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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年歌诀 (民国 主兄弟)[第1页]

作者:展亦云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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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虐就有多甜系列
放不下那个年代,放不下那些故事。
(暂序)
那是一个硝烟四起的年代,那是一个无数人性善恶交织的年代,他们是浩瀚历史中的粒粒尘埃,却在纯真的生命与情感中闪烁。
看了一下午抗战历史 心中堵得慌 并且感觉先前的故事顺序无法进行了
那么你们猜猜我的主cp是哪一对

考虑了一番还是觉得第一人称更合适,便以苏衔远的视角重发
第一章
1937年,南京。
整个城市下着瓢泼大雨,狂风喧嚣着,肆掠着,连同这座古老的城市一起,风雨飘摇。
苏氏公馆的书房里苏明坐在书桌前,军装笔挺,捏了捏眉心,说道:“南京不能呆了,衔远,你带着弟弟妹妹和你妈,立刻转移到重庆去。”
我只觉心中一痛,抿了抿嘴唇,发声恍觉声音沙哑:“您呢?大哥呢?”
“还有那么多的南京市民,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我不能走,祝诚也不会走。”
我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您明明,您明明知道……您看,国民党的高官都已经撤走了,他们留下你们只是去送 死的!爸……”
苏明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道:“衔远,从我穿上这身军装的那天就注定会和人民共存亡。我不管那些高官如何,我在一天,就尽我一天军人的职责。”
“爸……”
“够了,东西我让人收拾好了,车在外面,别耽搁了。”
苏明严厉而坚定的语气让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我只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强忍眼泪,道:“您保重,我会照顾好这个家。”
我转身离开书房,公馆外已经停靠着一辆黑色汽车,弟弟妹妹和母亲都已经上了车,车旁边站立着一个穿着一袭深色大衣,面容沉着的祝诚。祝诚撑着一把伞超我走过来。
“大哥。”我轻声喊道。
祝诚没有回话,只是伸手拍了拍我的背。
我最敬仰的两个男人,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大哥。大哥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但他从小就像极了父亲,一样的沉稳,一样的军事天赋。我从前以为天塌下来也有这两个男人顶着,现在我的天真的快塌了,他们帮我顶住了一时,以后的路就要我来抗 了。
“哥……”我想着想着,鼻子
就是一酸。
“阿远。”祝诚微微笑了笑,抱住我,“大哥相信你,你也要相信大哥,相信你父亲。”
我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好点点头。
“走,上车吧。”
“我自己过去,大哥放心,我 等你们回重庆汇合。”
我说完就冲进了雨中,大雨
几乎瞬间淋湿了我的衣服,寒风刺骨,只有这样,雨水布满我的脸,才能叫我也不易察觉有没有眼泪。
我想祝诚应该会一直目送着黑色的汽车消失于黑暗之中,弟弟苏怀民和妹妹祝贺都哭着朝祝诚挥手,母亲也一面流泪一面安慰着幼小的祝贺。
而我,至始至终没敢再回头一眼。
一路颠簸劳累,又是汽车又是轮船,快到达重庆码头时,我叫醒了早已睡着的弟弟妹妹。
父亲的故友那耀华早已带着家仆等候在码头,看见我们一行人便迎了上来。
“嫂子,幸苦了。”
母亲礼貌地微笑:“劳烦你了才是。”
“那叔叔好。”我们几个晚辈浅浅地鞠了一躬。
“累坏了吧,几年不见,个个都长这么高了。”那耀华揉了揉我和苏怀民的头,“衔远,不错,长成帅小伙了。还有怀民,那忻这丫头听说你们要来高兴坏了。”
苏怀民小声嘀咕道:“恐怕只是因为二哥要来才高兴吧。”
我瞪了他一眼,苏怀民便吐了吐舌头跑到一边去搬行李了。
那耀华瞧见了一个小女孩,大概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就是祝贺?我已经听说了你和你哥哥的事,安心住在这里,我们都是一家人。”
祝贺点点头,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紧张地
拽了拽我的手。我知道祝贺是怕生,便让母亲带着她先走。
那耀华对着我道:“衔远,其实你们住我这儿就好了,也方便照应。苏家老宅子这么多年没人住打扫都得费些时候。”
“那也不是长久之计。”我摇了摇头,哪怕是国民党高官的亲属,我们到重庆来也是叫逃难,寄人篱下总是不好的,“父亲有派人照顾我们,我们会一直等到父亲和大哥回来。”
那耀华叹了口气:“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也才满二十。唉,好吧,有什么需要记得告诉那叔叔,我和苏兄这么多年交情,能帮都会帮你们一把。”
我点头答允,并道了谢。
早些年,在一次重要战役中父亲的副将祝平,替父亲挡了一枪而牺牲,临产在即的祝平妻子悲痛万分,生下祝贺便撒手人寰。
从此父亲收养了这一对孤儿,那年祝诚十五岁,我十岁,苏怀民八岁。
从此,我从大哥变成了二哥,并添了一个小妹。
父亲一向严肃并且常常忙得一连几天回不了家,我们与父亲爱你不太亲近。本该是苏家照顾祝家的兄妹,但是母亲忙着喂养小祝贺,最后反而成了祝诚照顾两个弟弟。
想来我最先对待祝诚着实**,伙同苏怀民一起没少欺负他,祝诚从来不恼。他教我功课,我不认真学还恶作剧,父亲考核我不过关便要打我,他却站出来说是他没有教好。
祝诚从小表现出惊人的军事天赋,十七岁就跟着我父亲上了战场,我最敬佩的两个男人都是军人,这让我从小就揣着一个将军梦。不幸的是,祝诚下了死命令,不许我染指军事。
那次我偷偷入伍不成,被祝诚打得三天下不了床,从来没见过祝诚发那么大的火。无奈我最后只好选择了学医,暗自发誓曲线救国。
一直觉得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地,直至今日,望着年幼的弟弟妹妹和病弱的母亲,忽觉前路迷茫,方知责任重大。
安顿在苏家老宅没有几日,我便去临近的医院找了个职位,一边学一边帮忙。
十二月初的时候,我听说医院收了几个从南京逃难来的人,就赶着过去打听点消息。刚走到病房门口,我的腿差点就软了。
“逃不出来了,姓唐的司令官下命说啥,背水一战,我没文化不知道什么叫背水一战,但我那倒霉的儿子哦,他才十七岁,今年刚参军啊。”
里面的老妇人哭声越来越大,周围的小护士都一个劲地安慰着她。
背水一战,背水一战,这是要学项羽吗。南京守不守得住,别说底下那些士兵没有士气,我还记得离开南京的前一天听见祝 诚和苏明的对话。
苏明问:“你觉得南京守得住吗。”
祝诚说:“南京需要守。”
需要守,这是多委婉的说法啊。需要守,却不定守得住,可是背水一战未免太不留退路。
我没有所谓信仰,没有“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的气魄,我渴望参军甚至只是认为父兄穿着军装的样子很帅气,只是想证明自己。如今,我只希望苏明和祝诚平安回来,守不守得住南京我才不在乎。
我神情恍惚地离开医院,差点撞到了重庆大学的徐老师。我前两天为了苏怀民读书的事跑断了腿,最后那叔叔带着我就是找的这位老师才敲定了重庆大学。
“徐老师好。”
徐老师惊讶地看着我:“诶?衔远,我正要去找你,你弟弟怎么没来报道呢。”
“不会吧,我今早上看见他出的门。徐老师,我马上回家看看。”
这几天我一直绷着一根弦,听说他没去报道,我害怕怀民出什么事,便急急地告辞。
第二章
一脚踏进家门,我着实被眼前之景气得不轻。
苏怀民坐在椅子上,一副少爷模样,母亲正往他的脸上涂着什么。
“嘶,疼,疼。”
母亲担忧地问道:“你不是去报道了吗,怎么成这样了?”
“没报成。”苏怀民一脸愤恨,“还被小人偷袭了。”
“你看你,刚出门就惹是生非。”母亲责怪道。
“冤枉啊,就是那忻那死丫头打的,我又没惹她!”苏怀民说得满是委屈。
那忻是那叔叔的女儿,小时候我们两家比较亲近,她常常跟着我玩。苏怀民与她同年,却八字不合,见面即打架。
我听够了,便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苏怀民面前,问道:“你既没招惹人家,人家好端端打你做什么?”
苏怀民看见我后被吓了一跳,立刻收起了刚才的表情,坐端正了,委屈地道:“我就按你说的直接去了省立重庆大学,坐那儿等了一会了,就看见那忻就来了,两句话没对,一拳就给我挥了过来。”
我觉得好笑,又问:“你还真是,都十年不见了,你们还打架啊?你多大了啊?还有,她打你一拳就把你打到不能去报道了吗?”
“不是……有那忻在,我当然不能在那儿上学。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苏怀民眨了眨眼,大义凛然地说着。
我冷声道:“我才懒得管你,明天给我去报道。”
“不去。”
“疼疼疼,二哥你松手,有话好好说。”
我一把拧着苏怀民耳朵,威胁道:“去不去?”
“不能去啊二哥,二哥你先松手。”我看着苏怀民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见求我行不通,便朝母亲使眼色。
母亲了然,心软道:“衔远,你好好跟他说。”
我松了手,冷冷地撇了他一眼,又对母亲道:“妈,你先进去歇着。”
“你好生给他讲,小孩子间互相闹闹而已。”
我点头,苏怀民眼睁睁看着母亲去了内屋,心里大抵也叫苦不迭。
我脸色一沉,低吼道:“站起来!”
苏怀民见这架势很是识趣地起立站直。
看着他这老实样,我的怒气消了一点,淡淡地问:“戏演完了吗?”
可苏怀民依旧不怕死地瞪着无辜的眼睛,道:“哥,这真的是那忻打的。”
我不语,苏怀民接着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招惹她。我一开始看见她的时候没认出来……那忻小时候不是个傻乎乎的胖妹吗,整天像跟屁虫似的粘着你。嘿,今天我看见一个漂亮姑娘我就去搭讪,无意间提到她说了她几句坏话,那姑娘走之前呼地给我一拳。你猜怎么的,那就是那忻!”
苏怀民讲得眉飞色舞,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可我知道,重点不是这个。我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怀民,希望他能有点觉悟。
“二哥,我亲哥,我知道错了。但是我真的不能和那忻一个学校。”
苏怀民讲得一脸诚恳,若我是不认识他肯定信了他的鬼话,可我是谁,我带着他这么多年和祝诚斗智斗勇,他的小聪明一半都是我教的。
“苏怀民,你那点小把戏骗骗妈就算了,你觉得我会信吗?”我沉声道,“你的心思,我不拆穿你,是不想妈担心。但你也最好给我收着!”
苏怀民和我不同,他还有一颗年少热血的心,他多次阻挠我为他选学校,无非是有别的打算。饶他再机灵,却不敢公然在我面前提。
苏怀民低着头,小声道:“既然二哥明白,又何必强迫我。”
我毫不犹豫道:“既然你明白,不如把这些心思用在学问上。军校,想都别想。”
“你凭什么限制我的选择?爸和大哥还在前线冒着枪林弹雨,而你不过大我两岁,装什么兄长,你不过就是懦夫!”
我被苏怀民的一吼惊住了,继而就是一股无名火从胸中窜起。我做惯了养尊处优的二少爷没错,我没有那么强烈的报国之心没错,可我自问从小对他也是尽到了一个兄长的职责,哪次有好东西不想着他,哪次没有护着他,苏怀民这话实在令人心寒。
我拳头紧了又紧,苏怀民无非想激怒我,想看看我是不是**。他成功惹到我了,可他未免也太高估我,懦弱就懦弱吧,我断然更不会纵容他去军校,可这满腔怒火也懒得跟他发了。
我心里这样想着,不跟他一般见识,抬手却是一巴掌扇了过去。苏怀民被打得一个踉跄,震惊地看着我,见我又抬手,吓得连忙用胳膊护着。
我没有再打下去,转身就走,背对着他威胁道:“明天报道,再耍花样,我把你送到国外去。”
走出门后我才发觉右手震得发麻,然后就看见祝贺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小脸上全是泪。
“二哥,二哥。”
“怎么了贺儿,别着急。”我皱眉地看着小祝贺。
“苏伯母她,她摔倒了。”
我心一颤,母亲最近几年身体特别不好,近日又为父亲大哥的事天天担忧,整个人像老了十岁,祝贺吓成这样,肯定摔得不轻。
“在哪儿,快带我过去。”
我到内院时母亲已被几个佣人扶到了床上,我看见她额头一片血迹,气得大吼道:“我让你们每时每刻都得跟着太太,你们怎么做事的!不想在苏家待就***出去!大夫呢,大夫喊来了吗?”
屋子里的几个佣人都吓得不敢吭声,我方想起自己也是个大夫,就连忙坐在床边看了看母亲的伤势。
“妈,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还有哪儿摔着没?”
母亲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大碍,这不怨他们,是我想自己起来喝口水,哪想躺了太久,头一晕脚下没稳住,就磕在了桌子上。”
我看了看的确没有那么严重,可毕竟流了血我还有点后怕,便交代他们以后要更仔细照顾太太,大夫也赶过来替母亲包扎了一番,我才放下心。
苏怀民刚才听见动静也跟着我过来了,站在床边守着。
母亲看见了他脸上的手指印,心疼道:“你这是怎么,又惹你哥了。”
苏怀民不说话,母亲又怪我道:“不是让你好好跟他讲吗?都说打人不打脸,你还是他哥,你让他明天怎么出去见人?”
我冷哼道:“我把人家当弟弟,人家可不屑要我这哥哥。”
母亲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无奈地摊开手,作势要讲,苏怀民却神情淡漠,低头偷偷用脚碰了我两下,求情之意不言而喻。
我便道:“其实也没什么,小孩子嘛,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话毕,我故意对苏怀民抿嘴一笑。
“对不起,二哥。”苏怀民脸都快红了,嘴角跟抽搐了似的。
我自然在心里偷乐,话语上还得展现出我的气度,配合他在母亲面前演什么兄友弟恭。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甚是和蔼地说:“跟哥还说什么对不起,明天自己去把课上了就是。”
接着,苏怀民一个“是”说得才叫咬牙切齿。
母亲欣慰地看着我们,我也很是满意。出了母亲房间,我自顾自往外面走,却见苏怀民紧紧跟着我,我暗想,这是出了门就要反悔?想着,我也就更不愿等他,便加快了脚步。苏怀民动动嘴唇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低唤了我一声。
我总不能还装成看不见吧,淡淡地“嗯?”了一声。
“今天我不该说那些话的,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怀民像是怕我跑了似的,眼睛里满是诚意,直直盯着我道,“我 知道二哥对我的好,对我的照顾,是我混帐了,对不起,二哥,别生我的气。”
我只道他刚才是演给母亲看的,谁知他竟真的跑来给我一本正经地道歉。我本就没把他说的气话放在心上,那一巴掌也纯粹是泄了火,换句话说,那我没控制好自己平这些天沉稳的形象,气我小弟不认老大了。
这一番,倒弄得我有些尴尬,我微微笑道:“我没生气了。”
“二哥不气就好,我知道不论是为了母亲还是二哥怀民都应该躲在战火之外,一家人平安无事当是最好,只是……”苏怀民话锋一转。只是,好一个只是,只是我早该知道苏怀民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与我听,我收起刚才的笑容,静待他的后文。
“只是,常言道先有国才有家,若国之不复,家之何存。”
这句令我几年后一想起就心疼到滴血的话,当时只是激起了我又一波怒气。
说好了不气,说好了不气……我眯了眯眼,尝试平复下心情。我正考虑要不要再扇他一巴掌的时候,老管家齐叔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太太可在?”齐叔问到。
“母亲不慎跌伤,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吗,齐叔。”
“是药房,苏家在重庆有八家药房,近来逃难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有的舟车劳顿染了些病,又已家破人亡身一分钱也没有……药房一直按着太太的吩咐价格很是降了不少,可是刚才,刚才有几个难民冲进一家药房直接抢药,其他人一看便也蜂拥而上,如今闹事的已不少……”
“我知道了,齐叔,先别打扰母亲,我跟你去看看。”果然是乱世出刁民,我心道。
“我也去。”苏怀民忙跟上。
“你去添什么乱,你脸上的肿消了吗?母亲休息了,你就呆在家里陪陪贺儿。”我皱眉吩咐道。
祝贺小小的头从里屋探出来,听见我的话,自是很 高兴地跑几步扑在了苏怀民身上,苏怀民一脸无奈看着我随齐叔去往药房。
我只是在想,世道再乱疯拥抢药这事也未免太稀奇,这么多种药材,抢了也不定有用。莫说死马当作活马医是一种坚持,可这分明就是活马也当做死马医了。乱又不是一天两天,如何会突然闹出这等事。
我跟着齐叔赶到药铺的时候,场面已经控制住了,偌大的药铺内井然有序地进行着看病抓药该有的程序。我四处打量一番,却看见了一副有点熟悉的面孔。
“二老爷怎么来了。”齐叔在我耳边小声道。
二老爷指的大概就是我二叔,父亲的亲弟弟,苏围。我祖上是医学世家,到了祖父那一代,已经靠药材生意做得家底殷实。父亲后来弃医从军,就只分得了三家药铺,尤其这几年,更是全权交由了齐叔打理,我这次回来也是要接手这些药铺。
“衔远?”苏围一眼认出我,笑了笑,“二叔好些年没看见你了,听说你们回了重庆,瞧我这几天忙得,竟然还没来得及去看你们,大嫂呢,身体可好?”
“劳二叔牵挂,母亲身体尚佳。衔远听说药铺有人闹事,如今看来……又得多谢二叔及时赶到,制止了冲突。”我微微欠身道了声谢。
苏围也不客气,又道:“都是苏家的产业,我依然应当关照,衔远你毕竟年轻,这其中的名堂,还得慢慢学。”
我正狐疑他怎么料理下的,正好齐叔了解完情况,对我道:“二老爷吩咐的是免费坐诊,药费再减半,所有损失由他垫。”
“二叔的指点,衔远记下了。世道这么乱,您手头有五个大药铺需要打理,想必您也很忙,我就不留您吃饭了。”我转身对齐叔道,“按方才二叔说的话做,不过这些钱都由我们出。”
我侧身伸出手,做出送客的姿势,道:“不送了,二叔。”
苏围轻笑摇了摇头,道:“衔远,你刚回重庆大概还不了解情况,你家的三个药铺这一两年亏损可是相当大。”
我没回话,余光瞥见齐叔为难的表情。
苏围继续笑,坐上了人力车,临走前又说:“衔远,家里或店里若需要帮助,记得给二叔稍信,咱们毕竟是一家人。”
我点头。
“苏围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这几年,他在重庆的生意范围早就不止医药类了,他的产业那么多,还是不忘惦记自家大哥的三个药铺。”齐叔无奈地叹气。
我父亲说,苏家是行医,而不是卖药,他一直鼓励我先学好医术,再去经营。
没能让他失望,我如今,医术勉强过关,可对做生意实在是一窍不通,这样硬着头皮挨也挨不了多久。
接下来的几天,从医院回来我就跟着齐叔了解家里的生意,学着基本的门路。
直到十二月十三号早上,一个卫兵跌跌撞撞地冲进苏宅,他浑身都在打哆嗦,一句话半天也没说清楚:“回来了,唐,唐司令官,还有其他人,南京,南京,回,回来了……”
“什么?那苏师长呢,师长怎么样,还有我大哥呢?”我一时不知是害怕还是惊喜,死死抓住那个卫兵的衣服问。
“我,我也不清楚。苏少爷赶快去看看……”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夺门而出,这些天,我不知道做了多少个噩梦,跑在重庆的街道上,心脏仿佛要从喉咙喷出来。
最终,我的腿彻底软在了国民政府办公厅前。
最终,我的腿彻底软在了国民政府办公厅前。
我的喉咙来不及发出一个音节,便听见了那让我做了一辈子噩梦的对话。
“通知苏师长的亲属了吗。”
“还没有,据说,苏太太身体不好,他子女年纪也都不大。”
“那找到祝诚少校了吗。”
“也没有,回来的人里已经找遍了,要么被江水冲走了,要么,没撤出南京……”
……
我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登时瘫痪在地上。
恍惚中有人扶起我,有人在问我找谁,接着,有人认出了我是苏明的儿子,有人就开始叹息……
有人感叹,苏师长平日里待下属是多亲近,为人多正直,指挥是多得当,是不可或缺的好长官,直叹,可惜可惜……
有人痛哭,说当时苏师长执意要同士兵共进退,他是师长级中最后一个上船的,最后身中七枪,在颠簸中血尽而亡……
我昏昏沉沉地倒下去,冷静了很久,周边的人聚拢又散开,当我能说出话的时候,猛然意识到什么,立刻问道:“苏师长牺牲的消息通知回苏家了吗?”
被我问到的文员愣了愣。
“我是苏师长的儿子,暂时通知我就可以了。”
“刚,刚才不知道您跟苏师长的关系,好像已经派人带着慰问品……哎,您别急!”
我心中咯噔一下,完了。
以母亲的身体状况,她根本承受不起这种打击。
我冲出办公厅,跑肯定来不及了,环顾一圈后,直接抢了一辆停在门口的汽车,一脚油门踩到底,心急如焚。
第三章
可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病塌上的母亲一夜老了十岁,四十出头的她头发已大半花白。一个多月后,在那个大年三十的晚上,母亲去世,临走时手中还紧握着父亲的照片。
承受着莫大的哀恸,整个苏家都笼罩在悲伤之中,那个新春,异常寒冷。
祝贺总是在哭,我只能每天晚上抱着她她才能睡着。
祝贺睡下后我退出房间,看见齐叔回来,问道:“怀民回来了没。”
齐叔无奈摇了摇头。
经历两场变故,苏怀民参军的意愿更加强烈,和我大吵一架后就跑了出去。我只好每天都派人去询问确保苏怀民无法如愿以偿,我不能再失去下一个亲人了。
说话间,有人扣了扣大门,齐叔跑去开门,就听见他欣喜的声音:“二少爷,小少爷回来了!”
我却没有一点喜悦地神情,冷着脸看向苏怀民。
苏怀民也没有好脸色,径直往自己房间走。
“站住。”
苏怀民停住脚步:“我累了,想睡觉。”他走了两步,又道:“你放心,我不会参军了。托二哥的福,如今,负责招募的没有哪个不认识我苏怀民了。”
那一天过后,苏怀民确实很老实地呆在学校,连一直跟他不和步浅往苏家跑的次数都越来越多。最初步浅过来都是缠着我不放,后来竟开始和苏怀民交流起学术了。
这样的宁静给予了我们在战火中一点喘息的时间,可并没有持续多久。日本对重庆的轰炸越演越烈,每次解除警报后我都必须马上找到苏怀民,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是惴惴不安。于是,我决定先带苏怀民和祝贺到乡下去避避。
“我不去。”苏怀民斩钉截铁道。
“你为什么不去?”
“我得学习,得留在学校。”苏怀民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这话要是搁在以前,我肯定会瞬间笑出来,因为苏怀民可不是那种热爱知识的好青年,从小跟着我逃的课一点不少。可是最近他似乎真的很用心,我难免有点动摇。
我只好叮嘱道:“那好吧,你老老实实地呆着,不许搞什么名堂,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危。”
苏怀民笑着答应:“一定一定。”
然而,当我看见一路四处张贴标语的学生时,我忽然明白了苏怀民为什么不和我去乡下。因为他正走在领头的位置,娴熟地进行指挥,他旁边站着的正是步浅。
我黑着脸现在不远处,苏怀民终于在某个扭头的瞬间看见了我,然后愣在原地。
“二哥?”
“跟我回家。”我转身就走。
苏怀民略为尴尬,草草地跟步浅解释了几句就追了过来。我曾明确地告诉他不能染指学生运动,这种阳奉阴违,实在令人火大。
“二哥,我可以解释。”
“解释?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你知道你每天待的地方被轰炸的可能性有多大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沉了沉声音,“还是说,你觉得你的生死与我无关?”
“二哥!”苏怀民急道,这次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瞒你骗你。但是,二哥,你不能阻止我做这些事,我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你看我能不能阻止你。”
如果不能劝服,我宁愿你恨我骂我,我宁愿做一个没有信仰的懦夫,腐朽的专治者。
我从书架上取下一根藤条,指着旁边的书桌,冷声道:“撑着。”
苏怀民脸上写满了震惊,藤条是大哥用来吓唬我们俩的,大哥都很少打苏怀民,而我更是从来没有动过他。
“听不明白?”说话间,藤条夹杂着风声抽在了苏怀民大腿外侧。
苏怀民吃痛,忍不住摸了摸被抽打的位置,于是下一藤顺势打在了他的手上,十指连心,苏怀民疼得轻呼一声。我再次扬手,迎向苏怀民满是惊慌的目光。
想到如果纵容他,苏怀民以后做的事可能越来越危险,我只觉得愤怒与害怕,也顾不上其他,一手将他按在桌上,桌沿刚好抵在他的腰际,藤条一下一下往身后落,毫无章法。
苏怀民不停地挣扎,已经是满头大汗,可他越是挣扎,我下手越是狠辣,仿佛单纯为了泄火。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只觉得趴着的人已经失去挣扎的力气,安静下来,扣着桌子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即使隔着裤子依然可以感受到臀部正高高地肿起。
“疼……”苏怀民用微乎可微地声音叫疼,似乎整个人都已虚脱。
我也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这样打下去看不见伤很容易打坏,便要扯苏怀民的裤子,苏怀民惊慌地回头,用手死死地拽住。
“不要,二哥!”
“松手。”
“不,二哥,我知道错了,你就这样打吧。”苏怀民的脸涨得通红,眼睛储满的泪仿佛下一秒就要滚落。
“我看看伤。”
“我没事……”
“再不松手就翻倍。” 我冷冷地看着苏怀民,他迫于压力终于还是收回了手。
裤子被扯下,臀上的藤条印子实在是凌乱,几个交叉处已经渗出了血点,好在也还是不算特别狰狞。
“最后十下。”藤条点了点苏怀民的背,明显感觉到他身体颤了颤。
无论藤条落在哪里,都可能出现更多血珠,我思考了一下,迅速地把这十下全落在了臀腿交接的地方。这里没有伤,不过对疼痛却更加敏感。
“啊!”苏怀民痛呼,无力地从桌子上滑下,我丢了藤条伸手扶住他,他的脸色惨败,我才恍然发现小孩儿脸上已布满泪水。
打理完伤口又折腾了一身汗,我怒气早已散去,只留下巨大的心疼与后怕。方才,防空警报已经拉响了几分钟,他竟还在街上拉着宣传标语,如果炸弹投放在了那里,后果是我无法想象的。
“二哥,你别生气了。”苏怀民弱弱地看了看我的脸色。
苏怀民比我小两岁,他一向机灵讨喜,我也乐于罩着他,这么大动干戈教训他一场还是头一次,突然发觉他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我是不是真的太过专治,限制了他太多?
我叹了口气,道:“怀民,我不是不让你参加那些活动,但是你首先得保证自己是安危的。警报来的时候必须立刻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苏怀民怔了怔,慢吞吞道:“二哥你是说,不限制我参加学生运动了吗。”
我点头,又板着脸再次强调:“首先保证自身安全!再有这种情况,就没今天这么轻松了。”
“怀民知道了,谢谢二哥!谢谢二哥!二哥我爱你!”苏怀民满脸笑意。
似乎从南京过来,这是苏怀民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了,我望着他的笑容一时神情恍惚,这样的决定,究竟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看的人少到想弃坑

第四章
时间很快就给了我答复,一个足以让我后悔终身的答复。
“不过这两天你还是先跟我去乡下养养伤吧。”
苏怀民迟疑地点了点头,又道:“明天去吧,二哥我有点累,想睡会。”
怀民带伤,行走确实不太方便,我便答应了。然而,第二天一早,当我推开苏怀民卧室的门,只看见空空荡荡的屋子时,我开始慌了神。
“齐叔!齐叔!”我冲到院子里大喊。
齐叔慌里慌张地跑过来:“二少爷,出什么事了?”
“小少爷呢?谁看见他出去了?”
“这……没看见小少爷出门啊。”
“马上派人出去找,他身上有伤,能去哪儿啊……”
他能去哪儿……学校,军队,大街小巷一一找遍了,还是不见他踪影。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苏怀民敢在这个时候跑,必定不会再让我轻易找到,他究竟是有多强烈的信念,足以抛下我们呢。我感到很无力,如果这个时候,大哥在就好了,他一定能想到我想不到的地方。
“呜————”
刺耳的警报声又在空中炸开。
没过多久,就能看见天上黑压压的袭来一片,昭示着这次的空袭注定惨烈。
“二少爷,赶紧躲躲吧。”齐叔劝到。
“不行,怀民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
“小少爷不会有事的,他那么机灵肯定能保护好自己,二少爷赶紧走吧,炸弹投下来就晚了!你替小小姐想想也成啊。”
“轰——”
一声巨响降临在不远处,炸碎的瓦石飞溅,划伤了我的胳膊,泥沙漫天,扑面而来,无计可施之下我只能躲进最近的防空洞。
那是格外漫长的一次轰炸,洞外炮声阵阵,洞内哀嚎一片,我听见轰炸的声音越来越近,感觉到洞内的空气越来越浑浊。随着最近的一声巨响,洞口坍塌了。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挣扎到洞口,沿着墙壁攀爬,争取那最后一点微薄的空气。我凭着还不算坏的体魄勉强到了一个相对舒适的位置。
我听见有人哭叫,有人被拿来垫在脚下,我突然很害怕,如果怀民躲了进来,他会不会也被踩在脚下,他会不会抢夺不了生存的机会。如果是那样,那全然是因为我昨晚动手打了他,害得他甚至没有争夺的能力……
巨大的恐慌与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一度让我感到窒息,当一切风平浪静后我随幸存的人一起跌跌撞撞地爬出洞口。
我从未见过那样悲惨的重庆。
硝烟弥漫,大火不止,道路边随处可见的残肢坍塌的防空洞内更是无数窒息踩踏而死的人,他们将尸体拖出来堆积如山。
我不忍回看那触目惊心的场面,心里越来越忐忑。
怀民依旧没有消息。
“齐叔?你在干什么?”
我看着齐叔在认领死者的地方寻找,连忙拉住他。
“二少爷,能找的我们都找过了,只有这里……如果过了时候还没人认领,这些尸体会一起埋了……”
我像看疯子一样看着齐叔,手上却无力阻止。
“二少爷,这个东西是不是小少爷的?”
齐叔手上拿着一个玉吊坠,正面刻着菩萨相,背面刻有怀民二字,是几年前母亲去寺庙求的平安,又命人专门刻上了名字,我们四兄妹一人一个。
“哪里来的?”
“那边的一具尸体,脖子上吊着的……”
我只觉得倾刻天旋地转,仍然不死心地问:“在哪里?带我去看。”
“二少爷!别去了……”齐叔拉住我,哽咽道,“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被……大火烧过,又被踩过……”
“怎么可能!你连他的脸都没看清楚,凭什么因为一个破坠子说怀民他……凭什么说那是怀民……”我喃喃自语,“或许,他只是不小心把坠子弄丢了,或者被人偷了,或许是他不想让我找到他故意伪装的,对,一定是他不想让我找到……”
“二少爷!”
不顾齐叔的阻拦,我坚持亲自看一眼尸体,只那一眼,就让我从头凉到脚。虽然皮肤到处都是烧黑的痕迹,衣服破碎,尤其是脸部完全无法辨认,我仍不死心地将他翻身,却还能模糊的看见那人后背的心形胎记,以及,让我一生都追悔莫及的臀腿处的伤痕。
我还记得小时候祝诚带我们去逛庙会,那时候我还很排斥祝诚,便偷偷带着怀民跑到一边玩。那年人很多,我一直牵着他,却在一个买面具的小摊前玩弄一番后突然找不着他了。我急得满头大汗,穿梭在拥挤的庙会人群里,终于在一个小河边看见了摸泪不停的小孩。
一看见我,他就嚎啕大哭:“我以为再也找不到哥哥了,我不敢哭,怕坏人看出我走丢了……”
我安慰他说:“别怕,你后背有一个特别的心形胎记,无论你到了哪里,哥哥都能找到你。”
我多希望,我继续在硝烟种找,某个回头,就能看见小孩一个人在街边抹泪,后背带着心形胎记。
可我又找了好几天,从累倒街头到醉倒河边,都没看见那个小孩了
有点短,先码着,终于快到主线了


“二少爷,哀莫伤身。”齐叔在江边找到我,“还有一个事,这几次的轰炸直接或间接已经毁了四家药铺,仅剩一家也处境困难,轰炸造成流通问题,没了货源,城郊的药厂也面临危机。”
我苦笑:“齐叔,跟你学了这些天,我连账本都没摸清楚,这些事你就看着办吧。”
“我们苏家的生意,怎么能让外人看着办?”
听着这说话的声音我头又开始痛起来,抬头寻着声音望去,就见苏围悠悠地走过来。他走近了,摆出一副紧张的表情:“哎哟大侄,怎么成这样了,这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悲伤过度了,小侄的后事都包在我身上。不过,这生人还是得把生人的事办妥了。”
我冷哼道:“那依二叔看,生人的事该怎么办。”
“二叔从商这么多年凭一点微末的经验,暂时将药物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现在生意勉强能维持下去。我看大侄你处境困难,不然就把药铺药厂托付给我吧。都是苏家的产业,叔叔肯定用心经营。你呢,也好喘个气,叔叔付给你的钱,能让你和你妹妹安稳地过日子。”苏围笑道。
“有劳二叔费心了。”我勉强支撑起自己,“对了二叔,我还有个大哥,你这大侄我当不起。”
“大侄,你说那个祝诚是吧,他都一两年没消息了,别指望他了,他要是活着为什么不来找你,况且,他始终姓祝不姓苏,苏家的生意还得靠你。”
“好,靠我。”我叫过齐叔,吩咐到,“齐叔,明天,你就随同二叔去交账吧。”
“二少爷?那是老爷和夫人十几年的心血啊!”
“照做就是。二叔说得有理,我没那本身经营,又何必拉着家族产业跟我陪葬。毕竟给了二叔……”我盯着苏围如狐狸一般的眼睛,字字咬牙道,“都姓苏不是?”
“大侄是个明白人。”苏围诡笑一声。
苏围离开后,齐叔仍不甘心地说:“二少爷,药铺药厂的生意我老头子管了十多年,就是再不济就是搭上命我也不会让它垮了,你怎么能让给苏围!他就不是个东西,亲侄子都不放过。”
我狠狠的一拳砸在一旁的柱子上,温热的液体顺着拳头滑下:“他喜欢,就让给他。发着国难财,对亲人趁火打劫,他也配姓苏?”
“齐叔,把所有我们所有剩下的药材都捐给各慈善机构,明天把厂子铺子交给他,一片草药叶子都不要留。”
齐叔怔了怔,突然笑道:“是。”
齐叔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二少爷,酒少喝些,小小姐我先替你照顾,但你一定要快点振作起来,你留一个空架子给苏围,他肯定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以后的日子就难了。”
我点头。
依旧一个人在江边边走边喝酒,喝多了就吐,走不动了就躺在地上,自言自语。
嘉陵江边的晚风好暖,没有秦淮河的细腻。秦淮河的风一吹就容易让人跌入温柔乡里,以为拥有一片胎记就不会走丢,却成了最后确认离开的证据。
再让这江风一吹,才苏醒,原来生命已如此颠沛流离,山河已如此飘摇支离。
“如果怀民是活蹦乱跳出去的,你说他现在是不是应该还是活蹦乱跳的,最多受了点惊吓吧,兴许那样他还会害怕,就会自愿跟我躲到乡下。”
“我口口声声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却因为我的懦弱与固执亲手葬送了他;我答应了大哥会照顾好这个家,如今母亲和弟弟都没了,药铺也被毁了,积累这么久的产业让我拱手让给别人。”
“我为什么这么没用……离开了父亲和大哥我什么都不是,若不是有齐叔在,连祝贺我都照顾不了……”
我哭到声嘶力竭,酒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喉咙刺痛沙哑,胃里翻江倒海,似乎只有头痛了胃痛了浑身都痛的时候,心才没那么痛……
眼前一遍又一遍浮现过去的情形,秦淮河旁的庙会,离开南京那夜的大雨,苏家老宅内短暂的安稳,祝贺现在肯定在哭,还有大哥,怀民,父亲,母亲……都去了哪里……
我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壶,甩到一边,又打开另一壶,手抬到了空中,扬头却不见酒入口。感觉到有人抢过我的酒,我皱眉道:“齐叔,你别管我。”我伸手去夺,却握住了一个坚实有力的手臂。
“你不能再喝了。”
熟悉的声音仿佛来自好远好远的地方,我费劲地睁开眼,眼前的影子从重叠模糊渐渐散开,聚拢,变成那张我日夜思恋的脸庞。
弱智地问 猜猜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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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7 21:09:36  更:2021-09-08 01: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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