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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寻仙(师徒 修仙 霸道师父和傲娇徒弟 )

作者: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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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寻度过雷劫,终于成了地仙。以为终于能找到曾经养育过他恩人苏缥缈。却被告知人家是上神你不过是蝼蚁,得修一万八千年才能攀上人家的指头。而且还给他派了一位师父赵思齐,负责监督他修炼。
可三寻哪里服从这个师父的管教,闯天闯地也要找到他真正的师父,其余人一概不认!殊不知这赵思齐可非常人。管教手段高明,让三寻叫苦连连。
“你就只有我一个师父,我叫你布雨你不许打雷,叫你往东你不可往西。别以为成了仙就无法无天!待我将你丑事上告,扒了你的仙骨,看你还有没有做仙的可能!”
一场拼老命也要做你师父的管教故事即将上演!
正文等我睡醒在发送 哈哈哈 我是占坑小狂魔 西游文会更新到完结的!
===========正文===================
第一章:神仙也要拜师学艺
别人成仙,为的是天地智慧、自身圆满。偏偏这李三寻成仙理由独特。他寻人!寻一个救命恩人。
三寻不知其人具体是个什么仙,只记得自己三岁那年快饿死的时候这人给了自己一口饭,后又带他去了他的住所,养育了他十年。
他说他叫苏缥缈,一个修行不精的仙人。看不得这孩子挨饿受冻,于是破了这天地伦常,将他救下抚养。可又因为终究破不得伦常,待三寻年满十三,还是将他送回了人间。
“你我本是殊途,今后之事,却由你自己做主,为师已经不可再打破天地秩序了。寻儿,保重。”他一挥手,由不得他哭天喊地。终究是再也没见过他人了。他盯着天,哭着发誓自己一定要成仙,一定,一定要再一次回到这个人身边。
也许是少年意气,往后的日子里。三寻寻遍名山大川,拜访世外高人。大抵是跟着师父身边生活,多少有些沾染仙家之气。到了他七十三岁这年,便终于是渡过雷劫,超脱自然了。
成了仙,肉身便不过是容器,三寻由着自身,脱胎换骨变回了弱冠年华的模样。他琢磨着,师父大抵能认出他,想着想着,天边降下一团祥云。见着一众女仙前呼后拥,好一通奉承,便说带他去天上做一个真正的仙人。
跳上云头,三寻忍着自己的兴奋,一为终于成仙,二为能再次见到苏缥缈。
往常修行的年岁甚为艰辛,好在三寻意志坚定。可对于成仙之后的路,他其实是无甚打算,因为他不知道成仙意味着什么。待众仙女将他引至南天门。见各色人等,非人等汇聚等候宣职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神仙也是一门工作!
“等等,你是说以后我要去掌管下雨之事?”三寻抓着南天门口的接引道童好一番口水,那道童不耐烦的看着他道:“那不然呢,这成仙也是有等级规矩的,分地仙天仙。何况你才成仙,自然从最低的做起。我们神仙也是要学习考核的,入门都得拜师。你去司雨部报道去,别跟我纠缠!”道童甩下他飞身去了别处。三寻有些迷茫的看着别的仙友仿佛没他这般疑惑。依稀记得他师父苏缥缈整日无所事事的在各处闲逛,给他造成了神仙很自由这种错觉。他根本不知道成仙了还得做学徒,掌管这天地伦常?
“那个,你认识苏缥缈么?”好吧,工作就工作吧,自己是找人的,得先问问清楚这个。他抓着别的道童又开始一番口水。
“仙官所谓何人?小仙没有听过。”可无论问多少,似乎这里没有一个认识自己师父的。他有些泄气,但又转念一想,可能他们品阶低,得问点高级的神仙。
于是这样想着想着,三寻自己通过了南天门,作为神仙第一次,三寻真真正正见识了仙界。所谓九重天门,三寻这才跨入了第一坎。云彩之上的建筑宫门多到不计其数,可是他被告知只能在一层活动。
这里的建筑风格与人间无异。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各处皆有云桥连接。建筑下段,云彩流动成水流状形成天河交汇于其间。龙凤盘旋,仙子仙女穿梭其中甚是忙碌。大抵人间入夜,三寻见一仙子举着陶罐往云头上倾倒一种墨色染剂。染剂于下段汇聚逐渐遮盖了原本通白的云朵,三寻再一望去,有仙女怀抱着陶罐往其上撒金沙。那金沙一接触了墨色,便散开来。形成星星。似乎觉得这样并不怎么好看,仙女还故意将其中几粒沙子摆了一个螃蟹造型。
三寻看得入迷,忽然被一个人敲了敲脑袋,他刚想发火,转头对上那个人挑剔的眼神。
“我还说是多气派的人物,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啊。来得这么慢,要我亲自接驾才好?”来人是个看上去三十左右的壮年男子。修八尺有余,高了三寻半个脑袋。披头散发。拉长的脸上挂着一指宽的眉毛,底下是狐狸一般狭长的眼睛。两撇八字胡,抿着嘴,摇着蒲扇。见三寻不回答,便又敲起他脑袋。
“问你话呢?”
“是,是,对不起。”三寻被敲蒙了。那人也不介绍自己,就抓着三寻后脖衣领一摇扇,来到一建筑前,建筑不气派,小楼带院,匾额上书司雨部三字。
“没规矩!”三寻这才注意到其实这人匆忙出来的,因为他鞋也没穿。
“进去吧,这是司雨部。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了,去煮茶。”依旧不介绍自己。
“是,可是。我,那个。敢问上仙尊姓大名?”三寻觉得自己挺倒霉的,这才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就被别人随意拐跑了。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这么糊里糊涂被抓过来做了苦力。
“我名字他们也没跟你说?呵,真是越来越随性了。那他们给你介绍这儿的规矩没?也没吧?行吧,我叫做赵思齐,见贤思齐,懂吧。以后是你的师父了,你得跟我学这行云布雨之事。”三寻琢磨着这个人做事一定雷厉风行,他说话也是叽里呱啦就一通,反正三寻还糊涂着呢。
“是是。”
“你才位列仙班,我也就不多纠缠,先去给为师煮茶,算这拜师礼。仙家的规矩也跟人间没什么分别,不要以为做了神仙就无忧无虑了。能修得神通,还需有一定自己的责任。”赵思齐似乎读懂了三寻心事,他变出一张藤椅躺坐下来。然后告知三寻屋内有小灶,茶叶放在哪里,怎么煮,用什么水,繁琐到三寻直接想翻白眼。
但有什么办法,这是人家地界。待憋火的三寻煮好了茶,院里又来一人。
“太素见过师父。”进门男子看上去和三寻一般年纪。长得倒大气,大眼睛宽鼻子。额头饱满发亮,头发却是墨绿色,神采不同常人。
“回来啦?这次我不带着做事可觉不妥?过来吧,见见你师弟。很可惜,我们师门还是没有女弟子。对了,你叫什么来着?”三寻听闻到此,终于是忍不住了。怎么说他也七十多的人了,跟这儿装孙子算什么事儿。这个赵思齐看样子根本不放他在眼里。本来以为做神仙很简单,但今天发生的事情过于诡异,他只想找到他真正的师父,而他的真正的师父苏缥缈,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这种吊儿郎当的人能比的。
“我叫李三寻。”三寻的口气并不怎么好,也惹得赵思齐稍微皱了下眉头。
“怎么?你好像很不开心?”赵思齐压低了声音。
“当然,我今天好不容易做了神仙。还不清楚这里什么样子就被你这般呼来喝去!我一届凡人,自然不懂你们上面的规矩。你若是师父,便倒是拿出些做师父的样子跟我说说这规矩几何?你又不知我叫甚,端着这般架子,倒是几个意思?”三寻觉得在人间自己也是古稀老人了,不管是谁也都是以礼相待。难道做神仙就没个尊老爱幼?三寻是不信的。
一瞬间,这里的气氛变得诡异。作为他所谓师兄的太素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顶嘴的师弟。赵思齐也一时没了话。过了半晌才不慌不忙一句:“你多大了?”
“七十三!”
“噢,在人间的确算个老人了。”
“那也比不得你们神仙寿与天齐。”
“怎么?叫你煮茶不乐意了?”赵思齐摇得自己的蒲扇呼呼地响。太素在一旁显然是吓到了,他一直按着赵思齐的胳膊,在轻声安慰他。
“我成仙只为寻人,没想过做这些个大事。”
“你倒说说你寻谁?”
“苏缥缈!”
“谁?”三寻说完,这赵思齐便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停了。他狭长的眼睛里便透出些嘲笑意味的说道:“你要找的人可不是仙,是神。至少你得修炼了万把年才能到他们的境界。但都不一定,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等人物的。”
“你认识我师父?”三寻一听有人认识苏缥缈,便好似见着光一般。
“你胡说八道什么,神可不收凡人徒弟。”赵思齐一声冷哼。
“我没乱说,我师父就是苏缥缈。我成仙就为找他,是他救了我,我想报这个恩。”三寻说得真诚,赵思齐观察一阵也不觉得他在说谎。倒是脾气下去升了一些好奇上来。
“呵,你这个凡人,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你倒说说他怎么成了你恩人的。”
于是三寻还真就一五一十说了他这前半生的遭遇。怎么被苏缥缈救下,怎么又离开他。这赵思齐听得仔细,也确认了三寻不是瞎编。可他也暗自琢磨。怎么会有神,愿意屈尊降贵打破伦常救一凡人的孩子。打从这世界开天辟地以来,这新鲜事儿还第一次听说。
大抵上,说给凡人听的神话里,创造世界的上古三神:荒君、簧夫人、隍虚古人都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尊贵如他们,甚至在这群仙家中,他们的存在都未可知。而三寻口中的苏缥缈,本名也不叫这个。有些派头的神仙除了自己的名,还会给自己取一个常世的字。赵思齐就是他自己取的。他原名元泱,而苏缥缈,更加被这群仙家熟知的名讳则是灵觉真人。他是上古三神的弟子之一。说是弟子,因为修为在哪里摆着了,具体是否是,其实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因为那差不多,是不可触的存在。而赵思齐又不同,他自身的修为快达神界。偶尔见过这群神中的某些人,但能知道的东西,其实也有限。
“你认识他吗?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三寻德注意力大概都在赵思齐知道苏缥缈这件事上了,语气较之之前缓和不少。
“找不到。”可是赵思齐给了他一盆冷水“他们旅居各地,有缘见之。我们也不清楚他们具体在哪儿。”
“那我也会找到他。”三寻坚持道。
“比起找到这样的高人,我奉劝你还是专注自身。我不管你以后事,现在我是你师父,想往上走,你还得在我这里学习。”
“……”听闻到此,三寻不说话了。他有些失望,本来好不容易修炼成仙就觉得能见到师父了,却不想还要继续修上好几万年。而眼前这个赵思齐怎么看也不是个温和的主儿。三寻垂着脑袋,心里哪里还认别的师父。
“识时务的就好好干这活儿。你当成仙就能逍遥自在啊?呵!最近这修仙之人格局也太小了些。真不知道拿成仙当什么了。”赵思齐鼻子里冷哼一声,见这三寻丧气模样就不爽。太素在一旁一直小声劝慰。
“茶好了?端过来。我们以后就是师徒了。”
“……”不过这李三寻有自己的主意,他只有一个师父苏缥缈。对于半路杀出来的这个人,他可打心眼儿里看不上。索性端了茶,走过去。双手奉上,也不下跪。
“呵,话也不会说了?”
“请喝茶!”
“‘师父’二字被你吃啦?”
“……”但三寻咬牙坚持不说。
这情况赵思齐自然又猜到了他心思。
“好呐,你不认你就这么举着。太素,进屋!”摇着蒲扇,赵思齐气呼呼的进楼。三寻端着茶,坚持着他自己。隔着距离,太素过来调和。
“师父,你看师弟还挺像你的,都是倔脾气。你也别这么折磨他了,收了他的茶,让他跟你学一阵。自然他就会理解你了。”
“偏不!我看就是太素你老想着忍让,才让你那些个兄弟欺负到你头上。”
“师父,那可是我的家人啊。”太素有些局促,脸红着想解释,可是赵思齐却不让他说下去。
“呵,你们家就一个湖,也惹这么些个事端。你本可去那三重天跟着修行更大的本事,现在却委身跟我这个小小的司雨部管那几个破雨之事。你这老好人性子再不改,丢的是你自己的前途。”
“跟着师父你也是前途。”
“别跟我说这种场面话,我还不知道你。是条龙就该行云布雨?别告诉我你不想做那人间秩序的掌管者。”
“……”这句话噎得太素接不上茬,索性他只好盯着院前端茶的三寻。
“师父你也该改改你说话的个性。师弟才来你就吓唬他。”
“哪里吓唬他了,你看他那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个地方。现在成仙门槛可是越来越低了,什么人都想来做一个自由自在的神仙。在我看不过都是私欲!真欲成仙,舍弃自我,却也有成就更大真我的觉悟。当成仙是儿戏,为师就是要让这些小东西知道,长命百岁不是摆设,修为增进不是靠打坐念经就有用的。那不然全天下的人都成仙算了。各个逍遥自在,多开心。所以啊,这人要是心术不正!本事越大越是个祸害!不然老有人被扒仙骨丢下凡间是怎么回事。”
“哈哈,别的不知道,师父你这地方就丢下去过不少人。”太素笑起来。
“拿着行雨本事,去淹死自己仇家这种仙能要?”赵思齐又呼呼的摇起蒲扇,好像又准备说一大通过往。好在被太素打住。
“那你觉得这个师弟也是那种人。”
“倒不至于,就是太异想天开了,得磨炼。”
“怎么磨炼?”
“就从认师父开始。”
先开一张,西游更差不多了,大概就会更个粗长
第二章:师徒
天上似乎没有所谓的时间,三寻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他端着茶杯的胳膊有些发酸,可又不能放下。屋子里的赵思齐虽然枕在塌上昏昏欲睡,可保不定突然睁眼。他叹口气,觉得自己的修仙之旅一点也不顺利。恍惚间,他想起了苏缥缈,那个温和的师父。小时候,他跟他住山上,那座山叫招摇山。至少在后来的日子里,三寻没有再听过关于那座山的一切,它好像就不存在于世间一般。也许正如赵思齐所说,自己的师父非同寻常,再重逢也许就是妄想。
“师父,你要师弟这样干站着多久?我看他怪辛苦的,还是别这么折磨他了。”太素自己熟练的温了壶茶,放到赵思齐假寐的塌边上。赵思齐稍微抬了抬眼皮,又从鼻子里发出冷哼。
“呵,我可没让他站,他那是自己折磨自己。”
“那我让师弟休息啦。”
“随你,你这性子我也是服气。”太素听罢轻笑一声。实际上赵思齐这个人只是有些刀子嘴,不然太素也不会这般死心塌地认这个师父。表面上赵思齐凶神恶煞,可是论传道受业解惑,放眼仙界,无人可出其右。要不然他修为怎么能快达神界了呢。
“师弟,茶放下吧,随我进屋。”太素过去替他解围。三寻反而有些闷闷不乐,这个师父架子端得忒大。哪一点儿都不如苏缥缈,给人第一印象不好的话,谁愿意点头哈腰奉承着这种人。
“赵先生!”司雨部门口忽然有些吵闹,众人转过脸去,迎面奔来一个黄毛丫头。赵思齐这个时候连忙起身,忽然是换做笑脸。
“呵,我说谁呢,璞锦来了。”他一甩长袖,自己是亲自出门迎接。
“哎,师姐来了。”太素的语气听着可不太高兴。“师弟,这姑娘你可得小心点。”他小声同三寻耳语到。
“小龙人儿!你嘀咕什么呢?”这丫头略微跟赵思齐欠身行礼,然后就一脸坏笑得看向三寻这边。
三寻不太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眼见这丫头也就十二、三岁,五官精致的跟个年画娃娃似的。梳着两个小揪,着一身鹅黄交领襦裙。提着裙摆仿佛是见到什么宝贝一样的窜到三寻边儿上。
“真是个清秀的弟弟。赵先生,你们司雨部是中了什么法术吗?怎么老是来男弟子,却没个小仙女!”她转头打趣赵思齐道。
“别问我,这都是天给我分配的,尽是一堆毛头小子,我早就不耐烦了!倒想来个女徒弟少受些气。”赵思齐瞪着三寻狠狠地说。
“我在这一重天里,见得都是些姐姐弟弟,真想来个妹妹。不然,无聊得紧,没个年纪相仿的人。”璞锦叹口气,拼命摇着自己的小脑袋。
“你都六百岁了,装什么小姑娘。生怕别人知道你是个老太婆!”太素难得说些讥讽的话,只不过璞锦听罢噗嗤一笑。
“不就是上次不小心说我毛笔杆子用龙鳞装饰得恶心到你了么,你都是天龙了,我做装饰的无非是些长虫化龙后褪下的壳儿。哪里得罪你了?”璞锦垫着脚尖儿,插着腰。用手点着太素鼻子。
“哪里只这一件,你上次骗我喝酒,让我化龙!事后你趁我喝醉,骑着我,满世界溜达,让我摔到人间差点回不来,我可说你什么了吗?”太素可不示弱的回击道。在一旁的三寻觉得有些好笑。这仙界可让他开了眼,跟人间那些婆婆妈妈的事儿差不多,只不过大家都是神仙,斗气起来更有意思罢了。自己怎么说也是个七十岁的人了,不参与这些幼稚的讨论。
“行了,太素,人家也是师姐,是姑娘家。过去的事儿你也就别在计较了。”赵思齐摇着蒲扇其实很乐意看到这一幕。三寻注意到他对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璞锦倒有几分慈祥意味。
“赵先生都这么说了,小龙人你还不宽宏大量一点!”璞锦得意的扬起脸颊宣告自己的胜利。
“不跟你计较。”太素说完丧气得垂下了肩膀。
“对了,我还差点忘了,我此番过来是替我师父给赵先生您送茶的。是茉莉花茶,师父自己种的,又晾干了,这香味儿可足了。”璞锦从袖口里取出一个油纸包,赵思齐乐呵呵的收下。
“另外我也想来看看司雨部的新人。可拜师了?”璞锦又凑到了三寻跟前。这三寻七十三年的人间生活里基本不近女色,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姑娘凑过来他还有些不习惯,耳朵根子刷的一下就红了。
“真是个可爱的弟弟,模样生得也好,比那小龙人强。赵先生你看他,杏儿眼、山根挺,还挺有仙气儿的。还好不像某些仙人还保持老头子模样。还有呀,他这眸子也生得明亮,是个好苗子。而且还知道脸红!”璞锦这一通夸让三寻着实招架不住。他在人间都七十多了,孩童见他得叫声爷爷。而且变化成青年模样其实也是无意为之。然而现在成了仙居然还算个年轻人,被人‘弟弟、‘弟弟’的叫着实不习惯,而且这么叫他的还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他当然不知道要怎么反应了。
“你就别夸他了,他还不愿意认我这个师父呢。”赵思齐冷笑道。
“这是为何,弟弟,赵先生可是天仙,你能跟他修行是福分。这多少修仙之人求之不得的事儿啊!”璞锦不解的看着三寻。 赵思齐在一旁听这一通赞赏很是开心,他轻轻摇着自己的蒲扇,看三寻如何反应。
“我,我已经有师父了。”三寻吞吞吐吐的回答。
“你不是司雨部的?”璞锦不能理解三寻话里的意思。
“不,不是这个意思。”
“那为何你不认赵先生?”
“......”
“人家的师父可是神,怎么可能会认我这个不值一提的仙儿呢。”赵思齐补充道,这让璞锦更加疑惑。
“赵先生的修为跟神也快差不多了,怎的就不能拜了。我还看不出你这个弟弟有这么大的理想,偏要拜神做师父。他们可都是世外之人,不问世事。你可没有门路去找他们,哪怕是九重天的人见他们一面都难如登天呢。”
“......”三寻提了口气儿想说些什么,但看着璞锦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就生了怯意。这里的人似乎都觉得自己在说笑,他辩驳又有什么意思呢?
“算了,他不认就不认,我少个徒弟也没什么。少不了块儿肉!倒是你师父呢?璞锦,还在那阁子里观天写史呢?”赵思齐扇子一摇,把话题岔开。
“师父他老人家就这一个爱好,我闷得慌,好不容易出来的呀。天天呆阁子里,都要发霉了!”璞锦嘟哝道,惹得赵思齐发笑。
“还没走近就听你叽叽喳喳说我坏话,璞锦,送个茶也这么慢吞吞的,还是又看上哪个小仙子了?”璞锦话音刚落不久,司雨部外又进来一个神仙,文绉绉一副书生模样。身着白色道袍,外搭着藏青色的大氅,揣着袖子,见到赵思齐只是稍微点头。
“师父!”璞锦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转身迎接。太素也立马行礼,三寻不是没有眼力,他也跟着施礼。
“呵!说曹操曹操到。小楼今儿个真是热闹呀,不知道刮了什么风,古万鸣大仙也屈尊降贵到我这司雨部来了。”赵思齐笑声更大了。
“莫打趣,我来找我徒弟。今天你部来新人,她一早吵吵嚷嚷想过来看看。我看有一阵了,现在来接她。顺道让我看看是哪个优秀的后辈能够得到你的提携呢?”古万鸣和赵思齐也是两种感觉。他说话声音很轻,瘦削的脸上耷拉着疲倦的双眼。腰间别着一个笔筒,仔细看的话脸上还有墨迹。
“师父,你看司雨部来了一个清秀的弟弟。”璞锦跟古万鸣介绍三寻,好让话题不在她说自己师父坏话上。
“行了,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今天还有些书要写,别耽误了正事,随我回去吧。”古万鸣捏了一把璞锦脸蛋儿,然后打量了一遍三寻,稍微点头,就领着璞锦离开了。末了,璞锦转过头来,悄悄跟三寻到了别。
“以后你小心点那个老太婆。”太素见璞锦走了,终于是舒了口气。
“他们是观觉宫的人,负责记录整个仙界的历史。得罪不得哟!得罪了,指不定他们那毛笔写点儿你们什么‘奇闻异事’。”赵思齐故意这般说道,因为见着璞锦似乎对三寻很有兴趣。
这种轻松的氛围过去了,赵思齐又沉下了一张脸。他盯着三寻数秒,深深叹口气:“这闹也闹够了,我们还是要谈正事儿。”
他这一句话让三寻忽然紧张起来,是不是这个人要把自己逐出南天门。三寻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已经对这个赵思齐很有偏见了。
“你想找你的大神师父,不是完全没有门路。修行就是其中之一。你大可放心,我也不会带你一辈子。待你学业有成,过了考核,你可以去那更高的地界儿。我仅仅算你的引路师父,但既然现在你到我门下了,那你也得守我们这里的规矩。如果你不想中途就被扒了仙骨丢下人间的话。”赵思齐说到此故意一顿,三寻明显深呼吸了一次。而看着三寻紧张,赵思齐有些成就感。
“我见你有些单纯,的确对于仙家规矩知之甚少。这么说吧,你们修行上来,算获得了仙身,但这种东西吧,仅仅是介于人和仙人之间的一种状态。若是修为不精进,还是容易失去的。当然,神不在此列。他们本身就是天地。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仙家们才制定了这一系列的考核标准。你也看到了,九重天,这才一重,所以你要修得路,其实还挺长。”
“那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我师父?”三寻不想听这些长篇大论,他想知道重点。
“呵,你着什么急啊,这才哪儿跟哪儿呢?没个万把年,你连人家衣边儿都摸不到。”赵思齐心说好笑,这个三寻还真是一根筋。
“我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久的路要走。”三寻听罢有些丧气,赵思齐见状撇撇嘴。
“我不知道那位大神怎么跟你说的。他是神,相当于整个天地都是他们的造物,包括我们仙也是。所以理论上,他们不应该接触你们。别说还养你,这已经超出我的认知了。也许你有特别之处,不过现在看你这个样子,老实说,神的眼光也无非如此。在这群成仙的新人中,你,根本就很平庸,不然也不会来我这个小部修行。”赵思齐揣着手盯着三寻表情的变化,这一通打击下来,三寻越来越失落。
“师父,不要老是这样说人。”太素有些听不下去,出声阻止。
“我有说错什么吗?就下点雨,多大个事儿。整个分配到一重天的仙儿都是些平庸没用的主儿。开个花儿,写点历史?那些厉害的:能文的去掌管人间生死,书写万物规律,或者创造生物。能武的镇守天宫,抵御邪魔,抓鬼降妖。不过好在天赋不够后天弥补,你还有救。”
“无论如何我也会修炼上去。”但是转念一想,三寻觉得自己能在人间风餐露宿,苦修六十年。就不应该怕这漫长的时间。
“呵,有志气。但我也提醒你啊,你知道仙儿种类繁多,但不一定都是好的。每年我们这儿丢下去的仙儿不说几百也有几千。犯错的童子、思凡的仙女、走火入魔的狐仙。甚至还有跟天神一般强大的妖的存在。这路吧,还得你自己选。”赵思齐眼见着三寻又提上股精神头有些惊喜。修炼辛苦,后来不做神仙的其实也挺多。
“我自己知道怎么做。”三寻瞪着赵思齐,不耐烦他的打击。
“那最好了。行,这话我说到这儿了。我们也要做正事,一个连自己本业都做不好的仙,就别遑论升级了。你的以后我不知道,但现在,李三寻我提醒你。从现在起,你就只有我一个师父,我叫你布雨你不许打雷,叫你往东你不可往西。别以为成了仙就无法无天!待我将你丑事上告,扒了你的仙骨,看你还有没有做仙的可能!所以,你不叫我师父行,没问题。但你要是做错一点事,可别怪我手段狠毒!”赵思齐语闭,咧起一边嘴角。三寻也不甘示弱。捏着拳头狠狠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赵思齐觉得有些意思了,他活了好几万年,没有一个徒弟不是乖顺的,这个李三寻偏偏不是那种好孩子。但正因为不是所谓的好孩子,他的路,许将会走更远。
刚才那楼图发错了


这是第二章的插图
第三章:小惩大诫
赵思齐将三寻引进小屋二楼,这层摆着许多书架。其上层层叠叠放着许多竹简,赵思齐说这是记录开天辟地以来的所有雨事的。
“此后这些书简的保存就由你来做了,事情不多,也就是整理和清灰。所有的雨事书成一本之后就根据日期放在这些架子上。但我得提醒你,这东西丢失不得,不然就把你丢下去。”他压低声音威胁道。
“是。”三寻不喜欢他这样神神叨叨,别过脸不看他。
似乎很满意三寻的反应,赵思齐笑着又引他进到屋子深处。见一深色桌案,上面铺着竹简,竹简上立着一把刻刀,自顾自的刻着什么东西。桌案一角,还放着一个青花大瓷盆,三寻见里面蹲着一只金身大蟾蜍,比这大瓷盆小不了多少。
“来新人啦。”三寻凑近看了会儿,便见这蟾蜍立起身子,发出一个沉稳的男声。
“啊呀!”三寻吓得一个趔趄,被赵思齐接住,拉了回来。
“出息!这是乔老,还不过来行礼!”赵思齐用扇子柄狠敲了三寻脑袋一下。
“元泱你还是这么喜欢欺负小徒弟。”乔老揶揄赵思齐。
“什么徒弟,这孩子根本不认我。”赵思齐不耐烦的说道。
“定是你说话太难听了。”乔老哈哈大笑起来,发出呱呱的声音。
“行了,我带他来熟悉熟悉业务。三寻,这是乔老,他负责宣读下雨的旨意,以后要下雨,需他通知雨情,然后那刻刀会刻在竹简上,完事儿跟乔老过目,乔老盖了章,这叫‘上令’。你就可以去布雨了。”
蟾蜍盖章?三寻闻所未闻,却不知道这个蟾蜍有什么本事,三寻仔细看着乔老。也就是金色的大蛤蟆罢了。而且听起来下雨也很简单啊,完完全全一个闲职,果然自己没什么本事,被派到这种地方来了。
“觉得简单吗?”乔老突然发声,又吓到了三寻。
“不,不是。”
“行云布雨说着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早些年还不是元泱监督的时候,上一任吧,布雨的时候顾着和别人说话了,你猜怎么着,回头探雨发现水都到人家屋顶了。”
“乔老,这话你都说几万遍了。”赵思齐道。
“哎呀,我不是帮你教育徒弟么,这是教育他们要小心。那个人呀,现在下界做牛去了。”三寻发现这个司雨部的都人挺喜欢吓唬别人的。赵思齐已经够烦了,现在还多一个大蟾蜍乔老。
“所以,你得仔细些。不过现在你才来,行云布雨轮不到你,就先好好整理整屋书架吧。靠墙那边的那排书架是近两百年的,有些乱,你先排。排好了我看看。”赵思齐给三寻排了事情,就转身下楼喝茶去了。三寻也开心,终于是自个儿清净不用跟赵思齐共处一室了。
就跟做梦似得,三寻想着今天升仙遇见的种种事还挺恍惚。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想必现在人间已经是别的光景了。然而要说成仙有什么变化,除了变年轻了些,就是感觉自身轻了许多。
也算是玩心起了,三寻在屋子里想试验下自己有没有练出什么别的本领。
“事情不好好做,怎么玩起来了。”他忘记乔老在旁边了。
“我第一次做神仙,都说神仙会法术,所以想试试。”三寻立马收敛了些。
“哈哈哈,倒是小儿心态。无妨无妨,你成仙只是修得仙体了。想必你才做地仙。这做神仙还是要学习的,入门除了跟各自的师父掌管天下事儿,剩下的就是学新本事了。这个元泱没跟你说吗?”乔老道。
“不明白。”三寻老实回答。
“哎呀,这元泱怎么这般糊涂,你们要考核的知道吧,考核内容知道么?”
“也不知道。”
“怎么什么也不跟你说,待会儿见了元泱,我可要说他。”乔老这么说了之后三寻有些开心,心想还有能教训赵思齐的人。
“你在一重天,修为还不够精进,有的人进来就去二重天了。不过靠自身也都一样。入这南天门,从今儿起,到三百年后的今天,你就得有一次考核。考两门:一是品性二是仙法。你在人间的修炼仅仅是脱胎换骨,有些基础本事。到这里还得精进。品性当然是你做仙的气度,仙家有仙家的道德规矩。一不能乱天规;二不能用你的本事修什么害人之事;三,也是最重要的。不能破了天地伦常私自和人间有什么联系。然后仙法的话,基础的也就是腾云驾雾和一些法器本事,但这个是后话,一重天的考核也就这么多。”乔老这般解释后,三寻更加明白这仙界的规矩了,然而又生出些对赵思齐的怨恨,想着他只是故意不说,好让自己通过不了考核吧。
“一般入门师父都得说,不知道为何元泱忘记了。”乔老有些疑惑。
“想来他是不喜欢我,所以不说。”三寻闷闷地说。
“这个胡说不得,元泱对徒弟都是一样的。不说也许只是他忘了。对了,元泱怎么说你不愿意认他呢?”乔老问。
于是三寻又只好说了一遍苏缥缈的事。
“奇哉奇哉!还有这等事。”乔老很惊讶。他挪动自己庞大的身子,趴在瓷盆边上,好奇的看着三寻。“那可是神呀。这天地伦常按理说他们定的,怎么能随便破得。你是好福气,有这等仙缘。元泱能有你这样的徒弟,也是好事。”
“我感觉他没这么认为。”
“的确元泱不怎么会说话,不过他的本事,让他生了这样的气性也是可能。他的修为很高,只是不知道为何愿意待在这一重天。想来是九重天上的那位大人,他不愿见罢了。”乔老叹气,三寻好奇。
“是哪位大人?”
“九重天上有位掌管仙人的玉叶大人。元泱似乎对她颇有好感,不过因为些什么事儿,老是不愿意见,老朽也不知道了。哈哈,仙界其实也是可以嫁娶的。你若是看上什么仙女,也可提亲。”乔老缩回瓷盆里,说自己要休息会儿了,让三寻好好做事。然而三寻第一次知道仙界原来还能婚娶这事,颇为稀奇。人间的话本儿里,他的认知里,修行似乎都要摈弃这些东西。
这般看来,仙界还是有些人情味的。
所以这样想着想着,三寻也靠着书架睡了。折腾了这么久,神仙也会想休息。
而且,原来神仙也做梦。三寻梦见他回了招摇山,梦见了苏缥缈,梦见他教他写字,可是那些影像都离他很远。他只能隔着一层雾,窥探那些他都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地过往。
“呵,好的不学,却学起偷懒了!”讨厌的声音适时响起,吵了三寻的梦,他不耐烦地打开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恍惚间,看见赵思齐那张气得发白的脸。
“啊呀。”三寻吓了一跳,立马站起身子来。乔老也醒了,趴在盆边儿,看发生了什么。
“李三寻,你本事挺大呀。书排没有排,你就睡觉了?”赵思齐呼呼的扇着蒲扇,旁边的太素一脸绝望的看着三寻。
“我,我。没有”三寻不是个会说谎的主儿,他盯着赵思齐的脸,觉得事情不妙。
“没有?那你这里偷懒!”赵思齐提高音调。三寻被吼得皱起眉头。
“元泱,孩子犯错你好声说,怎么还是这么个咋呼脾气,你都没跟这个孩子说仙界的事儿。这怎么行。”乔老出面解围,赵思齐稍微缩了缩脖子。
“也是一时气糊涂了,给忘了。乔老,这孩子打一来就没有规矩。迟到顶嘴的。”
“你也不会好好说话呀,老朽看你收了这么多徒弟,最后也就太素留下了,你也要反思你自己。”
“那是他们不知道我的好,怎么太素不走。”
“太素那是太过善良。”
“我管徒弟,乔老你就少说两句,好好休息吧。”赵思齐不想跟乔老辩驳什么,他抓着三寻的后脖领子又一摇扇,给扔前院里了。
“你干什么。”三寻不耐烦的整理衣衫站了起来。
“我干什么?我交代你的事儿你没做,我可有错怪你?”赵思齐点着三寻鼻子骂。
“我不小心睡着了是我不对,你也不要这么大反应啊。”三寻回道。而且一想自己都七十多岁了,怎么着也不该受这个气。
“你还有理了你!我真是......我真是.....你给我跪下。”赵思齐命令道。
“跪下?我凭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跪什么跪!我都七十多的人了,还听你这种人教训!”三寻可不示弱。
“你七十多?我都七万多了!是不是我还得叫你一声爷爷,求着你啊,你成仙还是我成仙啊!”
“我又不求你什么!我就是来找我师父的,我怎么知道进了仙界我还得拜师,还是拜你门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
“我说你们两个老爷爷也就少说几句吧。”太素在一旁听他们吵架简直得笑起来。所以他觉得师父和师弟性子很像,两个人都太倔了。
“你闭嘴!”两个人同时怒斥太素。好吧,太素只好摊手退到一边儿。
“你今天不跪你就别想出这个门。”赵思齐气得跳脚,扇子都要扇飞了。太素看他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觉得事情很严重。
“你管我!我师父就没你这么蛮不讲理。你当你谁啊,我怎么一来就听你叽叽歪歪。你要是好好说话我还说不定真拜师了!”三寻也很愤怒。
“哎哟!那是我的错咯!进来你也没个礼貌就你那个师父长师父短的,你尊重过我没有!”
“是你脾气差。”
“是你没礼貌。”
不过赵思齐毕竟是天仙。他使了法术,封了三寻的嘴。又把他狠狠按在地上。强迫他跪,三寻修为不够,反抗都没用,就拿两双眼睛仿佛瞪出血来一般的看着赵思齐,哼哼唧唧的骂。
赵思齐索性就不跟他废话了,手里的扇子这个时候直接化成一根三指粗的藤条,劈头盖脸往三寻身上砸。三寻七十三年头一次被打,哪里忍得,可又反抗不过。又疼又急。眼睛红得跟血似的。
“师父,师父!你这是干什么!你为什么打师弟啊!”太素吓得赶忙上前抓住赵思齐打三寻的手。
“你拿开,我今天不打到他求饶就不是赵思齐!”
“你这东西能震碎人的元神,你真这么打!师弟就废了。”太素着急道。
“废了就废了。省的气我!”赵思齐在气头上哪里听得,甩开太素。抓着三寻衣服按在地上又抽了几鞭子。三寻叫不出声,当真是落下泪来。这疼还不是表皮疼,骨头乃至魂魄感觉都在一鞭一鞭被抽打。不过赵思齐也有些分寸,他停手了,把三寻推到地上。
“真是气死我了,你今天就这里跪着。给我跪三天!”然后解开了三寻嘴巴上的法术。
“我......我我不干了......”三寻能说话了,感觉自己七十三年的尊严毁于一旦,所以一时间也是非常难过,抽抽搭搭,盯着赵思齐哭。
“你不干什么?”
“我就不认你这个师父,我不要跟着你修行。我今天就要走。”他抽的上气不接下气。太素在一旁有些心疼。他也没见过师父这般打人的模样。而且师弟这个样子着实可怜,其实本可不受罚的。
“不行,不准!你这个徒弟我还收定了,我跟你说。你就得在我身边修行。”赵思齐恶狠狠威胁他。
“我偏不。”三寻肩膀一耸一耸的,感觉呼吸困难。
“别跟我讨价还价!”他使一定身法,让三寻跪在院子里。告诉太素这三天就这么晾着他,直到他认错为止,然后甩手进屋子去了。
然而太素知道师父脾气。他只好坐师弟旁边陪着他。
“我想走。”三寻抽噎道。
“师父的法术我解不开。师弟你别这么倔了,跟师父认个错。我在说道说道,这事儿就过去了。”太素开导他。
“哪有这样逼人的,我都七十三了。我,我在人间没受过这等委屈。都这么大把年纪还被当小孩儿打,这算什么?”
“哈,七十多的确在仙界算小孩儿,有的仙童可能都比你大呢。”太素不明白三寻难过的点。
“求求你,让我离开这里吧。”三寻想着索性尊严也没了,不如快些让自己离开这里。
“师父真是为你好,你忍忍,我想你好声说话,以他的修为,能帮你找到你那个师父的。”太素道。
“不会的,找不到的。”可三寻哪里信得。他挪动不了身子,而太素也不能帮助自己。第一次,真的,他怀疑起了自己成仙是不是正确的路了。
但是还是很想师父。

睡前一更
第四章:风平浪静
三寻没想到自己真被晾了三日,每天赵思齐仅仅是来看他认不认错。可是三寻咬紧牙关,就是不低头。赵思齐也不心软,两个人僵持着,到了第三日。三寻的确有些支撑不住了。太素在赵思齐旁边也很着急。
“师父,你再这样别人真的不会认你了。你们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你这样我也急了。而且你丢徒弟丢得太多了,九重天的玉叶大人说你再这样恐怕就不能呆在司雨部了呀,这事你忘了?”太素手里捧着茶壶,在赵思齐左右劝他。赵思齐听到玉叶的名字稍微抬了抬眉。
“太素!别提那个女人的名字,她还想威胁我?”赵思齐突然语气变冷。
“好,我不提,但是你也稍微考虑下别人的处境。”太素严肃地说
“哎呀,我只是考验考验他嘛。你才跟他认识多久,就开始心疼师弟了?”赵思齐揶揄道。
“不是我心疼,是你气走的人太多了!这样我们师门就没人了!”太素正色。
“那是他们不行。”赵思齐不屑,抢过太素手中的茶壶,连忙对着壶嘴啜了几口。
“你就是不找你的原因。”太素无可奈何。
“好了好了,我收回定身法。这总行了吧!”赵思齐有些烦了,他大手一挥,院里的三寻便扑通一声摔到地上。跪太久,他的下肢早就肿起来了,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太素上前赶忙搀扶他,却不想这三寻能动的第一件事就是朝门口爬去。
“师弟你!”
“我不跟这个人学,我要走!”三寻颤抖着嘴唇一步一步靠近门边,不过眼看要到了,被赵思齐给拽了回来。
“想走?没这么容易。”赵思齐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抓住三寻的衣领子。一扇子把他挥到了塌上。
“你放开我!”三寻挣扎着,赵思齐根本不放在眼里。他抓住他的腿,稍微使力,只听三寻一声惨叫。
“把你腿掰断你还能去哪儿?”赵思齐笑意浓浓。
“你!你!”三寻恨得牙痒痒,刚才还是肿胀,现在完全是没有知觉了。
“骗你的,我只是过了点仙气给你!真是弱不禁风的神仙,跪个三天就不行了,还要我来救你。我这修为你只是有点承受不起,等一个时辰就恢复了,到时候比你的老腿还好用。”赵思齐很满意三寻脸上复杂的表情,他把手中的茶壶交给太素。然后嘱咐他给三寻煮点荷叶茶,好让他去去火。自己则离开了司雨部,跳上云头,不知去了何处。
“师弟,没事儿的,很快就能恢复。”太素安慰三寻,三寻则是绝望的盯着司雨部的大门。
“你即便出了这个门也不会有人愿意收你的。你从上天起你的门路就注定了,你还是不要跟师父犟了,修行精进了你就可以离开他,我也还有一百年而已。”太素说完就去给三寻煮茶了,三寻听不进什么,只是觉得难过。
大抵过了一个时辰,他觉得腿脚真恢复了。喝了荷叶茶,稍微下床走动起来。这个时候太素去楼上整理竹简去了,没人看着三寻。三寻觉得是机会,于是偷摸准备离开司雨部。
因为来的路是赵思齐带他瞬移的,他出了门,望着一重天的宫门有些发愣。这些建筑大同小异,根本不知道出路在哪里。路上也没有个过路的仙人,从哪里跑三寻并不得知。
于是他就根据经验,一个劲儿往一个方向走。渡过一座座云桥,可是还是没有看见头。他越跑越远,也越来越不知道路在何方。
“那个,你知道南天门怎么去吗?”好不容易看见一个过路的仙童,三寻连忙拉住问路。
“南天门?不远了,你在跑过十座桥就是。”仙童一脸真诚,三寻可泄气了,还有十座。
“仙官你腾云驾雾就过去了。”仙童提醒,三寻只好苦笑。
他根本就不会,不然也不用人力跑到这里了。
不过根据仙童的指引,三寻还是一点一点接近终点了。他想要逃离仙界,可是吧,也就在离南天门仅剩一座桥的距离时,被赵思齐给拦住了。
“你,你,你别过来!”三寻一看到他那两撇八字胡就觉得难过。他一步一步后退,看着赵思齐玩味的眼神。
“跑,继续。”赵思齐笑着说。
“我,你!”三寻觉得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是他发觉他想跑吧,却老是原地踏步!他转头,赵思齐摇着扇子一脸坏笑不断靠近。
“走啊,你怎么不走了?”赵思齐说。
“你,有本事你别用仙术!”三寻愤怒的说道。
“呵,你跑不掉怪我用仙术。”赵思齐走近三寻,跟往常一样抓衣领。三寻一下跟泄了气似的,惊恐地看着赵思齐。
“你要是真走下去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跟成仙无缘了。”不过赵思齐这次没发脾气。他放过三寻,又把衣服给他整理了一下。
“......”不觉得赵思齐会有这么好心,三寻狐疑地打量着他。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吗?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赵思齐冷笑一声。
“你不发火了?”三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素和乔老把我骂了一通,说我吓着你了。”赵思齐叹了口气。“我呢,也就听点儿他们的话,暂时不跟你计较什么,所以跟我回去吧。”
“我不想。”三寻又后退了几步。
“那你觉得你靠你自己能去见你那个大神师父?”
“我不知道,但是那是我的事。也不用靠你。”
“呵!我可见过那些大神,而且你跟着我的话可以少走很多弯路。你当我想收你啊,但是吧,看你这么执着,把你退回去让你重新投胎做人忘记你和那个大神师父的一切,我觉得又有点没人性。”赵思齐做难受状。
“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三寻可不信他这套。
“那你就跳下南天门,看我说的对不对。”
“......”
“我不是非要收你,这事儿我说过了。啧啧,的确我这几百年扔下去的徒弟太多了,那九重天对我也颇有意见。这样,我跟你道个歉,如何?”赵思齐微微欠身,这让三寻措手不及。他瞪大双眼不相信这是赵思齐,仿佛跟刚才判若两人。
“行,我当你答应了!”不过三寻想错了,赵思齐还是赵思齐。只见他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腕,刷的一瞬间,又被丢进司雨部了。
哎,这都是命!三寻欲哭无泪。
仙界也分白天黑夜,入了夜。三寻他们师徒三人挤在一张塌上,三寻不习惯,他问太素司雨部是不是没有卧房。太素眨眨大眼,说几百年都是这么过的。因为赵思齐把原本是卧房的房间改成他自己煮茶的地方了。而前三天三寻在院里跪着过的,他也没注意观察过屋内的生活情况。
当仙还真是绝望啊。三寻又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路,但是一想到要去找苏缥缈,仿佛又生了些勇气。自己仅仅就在赵思齐手下呆三百年,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他虽然还是不怎么想呆在这里,但是忍辱负重,为了将来,反正他也无甚去处,等到自己出去那天,一切都会明朗起来。
带着这样的想法,三寻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三寻起床洗漱一番,重新换了一套太素给他准备的道袍。自己就去整理竹简去了。
三寻并非是一个贪玩的人,不然那人间的七十年也不可能坚持过来。他极有毅力,也许是苦修带来的习惯,他想着自己只要努力就能很快涨修为,于是做事也是极为认真的。
“师父,师弟当真是一个靠谱的人。虽然你跟他闹了三天。但是今日一看,却有些潜质。而且也懂感恩。”太素看三寻整理了一上午的竹简啧啧称奇,分门别类很是用功。
“我可是跟他道了歉的,不然他才不会留在这儿。不过的确,为师也承认这个孩子不比之前那些夯货,再看几日罢。”赵思齐难得挑眉看着三寻努力的样子。虽然这徒弟倔,但是本质清明。天赋虽不高,后天却也能弥补。确乎是有些九重天上那位大人的影子,好强。想到这里,赵思齐又皱眉。昨日自己其实去了九重天,又见了玉叶,问起了三寻一直在找的苏缥缈。玉叶现在掌管众仙,见一面并不容易。等好不容易看见她,那人却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自然,苏缥缈的事没有下文。
拉回现在,三寻勤勤恳恳的做事,乔老扒在盆边看着也十分赞许。
赵思齐看了一阵,从楼上下来。他坐在一楼院前的石梯上望着更远的地方。突然被一个孩子笑声拉回来。赵思齐见门口璞锦探头探脑,他笑着招呼她进来。但是璞锦摇头。
“赵先生我只是路过,想看看你们。师父不让我找你们玩,说我‘玩物丧志’!我只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璞锦有些丧气。但是赵思齐可不管,他拉着璞锦进来。
“我别听你师父的。来坐坐!而且想你可不是来见我的。想找太素还是三寻?”赵思齐知道她心思。直接点破。
“哎呀,真是瞒不住赵先生你。我上次呀,看见三寻弟弟就喜欢得紧。整个仙界就我们宫里没有所谓的师兄弟了。我一个人整天陪着师父也好生无趣。好不容易和赵先生你们熟悉了,而且见这这么一个清秀的弟弟,就想过来同他说说话。小龙人我可不想见,每次过来他都跟我吵架。”
“你看上我那倔徒弟了?”
“不是看上,就是觉得有意思。”
“那孩子我觉得是个木头,你逗逗他就可以了,千万别动什么别的心思。”赵思齐笑起来。挥挥手,让璞锦过去了。
璞锦的性子本就外向,跟着万古鸣那个榆木脑袋也着实无聊。本来仙界部各门之间接触并不多,那天只是见那孩子趴在自家门口数一重天的宫门。好奇搭了个话,这才有了现在她这样赵先生前赵先生后的熟络。也许是他也觉得日子太长太过沉闷了,而且没有一个女弟子。璞锦出现得恰好,他便拿她当格外的弟子看待,也不拘谨。
这边,璞锦蹑手蹑脚的走到二楼。走到太素背后,一个尖叫。吓得太素跌坐到地上。太素见到璞锦如临大敌。
“老太婆你干什么!”太素嚷道。
“管谁叫老太婆呢?小龙人儿!今天怎么不做事在这里做监工啊?清秀的弟弟呢。我是来找他玩的。”
“人家忙着呢,你一边儿去!”
“我找他关你何事,你才一边儿去。”璞锦不示弱,他朝地上的太素做了一个鬼脸,但又笑嘻嘻的拉他起来。然后绕过太素去找三寻。
三寻在仔细整理竹简,见璞锦来了,慌忙之下手中的竹简洒落一地。
“你们司布雨什么德行,怎么个个见我都要犯错?我气场这么大?”璞锦看着窘迫的三寻咯咯笑起来。
“师姐。”三寻看见璞锦又红了耳根,他真没跟什么姑娘接触过,所以跟璞锦说话他很拘束。
“乖!”璞锦笑呵呵得帮三寻整理竹简,三寻接过来,气氛也是尴尬。可是璞锦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主儿。她不停得拉着三寻问东问西,三寻结结巴巴,回答得慢吞吞的,但是璞锦却自得其乐。
“你是多久没见过女孩子了。跟我说话这么温吞,不过挺好玩的,我最近还有事。呐,过些天,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我们拉钩,到时候你可得陪着我。”璞锦笑着扯过三寻右手,跟他拉勾。三寻这下子更害羞了,这可是他第一次拉女姑娘的手。只见他红着脸,默默地点头,呆头呆脑,也没有表情。看到这个状况的璞锦噗嗤一笑,随后便迈着开心的步子离开了。
“那老太婆是个野人,你别跟她到处跑。会出事的。”见璞锦走了,太素赶紧过来警告三寻,然而三寻只是木讷的点头,还没怎么回神。
这事儿之后又过几日,三寻也渐渐习惯了司雨部的生活。每日勤奋的帮着赵思齐整理东西,任劳任怨。赵思齐这几天很满意他的表现,也就没有为难过什么。他摇着扇子,琢磨着应该是开始教授他一些知识的时刻了。这过后日子就不是现在这般轻松模样了,他也不知道这个三寻的领悟能力,因为要是练不好,他自己的臭脾气可保不准会爆发。
三寻也没那么在意赵思齐了,毕竟最近两人说话不多。然而也就在他差不多要忘了和璞锦约定的时刻。一个平静的早晨,三寻在司雨部院里还在舒展筋骨。突然墙头上探出璞锦的小脑袋。三寻刚想叫,忽然想起赵思齐还在休息,于是连忙捂嘴。
“嘘!小声。”璞锦轻松的翻过来。然后拉着三寻道:“趁现在天不大亮,我们赶紧出去。我知道一个地方,没有守卫,可以自由进出,”
“哪儿啊?”三寻问。
“人间!”璞锦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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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误入险境惹祸端
“师姐,不是说不能随便去外面玩儿么?”璞锦拽着三寻衣角把他带到一重天的边界。
“嘘!我经常去人间看戏,毕竟下面时间和上面不同。只要跟着我,保证什么事儿都没有。这地界我也是第一次发现。我师父有本描述人间各地山水的书,我见里面有描述一个地方,觉得想看看。”璞锦笑意浓浓。三寻想起太素说起璞锦路子野,还真是。这丫头似乎天不怕地不怕,不过虽然没底儿,但三寻想着作为神仙在去下面游玩也多少有点诱惑他。
璞锦施法驾云而起,三寻跟着跳了上去。璞锦嘱咐他一些人间的注意事项,说仅仅待一日就回来,天上不过几分钟罢了。
眼下,三寻立在云头,见仙界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们越过银河,渡过云海。见人间的山水逐渐清晰,璞锦便选择了一块隐秘的树丛,他们平安着陆。
“呵,这树林真是清净。怎的没有一点鸟语?”再一次踏上人间的路,三寻早就不同往常了。他以前在人间都在专注修行,并没有在意春夏秋冬,更不提这样游山玩水了。
“我们越过这个树林,那山就在前面。说叫玉石山,夜里会变得特别漂亮。”璞锦跟三寻科普着他们的目的地。三寻只是专注跟着璞锦拨开灌木叶子,在人迹罕至的树林里穿梭。
“师弟有没有这般游玩过,你以前在人间,怕是访遍了名山大川罢。”璞锦问。
“说来惭愧,我以前专注修行,虽然是走过,却无心关注这些东西。”三寻回道。
“那多可惜。我还在人间的时候,年岁还小,日子就是家里院子那片天,后来成了仙,就更拘束了。”璞锦说完叹口气,三寻有些好奇,璞锦维持这个十二、三岁丫头模样,仅仅是因为怕别人看到她年纪么?
“师姐是如何成仙的?”三寻随口问问。
“啊?那说来话长了。你们都是以人身修炼的,我麻烦些。我没有肉体了,算个鬼仙儿。别看我六百岁了,我在天界时间也不长。”璞锦说这样的话十分轻松,她歪着脑袋回忆自己过往。可是一旁的三寻就惊讶了。因为他虽然对于仙界的事儿知道不多,可这鬼仙修炼真非比寻常。没有肉体,魂魄也不会全聚一处,比起人来说,他们更容易走火入魔,稍不留神,就是个为祸一方的鬼怪。
“你觉得很难吗?其实还好啦,我以前还活着的时候家里遭了灾,怎么说我也是大小姐。后来呀被人抓去砍了脑袋,我也挺无辜的呀!你想看我的断头吗?哈哈哈哈”璞锦咯咯笑起来,她把这种悲哀的事情讲述的如此轻松,好像是别人的事。
“那的确辛苦些。”三寻说道,露出些悲伤的表情。
“因为阳寿未尽,后来就跟着一个道士修行了。实际上一切都还是挺轻松的,我可有天赋了,很快就位列仙班,这才跟了我师父。你可不要露出这样同情的模样,这些都是寻常事。命运无常,不是吗?”璞锦的语气带着少女特有的乐观,她抓着三寻的右手催促他加快脚步。三寻脸红着被璞锦拽着一路小跑,等他们出了树林,便终于是见识开阔了。
眼下,视线所及之处是一座直冲云霄的高山,山体翠郁,其下环绕一条不知名的江流。人间快到傍晚,那江水便被印染成橘色,泛着波光,一路朝着不知名的地方奔去。
“此地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呀。”三寻觉得就是普通的山水景色,哪里有什么宝石。有点失望,这偷摸下人间看得竟然是这般平平无奇的模样。
“还没到夜里呢!”璞锦拉着裙摆,小心翼翼坐到地上。她盯着眼前的高山,脸上还写着好奇。可三寻觉得璞锦应该是要失望了,不过他环顾四周,觉得这地界也太安静了些。没个什么生灵气息,甚是奇怪。
但很快三寻觉得自己要收回刚才的话了。天色渐渐沉了下去,山顶的位置突然生出耀眼的蓝色光芒。接下来,那光芒蔓延到下方,好像墨汁侵染了整片宣纸,整座山体瞬间被点亮了,从头至尾变得晶莹剔透起来。而先前这山上的树木,也如同变了性质,树体无甚变化,但树冠处跟点了灯似得发出温暖的橘光,如同家家户户门前的灯笼,将山体包裹起来。与此同时,在他们周围,无数莫名的光点也从树林各处慢慢升腾起来,它们朝着山体的位置汇聚,在半空中形成流动姿态。
“这是怎么回事?”三寻觉得这可不像人间该有的景色。可再看一旁璞锦,已经写满兴奋追着光点去往山体处了。
“师姐!别乱跑。”三寻着急的呼唤璞锦,璞锦自顾自玩了半天才想起三寻。
“师弟,我们去山那边儿!”璞锦把三寻抓上云头,他们越江而过,停在那座山上。这山近了看,发现这光是从山体内部蔓延出来的。三寻觉得稀奇,他们仿佛踏在冰面上,周围的大树上橘光汇聚,一点一点,仿佛锁链一般,这样的景色让三寻起了疑,人间若有这地,早就被人踏破了去,怎么这里这般平静。
“师姐,这里安静得太过了。”三寻说道。
“唔,也许是人间仙境罢。”璞锦不以为意,她围着那些远处的光点玩,三寻注意到这些光点仿佛是受某种吸引,全部聚集到这座山上,为这样的光亮添砖加瓦。如果仔细听的话,三寻发觉还能听到某种沉闷的呼吸声,这让他越来越疑惑。
“师姐,你仔细听周围的声音。”璞锦见三寻一直紧张,便笑着点他鼻子。“小呆子,这么警惕做甚?周围能有什么,我们是神仙哎!”
“可是,太安静了。你看这些光,都汇聚到这山头,这座山在吸收他们。”三寻没有笑容。璞锦看三寻这样也就收起了玩心,她仔细看着光点的汇聚方向,又听了听声音。然后俯身摸着山体地面。
“有温度。”璞锦一惊。“这座山是活的。奇怪,师父的书里可没有这么写过。”璞锦抓过三寻,道:“师弟,得走。”毕竟六百岁的经验可不是白来的。
璞锦拉三寻跳上云头。他们往树林处移动,但是很快,这样的平静被一声乌鸦的啼叫打破。山体发出隆隆的声响,光点混乱的飞舞,遮住两人的双眼。很快,他们自云头摔到了树丛。这个时候乌鸦的啼叫此起彼伏出现在他们的周围。璞锦知道事情不简单,她拉过三寻,让他站在自己的背后。
“我们必须得回去,这里很奇怪。”璞锦有些警觉,三寻也深深吸了一口气。乌鸦的声音越来越嘈杂,此间无风,树叶却发出‘沙沙’的声响。没过多久,这些声音汇聚成黑色的影子,没有具体的形象,只有一些腥臭之气。它们见到三寻一行,便咆哮着袭来。
三寻是没有法术的,璞锦个子也小,逃跑显得有些艰难。但是毕竟璞锦已经修行六百年了,还是能保护自身,可是此刻还要保护三寻,她也有些吃力。
黑影的速度很快,在树丛里穿梭想抓住三寻他们。
“这是何物?”三寻抓着璞锦的腰,由着璞锦划出行云,急急把他往天上带。然后黑影一直在攻击,疲于逃跑的璞锦于是又化一光罩,将两人包围其间。
“放心,我可是我师父的得意门生,这点小妖小物难不倒我。不过我修行这么久也没见过这等妖物,它们似乎在保护那座山。那山有古怪!我们以后不能来了,真是可惜了这景色。”璞锦故作轻松。很快,他们冲出树林,可是黑影还是紧跟不舍。一路左躲右闪,就是被跟得紧紧地。
这眼看着要跟上天了,若是被天上的仙人发现他们私自下界还带着妖物回来定是大罪。
“真是不知好歹的妖物!”不能贸然回天,璞锦用自己的经验在各处云头穿梭。三寻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而且还被一个小姑娘保护着,多少觉得害臊。可是没办法,他现在能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毕竟璞锦多次下凡还是有些经验,璞锦带它一直穿云,云层密度很大,黑影有些迷茫。璞锦见这状况可是开心,于是准备逃回仙界。只不过高兴太早,这黑影发现他们的诡计,自另一处直面他们而来。这眼见着就要被抓住了,却见天上云彩突然散开一处,一道闪电击中黑影。一时间腥气弥散,黑影歪歪扭扭像蛇一样一边扭动一边坠下云头。他们得救了,然而这出手相救的不是别人,正是早就立在云头带着怒气的赵思齐和古万鸣。
一时间场面甚是尴尬,私自下凡已经是重罪,还连带差点带个妖物上来。璞锦小心落在一重天的边界的时候已经觉得腿软得走不动道了,另一边三寻也好不到那里去,他硬着头皮,拉着璞锦颤颤巍巍的站到了两位师父面前。
“师父......”出声的是璞锦,她面露苦色,嚅嗫着,直到看古万鸣的眼睛里射出寒光,一下便扑通跪地。“徒儿知错了,请师父责罚!”
“你犯错就够了,还连带着别人。”古万鸣的声音甚是清冷。璞锦听罢哭了起来,眼泪跟断了线的珠串一样不带停。三寻呆了,虽然赵思齐的样子也很可怕,可是他不知道说什么。
‘啪!’
一耳光来得猝不及防,三寻第一次体会了一把两眼昏花。赵思齐这巴掌的力道可不是寻常人的。
“放肆!放肆!我还真是小看你了!”然后又是一脚,踢中三寻的膝盖,三寻扑通倒地,眼睛前简直炸开了花儿。
“赵先生!这件事和三寻没有关系,是我强行让他陪着我的!”璞锦眼见着要出手打人的赵思齐,只好忙拖住他的衣摆下端,替三寻求饶。
“你还有心管别人。看看自己做得好事!你可知刚才这事儿多严重!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就等着打下云头吧!”古万鸣面对的毕竟是女弟子,要责罚当着别人也不好。而且这还在外面,两位师父怕生事端,于是带他们回到司雨部。太素等在门边多时,见他们进来了,慌忙关了门。
“我是太惯着你了。往日你去凡间听戏我权当没看见,别以为师父不知道你。当你小,贪玩。但是这次,你还连累别人!这孩子才入门没修什么法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跟你赵先生说!”古万鸣站在司雨部的楼前的石梯上,赵思齐在他的左边,太素则抱着乔老在屋里观望。
“师父!弟子知错,以后再也不会了!你要怎么罚我都行,但一定别让赵先生别怪罪三寻弟弟!”璞锦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三寻。若不是她对那地儿认识不足,断不至于惹上这等麻烦。
“还有脸说!”古万鸣斥责道。璞锦便抽噎起来,她看着赵思齐,赵思齐则打量着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的三寻。
“赵先生,你要怪也请怪璞锦。三寻弟弟什么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这上天宫第一件事就是知道规矩!别人叫你去你就去了,怕不是自己也想触犯天条!”赵思齐不看璞锦,他就盯着三寻看他怎么解释。三寻虽然觉得自己的确某种程度是挺冤枉,但是璞锦是女孩子,让一个女孩子顶罪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而且自己也的确有些侥幸心理。
“我做了这事儿,本就错了。与谁都没关系!”他垂着头,心想着自己怎么开脱赵思齐都不会放过自己的,本来他们关系就微妙。自己也真真儿是做错了。
“你认了?呵!行,错了就挨罚!”赵思齐多少当然不会依着天规丢他出去,他对三寻还是有些栽培意味。
“赵先生!你要丢就丢我下界吧!弟弟真是无辜的!”听到受罚,璞锦以为赵思齐要扔了三寻。她鼻子又一酸,哭着抓紧三寻的衣服,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谁说我要扔他了。”毕竟璞锦是姑娘,两个师父总归心疼。错真在璞锦身上,可是女孩子这一哭,当师父得免不了心软。教训男孩子吧,好歹他们皮实,也该多磨炼磨炼。同时,也有警告璞锦的意味。天上的法再无情,师徒情谊总还在,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没人真会赶走自己徒弟。
三寻知道自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连太素这次也没办法劝。他跪在地上,不知道赵思齐要怎么罚他。
“按照规矩,是该把你踢回人间。但是天理也没有这么无情,念你初犯,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李三寻你听好了,我能原谅你一次,但是倘若还这样没有王法,就修怪我无情!”赵思齐这次让太素寻了一根普通的藤条过来。三寻想着自己又要挨打,也很绝望。上次受了疼,就真怕这感觉了。
“你们去的地方并不是人间,而是虚无界,那是妖魔的住所。不知道你们哪里看来的。甚至一度还差点引狼入室。”古万鸣在一旁补充解释,璞锦听罢睁大了眼睛。古万鸣看着自家徒弟这样便道:“你又偷看我的书了罢!所以说你学艺不精!”他叹口气,璞锦也难过的垂下脑袋,她的确想得太简单了。
这边,赵思齐命三寻四肢着地趴好。三寻还在想这个赵思齐要怎么罚自己的同时,屁股就挨了第一鞭。
“啊!”猝不及防,三寻疼的叫出声来。他想揉痛处,第二鞭便落到手上。
“放肆!有什么脸挡!给我放回去!四肢给我撑好了,若是再挡一下或者躲一次,你就知道厉害!”赵思齐一边威胁,一边抓住了他衣服的领子。于是更多鞭落到了他的腿上,背上,屁股上。
三寻怕痛,最开始还惦记着周围有人,不哼出一声。但是五十下以后,这些事儿就统统抛在脑后了。赵思齐没有停的意思,璞锦也被赵思齐的惩罚吓到了。其实赵思齐也有意给璞锦看,因为小姑娘有时的确恃宠而骄了。
“啊!”三寻手有些撑不住,一下子趴到了地上。赵思齐见到便拎起他,加重力道往身上招呼。
三寻想逃,可是挣脱不了赵思齐的手。就像他说得: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被抓着打,丢面儿又难受。
“啪!”又一藤条下来。三寻鼻涕眼泪流了满脸,五官都扭曲了。大概是真打懵了,这三寻在两百下以后哭喊着:“师父,我知错了,不要再打寻儿了。”寻儿是苏缥缈叫的,小时候他就这么跟着苏缥缈撒娇,不过苏缥缈没有打过他,顶多训斥一两句。
“呵?肯认师父了?那也没用!没三百下你不会长记性!”听到师父赵思齐还是很受用,但,他不知道三寻已经懵了。
整个司雨部都在看赵思齐教训李三寻,一个窘迫的不想挨打,另一个抓着人地凶神恶煞。璞锦看着这一切只能哭哭啼啼,她心里过意不去,若不是自己,三寻也不会这般可怜。
“师父,呜呜!师父!寻儿不敢了,不敢了。”三寻像孩子一样得委屈求饶,赵思齐看他也的确是难过了,便收了手。三寻此刻抱着脑袋,旁若无人的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身上火辣辣的疼,特别是屁股,简直不能碰地。然而打也打完了,古万鸣也带着璞锦离开了,他俩心照不宣的知道一定要隐瞒此事。
“孩子们怎么会去到虚无界的。”乔老事后很疑惑。“古万鸣的藏书虽然写得丰富,可是这虚无界的封印怎么能让普通小仙解了去?定是有人开了入口。”
“我也不甚清楚。对了,乔老,麻烦照顾一下三寻。我今天下手有些重,我看他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了。”赵思齐看着被抬到塌上昏睡过去的三寻叹气。他今天这顿打一是真生气他胡来,二是把璞锦的惩罚放在他身上了,所以某种程度是代人受过。
“没问题,不过,你要去何处?”乔老从肚子里卷出一陶罐,嘱咐太素去给三寻上药。
“还得去一趟九重天。”赵思齐的表情并不明朗。
“所以,你在担心什么吗?”乔老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地眯缝起他的眼睛。
“虚无界有这么大个裂口,那你我都知道证明了什么:那便是,它们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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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多好,还给你们配图
关于这山的想法不过是自己去年做的一个梦。梦里的世界光怪陆离,能记录下来的话,也是不错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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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7 21:09:36  更:2021-09-07 23:2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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