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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鸣以致远(现代,耽美,伪骨科?)

作者:lm_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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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会是中短篇,应该是强强?
欢迎吐槽。
1
郑鸣和女朋友分手了。
他觉得既然不爱,又何必耽误人家姑娘。姑娘也默认了这个事实,没哭没闹没上吊,算是个和平分手。
就算不爱,身旁那个朝夕相伴的身影突然不见了,任谁也会觉得心里缺失了一块。他觉得沉闷异常,一个人坐在卧室里,打开一罐啤酒,猛得灌下一口,呛得他直咳嗽。
还真是狼狈不堪。
他很烦躁。
他点开手机里兄弟分享的一堆小资源,看着手机里不可描述的画面,惊奇地自己的身体竟然没有一点反应,脑海里甚至还有一种潜意识的厌恶。
他觉得自己有些性冷淡。
置气地把手机扔到一旁,看着窗外茫茫的夜色愣神。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这座城市安静得异常。困倦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令他有些恍惚。
郑鸣看向窗户,卧室的玻璃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他那张失魂落魄的脸,那张脸眉宇之间透露着清秀与英气。
郑鸣觉得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像个小丑。
恍惚之间,玻璃上的脸幻化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一个他熟悉的人。
“真该死。”郑鸣从床上爬起,冲到洗手间将凉水浇到自己脸上,努力让自己清醒。
可是满脑子依旧是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叫做成致远。
在郑鸣的记忆里,成致远似乎一直都是一副温和而又彬彬有礼的样子,这种恰到好处的礼貌让人感觉很舒服,也给人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成致远常常会抽空和郑鸣交谈,及时指正他的一些观点一些想法。
在郑鸣的中学时代,成致远从来不因为诸如郑鸣的成绩高低这种小事而生气。
他觉得你的价值观偏了,他觉得你懈怠了,会提醒你。提醒了你依旧如故,那就需要给你一点小警告。
郑鸣的骨子里始终有一种自怨自艾和一种骄狂。
成致远不喜欢他骨子里的这两种脾性。不过,年轻人嘛,狂妄一点很正常,打磨打磨就好了。
郑鸣常常在心情不佳时向成致远倾诉,成致远总是耐心地去倾听,也常常给他一些中肯的建议。
他是郑鸣记忆中的引导者和支持者。
凉水落在郑鸣脸上,令他清醒了几分。
他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不再回想记忆中那个人,可那张脸总是在恍惚之间就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夜晚,郑鸣失眠了。
2
成致远觉得郑鸣最近有点奇怪。
比如他靠近郑鸣的时候,郑鸣总是下意识地回避。
比如他和郑鸣说话的时候,郑鸣看似盯着他的脸,实际上心不在焉。
又比如现在,他和郑鸣面对面坐在一个桌上吃饭,郑鸣的目光一直落在正前方,直勾勾的,以至于郑鸣夹出的饭全部都撒在了桌子上,而郑鸣好像根本没有看到。
“郑鸣。”成致远终于悠悠地开口了。
“啊?”郑鸣回过神,发觉成致远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专心吃饭。”
郑鸣低头,才发觉自己手边被自己撒了一桌的饭,抬头冲成致远歉意地笑了笑。站起身找来抹布把桌子收拾好。
平时吃饭时郑鸣总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可今天郑鸣却沉默地出奇。
就这样,两个人沉默地吃完了一顿饭。
饭后,郑鸣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一个温热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他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了。回头看见成致远清亮的眼眸,郑鸣抿了抿嘴唇,没有说什么。
“你觉得这篇文章的观点如何?”成致远站在沙发后面,手指着一篇文章。两个人距离很近,成致远呼出的热气正好落在郑鸣的脖颈上,伴随着成致远低沉的嗓音,郑鸣感觉自己竟然有些燥热。
郑鸣看着杂志上的那只修长的手,竟忍不住想去捏两下。
“郑鸣?”
听见身后的人再度呼唤自己的名字,郑鸣感觉自己心跳异常地快。
他才发现自己又恍惚了,定了定神:“我觉得这个作者的观点有些激进了。”
成致远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改革是一个长期而又艰难的过程,一味谴责…”郑鸣话刚说了一半,发觉成致远离自己更近了,他在自己身后握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自己胸前,郑鸣的耳朵突然红了。
“话说一半怎么不说了?”
郑鸣连自己都意识到自己今天有些过于敏感了,身后的人恐怕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如果他知道我对他的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会厌恶我吧。
郑鸣推开成致远的手,放下杂志:“我去洗碗。”
“我已经洗过了。”
郑鸣垂下眼眸:“抱歉我忘了,最近有点累。我有些困,我去睡了。”
“累了就好好休息。”成致远淡淡地开口。
郑鸣从沙发上站起,头也不回地走向卧室,关门。
他连直视成致远眼睛的勇气都没有了。
成致远曾教导郑鸣喜怒不形于色,以郑鸣的脾性,自然是学不会这些的。
可成致远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你看不出他喜欢什么,也不曾看出他厌恶什么。他好像总是一副无心无欲的样子,脸上一直都是淡淡的笑意,你找不到什么能够影响到他心绪的东西。
即便在成致远身边五年,郑鸣也摸不清他的脾性。
五年,即使一块石头也该焐热了。
在他身边五年,连郑鸣也说不出成致远的喜好。
成致远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疏离,郑鸣曾以为这种疏离产生的缘由是陌生。可即便五年来他们渐渐熟络了,这种疏离和隔阂从未消除,甚至不曾减少。
这种淡淡的疏离让郑鸣毫无安全感。
说不定有一天,那个人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他的生活轨迹中。
也许是他没有心吧。
是,你何必对一个无心之人有念想。
郑鸣听见外面的门关上的声音,他知道那个人走了。
他躺在床上,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3
成致远第一次见到郑鸣,是在五年前。
他极少去KTV,那次是例外。他参加了一个同学聚会。
觥筹交错间,成致远不胜酒力,感觉胃里有些隐隐的恶心,转身去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中出来的时候,听见有什么人的声音。
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KTV的经理正在训斥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穿着服务员的衣服低着头,似乎还在一抽一抽地啜泣。
成致远停留了片刻,大致听懂了是男孩端酒时不小心撞到了刚从包间出来的客人,把红酒撒到了客人的西装上,客人要求赔偿。
那件西装也并不昂贵,七八千的样子。只是男孩一个月收入才一两千,要赔偿的话今后几个月就是白白给KTV打工了。
“经理,求您了…我妈还要看病…”男孩低头嗫嚅着。
“你以为我们这里是慈善机构?!”经理的声音依旧凶神恶煞。
男孩抬头伸手抹眼泪的一瞬间,对上了成致远的眼眸。
成致远觉得那个眼睛格外的熟悉。
像是故人,记忆中的那个人也有一双那么清亮的眼眸。
那双眼睛好像和记忆中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曾经对着他微笑,拥抱着他的故人。
想到那个人,成致远愣了一下。
好像那个人从未离开。
连成致远自己也说不清,自己那天为什么突然圣母心泛滥。他走上前,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经理:“需要赔多少,我替他付了。”
男孩眼里噙着泪光,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成致远拍拍男孩肩膀,对经理说:“他是我朋友。”
经理连忙满脸堆笑。
成致远看着男孩抬起的头,这时候才清晰地看到了男孩的眼睛,原来那双像故人的眼睛只是他一瞬间的错觉。是你时时刻刻念着他,才会时时刻刻看什么都像他。
是吧,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呢。
丢了的东西就是丢了,怎么可能再找回来。
不肯承认现实的人,可笑至极。
成致远回到包间的时候,男孩默默地跟在成致远后面。
包间里的同学都笑了:“阿成啊,怎么去趟洗手间还捡了个小屁孩?”
“嘿,你别说,这小屁孩长得还挺好看的。”
伴随着包间里的哄笑,男孩低头红了脸。
成致远这时候才回头发现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家伙:“跟着我做什么?”
“那个…谢谢你…”男孩说话的时候,眸子一闪一闪的,“我能不能留下你的电话…以后等我赚到钱了我会还给你的。”
成致远轻笑一声,掏出一张纸写下了自己的电话。
就当是个玩笑吧,他也觉得男孩以后不会还。
就当是为自己不承认现实的懦弱买单好了。
男孩点了点头,出去了。
“阿成啊,你这一天到处撩妹,怎么连小男孩都不放过。”张夕嬉笑着,递上一杯酒。
成致远接过,一饮而尽,顺势一笑:“哪里比得过你。”
郑鸣想到这里,不禁嗤笑一声。
那是他施舍给你怜悯,施舍给你和施舍给大街上乞丐一样,并无区别他只是可怜你那副卑微的样子。
只是你那份卑微的样子像狗一样,扰了人家的清净,人家出面给你解围。
但若是乞丐充满妄想,把这份可怜当成爱,就是乞丐不识抬举了。
4
郑鸣打开电脑,在百度上搜索性取向测试。
找了一个看起来靠谱一点的测试打开后,反复确认自己是直男,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你要怎么解释你自己心头的那份悸动。
怎么解释。
几个月后,成致远正在健身房举铁时,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成致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那个…几个月前,我借了您八千块钱。”
成致远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借给别人钱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您姓成吗?”
“嗯。”成致远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汗。
“我记得他们叫您阿成…就是几个月前我在KTV打工…”电话那头有些口齿不清。
“哦对,我想起来了。”
“那您会儿有时间吗?”电话那头小心翼翼。
“有。”
“那我在蓝湖公园等您。”
“好。”
半个小时后成致远到了蓝湖公园,今天早上公园里人并不多。远处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在四处张望,看着有些眼熟,于是走上前去。
男孩看见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
男孩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从里面掏出钱,低着头支支吾吾的:“那个…我能不能先还您三千块钱,我妈妈要治病,我只有这么多了,我以后还会还您的。”
成致远笑了笑:“那就先拿去给你妈妈看病好了,我不急着用钱。”
男孩摇摇头:“您先拿着吧。”
成致远莫名觉得这个男孩有些可爱,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低着头:“我叫郑鸣。”
“郑鸣?”成致远重复这个名字。
男孩点点头:“关耳郑,口鸟鸣。”
“好,我知道了。”成致远拉着男孩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你多大了?”
“我十六了。”男孩不停地搓着另一只手,看起来有些紧张。
“十六岁就在外面打工?不上学的吗?”成致远饶有兴致。
男孩的眼眸似乎黯淡了一些,沉默片刻,突然开口:“我不喜欢上学,我喜欢打工。”
成致远心里对这个男孩的印象分一下子下降了不少,但仍然问:“出来打工多久了?”
“几个月了,”男孩顿了顿,“上次遇到您的时候是我打的第一个月第一份工。”
“你母亲得了什么病?”成致远继续问道。
“癌症。”
“你父亲呢?怎么让你出来打工。”
听到这个问题,男孩的表情有些鄙夷:“赌死了呗。”
成致远感到几分莫名的怜惜:“钱你先拿着,就当是借我的,等你母亲的病治好了再还我。”
郑鸣有些犹豫,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成致远制止了:“我还有事要去办,钱你拿好,到时候给我打电话就可以了。”
说罢成致远起身离去。
男孩望着那个背影,一种酸涩的感觉从心头冒了出来。
如果说那天男孩没有一点私心是假的,他也并非只是纯粹地想还钱。男孩在KTV中被成致远解围,他觉得成致远是个善良的人,出手大方,看他的穿着也是高档的服装,他手里应该并不缺钱。郑鸣有想让对方给他再借钱的意思,但对方没有主动提,他也不好意思开口。不是人人都是慈善家,这个道理,郑鸣还是懂的。
一个月一两千的工资对于癌症的治疗是杯水车薪,男孩那段日子白天打工、夜里也打工。之前她即便瘦,也只是略微的瘦。而如今整个人瘦得似乎只剩下骨头。
那是男孩第一次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善意。
明明素昧平生,为什么,他对你这么好。
5
郑鸣关闭电脑,努力从纷杂的回忆中脱身而出。
他想开口叫成致远,至少那个人应一声也能让他觉得些许心安。他却突然想起成致远已经走了,打开卧室的门走出去,整个屋子空荡荡的,寂静得可怕。
成致远常常告诉他“君子慎独”的道理,可郑鸣知道,他做不到。
郑鸣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和成致远的关系本身就是不对等的。他潜意识里一直觉得,他们彼此只是被施舍和施舍的关系。
不对等的关系又怎么可能产生平等的情感?
所以,你又在奢望什么。
当你没有接近成致远的时候,你会有种错觉,他是火炉,他是太阳。你可能会理所当然地觉得,如果再靠近一点,里面也许会更热。
可当你慢慢地尝试着去接近那个太阳那束光,你才会悲哀地发现,那道光只是虚幻。那个太阳,亦只是你的臆想。
你靠得愈近,你就会愈发地发现那个人的内心冰冷得异常。
想到这些,郑鸣觉得心头发凉,屋子里似乎更空荡了。
是屋子里更空荡了,还是你觉得自己愈发地孤独了。
郑鸣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家里胡思乱想了,于是出了门。出租车司机问他要去哪,他鬼使神差地回答了“蓝湖公园”,等到车启动的那一刻,他才恍恍惚惚地发觉,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窗外的景物不停地后退,郑鸣觉得自己清醒异常。
车终于停下了,他向出租车司机道了谢付了钱,独自一人漫步在公园。
下午的公园里基本没什么人,郑鸣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看到了五年前成致远曾经拉着他坐下的长椅。
他走上前去,轻轻坐下。
原来这五年,这个公园,这一处的长椅,从未改变。
那,到底是什么变了呢。
公园没有变,你也没有变,是我变了。
郑鸣想起成致远始终挂在脸上和煦的微笑,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又觉得自己很突兀,平白无故坐在长椅上什么都不做地傻笑,倘若被人瞧见了,或许会被当成傻子。
不过,你本来就是个傻子。
6
成致远慢慢淡忘了那个男孩、就在他快要彻底遗忘之前,那年的六月,那个陌生的号码再次闯入了他的生活。
他们依旧约在蓝湖公园见面。
眼前的男孩似乎长高了一些,头发和脸干干净净,衣服虽然干净但是能看出有些旧了。脖子上是一道新鲜的伤口,从脖颈延伸到胸口。成致远依稀记得,之前与他见面时,是没有这个伤口的。
男孩依旧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见到来人,低声说:“这是八千,您清点一下。”
成致远接过男孩递过来的袋子,却没有清点,只是沉声问道:“你母亲的病治好了?”
男孩的目光一瞬间有些空洞:“也许好了吧。”
成致远察觉到了男孩语气似乎并不像母亲病愈应有的轻快,却没有多问。
他不是慈善家,他不需要关心一个陌生人。
“谢谢你,以后如果有我能帮到的,请告诉我,我会尽力。”男孩低着头说。
成致远笑着点了点头,原想再和男孩攀谈几句。男孩却扭头一个人大步走开了。
成致远顺势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湖边吹起了风,风不大,却吹得人很舒服。
闭着眼任凭风吹过,他感觉全身都在放松。闭眼几分钟,再睁眼时却发现湖里面似乎有个人影。成致远以为自己看错了,站起来仔细看,那个人影正在往湖水的深处走。
成致远感觉有些不对劲,向那个方向跑去。
他自幼水性极好,待到接近湖边时,不带犹豫扑通一声跃入水中,将那个已经沉入水中的身体抱了出来。
那具身体瘦削得异常,身上的衣服因为浸水的缘故湿漉漉的。成致远仔细看了看那具身体的容貌,竟然是那个男孩。
成致远回忆了一下学校里学过的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的步骤,做起了很不标准的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成致远本想接下来拨打120,男孩却咳嗽了一下,吐出一大口水,自己爬了起来。
他收起手机。男孩的表情失魂落魄的,看他的眼神好像还有几分不明的意味。
“怎么回事?”成致远盯着男孩。
男孩低下头,没有说话。
成致远抬起男孩的下巴:“跟别人说话要看着对方,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男孩听到这句话,继续沉默。习惯性地再低头却被对方强硬地再度把下巴抬起。
“郑鸣,”成致远想了一下,男孩应该是叫这个名字,“我在问你话。”
男孩的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抿了抿嘴唇。
沉默片刻,开口:“跟你有什么关系。”
成致远感觉哭笑不得,却将自己的语气压得更强硬了几分:“你欠了我一命,要怎么报答。”
“我又没求你救我。”男孩瞪着成致远。
成致远感觉这男孩气人的本事不是一点两点,有些愤怒地抬起手。男孩以为成致远要打他,低头闭上了眼。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睁开眼,成致远只是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嗯?怎么回事?”成致远逼着男孩和自己对视,再次问道。
男孩本想再低头,却想起成致远刚刚不让他低头的意思。最终只是撇了撇嘴角,开口却觉得喉咙处一阵酸涩,“她不要我了。”
“谁不要你了?”成致远靠近男孩。
“她说她不会走的。”男孩把头扭向别的地方。
他的眼角进了沙子,不然,怎么会这么酸涩。
成致远大致猜明白是怎么回事,把男孩的头抱在了自己怀里。
怀里的男孩突然抽噎起来。
“她为什么不要我了?”
“是我太没用她才不要我的么?”
“我知道人有,生,老,病,死。”男孩抽噎得更厉害了,“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
成致远就那样抱着那个男孩,抱了许久。
湖边的风一直吹啊吹,吹个不停。
他期盼那个肩膀太久,以至于随便找个肩膀就可以去依靠。
那天,男孩的情绪最终陷入了平静。他讲起了很多事,他用冰冷而又平淡无奇的语气讲起了他的过去。那些年,他的所有荣光,所有失败,所有屈辱,所有梦想。
那种冰冷疏离的语气,完全不像一个16岁的少年该有的。
那天成致远向他伸出一只手,成致远说。
他说,跟我回家吧。
男孩愣愣地看着他,牵住了他的手,紧紧握着不肯松开。
7
郑鸣一个人在蓝湖公园呆坐了许久,从下午坐到了晚上。
他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通该怎么处理这份莫名的悸动。
他起身离开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回去后,郑鸣打开成致远房间的门,发现成致远已经睡熟了。
郑鸣偷偷地坐在了成致远的床边。白天他不敢直视成致远的眼睛,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认真地端详着眼前男人的容貌。
他的容貌五年间没有变化太多,可若是说没变,又是假的。他的眉宇相比五年前,多了几分沉稳,少了几分张扬。
眼前男人的嘴唇很薄。
听说嘴唇很薄的人,都很薄情。
郑鸣鬼使神差地伸手把手搭在眼前男人的嘴唇上,轻轻地说:“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
声音很小,在这安静地夜晚却清晰得异常。
眼前的男人突然翻了个身,郑鸣一惊,连忙抽回自己的手。
“算了,反正你是听不到的。”郑鸣站起来,轻轻地掩上了门。
他想,他今夜,再也不会失眠了。
成致远一向睡得很浅,从郑鸣推门进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醒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来人把手指搭在自己的嘴唇上,真是愈大愈没有规矩。
他清楚地听到那个陪了自己五年的小孩子,对自己说喜欢。
喜欢?想到这里,成致远发出一声嗤笑。
小孩子又怎么会知道什么叫做喜欢?
罢了,就当今天这事没有发生过。
他对他说喜欢,他把它当成玩笑。
8
男孩跟着成致远回了家。
自从被成致远从水中救起,他对成致远有了一种莫名的信任。
既然你救了我,那应该不会害我。
多年后郑鸣想起自己当时的想法,不禁觉得好笑。拯救和伤害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郑鸣也很感激成致远当时没有把他卖掉,虽然,你本身就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
那年那个男孩拘束地站在成致远家里,不知所措。
“随便坐,你衣服还有点湿,我给你找件我的衣服换了。”
成致远从卧室出来,拿了一套衣服扔给男孩。
男孩躲进卫生间,拘束地换了衣服。成致远的T恤穿在他身上有些宽大,他却觉得那个人的衣服上有那个人的味道,他很喜欢。
毕竟,你是我的光。
“我父母都在国外,这间房子里平时就咱们两个人,不必拘束。”成致远拉着男孩坐到沙发上。
男孩点点头,突然开口:“我想问一个问题…”
成致远饶有兴致:“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成致远笑了,觉得男孩傻得可爱:“因为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分。”
男孩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交代几件事,如果你觉得能接受就住下,不能接受就算了。”成致远带着笑意看着男孩。
男孩眼睛有些发光:“我能住在这里?”
成致远的笑容映入男孩的眼眸,男孩觉得这是一个和煦得像春风的男人。
“当然可以,不过你得遵守我的3条规则。”成致远说,“第一,这个房子里所有东西你都可以用,但是我的卧室,你不能进。”
男孩点头。
“第二,你住那边的卧室,东西必须收拾好,你自己来其他房间留下的垃圾也必须收拾干净,我不喜欢我家里太乱。”
男孩继续点头。
“第三,我一个人住了好几年,家里住进来一个人虽然热闹。但是我不希望你给我添麻烦,所以我让你做的事你必须做,我问你的事情你必须说实话。”
男孩听着第三条要求,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能做到?”成致远又笑了。
“能。”男孩笃定地看着成致远。
“不许反悔。”
“不反悔。”
他就像黑夜里的一束光,在你最无助最迷失的时候,照亮了你前进的路。
“对了,这附近有所中学,现在是6月,我到时候联系熟人给你报名。9月你去上学。”成致远看向男孩。
男孩摇头:“我不去。”
成致远盯着男孩的眼睛:“嗯?”
男孩低头:“我不喜欢上学。”
“我们刚刚约定的第三条是什么?”成致远抬起男孩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在我面前再低一次头。”
“你要我做的事必须做,还有要说实话。”男孩闷闷地答。
“我要求你去上学,你就不能拒绝。我问你为什么不想去,你应该回答我实话。”
“抱歉。”
“道歉有用要警察做什么?”成致远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戒尺,“刚好,第一天,给你立立规矩,印象能深刻一点。”
男孩隐约猜到了成致远要干什么。
五年前,在郑鸣眼中,成致远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所以对于他的这一举动,男孩没有抗拒。
“裤子脱了,弯腰手扶沙发。”
男孩眨眨眼睛望着他:“裤子?”
“不脱裤子怎么打?”成致远依旧笑着,“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你是我的光,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男孩犹豫了一下,红着脸脱了裤子,撑在沙发上。
成致远也不拖泥带水,手里的戒尺落得又狠又快。
男孩的身体随着戒尺的落下抖动起来,闷哼出声,姿势却保持得很好。
成致远对男孩的反应很满意,戒尺落下,将男孩的身后染成红色。
“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不想去学校?”成致远俯身在男孩耳边问道,声音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如果不是自己此刻光着下身,身后还在隐隐地疼,男孩一定不会把这个声音和施暴者联系在一起。
“我不喜欢…”男孩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狠厉的戒尺打断了。
“看样子还不够疼。”成致远温柔一笑。
空荡荡的客厅回荡着戒尺敲击肉体的声音。
男孩被这声音搞的羞愧不堪,可比羞愧更为难熬的是疼痛,伴随着戒尺的起落,身后的疼愈发强烈了。
他忍不住伸手挡了。
成致远抓住男孩阻挡的手,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你可以哭,你可以发出声音,这是疼痛的自然反应。但是挡,我只能理解为你对我的抗拒。”
成致远抓住男孩的手,毫不拖泥带水地落下五记戒尺,白皙的手掌瞬间变得通红。
戒尺继续有规则地落在身后,男孩不敢挡,也不敢躲,微微地抽泣起来。
“啧,还以为多大本事,还不是屁股肿了就会哭的小孩子。”成致远停了戒尺,手搭在男孩滚烫的臀部上,男孩瑟缩了一下。
“说,为什么不想去学校。”他的嗓音冷静而又低沉。
“去学校要学费,我不想拿你的钱。”疼痛还是征服了男孩,“我…想去打工,钱给你…作为我住在这里的租金…”
“我查了你在以前学校的成绩,还挺优秀。”成致远悠悠开口。
男孩愣住了,他,说我,优秀?
“收起你的想法。”成致远用戒尺点着男孩臀部,“我不缺你那点钱。”
“住在这里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我只是觉得一个人住着太冷清。”成致远看着男孩,“而你又,太可怜。”
可怜?我,可怜?
“最后二十,小惩大诫。”
最后的戒尺倒是十足地不放水,打完二十下,成致远扶着男孩去了卧室休息。
那天郑鸣已经隐隐地感受到,这个人看起来表面温和,实际内心冰冷得异常。
不是因为那个人打了自己。
而是因为,他说我,可怜。
是,这个人冷硬得连一句欺骗我的谎话都不愿意讲。
是我标题起得太随意还是我选择的题材太冷门,怎么没人啊

还是说我文笔太小学生
日更万字,如此勤劳的楼主没人理
9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郑鸣就发现房子里又是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个人。
不告而别,这还的确是成致远的作风。
换上宽松的运动服,穿上跑鞋。出去晨跑。
这本是成致远的习惯,而郑鸣因为长期待在成致远身边也潜移默化地学会了。
我的身上全是你的影子。
郑鸣出了一身汗,又回家冲了凉。
假期生活实在乏味得无聊,郑鸣打了个电话给他的好哥们,约在咖啡厅见面。
对,就是上次给了他一堆小资源的那哥们。
那哥们名字叫兰言,本来是成致远的朋友。因为郑鸣和成致远住在一起久而久之也就和郑鸣熟络了,平日里看着不正经,认真起来还是挺靠谱的。
半小时后,郑鸣坐在咖啡厅中,感觉自己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你小子有情致啊,还约我在咖啡厅。”兰言勾住郑鸣的肩膀,“这知道的人知道咱们是好哥们,不知道的外人把咱当成小情侣可就不好了。”
郑鸣推开兰言的手,一脸嫌弃:“滚滚滚,我眼光还没这么差。”
“嘁,说得我好像能看上你一样。”兰言冲郑鸣撇撇嘴,坐到了郑鸣对面。
兰言是弯的,弯成一盘蚊香的那种弯。
“这不,和上个妹子分手了,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给你再介绍一个?”兰言一本正经地看着郑鸣,“毕竟你丫长得人模狗样,姑娘们就喜欢你这款。像我这种真性情的汉子反倒没人爱了。”
“反正你也不喜欢姑娘,”郑鸣笑道,“真不愧你**兰的称号,别人的哥们分手了都是来安慰,就你有一出落井下石的本事。”
“别啊,我怎么就落井下石了,我又不瞎,”兰言摆摆手,“别人都看着你和那姑娘挺恩爱的,就我能看出来,你根本不喜欢那姑娘。这不,作为兄弟的安慰,你分手当天我就给你发了一个G的资源,爽不爽?”
郑鸣想起这件事,一脸尴尬,白了兰言一眼,没有理他,对着服务员喊道:“两杯卡布奇诺。”
“还是你懂我的口味,”兰言贱兮兮地凑了上来,“你说,你又不喜欢那姑娘何必坑害人家,还追了人家姑娘好久。”
“我以为我喜欢,”郑鸣顿了顿,“后来相处得久了,才发现她身上有很多和我性情不合的地方。”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啧啧啧,追到手了就把人家姑娘抛弃了,”兰言摆摆手,“怎么,上次给你1G的资源要怎么答谢我?”
“… …”郑鸣一脸无语,“我看了,没感觉。”
“你他丫是不是男人?”兰言一拍桌子,大声嚷嚷,“你不会那功能不好吧,还是说,你性冷淡?”
兰言这一出动静闹得很大,周围的顾客都转过头来瞅着这一桌。
郑鸣感觉自己和这家伙坐在一起脸都要丢尽了,低声说:“闭嘴。”
服务员把两杯卡布奇诺端了上来。
兰言又凑上去,低声说:“兴许你跟我一样是弯的,改天给你发点GV资源你看看。”
什么叫交友不慎,这就叫交友不慎。
“你能不能别三句话不离资源。”郑鸣扶额。
“我说真的。”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嘴里各种胡说八道。
郑鸣苦笑,低声说:“没准你说得没错,我还真怀疑自己弯了。”
“啥?你别吓我。”兰言差点把咖啡打翻,“今天是不是愚人节。”
“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郑鸣抿了一口咖啡,“我对成致远好像…”
兰言再次一拍桌子:“**你是不是瞎,你弯了可以,但你因为那货弯了?”
“我觉得我不该带你来这里。”.
“别,我跟你说认真的。成致远可是真真切切的性冷淡,他九年没找过对象了,男的女的都没找过,”兰言压低自己的声音,“你要跟那丫搅在一起恐怕就真真切切的性冷淡了。”
“所以他九年前有对象?”郑鸣抬头。
“九年前那丫比谁都痴情,不过后来他对象出了车祸,死了。”
10
郑鸣晚上回去的时候,成致远依然不在。
过去成致远是常常不在的,偌大的屋子里,常常是郑鸣一个人待着。
以前郑鸣觉得没什么,他只是一个借住者。可如今,郑鸣莫名地觉得,成致远不在的每一分钟,都很难熬。
郑鸣试着给成致远公司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声音甜美的小姐姐:“出差了,估计要一周。”
郑鸣道谢后挂断电话。
他以为他已经习惯了那个人的不告而别。
“看来,还没习惯。”郑鸣失神地看着窗外,喃喃自语。
他打开电视,任凭电视上的画面闪动,最喜欢的电视节目竟如此索然无味。
原来思念是这种感觉。
郑鸣的环顾四周,目光停留在了成致远的卧室。
自从五年前郑鸣搬进成致远家中,成致远从不允许他进自己的卧室。
郑鸣一度很好奇为什么,成致远却从不解释。
他也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却从沙发上爬起来,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成致远的卧室门口。
成致远的卧室在他离开后一直都是反锁着的。可这次,郑鸣轻轻按下扶手,门竟然开了。
郑鸣打开灯,卧室里是很简单的布局。
就和那个人的性格一样,沉静简约。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架,一把椅子。桌上放了一张照片,郑鸣走上前,拿起来看。照片上,年轻的郑鸣和一个俊朗的陌生男孩站在一起,勾肩搭背。照片已经发黄了,边缘还有些毛糙,看得出这张照片应该是很多年前的。
郑鸣将照片翻到背面,背面写了三个字——“我爱你”。
他愣住了。
郑鸣能辨认出这是成致远的字迹,尽管照片上的字比成致远现在的字柔顺得多,可那个人的运笔习惯一直没有变,成致远现在的字体比起这三个字更为刚硬。
郑鸣抚摸着这三个字,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
原来成致远不是没有心,而是他早已把心给了别人。
原来他不是冷情无欲,只是他的热情并不属于你。
郑鸣放下照片,看着窗外发呆。
他拉开书桌的抽屉,抽屉里,是十几封信。郑鸣并没有看信的内容,只是看见信封上写着“亲爱的宝宝”,依旧是成致远的字迹。
抽屉底部放着一张报纸,老旧而发黄。
郑鸣抽出报纸,细细地看下去。报纸的右下方写着大字“新行高速公路发生重大事故”,事故原因是司机疲劳驾驶,五死八伤。
郑鸣觉得自己很无耻,他像个可耻的偷窥者。可是他又急切地想要知道,成致远的内心深处究竟是什么模样。
郑鸣把报纸和信放回抽屉,关上。
书桌上还有两个高达模型,各自粘着一张纸条,“To:贱贱的致远”“To:可爱的阿郢”
郑鸣伸手去触摸那个模型,却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像触电一样突然把手缩了回去。
我有什么资格触碰你最心爱的东西。
郑鸣惨淡一笑,轻轻关上了成致远卧室的门。
罢了,我无权过问你的过去。
可是,为什么我连你的未来都不能参与。
你总是不告而别,你从来都不会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如果有一天你走了,我该去哪里寻找你呢。
我该去什么地方以一种怎样的姿态追随你的背影。
原来你是有心的。
可是,又能如何。
11
自那天窥见成致远的秘密,郑鸣每天晚上都前往酒吧,喝得大醉。
成致远从不反对郑鸣饮酒,但他不喜欢郑鸣通过酗酒来逃避现实。
郑鸣看着手中的酒杯,耳边似乎有一个低沉冷静的声音在作响。
“你记住,不论将自己麻/痹得如何彻底,现实始终存在。”
那年郑鸣十七岁,那次郑鸣第一次被成致远发现酗酒。
说这话的时候,成致远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他跪在成致远面前,身后满是伤痕火辣辣地疼。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成致远。
“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心疼的。”成致远蹲下来,冲着他微笑。笑容迅速收起,成致远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如果说郑鸣刚搬到成致远家里时,对成致远的感情是感激,那么十七岁的郑鸣对成致远更多的感情是恨意。
他恨自己没有能力,他恨自己只能寄人篱下,他恨自己无力抗争。
他现在是个快要成年的男孩,他将来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需要自尊。
他觉得成致远总在羞辱他。成致远常常逼着自己跪在他面前,成致远总是云淡风轻地扒掉他的裤子在他的身后落下巴掌。
郑鸣抗争过无数次,可总是以抗争的失败告终。
“我不喜欢逃避现实的人,特别是用外物来逃避现实的人。”成致远冷冷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孩,“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郑鸣将手中的酒灌下,苦笑。
是,你说的没错,无论如何麻/痹自己,现实始终存在。那我这次,算是逃避否。
我喜欢上了一个我不该喜欢的人。
那我要怎样去做,才算不得逃避?
我该不该直白地告诉他我的心意。
灌入胃里的酒精越来越多,郑鸣却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一个身着正装的男人靠近郑鸣,在郑鸣眼前的桌上放下一杯酒:“我觉得你的心情好像有点糟。”
郑鸣眯着眼打量来人,冷笑一声。抬手一挥扫下男人放下的杯子,发出一个单音节:“滚。”
“失意的男孩经常会通过酒精来**自己,”男人不怒反笑,“虽然这并不明智,但我表示理解。”
郑鸣觉得眼前的男人自己应该是见过的,但他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家伙。
郑鸣的头有点隐隐的疼,再度拿起酒杯时准备将液体倒入口中时,却被轻轻地握住了手腕。
“不要喝这么多。”男人看着郑鸣的眼睛。
郑鸣猛地放下酒杯,酒杯磕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郑鸣轻轻一笑:“你算什么东西?我认识你吗?”
男人眨眨眼睛:“也许我们是认识的。”
“滚,你这种搭讪方式已经过时了,”郑鸣感觉自己很恍惚,轻蔑地笑着指着远处,“看到没,那边才是出来卖的,要找野男人去那边,别扰我的清净。”
“我没有在搭讪,我的确认识你,”男人轻轻按下郑鸣抬起的胳膊,“你是成致远家里的那个小孩子。”
听到那个名字,郑鸣愣了一下。几秒钟后,他却是借着酒劲大骂:“滚开,关你屁事。”
“成致远看到你这副样子,会怎么处理你?”男人把声音放得很轻,“不过,他去出差了,也顾不到你。”
“你他娘就是来嘲讽我的?”郑鸣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提起一个空酒瓶。
“别冲动,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喝酒很没有品味,”男人顿了顿,“而且说不定会惹成致远生气。”
“你/他/妈到底是谁?”
“幸会,我叫陈锋华。”男人微笑着伸出一只手,似乎想与郑鸣握手。
郑鸣并没有伸手,放下手中的酒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转身离去。
男人看着郑鸣远去的背影,手尴尬地悬在空中,最终只是轻轻地放下。
“阿成说得没错,这小子,脾气挺大。”
12
成致远出差的第四天,郑鸣依旧喝了不少酒。
夜半郑鸣踏进门的时候,他发觉客厅的灯亮着,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他做梦都想见到的人。
郑鸣有点懵,成致远不是出差一周?
成致远闻见了郑鸣身上的酒味。
“你又喝酒了。”面前的男人皱起了眉头。
郑鸣却觉得面前的男人皱眉头的样子格外地可爱。
借着酒劲,郑鸣扑到成致远身上。
平时他可不敢做这种没有分寸的事。
成致远推开他,语气不似平时的温和,这次他的语气格外生硬:“你喝醉了。”
郑鸣无赖地再度黏上去:“是啊,我醉了。”
“去洗个澡,你身上的酒味挺难闻。”成致远再度将凑到自己身上的人推开。
郑鸣站起来,盯着成致远。
借着酒劲,他说:“我喜欢你。”
“你喝醉了。”回答他的依旧是这四个字,眼前人的语气甚至愈加生硬了几分。
郑鸣看着成致远,“我没有醉,我比什么时候都清醒。”“我喜欢你啊。”
“我发了疯地喜欢你。”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去喜欢你。”
“你说我该怎么办。”
成致远冷笑一声,站起来,冷冷地看着那个摊倒在自己眼前的人:“闭嘴。”
那种眼神,就像在看一场小丑的拙劣的表演。
郑鸣不依不饶:“你别凶我,我就是喜欢你。”
成致远提起眼前人的衣领,拽到浴室,把郑鸣的头推到花洒下,打开冷水。
花洒下的刺骨冰凉,郑鸣冷得瑟缩。
“现在清醒了吗?”成致远一张脸依旧看不出喜怒。
“嗯…”
“洗完就去睡觉。”成致远说着把水温调节到温水,转身离开。
郑鸣洗完澡,推开成致远房间的门。
“我的房间什么时候成了你想进就能进的地方了?”成致远正坐在椅子上,打量着来人。
“我喜欢你。”郑鸣盯着成致远,一字一句地说。
“你现在清醒吗?”成致远避开郑鸣的目光。
“我很清醒。”郑鸣的眼睛里闪烁着光。
成致远温和一笑:“好,我知道了。”
正如郑鸣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温润如玉的笑容。
郑鸣欣喜若狂:“你答应了?”
成致远没有说话,起身攥住郑鸣的手腕。郑鸣觉得自己的手腕被攥得生痛。
成致远将郑鸣扯到书房,转身从第一层抽屉里取出一条鞭子,随即打开第二层抽屉,取出酒精,在鞭子上擦拭。
郑鸣愣了一下:“你干嘛?”
“郑鸣,我多久没跟你动过手了?”成致远突然开口。
郑鸣攥紧的自己的拳头:“两年多…吧。”
“这么久?怪不得今天如此不知分寸。”“所以你今天这副模样,是逼着我跟你动手是么?”成致远悠悠地开口,把酒精放回了抽屉。
记忆里,成致远极少和自己动手,即便动手,也是讲理的。
和成致远住在一起的前三年,成致远偶尔会和自己动手。他揍人从来都是下死手,毫不放水。想到这里,郑鸣的腿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郑鸣攥紧拳头,试探着问:“你…要用它打我?”
“是。”成致远走过来,抓住郑鸣的衣领,“你不清醒,我只好用它打醒你。”
“你为什么打我?”郑鸣想扯开成致远抓着自己衣领的手。
“因为你不清醒。”成致远将郑鸣拽到了桌子旁,“脱,弯腰撑着。”
“成致远,你别…”郑鸣抿着嘴唇。
成致远捏起郑鸣的下巴:“你叫我什么?”
郑鸣犹豫了一下,低声开口:“哥…”
“真是,太久没给你立过规矩了。”“我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收回你今天的话,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今天我也不会打你。”成致远盯着郑鸣。
“我是真的喜欢你…”郑鸣看着成致远,眼神里带着乞求。
“闭嘴。”成致远无视郑鸣乞求的目光,语气愈发冰冷,“脱。”
郑鸣咬咬牙,脱了裤子,双手撑在书桌上。
“我的意思是,脱光。”成致远盯着郑鸣。
“以前…”听到成致远的指令,郑鸣的耳根变得通红。至少在以前,成致远从未要求过自己脱光。
“闭嘴,”成致远冷眼看着郑鸣,“今天既然你开了这个荒唐的先例,那我也给你开个先例。脱。”
成致远的脸上连往日虚假的微笑都不再有。郑鸣望着成致远冰冷的眼神和下压的嘴角,感到陌生异常。
无喜无怒,无心无欲。你终于还是怒了。
郑鸣咬牙,脱了自己的上衣和裤子,叠在一旁,乖乖摆好姿势。
成致远看着眼前趴着的人,扬起手,十足的力道,没有一丝怜惜。一道白印出现在了郑鸣的身后,随即渗出了血。
郑鸣惨叫出声,抓着桌子的手骨节发白,死死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成致远扶正郑鸣的姿势,又是十足力道的三下,郑鸣抑制不住自己的惨叫。他感觉自己快要疼得昏厥。
我总是暴露最狼狈不堪的一面给你看,也难怪在你心中我是如此不堪。
成致远俯身凑到郑鸣耳边:“现在,还喜欢我吗?”
郑鸣感觉自己疼得话都说不出来,用尽全身力气才咬出了两个字:“喜…欢…”
成致远冷哼一声,几道白印再次准确地落到郑鸣身后。
郑鸣感觉自己身后的皮肉被彻底撕裂,颤抖着发出惨叫。
我该如何感谢你,你让我品味到如此深刻的疼痛。
疼痛,便是记得。
郑鸣突然转身朝成致远跪下:“别打了…我真的受不住了…”他跪在那个男人面前,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只要你说,你不喜欢我,我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我也不会再打。”成致远弯腰凑到郑鸣耳边,弯起嘴角。
郑鸣只是抽噎,并不说话。
我喜欢你,可是为什么你连一丝一毫的尊严都不肯留给我。
“很好。”成致远回身从抽屉中取出一条绳子,抓起郑鸣的手腕。
“别绑…我错了,我错了。”郑鸣嗫嚅着求饶。
成致远抓起郑鸣的手腕绑住,迅速地捕捉到了郑鸣眼里闪过的恐惧。
我从未感受过如此置深的恐惧,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无法挣扎,就像陷入一滩死水。而带给我这份恐惧的,竟是那个昔日最亲密的男人。
“我没让你说你错了,我记得我让你说什么吗?”成致远的声音云淡风轻,仿佛施暴者根本不是他。
我说我不喜欢你又能如何,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我说我不喜欢你今天发生的一切便不复存在了吗,可笑。
苦海无边,回头无岸。
转眼间郑鸣被固定在了桌子上。
成致远看着眼前人已经渗满血的臀部,略微思量了一下,觉得这个位置不能再打了。
毫不犹豫地,扬手一鞭落在了眼前人的脊背上。
郑鸣再度惨叫出声。
成致远看郑鸣的眼神意味不明。
眼前的青年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成致远告诉自己。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随着一鞭一鞭的落下,郑鸣似乎在挣扎中用尽了气力,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脊背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成致远的下一鞭落在了大腿上。
你放弃吧,只要你说一声不喜欢我,我便不再打了。不要喜欢我,不要靠近我,因为我的内心隐藏着一个恶魔。
郑鸣感觉全身都是撕裂般的疼,疼得窒息。
又是几鞭,皮开肉绽。
成致远凑到郑鸣耳边:“你还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吗?
带给我温暖的你,给予我最深刻的恐惧最深刻的疼痛的你。
是,薄情如你。
反正你没有心,我又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郑鸣断断续续地发音:“我…不…喜…欢…”
耳边的声音依旧温润低沉:“好,这就对了。”
“我恨你。”
“对,恨我就对了。一定记得要恨我。”
他解开郑鸣的四肢,郑鸣因为体力不支猛然跪了下去,却牵动了身后狰狞的伤口愈加的疼痛。
成致远将鞭子扔在地上,感觉头晕目眩。
出了卧室的门,拨通了自己的好友陈医生的号码:“我打了郑鸣,打得有点重。麻烦你给他上一下药,指纹锁上应该有你的信息,进来就行。”
不等电话那头的人应答,成致远挂断电话,疲倦地穿上外套,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
此时已是半夜三四点,外面瓢泼大雨,电闪雷鸣。
我是在惩罚你,还是在惩罚我自己。
傲娇的度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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