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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不复 |
| 作者:白石英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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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央不复，子臣当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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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六月的爻城，暑热难耐，窗外头艳阳高照，晒得鸣蝉聒噪不休。柳淳央身着一袭单薄的青色纱衣，手捧着书卷默诵，骆秦川尚有些拘谨，倒茶时不小心把茶水溅在了柳淳央的衣袖上。 “少爷…” “不碍的。” 柳淳央未与他计较，甚至眼也没抬一下，“昨日叫你背的书，可背好了？” “还未背熟，但已经…记住大半了。” 骆秦川有些喏喏，这本就是他的性格，柳淳央没再多说什么，挥挥手打发他下去了。 『还是差了些意思啊…』 柳淳央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离动身去陌辽还有月余，确切说，只有三十三天。 『应当不妨事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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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金殿之上，皇帝钦点了柳淳央为状元，消息一经传开，各府的求亲者几乎踏破了柳家的门槛。骆秦川一一挡着来客，忙得焦头烂额，柳淳央却惬意得很，只靠着窗子读他自己的书。儿女情长，绝非柳淳央所重，他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煽动项盛雄，与西北的渊国开战。 “少爷，崔尚书派人前来求亲。” 骆秦川进来禀报，柳淳央只回了两个字：“拒了。” 骆秦川有些迟疑，因为来人实在是位高权重，“少爷，是新任刑部尚书崔一天。” “莫说是催一天，便是催几天也没用。”柳淳央说了个笑话，继续看书，“拒了。” “……是。” 骆秦川听命去了，果然气绿了求亲者的脸，崔一天听下人回秉，柳淳央居然连亲自出面都不肯就拒绝了求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拍桌子。 “这个新科状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岳父消消气，千万莫要动怒。”崔一天的长女婿陈观鹤连忙奉上热茶一杯，恭恭敬敬地开解道，“读书人难免自视清高，回头小婿替您好好整治他一番便是！” 崔一天仍是气愤难平，口气甚是不悦，“如今朝中，戚丞相与程太尉分庭抗礼，霍方仪借着丞相爱徒之名，夺去了尚书令之位，实力已然大增。幸而皇上没有适龄的公主，戚丞相家只有一个儿子，霍方仪家的女儿也才十岁，柳淳央这个状元还不至于现在就被他们拉拢过去。但是，绝对不能让他站到戚景苑那一边！” 陈观鹤在岳父身边坐下，分析道，“好在那柳淳央是个清高孤傲之人，不像是会轻易被谁拉拢的样子，再者四皇子生性多疑，手下有一个戚冉君便已够用，当不会急着将柳淳央收归麾下。” “那就再好不过。”崔一天啜了口茶，总算是冷静了些许，“盯紧柳淳央的动向，如果他和戚家一派有所联系，立刻来报我。” “是，岳父请放心。” 崔一天想借求亲之名拉拢柳淳央，与此同时，戚景苑与霍方仪却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反倒是年轻人急不可耐，四皇子项瑾筠已经把柳淳央的家底查了个底朝天，戚冉君则乐呵呵品着春茶吃着点心，把柳淳央的文章全部通读了一遍。 “才思敏捷，逸文华章，今年的新科状元，果真有些本事。” 戚冉君悠悠然品评着，似乎透过文章看见一个学识渊博的智者，项瑾筠也通读了那些文章，点头肯定道： “确实如此，此人经世学问深不可测，况且又是出自商贾之家，实在厉害。” “爻城柳家虽然声名在外，但也只是一方富豪，这个柳淳央居然有本事把生意做到北方来，这才是最令我感兴趣的。” “你呵，满脑子只有钱钱钱，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丞相还是对你太宽容。”项瑾筠讥讽完，还不忘踩戚冉君两脚，“本皇子正愁朝中无帮手，今年这位状元似乎正好为我所用。” “那倒好了，省得我一介平民，每天被你呼来唤去，悲惨得紧。” 项瑾筠笑出了声，扬手作势要把杯中茶都掀到戚冉君脸上，“恬不知耻，你还分得清好赖话吗？” 戚冉君拿书挡着脸，一本正经道，“我得寻个机会好好会会这位状元郎，他若是乐意效忠，我可得赶紧把你扔给他，宜早不宜迟。” “德性。”项瑾筠不再玩笑，正色道，“话说回来，柳淳央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你别过火，小心丞相要治你的罪。” “多嘴，我就知道你嘴里没有好话。” 戚冉君白了项瑾筠一眼，手捏着白玉杯喃喃自语： “柳淳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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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丞相府远在京城陌辽的东南角，最快的马跑一个来回也要一个半时辰还多，故而此处比之其他官员府邸要清净不少，戚景苑和自己的得意门生霍方仪谈起政事也无需刻意避人耳目。 “恩师，学生听说，昨日崔一天派人到柳府上，向新科状元柳淳央提亲了。” “他家女儿年方二八，正好合适，不过…状元郎肯认他这个老丈人？” 霍方仪笑了，“正如恩师所说，柳淳央心高气傲，连个面都没露，就派个下人把来人打发了。” “呵，到底是年轻气盛，刑部尚书的面子他也敢驳，”戚景苑捋了捋胡子，笑了，“不错，看来是个很有胆识的年轻人。” 霍方仪却忧心忡忡，凑过去问道:“崔一天刚刚领任刑部尚书之职，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他急着拉拢新科状元，其心…不得不防啊。” 戚景苑正色，严厉道:“早与你说过，他人结党也好，营私也罢，都与我不相干。皇上圣明，自会处置的。” 霍方仪惊出了冷汗，忙忙解释:“恩师误会了，学生并非争权夺利之辈，只是…只是担心程太尉在朝中势力过大，姑息养奸，致使朝政混乱，甚至危及皇上啊。” “你的担忧不无道理，罢了，你且多留意些，崔一天毕竟是程祧的表亲，防备些也好。”戚景苑说完，霍方仪才松了口气，戚景苑忽然又想到什么，微微笑了起来，“虽然程祧长崔一天一辈，可程祧的女儿却比崔一天的女儿还小几岁，不然换作程祧去提亲，也许柳淳央求之不得便同意了罢。” “那也未可知。” 戚景苑与霍方仪既是师生，也是上下级的官员，二人年纪相差十岁而已，又似兄弟一般。二人闲聊了片刻，丞相府管家何诚进门来报:“老爷，少爷回来了。” 戚景苑板起脸来，却未动气，“不学无术，不好生在府中读书，又出去撒野！” 霍方仪呵呵地笑起来，“世家公子中，冉君一向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现在突然冒出个柳淳央这样的青年才俊来，以冉君那高傲的性子，怕是要寻机会跟人家交手咯。” “年轻人嘛，是该有些对手，得让他知道，人外有人这个道理。” 霍方仪忍俊不禁，“恩师教子，还是这般严苛！” “哼，你看他无法无天的样子，都是夫人对他太过娇纵…”戚景苑话到一半，忽然沉思起来，半晌，又继续说道，“四皇子也快成年了，除了冉君，他也需要培植人手，或许这个新科状元…会成为四皇子的心腹呢？” “谁？谁要成为瑾筠的心腹？”戚冉君一进门就乐呵呵的，看都没看书房里的人就说道，“快换个人给他使唤吧，我都快烦死——” “冉君，放肆，”戚景苑拧着眉头，教训道，“没规没矩，没看见霍大人在吗？” 戚冉君这才看见霍方仪坐在茶桌另一侧，连忙施礼:“霍伯父，您来啦。” “哈哈，冉君，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有精神啊。” “家父在府，我岂敢没有精神？若是一副颓丧的样子，还不被拎出去家法处置？” 戚冉君知道戚景苑宠他，也不害怕，就算戚景苑嘴角往下眼角往上，也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你倒是真精神，又跑到哪里撒野去了？” “爹，儿子冤枉啊，这不是皇上刚钦点了新科状元么，我和瑾筠一起，把柳淳央所有的诗文全部细细读了一遍，真是大有所获啊。” 霍方仪和戚景苑对视一眼，都笑了，“哦？有何收获？说说看。” “此人心气甚高，看人看物自有超然洒脱之感，且博文广识，旁征博引。文采，学识，都是第一流的，不愧是皇上钦点的状元。” 霍方仪哈哈大笑，“能从你这儿得到这番评价，实属难得！那你觉得，比之你，如何呢？” 戚冉君看了戚景苑一眼，清了清嗓子，“霍伯父这就难为我了，家父面前，我怎么敢厚颜说自己比他强呢？” 这一下连戚景苑也笑出了声，霍方仪更是乐得直不起腰，“你呀你呀，真是个人精！” “说实话嘛，此人老谋深算，心机叵测，智谋虽高，但总觉得缺了些坦荡气度。”戚冉君装模作样地品评着，学着戚景苑的样子假装捋胡子，目光炯炯，又跟自己的恩师濮阳广有几分神似，“有机会必须当面会会他，要是真有才干，能为瑾筠所用，我得赶紧把瑾筠这个大包袱甩出去。” 戚冉君说着说着就奸诈地笑起来，戚景苑一巴掌糊在他后脑上，“又胡说！没大没小！” 戚冉君啊呀一声，做了个鬼脸就跑，戚景苑长叹一口气，对霍方仪抱怨道:“你看这小子，都十九了，还这么没正经，哪有一点稳重的样子！” “您当年不也扔炮仗炸锦鲤池，领着皇上满皇宫追着猪跑吗？” “…霍方仪！” 戚冉君老脸一红，猛地一拍桌子，霍方仪艰难憋着，最后还是笑出了声。 “有其父必有其子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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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戚家少爷的名帖递到了门前，骆秦川当场变了脸色扭头就走，柳淳央见骆秦川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罕见地拧起了眉头。 “慌什么，不会让他发现你的。” “……” 骆秦川抿着嘴不说话，三步并作两步躲回自己房里去了，柳淳央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心说还有太多东西要教会他才行。 “在下戚冉君，久仰柳公子大名。” 骆秦川刚躲回屋去，戚冉君便来了，甫一见面，就是一副仰慕的神色。柳淳央素来消息灵通，更别提戚冉君又是陌辽城内家喻户晓的风流人物，故而对他了解颇深，知晓他也不过是作作样子罢了。 “岂敢，戚公子的大名才是如雷贯耳。请——” 这处所谓的柳府，不过是柳淳央新置办的一处小宅，除了骆秦川之外，几乎没几个下人。戚冉君边走边打量，笑道：“爻城柳家的少爷，生活居然如此不饰奢华，居处毫无奢靡之风，在下佩服。” “鄙舍简陋，教戚公子笑话了。生意人嘛，难免处处节俭，一米一饭，不敢靡费。” 话虽如此，柳淳央拿来招待戚冉君的却是好茶，戚冉君啜了一口，谢道：“既是如此，柳公子竟以此茶相待，在下荣幸之至。” “戚公子身份尊贵，岂敢稍有怠慢？”柳淳央知道戚冉君是个圆滑世故的人，便索性不与他兜圈子，“不知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戚冉君见柳淳央开门见山，眼睛一转便有了主意。 “见教谈不上，倒是有些事想求教于柳公子。” 两人互相捧了一阵，都看穿对方的虚情假意，毕竟都是深谋远虑之人，眼高于顶这一点也是彼此彼此。 “戚公子请讲，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皇上钦点柳公子为状元，可谓实至名归，在下拜读了柳公子的文章，便知您绝非纸上谈兵、空谈学问之辈，而对当今朝局颇有看法，不知……是与不是？” 柳淳央微微笑了笑，算是点了点头，“确实有些拙见，戚公子有何指教吗？” “我朝自开朝以来，国泰民安，朝廷内外多是祥和之声，但我看公子的文章……似乎在强调加强军队战力，这是为何？” 柳淳央心下思忖，戚冉君果然上钩，但他面上仍不动声色，反问道：“公子对天下大事了如指掌，可知熊刹国战败割地之事？” “当然，半年前，渊国出奇兵以少胜多，直指熊刹国腹地，熊刹国国王割地求和，震惊天下。” “国泰民安固然是好，可日子久了，难保周边各国不潜藏野心。想那熊刹国疆土辽阔，民风彪悍，在渊国军队面前却是节节败退，不堪一击。如若我朝不厉兵秣马，尽早布防，终究有一日，渊国的铁骑会踏破霁山，咱们秦燕也休想再笑话熊刹国无能。” 戚冉君盯着柳淳央看了许久，点头称是：“确实如此，渊国战力如此强劲，不得不防。” 二人又谈了半天，从经史子集聊到行军打仗，天南地北，聊得畅快。不觉间天色已晚，戚冉君不顾柳淳央的挽留，告辞而走，上马直奔皇宫而去。项瑾筠正在浔阳宫中用膳，戚冉君突然风风火火闯进来，一屁股坐在桌对面，问道：“上次你说过的，渊国那个无往不胜的将军叫什么来着？” 项瑾筠放下筷子，皱了眉头。 “你是说……沈玄？” “对，就是他，这个沈玄……什么来头？” 项瑾筠强忍着把筷子敲在戚冉君头上的冲动，恶狠狠道：“每次跟你说正事，左耳听右耳冒！沈玄是渊国皇帝沈隆的儿子，未来的渊国皇帝！” 戚冉君撇撇嘴，捂着耳朵抱怨道：“吼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又没聋。” “好端端的，问他干什么？” “居安思维，有备无患。”戚冉君装模作样摇头晃脑，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沈玄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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