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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汴水遗闻(父子)

作者:速水御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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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公主写的长安古意,一时手痒也想写篇古代文。但是盛唐的题材都教公主写尽了,只好拿宋朝开刀。
本文主角是被大将军收养的前朝皇帝遗孤,但作者很可能写着写着就丢掉主角去写作者花痴的某个配角的故事了。总之,作者写这篇文的目的不是为了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而是零零散散地描绘一点那个可爱的时代里一些可爱的人与事。
楔子 覆巢完卵
公元960年,后周显德七年正月初五。
这一天的早朝和平日的早朝并没有什么不同。七岁的小皇帝柴宗训被裹在厚重的朝服里,端端正正地坐在紫宸殿中高高的御座上,看着下面的大臣们一个个走上前来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他也并没努力弄懂这些话的意思,因为身后珠帘内的符太后替他担负起了所有回答的义务。小皇帝只是耐心而无聊地坐在那里,维持着那个威严庄重的姿势,直到身旁的宦官向他暗示朝会已经结束,才暗暗松了口气。
小皇帝正要开口宣布退朝,忽然殿外远远地传来通报声:“客省使潘美觐见!”通报声由远及近,未等太后宣进,一个身披甲胄的中年人已经大步走上殿来。纠仪御史出列厉声喝道:“你是何人?为何不等宣召私自闯宫,佩带兵器上殿?”
那人也不理御史的质问,在殿中央站定,昂然道:“下官客省使潘美,奉殿前都点检之命前来通报:主少国疑,军心不稳,兼有外敌来犯,为国家计,众将士已于前日夜里拥戴赵点检为帝。点检现下正率大军回京,恐惊扰圣躬,特遣潘某先行报与太后、皇上得知。”
大殿上一片死寂,群臣个个呆立在原地。满殿里只有太后座前的珠帘微微晃动,玉珠相碰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小皇帝等了半日不见有人说话,终于忍不住扭过头去,悄悄地问帘后的小符太后:“娘娘,为什么大家忽然都不说话了?“
首先打破沉寂的是宰相范质,只见他忽然抓住了身旁宰相王溥的一只手,老泪纵横:“仓卒之间调兵遣将,竟未查赵匡胤的狼子野心,是吾辈的罪过啊!”
悲愤之下,范质不能自控,指甲深深陷入王溥之手,几乎要将王溥那保养得细嫩白皙的手抓出血来。王溥面露痛苦之色,噤不能言。
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韩通站了出来:“事不宜迟,臣请领兵出城讨伐叛臣赵匡胤,请太后先诛反贼潘美以儆效尤!”回头对殿外侍卫高声道:“还不快先把这个反贼拿下!”
侍卫本只听命于皇帝和太后,但值此变故早已慌了神,听见韩通的厉声命令,就要上前将潘美锁拿。 潘美傲然屹立,毫无惧色。 却听见太后喝道“且慢!”
一只纤手将珠帘撩开,太后终于从帘后站了出来。小符太后是先帝符皇后的妹妹,当今皇帝的小姨,是年也只有二十余岁,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年轻的太后苍白着脸,强作镇定道:“韩将军,赵匡胤此次北伐带走的是在京的全部精锐之师,我母子手中并无兵力可与之抗衡,如今大军已近城郊,召各地节度使进京勤王也赶不及了。事已至此,何必做无谓挣扎,白白牺牲人命。”
转头对潘美道:“潘将军,请你转告赵点检,如今四方不宁,必得真主抚驭。点检众望所归,我母子德虽不及尧舜,愿效尧舜故事,禅位于点检。唯请点检念在先帝份上,保全我母子性命。”
潘美躬身道:“太后放心,点检动身前已经与众将士约法三章,一不得惊动太后母子,二不得欺凌公卿大夫,三不得抢劫国库。点检军纪严明,众将不敢不谨遵军令。”
韩通眼见后周江山不保,悲呼一声,转身奔出殿外。即使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即使连太后也已经示弱投降,他韩通仍然要为后周尽最后的努力。
潘美目送着韩通离去,浓眉下一双虎目终于流露出隐隐的悲悯之色来。
呵呵,公主猜错了,主角不是柴宗训~~
叹气,俺啥时候才能改掉写文罗嗦的毛病,写了这么一大堆,主角还没出场呢??
潘美出城向赵匡胤复命时,大军已至汴京城郊。赵匡胤远远看到潘美一人一骑飞驰而来,纵马迎了上去:“城中形势如何?”
“皆已布置妥当。太后在朝堂上表示愿意禅位。韩通执意出宫组织抵抗,但京中留下的都是殿前司亲信,他能指挥得动的不过是侍卫司的一二百亲兵,此时应该已经被王彦升截在路上了。石守信已率兵去点检府上保护点检的家小。封丘门的守将是我们的人,大军一至便会打开城门。”
赵匡胤脸上的凝重神情方稍稍舒展:“如此甚好,只希望入城时能够兵不血刃。”从马上伸过手来握一握潘美的肩膀:“辛苦仲询(潘美字仲询)了!” 潘美赶在大部队到达之前,从四十里外的陈桥驿疾驰而归,单枪匹马地进京向皇帝通报造反的消息,兼布置城内接应事宜,这差事需要尉迟敬德那样的能力和胆量,并且冒着比尉迟当年更大的风险。千言万语,都在这一声“辛苦”中。
潘美跳下马来,单膝跪地:“臣誓死效忠陛下。现今万事具备,请陛下入城吧!”
众将士皆下马拜倒在地,山呼:“陛下万岁! 请陛下入城!”
汴京城内,天清寺。
禅院大门被粗暴地撞开,两队手执长枪的士兵涌了进来,将正殿团团围住。昏暗幽深的大雄宝殿中,一身白衣的符太后紧紧牵着小皇帝的手,看着一个面色阴郁的中年人缓缓走上殿前的石阶。朔风吹过,他甲胄外面披着的黄袍迎风飞扬起来,寺中佛塔檐角的铜铃一阵乱响,与兵器碰撞盔甲的声音掺和在一起,显得无比诡异。
赵匡胤跨入殿中,符太后拉着小皇帝遥遥拜下去:“五代乱离,人民涂炭,将军功盖天下,堪居大宝,老身母子情愿禅位于将军,于此寺中讲经诵佛了此残生。”
赵匡胤伸手将太后和小皇帝扶起:“臣名微德薄,岂堪居此大位?”
太后含泪道:“幼子孤弱,不能抚驭四方;将军德过尧禹,正宜受禅。还请将军莫要谦辞。”
君臣戏份已做足, 赵匡胤便不再坚辞:“禅位事大,不可仓促行之,还请圣驾先行回宫,待百官到齐再举行典礼。”
立于殿侧的潘美以目示意,一队兵士上来,簇拥着太后、皇帝向外走去,一众宫女太监战战兢兢地跟随其后。赵匡胤一眼瞧见两个宫女的手中抱着两个小儿,正欲随太后匆匆离开,忙叫二人站住,沉着脸问:“这两个孩子是什么人?”
太后和皇帝走出未远,听到赵匡胤盘问两个宫人,不禁驻足回望。一旁腰配利剑的兵士逼近一步,太后只得转身继续前行,拉着小皇帝的那只手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两名宫人跪倒在地,一个抱着孩子只是吓得发抖,另一个颤声答道:“回将军,这是纪王、蕲王。”赵匡胤略一思忖,方想起周世宗柴荣有两个庶出的儿子熙谨、熙诲,世宗驾崩时尚在襁褓之中,被新即位的小皇帝封为纪王和蕲王。此时熙诲还不满周岁,正在襁褓中呼呼大睡,全然不知一双阴沉的眼睛已经落在他身上。 熙谨也才不过二三岁,头上梳着两个小角,窝在奶娘怀里吮着拳头,一对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穿着锃亮铠甲的陌生人,一抬头,天真的大眼睛正对上赵匡胤幽深的目光。赵匡胤移开视线,转头问身后的几个心腹:“这两个孩子怎么办?”
年轻的赵光义道:“大哥,事情做到这一步,只能斩草除根了!”
赵普也道:“皇上,不可养虎为患呐!”
赵匡胤眉头深锁,也不说话,只侧着头向侍卫摆摆手。左右侍卫立时会意,上前就要从两个宫人怀中夺过孩子。 小熙诲从梦中惊醒,大哭起来。熙谨见侍卫逼近,本能地用双臂死死搂住奶娘的脖子,搂得奶娘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那侍卫硬生生把那两条细软的小手臂扳开,熙谨力气不敌放开了手臂,可一只小手仍然紧紧抓着奶娘的衣领。奶娘泪流满面,却不敢反抗,眼睁睁看着侍卫一根一根扳开孩子柔嫩的手指,像揭一只壁虎一样将紧紧贴在自己身上的小熙谨揭下来。 熙谨在那侍卫怀中兀自挣扎,两条腿乱蹬乱踢,扬起小拳头就向侍卫身上擂去。可那侍卫身上穿着铁甲,这几下倒把熙谨的小手打得生痛。熙谨又气又急,低头一口咬在那侍卫手上。那侍卫吃痛,险些把孩子扔到地上,待反应过来之后勃然大怒,拎着小熙谨的衣领将熙谨像只鸡崽一般提起来,抡圆了手臂,一巴掌狠狠打在孩子的屁股上。熙谨从生下来就被金尊玉贵地娇养着,忽然挨了这一下,一时有些发蒙,然后才觉得屁股上一片火辣辣的刺痛,像有无数尖刺直往肉里钻,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侍卫提着熙谨匆匆而去,幼儿凄厉的哭声在佛堂的廊柱间久久回荡。
太后和小皇帝已登上停在院中的肩舆,从窗口看到两个凶神恶煞的兵士拎着不断尖声哭叫的熙谨和熙诲向门外走去,小皇帝急扯符太后的袖子:“娘娘,他们要把弟弟带到哪里去?”符太后忽然落下泪来,将小皇帝揽入怀中,一手捂住小皇帝的眼睛,一手去掩他的嘴:“不要听,不要看,别出声!”扬声对抬肩舆的太监道:“起驾!”
留在殿中的后周开国上将军卢琰,忽然抢到赵匡胤面前跪下,颤声道:“陛下,尧舜授受不废朱、均,如今陛下受周帝禅位,安得不保全世宗的后人?”
殿中诸人看着这个不要命的老头,都在心中暗暗摇头。赵普看到赵匡胤竟然面露迟疑之色,急道:“皇上,行大事者万不可有妇人之仁!”
赵匡胤环顾左右,发现潘美自从进门起就一言未发,远远站在大殿的角落里,以手捏殿柱,垂头不语。赵匡胤忍不住问:“仲询,你也以为不可吗?”
潘美垂手肃立道:“臣岂敢以为不可,只是于理未安耳。”
赵匡胤叹了口气,命令身旁的侍卫:“快去,把那两个孩子追回来!”
赵普跺脚道:“若留此子,日后必为祸患!”
2.
每日午饭过后,是潘家子弟习武的时间。
校阅场上,集丶合的钟声响到第三下,潘家子弟和亲兵已整齐列队站好。虽然不过是日常训练,兵士们依然仪容严整,如一根根标枪一样绷直了身体,不敢有丝毫懈怠。
潘美正要下令开始操练,忽然看到刚刚满六岁小儿子惟吉,手握一柄比他人高一倍还多的长枪,挺胸昂头站在队伍最末。潘美沉下脸来:“阿吉,你在这里干什么?校场不是给你玩的地方,快别在这儿捣乱!”
惟吉脆生生地答道:“爹爹,阿吉没捣乱,阿吉也要习武!”说罢努力地挺起胸膛以使自己显得高大一点,却把带着婴儿肥的小肚子也挺了出来,圆鼓鼓地似倒扣着的半个西瓜皮,在一群高大英武的士兵中显得十分滑稽。
潘美嘴角微微牵了牵,勉强板下脸来,皱眉呵斥道:“你年龄太小,还不能习武, 快回去好好念书! ”
惟吉委屈道:“阿吉不小了,阿吉都已经六岁了。四哥比我才大半岁,已经习武一年了。”说罢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小哥哥惟熙。
潘美对站在队首的长子惟德道:“惟德,你先带队热身。”待惟德带队离去,潘美方问道:“早上学堂里师傅教的书都背会了吗?”
“早都背会了!”
“是吗?背来我听听。”
惟吉摇头晃脑背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 吹笙鼓簧??”
“怎么,这就背不出了?”
惟吉挠挠头:“我早上明明背熟了的,爹,我一时想不起来了,你提我一句。”
潘美板着脸道:“想不起来就说明还没背熟。回去把今日学的新书好好诵读几遍,不仅要背熟,每个字的意思也要弄懂,我晚上还要考你!”
惟吉撒娇道:“爹爹先教阿吉武功,阿吉晚上回去一定把书背得滚瓜烂熟!”
“不行,你学堂里的功课尚且没学好,学甚么武功!你这个年纪,当以读书为第一要务,武功以后再学不迟。”
惟吉噘起小嘴道:“那为什么三哥四哥可以那么早就习武了?一样在学里念书,也不见你考他们!“
“你还敢提,你哥哥们个个在学里循规蹈矩,哪个像你一样调皮捣蛋,三天两头惹得师傅跟我告状?前天你上课时在课本上画小人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还不快老老实实的给我回去念书,再让我听见一次,家法板子伺候!”
惟吉见爹爹提起自己在学堂里的劣迹,不禁有些气短,虽然还是不服气,也只得蔫蔫地回房去了。
第二日下午,惟吉却又穿戴整齐,准时地出现在校场之上。
潘美不易察觉地皱皱眉:“怎么,今天的功课都背熟了?”
惟吉胸有成竹地答道:“熟得不能再熟了,请爹爹检查。”说罢清清嗓子,如竹筒倒豆子般背了起来:“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潘美负手听了一回,这回小惟吉倒真是有备而来,从《常棣》至《天保》一连三篇都都是一口气背下来的,一点错处都寻不到。潘美又检查了昨天的功课,包括那篇没背出来的《鹿鸣》,惟吉都顺利过关了。
潘美点点头:“前天学的呢?也背一遍我听听。”
惟吉一惊,随即抗丶议道:“你没说还要检查前天的!”
“哦,我没说要检查,你每日上新课前就不该把之前学的旧书温习一遍么?“
惟吉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背。小孩子背书记得快忘得也快,惟吉前日学的三篇国风,《伐柯》还勉强能磕磕绊绊背下来,至《九罭》便已忘了大半,《狼跋》更是一个字也不记得了。
潘美训道:“前日才背的书,今日就忘了。你之前学的怎样可想而知!不能做到学而时习之,跟不学何异!”
惟吉急道:“爹爹要考较孩儿,也该事先给个范围,这样乱出题目,我怎么准备得过来嘛!”
潘美笑道:“你要是能做到每天温故知新,这些诗文早该烂熟于心了,还用得着事先准备?你爹爹这些年南征北战,没有几天能静下心来好好读书,但年轻时读的这几篇诗文,三四十年了也还没忘记。阿吉,你天资聪明,正该趁年少抓紧时间多读几本书在肚里,将来考中举人进士,也是光耀我潘家门楣。”
惟吉却道:”爹爹,我才不想念什么呦呦鹿鸣,中什么举人进士!我想学弓马骑射,做爹爹那样的大将军,为大宋开疆拓土!“
潘美听小小的惟吉一本正经地说出如此豪言壮语来,一时有些怔忪,半晌方道:”只知道舞枪弄棒,胸无寸墨,不过一介莽夫尔,是做不得将军的——你先回去好好读书,习武的事,以后再说!”
惟吉还要争辩,潘美沉下脸来:“现在就去!”
惟吉见父亲生气了,涨红着脸,噙着两包眼泪,忽然把手中长枪狠狠往地下一掷,转身蹬蹬蹬地跑回房中。
潘美望着他小小身影离去的方向,沉默半晌,方转过身来,神色如常地指挥士兵进行操练。
第三日,集合时惟吉没再来捣乱。潘美暗暗松了口气。想阿吉不过是小孩子心性,看见一件新鲜东西,就大叫着想要。若是坚持不肯买给他,也不过嚷嚷两天就忘了。
六月天气炎热,操练一个时辰之后,士兵们有两刻钟的休息时间。有轮值的士兵去井里打了凉水来,大家围着水桶,将清凉的井水泼满头颈,以解暑热。
天热人疲,再次集合整队的时候,士兵们便不像刚才那样仪容整肃,队伍里小动作不断。潘美刚严辞训斥了几个乱动的士兵,余光里便瞥见长子惟德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伸手去抓挠头颈,当即怒不可遏,厉声道:“潘惟德!”
惟德吓得一激灵,连忙立正答道:“末将在!”
“出列!”
惟德出列,潘美沉声道:“身为队长,带头违犯军纪,该当何罪?”
惟德垂首道:“请父帅处罚。”
“把你的枪给我!”
惟德将手中长枪递给父亲,潘美道:“趴下撑好!”
惟德不敢违拗,俯身双手撑地,两腿并拢绷紧,后背和双腿成一条直线。这是军中受罚的标准姿势,潘家子弟做起来早已驾轻就熟了。
潘美将长枪掉转,用枪柄重重抽在惟德的臀上。惟德疼得浑身一凛。父亲教训起自家子弟来从来都是毫不容情,下手比一般士兵还要重三分。
惟德紧紧绷直双腿,咬牙苦忍。打到第十棍上,潘美手上陡然加力,长枪挟着风声落下,将惟德臀上结实的肌肉打得深陷下去,又迅速高高弹起。惟德终于支持不住,身子被打得帖伏在地面上。潘美冷冷地:“加罚三下。”
惟德挣扎着爬起来,心中暗骂自己:不是第一次挨打了,怎么这么不中用,在弟弟们和众同袍前失了面子不说,还得多挨三枪杆子。
第十一棍却是和前一棍一样的打法,惟德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枪柄强大的冲击力打得身子前冲,手臂一软,险些再次栽到地上。
潘美倒也没再加罚他,只淡淡道:“起来,撑好。”
惟德勉强再次撑好时,只觉得身子似有千钧重,责打虽然稍停,但臀上的痛一波接一波冲击着他的意志力,他咬紧牙关,额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掉在地上。
惟德余光看见父亲又高高举起枪杆,身子已是条件反射般地一颤,可这一杆举到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幼弟惟吉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抱住潘美的双腿,求情道:“爹爹,你别打大哥了!”
潘美斥道:“放肆!校场是练兵重地,闲杂人等不可擅入!你当这里是咱家后花园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马上给我回去,再让我看见你擅闯校场,定打不饶!”
惟吉却只顾抱紧潘美双腿,仰脸哀求:“爹爹,你饶了大哥吧!大哥已经很疼很疼了!”
潘美沉着脸对站立一旁的二儿子惟清道:“二郎,把你弟弟弄走!”
惟清蹲下来对惟吉轻声道:“阿吉,大哥犯了错,爹爹执行军法,谁求情都没用的。爹爹没差几下就打完了,你莫再惹他生气了!”还撑在地上的惟德也哑着嗓子说:“阿吉,大哥一点都不疼,真的!你听爹的话,赶快回去吧!”
回复:27楼
太祖时候是可以养的。衙内兵。太宗以后基本就没有了。神宗时候因为西北战事频繁,加上将兵法的影响,开始又有了。
回复:30楼
啊?有那么粗?潘大哥俺对不起你,俺真不知道这东西有这么厉害??看样子得让你好好趴几天了??
预计下下场戏让赵大家二正太的屁股出境,附赠赵二家大正太一枚(汗,好像在说绕口令~)至于德昭小朋友,俺了解得不多,公主能否提供点资料和灵感?
回复:29楼
对不住,中间有一段俺懒得写了,没交代清楚:
潘美抱养了熙谨(大的那个正太),改名潘惟吉(本书主角之一);
卢琰抱养了熙诲(该小朋友在本剧里是个打酱油的角色);
潘美其他几个儿子是亲生的,分别是:
长子:潘惟德 年龄(乾德二年)20岁;
次子:潘惟清 17岁;
三子:潘惟固 13岁;
四子:潘惟熙 7岁;
养子:潘惟吉 6岁;
长女:19岁 嫁曹彬之子玮;
次女:16岁 嫁张昭允;
小女儿(未出生):潘?? (名字俺还没想好,特此向社会各界征名,采用者奖励点菜机会一次:)
惟清一边劝一边要将惟吉抱走,怎奈惟吉使出看家本事——壁虎功来,只管死抱着不松手:“爹爹,你别打大哥,你别打大哥??”
正在这焦头烂额的当口,忽听一声怯生生的“报告”。所有人齐齐回过头去,见喊报告的是潘美的第四个儿子,年仅七岁的惟熙。惟熙用细如蚊蝇的声音嗫嚅道:“爹,我脸上痒得很??”
潘美咆哮:“要不要我替你挠挠痒痒?”
惟熙一抖,小脸吓得煞白,一幅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潘美却看到惟熙的脸上隐隐有红色的斑点突起来,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顺手把手中长枪递给惟清,几步走过去,细细查看惟熙头颈,发现不仅脸上,连脖子上都起满了细细的红色疹子,像是较为严重的荨麻疹。潘美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把刚才因做小动作被斥责的几个士兵叫到面前,同样在他们的脸上发现了类似的红斑。只不过这些士兵的皮肤不比孩子的细嫩,症状没有那么明显,不细瞧还真不容易发现。
潘美又叫:“阿德,你过来!”惟德在地上苦苦支撑了半日,手脚都有些发软,一下子没挣起来,一条腿跪在了地上。惟清忙弯腰去搀大哥,惟德却自己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到父亲面前。臀上肌肉痛得一阵阵抽搐,头上的冷汗直流到脖子里去,刺激得那里的皮肤又痒了起来。惟德不敢伸手去抓挠,好在臀上的疼痛极大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使这奇痒也不那么难耐了。
潘美却看到惟德脖子已经红了一片,面上也有疹状突起,心下已经明白五分,负手环视了校场一圈,皱眉思索片刻,方开口问道:“你方才休息时在哪个水桶里洗的脸?”
惟德被问得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回父帅,孩儿用的是最右边那个桶里的水。”
潘美又回头问那几个士兵:“你们用的也是同一个桶么?”
除了两人答不记得外,其他人都答是。
潘美面色越来越阴沉:“今日是谁打的水?”
一个士兵战战兢兢地出列:“回将军,今天是小人当值。”
“那桶水还在吗?”
“回将军,已经倒掉了。”
“你从哪里打来的水?”
“小人是和李五、刘九一起从前院那口井里打得水。“
“哦,那为什么用了他两个桶里的水的人都没事,用了你打回来的水的人,面上个个都起了红斑?”
那士兵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将军明察,小人的的确确是新从井里汲的清亮见底的井水,李五刘九都可以作证。若是不干净的水,小人万不敢给弟兄们用啊!”
潘美沉声道:“站起来说话,我这又不是在审案——除你之外,还有谁碰过这桶水?”
那士兵站起来,哆哆嗦嗦地回答: “直到大伙儿休息前都不曾有人碰过。”迟疑片刻,“只有五小公子在桶里取走了一瓢水,说是要拿去冰杏子。”
潘美一听就明白了。凡是家里发生了奇奇怪怪的事情,诸如二姐在梳妆盒里发现了毛毛虫,三哥背上被画了一只大乌龟,厨房里新做好的点心不见了踪影,太太房中的帐子上被用脂粉调成的颜料画满了花花草草??一定跟小儿子阿吉脱不了干系。潘美沉下脸来,回头叫道:“阿吉!”
惟吉眼见恶作剧就要败露,转身撒腿就往后院跑。
这一跑彻底激怒了潘美。潘家家规甚严,几个儿子在潘美面前无不循规蹈矩。平时见了父亲都是规规矩矩地站好,犯了错更是得老老实实跪下领罚,敢在潘美叫名字时转身逃跑的,惟吉是头一个。
潘美提高声音厉喝一声:“潘惟吉!”
惟吉听父亲连名带姓地叫他,到底不敢公然违抗父亲严威,不得已回转过来,远远地站定,跟潘美保持着安全距离,睁着一双水滴状的大眼睛,无辜地问:“爹爹是在叫孩儿吗?”
潘美怒问:“说,你往水里加了什么东西?”
惟吉眨眨眼睛:”孩儿只是舀了点水回去,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干呀!”
“什么都没干?那你刚才跑什么?”
惟吉的眼睛在眼眶里骨碌碌乱转一气:“我看爹爹不打大哥了,想起杏子还湃在水里,该拿出来吃了,就先回去了。”
潘美冷着脸回头吩咐:“去取藤条和凳子来!”
惟清忙道:“爹,阿吉还小??”
潘美冷冷地看他一眼:“你也忘了规矩了么?”
惟清一惊,只得噤声。潘美在校场上一向令行禁止,哪怕他要惩罚的是亲生儿子,也从来无人敢求情。
不一时板凳和藤条皆已取来,那拿藤条的士兵是个有心的,见潘美要打的是小公子,特地捡了根最轻最细的藤条。即便如此,那藤条也有两尺来长,成人的大拇指粗细,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还是有些过于沉重了。
潘美接过藤条,轻轻敲打着手掌心,对惟吉道:“阿吉,你过来。”
惟吉也知道自己这回闹得过火,心下忐忑,本来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爹爹认个错讨个饶了事。可爹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命人搬来家伙,威胁要打自己,倒激起了他的逆反心来:此时再招,人家岂不以为他是怕挨打才讨饶的吗?於是小惟吉硬著头皮梗著脖子站在那里,强装出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
潘美平静地:“你是自己乖乖过来在凳子上趴好,还是等着我过去抓你?”
惟吉一颗心如小鹿般突突乱撞,脚下却仍然不肯迈出一步。
潘美身形一动,惟吉只感觉脚下被人一踢,同时手臂被人一拉,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潘美牢牢挟在了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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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8 14:29:19  更:2021-09-08 18: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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