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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花重锦官(上)(严厉父子训诫)[第1页] |
作者:板子更猛烈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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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被抽没了,我再贴上。 |
第一章庭院深深深几许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这句诗十分清楚的道出,岭南纪氏庄园里最高阁楼的巍峨,名曰“摘月阁”。 以摘月阁为中心,向四方散去的亭台屋宇重重叠叠,雕梁画栋,勾心斗角,帘幕无重数。 纪宁海在摘月阁最高的“星辉堂”等着自己的大哥前来议事。西北窗外可以望见庄园里那大片的梅林,此时花开正好,争白胜雪,暗香袭人。 “远儿,西北风劲,窗也不知道关,可要着凉了!”纪宁海字致远,纪宁天喜欢叫他远儿。纪宁天乃现而今纪氏家主,对这个唯一的弟弟,疼爱非常。 “大哥,远儿贪了梅花香气”纪宁海随手掩窗。 “我看你倒不是为它!前几日风雪猛烈,鬼营里又添了几个孩子,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真是可惜了”纪宁天说完这句话时,屋里霎时已温暖如春,暗想这天鼎暖炉果真是好用的很。 “大哥!成大事不拘小节!”纪宁海怕大哥又要劝他解散了鬼戍。大哥天生仁义,若三十五年前大夏未易主,现如今大哥一定是一代贤君。大哥放心,远儿一定为大哥夺回山河! 纪氏的鬼戍分为鬼营和戍营,戍营由大夏忠军以及孤儿组成,鬼营全部由戍营里死去的戍士组成。戍士训练严格到苛刻,死人是经常的事。而纪宁海不会让这些战士白死,用西域巫术将其制作为活死人,战斗力极强,且拥有不死之躯。 鬼戍是大夏复辟的敢死队。 纪宁天一直反对建立鬼戍也是因其极度残忍的缘故。而纪宁天又不极力劝阻,却是因为轩辕拓建立的尚朝,历经两代贤君,已然逐日鼎盛,他们的机会不多了。 “我是说那孩子,你打他那一百鞭非轻,他耽搁了任务回去还得受罚,出鬼戍也须得经过一百五十道酷刑,那孩子如何撑得住!”纪宁天的疼惜表露无遗。 “哼!他要是这样就死了,也不配做我纪宁海的儿子!” 十一年来,你又何时当他是你儿子过?那孩子不过在无人时喊你一声爹爹,你让他掌嘴整整一天,俊俏的小脸蛋肿烂成了烤猪头。 而纪宁海微不可察的撇了一眼窗外的小动作却让纪宁天看到,十一年前那个溺爱今夕的父亲的依稀身影。 鬼戍所在的方位正是摘月阁的西北面。三天后,那孩子就回来了。十一年了,那孩子一走就是十一年。三天,那孩子撑不撑得过这三天啊! 纪宁海对纪今夕的残忍,让不喜欢今夕的纪宁天反而越来越同情他了,纪宁天原本菩萨心肠。 “轩辕琰突然要微服私访岭南一带,不知是否察觉到了什么风吹草动?”纪宁天转到正题上来。 “大哥放心,若是他怀疑我们,还敢住到我们园里来?远儿有分寸,一切都会安排妥当,绝不让他见疑……” 纪宁天、纪宁海再次将轩辕琰的接待大小事宜对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谈完已酉时了。 吃罢晚饭,又飘起了小雪。纪宁海心中甚为烦闷,原本想走走也许就好了,却在不觉中来到园里最为偏远的一处院落来。 屋外的柳树在风雪里萧条干枯着。不用推门进去,往事便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院子里的石桌上他抱着今夕读三字经,小珏在一旁给他爷俩做冬衣。他托着今夕看屋檐上春天刚从南方飞回来的小燕子,小珏含笑看着儿子和瞬间回到童年的他兴致勃勃的和燕子说话。他抱着儿子在屋顶上看夕阳,儿子说长大了要带爹爹和娘亲去太阳上住,他正想告诉儿子太阳上住着只怕要热死,小珏就在院子里喊他们下来吃晚饭了…… 一切都不复从前了,纪致远,你还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就因为那臭小子要回来了么?! 他正想转身离开,就听到刘管家老远喊他“二爷,小少爷发烧了又不肯吃药,一直嚷着要爹爹,你快去看看吧!” “刘叔你别急,我这就去。那小混蛋是不是又玩水了?看我不收拾他!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刘管家在纪氏当了一辈子管家,就连逝去的纪老爷都要尊称他为刘大哥,纪宁海兄弟对他历来恭敬。 而他现在还是有些摸不透纪宁海说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句话的含义。要说就算小少爷生病是因为玩水,那还有谁惹了二爷? 风雪愈见大起来,纪宁海大步向前,他全部的心思都已经放在了他的宝贝小儿子身上。那才是他应该关心的家,那里有他的小晚,有他的赋儿和挚儿。 “爹爹,爹爹,赋儿要爹爹~呜呜……” “赋儿乖,爹爹就来,乖~”韦晚哄着烧得糊涂的纪予赋,心里奇怪,自己两儿子平日里最怕的就是他们爹爹,生病了又怕吃药苦,最避之不及的就是他爹,哪里这般喊着要过。 纪宁海带着一身风雪进门,取了大衣扔给婢子又到火炉旁将自己的胸前腹部烤的暖烘烘的才去抱了儿子起来靠在他怀里。 接过韦晚手里的药碗舀了一勺放到儿子嘴前就说了一句“纪予赋!这药你不喝也得喝,爹爹可叫刘爷爷准备家法了!” 纪予赋吓的一抖,张嘴就喝了药。韦晚又一阵的心疼。她的赋儿、挚儿可真是在家法下长大的,哪家孩子怕爹怕成这样! 纪予赋喝了药还是懒在纪宁海的怀里不肯出来,纪宁海试着放儿子趟在床上好几次,儿子死死的抓着他衣服不放手。他本是没有耐心的人,儿子也不是什么大病,男孩子哪里那么矫情! 正待发泄,就听见儿子说“爹爹,赋儿再也不调皮了,赋儿不要今夕哥哥回来,爹爹会被他抢走!表哥说的,爹爹从来舍不得打今夕哥哥,可爹爹老是打赋儿和哥哥,他要是回来了,爹爹就不要我们了……” 纪予赋的这番话正巧被急着来看侄儿的纪宁天听见。心想着,今夕那孩子在鬼戍受了十几年苦也够了,好不容易回来了,自己那孽障倒还来添油加醋,干这挑拨离间之事! 转而命令一旁的刘管家“刘叔,把那逆子给我擒来!” |
先一章,后面陆续补上 |
因为现在搬的新家还没有网络,公司我是大办公室也没有很多机会贴文。这周我就把家里的网牵上,贴前面的文很快的。 |
第二章 风雪夜归人 纪宁天转念一想,把儿子抓来这里教训,远儿必然又得护着,更何况赋儿病着,不宜喧嚣。忙道“刘叔,不用了,你守着赋儿,有什么立即遣人禀报” “是,老奴晓了,您放心” 纪宁天抬步往回走,走得急,身后撑伞的婢子都得小跑着才跟得上主子的步伐。 一把推开儿子晚间习作的书房房门,儿子正专心致志的读着《孙子兵法》。 他平日里最注重培养儿子的,不是什么雄才大略,也不是江山野心,他最看重的是品格的修养,所谓的先做人后学问。 “爹爹,夜间风雪……”纪予琮站起来恭迎父亲,一句完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狠狠的巴掌扇倒在地。 纪予琮连忙跪起来道“爹爹息怒,琮儿若是做错了事,你只管打骂,别气坏了身子”连忙又去书案旁取了藤杖下来高捧着说“请爹爹责罚” 儿子仁义善良传承于他,儿子通透懂事也每每讨他心疼,此时恍悟,他的琮儿怎么可能做出那等小人行径来! 怒气缓和,他坐到儿子桌案前,随手拿起儿子临摹的书法看了起来,边看边说“练字固然得稳,笔锋却也不能少了灵气,还得多练” 纪予琮连忙答是。他又道“你和赋儿讲了今夕的事?” 纪予赋晚上才烧的厉害了,他吃完饭就回了书房也不得知,更不知父亲此番暴怒竟是为了他随意讲出来的几句话。 “是,爹爹。琮儿只是和赋儿讲了一些今夕那些年胆大妄为的事。爹爹,今夕表弟真的要回来了么?为什么二叔要把他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学本事,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接他回来住一两天?” 纪宁天最烦儿子问他今夕的去哪儿了,马上训斥道“到底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把你和赋儿说的原话摹一遍给我!” “赋儿硬要问我今夕的事。琮儿那天就说了,今夕啊,那可是传奇人物,放火烧了二叔书房,趁二叔睡着了剪二叔头发,用墨水往二叔脸上画画,他的事讲不完!不过,你猜怎么着,就这么调皮,气的二叔吹胡子瞪眼,不管多大错,最多就是屁股上挨两巴掌,打完还得哄半天!” “混账东西!糊涂!不是早就警告过你,不许在赋儿面前提任何关于那孩子的事吗?!” “琮儿只是一时没有忍住~”纪予琮低不可闻的回道,他当然明白为什么不能说。赋儿和今夕不是同母所出,这么天差地别的对待,难免会让赋儿难过。挚儿那孩子淡泊,倒不打紧,本身挚儿就不喜欢争这些。 “还敢顶嘴!”纪宁天一把夺了儿子捧着的藤杖,一声声沉闷的打在纪予琮身后。 屁股大腿上传来剜肉般的剧痛,爹爹的家法从来不是吃素的!他双手在身侧紧紧握拳,额头脖颈密密冒出汗珠来,终于一下挺不住整个人趴在了桌案上。 随着被推开的房门的还有纪宁海心疼不已的话语“大哥!别打了!你打琮儿做什么!等那小杂种回来,你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 纪宁海当然是听刘管家说大哥回去教训侄儿去了,匆忙赶过来的。 “以后可记着话虑三分,过点脑子!滚起来吧!”纪宁天扔了藤杖在一边,纪予琮赶忙跪起来说“谢谢爹爹教诲~”小脸蛋上湿漉漉的,明显是刚才疼不过,哭了。 纪宁海心里对今夕的厌恶更甚,还没回来呢,家里就因他闹的鸡犬不宁了!看那小杂种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今夕回来后就是你弟弟,你要好好看顾,他要受了委屈,我只管找你算账!” 纪予琮连连应是。纪宁海却说“以后他不叫今夕了,叫纪恶吧,厌恶的恶。琮儿也不必将他当做弟弟” 纪予琮完全不明所以,正想询问,纪宁天便说“你把高宗的谨言慎行录抄写五遍,今晚写不完便不必睡了!” 纪予琮何等聪慧,自是明白父亲不想他过多过问的意思,应着是,端端正正的跪着开始抄写。 纪宁天拉了弟弟到自己的书房,关紧了房门厉声道“你给我跪下!”纪宁海跪在大哥面前,神色严峻,纪宁天开口道“当年你自己犯下错的,让一个孩子给你背了这多年罪过,你还不清醒?!” “不是远儿不清醒,是那孩子,我真的没办法对他好,若大哥生气责罚远儿就是” 纪宁天叹气,要他真的对那孩子好,他也做不到! 当年为了那错,远儿自断了脚筋手筋,可到底是怎么也无法挽回! “恶改成错误的误吧,那孩子也够苦了!” 纪宁海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了是。 远处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地面堆了厚厚的一层。一串歪歪斜斜的红色脚印从天边一直蜿蜒到纪府西侧门,停在没落的小别院前。一路上血迹由浓变淡,好像行人身上的血流干流尽了,再没多的了。 早在太阳出来前,那串血色脚印已被积雪所覆盖。白茫茫一片。好像这世界上从来没出现过一些人一些事一样。注定被遗忘或者忽视,都是命定于此。 “二爷!鬼戍里的韩将军快马来报七十八号戍士一天内受完了原定为两天的一百五十道刑罚,可能死在了回纪府的路上,向爷请示需不需要派人把尸体找回来充入鬼营” “不用了,那是他自己找死!”纪宁海安静祥和的晨练被打扰,心情十分不悦。不等那人走远就对一旁的刘管家说“立马派人去把那小杂种给我找回来!鞭子、盐水备好!” |
第三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纪宁海在不大的院子里来回踱步,屋里不时传来心爱的女人的叫喊声。他的心也被这一声又一声扯的七零八落。 他不是第一回当爹,挚儿出生时,他没这么紧张,也没这么焦虑,只因生孩子的那个女人不是他所爱之人。 寒冬腊月之际,他竟急的满头大汗,湿透重衫。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盯着远处越来越红的天空。当那轮红日一下子蹦出地平线时,他听到了新生儿嘹亮的哭声。 他竟是喜极而泣,对着那轮红日跪下磕了个响头。不待里面叫他进去,他已经等不及了,他要看他的小珏和他们的小宝贝,马上立刻。 产婆迎道“恭喜二爷,是个小公子,生的可水灵了!” 他小心接过宝贝儿子,皱了皱眉,哪里水灵了?皱巴巴的!这产婆专会说好听的哄人!不过,自己和小珏的儿子,长的再丑,爹爹也爱! 他的小珏身子还虚的很,小脸也惨白着,他抱了儿子到小珏面前说“小珏,你看,我们儿子丑的要命!” 许珏哪里有心思和纪宁海说笑,笑望着儿子淡淡道“二郎,大哥不承认我,也不许这孩子入籍,你取的那些个从予的名字,恐怕这孩子也是无福消受了。小珏喜欢诗经唐风里的绸缪篇,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不如就叫这孩子今夕吧” “今夕,纪今夕,嗯,不错,爹爹的夕儿喜不喜欢娘亲取的名字?嗯?大伯不要我们夕儿,让他等着后悔吧,我们夕儿将来一定是最棒的!”纪宁海亲着儿子红彤彤邹巴巴的小脸蛋,觉得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更幸福的人了。 这一家三口,得不到纪氏老大的承认,也只能住在这偏远的院子里。今夕出生几月后就是新年了。纪宁海吃准大哥舍不得他一人在外过年,硬带着小珏和今夕去吃团年饭。 毫不意外的,一家三口还没走进内院就被守卫拦住。纪宁海抱着今夕跪在萧墙外,小珏生完孩子身子弱,纪宁海便让她先回去了。 怀里的麟儿粉嘟诱人,纪宁海相信,只要大哥看见了,定会爱不释手。 一个时辰过去了,里面没有动静,两个时辰过去了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宝贝儿子开始熟睡着,这会儿不住在他怀里挣扎,顷刻便发出嘹亮的哭声。 他最怕儿子哭,这几个月来,他简直将儿子这哭声视为魔音。饿了哭,想睡觉了哭,想他抱也哭……有时候一哭就要哭半夜,把他心疼的不得了。奶妈哄不好,就只有他和小珏轮换着哄,抱着摇着睡。 大哥就是再不待见小珏,奶妈乳娘还是派了好些给他们。可这宝贝儿子应该完全算是他和小珏手把手带着的,他们舍不得交给下人带。 因此他知道这时候,这臭小子是真的要尿尿了,或则饿了。可他好不容易跪了这么久,怎么能半途而废呢。他决定就这么跪着给儿子把尿。 他掀开儿子厚厚的大氅,才刚把儿子小屁屁和小*鸡*鸡露出来,热乎乎的一泡尿差点没射他脸上。 儿子的尿融化了周围大片的雪,他感到膝盖和小腿慢慢被雪水渗透。 可他现在哪里有心思关心自己,他心疼儿子娇嫩的小屁股刚刚尿尿的时候受了冻。他用嘴不停的给儿子小屁股哈气,可还是觉得不够暖和,干脆揭开自己的上襟把儿子冰凉冰凉的小屁股紧贴在自己的胸前。 又想到儿子小*鸡*鸡也受了冻,暗骂自己愚蠢,只想到了面积比较大的屁股,忽略了此时还小却对男人而言最重要的部位。将儿子翻转身又暖起前面来。 正当他给儿子暖身体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他面前。他抬起头讨好的喊道“大哥~”,儿子还恰到好处的咯咯笑起来。 “小孽障!滚进来换身衣服,像个什么样子!”大哥狠狠的踢了他屁股一脚,他顺势站起来,迎上去笑道“当着今夕的面,大哥也不给远儿留点面子!” 年夜饭,当然是带着今夕和小珏一起到大院里吃了。 小今夕第一次见这么人,一晚上都兴奋的很,小今夕一高兴就喜欢摔东西。打碎了自己面前几乎所有的他能拿得动的碗碟。 纪宁海却拼着大哥一个个刀子样的眼神,也任由儿子摔个高兴,结果年一过完,他挨大哥的打就挨了一个“高兴”。可他就高兴为自己的宝贝小今夕挨打! 四年疏忽即逝,小珏临走前留的书信,也没能让被仇恨蚀骨的纪宁海感动半分。 郎君亲启,妾含泪血书:妾深知君恨妾入骨,妾不祈君原宥,唯望君念往昔之情,善待今夕,稚子无辜!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妾尤记初见君之日……妾以吾命换夕儿今生无忧无虑。郎君,珍重。 ……………………………………………………………………………………………………………………………… 这个院子的陈设还是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而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纪今夕。 爹爹书房墙上挂的“梅雪”图,是他撕烂了原画,爹爹临摹的赝品。 当他取了那画把玩时,父亲焦急不已的说“臭小子!那是你大伯最珍爱的墨梅图!你给我放下!看爹爹不打烂你屁股!” 而他却越发兴致了,跑着偏偏就不放下“爹爹,爹爹来抓我啊,抓不到就不给爹爹打,哈哈~哈哈~” 有一回偷拿了娘亲的玉簪子去后门换每天都在那儿吆喝着卖的冰糖葫芦,娘亲把他按在小床上打,爹爹一把抱起他说“臭小子,敢偷东西!看爹爹怎么收拾你!”爹爹抱他回到书房,爹爹说,我打桌子一下,你就叫一下,哭得像点…… 这个院子这么小,他步履再蹒跚,不一会儿还是就走完了。而那些纷纷扰扰的记忆却再也也挥之不去。 如果,如果那个人从来就没有对他好过,又何来这些让他厌弃的不甘不愿。 这么多年,那个人每月都会来视察鬼戍,而他只能是万千士兵中的一个,很多时候连远远看他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在鬼戍的日子他一点都不想回忆,只觉得自己现在轻的能飞起来,就像很多个黄昏、夜晚,爹爹抱着他飞到屋顶上去看落日看星星一样。 “小杂种!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给我跪起来!老子有话要问你!” 第四章 养儿不孝不如无 模糊中有人将他拖着去了什么地方。依稀可以看见前面走着的人的云纹皂靴,翻飞的青色衣袂。今夕知道,前面的人一定很生气,回来的第一天就免不了一番皮肉之苦。 双腕被绳索扯着高高的吊起,这表明,等会儿要挨的是鞭子。 一盆盐水当头泼下,剧痛在全身炸开,痛的原本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今夕清醒了许多。 面前人的身影渐渐由模糊变的清晰,愤怒的神情,手里黑黝黝的莽鞭。尽管是在刑罚上久经沙场的纪今夕也不觉一个冷战。 “小杂种!看老子今天不剥你一层皮!”伴随着这番狠话的是鞭子的黑影嗖的飞过来,落在今夕破碎不堪的身体上,发出裂帛般的怪异声响。 对于鞭子这种寻常刑具,还不足以让今夕惨叫。他怕只是怕鞭子带来的疯狂疼痛,经过专业的训练,他甚至可以在痛死的前一秒都一动不动不声不吭。而今天,不知道是身体的极限到了,还是重新回了那儿时的温暖所在,他的意志力薄弱的厉害。 他不住的躲,想躲过不断下落的鞭子,他嘴里不住的嗯嗯啊啊,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喊,爹爹饶了今夕。 “我叫你能耐!你不是能吃刑吗!躲什么躲!别人两天歇着受都会死的刑,你一天就受完,你能耐的很!你的命是我给的,你是死是活都是我说了算!想死?!没那么容易!想死在那个院子里?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 纪宁海下了一百多鞭后,纪今夕再次陷入深度昏迷。两桶盐水下去,才又勉强醒过来。 “我何时说过你可以现在就死?!”纪宁海用鞭柄托起今夕无力垂下的头。 “对~对不起,二爷,今夕知错”纪今夕是小辈中唯一一个知道纪宁海和纪宁天野心的,也谨慎惯了,自然不可能在鬼戍之外的地方叫纪宁海小王爷或则二皇子。 纪宁海反手一巴掌扇在今夕脸上斥道“混账东西!爹爹都不会喊了?从今以后,你叫纪误,明白了?” 今夕微不可察的冷笑了一下,所谓的父亲,厌恶他到什么程度?连唯一的,他还剩下的,娘亲给的名字都要剥夺了。 “是,二爷,今、纪误明白了”今夕用尽全身力气抬头直视着纪宁海说。 这小孽障是不想认他这个爹了!纪宁海怒火攻心,大步走到刑架前拿了倒刺铁鞭来,顷刻之间便是血肉横飞。今夕如今哪里挨得住这个,十几下后就又昏了过去。纪宁海也不着人泼醒了,只顾狠抽。 一直跟在纪宁海身边的公孙部一把拉住快要疯魔了的纪宁海,扔了鞭子喊道“二爷!打不得了!再打,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了!” 纪宁海指着一动不动的纪今夕愤怒的吼道“那个小杂种,他不认我!索性打死了一干二净!” 公孙部也吼道“三天后就是他生辰,你还指望他能站着出场吗!一月后就是大年!纪致远!” 今夕再次睁开眼睛时,面前围了一团的人,他只能从人群的夹缝里隐约看到那个差点打死自己的人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 “误儿,你可醒了,先喝点水”纪宁天小心扶起今夕,还是碰触到了他无处不在的伤口,疼的他猛一皱眉,张嘴喝了温水。 这喂他喝水的应该就是纪宁天,小时候,总是黑着脸要教训他的大伯。 “误儿,回家了就好,乖孩子~”今夕的墨发被韦晚轻轻的往脸颊旁拂了拂。 这看上去端庄贤淑又美丽的女子,应该就是二爷的正室。小时候他见过几面,也不多,那时候就觉得这位姨娘太静了,不陪他玩。 “娘亲,二哥哥明明就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看,一边脸大一边脸小!”聪明调皮的纪妤念还伸手捏了捏今夕挨了巴掌高肿着的左脸,惹的今夕厌恶的别了别头。 “念儿,你二哥哥生病了,不许玩闹!”韦晚抱了女儿站在一边,实在怕这被夫君宠坏了的小公主再动手动脚。 “醒了就给我滚起来!” 远处坐着的那个人发话了,今夕强撑着就要往起爬,被纪宁天轻轻按了下去“好不容易才救醒了,你是又想要他的命!” 纪宁海站起来回道“大哥,那畜生命硬的很,没这么容易死。纪氏也没有晚辈见长辈第一面不行大礼的规矩”转而怒斥今夕“还不滚起来!” 今夕尝试了好几次还是不能撑着起来像平常一般下床,只得半滚着滚了下来,扶着床沿跪着,冷汗一颗颗顺着发梢滴在地上。 纪宁海走过来一一介绍道“这是大伯”,今夕不敢再扶床跪直了对着纪宁天拜倒下去喊道“大伯,大伯受侄儿一拜”纪宁天连忙应是。 单靠自身力气实在是跪不住,等纪宁海介绍下一个时,他便还是扶着床。 “这是世母”,他便又跪直了拜下去喊“世母,世母受侄儿一拜” 拜完了在场的所有长辈长兄,今夕已经快要虚脱,眼前晃悠的厉害,还是被纪宁天抱起才重新躺回了床上。 所有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今夕和纪宁海。 纪宁海坐到今夕的床边,尽量做出慈父的样子问“三天后就是你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今夕当然知道二皇子要这么大张旗鼓的给他过生日的目的,相当于昭告天下,纪宁海还有一个二儿子,若最后政变失败,这个无关紧要的儿子可以替他心爱的赋儿、挚儿去死。 “二爷,误儿什么都不想要,只求您允了误儿住西园去”西园当然就是今夕小时候和爹爹娘亲住过的那个偏远的小院落,他前天想死在那里而不得的地方。 纪宁海不曾想儿子还是不肯叫他爹爹,刚刚,这个小杂种明明都肯叫小晚母亲了,就是不肯叫他爹爹! “好,纪误!来人!把西园给我烧了!”纪宁海话才刚出,今夕一个翻身滚下床跪在纪宁海脚边求道“不要,不要!求你不要!”纪宁海哼了一声,今夕低不可闻的喊了一声爹爹。 |
第五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今夕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竟是走这两步路都不甚困难了,从纪府侧门到这景天阁也不过才三条街市的距离。 抬手推门之际一口血涌上喉头,又被他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调匀了呼吸,提起真气,推门而入。 “公子!这天冷的,出门你咋也不知道多穿点呢!” 今夕就知道又会被这小跟班埋怨,无奈道“这会儿暖和了,等会儿回去还受得了?”在鬼戍,他们的衣物,再冷也就是薄薄的两件。 “公子不是都回家了吗!你爹就舍不得给你件衣裳穿么!你们纪府又不缺件衣裳钱!”他继续埋怨。 今夕也早就习惯了这小跟班的啰嗦,不做理会,直奔主题“并州到洛阳沿途的客栈,可都准备妥当了?” “依照公子吩咐,旧的加以修葺,个别偏远地界没有客栈的也都建好了”念辞瘪嘴回完小声嘀咕着“纪府二爷多往外走走便是普度众生了!前年去了趟塞外,差点没兴个村起来!” 今夕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真是个贱骨头,没有客栈,那人就喜欢没日没夜的赶路,这又关我何事? 可就是偏偏看不得他痛的腰都直不起来的样子。腰疼病也多半都是这么多年四处奔波,日夜不得休息落下的。多修几家客栈,就算赶路,也总能歇歇脚。 “好了,好了,偏你话多!淮安就知道派你来折磨我!回去告诉他,九堂设在嘉陵,白羽为堂主,惊蛰复命” “念辞省得了。公子自己多保重。二爷一向不顾念你” 当~当~当~三声悠长清亮的钟鸣幽幽激荡着偌大的纪府。一刻钟不到,正厅的大圆桌旁已经依次站了纪予赋、纪予挚、纪予琮三兄弟。不刻纪宁海、纪宁天也到了。 纪宁天先落了坐,纪宁海挨着兄长坐下,依次再是长房长子纪予琮落坐,次房长子纪予挚落坐。今夕年长于纪予赋,今夕没到,纪予赋也不敢坐,只巴巴望着纪宁海。 “大哥,那小畜生多半是贪睡了,看我回去收拾他!”纪宁海说着就要站起来被纪宁天拉住道“误儿伤重,你偏要他到这大堂来用膳,我看就着人送去吧,别折腾孩子了。墨竹,精挑些清淡的送去表少爷房里。淡影去请夫人和弟妹出来” 纪宁天结发妻子乃寇氏单名一个玉字,此时领着他们唯一的女儿纪妤施从后堂出了来,身后跟着韦晚和纪宁海小女儿纪妤念。 纪府用膳女眷不上堂,除非是宴会或过节才允许女眷出席,今天纪宁天专程吩咐了寇玉和韦晚带着女儿过来,算是对今夕回家特别隆重的欢迎仪式了。 而明显,这份隆重,只怕今夕承不起。 “大哥,大嫂,容远儿先退了!”纪宁海边说人已经快走到了大堂二门,纪宁天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得派人去跟着,免得又打出了人命。 纪宁海刚走出院子迎头便碰见了匆匆而来的今夕。今夕见父亲脸色铁青,快走两步正想跪下认错,便被纪宁海一脚踢了老远 今夕来迟了也就是因为从景天阁紧紧忙忙的赶回来气血走乱了,实在是寸步难行,不得不自己运功调理。 这会儿被踢了丈来远,一口血忍了几回,还是没忍住,吐了便拼命的咳嗽。 “在那边你可也敢起的这么偃?!”那边当然是指鬼戍“从今而后晨昏定省,迟了只捧了家法来就是!滚进来!”纪宁海不看吐血连连的儿子,自往回走。 用手背擦了脸上的血迹,和着地上的雪捧起来擦了手上的血,他奋力站起来一步步往里面挨,身上的白衣倒是滴血未沾。 纪宁海返回继续用膳。 今夕先走到大厅小侧门处和陈管家说“陈爷爷,麻烦你,请家法”然后再回到院子里跪下,等陈易拿了家法来递给他,他便双手高高捧着。 大厅到院子隔了三道门,却还是可以遥遥相望。冰天雪地里,一身单薄白衣的少年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去,或则被一阵清风刮走。 纪宁天哪里看得下去,顿了饭碗说“你让他跪什么,快叫进来!” “大哥,今天无论你怎么说,那小孽障我收拾定了!就他这性子不治,以后还得了!” 纪宁海也素知自家弟弟脾性,倒也不死劝。这会儿劝住了,只怕那孩子回去更遭罪。 “好了,也就你这个爹当的最威风!赋儿还病着呢,平时也听话,总该免了他的罚吧?” 纪宁海此时才注意到自己小儿子还站在后面呢,不免心疼起来“坐下吃吧,我罚你站了?”尽管语气缓和了很多,还是透着股子微怒。 纪予赋挨着哥哥坐下,心里难受。果真,今夕哥哥回来了,爹爹眼里还有别人么? “你如今是威风八面了,我这个大伯的话,也不抵你的管用!”纪宁天顿了顿,继续道“刚才我叫赋儿坐下吃饭,你猜你宝贝儿子说什么?爹爹不让,他不敢!我说你爹都得听大伯的,我叫你坐你就坐,赋儿只使劲儿摇头” 纪宁海听在耳中,怒在心里,只不好再发作,刚已经违反了大哥的规矩。 纪予赋一顿饭吃的心内惶惶,爹爹一向明察秋毫,大伯又告状! 不出他所料,饭后就被爹爹叫去了书房。 “跪下!” 纪予赋撅着小嘴咚的一声跪到地上,越发气着了纪宁海,转身就去拿挂在墙上的戒尺。 “大伯的话也敢不听?!嗯?”纪宁海疼爱会撒娇亲近依赖他的小儿子,打之前基本还要给一个解释的机会,要是纪予挚犯错二话不说就上家法了。 “二哥还没有坐,哪里有赋儿坐的。爹爹家法那么厉害,若爹爹追究起来,赋儿又挨不起!”纪予赋捂着小屁股的可爱模样看得纪宁海生不起气来,这小机灵鬼就是歪理多! “你还狡辩!你要觉得你二哥那待遇好,就滚去外面跪着!” 纪予赋小脸一红,想想,自从他和哥哥八岁以后,爹爹再也没有当着外人的面罚过他们。这会儿要是让他去院子里捧着家法跪着,他肯定得羞死,以后再也没脸见人了。 “爹爹,赋儿错了,您息怒”纪予赋连忙讨好。 “哼!错了?错了就得受罚!趴那凳子上去!”纪宁海话落,纪予赋也不敢耽搁,跪行到宽凳前伏上去趴好,看了父亲一眼,父亲不下手等他去衣。 再觉得羞射,他还是撩起了后襟,外裤连同亵裤一起退到膝弯,把火红的小脸深深的埋在臂弯里。 纪宁海正待下尺,便听到儿子哽咽的低语“爹爹轻点,赋儿再不敢了~” 臭小子,总是会在恰当的时候乖巧的讨饶,怎么能让他不喜爱。 纪予赋才十一岁,小屁股手可盈握,紧张得很,又缩成一团,看上去像两个白里透着粉红的小仙桃。 纪宁海全力打下去便是两指宽的白痕回血后便成了深红的一条彩带挂着,纪予赋大叫“啊!啊~啊~爹爹呜~” 小儿子挨打总是叫的这么韵律,带着哭腔却不哭出来,让他心疼不已。 接着打了五六下,儿子叫的七零八落,小腿起起落落乱蹬着,要是挚儿挨打,肯定是规矩趴着,不敢动的。 “纪予赋!再乱动,爹爹就把你绑起来打!” 纪宁海这声训斥不但没有让纪予赋乖乖听话,反而让他在听到尺子风声打下来的时候,反手捂住了屁股,小脚丫上下扑腾着闹“痛、痛、痛!呜呜,爹爹别打了,呜~”冬天穿的多,纪予赋还小,双手刚好能够着屁股,使劲儿揉着。 纪宁海全力的一下差点打在儿子手背上,吓的他一身冷汗。他是练武之人,手劲儿大,戒尺又厚,这力道打在手背上非得打坏不可! 也不怪纪予赋挨了这几下就受不住,十六岁的纪予挚挨父亲的戒尺,五十下之内都能痛昏过去。 纪宁海一把抓起儿子的手腕按在腰上,又是十几下下去,纪予赋屁股红肿的发亮。 “纪予赋!你要不怕打,就可劲儿闹!”扔下这句,立马就去给儿子找伤药了。 |
第六章 相认何如不认时 在今夕的记忆里,每年的冬天,都是白色的。只是很小的时候,白色的冬天是暖的,而稍稍长大了,就变成了彻骨的寒冷。 就像现在,他已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温度,明明该冷的发抖,却纹丝不动。并不是他定力好,前几天的酷刑和纪宁海的那场鞭子,让他现在相当于废人,无法运功驱寒更无法提气定力。 他觉得自己冻僵了,血脉也停止了流动。 “赋儿,还疼的厉害么?” “疼,哥,屁股快掉了!” “叫你淘气!知道爹爹家法厉害,你偏要去惹!来,哥背你” “才不要,背着,他们都知道赋儿挨打了,好丢脸!” “学堂里可要仔细了,今天大伯要去抽查” …… 纪予赋、纪予挚兄弟俩的对话,今夕一一听在耳中。他们声音原本不大,也离得远,平常人是听不见的。只今夕在鬼戍经过专业训练,再小的声音再远的距离,只要他想听,就能听见。 这么兄友弟恭的对话,今夕从没听过。在鬼戍的训练,无边无际的,都是猜忌怀疑,你死我活。 兄弟俩经过他身边时,大哥不经意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小弟则是仰头走过,满是傲慢和不满。今夕笑笑,纪予赋果真是小孩子,什么都写在脸上。纪予挚城府倒是极深,得提防注意。 今夕胡思乱想着,他还没有入学堂就被送去了鬼戍,在鬼戍他就经常想,要是没发生那一切,他一定是爹爹最疼爱的孩子,就算调皮捣蛋,爹爹也舍不得打的孩子。 午时三刻,纪府的大钟再次敲响,就是又要吃午饭了。 在大钟最后那声长鸣里,熟悉的脚步声渐渐临近,他下意识的绷紧了周身的皮肉,实在是条件反射。这么多年,只要这个人来,他是肯定得吃鞭子板子的。 “纪误,你可知错了?”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只是不太熟悉现在的名字愣了一下后机械的回道“纪误知错”在鬼戍,认错的时候多了去了,不过就是把今夕换成纪误而已。 “哼!”纪宁海十分不满儿子的认错,他想象之中的应该是“误儿知错,请爹爹责罚” “欠管教!”纪宁海心想,是得专门找个时候教这混小子纪氏家法规矩了!挚儿、赋儿都是三岁就在祠堂学过规矩的,这小混蛋三岁的时候,都怪自己舍不得,就没想过教。 纪宁海拿了儿子捧在掌心的藤杖起来,在空中嗖嗖的甩了两下,带起呼呼的风声。这才是纪府正式的家法,长一米由无数根韧藤缠就婴儿手腕粗细,沉重异常。 啪的一下打在今夕臀上,顿时白色的袍子便被瞬间沁出来的黑血染了大片。出鬼戍的一百五十道刑罚中包含杖臀五十,前天就打烂了的屁股,现在又抽,流出来的血也红的发黑。 又连着挨了四五下,今夕早已经两眼发花,将倒未倒。每一下都如同一把钝刀在屁股上来回割肉。 原本冷的快僵硬的身体,这会儿已经大汗淋漓。第七下,今夕一个不稳差点扑倒在地,幸而双手及时的撑在了地上,跪趴着挨,应该不算是犯规吧。 “啊!”纪予赋、纪予挚和纪予琮走进来看见这血腥的场景,纪予赋年纪小,忍不住啊了一声。 今夕已经疼的糊涂了,突然一声啊传入耳中,他以为是自己这么不争气,大庭广众之下挨打也就算了,还好意思叫出来! 今夕不想,原来自己还真有羞耻之心。 可这又算什么呢?!在那个地方,哪回挨打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哪回挨打不比现在羞辱?纪今夕!如今别人叫你一声二少爷,你还真就当自己是少爷了么! 纪予赋年纪小单纯得很,和今夕也不是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之前种种别扭也不过是怕失去爹爹的疼爱。现在 看见这可怕的场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阻止,他跪在纪宁海面前抱着纪宁海双腿求道“爹爹,别打了,你要打死他了,别打二哥了,呜~” 纪予挚、纪予琮也连忙跪下来求情。 今夕没有领情,只觉得他们不过都是假惺惺,他们巴不得自己立马死了。 这个家,本来就不该回来。这个家哪里有他的半点立足之地。这个家从娘亲走后就再也不是纪今夕的家了。 纪宁海猛抽了一下问道“可知错了?”今夕被打的往前一耸,又撑了起来,嘴里咬的满口是血。 昨天大寒,父亲的腰疼病定然比往常厉害。他捧着熬了四个时辰的药来到父亲房间时,看见的是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的景象。 韦晚劝着纪宁海吃药,纪宁海不耐烦道“这点小病小痛吃什么药!”拿着戒尺专注地看着小儿子写字,写错了扯了纪予赋的手起来就是一板子。 纪予挚拿了自己写的策论给纪宁海看,低着头听着父亲的教诲。纪妤念自己在一旁绣着韦晚布置下的“窗课”——一个绣了一半的枕头,不住向纪宁海抱怨,娘亲把她当长工使。 最终耐不过韦晚三番五次叫人热来的药,纪宁海还是喝了。然后一家五口围着小方桌吃起元宵来,纪予赋抱怨爹爹打手心打的太疼,纪予挚还在向纪宁海请教一些策论里的细枝末节,纪妤念早就窝到纪宁海怀里去了。 从没有任何时候,比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永远的失去了那个人。他的父亲,他的爹爹,原来不是他不原谅不想叫,而是他叫了又如何?他连他些微的关心都不需要,有人给的满满的。他们是一家人,他终将为陌路。 这个家里,他的至亲之人只有这个挥着藤杖把他往死里打的人。 “纪宁海!你给我住手!好好地孩子非让你打残了不可!”最终能救得了今夕的还是只有纪宁天。 他知道自己被人抬了下去,四周很嘈杂,大夫说,坏死的肉只能切除了,问用不用施麻药,那个声音说不用,疼不死人! 是疼不死,只是疼的越发的清醒了。四周围了那么多人,而他就这么赤*裸*裸的趴着,一览无余。 |
由于杜娘一次不让我发很多,我只能一章一章发了,哭瞎 |
第七章 血浓于水初见情 今夕感受到的那一阵猛烈的剧痛,并不是已经在开始割肉了,而单单只是大夫用酒精对伤口进去消毒清洗。 “赋儿,可见着你二哥不听话的下场了?和哥哥们出去玩,你二哥那伤也就看着严重,其实不怎么痛”纪宁海一直抱着小儿子,怕小儿子看见这阵仗后,留下了心理阴影。 纪予赋确实吓的不轻,看一眼今夕就是趴在纪宁海肩上藏一会儿才敢看第二眼。 “爹爹,真的吗?赋儿以后再也不讨厌二哥,二哥好可怜,呜。爹爹你以后别这么打二哥了,行吗?”纪予赋那金豆豆说来就来。 “先出去玩。你二哥要休息”让纪予琮带了他们出去。 “二爷,我看公子已经疼的不行了,麻药少用也是无妨的” 郑觅是纪府的医师,曾供职于御医院,是大尚皇宫里最得力的御医之一。这些个血腥的场面经见的也多了,可对这浑身上下布满许多致命伤的单薄孩子,总还是下不去手。 “你大胆做就是了,他不敢乱动”纪宁海说这话时瞟了儿子一眼,儿子一张小脸惨白,豆大的汗珠从从额头脖颈落到席枕之上。 郑觅把锋利的小刀片在明火上烤炙出青烟,看准大腿根一条张着白嘴的口子中间那将掉未掉的烂肉,下了第一刀。 在鬼戍今夕受过类似于凌迟的刑罚,只不过一共只割三十五刀。他想那时候割肉都是大块大块的来,那时候既然都挺过来了,这次一定不会比那更痛了吧。 可哪能真的做到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的趴着,他最多只能保证屁股不动,双手一会儿抓紧枕头一会儿抓紧被子,嘴里总是抑制不住的要发出不算小声的嗯啊惨叫来。 “二爷,这还有的受呢,您就准了用麻药吧,指望公子疼昏过去,只怕是不行的”郑觅当然不能理解亲爹怎么能如此对待儿子,生怕最后二少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得怪罪到他头上。 “这点痛都吃不了还算男人!再给我动一下叫一声你试试!”纪宁海这怒气一上来,差点就又要拉了今夕起来再打一顿,被纪宁天不可违抗的眼神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纪宁天走到床头坐下抱了纪误趴在他怀里说“误儿,受不了就咬住大伯的衣服,想叫出来就叫出来,大伯在,你爹爹不敢把你怎么样”不用麻药也好,麻药不是什么好东西,纪宁天如是想。 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一个怀抱可以给他依靠。他却不知所措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抱,手应该放在哪里,头应该放在哪里,身上的重量可以全部压上去吗? 而当锋利的疼痛再次从后面传上来时,他不自觉的紧紧地环住了纪宁天的腰,把头深深的埋进纪宁天的怀里,他感到温热的物体…… 上一回哭是什么时候,他都不记得了。 韩将军说得对,男人就应该驰骋沙场,任何的依靠都会成为懦弱的起点! 他不想驰骋沙场,但他也不允许自己懦弱。 郑觅见今夕果真一动不动不声不吭了,心想,这二爷教子未免太严了一些,看这孩子怕的。可转念一想,这二公子才回来几天,就能打成这样,天底下当爹的,只怕也就他了。孩子能不怕? “二爷,公子这伤不宜走动,内服药一日三次,外敷的可换的勤些” 纪宁海答着嗯,等纪宁天走后,便叮嘱起来“明天你生辰,会来许多达官贵人,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脸上的伤我要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身上的自己忍着” 今夕笑了笑,不管是以前不承认他,还是现在承认他,他都不过是父亲争权夺利的棋子而已。他身上多处致命伤,父亲不闻不问,最关心的却是脸上的巴掌印。 “是,纪误明白” 纪宁海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满嘴的血腥味,刚又流了那许多的汗水,今夕只觉得又渴又恶心,一阵阵的反胃却连清水都吐不出来,咳的眼泪涟涟。 不远处的桌子上的那壶水,今夕渴望已久,正当他又准备以滚的方式下床时,房门就被轻轻推开了。蹦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跑到他床边跪着趴他床沿上说“二哥,你别哭,赋儿给你吹一吹,吹吹就不痛了”说着就要去掀他的被子,他赶忙捂住气道“不许动!”他语气不算好。 在府里养尊处优惯了,还真是见不得伤残! “二哥,对不起”纪予赋满心以为今夕挨打和他在父亲面前闹腾有关,要是二哥真的被打死了,肯定会变成鬼来找他的,他怕。 “我挨打和你没关系”今夕只想赶紧打发走了这个小祖宗。 想不到说这两句话,喉咙又干痒的难受,他剧烈的咳嗽起来,牵动受伤的内脏竟咳出血来。 纪予赋吓的哭了起来,抚着今夕的背给今夕顺气。前两天的一百五十道刑罚里剥去了今夕背上大片的皮,此时被纪予赋抚了几下,疼的今夕又出了一身冷汗。 好不容易咳嗽止住了,今夕再也没有耐心吼道“你给我滚!”吼完想吞点口水滋润冒烟的喉咙却连刚刚咳的血都干了。 纪予赋终于看出了今夕渴的厉害,连忙去桌子上倒了一杯水来,却被气恼的今夕一把打翻在地。他锲而不舍的又去接了一杯来。今夕到底是抵不过水的诱惑,接过来喝了个一干二净。喝完便把杯子递给纪予赋示意他再接点来。 纪予赋接了好几杯,今夕还是没有喝够,见这小少爷实在是笨的可以,提醒道“水壶端过来!” 水壶里的水喝了一半,才终于缓解了今夕的干渴。 “二哥,爹爹现在为什么这么讨厌你?你是不是犯了很大的错?我哥和表哥都说你小时候很调皮爹爹都舍不得打你的” 即便再不喜欢这个小少爷,可人家刚刚那么殷勤的服侍了自己,今夕还是觉得可以好好和他说话“我也不知道”他的确不知道,他也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可又有什么意义呢。 今夕一闪而过的难受并没有逃过纪予赋的眼睛,他觉得二哥太可怜了,要是爹爹有一天也这么对他,他肯定不想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他都替他二哥难受。 纪予赋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纪宁海都说他的赋儿像个女娃娃。要不然也不会今夕还没有回来,他就怕爹爹被抢走了。 “二哥,赋儿会保护你,不让爹爹再这么打你了” 今夕呵呵笑两声。保护我?就你那挨几戒尺都受不了的小身板,还想保护我? |
第八章 偏偏是兄友弟恭 为一个孩子庆生,这么隆重,是纪氏从未有过的。纪氏祖宗认为给孩子过大生会折孩子的寿。当然这只是纪氏的一家之言,很多大家族都会给心爱的孩子办隆重的庆生宴。 今夕从申时开始便和父亲站在正堂的大门口迎接宾客。上至西南大将军下至锦官城乡绅均如约赴宴。 纪宁海原是当朝右丞相,又因三次平定边乱,兼之收复北突厥所占领的漠南蒙古而获封威武大将军,可谓权倾朝野。 可就在他志得意满之时,却突然向当今皇上提出要解甲归田,这才在锦官住了半年左右。就算如此,全天下的都知道,当今皇上爱惜人才,迟早会重新接了丞相回去。 就这么个人物,他的儿子庆生,谁敢拂了面子不去,更有的人买通纪府仆从千方百计都想参加此次宴会。礼物必须丰厚。飞黄腾达,也许就在今日了。 “丞相大人,令公子可真是一表人才啊,英气风发将来必大有作为啊……”很多人都是这些客套话。 当然也有人例外。 这镇南王刘平志一见到今夕就说“臭小子!这一脸痛苦样儿摆给谁看?!二哥,你也管管你儿子!惯得!要我家那些小混蛋敢在这大场合给我摆脸色,看我不打得他毛飞!” “金戈老弟,我纪某就这仨不争气儿子,这个还是今年才接回来的,你就多担待担待”纪宁海和刘大将军神交已久,说话自是不拘小节。 “我看你这儿子以后定是给你惹是生非的,男娃长的过于好看了,不是好事!” “这小杂种什么时候不给我惹事!误儿!这是你三叔,不知道喊人?!”纪宁海和尚朝几个名望的大将军均是结拜兄弟,这刘志平排行老三。 “三叔~”纪误勉强扯了一个笑出来,也只能算是苦笑。他能拼着打烂了的屁股与各种刑伤的身体站在这里这么久,还面不改色也不出冷汗,已经很难了。 “爹爹,爹爹,赋儿想要二哥陪赋儿玩”纪予赋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打断了三人的对话。 刘志平抱起纪予赋道“这就是赋儿呀,这可爱模样,难怪二哥这般喜爱!”纪宁海和刘志平的书信往来,只要提及家事,总是免不了要提两句纪予赋的,是纪宁海的心头肉。 “大胡子叔叔!你就是爹爹和赋儿说过的大胡子叔叔吗?”纪予赋扯着刘志平的胡子觉得好玩的很。 “二哥!你这几个儿子不得了了!”刘志平想拯救自己的胡子已经来不及了,被纪予赋抓在手里玩,他也不管了“我们几个兄弟里就我是美髯公,也难怪二哥夸了!不过二哥年长看上去却比我们几个小的还年轻许多,这到底是老天不公啊!” “赋儿!不得无礼!”纪宁海一吼,纪予赋立马就住手了,纪予挚过来规矩的叫了刘志平三叔便将纪予赋领走了。 “你那个大儿子端的沉静”刘志平还是第一次这么忍不住的想夸人,纪宁海无奈道“毕竟是长子,平时对挚儿未免严厉一些,他在我面前规矩的很,也是怕我了” “你大哥呢?还像往年逮着错就狠打你一顿么?”刘志平故意放低了音量,谁都知道当朝丞相最怕的就是自家平民大哥,可谁又敢当着纪宁海的面提呢,也就只有刘志平了。 “刘金戈,我真该拿针缝了你嘴!”纪宁海看了今夕一眼,知道儿子听见了,可儿子永远都那副事不关己漠然的态度,他拉了刘志平到一边小声吩咐“我哥在里面呢,等会儿说话给我小心一点!” 今天来的,和纪宁海脾性相投也就只有刘志平了,其他人,纪宁海也就是打打官腔。 整个宴会上,今夕表现的非常得体从容,还算让纪宁海满意。 宴会结束,纪予赋知道今夕伤重难捱,硬求着纪宁海放了今夕去陪他玩,原本纪宁海是要今夕站到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的,见大多数重要的客人都走了,也就放了今夕走。 一入后院今夕整个人就颓唐了下来,仿佛前面是有个竹竿子在身体里趁着,现在那根杆子撑不住塌了。才走两三步便喷了大口血出来。在外面他一直运功控制着身体出汗和剧痛下脸色惨白的自然反应。终是撑不住了。 纪予赋吓的不知所措,正要张嘴叫来人,便被今夕一把捂住了嘴。今夕站不住而且他现在没有力气说话,跪下来伏在纪予赋耳边道“扶、扶我回去,我的伤大夫治不好,我、我得自己运功调理” 纪予赋担着整整比他高了大半个身子的今夕往回走,今夕的院子偏,一路上竟然也没有遇到一个仆人能搭把手。虽然他们走的慢,也总算是一步步挪了回去。 今夕试着运行了小周天,十分通畅,再试着运行大周天便又喷了血,吐了四口血后大周天才运行完一次。纪予赋武术平平,也知道二哥疗伤时他不能打搅,便紧张的坐在凳子等。 纪予挚在今夕第五次失败时走了进来,也不说什么,直接坐在今夕后面帮今夕重运真气调理气血。半个时辰后,两人均是大汗淋漓。今夕不再感到身体各个器官极度衰竭。 “谢谢”今夕不敢相信,纪予挚居然会帮他。 纪予挚不做理会抱起纪予赋就走,边走边训“哥不是和你说过吗,每晚戌时八刻睡觉你听到哪里去了?!看回去哥不打你屁股!”纪予赋回头来给今夕做鬼脸,笑道“二哥早点睡,赋儿明天再来找你玩”又怕今夕担心他挨打,用唇语说“你放心,我哥才舍不得打我” 宾客散尽,纪宁海和刘志平才坐下来小酌漫谈。 “皇上让我在年前将府邸迁去京都”纪宁海满怀惆怅,就算是以前做丞相那两三年,他也是客居京城,只要一有时间便快马加鞭回锦官来。 “我还不知道你,你舍不得纪府!”刘志平哪里知道他真正舍不得的。 也只有跟了纪宁海这么多年的公孙部清楚,纪宁海浑身的毛病多是常年赶路赶出来的。纪宁海总是以鬼戍很多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不得不回去,而每次去处理的都只是今夕。这么多年风雨无阻,若真是不要那孩子了,谁能如此坚持? 谁知纪宁海和刘志平才没说两句,陈管家便气喘吁吁的来传“二爷!大爷传你去摘月阁,您回话小心着,别再惹他生气” 刘志平觉得好笑,这当朝丞相、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竟是这么怕一个草民大哥!这绝世轻功练来原是为大哥传召能尽快出现,少挨两板子! 他忆起几年前纪宁海经常在书信里抱怨,一点儿小错大哥就得打得他皮开肉绽几天下不了床! |
不是我舍不得放,是度受不让我一次放太多,只要连着更三章,马上显示,你说话太快,等会儿来,哭瞎,难道腚没遇到过么,委屈委屈~ |
第九章 齐家治国平天下 纪宁海站在星辉堂门外,心里竟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害怕。 四五年没承大哥教训了,想来是自己当上丞相后大哥便从未对自己动过家法了,也就前年罚跪了一宿。 倒真是怀念起小时候犯错被大哥追着打的年月了。那时候的日子简单而快乐。 现在只要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何须大哥拿着家法管教,一家人的命悬着,尤不得他疏忽半分。 大哥背对他而站,看不见喜怒,更让他心内揣揣。快走几步跪下道“大哥,远儿来迟,请大哥恕罪” “纪宁海!纪致远!你给我解释这封信!” 一张纸轻飘飘的落在他跟前,可纸上满载的怒气却沉的他喘不过气来。 抖擞开来,原来是轩辕瑶写给他的情书,他大出了一口气。 纪宁天见弟弟半天不语,气道“相爷也有哑巴的时候?平常不是那么能辩?!你长大了本事了,我也不愿管束你太多,只两点,第一,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活着;第二,不许你再和轩辕家的人纠缠不清!” “大哥如此说,远儿就该杀了那个小杂种!”可是,留他远儿自有用处,再者争皇位,夺天下,原本就是你死我活,难道还有中间的选择? “混账话!误儿是你儿子,当然是我们纪氏后人!”弟弟许久不曾这样和他顶撞了,让他有些怀念那个最怕他又最是淘气的小弟。 也不知当初是谁死活都不让误儿入祖籍的,纪宁海忍不住腹诽,面上还是说“大哥说是便是了” “你要是忘不了小珏便对误儿好些比什么都强!你要是敢和轩辕瑶有什么瓜葛,看我不打断你腿!今晚就给我跪这好好反省反省!” “是,大哥” 纪宁天走后,纪宁海确实在好好反省。轩辕瑶嫁了他,让误儿认了轩辕瑶为母亲,在这大尚皇宫里,他便有了永远不会背叛他的人做内应。 一大早纪宁海才刚从摘月阁下来,刘志平就等在门口,连忙去扶着问“挨打了?能走么?”纪宁海没好气道“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他现在走路是困难,膝盖都打不直了。 之后的半个月,纪宁海均是陪着刘志平在这锦官城里各处游玩,偶尔会让纪予挚作陪。也就这难得几日,今夕才有机会好好调养了一些。 刘志平走后,纪宁海便让今夕他在身边随时伺候,端茶倒水,捏肩捶背,跑腿办事,往常四五个丫头随从都忙不过来的全交给了今夕一个人做。 纪宁海每日卯时晨起,今夕最迟也得寅时七刻收拾好了等在门外。纪宁海起床后就端了洗漱用水进去, 这才是第二天,今夕还不太熟悉,紧张的等着房里传出轻微的脚步声,他便好端了热水去。昨天就是因为端进去早了,一盆水兜头淋下,热水倒是不冷,可这衣服一天下来便结成了冰衣,他始终没穿干。 今天进去的倒很合适,纪宁海刚从床上下来,伸手接了今夕递过来的方布洗了脸。虽然儿子做的很好,可纪宁海心里就是不高兴。 每天早上纪宁海都会去后花园里练一个时辰的武,也就是简单地走走招式。没有纪宁海的允许,今夕不敢擅离半步,一直跟着。 纪宁海兴致来了想和今夕过两招,眼见着打不过儿子了,他就不打了。自己练了几招后看今夕站着不动,就忍不住的发牢骚“茶水冷了不知道换?!凳子上的积雪不知道扫扫?!带你出来干嘛的!嗯!净知道偷懒!” 今夕一一做好后,他又指使“九节鞭拿过来!”,今夕从兵器架上拿了捧到他面前也不说话,他就等着今夕说一句“爹爹,你要的九节鞭”今夕偏偏不说。 他最气的,莫过于,他威胁要烧了西院时今夕微不可闻的叫了他一声爹爹而外,这么多天,这小孽障再也没叫过一次。就算是五六天前的生日宴上,这小畜生都总是能找到避免叫他爹爹的机会,敬酒时实在避不过,也叫的是父亲大人。 纪宁海还就不信,治国平天下他都能轻而易举,却调教不好自己的亲儿子! 今夕不叫他,他便让今夕一直举着。今夕当然知道父亲为什么不接九节鞭。 可如果这么容易就叫了爹爹,他会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所受之苦。他本就不是孝子圣贤,做不到被抛弃被残忍虐待后还盼着能叫一声爹爹就满足了。他承认自己不是好儿子。 最终当然还是纪宁海耐不住,觉得只是罚儿子这么举着简直是太轻松了,他一把夺过鞭子斥道“掌嘴!” 今夕正要抬手打,纪宁海突然说“不用了!跪着反省!”今夕冷笑,昨天他该叫却没叫爹爹,也罚了掌嘴,他故意用了内力在手上,一下就肿了老高,把纪宁海后悔了整整一天。 掌嘴伤面上,他现如今可是纪宁海心爱的儿子,但凡纪宁海想要带他出府办事就得保证他光鲜体面,自然不能掌嘴。 辰时三刻是纪氏规定的儿女到父母房里晨昏定省的时间,纪宁海和今夕回来时纪予挚、纪予赋、纪妤念早已经等在了房里。 今夕并排和他们站着给纪宁海请安,唯一不同的是,他们都说给爹爹请安,今夕说给父亲大人请安。 眼见着就要进京了,必须尽快让儿子对自己服服帖帖。用刑定是不可能的,还有人比自己的二儿子更能熬刑么,得想点其他招式。 他微眯着眼看着跪在堂下的四个孩子,对他的贴身随从福全说“去,把小少爷房里的戒尺取来” 纪予赋吓的直往纪予挚的身后躲,边躲边问“爹爹,赋儿没有犯错,为什么要打赋儿?” 纪宁海看小儿子那害怕的小样子直觉得好笑,死命忍住严肃道“我说了是要打你?”纪予赋眨巴着储满泪水的大眼睛想不明白。 “递给二少爷”纪宁海对拿着戒尺正准备给纪予赋的福全说。今夕接过戒尺,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就这么个小玩意,纪宁海就想用这个教训自己?太可笑了! 他向前跪行了一步高捧着戒尺道“请父亲教训!”,纪宁海哼了一声并不去接,对纪予赋说道“教教你二哥怎么请罚” 纪予赋尚还惊魂未定,哦了一声,跪行到与今夕并排着说“赋儿知错,请爹爹责罚”今夕照着说了一遍,不过把爹爹换成了父亲。 气的纪宁海牙痒痒,他就不信还治不了这个小孽障了! 今夕在纪宁海的示意下跪行到他脚边,上半身伏趴在纪宁海所坐的小榻之上,今夕已经满面潮红了。 纪府不比鬼戍,鬼戍惩罚再羞辱,大家都是一样的。在纪府,他是二少爷,这些日子纪予赋和纪妤念也真当了他是二哥。 纪宁海要这么打他,是故意羞辱!他宁愿挨鞭子板子,多重都没关系,被按在塌上挨戒尺,是教训小孩子! 就在今夕羞的不知如何是好时,又听到了去衣二字,他是真后悔回来了。早该听了淮安的话,逍遥江湖何尝不比现在好上千百倍! 他不动,后襟却已被纪宁海撩起别到玉带之上,他连忙拿手捂住了裤腰,纪宁海一时真拉扯不下来。 “父亲,求你给误儿留点脸面!”声音小的今夕都怀疑纪宁海听不见。 “要脸也得自己挣!”纪宁海一戒尺敲在今夕手背上却还是不能拉动半分,起身对福全说“你们二少爷觉得这屋子憋屈了他,搬了宽凳放到院子里去!” 今夕可以想象到在院子里脱了裤子挨打后整个纪府的轰动,终于还是不得不妥协“爹爹,误儿知错,求您动刑” 纪宁海差点得意的笑出来,跟你爹玩心术,你还忒嫩了!前面几日是陪着你三叔没时间整治你!反倒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这里还是院子里,自己选一个!” |
第十章 青海长云暗雪山 纪宁海,你还真以为这个家我非回不可,你这个爹我非认不可么? 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恨娘亲也好,恨我也好。十一年的折磨,生不如死,也算我还够你了!你要天下,你要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今夕起身退到一米开外跪拜倒“谢谢您十五年来的教养!”半月前是今夕十五岁生日。 儿子看他的眼神如一把利刃直射而来,教养二字咬的特别重,让人听了十分的不爽快。 他知道这小孽障又想玩失踪的游戏了,在鬼戍十一年,这小混蛋就逃过十三次,哪一次抓回来不是打的只剩一口气吊着,下次还是照逃不误。 “纪误!纪今夕!你今天要是敢跨出这房门一步,我打断你的腿!”纪宁海猛拍桌案,震碎了桌上的茶杯。 哼!打断我腿?纪宁海!那也得你有本事抓得到我! 纪宁海一个飞跃到正要夺门而出的今夕面前,对过了几招,尽管出手再狠,今夕还是占了上风。纪予挚见此情况,当然是马上加入了父亲的阵营。可就算他们两人联手还是被逼的节节后退,趁他们后退的当儿,今夕已经一跃飞上了房顶。 纪宁海倒不去追了,怒道“抓不到人就都别给我回来了!”院子里明处暗处的守卫影卫便一起冲今夕而去。 纪予挚正要飞身去追,却被纪宁海窝心一脚踢倒在地。他自是知道父亲为什么生气,气他作为长子居然武功输给了弟弟! 捂着闷痛的胸口,气还没喘过来便立马爬起来跪好说“爹爹息怒” 纪予赋看打架看的新奇热闹,在他的心目中,爹爹和哥哥应该就是全天下武功最好的人了。他还记得哥哥前年和武林盟主越燕行过招,自称天下无敌的越老头都甘拜下风呢! 二哥的功夫竟然比哥哥和爹爹还好!难怪自己功夫不长进,肯定是爹爹教得不好!等二哥回来让二哥教赋儿,赋儿以后也能天下无敌!可是爹爹真要打断二哥的腿么?二哥胆子真大,挨爹爹打也敢跑! 纪予赋一点儿也不会看人脸色,现在还跑去抱着纪宁海的大腿摇“爹爹,爹爹不要打断二哥的腿好不好?让二哥教赋儿武功好不好?” “早饭吃了就去学堂,不用等你哥了。今晚爹爹要考你对联和律诗。作的不好,看爹爹打不打你!还不快去!” 纪予赋一听又要考他功课便焉气了,答着“哦,知道了,爹爹”看了跪着的哥哥一眼便下去了。爹爹对哥哥严厉,他是再知道不过的了。 这么多年,他练功从来不敢有丝毫懈怠,却终究还是不如纪今夕。 跟着父亲来到书房,他很自觉的取了立在书架背后的藤杖来,跪下请罚“挚儿不学无术,请爹爹责罚!” “误儿的武功是爹的徒弟韩威教的,你的武功是爹亲自传授,你倒比不过纪误了?”纪宁海是素有“武圣”之称,只因十一年前自断了手筋脚筋,内力上始终无法恢复到从前,这才比不过今夕。纪予挚当然也知道。 “请爹爹教训!”纪予挚并不想为自己辩解任何。 纪宁海接过藤杖,纪予挚便很自觉的趴到了宽凳之上,撩起后襟别到腰上,双手紧紧的扣着凳子边缘。 父亲手中的藤杖轻点了裤头两下,纪予挚涨红了脸,轻声道“挚儿知错了,爹爹~”期盼着父亲能放过他这次。十二岁以后挨打,爹爹很少要他去衣的。 纪宁海狠命的一杖砸下去骂道“磨蹭!莫非你也想去院子里?!”多少有点把对今夕的怒气撒到了纪予挚身上。 纪予挚痛的直冒大汗一点儿也不敢耽搁两下扯了裤子到膝弯“爹爹息怒!挚儿错了!” 刚刚打的那下已经高肿起来红的厉害。纪宁海管教纪予挚一向严厉,藤杖只是不间断的落,带起一声声的闷响,和纪予挚沉重的呼吸声。 不过三十来下,已经有两三处破了皮。再十来下便是成片的破皮流血了。都已是这么惨不忍睹,已是痛的头昏眼花了,纪予挚知道这才哪到哪儿。 沉重的藤杖一下下抽在鲜嫩的肉上,要想不叫出来,纪予挚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自然是不可能的。再怎么去克制和压抑,还是免不了嗯嗯啊啊,实在是疼的受不住,才会喊一声爹爹,那已经不受他大脑控制了,他就是觉得喊爹爹,能不能心疼心疼他,打轻一点。 今夕很容易就甩了那些跟着他的人。随便找了一家小客栈要了一壶酒几个小菜便关了自己在屋里。 他知道他闹这一出纪予挚肯定得挨打,可纪予挚为什么要故意放自己走呢?他想不通。有点后悔就这么跑了出来,万一纪宁海真的不来找自己怎么办?再觍着脸回去? 他烦躁不已。 “你们知道吗,御河令最近在京畿一带出现过好几次,我亲眼见过,又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吹壳子!御河令能让你看到?暗河这么多年在江湖上威风赫赫,我们也只听人传,可有人真见过?还有人说暗河的御龙令可以调度天兵天将呢!就连暗河河图,很多人说是暗河老大的称呼,很多人还说是一张藏宝图呢!说得清?” 这小客栈还真是一点儿都不隔音,今夕在楼上将大堂里吃饭人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谈的还是暗河。 这十一年来,若是没有师父,今夕不知道自己都死了多少回了。而师父唯一的心愿就是他离开鬼戍去暗河,可终究是到死也没有盼到他。现如今做了河图也算是不辜负他老人家么? 想到这些今夕便一阵的心酸。 “公子!淮安少主叫我来接公子回去”念辞从窗棂上蹦下来站在今夕身后。 今夕原本心里烦闷就想一个人静一静被念辞打搅自是不爽,沉声道“淮安让你监视我?他胆子也太大了点!” “少主说了,为了确保您的安全,我们的人必须时时汇报您的情况。这原也不算监视。若不是纪府二爷对公子实在是太心狠手辣,公子在他面前偏偏又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少主也不至于出此下策惹您生气。以您的武功在哪里也不许要人保护,除了纪府” “晋淮安!”今夕一把捏碎了手里的酒杯,吓的本不怕今夕的念辞咚的一声跪到了地上,今夕向来疼念辞。 “滚回去告诉他,让他自己去找尹伯领五十板子!跪省十二个时辰!胆敢再派人监视,我要他命!” “公子,求您和念辞回去,少主会要念辞的命!”念辞说着便落下豆大的泪珠。 “他敢!” “公子,这是少主给您的信” “哥,小落想你,你何时才回来看小落?小落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小落不喜欢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小落怕,你回来陪陪小落行吗?” 这小坏蛋还是这么会撒娇,知道我会罚他,故意写了这信骗我心疼! “少主身子单薄,五十下板子尚不知承不承得住,十二个时辰不吃不喝,公子忍心?” “他敢派人监视我,就该知道会有今天!”今夕虽嘴里这么说,还是拿了笔墨过来在信纸的反面写上“撒娇也没用,该挨的一下也不会少!哥过段时间就回来看你,你给我安分一些!回来再收拾你!” |
第十一章 若为化得身千亿 纪宁海扔了满是儿子血肉的藤杖在地上,冷哼一声跨出了房门。 纪予挚从凳子上滚下来胡乱提了裤子起来,亵裤和丝绸外裤霎的被鲜血渗透紧紧地沾在血肉模糊的臀上。 费力拉下别在玉带之上的后襟,一点点膝行到父亲书房正中央所挂的一副墨梅图前跪的笔直端正。 不一会儿纪予赋就偷偷溜进了房里,跪到纪予挚的旁边从怀里掏出两个变型的馒头说“哥,你赶紧吃” 纪予挚勉强笑着接过来狼吞虎咽的吃了。 在纪予挚的映像中,这样的情景从很小一直持续到现在。他常常感叹幸好有这个小东西,不然自己可能早就被爹爹饿死了,虽然有夸张的成分的里面,但他最长被罚跪过四天三夜。 “赶紧去学堂,去迟了,先生可又要打手板了,快去~” 纪予赋点头偷看了哥哥身后透出来的斑斑血迹忍着马上就要掉出来的眼泪哽咽道“哥,等会儿爹爹回来,你别和他犟也别顶嘴”纪予挚扬手做打人状“哥还要你教?”纪予赋缩了缩肩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估计着弟弟走远了,纪予赋聚了真气在手上将房门有规律的打动了五下,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转眼就进了房间很快地合上了房门。 少年纪予挚的身后跪下道“公子,花*径听命”,此人正是纪予挚心腹之一复花*径,年纪和纪予挚相仿,心思缜密谋略非凡,连纪宁海都曾出言夸赞过。 纪予挚沉声道“今天最后一天了,你去帮我报名,用季远,其余的我都打点好了” “公子三思,相爷一再嘱咐过不许你参政,这事早晚也会被相爷知道,到时候公子不死也得去半条命!相爷总有相爷的打算。公子又何必自讨苦吃?” “你是听相爷的,还是听的我?嗯?还不快去!” 他的大少爷平时温和,真要威严起来,复花*径也怕,答了是便起身走了。 今夕一人喝酒,早就放了风声去纪府,也不见人来抓,等得他实在是心烦意乱。不来就不来罢,也许纪宁海早就盼着自己走得远远地,他眼不见心不烦! 揣着这心思,今夕酒也不喝了,骑了快马直往暗河奔去。暗河在洛阳一带,今夕即便是快马加鞭、武功非凡,又兼之走了暗河独有的捷径,也足足赶了一天一夜才到。 想给挨了打受了罚的晋淮安一个惊喜,今夕没有着任何人通报,才刚走到大殿偏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淮安稚嫩略带害怕的童音“尹伯!等等!那个!念辞!给我拿根棍子来咬着,哥没说不许咬东西” 过了一会儿,传出尹伯无奈的轻语“少主,规矩是要去衣的”,然后又是淮安说“念辞!你帮我脱!”又过了一阵,又是一声惊呼“等一下!呜呜~尹伯,小落怕疼,呜呜~” “少主,你前天怕到昨天到今天,你何不给公子写封信去求他免了,公子最疼的还不是你!” 今夕怎么还听的下去,这个小混蛋,把本该在刑堂的惩罚私自挪到宫殿,延误这么久才执行,还敢给我这啊那的! 他一把掀起厚重的珍珠门帘,甚至因为用力过大而打落了帘子上几个鹅蛋大的蓝宝石。晋淮安还没有从哥哥回来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今夕已坐在了软榻之上怒道“少主好大胆子!果真是我走了这儿就是你的天下了?” 晋淮安正要从刑凳上下来跪着解释,今夕已经下了命令“一百板子!打完了抬回来!” 尹伯和念辞都吓了一条,以少主这个多病的体子,哪里挨得住一百下!连忙跪下帮晋淮安解释“公子息怒,少主身子不好求你顾惜些”“公子,您心疼心疼少主” 今夕到底是心疼的,再看阶下偌大的宫殿里趴在刑凳上单薄的小男孩,小鹿哀哀的眼神直直望着他,无奈道“一百,就在这儿打吧,我看着” 尹伯将成人手掌宽的特制红木板子搁在晋淮安的小屁屁上,几乎覆盖完全了,也不过才是十一岁的小孩子,怕的直打哆嗦。 尽管这板子是今夕为淮安专*制的,厚度和宽度和真正的板子差的远,只能算是一把大型的戒尺。可这大戒尺打起人来也不轻,第一下就打的淮安一个挺身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两人头尾按着都按不住。 “哥!呜呜,啊!!!”还没等淮安把撒娇的话说出来下一板子又打了下来,只两下淮安原本白白嫩嫩的小屁股就绯红了,今夕离的也有一丈远,此时倒还看不出来肿。 “小落错了,不敢啊,哥呜呜啊,饶啊小落痛呜呜……”晋淮安每回挨打必定是这么不安分的,嘴里要认错要求饶要喊痛,两个人按着还能在比他身子宽了一倍的凳子上左右摇摆。 念辞跪地上大气不敢出,他家公子最疼的就是小主子了,这会儿生气打了,等会儿准悔的肠子都青了。 也不怪公子生气。别看少主才十一岁,公子走了,这暗河全凭少主拿主意。少主性子残暴,视人命如草芥,若是公子不管的严实些,若是哪一天公子真管不住少主了,公子都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斗得过少主,能不能控制少主不利用暗河涂炭生灵。 原生的过于聪慧,也不是好事。 随着板子数目越来越大,凳子上的人儿,已经喊的嘶声力竭,也没刚才的力气使劲儿乱动了,只不断地吐清水出来。打一下就如奄奄一息的小兽一般低低的哀鸣一声。 可屁股上的伤,由于打的快,血还没有凝起来,只是红的透亮肿的奇高而已。 好容易终于报了一百,淮安已经完全瘫软在了凳子上。今夕飞落下来一把抱了淮安起来,斥道“还敢不听哥的话?还敢自作主张?” 长长的湿漉漉睫毛眨了两眨,仿佛是用最后存着的那口气说的“哥,小落想你” 今夕偏过头去,怀里的小孩明明如此惹人心疼。 师父却说,今夕,淮安天生慧极,落地便会吟诗作赋,性属冷血,几乎没有人该具备的情感,实乃怪胎。他若对你撒娇依赖你敬爱你,都是他的阴谋,在利用你,达到他的目的。 他虽瘦弱,你切要将他当做猛兽妖魔,因他的聪慧和残暴可给天下带来灭顶之灾。你训他切不可心疼,老虎狮子能安静呆在笼子里让主人牵出去观赏赚钱,是鞭子让他们乖。 他没有感情,你只要让他怕你,便可控制于他。切记,他是没有感情的妖怪,别让他出暗河! |
第十三章 雾里看花水中月 京城最好的糕点铺子蕴藉轩,从辰时一刻距开门生意还有三刻钟时就排起了长龙,今夕赶来只能排在最末尾。 排队的均是京城大户人家的仆人家奴,只有今夕一人衣着华贵,其中不乏昨天看过今夕和小落的,渐渐还谈开了。 “大公子也忒疼小公子了,这大清早的亲自来等啊!” “昨天小公子就吵着要吃新鲜的,我就在想今天排队的肯定有贵府家仆,想不到是公子亲自来!” 今夕起初都只是点点头,后实在也觉得这排队无聊的很,慢慢会说完整的一句话“平时管他打他记恨着呢,趁这两天可劲儿折磨我,非得要我亲自来买” “想必是大公子在外忙的时候多,小公子委屈着呢!” 今夕也觉内疚,这么多年,只有师父去了后,他陪着小落的时候才多了一些。把小落接到了锦官附近,晚上偷偷出去,早上再回鬼戍。 近日,小落哪里能不委屈,这一回纪府,小落也回了暗河总部,十天半个月没去看过他。 以暗河的势力,买个小糕点自是不用排队,可今夕就想给小落排队买。 热腾腾的绿豆糕拿在手里,竟是从未有过的踏实,比在鬼戍取得九级权杖时更觉得满足和喜悦 正转身,迎面就挨了一耳光,清脆无比,甚重,本应该倒在地上,为了手里的糕点,今夕乱晃了几步定定站住。 这巴掌再熟悉不过,不知道挨过多少回了,纪宁海这么快就找过来,果然是我还很有利用价值。 “小畜生!你给我跪下!”纪宁海只差没一脚踢跪了今夕,这一声吼连带刚刚那响亮的一巴掌,早就吸引了周围赶早集的人,围了大大一圈。 今夕撩袍跪倒,周围早有人劝“这位大人,令公子不过出来给小公子买吃食,你何苦发这么大火?”这糕饼铺子排队的均是显贵人家仆从,立马就有人认出了纪宁海“这不是右丞相吗!相爷息怒,且听公子解释”霎时周围的人都喊起丞相大人来。 纪宁海一时气急,没成想京城不比锦官,后悔已是来不及。更是将这一腔怒气全撒在今夕身上,一脚踢在今夕大腿上,喝道“丢人现眼!还不给我滚回去!” 今夕跟着纪宁海上了马车。 原本纪宁海得知今夕在那小客栈只是想吊吊儿子,让儿子自己乖乖回来,这么多天找不见,气的恨不得当场抓住就暴打一顿。忍到了马车上已经不易,一把抓起今夕的脚腕咔嚓一声就扭错了骨头,今夕闷哼一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绿豆糕,幸好没捏烂。 “腿伸直!裤管挽起来!”纪宁海扭脱了今夕双脚脚腕后继续命令。 今夕刚才实在是疼怕了,也不知纪宁海还要怎么折磨他,挽了两边裤管起来伸直了双腿,忍不住的打颤,一来是疼,二来是怕。 从怀里拿出一指长筷子粗细的钢钉,眨眼功夫就完全没入了今夕双膝,惨叫猝不及防,惊得寂静的街道扑腾飞起来好几只大*鸟,车外骑马随行的公孙部皱了皱眉。 “我看你还能跑!跪着去!”纪宁海大手一挥,今夕浑身颤抖着跌坐在车内,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跪起来,跪直了,膝盖承受了身体大部分重量,又疼的眼前一黑。 儿子即便是跪着,那么痛苦的跪着,还是满脸都是对他的不屑一顾,这让他觉得这个不孝子马上就会选择远走高飞。他必须得想办法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儿子留在身边还很有用。 拿出一粒白色药丸,命令今夕张嘴吃下还喂了一杯水喝,他不紧不慢的说“这是肝肠寸断,只要你每日早中晚定时吃解药便不会有事,迟一刻钟痛上百倍,你只管试试!” 今夕冷笑,这肝肠寸断,世间无解,十年后解药也无用了,只能活活痛死。十年后纪宁海已大功告成,自是不需要他了。 车子经过一分叉路口,今夕一跃跳出,消失在重重屋檐之上。 手里的绿豆糕尚还有温度,今夕赶回暗河,淮安才刚起床,喜滋滋的吃了绿豆糕,粘着今夕喂了早饭。不待今夕自己吃完早饭,肝肠寸断的毒便发了,五脏六腑绞到一起痛做一团,今夕也抱着身子缩成了一团。 淮安躲在帘幕后把今夕的痛状看的清清楚楚,回来脸上的巴掌印,他就已猜到了八*九分。再恨纪宁海,淮安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他再清楚不过,不管纪宁海对今夕多么残忍,他的今夕哥哥表面上恨,心里却很渴望有一天也能得到些许的父爱,哪怕只是昙花一现。 他要为哥哥做些什么,他想。 “小落,哥晚上再回来陪你,在家要听话要乖,知不知道?”忍着越来越加剧的疼痛,今夕吩咐了这么一句就走了。 纪宁海的府邸迁来了京城,听说还是为了他才提前迁来的,原本已经奏请了皇上年后迁。之前他不想知道纪宁海任何的事情,这会儿却不得不按着属下的提供的住址找去。 关于他的出逃,京城传开了一句打油诗——相爷千里迁家为儿,沉痛当街教训不悔。俨然就是慈爱与严厉兼具的好父亲! |
第十四章 不欠债不成父子 纪宁海气鼓鼓回到府邸,低声嘱咐了福全“那逆子回来便让他捧了家法跪在廊下等!” 前来道贺的官员已经挤满了大堂,纪予挚殷勤招待着。 “丞相大人长公子果真是不凡啊~”这还不待纪宁海跨进大堂,户部尚书云耕逸就夸起了纪予挚。 “俗话说的好,虎父无犬子!”左丞相梁才元拍着纪宁海的肩道。 纪宁海即便是再没有心情,官场上走多了,自也是成熟老练,左右逢源。来人均是恭贺纪宁海乔迁新居,当然另一个层面才是最主要的,纪宁海官复原职,来了就表明态度和立场。 吩咐了纪予挚一一送走大小官吏,就留了右丞相和礼部尚书孔尚道,也只这两人与纪宁海是老友故交。 此番回到京师,自是免不了向故人讨教朝廷各方面的暗流涌动。 “长公主势力愈见庞大,皇上素来最疼爱公主,也不加阻挠,终是不好!现如今公主又重新住回了长乐殿。右丞相可有掣肘良策?”左丞相一向最是为国为民。 “长公主性子刚烈,先后受到先皇和皇上的极度宠爱,自是要什么就要得到什么,我们去和她争斗,反而是刺激了她。不如置之不理” “致远,你倒是这般说!天下谁不知长公主爱慕于你!”孔尚道在好友面前历来直言直语,纪宁海就曾说,总有一天你得毁在轻信于人。 三人谈罢已近中午,方跨出大厅,便看见了跪得浑身大汗的今夕,腹中绞痛难忍,膝盖上的钢钉也无时不折磨着他。他已经跪了将近一个时辰。 “哼!还知道回来!”纪宁海一把抄了今夕手捧着的藤杖,一杖狠似一杖的打在后背臀腿,杖杖见血。 今夕此时倒不觉得藤杖打得有多痛了,腹中的疼痛厉害千百倍。 十来下后梁才元实在看不下去“致远!这孩子是不该冲气离家,你也不该打的这般狠!快别打了!” “还不快给你爹爹认错!”孔尚德看着也急,这般打法,孩子哪里受得住! “你们今天谁也别管!我不收收他这傲气,以后还治不了他了!福全,安排两位大人用午膳!”纪宁海的藤杖不曾有片刻停息。 又打过十来下,后面已是鲜红一片,今夕撑不住扑倒在地。倒不是挨打撑不住,打这几下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而是那肝肠寸断,江湖真不虚传,再硬的汉子都受不了的。 明明一翩翩美少年就这么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始终是觉得不该这样。 梁才元和孔尚德也不想纪宁海二儿子这般的桀骜不驯,都打成这样了,咬死了牙关就是不肯认一句错,哪怕就喊声爹爹! 竟是同时叹气道“都说父子冤孽果真不假!” 他们认识的纪宁海,大尚朝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威武大将军,谋略决胜千里的丞相大人,天下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还偏偏就败在了儿子面前! 福全几次劝了两人去用午膳,他们又怎么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这孩子虽是倔强该打,可也不至于打死! “纪致远!别打了!”梁才元一把握住了纪宁海手腕,孔尚德扶起今夕怒向纪宁海道“我看你今天打死了他,你以后是后悔不后悔!” 纪宁海气还没出完,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一把拖了今夕往左偏门处的柴房去,对后面紧追的两人说“我纪宁海的儿子!就是打死了别人也管不着!” 扔了今夕进柴房,纪宁海反身锁了房门,后面跟着的两人均是文弱书生,连破门而入都不行,只能干着急! 只听得纪宁海命令“衣裤去了!”,一阵窸窣喘息之后便是藤杖直接接触人肌肤的闷响,今夕压抑的低呼不时传入两人耳中。 只要去衣裤,必定是要打很重,怕打烂了衣服和进肉里处理起来麻烦,在鬼戍挨打从不许着衣,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今夕挨一杖就得跪趴在地上喘息好一阵,纪宁海不耐烦的拿藤杖打着臀腿呵斥“跪起来!”一定等今夕跪直了才又落杖,杖杖打在已经有了三四道不小口子不断冒出血珠的臀上。 没有服解药,纪宁海也不能打太重在背上,若是打乱了五脏六腑的气血是十分危险的。 “啊~呃!”一声痛呼下,今夕只觉得再也没有力气跪起来了,却还是在意志力的支配下跪直了,握紧了拳头,又被一杖重新打趴下去。 如此五次,今夕是真起不来了,跪趴着吐了好些黄色胆水,脚下的地面剧烈晃动,浮光掠影。 纪宁海指着门外骂“你不是硬气的很!给我跪起来挨!你不是要跑吗!现在就给老子滚!老子就当从没有你这个儿子!” 今夕摇了摇沉重的脑袋,痛的根本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纪宁海也不要今夕跪起来了,边骂边打“老子治不了你!老子管不住你!你能耐的很!现在怎么不跑了!……”直打得今夕倒在地上哆嗦不断口吐白沫才作罢。 纪宁海打开房门又很快关上了,等在外面的两人只依稀看到倒在地上的孩子身上血糊糊的。气愤道“就你这个打法,再孝顺的孩子都得跑!” “哼!你们是没见着他气人的时候!” “那孩子虽然傲气,可骨子里怕你的厉害,你没见着,他再委屈再不服,却都不敢正眼看你?你又何必真和孩子置气!” 他们的谈话渐渐离今夕远去,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腹部的绞痛甚至让他想咬舌自尽! 吃罢午饭,纪宁海单独叫了公孙部来吩咐“你去查查那个小落是个什么来头!” 公孙部嘲讽道“何不直接问误儿?相爷可最擅长严刑逼供,我看刑部侍郎若是您去当,一定千古流芳!” 纪宁海倒不和公孙部计较,又叫了福全进来吩咐“把那小叫花子派给误儿”今天纪府突然来了个小叫花,只求在纪府做最低贱的仆人,给口饭吃,自称小辞。 福全才刚领了命出去,皇上的圣旨就到了,宣纪宁海即刻进宫。 |
第十五章 未应从此便相疏 纪宁海走进太和殿,熟悉的读书声霎时传入耳中。他跪下道“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远叔叔,旬儿想死你了,你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人教旬儿武功了!”年仅十岁的轩辕旬孩童稚气,扔了笔就扑向纪宁海而去。 “旬儿!回来!”轩辕琰轻声呵斥,带着掩饰都掩饰不住的宠溺,轩辕旬还没有成功跑到纪宁海身边,可也只得停了下来,嘟着小嘴往回走,低头轻声抱怨“臭父皇,臭爹爹!” 也就只有被轩辕琰宠上了天的轩辕旬才敢这般骂当今九五之尊,其他的皇子再受重视,也不敢喊声爹爹,只能是父皇,更不用说还在前面加一个臭字。 “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轩辕琰抱了儿子在怀里问,脸上也看不出喜怒,仿佛普通人家闲话家常。 被皇上这般问及的臣子恐怕古往今来也就纪宁海了,皇上的怒气不表现在脸上,可纪宁海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俯身道“皇上,致远知错” “爹爹,你让远叔叔起来好不好?”轩辕旬揪着轩辕琰的胡子小声说,轩辕琰对着跪在底下的国之重臣道“你远叔叔犯错了,父皇要罚他跪。就像旬儿犯错被父皇罚跪是一个道理” 纪宁海不觉已是一身冷汗,轩辕琰用人恩威并施,臣子没有一个不服的,他也不例外。 “父皇昨晚考校旬儿窗课,旬儿不会背诗,父皇怎么罚的?”轩辕琰问,轩辕旬啜啜鼻子委屈道“打旬儿屁股”他又道“爹爹再考你,溥天之下,莫非王土,下一句是什么?答不出来还打!” 轩辕旬就怕爹爹打屁股一急哇哇哭起来,边哭边在嘴里念叨这句,轩辕琰正要打,他囔囔道“爹爹,旬儿知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轩辕琰道“这就对了!旬儿不哭,不哭,父皇不打了”哄好了儿子才慢悠悠说“你道你挨的那几戒尺就叫厉害,父皇打臣子屁股可用的是板子!” 轩辕琰故意说给他听他怎么能不明白,这官,他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即便是腹内的疼痛让今夕生不如死,他还是慢慢的爬到被丢弃在地的衣裤旁边。 明明知道这会儿血迹还没有干就穿衣服,衣服黏在伤口上,要脱下来又是一番折磨。可他还是拼了最后的力气穿戴整齐。 死,他也想死的干净体面。但是,死是最容易,怎么活着才顶难。 面对如此长久的超出人体承受能力的剧痛,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要想继续坚持下去而不疯魔,就得一动不动,保持体力和清醒的意识。 时间变的异常的缓慢,窗外斜射进来的那抹白驹一直在屋子的中央停着不动,今夕多么希望它走快一点。晚上,说不定纪宁海晚上就会给他解药。 突然加重的光线刺激了今夕微张着的双眼,凭气息和脚力,可以断定来人是纪予挚。随后明暗恢复了之前,那抹黑影向他逼近。 纪予挚蹲跪到地上抱了软趴趴的今夕起来靠在他怀里皱眉道“药吃了” 坐地的姿势让伤重的屁股饱受折磨,今夕嘶了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纪予挚低吼道“纪宁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算什么?害我也不用这么明显!” 今夕竟敢直呼父亲名讳,这确实惹恼了他。一把提了今夕起来,一件件的扯今夕衣服,里面那层很多都沾在了伤口上,纪予挚只管硬扯下来。原本计划着喂今夕吃了解药后再帮他处理身上的伤,他决定换换步骤。 “纪予挚!”今夕喷火的双眼直视他,想要把他吞了。他就知道,以今夕的性格,若是服完了解药,还能让他上药?到时候打他也打不过今夕了。 想反抗想立刻一拳打了这个人满地找牙,可是能说出话就已经是今夕尽自己最大努力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阻止自己被纪予挚剥得干干净净。 接着他被放趴在了布满灰尘的破损桌案上,今夕身量太长,竖着放,头和整个小腿还都悬在空中。 纪予挚从一个木箱子里拿出许多的瓶瓶罐罐和以及棉布,一点点的从背部给他处理伤口。酒精的刺激下,后面一片片的灼烫刺痛起来。 背上的伤不算严重,也就五六天寸长的小口子,臀部黑紫色肿的厉害,大小伤口加起来十余处,敷药之后张着惨白的嘴。 在纪予挚给他上药时他就想明白了,一定是纪宁海吩咐纪予挚来的,此时有气无力的说“解药给我!” 没有解药,得到的竟然是重重的一巴掌打在裸露的屁股上,清脆响亮绝对不输今早在集市挨的纪宁海的那一耳光! 今夕脸红到了脖子根,若他还能动,绝对立马会要纪予挚的命! “你刚刚称呼父亲什么?”纪予挚居然有模有样的训起今夕来,这着实让今夕觉得羞辱无比。 若他回答了任何一个字,都是承认了纪予挚有管教自己的权力,只报以一声冷哼。 纪予挚也觉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面对奄奄一息的今夕,他竟然觉得他也和赋儿是一样的,都是纪予挚的弟弟。是纪予挚应该去保护和教导的人。 就像父亲和大伯一样,就算父亲犯再大的错,罚过之后就原谅了,就算父亲再本事,都得承大伯管教。 今夕先前的羞愤,这会这模样就是根本没把他当一回事,这让他更想看看,若是他真教训了今夕,今夕服了解药后是不是要杀他灭口? “念在你是初犯,为兄只罚十下,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他尽量摆出平时教训纪予赋的口气来。 纪予挚!我现在是不能拿你怎样!你只管羞辱!将来必叫你百倍偿还! 清脆的巴掌声不绝于耳,纪予挚打的不算重,也就平时能打哭纪予赋的力道,没两下一些伤口又重新冒出血珠子来。 这伤痕累累的屁股挨起巴掌来也不好受,今夕得稍微咬着牙才行,而腹中的疼痛早就不是咬牙能忍的。 十下打完,纪予挚右手上沾了不少的血。他先用干净棉布擦了手再重新给今夕清洗了伤口止了血上了药。 最后才喂了今夕解药和水。运息调理了片刻功夫,今夕以纪予挚看不清的速度穿好了衣物,站在纪予挚面前,就那么冷冷的看着纪予挚。 “你瞪我做什么?要道理和爹讲去!爹吩咐了,给你解药顺便处理一下伤,若你不配合,只管打!”纪予挚表现的很心安理得。 实则纪宁海怎么可能说这么多,就给了纪予挚解药和伤药,多余的话根本没有。 “爹让你跪在午门外等他”爹爹在朝为官这般不易,纪今夕倒是一点儿也不给爹省心,不该打么?这般想着纪予挚更加心安理得了,传达完纪宁海的旨意转身就走了。 今夕道纪宁海哪里这般好心,不仅给解药,这点小伤还专门让纪予挚来处理,原来是要演大戏了,跪午门! 午门是大尚朝出入皇宫的必经关卡,历来也是斩首和行刑的地方。跪在那里,可谓是罚给全天下人看了! |
第十六章 人非草木孰无情 长街寂静,车过雷鸣。 独行宫娥三三两两,不敢抬头上望,从长乐宫出来的马车,就算里面坐的是普通宫女,他们也需得跪地行礼。 在这皇宫大内里,本事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跟对主子。 “公主,以您的身份,怎的如今出入却用上了这憋屈马车!”车内右壁而坐的清秀小丫头对着坐于中位,衣着华贵,容貌绝代,而今大尚朝宠贯天下的长公主轩辕瑶说。 “你这小丫头!清福享惯了,这马车还坐委屈你了?惯得你!”轩辕瑶盈盈一笑,伸手要打,被瑾儿躲过了。 这浅浅一笑看呆了谨儿,从八岁她就跟在正值桃李年华的轩辕瑶身边,长至如今二八芳龄,八个年头过去,她的长公主还如同初见时一般。 用一句俗气的话,像是被岁月遗忘了。 瑾儿坐车喜欢掀开帘子看外头风光,小丫头性子耐不住沉不住,不知被轩辕瑶教训过多少回了,一点儿没改。 “公主,那是谁家少爷,端的英俊逼人!”瑾儿欢呼起来。 这瑾儿跟她日久,想来是受了她气息,见识的英俊郎才多不胜数,却从未夸赞过一个,眼高得很!这会儿倒真诚夸起人来,让她惊讶不已。 轩辕瑶就喜欢瑾儿这单纯活泼的性子,无论到哪里都可以给她许多的欢乐,这王朝这些地位,让她累,让她厌,却不能远离,愈陷愈深。 “可为什么跪在午门呢?他爹爹可真忍心!”瑾儿话语里无限心疼。 轩辕瑶心里装着纪宁海眼里自然是容不下任何男人,可也实在是好奇到底是哪家孩子这般调皮,被罚跪在这大街之上!午门内是皇宫,午门外便是行人熙攘的京城啊! “停车!”轩辕瑶一声令下,马车停在今夕五步远处。 马车虽小车幔用的却是明黄色的绸缎,此乃皇家之人。今夕正这般想着,车幔掀起,里面端坐着的夫人直直望着他。 未曾相识,却不知为何,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今夕心里萌发。 这小子,不是纪宁海的儿子就奇了!纪宁海啊,你倒真是舍得! “走吧~”轩辕瑶命令,瑾儿望着今夕的背影越来越远。 要是普通罚跪也就罢了,膝盖里的钢钉让今夕双腿不住颤抖。来往的行人总是在他身后驻足停留,七嘴八舌猜猜问问才走。要说是跪等被召进宫的主子出宫,穿着不像,若说是告御状,该去击鼓。 这大尚朝有项法规,家仆不能随主子进宫,若是要等,只能跪在午门外等。因此尚朝官员入宫大多不会带随处,也是落一个仁主之称,怎的也不忍心家仆跪在大街上。 偏偏就有亲爹忍心这么对待儿子,是他们万万也不能想到的。 日渐西斜,今夕终于盼来了纪宁海的马车,照样是停在他五步之外,掀开车幔沉声吼他“滚起来!” 今夕起的猛了差点重新栽下去,他低估了这钢钉在膝盖里的作用。钉子是横插进去的,正好在骨头缝里,久跪之后,猛然起立,势必扎进肉里。 但这点痛,他还能忍,快速上了马车,若是慢了,必定又得惹了纪宁海生气。纪宁海一生气,最终倒霉的还是他。 跪在马车里,即便京城的大道再平坦,还是免不了一番颠簸,钉子扎进肉里更深。 纪宁海的马车不大,却五内俱全,火炉上有始终滚烫的茶水,放茶碗和书籍的桌案,甚至有笔墨纸砚。他倒了两碗冒着滚滚蒸汽的热茶对今夕说道“手伸出来” 今夕不知道纪宁海要干嘛,只得双手并拢平举,总不见得是打手心。 纪宁海抓着今夕的双手分开与肩宽,翻到手背。 今夕愣了片刻,这是纪宁海的手第一次以轻柔的方式接触他,不再是一耳光或则带着内力的一掌。 将满满两碗茶分别置于今夕手背上,再拿了茶壶起来添到满溢,滚烫的水流到手背上即刻便红了,纪宁海道“别洒出来了!” 今夕端的再稳,马车的颠簸总是不能避免的,他需的全神贯注,恨不得自己喝一口下去就不用担心那饱满的水面了。 因为一处斜坡,马车实在是太不稳,膝盖上的钢钉似乎扎到了骨头,钻心的痛,右手洒了几滴,左手洒了大半。 纪宁海看着壶里的水滚开了,才拿起来往茶碗里添,直到整整一壶水用尽,多半浇在今夕双手上。滚烫的水流到膝盖处还是烫的,烫的伤口一阵痉挛般的剧痛。 今夕脸色如同蒸腾起来的白色雾气,双唇咬出了血。 纪宁海重新倒了一壶水继续烧。今夕大气不敢出,全神于手上的茶碗,再烫一次,这手就真废了。 “知道为什么罚你?”纪宁海看今夕这回是端稳了,故意问,今夕想笑,二皇子罚属下还需要原因么? “误儿知错”他只会说这一句,在鬼戍训练的太好了。 纪宁海冷哼一声,打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他心里哽着一块石头,磨得他难受。 看不下去干脆就不看,踢了今夕一脚说道“晚饭不用吃了,回去把这些全部看完,每本大纲和重点列出来,明早给我”今夕答了是,刚刚那一脚差点让茶水洒了,他虚惊一场。 不用晚膳,下车后纪宁海也直接给了他晚上的解药,他回到自己房间,意外看到纪予挚坐在屋内。 对于今天白天的纪予挚教训他的恨,一点儿也没有消除,他放了大堆的公文在桌上,就去找治疗烫伤的药了。就这手,不赶紧擦药,能坚持写完那一山的奏疏么? 纪予挚一把扯了今夕的双手起来道“不是我要帮你,是我不想你被打死,若你死了,爹的气找不到人出,就得出我身上” 如今今夕的双手肿的包子一样,表皮和肉泡的很,惨白着,顶茶碗时双手伸直了,十指间烫伤的外皮相连,根本没办法自己给自己上药。只得依了。 “你忍一忍”纪予挚先拿酒精清洗了破皮发软的烫的最严重的手背处,这伤他看着都觉胆颤。 今夕紧皱了眉头,不时发出嘶嘶吸气声。纪予挚为了减缓今夕的疼痛一边上药一边埋下头来轻轻的吹,每次纪予赋挨了打,他也是这么照顾的,习惯了。 吹着似乎真不那么痛,今夕有些晃神,想起小时候那个天天趴在他窗前看他和爹爹嬉戏的哥哥。那个追着他要抱他的哥哥。那个为了能多见见爹爹耐心的陪他玩的哥哥。 “惹爹生气,吃亏的还不是自己!你要疼就说,喊出来也没关系,我不笑你”纪予挚分散着今夕的注意力,一根根分开黏在了一起的手指,幸好没烂,涂了厚厚一层药膏。 这个纪今夕,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犟的一头牛都拉不回来。总以为他去没有爹爹的地方学武去了,吃了不少苦,该改改那破脾气了吧,还是一点儿没变! 下午打你那十下是一点儿没用!不长记性!爹不过就是要你喊他一声爹爹,你喊了,哪里来这么多罪受! |
第十七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二郎,你看这个花色误儿可会喜欢?”韦晚拿了前几个月宫里送来的上等绸缎在手上问一旁闭目养神的纪宁海。 “太艳了,换个素净点的,那臭小子准不会穿这个颜色!”纪宁海不假思索的回道。 恍惚他以为是小珏在问。年关之际,小珏都会亲手为今夕做小棉袄。 “哎!你给他做什么!端的浪费了那上好的布!”纪宁海坐起来,看着韦晚,银烛下的脸庞还是如同刚嫁予他时一般的美丽。 “那孩子也穿的太单薄了一些,外人还只以为我们相爷是守财奴连身衣裳都舍不得给孩子做!”韦晚打趣道。 “说了不许做就是不许做!他没这福分穿!”纪宁海说一不二的性子韦晚也知道,只得放下了缎子。 自从那孩子一回来,她的夫君变的喜怒无常,和往常那个城府极深,再大情绪都不显山露水的纪宁海,相去甚远。 说是恨那孩子吧,又何尝不是太在乎了呢。 经韦晚这一提醒,纪宁海闭目想着的小时候那个粉嘟嘟的小今夕完全化为了泡影。满脑子都是今夕那倔强和不屑的眼神,满耳都是今夕毫无感情的父亲二字。 他猛的站起来,话也不说,直往今夕所住的荆南院而去。韦晚尚不知到底是那句话又惹了夫君不痛快。 今夕用小楷整理着繁复的公文,一页页大纲和重点,不敢丝毫马虎。从来纪宁海就要求他用小楷写任何要呈给纪宁海的看的。手伤严重,小楷写起来费劲,右手不一会儿就抖个不停,又不得不换做左手写。 房门被猛烈的掌风推开,纪宁海一脸怒容走进来,今夕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又哪里惹到了纪宁海。 “逆子!”纪宁海一把扯了今夕的衣领拖着就走,一路来到深红的厚重大门前,看门的人吱呀打开,纪宁海一脚踢了今夕进去,随后大门又阖实了。 “给我跪到祖宗排位前去!”纪宁海一脚将今夕踢翻在地,今夕想站起来又被一脚踢到,他不得不爬着跪到牌位面前的蒲团之上。 “纪误,纪氏家法,只教你这一回,从今以后敢岔了分毫,看我怎么收拾你!纪氏家规默一遍!” 今夕从第一条背到最后的第一百六五条,几乎没有换过几回气。十一年来,早晚各抄写一遍,就算在鬼戍只剩下一口气时,也不敢懈怠,简直是倒背如流。 “去衣,蒲团置于一旁,伏案上去”纪宁海用戒尺点了点今夕面前半臂来高的桌案,今夕撩了后襟起来别在玉带上将外裤和亵裤尽数脱去放于一旁,跪到地面上,将蒲团往右边挪了一些,跪着俯身于桌案之上。 相对于桌案的高度,今夕已经过高了,承受责打的部位分为的明显,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他想,难道纪予挚和纪予赋真这么挨过打么? “既然不会喊爹爹,多喊几次也就会了,我打多少你喊多少!不喊也可以,你现在便穿了衣服走,对于无用还只会添乱的人,没必要留在身边” 今夕不动。最近他是给纪宁海添了不少乱。可他万万没想到,纪宁海会不要他。 他这么努力的去学本事,等的就是纪宁海离不开他的这一天,他可以把这些委屈都报复回来,他要纪宁海永无宁日。 而纪宁海宁愿用听话的狗,也不愿用野性不驯的狼,让他措手不及。 纪宁海等着,他答了一声是,臀上便挨了重重一戒尺,他能感受到一些打算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了“爹爹~”由于疼痛,这声爹喊的像是在撒娇,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纪宁海打一下他就喊一声,刻意忍着,不再有第一声的童稚,冰冷或则只是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这两个字来。 他双手被开水烫的厉害,想要抓紧桌沿忍痛,却是根本不敢使力,一使力手背就会崩裂开来。他只得紧紧的贴着前案,手肘小臂死抵着桌面。后面的一声声爹爹也完全变了调。 啪!“爹~爹~”……痛的再厉害,他始终未挪动一丝。 纪宁海觉得可笑,打得他手臂都酸痛了,就是为了纠正儿子对自己的称呼问题。纪氏祠堂竟会上演这么滑稽的一幕。 今夕痛的昏沉了,脑中不断闪现一些画面,很小的他犯了错,爹爹拿常年练武粗糙的大手打他屁股,打一下他就跳着脚喊声爹爹,爹爹就给他揉两揉,又接着打。 重新将今夕的臀部大腿打的血肉模糊,今夕也喊了千万声爹爹,纪宁海踢了一动不动的今夕一脚,今夕条件反射的又喊了一声爹爹,随后便彻底昏了过去。 不知道是最后那声饱含着今夕对纪宁海濡慕之情的爹爹感动了这个无情的父亲,还是他准备先适应适应好父亲的角色。 他没有一盆盐水泼醒儿子,而是抱起今夕,拉了别在腰上的后襟盖住儿子惨不忍睹的屁股,一路往他住所而去。 他很满意今天的结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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