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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尚安复请(父子)

作者:青鱼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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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的文案: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史书文献之上寥寥几句,概括了他以悲剧结尾的一生。
后人唤一声“扶苏公子”,叹一句运去英雄,背倚雄师而不反,满腹韬略而早亡……
长城之下,他长身鹤立,夕阳西隐,拉长了背影。
———————————————
不正经的文案:
这是一个公子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故事


感谢被子正经的文案和图图@ 被子
【食用须知】
本文历史为骨,艺术为翼。
换言之,时间大背景是正史向的,其他的是小人自己yy的 对……yy的……
然后历史学的不好 涉及时间事件只根据史记+百度若有史学巨巨欢迎戳小人批评指正
以上。
谨以此文,献给我最爱的公子
第一章 风雨欲来
公元前211年,秦始皇三十六年,上郡
马有风尘气,人多关塞衣。边塞苦寒地,风霜卷地起。
当年帝国的皇长子在风霜的磨砺中不知不觉的脱去了矜贵的气息,也许如今皇帝陛下看了他,大抵也不会再斥他优柔寡断,懦弱无知,子不类父了。
帐篷内的扶苏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刚刚从噩梦惊醒的他脑子里还在回复者当日咸阳暖阁里父子对峙下父皇叱骂的那句长得不随朕,果真是连心都要不随朕么?!忍不住轻笑,始皇帝要的继承人一直就不该是眉眼柔和的自己,将闾也好,高也罢,论长相都比自己长得随父皇一点。可惜从小到大又都是被他拿着藤条用帝国继承人的标准打磨。
听外边马蹄阵阵,想必是蒙恬将军回来了,起身掀开帐篷,看着黑衣甲胄风火一般的坐在营前灌了一大口水,道:“蒙将军,又是戎骑犯边?”
“小打小闹罢了,”蒙恬随手搁下碗,看着青年担忧的神色,笑道:“不影响长城的修建,大公子莫担心。”
“你知道,我不担心。”扶苏看来一眼远处挑担的壮丁,眼底再无波澜。
他能担心什么?他的担心又能挽回什么?
思绪飘到昨岁的咸阳宫。
父皇还是端坐在专门属于他的位置上,看着他的臣子们噤若寒蝉想必是他最大的乐趣,噤若寒蝉的当然还有他的儿子。就算是现在回想起当初坐在那个位子上,听着父皇暴怒的言语,都忍不住会颤抖,突然间不明白当日为什么有了勇气去顶撞这个容不得任何人顶撞的皇帝。
好比就算扶苏是夫子最好的学生也不妨碍他害怕夫子点到他的名字一般,议事阁内他也最怕父皇点到自己的名字。可每一次都是怕什么来什么,之后雷霆雨露皆君恩。
事实证明,就算他摆事实讲道理说了那么多,还是挽回不了什么,该杀的该埋的一个不落的处理得干干净净,去年咸阳倒是下了一场可以掩盖一切的大雪。
大雪弥漫,他也算彻底被淡忘出咸阳了把。
扶苏忍不住背过身继续走回账里,看不惯征夫的惨象,可也是无可奈何的。
“大公子今日似乎心事重重,”蒙恬跟着他进了大帐,扶苏笑了笑,坐在沙土做的地图边上,上面垒了一条长长的沙土,上边还插着几只黑色小旗,是大秦的疆土,是护卫疆土的长城。扶苏随手拿起一个旗子道:“长城不易,陛下逼的急了。”
“三个月来,似乎又累死了不少。”蒙恬坐在扶苏对面,道:“这事,是不是和陛下禀报下?”
“陛下,不会听的,”扶苏轻轻的:“骊山也好,长城也罢,都在不计性命的赶工,我最近总是有一种隐隐的预感,陛下似乎想在有生之年把这些工程做好。”
“……”蒙恬沉默了,看着扶苏轻描淡写的模样,不得不承认此言不假。
“不瞒你说,我今天做了个噩梦。”扶苏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大公子请讲。”
“我梦见父皇驾崩,我举剑杀了胡亥。”声音里甚至带了一丝颤抖。
“大公子莫担忧,”蒙恬思来想去咸阳那边确实没有什么关于陛下身体抱恙的消息传来,对着扶苏轻声道:“噩梦都是反着的。”
“是啊,”扶苏笑了笑,忍不住想起十来岁那年在咸阳做了噩梦跑去找父皇之时,还是秦王的嬴政也这么哄过自己,他说:“苏儿,别害怕,噩梦都是反着的”
噩梦都是反着的。
第二章往事如烟(一)
公元前230年,秦王政十七年,咸阳宫。
夕曛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照进秦王的议事阁内,今日若是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内史腾攻韩俘韩王安班师回朝,从下午到黄昏议事阁内都在议论着如何处置,是招臣国还是设郡县。
扶苏还是坐在身后离群臣不远不近的位置上,他现在被赋予听政的权利,却还没有议政的权利,远远的看着父王的群臣们对韩如何处置唇枪舌剑,拿着笔在竹简上认认真真的写着笔记,每一次听政这就是他的功课。
群臣告退后,秦王揉了揉眉心,对着还端坐的长子招了招手:“说说。”
“将军不愧我大秦利刃,”扶苏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着,不出意料的看见父亲冷淡的眼神,按下心里的惊涛骇浪,依旧是平淡道:“韩王与父王同为王,不可放任自治,儿认为当从李廷尉设郡。”
“你也认为设郡?”秦王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他对扶苏的期望太高,他的霸业他的一切都该是这个长子的,在他看来从来就没有什么年龄尚小资历不够,故而对扶苏更多的言传身教做一个喜怒无常、恩威并施的君。
扶苏站在父亲面前,突然觉得无所遁形,他是觉得要设郡,可是为什么李廷尉都说完了,他还小能敏锐的分辨就已然……罢了,在父王面前哪有什么已然,躬身道:“儿认为理应如此,李廷尉说的不无道理。”说着奉上那三四册的竹简。
“原来是拾人牙慧,”秦王没有伸手,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顿火。
“儿……”扶苏说到底思来想去也没有第二句话。
秦王冷哼一声,手指着一旁的楠木柜子,扶苏轻轻的将竹简放在桌子上。转身步到楠木柜子前,不知道的人也许只认为是秦王的一件装饰品,只有扶苏自己知道,这里边是令他痛不欲生的东西。
不可否认,不管多少次,不论多少年,痛楚总是被皮肉最为铭记。
父亲在教训他的时候,从来都是不加言语,有时候冷不丁的来一句“为什么?”少之又少,他向来不敢哭不敢闹,门外宫人婢女,底下众多兄弟。确实不敢动弹,攥着手指,指甲一松一紧竟然将手心磨出了血来。
最后他跪在地上再也承受不住父亲狠厉的藤条,大口大口的喘气:“儿知错,立……立郡县短期看……不符合老臣与族内的利益……公子王侯无封地,势必如……无根浮萍,难以处理功臣嘉奖的,自商君起奉行多年滋养大秦虎狼之师的……军爵制亦然受到影响……”疼痛是最清醒的药,刺激下大脑旋转特别迅速。
“嗯,”难得的秦王没有继续,垂着藤条,看着地上的人凄惨的模样,给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肯定。
“但是长远来看,利于我大秦千秋,”扶苏缓了缓气,身后停下疾风般的敲打,剩下的是慢慢回味的痛楚,叫他清醒万分,端正跪姿,继续道:“公子王侯无封地,可避免周室烽火,江山百年不乱。”
“只是百年?”秦王心里想着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不得不说的群臣争辩如火如荼,而他自始至终没有偏颇任何一方,现在突然发问,使扶苏心里骤然一惊,他突然明白这顿打挨得是为了什么,冷汗爆流,道:“百年之后……不知天下又该是什么局势。”
中肯,秦王在儿子身边蹲下,看着他模样,道:“起来。”
“为王者,当明白群臣之言取一二,心内当早有定论。”
公元前211年,秦始皇三十六年,上郡。
扶苏看着蒙恬的骑兵再一次风风火火的出入大帐,西边的修的长城叫游散的匈奴惹了点事,停了修建,蒙恬请命去驱逐,自然不该阻拦。
“东边已然竣工,西边确实还需稍待时日,若是竣工,则……”扶苏最大的乐趣就是对着罗盘地图自言自语,眼里的锋芒不由自主绽放,嘴角的笑盈上脸庞,摆弄这土胚星旗,突然眼神一暗,垂下手,喃喃自语:“罢了。”
他还在想些什么?
当日为何被贬至上郡,难道他还不清楚么?
虽不知后世史书会怎么描写,但是他根本就不是因为为术士儒生说了这么些话才被贬,说好听点是监军,明眼人谁不知道……不提也罢。
第二章往事如烟(二)
君王向来自有定论,不是么?扶苏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所以那日暖阁里,他连问都不问辩都不辩。
“父皇!丹术本存三分毒,此事纵然给儿臣一万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啊!”扶苏当然还记得当时跪在殿前的呼喊,那杯茶确实是自己端进去的,但是一开始本来就是为了大殿的顶撞奉茶道歉,可没有想到,这杯茶叫秦始皇试药的侍从例行的一饮,却突毒发而身亡。
弑父弑君……呵,扶苏仰头再灌自己一杯酒。
被按在自己父亲面前,被侍卫执着鞭子受刑,支离破碎的皮肉,噤若寒蝉的宫人,暴怒的皇帝。
他早该知道原来不管自己怎么辩,怎么驳,在伟大的帝国皇帝眼中都是乱臣贼子,不满皇帝的惩罚而弑父弑君的乱臣贼子。
可惜他学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学会君王自有定论这句话,所以才会落到甚至连药都没有上就被塞上马车,送到上郡去。
“大公子少喝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蒙恬按住扶苏的手,抬眼看着刚毅男子的脸庞,扶苏虽神志迷离,多年的教养叫他下意识的端正坐姿,道:“蒙将军辛苦了。”
“大公子,上次的箭伤还未好,不该多饮。”蒙恬收拾扶苏手边的酒:“待公子大好,属下随公子痛饮。”
“可惜了,”扶苏笑了笑,任由蒙恬收走酒。
轻若蚊叮:“怕是好不了了。”
往事却还如青丝缠梳,不经意的回味着五味其中的苦楚。就好比明知道这辈子指不定再也回不去了还是会忍不住想悠悠夕光下巍峨的咸阳宫。
公元前229年,秦王政十八年,咸阳宫。
扶苏伸了个懒腰,他课业太多了,实在太多了,一天十二时辰除了睡觉的三个时辰之外每一刻一息他都巴不得掰成三份四份用。
“大王兄!”四公子将闾和一众贵族子弟在习武堂射箭,扶苏和其他的公子上课的时间是不一样的,他们白日习武晚上学习,扶苏则晨起诵读,日晚习武。上课时间和别人不一样要求自然和别人也是不一样的,轻轻回应将闾的呼唤,坦然受着一众贵族子弟的跪拜,扶苏拿过他的那把弓,瞄准靶心开始自己的训练。
“大王兄,咱们来比试比试?”将闾比扶苏只小了四个月,加之他张的一副标准的秦人熊腰虎背的模样,看上去倒比扶苏高些壮些。秦人尚武,将闾恨扶苏柔柔弱弱模样还被那么秦王看中,恨朝上只知道公子扶苏,却不知他。
扶苏看将闾一眼,不予言语,他跟在秦王身边长大,他学的从来和兄弟们不一样,他不懂怎么做一个乖巧臣子,他受的教育是告诉他怎么做一个和父亲比肩的秦王。
只一眼,将闾就心里发憷,扶苏虽柔弱但是他的气势确实凌厉像极了父王。
扶苏没有再多言,昨日因为秦律挨了父亲好一顿痛打,现在他不过是端着那个生人勿进的清冷大公子架子,认真的瞄准靶心,嗖的一声,又是红心。
“王兄几日不来,我来给王兄复习复习不好吗?”将闾不依不饶。
跳梁小丑,扶苏瞥他一眼,道:“比什么?”
到底只是十二岁的少年,就算被群臣夸赞温和如玉清雅无双,也不过十二岁而已。
“射箭嘛~”将闾也拿起他的那把弓,笑道:“还能比什么呢?看谁中的多咯!不过王兄,我想讨个彩头。”
“什么?”扶苏道。
“之前韩国的那鼎九转青铜羊母鼎。”将闾嗖的一箭不甘示弱的随着扶苏的箭命中靶心。
周王室的鼎么?天子之鼎,还真是一点野心都不藏着掖着啊。“好啊,”扶苏轻笑,搭箭,三发齐射。可惜秦王对他的标准跟其他兄弟们都是不一样的,别人做的好的,他就必须更好,最好。
光线随日昏而弱,将闾越来越吃力。
“将闾,勤加修习。”扶苏放下弓,看着靶子上满满的箭矢,瞥一看满脸不可置信的将闾,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遇见正要回暖阁的秦王,扶苏躬身行礼。
秦王看着他,不明意味:“若是有人问鼎,你且因小事可让?”
“儿……”扶苏明白,与将闾的小孩子打闹都叫父王看了去,当下如鲠在喉不知当如何应答。
“若你果真输了,真的要来找寡人要鼎么?”秦王悠然道。
扶苏当下跪地,不顾扯动身后疼的厉害,叩头不语。
“回去,跪省一个时辰。”
问鼎实乃,一语双关。
自己坐沙发
第三章韶华如梦(一)
公元前229年,秦王政十八年,咸阳宫,庆功宴。
“昔有武安君神武,今有众将齐力护秦,我秦之大幸也!”高座上的秦王高举酒杯,攻破赵国的喜悦盈上这个盘踞的猛虎。
百官列位,普天同庆,共祝赳赳老秦,与子同袍,霸业功成。
扶苏端坐在百官之中,喜悦同样展上他的眉梢,仿佛大家真的看到了自曾祖父以来每一代秦国的努力将在父亲这一代完成,如果是这样,父亲真的称得上是千古第一了。
“扶苏,扶苏,”秦王突然间提到自己的名字来,扶苏抬眼看高台上的秦王,跪起身拱手,听候差遣模样。只听秦王似乎是借着酒力罕见的开怀道:“赵国入库存的那些器物,由你分配。”似是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胡姬那边记得备一份。”
扶苏拱手,应是。
胡姬在前不久灭赵喜讯传来之时诞下十八公子,秦王的儿子太多了,多到他自己都忘记这是第几个儿子了,好在灭赵喜讯让他心情大好,去了胡姬那边看了一眼小儿子,他哪有那么多时间思考该取什么名字好,不得不说头几个儿子他是很认真的思考的,到后面是越敷衍。随随便便取了一个“胡亥”的名字。
分器物这一信号在大臣们心里左右思量,再看向这位恭敬端坐,一举一动都清雅如玉的大公子的时候却是加深了眼底的政治敏锐。
扶苏其实知道,这些大臣私底下将他和几位兄弟比较,将闾性勇猛,高擅射骑,从今日开始想必朝野上下再也不会有什么比较了,不会再有什么大公子、四公子之类的,只会有公子扶苏了。
“公子以为,为何灭赵使陛下这么高兴?”李廷尉就在扶苏的身边,李斯除了作为廷尉,还依秦王之命教导长公子秦律,趁着群臣具乐,他对着扶苏不明意味道。
“廷尉以为呢?”扶苏笑着,放下玉著。他知道李斯的每一言一行不一定会传到父亲耳朵里,但是自己的每一言一行一定会被他原封不动的传给父亲。
“看来公子清楚,”李斯笑着,又道:“秦赵多年世仇,自武安君当年早已难挽回。”他没有提当年秦王在赵国为质受尽耻辱。
武安君坑杀四十万战俘么。
扶苏嘴边轻笑,他确实最近读儒家的书多了些,看来是奉父王的命来敲打了。
扶苏看着高台上那个难得和群臣开着玩笑的秦王,他的父亲。笑道:“李廷尉,武安君当年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么?若是四十万平民兴许史书留污,可那是四十万赵国精锐,不坑杀难道等着他们休养生息再举兵攻秦,把屠刀举在我大秦子民上么?”他悠悠谈笑,言语中犀利可见一斑,他是推崇儒家的仁政,但仁慈是对自己的子民。
“公子众多,喜好不一,大公子可要费一番心思了。”李斯微笑着,道。
扶苏嗯了一声,道了一句多谢关怀。
可事实证明,支配权在他手上,他喜欢给谁还不是他说了算的?
公元前211年,秦始皇三十六年,上郡。
十七年过去,想要保护大秦子民的想法不但没有实现,反倒是在尚无法自保的今时今日消磨干净。
抓着黄土,前方两个军卫抬着一个担架,一卷草席,又一个壮丁累死被随意的掩埋了。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扶苏低声唱着,忍住即将流下眼泪。他其实和这个征夫是一样的,以一个美好的名义被放逐,终日与黄土为伴,最后化为一杯黄土,融入其中,再见识着下一批苦役。
天地广大,何以为家?居然有一天他也会沦落到这么问自己。
“大公子,今年冬怕是要下好大的雪,您赶紧把箭伤养好,否则冻而为冰,风霜如刃,又该长冻疮,要是再如像去年那般岂不折腾?”蒙恬眼力厉害,一眼就看出扶苏身上的伤许是又开裂了。心下唯有暗叹,他从去年开始真的一点也看不懂帝国英明神武的始皇帝了。一身伤的公子,一路烧着从咸阳到上郡,用大难不死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可惜大难不死却没有后福。在这风霜卷地的上郡,再度一个骤然而至的冬日,伤口是开裂溃脓,刮皮割肉大抵都比这样来得痛快。
“多谢蒙将军挂怀,扶苏拿酒来消消毒便好。”扶苏轻描淡写的,在账内褪下他外衣,随手拿起一瓶酒来,咬开瓶盖就是往肩膀一浇。秦盛产烈酒,烈酒烧喉,倒在伤口上,难为这向来养尊处优的公子能一声不吭。
蒙恬还是不放心的卷帘来看,不论看多少次这脊背都忍不住要别过头去。
满满的都是长条状像虫子一般爬满他的脊背。
剩下的皮肉保持着原来的光洁,鲜明而触目惊心。
“蒙将军北筑长城想来也四五年不曾回咸阳了,不知可否思念毅?”扶苏转头轻轻擦拭身上的酒,再随意的将捣好的草药糊在帛上,敷于伤口处,取长条布捆紧。
“为大秦尽职尽忠是蒙家的祖训,”蒙恬拿着捣药的石钵看着里边还剩下沾边的草药,皱了皱眉头。
“哈哈,”扶苏穿好外衣系好带子笑道:“思念便思念,还同扶苏绕这个干什么?”他拨开好几日不曾濯洗的长发,抖了抖上面的灰尘,道“这地方什么时候修的完还不知道呢,将军不如向陛下上表,今年年岁去看看毅。”
“公子还是跟之前一样温柔,”蒙恬算是无可奈何的,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句。仿佛想起什么似得道:“若是陛下应允,恬请为公子带家书。”
“蒙将军,”扶苏失笑:“扶苏还有什么人可鱼传尺素?”生母早亡,陛下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蒙恬突觉冒犯,这是又无意间……正当他打算出去营帐外缓解气氛之时,扶苏突然唤住他脚步。
“说起来……”扶苏笑道:“兴许,能托信给我那被宠坏了的小弟。”
啧啧啧
我们公子真的是大冷门啊
既然没人看我就不发了w
江湖再见
第三章韶华如梦(二)
公元前225年,秦王政二十二年,咸阳。
王贲攻克魏国的消息传来,不得不说三年来屡历胜利的秦国早没有当年攻克强敌世仇赵的喜悦,就连接风洗尘宴都是十分的轻检,大秦的步伐不会停于一个弱小的魏国,秦王和他的将军们正准备对楚国发起攻伐。
扶苏在咸阳街道上,尝试着体会夫子说的民生。本来他是应该同年少一样坐在角落里旁听的,只不过近年来他越来越烦躁于坐在那块垫子上,担惊受怕。将闾和高去年也开始参与听政议政,他便是不明白了,怎么将闾屡屡说的那么幼稚的言论父王就一点都不生气呢?十一岁开始要是敢考虑如此简单的话想必是要挨一顿好打。不过好在将闾和高议政了,这给了他以各种理由缺席做了机会。
当然在咸阳繁华的主干道上,他什么民生都没体验到,只感受到原来街边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咸阳宫每到酉时侍卫就换岗,趁着空挡溜进去是十分轻松的。
而每一次扶苏如捉迷藏一般摸到自己的殿内,大有劫后余生之感只觉得刺激万分。
这一次他用的是吃坏了肚子为由,想想父王被唬住的模样就觉得十分有趣,扶苏忍不住轻笑着推开殿内大门,却看见秦王坐在他的书案后,手上一把藤条,玩味的看着他。
“大公子很开心?”秦王随手拿起一册竹简,随意的摊开,随意的看起来。
扶苏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善了,当下撩袍跪在父亲面前。
“说说,”秦王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儿臣知错,”扶苏从善如流。
“去哪了?”
“街上。”
对话就结束了,秦王站起来,他一走到扶苏身边,就是一藤条挥落。
习惯性的咬住嘴唇,还是不哭不闹模样,疼倒是真切的很,第二藤就把他的背打弯了,撑在地上,秦王没有再落鞭,扶苏知道父王在等他,等他直起背脊。
不断的直起背脊,不断的被打落,扶苏甚至觉得那藤条是要把他打进地砖里,打进尘埃里。
“父王……”扶苏实在忍不住了,满口都是咬的腥甜,倒是宽宥的停下了手。可不是放过,充其量稍作休整,门口却是传来胡亥糯糯的声音:“王兄……父王在不在?”
秦王轻笑,扶苏听见他步履移动擦磨地砖的声音,刻意压低声音惊恐道:“父王……”
扶苏有多骄傲秦王也许是知道的,但是他可能不允许亲手打磨的儿子把傲气放在对付自己上,当他吞并越来越多的国家,离百年霸业越来越近之时,他越来越渴望权利,越来越无法容忍被忤逆,他看着满眼惊恐哀求的长子,听着幼子软糯糯的声音。
秦王天生长着一副刻薄模样,扶苏算是领教了这句话,父王看着他,却对门外的胡亥道:“让十八公子进来。”
胡亥刚推开门就看见长兄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十分狼狈,忍不住要退去,却被秦王呵住脚步,秦王看着几乎是僵在地上的扶苏,道;“扶苏,褪衣。”
扶苏已经三年没有听过这句话,况且还是在胡亥还在的情况下,褪衣。
他没有照做,没有选择听话,他怕他的父王,可他也受不得这样的羞耻。
可秦王最后还是实现了他的目的,藤条之利,将扶苏最喜爱的白衣撕裂。
淋漓尽致的痛楚,破开皮肉的鲜血,也许是最后的傲气,支撑扶苏没有昏过去。
他忘了最后父王为什么放过自己,但是他记得胡亥小包子脸哭得心疼的模样。
——“王兄,我不是故意要进来的,我真的不知道……”
——“王兄,你疼吗?我叫医官来……”
——“王兄,你等等,医官就来了……”
——“王兄,我给你呼呼吧……胡娘娘说呼呼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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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么一定是最没有骨气的楼主
第三章 韶华如梦(三)
公元前223年,秦王政二十四年,咸阳宫
伐楚大军迫境已然两年,两年对于吞并一个曾经的超然大国的楚国实在也不长,可是秦国已经太久没有打过这么长时间的战争了,连年的胜利,让秦国的文臣们开始动摇是否召回大军,修养而后,重新商议伐楚大计。
虽说朝堂之上吵得十分厉害,但是秦王看着他们吵了三天,却什么态度都没有。
不巧的是,扶苏虽然没有明确表态,可却是认为改修养生息。
扶苏走出暖阁的时候,忍不住身后的痛楚,伸手扶住廊中雕栏柱,秦王的叱呵他还记得。
——“大秦的男儿,岂有说退就退的道理?”
——“看来你是忘了我大秦男儿不死不休的铁骨!”
呵,既然早就决定好了,为何还要像猫戏老鼠那般看着他们争争吵吵?这性格还真是恶劣。脱开栅栏处,一个趔趄却是再也无力爬起来。
扶苏做了个噩梦,他知道被秦王发作不只是因为他认为应该休养生息,更多的是因为他拿着孟子的民生君论与秦王理论,所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说法,想必天底下很少有君王愿意听的进去,特别是自商君变法以来,一路以法为基础,使六国来朝的秦国。
可在他看来法与儒却不该是如今世人认为的不可调和、不共戴天,确实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秦不该学楚怀王,背绳墨以追曲兮,置天下子民无顾。可是这是儒家的不是?不是的,治国不是方圆不该是那么清晰的划分边界,过方则刚易折,至圆则易糊涂,法家虽保秦之壮大,却难免刻薄少恩些……
梦里,还是受着秦王狠厉的惩罚,可不一样的是,父亲一句叱呵都没有。
看着紧皱的眉头的长子,秦王还是收回了抚平他皱眉的手,连在梦中都这么难受么?秦王走出殿门,咸阳下了瓢泼大雨,带起地上的尘埃气,笼罩着整个咸阳宫,他甚至看不见钟楼的檐角,背着手站了很久。
扶苏的寝殿是秦王亲自挑的,整个咸阳宫除了秦王的暖阁,便是这处最为冬暖夏凉,幽静方便,可这处地方,秦王大概也忘了自己多久没有来过,扶苏越来越成熟,能瞒住他眼睛的事情越来越多,比如他早就不知道原来扶苏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再比如他也不知道原来扶苏也有晚间小酌的习惯……
“父王……”拉回秦王思绪的是胡亥,小孩仰头看着高高的父亲道。他本来是来看长兄的,可没想到却在王兄处遇到父亲。
本来心绪不宁,十分烦躁的秦王,看着讨喜的幼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发髻,将他抱起来道:“走,父王带你吃点心去。”
“不进去看看王兄吗?”
“不去了。”
秦王回答的干脆,说到底他站了这么久,不过是舍不得走和不知道待扶苏醒了要如何应对罢了。
一看胡亥来了,却有了抽身离去的理由。
“可是……”可是王兄醒了啊……
胡亥被抱在秦王怀中,看着榻上那个笑着看着自己却轻轻摇头的王兄,咽下嘴边那句话。
榻上人闭着眼,烛光摇曳里,晶莹落鬓中。
第三章 韶华如梦(四)
公元前211年,秦始皇三十六年冬,上郡。
大帐外蒙恬收拾好行装,扶苏紧了紧身上的兔毛披风,自大帐步出与他告别。
“大公子,诸事不易,期君费心了,”蒙恬还是不放心的看着这个轻笑着,朝着他颔首的大公子。
扶苏笑了笑,拿着一坛酒来,塞入蒙恬怀中,咬开自己手上的那一小坛,自顾自的喝起来道:“隆冬天寒,烈酒可暖身,扶苏祝将军一路顺风。”
蒙恬躬身,道:“大公子家书,恬一定送达小公子手上。”
“有劳了。”扶苏躬身,他说起胡亥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带着笑。
蒙恬再一躬转身跨马而去,昨夜的大雪实在下得太大了些,以至于马车走不得,只能驾马。
扶苏再回头看,山回路转不已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挑开大帐帐帘,帐内火堆烧得旺些,一进来雪地的凉意被一瞬间蒸发。
坐在火堆边,往自己手上哈气,缓了缓手指的僵意,仰头饮酒。
公元前225年,秦王政二十二年,咸阳。
九和西山斜,宫道长萧索。
扶苏照例拿起要去习武馆,却在半路叫胡亥截了。
“王兄,我拿箭筒来。”胡亥抱着箭筒,露出半个脸来。
“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扶苏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拿着箭筒的小孩:“为何不和十七他们多走动?”
“我才不要,”胡亥小包子脸上都是嫌弃:“他们老是说我是胡人生的,长的和他们不一样,就是不和我玩,还欺负我。”
“年纪相仿,争吵也正常。”扶苏伸手拿过箭筒。
“才不是!”胡亥反应极为激烈:“四王兄带的头!”
“那你干什么不告诉父王?”
“父王那么忙,哪有时间天天理我。”胡亥听扶苏这么一问,瘪着嘴,他也不是没想过跟父王提提,可明显父王没有时间理睬他们的小打小闹。
“王兄给你支个招?”扶苏看着小包子脸这模样忍不住想帮他一把,但是他正经的在将闾面前维护胡亥,难保叫胡亥更难做人,在这咸阳宫里他课业那么多,事那么多,看不见的时候更多。胡亥看着这个虽然很忙但是对自己特别有耐心,像谪仙一样的王兄,一听他有法子自然闪着大眼睛看着他。
“以后他们再说你长得不像他们,你就说你长得像父王。”扶苏轻轻拐进习武馆。
胡亥在门口纠结几息,他听见了那些常欺负他的王兄们的声音。还是跨进去喊着“王兄”。
“哟!胡亥来了呀!”十三公子术朝着胡亥道。
胡亥知道,一点也不友好。
他没有应答,只是快步跟上了扶苏的脚步。
“胡人崽子!叫你呢!”公子术看胡亥不理睬,向前要抓他,却被以无头箭矢自颈边过而一惊,他下意识地回头,习武馆内唯一一个举弓射箭的清雅男子,目不斜视的盯着正前方的箭靶,架在弓上的箭矢带着锋利的箭头,嗖的一声刺穿靶心。公子术回头看胡亥,胡亥也惊魂未定模样,他知道刚刚一箭就是扶苏的态度,壮着胆子道:“你们说我是胡人崽子,你们是怀疑父王的血统吗?!”
公子术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大王兄较真。
公子术就算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触那个喜怒无常的父王的霉头。
“胡亥,”扶苏射完一筒的箭,对于骑射,他已经不需要像小时候那样刻苦的练习,他放下弓,轻唤道:“走吧。”
“王兄!王兄!”胡亥跟在扶苏身后,道:“我还没想过我敢这么和他们说话。”
“嗯,挺勇敢的,”扶苏忍不住勾起一个笑。
走过长长的宫道,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胡亥乖乖的跟在扶苏身边,不吵不闹的,扶苏无奈道:“怎么还跟着我?”
“王兄接下来干什么?”胡亥仰头问。
“也许,见父王。”扶苏轻描淡写的道。
“王兄……”
“嗯?”
“小心!”
胡亥没影的跑了,扶苏轻笑,这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更文
题外话 我不知道十三公子是谁叫啥 没办法历史没记载 我只知道有十三公子这个人 但是我不知道他做了啥 所以这个人是我yy的 e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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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7 21:09:36  更:2021-09-08 01:4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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