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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自是轻狂(师徒父子)[第1页]

作者:_琴韵莲心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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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献给亲爱的敬爱的度娘
文案
少年雄心比天高
壮志豪情
不畏风暴
春华秋实不老
岁月一笔勾销
只留琴声 空飘渺
秋月悬天枫叶摇
夏日朝暮分昏晓
年华几许磨消
究竟谁人明了
不曾轻狂
枉为年少
正文
第一章 疯子?猫儿?
“陆猫儿,再要一屉桂花糕呗。”唐子卿说着将最后一块桂花糕塞进了嘴巴中。  “……”
“陆猫儿?”
“……”
“陆宇轩!”
“嗯?”
“发什么呆啊?再买一屉桂花糕呗。”
“还吃 ?我三个月的月俸都要栽在这里了。”陆宇轩缓缓为自己斟上一杯竹叶青,轻抿一口,满口醇香。
“什么嘛,好不容易逃出来若不能尽兴,岂不是亏大了?”唐子卿一把抢过陆宇轩手中的酒,扬颈喝下,不顾陆宇轩满脸黑线,唤来小二,又要了一屉桂花糕。
“唐疯子……”
“干嘛?”唐子卿狂吃着小二刚送来的桂花糕,含糊不清的问道。
“……”陆宇轩看着满嘴桂花糕的唐子卿,哭笑不得,倒了一杯茶递给唐子卿,用眼神示意楼上的雅间,说道:“有没有感觉到杀气?”
唐子卿饮下陆宇轩倒给他茶,又倒了一杯喝下,才将满嘴的桂花糕咽下了肚子,说道:“不是杀气。”看了看雅间,又加了一句“至少不太像杀气。”
“怎么说?”
“你一点也不紧张,如果你真的感觉到杀气,怎么可能还若无其事的在这里跟我废话?”说完又夺下陆宇轩手中的酒杯,一口饮尽,又拿了块桂花糕在手上,盯着陆宇轩看了一会儿,继续说到:“你额头旁的那根青筋又一凸一凸的了。”说完,便一口将手上的桂花糕消灭了。
“青筋在跳吗?”陆宇轩摸了摸自己的额角,“那又怎样?”
“青筋跳就说明你在害怕嘛。”唐子卿伸了个懒腰,摸了摸已经被自己塞圆的肚子,懒洋洋的说到。
“我怕过什么吗?”
“你说呢?”唐子卿看着对面的好兄弟,笑的诡异。
陆宇轩看着唐子卿,半晌才道出一句:“唐疯子,你知道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最想干什么吗?”
“干什么?”
“去看看你娘是怎样生出你这个相貌堂堂,一脸英气,身材矫健,英俊潇洒,文韬武略,才高八斗……”
唐子卿不解,不过依然满脸期待的等着陆宇轩的下文。
“……的疯子!”说完,还没等唐子卿回过神来,陆宇轩便拿出一小袋碎银子放在桌子上,起身出了醉仙居的大门,留下唐子卿哭笑不得的坐在原地。
望着陆宇轩离去的背影,唐子卿还是不甘的喊道:“嘿,死猫儿,我说你也忒小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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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南武林的武林盟主是林家堡的堡主林一啸,但真正掌控南武林的却是品楼四阁——临风晓露,琉璃破月。比起这个,更让人不解的是品楼楼主并没有让四阁齐心协力,分工合作,而是让楼下四阁各处四地,井水不犯河水。
这天傍晚,临风阁应却是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临风阁阁主刘青正与几位执事商量事情,却见到高级弟子李应元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十分不满,正欲发作,却听李应元说道:“禀告阁主,李阁主来临风阁了!”
“李阁主?李瑾辰?”刘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就是琉璃阁的李谨辰阁主。”
“怎么李谨辰离开杭州到了金陵,我们竟没收到一点消息?那些影士是干什么吃的?”刘青微微皱眉,又问道:“宇轩和子卿在吗?”
“他们……”李应元面露尴尬之色,陆宇轩和唐子卿是他带的中级弟子,却是极其不老实的人物,自己本是憨厚之人,哪儿管得住他们,就说最近,这两个臭小子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有来上晚课了,昨天自己一气之下赏了他们每人30藤条,原想可以让两个小子老实几天,却想不到今天竟是一整天都没见不到他们的人,真是气煞人也!
“怎么?又溜出去了?你昨天不才刚刚罚了他们吗?还真是……伤疤没好就忘了疼……”说完,竟是笑得诡异:“我喜欢。”
这厢李谨辰悠悠的喝着茶,闭目不知想着什么。不一会儿,就听到门外响起了刘青爽朗的笑声,慢慢睁开了眼,目光锐利,却在见到刘青的瞬间收起了所有情绪。
“真是贵客啊,不知李阁主不在杭州好好呆着,到寒舍来是为什么?”刘青一副笑脸,说的却是毫不客气的话。
李谨辰并未生气,笑了笑,道:“可不是嘛,我倒是想在杭州好好呆着,可是前不久有人送了个这个东西给我,还真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呢。”
说完,便打开了一直放在手边的盒子,刘青略微探头过去,脸色立变,继而不可思议的看着李谨辰。
李谨辰默默合上盒子,微微一笑,说道:“刘阁主,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刘青定了定心神,说到:“我说李阁主为了两个孩子,还真是废了不小心神啊。”语气里满是嘲讽。
“可不是嘛。”李瑾辰笑笑,“我的小孩子是无价之宝,当然得用无价的东西来换,不是吗?”
“哼!”刘青冷哼一声,“无价之宝?还不是随便扔我这了,还一扔就扔了三年,不闻不问。”
“哟!刘阁主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我这不是相信您吗?”
“我懒得和你废话。”刘青显得很不赖烦。
“来人!”刘青对着跑进来的李应元吩咐道:“传令下去,陆瑜轩和唐子卿行事乖张,漠视门规,屡教不改,即日逐出临风阁,用不再收用。”
“阁主,这……”李应元虽说是对这两小子是头疼的紧,但毕竟是带了3年的孩子,又叫他如何忍心?
“怎么,想抗令不成?”见阁主脸色不太好,李应元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应了下来,传令去了。刘青吩咐完,又转向李谨辰,嘲讽道:“他们我是送出去了,只不过那两小子未必肯跟你走。”
“哈哈……”李谨辰难得笑得开朗,拍拍手边的盒子,道:“这就不劳刘阁主费心了,刘阁主有精力就好好顾顾自己吧,哈哈哈……”说完,不顾刘青铁青的脸色,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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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斜晖将金陵护城河边的林子染成了火红色,唐子卿斜倚在树上,打着哈欠,甚是无奈的看着那个已经半个时辰都没动过的背影。“陆猫儿,兄弟我顶着满屁股的伤,可不是来看你发呆的,要么回临风阁,要么继续喝酒去,这算什么呀……”唐子卿看着慢慢暗下去的天色,终于忍不住说道。
“唐疯子……”
“嗯?”
“刚才在醉仙居的那种不太像杀气的杀气…… 那种感觉……”陆宇轩顿了顿,看了看半边身子靠在树上,吊儿郎当的唐子卿,道:“只有在……他生气的时候会有。”
“他”指的是谁,唐子卿和陆宇轩都清楚,三年前的那场事故之后,他们就只用“他”而非“师父”来称呼他了。陆宇轩襁褓之时便被他收养,唐子卿八岁时也被他带回了他的家,结束了流浪的生活。除了他们两个,他还收养了一个大他们三岁的孩子林羽然。他虽然严厉,但是对他们很好,直到三年前,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但这一切都被三年前的那场事故打破了。三年前,琉璃阁的老阁主突然逝世,身为掌门大弟子的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一任阁主,但是老阁主的师弟,即是他的师叔却联合琉璃阁过半的执事将老阁主之死的矛头指向他,要求他退位。他自然也不是一个软柿子,便动用一直暗中培养的势力加以反击。正当僵持不下时,他的那位师叔却将他收养的三个孩子绑架了,陆宇轩,唐子卿,和他们的大哥林羽然就这样在他师叔的手里受尽折磨,他们每天在黑暗潮湿的地下室里盼望着他能来救他们,半个月后,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但却不是他,是临风阁的人。他们就这样被带回了临风阁,但是他们的大师兄,那个永远和颜悦色,无论怎样都不会发脾气的大师兄却病死了,在狱中为了保护他们而受了更重的伤,所以病死了。三年了,他没来找过他们,而他们也未去找过他,一个曾经将他们抛弃的人已经不值得他们再留恋了。
“真的是他?我说你的青筋为什么无端端的跳呢。”唐子卿终于站正了:“他不在杭州好好呆着,跑金陵来干什么?”
唐子卿说完,陆宇轩眉头却是稍稍一皱,眼睛四周环顾,手里的宝剑竟已经出鞘。唐子卿看见陆宇轩这个样子,也立即拔出剑,两人背靠背,瞬间进入备战状态。
“疯子,有杀气!”陆宇轩才说道。
“死猫儿,早知道了?”
“你也能感觉得到?”
“笨死了,看到你这个样子鬼都知道了。”
“死疯子,你说谁笨?”
“谁笨说谁。”两人斗着嘴,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戒,说时迟那时快,数十个黑影从四周聚拢而来。
“笨猫儿,这么多人你竟然一个也没发觉,也敢说自己天赋异禀?”
“你这个疯子少说一句会死啊,遇到行家了!”两人继续斗着嘴,手里的剑配合的却是天衣无缝,让敌人无机可乘。
第二章 重逢
李瑾辰从临风阁出来,便远远的看见落霞的首领易路坐在树干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落霞是自己青年时师父帮忙自己建立的组织,并不隶属于阁里,而是只听命于自己,总共有二十八人,分为了四个小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每个小组都有自己独特的一套阵法,组员们配合起来天衣无缝,为自己当年阁主之增添了不少力量。
“青龙辛辛苦苦找了大半年的东西,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给主子送回去了,主子也太折腾人了吧。”易路毫不客气的调侃着自己的主子。半年前,主子突然要他去找临风阁的茬,路易便让青龙着手去办这件事,谁知刘青这老狐狸办事竟是滴水不漏,要不是他生了个好儿子竟是把刘青做假账以减少对品楼年恭的事泄露给了被派去做细作的一个青龙组员,自己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呢。后来筹备了将近一个月,在刘青那笨蛋儿子的“帮助”下,不久前终于将临风阁的真账本给弄到手了。
李瑾辰心情好,并未跟贫嘴的易路计较。三年前,师叔陈刚以三个孩子的性命要挟阁主之位,陈刚性情残忍,做事不择手段,若将阁主之位交予他,琉璃阁的基业必将付诸一炬,那时落霞全部在外面执行任务,被陈刚的人马拖住,根本抽不开身,而阁里大多数都是陈刚的人,无论如何,若是去救那三个孩子,此仗必输。李瑾辰无奈只能放下尊严求助于品楼楼主,而品楼楼主却回复道这是他们阁内自己的事,品楼不好插手,李瑾辰对楼主毫无办法。最后,李瑾辰灵机一动,传书给品楼楼主,若是楼主肯帮他救出那三个孩子,以后每年琉璃阁的年恭将从两成升为四成。果不其然,这招奏效,但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品楼确实是派人来了,却是来帮自己争夺阁主之位的,而去救那三个孩子的却是临风阁的人,但终究还是迟了,然儿的死成为了他毕生的痛。夺回阁主之位后,临风阁那边却完全没有把人送回来的意思,李瑾辰知道刘青那个老狐狸在等着他那东西去换呢。但想到到自己在琉璃阁的根基未稳,那两孩子呆在临风阁或许更安全,刘青虽然贪婪狡猾,但还不至于对两个孩子怎样。想不到,这样一别竟是三年。
上午李瑾辰与易路在醉仙居楼上的雅间吃饭,想着下午就可以见到那两小子,心情真是大好。不经意透过窗子往楼下看去,不知为何,一眼就看到了轩儿和小卿在楼下大快朵颐,吃完饭之后,小卿竟是又塞下去了两盘桂花糕,没心没肺的样子真是一点没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吃饭,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师父还在的时候。这时,易路的一句“这个时候阁里不是应该在进行午训的吗?”打破了这和谐的一幕,以前也听探子汇报过这两个孩子皮的很,想不到今天还真让自己给撞上了,越想越是生气,但似乎又是心疼的多一点,三年来,两个孩子肯定是没有人管也没人疼爱的吧,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人欺负,如果然儿在,然儿……
想起然儿,李瑾辰的心又突然抽痛起来。回过神来的时候,轩儿已经走了,只剩下小卿一人飞快的消灭了他的第三屉桂花糕,嘴都没擦干净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主子?”
“……”
“主子?”
“他们在哪儿?”李瑾辰终于回过神来,问道。
“想什么呢?”易路小声抱怨了一句才说道:“护城河旁边的那片林子里,青龙先过去了,我们快走吧。”
易路刚刚说完,李瑾辰竟已是脚下生风,运着轻功向城郊奔去。
“主子你倒是等等我啊!”易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不苟言笑的主子只要碰着那两小子的事情,就变得跟个孩子似的。
“我管你呢,追不上我这个月的月薪就扣一半。”
易路听着远远飘来的幽幽的话语,彻底呆住,什么跟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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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卿和那一群黑衣人过了几招之后,却发现原本感觉有人数有数十个的黑衣人实际上应该少于十个,黑衣人一直在迅速的变换着阵型,给了他们一个人很多的错觉。
“疯子,我们要输了,可我还不想死诶。”陆宇轩一边与敌人周旋着一边说道。
“输了也死不了,你不这么认为吗。”唐子卿挥剑挡掉黑衣人的剑,找了个空隙答道。
陆宇轩笑了,看来唐子卿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些黑衣人招式虽然凌厉,但却都避开了他们要害,完全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倒像是在考校他们的武功似的。
“竟然死不了,就放手一搏吧。”陆宇轩想着这些黑衣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无意伤害他们,打斗中都必会有所顾忌而不敢放开手脚,那么如果他们不要命而敌人又不想要他们的命,那么就算打不赢,逃出去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李瑾辰站在离战场不远的一棵树上,俯瞰着这一切,只见轩儿和小卿不知道说了什么,便突然门户大开,与青龙玩命的斗起来,本先处于优势的青龙因为有了决不能伤害轩儿和小卿一根汗毛的指令,放不开手脚,包围圈眼看就要被两个孩子突破。
“主子,这样下去青龙会输的。”路易的声音突然从脚底下传上来。
李瑾辰向下看去,只见路易靠坐在自己脚下不远的一根树枝上,腰间的佩剑悬在半空晃来晃去,一点正行都没有。不禁皱眉,斥道:“坐有坐相,这种小孩子都知道的东西还要我教你吗?你看看,你怎么训练青龙的,连两个小孩子都打不过。”
“什么叫打不过啊?要不是主子你下个‘伤一根毫毛唯你们是问’的命令,青龙会打不过这两个嘴上没毛的小屁孩?”路易听到李瑾辰斥他训练不利,忙争辩道,谁知刚刚说完,坐着的那根树枝就被李瑾辰用内力震断了,屁股直直的着地,疼的他眼泪都看掉出来了,本能的抬头一看,只见李瑾辰站在树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到:“你这个臭小子皮痒痒了吧,什么叫嘴上没毛,什么叫小屁孩啊?敢再说一遍?”
“本来就是嘴上没毛的小屁孩嘛。”路易揉着被摔到发麻的屁股,万分委屈的说到。“易路你说什么呢?”李瑾辰略带杀气的声音又从头顶上传来,吓得路易头皮发麻,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小的只是觉得两位少主实在是才华横溢,年少出众啊,都让小的自惭形秽了。”
“哼,这还差不多。”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语,易路不禁觉得好笑,他们原本计划若轩儿和小卿不愿意和他们回杭州,才启动青龙将他们强行带回的,想不到到了护城河边,主子见到那两个孩子,并没有直接相认,而是带着他偷偷的潜在小卿后面的一棵树上,满脸笑容的在……偷窥他们。等到轩儿终于开口讲话,主子更是兴奋,一丝不苟的……偷听他们讲话。当听到他小卿的那句“他不在杭州好好呆着,跑金陵来干什么?”却一下变了脸色,便对着自己用右手在左胸前画了一个圈,那是让落霞行动的手势,路易当时就差点笑出来,路易知道定是小卿这句话惹怒了主子,主子才决定给他们一个教训,就因为一句话改变计划,这样的主子未免太……孩子气了吧!路易正想着这几天李瑾辰孩子气的举动时,头上的树枝突然摇晃起来,抬头一看,只见李瑾辰已纵身飞了出去。
这头轩儿和小卿正与青龙激战,眼看就要突出重围,突然一袭白衣从天而降。
“轩儿,小卿,住手!”温和的语调,却带着挡不住的威严。
一群人打得正欢,李瑾辰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在前一刻。青龙很识趣的退到了外围,影身在了丛林中。
“跟师父回家。”李瑾辰看着那两个矗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孩子,半晌也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李阁主真是折杀小的了,小的只不过是临风阁一名中级弟子,哪敢高攀您啊?”时隔三年,陆宇轩再见到这个养大自己却又将自己抛弃的人,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为何,竟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唐子卿本来不知如何是好,听到宇轩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便也只好舍命陪君子,对着李瑾辰作了一揖,道:“小的不知何事冒犯了李阁主,让李阁主如此兴师动众来捉拿小的,还请阁主明示。”
看着自家两个闹别扭的小孩,李瑾辰真的觉得头都大了,当年那件事确实是自己对不起他们,自己确实是因为琉璃阁而拖延了对他们的救援,导致了然儿的死,但自己总不能让琉璃阁老老少少落于陈刚那个大魔头的手里吧,这么聪明的两孩子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若李阁主没有其他事情了,那小的就先告辞了。”陆宇轩想着大哥那苍白的面孔,想着这三年孤苦伶仃的日子,忍不住鼻子发酸,不想再呆在这里,告辞准备离开。话音刚落,方才影到丛林里的青龙又重新出现,将他们包围起来。
李瑾辰看见那两个孩子竟如此决绝,不禁有些难过,难过之余又有些生气,辛辛苦苦,掏心掏肺的带大他们,现在却是如此无情,今生今世都不愿意原谅自己吗?想着这些,李瑾辰便让青龙退下,抽出宝剑,道:“想走?门儿都没有。今天我要是带不走你们两个,我李瑾辰的名字便倒过来写!”
陆宇轩愣了一下,与唐子卿对望一眼,便双双拔出腰间佩剑,进入了备战状态。李瑾辰见那两个孩子真的要和自己刀剑相向,心中苦涩无比,仰天大笑,今生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随即冷静下来,无视轩儿和小卿惊讶的表情,将手中宝剑插入土中,赤手空拳与自家的小孩搏斗起来。
易路远远的看着这一切,无语万分,自从三年前得知羽然的死讯后主子哭了一夜,已经多久没看到自家主子那么失态了?难道只有这几个孩子才有能力让自己这个面瘫主子有一点作为人的特征?嗯,一定只有他们可以做到了!想完这些,路易再次将目光投向战场。主子明显没有尽全力,只是拆招防守,并未进攻。只是少主们之前已经和青龙打了一刻钟了,现在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不过多久,宇轩的一个举动让路易目瞪口呆,不容多想,立刻起身飞向战场。
陆宇轩之前已经激战了许久,现在又跟李瑾辰打起来明显力不从心。又看到李瑾辰只拆招不还招,想着只能乖乖跟着李瑾辰回去了,心中多有不甘,手中的剑竟是直朝李瑾辰的心窝刺去。
唐子卿看到自己与猫儿的一招双剑合璧再次被李瑾辰破掉之后,也是心中气馁,正准备跟陆宇轩再来一招时,却看到他的好兄弟却拿剑直逼向敌人的心窝处,不禁一个头两个大,要知道高手的心窝等重要部位都是有真气护体的,若不是内力相当,不仅伤不到对方,还会被对方震伤的,陆宇轩不可能不知道这些,那么这招就明显的带有赌气的味道了。无奈至极,唐子卿只好再次舍命陪疯子了,也举起剑与陆宇轩一起向李瑾辰刺去,要受伤就两个人一起吧。
李瑾辰看到自己的心窝收到攻击,本能的运起真气抵抗,又突然想到这样肯定会伤到那两个臭小子,便只好身形一转,避开两个人的剑锋,可是由于犹豫这么一下,动作慢了半拍,两人的剑锋还是划伤了李瑾辰的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衣。就在这时,易路也运着轻功飞了过来,手中长剑一下子就架在了两个呆在原地孩子的脖子上,落霞最基本的使命就是保护李瑾辰,不管对方是谁,只要伤害了李瑾辰,就是落霞的敌人。
陆宇轩和唐子卿万万没有想到李瑾辰竟然会这么做,看着李瑾辰直冒鲜血的手臂,心中一丝微痛,却还带着一丝温暖渐渐弥漫开来。
“易路,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帮我包扎一下。”李瑾辰看着易路满脸戾气的将剑架在自家小孩的脖子上,忙道。“还有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回去看我怎么跟你们算账!”李瑾辰看着惊呆的轩儿和小卿,又感受到手臂传来的阵阵刺痛,心中不免来气,于是狠狠斥道。待易路简单处理完自己的伤口,便将轩儿和小卿的几处大穴封住以免两个臭小子又闹事,又吩咐易路去找个客栈,准备今晚好好“算算帐”。
第三章 算账
金陵虽然才刚入秋,但晚上已有些凉了。易路坐在树上,看着已经杵在主子房间门口快一个时辰的两个倒霉孩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来的时候,易路驾着马车,除了刚上马车时主子说了一句“你们那么聪明的孩子,我的苦衷不要跟我说你们不明白,好好想想你们到底是和我过不去还是和你们自己过不去!”,足足两刻钟的路程啊,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气氛冷的让自己以为要下雪了。
几处大穴被封,内功运不起来,运功御寒无从谈起,冷风直接灌进单薄的衣裳里,着实让陆宇轩打了个冷颤。看着面前乌黑的门,思绪闪回了一个时辰前。本来觉得到了客栈,对着李瑾辰不知道说什么会觉得很尴尬,但想不到李瑾辰将自己和小卿带到他的房门外,只留下一句“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进来”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唉……”陆宇轩在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正如李瑾辰所说,他的苦衷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师父不仅仅是他的师父,他还是琉璃阁的阁主,他有他的使命。但是当他的师父因为其他身份而迫不得已的伤害自己的时候,自己还是会怨,会闹别扭,尽管知道这样很自私,还是克制不住自己。
“阿嚏!”唐子卿揉揉早就被风吹红的鼻子,对着自己的好兄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继续低头发呆了。
听着小卿时不时的吸鼻涕的声音,陆宇轩心里很不是滋味,小卿是吹不得风的,只要一吹风,鼻子就会难受,再说以他唐疯子那没心没肺的性格,早就进去了,现在还呆在这里受这份罪,纯粹在陪着兄弟而已。
“阿嚏!阿嚏!阿嚏!”在唐子卿连续打了三个喷嚏后,陆宇轩不再徘徊不定,拉着唐子卿冰凉的手就推门进了李瑾辰的房间。
“哟?这么快就想好了,我还以为我得等一晚上呢。把门关好吧,过来陪师父喝喝茶。”李瑾辰见到那两个倒霉孩子进来,悠悠的说了一句。
陆宇轩这才注意到李瑾辰面前的那套紫砂茶具,李瑾辰嗜茶如命是出了名的,只是想不到连出门都带着茶具。陆宇轩关了门,望着前面圆桌旁的两张凳子,虽然之前先是激战一场,后又在风中站了一个时辰,早累了,却是不敢坐上去。唐子卿看着自己兄弟纠结的表情,翻了个白眼,拉着陆宇轩的手就在李瑾辰旁边坐了下来。看到他们坐下来,李瑾辰也不说话,静静的泡着茶。
紫檀茶托上,茶壶,茶杯,茶洗,茶盘,茶垫,水钵一件不少的摆在上面,茶托旁边还摆着一个红泥小火炉,上面是一个砂铫,小盖子已经掀动,发出一阵阵的类似于吹口哨声响,暗示着主人水已经开了。李瑾辰拿起砂铫,趁着水沸冲洗着茶具,接着放进茶叶,一丝不苟的进行着十八道茶艺程序,一刻钟后,终于将装着茶的茶杯摆在了轩儿和小卿面前。轩儿和小卿看着李瑾辰不紧不慢的样子,不知为何头皮发紧,看着面前的茶杯咽了咽口水,仿佛看着一杯毒酒一般。
“看什么呢,喝啊。”李瑾辰看着两个杵着的孩子,不禁觉得好笑,原来还知道怕呢。看着他们僵硬的喝下茶,笑着又问了一句:“好喝吗?”
“好喝。”听到是僵硬的回答,李瑾辰脸上的笑容又放大了一倍。轩儿和小卿对视一眼,再看看自家师父大大的笑脸,两人齐齐打了一个冷颤,师父不会被气傻了吧?可是这两个被吓呆了的孩子却忘了一个很重要的规律,李瑾辰生气的时候,火气程度是和表情丰富度成正比的。
无视掉轩儿和小卿僵硬的表情,李瑾辰继续问道:“你们知道着茶叫什么吗?”
“不知道。”
“产自湖北恩施,叫‘恩施玉露’,名字好听吧,哈哈哈。”李瑾辰这次干脆笑出了声,却不知道这笑声对于两个倒霉孩子来说,绝对是,很,恐,怖!
“恩?施?玉?露!”轩儿和小卿再次对望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脖子上起的鸡皮疙瘩,于是很默契的起身,跪下,低头。屋里瞬时安静到了极点,两人感觉到了李瑾辰生气时散发的扭曲气场渐渐弥漫开来,让他们头皮发麻,浑身冒冷汗。过了不久,砂铫里的水又开了,颤动着的小盖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提醒着主人这件事情,李瑾辰拿起砂铫缓缓浇灭了小火炉里的香炭,发出的“嘶嘶”声着实又让孩子们倒吸一口凉气。
“易路,你给我过来。”李瑾辰突然地一声吼,把本来已经神经脆弱的两个小孩差点弄到崩溃了。
路易走进屋里,就被里面的低压气场给弄的喘不过气来,讨好似地一笑,问道:“主子,有事儿?”
“去帮我找个趁手点的东西来。”李瑾辰不紧不慢的收拾着茶具,吩咐到。
“趁手点……的东西?”易路看到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投来的求救目光,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嗯,就是那种拿起来不重,打得人疼又不伤的那种,比如说藤条之类的。”李瑾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转向跪在地上的轩儿和小卿,问了一句:“就藤条吧,怎么样?”那语气就像是在问“今天早餐就喝粥吧,怎么样?”
“轩儿?小卿?不说话啊,不说话就藤条吧,易路。”
听着易路走出去关门的声音,那两小孩是彻底要给折腾疯了。
易路走后,又只剩下了师徒三人。李瑾辰收拾好茶具,便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个小孩。三年了,长高了些,也脱了些稚气,气人的功夫倒也是一日千里的飞涨,你说你闹闹别扭我也可以理解,可这未免也太过了吧!一赌气连自己的身子都敢轻贱,都谁教的呢?地上跪着的轩儿和小卿感受到来自头顶的目光,把头埋得更低了,李瑾辰整人的功夫以前就领教过,不过以前天塌下来也还有大哥顶着,如今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想到这里,本来就被李瑾辰弄得揪成一团的心,此时又多添了一点悲伤。
“你们就没什么话想跟师父说?”
“……”
“真没有?不趁现在巴结的我心情好一点,等下可就没机会喽。”李瑾辰颇是玩味的看着自己两个徒儿本来就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惨白,敢跟你们师父斗,不想活了吧。
“李阁主,我,我们……啊”陆宇轩话结结巴巴的还没说完,突然腰后传来一阵剧痛,狠狠瞪着旁边罪魁祸首,用嘴型说到:“死疯子,干嘛捏我?”唐子卿听到“李阁主”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确定自己旁边的这个人一定是被吓傻了,嗯,一定是。见到自家师父又黑了几分的脸色,忙道:“师父,我们知道错了。”
就在这时,门外想起了易路的声音:“主子,东西已经找到了,现在送进来吗?”
“嗯。”易路开门进屋,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到他身上,具体点,是他手上拿着的那个三尺长,小拇指那么粗的藤条。小卿不知在心底骂了易路多少遍,你就不会找根细点的吗!
“主子,您看您手上的剑伤还没好,这……”轩儿也开始在心里狠骂路易,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瑾辰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轩儿,道:“没事,伤在左手,不妨碍我教训小孩。把东西放下快出去吧。”
“阿嚏!”易路打了个喷嚏,奇怪自己怎么也会打喷嚏,难道水土不服?摇摇头,把藤条交给了主子,路易退到了门外,便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害得我被主子骂,这回有你们好果子吃了。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有什么想说的?”李瑾辰玩弄着手里的藤条,幽幽的问道。
“小卿不该跟师傅赌气,不该和师父动手,还……伤了师父,小卿知道错了。”唐子卿怕陆宇轩又说错话,干脆自己先说了。
“嗯,轩儿呢?轩儿没有什么想跟师父说的吗?”
“……”
“轩儿!”李瑾辰的语气不再那么悠闲,开始变得严厉起来
陆宇轩感觉到腰间被戳了一下,知道是唐子卿在提醒他说话,“轩儿……轩儿知错,轩儿无话可说。”
“哦,是吗?”李瑾辰拿着藤条站了起来,走到两个小孩的面前,问到:“无话可说,是吗?”陆宇轩看着师父的绣金丝履,听着师父略带威胁口气的问话,很有勇气的保持了沉默,唐子卿虽然很想再说些什么,但却是被李瑾辰的扭曲气场压的透不过气来。李瑾辰对这两个臭小子的沉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是一下抽到小卿的腰上,疼的小卿一个激灵,眼睛上立刻蒙上了雾花,手不住的去揉搓刚才与藤条亲密接触的地方。李瑾辰轻哼一声,一抬手又是毫不怜惜的一下抽到小卿揉腰的手臂上,斥道:“规矩都忘干净了?谁准你挨打的时候乱动的?胆子大了,翅膀硬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唐子卿噙着泪花,忍住了用右手去揉左手手臂的冲动,哽咽道:“小卿不敢,小卿知道错了,求求师父轻点儿。
陆宇轩看着兄弟在旁边受苦,偏偏自己又没有任何立场求情,心里涩涩的,很不是滋味。又是更狠的一鞭抽下,夹着风声准确无误的与小卿的屁股来了个热情拥吻,“啊。”唐子卿实在怀疑自己的屁股是不是被藤条切成了两半,肌肉像是被撕裂的剧烈疼痛侵占了整个大脑,唐子卿再顾不得什么形象,揉着屁股拼命往陆宇轩身后挪去,嘴里哭喊着,“师父,小卿知道错了,小卿不敢了,师父您轻点儿,小卿疼,小卿真的知道错了,不敢了……”
“唐子卿你给我回来!”说李瑾辰不心疼是假的,三个孩子里小卿是最怕疼的他自然清楚,但是想想这两个混孩子干的这些破事,又气不打一处来:“唐子卿,如果你明天还想下床的话,你最好现在就给我回来。”陆宇轩实在看不下去了,膝行到李瑾辰脚边,道:“最先和师父闹别扭的是轩儿,和师父相斗时最先拔剑的是轩儿,最开始将剑刺向师父心窝的是轩儿,就连整天逃晚课带着小卿乱窜的也是轩儿,师父要罚便罚轩儿,和小卿过不去是做什么?”话音刚落,陆宇轩的臀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上了一鞭,强行咽下几乎破口而出的痛呼,两行眼泪却抑制不住的留下来。李瑾辰一手压着陆宇轩的肩,强迫他弯腰,屁股就那样微微的翘起。陆宇轩的一番话是彻底将自家师父的怒火给燃到了极致,李瑾辰一边狠狠的挥着手中的藤条,一边骂道:“你还有理了是不是?当众拔剑跟你师父斗,你叫我怎么下台啊?刺你师父心窝?你不知道心窝处有真气护体的吗?啊?想自虐直接找我不就得了,还绕那么个圈圈干什么?逃课?回到琉璃阁,你再给我逃一次试试!”陆宇轩身后像是给泼了热油似的,火辣辣的连成了一片,几次疼得都想弹起来,可想着李瑾辰压着他的左手还有伤,只好强行忍着。十几下过后,陆宇轩的裤子已经隐隐有血渗出来,李瑾辰心里一惊,忙停了手。平复了下心情,坐回到了椅子上,看着轩儿双手撑在在地上,鬓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双手紧紧的握着拳,明显正在努力地忍耐着身后传来的剧痛,心里也不好受。
过了一会儿,看到轩儿的拳头握的没那么紧了,李瑾辰起身道:“站起来。”唐子卿连忙站起来,走到陆宇轩旁边,小心翼翼的扶起了自己的好兄弟。李瑾辰见到轩儿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头上不断地冒着汗,双腿不停的打颤,恐怕若不是小卿扶着早摔下去了,心里不禁有些后悔刚才打重了。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又让轩儿缓了好一会儿,李瑾辰才用藤条指了指身边的桌子,道:“裤子褪了,趴这来。”
“裤子……褪了?”轩儿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拍,这三年在临风阁虽说也会被打,但是却没有这条要求啊,少说自己都成童了,还要光着给师父打吗?
李瑾辰看到两个人还是站在原地,走过去就给了小卿的屁股一下,“怎么,听不懂话了吗?”语气依然严厉,却少了些怒气。小卿却是欲哭无泪,身后火辣辣的疼,师父的藤条还威胁性的停留在屁股上,若自己还不动,很明显又要多挨一下了,便只好扶着陆宇轩慢慢的蹭到桌子前。看着刚才还在上面喝茶的桌子,小卿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都十五了,十五了好不好,还要光着屁股给师父打,叫他情何以堪。
“师父,轩儿大了……”正当唐子卿纠结的天昏地暗的时候,耳边传来陆宇轩弱弱的声音。
“哦,大了?是啊,师父的轩儿长大了呢。”李瑾辰笑盈盈的走到桌子旁,那根粗粗的藤条就那样竖在轩儿的眼前,吓得轩儿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看着李瑾辰那个比恶魔还恐怖的笑容,留了一身的冷汗。
“啪!”李瑾辰狠狠的一鞭打在了桌子上,道:“你们倒说说你们哪点像大人了?大人会这样跟长辈闹?大人会想着这样自残?大人会没事没事就逃课?大人会向你们这样一点规矩都没有?还敢跟我说你们大了!”
顺了顺气,李瑾辰又恢复了淡淡的语气,道“我数十声,要是你们两个还没脱好裤子趴在这里,加倍罚。”
“一。”
没人动
“二。”
依然没人动
“三”
还是没人动
“四!”故意加重了语气,李瑾辰才看到小卿已经别别扭扭地开始扯腰带了,轩儿也慢慢的蹭到桌子前。
“五。”又放平了语气,看着两个小孩已经解下了自己的腰带,低着头,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六。”又没人动了。
“七。”依旧没人动
“八。”李瑾辰开始用手里的藤条有意无意的敲了一下桌子,于是很满意的看到了小卿憋红了脸,两手从腰间往下一划,外裤连着亵裤一起退到了大腿根部,,俯身趴在了桌子上。轩儿此时也是憋红了脸,两手别在了腰间,却是没了下一步动作。
“九。”李瑾辰拿着藤条绕到了两个孩子的身后。
“十!”李瑾辰又加重了语气。轩儿浑身一震,双手颤颤巍巍的往下一划,也俯身趴在了桌子上。轩儿此刻将发烫的脸埋在了手臂里,突然感觉师父的手竟是接触到了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臀部,本来就发烫的脸此刻都可以着火了。正当轩儿羞得差点要咬舌自尽的时候,李瑾辰终于发话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伤?”
“师父,那个……那个是那个……”见轩儿支支吾吾,李瑾辰又看了看小卿那,发现也是除了自己方才打的鞭痕,底下还有一些交错的红痕,又问道:“小卿,怎么回事?”
“回师父的话,那个是……那个,就是……”小卿此刻亦是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因为逃课被罚的这些话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李瑾辰看着两个孩子结结巴巴,也猜出了个大概,定是这两个臭小子在临风阁不老实被罚了,想着自己的孩子竟然被别人打了,心中异常的不痛快,不禁冷哼一声,却不知这一声冷哼着实又吓了某两货一跳。
将藤条放在了轩儿的臀上,李瑾辰开始了他的问话。“轩儿,你小时候刚刚开始跟着我习武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陆宇轩飞快的回想着,生怕一时答错会惹来师父更重的怒火。只顾想着,却忘了还停留在自己臀部的那根已经蠢蠢欲动的藤条根本不会留给他更多的时间,反应慢了的结果就是没有间隙的五下责打,虽然还是疼,但是已经很明显的放轻了力道,没有像刚才那般无法忍受,咬了嘴唇硬是忍了下来,却发现师父侧过身赏了同样力度的五下给小卿,隐隐还听到了小卿的呻吟声,陆宇轩更急了,到底说过什么啊?
李瑾辰打完小卿,又将藤条放在了轩儿的臀上,感受到了臀上传来的赤裸裸的威胁,平时记忆力超常的陆宇轩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再次沉默的后果就是又给自己和小卿赚了十下藤条。这边唐子卿又挨了十藤条,疼的只想逃开,却因师父积威,只敢发出几声呻吟,心里急的团团转,陆猫儿你倒是快想啊,师父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
轩儿也是疼得龇牙咧嘴的吸着气,感受到师父再一次将藤条放到了自己的屁股上,随着藤条压下的力量越来越大,危险的气息越来越重,陆宇轩那个被吓懵的只剩下半个的
脑袋终于开始运转,说到:“师父说过,习武之人,意志要坚定,不管何时何地,遇到什么情况,也不可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否则就是轻贱自己,是不可饶恕之罪。”
“嗯,那你是怎么做的?”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陆宇轩今晚第一次开始感到羞愧,是啊,无论发生了什么,自己的人生也不能这样被挥霍啊,但是要自己说出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无异于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是极不好意思的,于是避开了师父的问话,只道一句“轩儿知道错了。”
“啪!”李瑾辰握着的藤条破空而下,夹着风声打在了轩儿臀上。
“啊!”这下又恢复了之前的力道,陆宇轩没能忍住,喊了出来。
“没让你认错,我问你是怎么做的。”还是淡淡的声音。
“轩儿知道错了,师父……我……呃!”轩儿吞吞吐吐的还想和自家师父绕圈圈,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屁股上又挨了狠狠的一下,好不容易收回去的泪水又被硬生生的打了出来。
“敢做不敢当吗?自己也觉得自己做的那些事儿很丑是吧,嗯?大声的告诉我,你是怎么做的?男子汉要敢于直面自己的错误!”
李瑾辰越说越严厉,陆宇轩不敢再逃避师父的问题,老老实实答到:“轩儿经常逃晚课,带着小卿出来玩,教习师父教轩儿的时候,轩儿也不认真听,练习也是敷衍了事,还经常捉弄他们。”
李瑾辰“嗯”了一声,算是对轩儿回答的回应,又继续说到“轩儿,小卿,我告诉你们,人生不可能一路顺风,遇到挫折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自暴自弃,不管因为什么,荒废自己的时光,糟蹋自己的人生,都是不会被原谅的,清楚了吗?”
“是。”
李瑾辰皱了皱眉,说了两个字“规矩。”想起李瑾辰打人时的那几条规矩,轩儿只好认命的说道:“人生有很多挫折,但切不可以自暴自弃,荒废时光,轩儿记下了。”
“啪”,小卿被一下藤条打在身上,疼的厉害却也不敢耽搁,也忙重复了一遍。
“二十下,小惩大诫,记住教训。”说完李瑾辰便毫不怜惜以一人五下的频率,交错着落下藤条。两人挨了二十下过后,臀上已经是一道紧挨着一道的布满了藤条留下的痕迹,轩儿因为之前受到李瑾辰火头上的那十几下,伤的要更重些。李瑾辰站在两孩子背后,看着孩子们已经微微颤抖的双脚,也无意在折磨他们,缓缓的说:“你们跟我闹别扭的事情,念在事出有因,今天我也不再追究了,不过给我记着,以后不可再做。不过你们两个臭小子刺我心窝,想通过我自残这件事嘛,我总不好违逆你们的意思,一人二十下,挨完今天这件事就算完了,听清楚了吗。”说完,也不等两个小孩回答,就挥起了手中的藤条,依然是五鞭一组,不过已经将力道放到了最轻,不过两个崽儿依然觉得万分难捱。于是听着轩儿和小卿交替的哭喊声造出的一种奇特的效果,李瑾辰很不厚道的笑了。
两个倒霉孩子听到李瑾辰一声“起来”,顾不上擦干满脸的眼泪,起身忍痛穿上了裤子。复又一瘸一拐地走到李瑾辰身边跪下道:“轩儿/小卿,谢师父责罚。”谢罚的这条规矩也是当年李瑾辰定下的。
李瑾辰放下藤条,一手一个,把两个小崽子从地上拉了起来,看到他们满脸的泪痕,便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孩子擦起脸来,嘴里还念叨着:“不就打几下,至于吗?”却不知两个孩子此刻心里想着同一句话:“几下?师父你会不会数数啊?”
第四章 刘美人
陆宇轩房中。
“嗷-嗷--嗷---”
“嗯~~又哪只猫发情啊,讨厌。”
“就是,吵着小爷我睡觉,祝它一辈子单身。”
“赞同,嗯~~啊!”陆宇轩突然吓得从船上弹起来,动作一大牵扯到了伤口,又是龇牙咧嘴的一阵吸气:“死疯子,半夜三更的你跑我床上来干什么?”睡在外侧的唐子卿小心翼翼的坐起来,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又用手指指了指南面的墙,道:“小声点,师父在隔壁睡觉呢。”
“死疯子,吓死我了!”陆宇轩轻呼一口气,侧了侧身,准备继续躺下睡觉的时候,床边小柜上的那瓶祛瘀止痛的药膏直映入眼帘,一想到不久前师父带着火热温度的手沾着药膏在自己屁股上又是抹,又是揉的,脸上便是一片滚烫。唐子卿借着月光看到陆宇轩怪异的脸色,又沿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瓶药膏,“噗嗤”一声笑了,脸上也是微微发烫,也不再说什么,躺下又继续睡觉。
其实临风阁的中级弟子都是两个人一间屋子的,两人早就习惯了在同一张床上拥被大睡,在临风阁的日子里,两人彼此是对方的太阳,是对方唯一的依靠和温暖,这样在苦难中建立的兄弟之情,是他人望尘莫及的。本来两人都没打算要两间房的,不过竟然李瑾辰定了三间房,便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半夜唐子卿翻身把自己给疼醒了,怎样都睡不着了,便抱着枕头来到陆宇轩房间,大大咧咧的把陆宇轩往里一推,抢过了陆宇轩身上的半边被子,继续睡觉了。谁知陆宇轩睡得迷迷糊糊,隐隐约约看到了唐子卿,还以为是做梦,只是“嗯嗯”了两声便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于是在听到自己好兄弟的声音暮然在自己身边响起的时候,竟然大晚上来了一声惊呼,给本来就诡异的黑夜更是添了一丝惊悚。
“嗷-嗷-嗷-嗷--嗷--嗷--”
“烦死了啦。”唐子卿翻了身,戳了戳陆宇轩的背,说到:“猫儿,睡不着,陪我说说话。”陆宇轩转过身来,满脸诡异的笑。唐子卿知道当陆猫儿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八成又是一肚子坏水积得太多,要放出来一点了。
“睡不着就快起来,哥哥带你出去玩。”
唐子卿一惊,屁股后面还一跳一跳的伤提醒着他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愣着干什么,赶快穿衣服啊,再不快点就没办法在天亮之前赶回来了。”陆宇轩起身,推着唐子卿催促到。
唐子卿下床,双手抱头,就差点要哭个陆宇轩看了“我的好猫儿诶,你不心疼你自己也好歹心疼心疼兄弟我啊。”说着再次指了指南面的墙道:“刚刚才挨罚,屁股上的伤还新鲜着呢。”陆宇轩套上外衣,拿起腰带边绑边说:“现在什么季节?”
唐子卿知道陆宇轩不会无缘无故问自己那么无聊的问题,想了想,笑了,对啊,猫只有在春天才会发情吧,是谁想引他们出去?好奇心起了,唐子卿也顾不得其它,也穿好衣服,跟着陆宇轩偷偷摸摸的从窗户跑出了客栈。
“嗷--嗷--嗷--”一个黑影叫唤着,从对面一所民居的房顶跳到了地上,沿着街道跑了起来。陆宇轩和唐子卿马上追了上去,一直跟到了城东的琴山外围,那个黑影突然一窜,不见了踪影。
“不会吧,追的那么辛苦,尽然跟丢了!”唐子卿揉了揉身后叫嚣的伤,悲哀道。
“进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呢。”说完也不理唐子卿,随手捡了些干了的树枝扎成了一束,用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点燃了,就往山里走去。唐子卿看了看越来越崎岖的山路,摸着自己可怜的屁股,悲叹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兄弟呢?不过悲叹归悲叹,还是忍痛跟了上去。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陆宇轩示意唐子卿停下,果然,这周围还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声,尽管微弱,但在这静谧的夜晚,还是听得清楚。举着已经更新过四次树枝的火把,又仔细辨别了一下声音的来源,便往东面走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一棵树下躺着一个玄衣少年。
“嘿!”唐子卿慢慢的接近那个少年,又望了望陆宇轩,见陆宇轩点了点头,才蹲下来,见少年没有丝毫反应,伸手探了探少年脖子上的脉,只有微弱的跳动。摇了摇少年:“嘿,你没事吧。”
“不对啊。”唐子卿感觉碰到少年的那只手黏黏的,放到鼻下一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留了好多血。”
陆宇轩也上前蹲下,轻轻解开少年的衣带,深深浅浅的鞭伤即刻映入眼帘,陆宇轩不禁皱紧了眉头,怎么会这样?
“咳咳咳……”少年突然猛烈的咳嗽,吐出了一口血又沉沉的昏睡了过去。那口血恰好吐到了陆宇轩手上,传来一种刺鼻的恶臭。陆宇轩这才发现这少年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应该是中毒了。顾不得那么多,打横抱起少年,陆宇轩只说了句:“我去找刘美人,师父那边你看着办。”
唐子卿看着运着轻功飞走的陆宇轩,感叹到明明挨得比自己还多,他就不会感觉到痛的吗?看着东边已经露出发白的鱼肚皮,唐子卿头疼欲裂,看着办?怎么办啊?猫儿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屋内,李瑾辰揉揉太阳穴,坐起身来,昨夜那两个臭小子不知道又在闹腾些什么,好像小卿跑进轩儿的房间了,还半夜三更的尖叫,虽然不确定,不过以自己对他们的了解,八成最后是跳窗而出,不知道哪儿疯去了。唉,自己这辈子当真是欠了他们不成?
“师父,您醒了吗?小卿进来服侍您梳洗可好?”
“服侍我梳洗?”李瑾辰心里暗暗好笑,轩儿和小卿贪睡的紧,以前这事都是然儿做的,这三年,然儿去了,这两小崽子也不在,自己又不喜欢生人近身,大多时候也是自己亲自动手了事,今天倒是什么风把这臭小子给吹来了。
“进来吧。”李瑾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师父早安。”唐子卿笑的谄媚,见李瑾辰已经坐了起来,连行几步,跪坐在了床下的脚踏旁,将手里的托盘举到微微高于头顶的部位,拿出平生最甜的声音,道:“师父请漱口。”
“小卿乖。”李瑾辰拿起托盘上的茶盏,漱完口后,又放回了托盘上。唐子卿见李瑾辰漱完口,起身放好托盘,又走去门外把早就准备好的铜盆拿进来,用毛巾浸了水,复又拧干。拿着毛巾,唐子卿又跪坐在刚才的地方,高举手中的毛巾,用差点恶心到他自己的甜腻腻的声音,道:“师父请净脸。”
“咳。”李瑾辰用一声假咳掩饰掉忍不住的笑声,正了正表情,接过毛巾,依旧道一声“小卿乖”算是对徒弟服侍自己的回谢。
看着小卿又是服侍自己洗漱,又是帮自己更衣,甚至连鞋都帮自己穿了,而且始终是跪侍,李瑾辰已经可以断定这两小子昨晚一定是跑出去了,轩儿现在还可能被什么事情拌着,要小卿一大早来这儿献殷勤,不过李瑾辰也不点破,尽情享受着徒弟的伺候。待小卿终于忙活完,双手自然下垂,低头恭敬的站在自己的身边,李瑾辰才不紧不慢的调侃了一句:“把师父哄的那么开心,有什么企图说吧。”
唐子卿低头不语,肩膀却开始抽动。
李瑾辰看着徒弟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女儿摸样,煞是无语“怎么了,好好地哭什么。”
唐子卿缓缓跪下,低头继续抽泣,并不说话。“干什么呢,男孩子老是哭哭滴滴的像什么样子,端的哭什么?”听到师父的语气里已夹着些不悦,唐子卿心里也是那个急啊,怎么挤两滴眼泪出来就这么难呢。不敢再耽搁,只好硬着头皮拿出楚楚可怜的声音,道:“徒儿和轩哥哥离开师父三年了,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受了欺负也只能吞进肚子里,唯一的盼头就是师父您,奈何总算见着师父了,却先是被师父吓得不轻,接下来又是一顿好打……”说到动情处两滴泪水终于从眼角蹦了出来,感到自己终于是哭出了眼泪,唐子卿实在是太感激自己了。缓缓抬头,让好不容易憋出来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李瑾辰听到小卿说的那些话,又看到小卿这怪可怜的表情,鼻子微微发酸,眼睛不免也红了,轻轻的抹去了小卿那两滴眼泪,“唉,这些年也是苦了你们了。”唐子卿看着师父微微发红的眼睛和满是心疼的语气,心里倒是愧疚起来,本来只是想装装可怜好讨饶,谁知倒真戳中师父痛处了。
“回去吧。”李瑾辰心里难受,倒也没了和小卿玩笑的心思,道:“你们两个昨晚偷偷溜出去的事情我也就不追究了,这么大了,你们也应该有些分寸了,不过要是干了什么坏事,最好别让我抓到什么把柄,不然仔细皮!”唐子卿听到李瑾辰的话,如同大赦,连忙道谢,又怕自家师父改变了注意,连忙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心里暗暗想着“死猫儿,害得小爷又是献殷勤,又是扮可怜的,这次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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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紫英慢慢地为眼前的少年上着药,少年的胸膛上,除了几处剑伤以外,还横七竖八地布满了鞭痕。剑伤并不太重,现在伤口的血在慢慢凝固,那些鞭痕不免触目惊心。痕迹深深浅浅,有的浅浅留着印痕,有的尚未落痂,有的地方仍然没有愈合,看这些伤痕结痂的情况,伤不会太久。
门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刘紫英也不抬头,说道:“打雷也吵不醒他,用不着那么小心。”
“哥哥点了他的穴?”陆宇轩走进来,手里拿着一碗药。 “没有,给他吃了点安神的药丸罢了。”
“伤的重吗?”唐子卿将碗放到了桌子上,转身问道。
“都是皮肉伤,不碍事,幸好大部分都无妨了,不知道谁这么狠心,打过了居然还没给上药。”刘紫英有些叹息,这些伤如果上过药,早该好了,不会到现在还有未愈合的地方,而且伤口深处还溃烂化脓。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伤口,起来净了手,刘紫英便扶着少年将药勉勉强强灌了下去,适才已经帮他放了血,再加上这碗药,这毒该是无大碍了。只是这少年的身体该是长期的透支,要好好调养一阵才行。
“你认识他?”刘紫英看着默默盯着少年发呆的陆宇轩,问到。
“不认识啊。”陆宇轩移开了视线,看到刘紫英若有所思的样子,难道哥哥认识他?
“是吗,原来不认识呀。”刘紫英看着少年,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便不经意的用手指拂过他的眉。少年的眉毛,浓密黑亮,似如刀裁。刘紫英的手冰肌玉骨,指如削葱根,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只男人的手,不过这样一只手配给刘紫英并不突兀。刘紫英长得本来就很清秀,他的脸拥有姑娘一般优雅的线条,皮肤白却是柔和的,秀丽的眼睛上面,眉毛仿佛出于画师的手笔,乌黑的睫毛很长。一口整齐的牙齿衬托出粉红的嘴唇,笑容象凄凉的仙女。身长八尺,细挑身材,尤其他的腰长得和妖艳的姑娘似的,凡是工于心计而不能算狡猾的男人,多半有这种腰身。
陆宇轩看的有些呆了。
刘紫英淡淡道:“看什么?我脸上长出花来了?”
微微一笑,陆宇轩道:“以前没注意,现在发现哥哥竟是个风神摇曳,笑语嫣然的绝代佳人。”他说得有些戏谑。
刘紫英听到也不生气,轻轻替少年盖好被子,笑道:“又拿我容貌说事儿,轩儿,我可告诉你,你还欠我个大人情没还呢。”
“哪有,我可记不得了。”陆宇轩站着靠在了墙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无赖的样儿。
“没有我把账本交给那个笨蛋,你会那么快得到你师父的爱抚?”刘紫英早就注意到陆宇轩今天走路不对劲,进屋又不坐凳子,想来是被罚了,于是毫不留情的调侃道。
“刘美人,你找死!”陆宇轩被揭了短处,满脸通红,作势向刘紫英打去。
刘紫英一把抓住陆宇轩打过来的手,把他扯到身边,温柔的摸了摸陆宇轩的头,道:“来,让哥哥看看伤。”
“不用了,师父打得不重。”陆宇轩的脸更红了,别别扭扭地退了一步,忙转移话题:“那个轩儿哪欠哥哥人情了?”
“臭小子,还会害羞了。”刘紫英笑骂道,知道陆宇轩毕竟大了,也不再勉强,起身从药柜中拿出祛瘀止痛的药丸,吩咐陆宇轩吃下去,才缓缓道:“前些日子,偶然发现了临风阁有异动,正好也没什么事情做,于是便调查了一下,才发现你师父派了人在查临风阁。想了想,定是为了将你们接出去。依照父亲的性格,有那么好的筹码不来个狮子大开口才怪,若是找出临风阁的把柄,那对于你师父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所以我看在你们两个的面子上,便做一个顺水人情,特意接近那个细作,本以为还得费点儿心思,只是想不到还有那么笨的人。”说着,刘紫英想着自己把那人玩弄于鼓掌之间,那人却以为自己骗到他,如此低劣的演技还自以为是,那样子实在滑稽,闲着想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宇轩满脸黑线,无奈的摇摇头。三年前刚到临风阁的时候,也不知道刘紫英是故意设计的,还是真的是缘分,自己和小卿竟然和这个阁主的独子闹熟了,刘紫英就一直作为哥哥照顾着他们。陆宇轩觉得刘紫英就是一个谜,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人都无法猜透他,身为阁主的独子,理应是临风阁的少主,但陆宇轩明显的感觉到刘紫英在尽力的与临风阁撇清所有关系,所以刘紫英会把临风阁的秘密账目交给琉璃阁的人,陆宇轩一点儿也不奇怪。
而刘青对刘紫英的态度更是让他感到奇怪,不仅仅是宠溺,简直是放纵,刘紫英经常一消失就是半个月,了无踪信,甚至开了间医庐,大把大把的花钱买世间珍贵药材,嗜钱如命的刘青也只是随他去,连半句抱怨都没有。
刘紫英见陆宇轩又发起了呆,便不理他,又将目光到床上的少年那儿,少年躺在床上,像个玩累了而熟睡的孩子。
“对了!”陆宇轩回过神来,问道:“那个‘嗷--’是什么东西的叫声。”
“母猫发情啊,这个都要问的吗?”
“除了猫发情呢?”
“除了母猫发情?”刘紫英想了会儿,笑了:“是狐狸。问这个干嘛?”
“昨晚就是这个叫声把我们引过去的啊。”
“!”刘紫英紧张起来,是狐狸引他们过去的?在看着床上的少年,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在心中扩散。
其实刘紫英是见过少年的,但仅是见过而已。自己六岁时拜了一个师父,是偷偷拜的,父亲并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那时自己得了痴呆之症,整日恍恍惚惚,后来父亲请来师父为自己医治,师父便把自己带回了清风涧静养了两年,也不知怎么的就糊里糊涂的拜了师,病好回到父亲身边后,也只好隔三差五的往清风涧跑,跟着师父学医习武。
三年前,自己再次回到清风涧的时候,发现清风涧里多了个女孩,师父并没有过多介绍她的来历,只说是受故人所托,名叫陈真瑶。半年前,师父来信说瑶儿又偷偷跑了出来,自己便差人去寻,自己在客栈里见到瑶儿的时候,瑶儿就是和这位少年在一起的,鉴于小师妹不只一次偷跑出来了,刘紫英只嘱咐让她万事小心,便随她去了。
虽说相处了那么久,瑶儿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整个清风涧跟她最熟的也就数那只古灵精怪的沙狐鼬鼬了,这只沙狐是师父去沙漠寻药时带回来的,长不过一尺,高不过6寸,谁都不粘,就粘着小师妹,后来师父干脆把它送给了瑶儿。就这样,鼬鼬就正式的跟了陈真瑶了。
鼬鼬和瑶儿向来是形影不离,瑶儿虽然冷漠但也不可能把重伤的伙伴独自丢到深林中,若是瑶儿指使鼬鼬去找轩儿,那为什么不直接让鼬鼬来找自己,若不是瑶儿指使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瑶儿出事了,瑶儿从未带过鼬鼬来自己的医庐,鼬鼬自然不知道来这,可是鼬鼬为什么会去找轩儿呢?但若是瑶儿出事了,鼬鼬既然可以将轩儿引到林中救人,那为什么不引人去救瑶儿呢?想不通,刘紫英盯着躺在床上的少年,现在也只能等他醒来了。
刘紫英正想着,外面突然有人通报说是临风阁的人要见自己。刘紫英皱皱眉头,想了一会儿,还是让那人进来了。刘紫英一看,来的人竟然是刘知恩。刘知恩是父亲的贴身仆人,从父亲总角之年的时候就一直照顾着父亲,不过他来这干嘛,莫非是父亲出事儿了?刘紫英忙起身扶着从颤颤巍巍进门的刘知恩,问道:“刘伯有事儿?”
刘知恩终于见到了刘紫英,顿时老泪纵横:“少爷,老爷不知道怎么了,昨天晚上回来,就呆在书房里,一个人在里面又是怒吼,又是摔东西,后来老奴不放心,就进了书房,竟是看到老爷口吐鲜血,跌坐在地上,晕了过去……”说到这里,刘知恩已经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刘紫英听到父亲吐血晕了过去,心急如焚,不等刘知恩说完,便跑出了房门,施展轻功,连大街都不走了,不顾街上人们诧异的目光,直接跳上房顶,朝临风阁奔去。
陆宇轩摇摇头,这对父子的关系,自己是永远搞不清楚了,不过自己家里还有一个师父等着自己呢,也不知道小卿搞定了没有。唉……摇摇头,陆宇轩吩咐医庐的人好好照顾少年,便启程回客栈了。
待刘紫英冲入父亲房中时,一位侍女正在服侍刚刚清醒过来的刘青喝粥。刘青此时脸色苍白,异常憔悴,两鬓隐隐约约露出的银丝更是刺痛了刘紫英的眼,父亲刚入不惑之年,又是习武之人,何时显出这样的老态?刘紫英盯着刘青,此时刘青也转过头来盯着刘紫英,眼神颇不自然,身子也有些颤抖,呆了好半天,才挤出一个比鬼还难看的笑容,道:“宝儿,回来啦。”,谁都听得出来这是极其隐忍的声音。
刘紫英听到父亲唤自己小名,便走上前去,屏退了侍女,接过粥亲自喂父亲喝起来。父亲奇怪的表情映在刘紫英的眼里,刘紫英笑笑,也不点破。刘青喝了一两口,摇摇头,背对着刘紫英躺了下去。
轻轻帮父亲捻了捻被子,刘紫英问到:“父亲可又是没有请大夫。”
“嗯。”
“这可不行,生病要请大夫才是。”
“我的身体我清楚,请什么大夫?”依旧是隐忍的语气。
“父亲可是觉得肋痛或两肋下发闷而不舒服,而且不想进食,甚至有呕血的症状?”刘青转过头,望了刘紫英一眼,眼神极其复杂,好半天才“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刘紫英确认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便有了主意。
“肝气横逆,克犯脾土,肝气宜条达舒畅,肝柔则血和,肝郁则气逆,怒则气上,血随气逆,并走于上,父亲这是七情失调,盛怒伤肝了。”
当刘青看到临风阁的真账本出现在李瑾辰那的时候,确实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应该在自己床下暗格中的账本会跑到这来,后来想到前几天的晚上,宝儿突然搬来几坛上好的花雕,说是从未与自己喝过酒,想与父亲喝酒谈心,自己以为宝儿终于解开心结,愿与自己亲近了,心里高兴,竟是喝醉了,现在想来,原来是别有目的。心里气愤非常,又介于自己确实是亏欠了宝儿,弄得自己对宝儿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憋着一肚子气,想不到还憋出病了。
刘紫英见父亲没反应,心叹父亲还真能忍,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父亲只是憋气憋出病了,若是能让他对着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好好发一顿脾气,自然是药到病除了。唉,豁出去了,下重药吧!
“父亲若是有火气尽管朝孩儿来便是了,何需这样苦了自己,再说孩儿以为那只是些破账本罢了,又哪儿知父亲会这样生气。”
“宝儿,你先出去,爹想休息了。”刘青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爆发的,奈何实在是不想对着宝儿发火,只能下逐客令了。
竟然还是欠些火候!刘紫英满头黑线,暗想煽风点火是自己的强项,再下重药,一定行的!“父亲这又是做什么,孩儿又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不过是想帮帮朋友罢了,再说那就说那账本真的到楼主手上了,孩儿也有办法让父亲全身而退,到头来,也不过是临风阁受些损失罢了!父亲您……”
“刘紫英,你还有理了是不是!”刘青实在是听不下去,坐起来对着刘紫英吼了一声。
见父亲终于是爆发了,刘紫英松了一口气。刚松下来,耳边又响起了父亲的怒吼:“来人,把他给我领下去,打十板子!”
刘紫英心里哀呼,就想着父亲,把自己给忽略了,我怎么那么舍己啊?那少年还躺在自己的医庐里,小师妹也不知道是否遇险,挨了打到底是行动不便,事情多多少少会被耽搁的。不是怕挨打,只是不甘心,不过事情到此,除了顺着父亲,似乎也别无他法了。
心里打着算盘,表面上却是低眉顺眼,规规矩矩跟着父亲的侍卫走到了院子中。等了一会儿,几个临风阁的弟子慌慌张张的扛着条凳和板子跑进院子里来。大概是听到阁主发火了,不敢耽搁。唉,前不久才调侃过轩儿,想不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无视那几个弟子惊讶的表情,趴到条凳上,感觉身后的长衫被掀起,紧接着就听到了板子挥动的风声,连忙咬紧牙关准备承接身后的重击,谁知那板子刚挨到自己的屁股,就骤然停止,又向上跑去,刘紫英这才反应过来,放水,这是赤()裸()裸的放水!不过也是,父亲宠自己是阁里所有人有目共睹的,若是打重了,谁知道他们的刘阁主会不会突然后悔打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有追究起他们来。
刘青半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到那些人抡圆了板子往下打,不禁有些心疼,宝儿鲜少挨打,更别说是挨板子,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好不容易等到十板子结束,看到侍卫又领了刘紫英进来,刘青屏退了其他人,将刘紫英唤到床前,就要脱刘紫英的裤子。
刘紫英吓了一跳,父亲大人这又是玩哪出啊,于是本能的挣扎。
“宝儿乖,爹看看伤。”刘青说完,看到刘紫英还是在抵抗,心里又是急又是气,一手握住刘紫英的脉门,往背后一转,趁着他吃疼动不了,一把将裤子拽了下来。两个人都呆在了那一瞬间,刘紫英的臀部白皙如雪,十板子下去连红印都每一个,鬼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父亲铁青的脸色,刘紫英不动声色的提了裤子往后退了几步。看到刘紫英往后退,刘青的脸更沉,冷冷地道:“宝儿,过来。”
刘紫英应了一声,蹭了两步,知道过去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刘青没动,冷冷的望着刘紫英,看得刘紫英有些寒意,只得蹭过去,想着是不是该跪下,却被刘青掀翻按到床上,直接抡起巴掌往下打,击打的声音,清脆响亮,打得并不痛,却是叫人羞得很,刘紫英恨不得直接钻进床板里。
挨了十几下之后,刘紫英才发觉自己想错了,父亲打得越来越重,巴掌着肉,像是在身上点燃了一片火,慢慢从皮外烧到了肉里,让人难以忍受。又挨了十几下,刘紫英身后臀肉已经变红,红酡酡的堪比两只大蜜桃。
刘青觉得似乎是打了好久,自己结着硬茧的手也隐隐生疼,才停了下来。此时刘紫英已是满头大汗,半边身子软软的趴在床上,发出沉重的喘息声。怒气一过,刘青脑子便清明了,看着刘紫英被自己打得红肿泛光的臀部,一下子便后悔了,这孩子本来就跟自己不亲,自己怎么可以打他。想到这里,刘青是彻底把刘紫英之前对自己干的些混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俨然恢复了慈父的形象,小心翼翼的扶起了刘紫英,掏出帕子为他擦了擦汗。
刘紫英看到父亲似乎是恢复了正常,松了一口气,别别扭扭地问了一句:“父亲可是不生孩儿的气了?”
“不气了,不气了。”刘青此时看到了刘紫英唇上那排深深地牙印,心疼的无以复加,哪儿还来的气。父亲慈爱的眼神游走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下半身可是不着寸缕,外裤连着亵裤还挂在脚踝处,刘紫英全身的血液迅速涌到脸上,皮肤似乎要着火了一般。
刘青看见刘紫英本来疼得略显苍白的脸迅速变得跟猴子屁股一般,知道他是不好意思,看到自己平时这个过于成熟的儿子显现出少有的孩子心性,刘青也玩性大起,不怀好意的笑道:“宝儿怎么了,脸那么红,可是爹打疼了。”边说边在儿子裸露的屁股上又轻轻拍了两下。刘紫英这时是彻底受不了了,迅速的穿上裤子,道:“既然父亲消气了,儿子医庐还有些事儿没处理,先告辞了。”说完,便风一般的离开了房间,留下仍在独自坏笑的刘青。
第五章 归途
陆宇轩回到客栈的时候,正是日中,客栈前厅内坐满了吃饭的客人,但并未看到师父和小卿他们,就回了他们包下的那个小院子。
刚进院门,陆宇轩就觉得气氛不对,四周静的诡异,难道自己昨夜和小卿外出的事情让师父发怒了?陆宇轩突然有点后悔让小卿单独先回来,万一师父真的发起火来,连个帮他挡鞭子的人都没有。
“啊!师父,师父……”
小卿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师父的房间里传出来,陆宇轩是彻底慌了神了,想都没想就冲进了李瑾辰的房间。
唐子卿满脸泪痕,左半边脸肿的老高,歪歪扭扭的跪在地上,裤子也被扯了下来,耷拉在膝盖上方,裸露的臀部和大腿上已经横七竖八的布满了藤条打出来的新伤,和昨夜的那四十下不同,新添的伤每一处都是青紫的,有的甚至还破皮渗出了血点。可见打人的人的怒气。李瑾辰满脸怒气,手中拿着昨夜路易找来的那根藤条,居高临下的看着唐子卿。身后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打开的包袱,旁边的茶盏下压着一张纸。
陆宇轩冲进李瑾辰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唐子卿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看到有人破门而入,吓了一跳,止住了哭声,看清来人是陆宇轩之后,又哭了起来,那哭声要多凄凉就有多凄凉,嘴里还时不时的冒出几句“死猫儿”。
李瑾辰见陆宇轩闯了进来,冷哼一声,走过去一巴掌把呆在了门口的陆宇轩扇进了屋内,“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回头把茶盏压着的那张纸揉成了一团,扔到了陆宇轩的脸上,冷冷道:“我怎么问小卿,他都不肯说,不知我们的陆财主可否向我解释一下?”
陆宇轩跪在唐子卿旁边,打开了那团纸,吃惊的望向李瑾辰。
李瑾辰坐在椅子上,看到陆宇轩惊讶的目光,冷笑,道:“我今早叫易路去临风阁帮你们把行李收拾了,路易回来就给了这么个东西给我,你可别告诉我你们两个兔崽子三年的俸禄有一万两银子。”
陆宇轩心里叫苦连天。这是宝丰钱庄的庄票,有一万两银子,可是这不是应该在床板的夹层中的吗,易路这家伙去帮他们收拾行李怎么会收拾到这种地方!可这钱无论是来处还是去处若是让师父知道了,都绝对不是打一顿可以解决的问题了,这叫他如何是好?
“啊!”大腿上传来的剧痛打断了陆宇轩的思考,尖锐撕裂的疼痛直直深入到了骨头,昨天晚上,师父再怎么生气,一根藤条打下去也伤不到哪里去,可是今天却不同,师父用了内力,一鞭下去,真真的是伤筋动骨。天啊,这样的藤条,小卿那怕疼的疯子到底挨了几下!
“啪!”又是一鞭打在了陆宇轩的腿上,力道有增无减,硬生生逼出了他的眼泪。
李瑾辰见到轩儿也是沉默,气不打一处来,那藤条指了陆宇轩,怒道:“你也是不肯说是不是?打你们我累你们疼,我劝你们老老实实的全部招来,免得找罪受。”
陆宇轩心急如焚,这时候,不知为何刘紫英的头像浮现在了脑海中,还有他那句话。
脑海中,刘紫英那艳如桃李的面容,笑语如嫣,缓缓说道:“骗死人,不偿命。”陆宇轩定了定神,这时候怎么会想起那个美人蛇蝎,真是可恨。跟了刘美人混了三年,他那骗死人不偿命的功夫自己是见识过的,反正按他的话来说是“骗人的人固然讨厌,但上当的人更可恨”。耳濡目染,自己现在也是可以耳不红,心不跳地把人骗得团团转,还不忘好好嘲笑一把。骗师父吗?做不到,这要怎么办?
李瑾辰见陆宇轩低着头,一语不发,心中气愤,但似乎又是失望多一些。这两个孩子向来是什么都爱告诉他。高兴的,悲伤的,好事,混事,都会告诉自己,这是一种依赖,更是一种信任。本以为三年时光带不走什么,但是今天看来似乎是想简单了。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自己错过了那两个孩子重要的成长时光,三年中,他们从喜欢依赖别人的男孩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少年,对事物开始有了自己的见解与看法,也开始有了目标与梦想,而自己却错过了,错过了他们由蛹成蝶的三年,失去了他们的信任。想到这里,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唉,看来你我师徒之间,终究是疏远了。”说完,便漠然走开。陆宇轩看着师父没落的背影,心里也是难受至极,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委屈,又或许都有一点儿,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心里又在痛恨自己,怎么越来越容易哭了。旁边的唐子卿此刻心情也是一样的,于是两兄弟就在自家师父的房间内抱着哭了起来。易路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心里默叹,脸上也露出了怜悯的表情,完全忘了自己是始作俑者,道:“主子说叫你们准备准备,半个时辰后出发。”
陆宇轩房中。
唐子卿趴在床上,陆宇轩小心翼翼的为他上着药,但是耳边还是时不时地响起“嘶嘶”的吸气声。
“傻疯子,你那骗死人不偿命的功夫扔哪儿去了?”陆宇轩为了分散唐子卿的注意力,开始与他闲聊起来。唐子卿笑了笑,道:“笨猫儿你那么聪明,干嘛不自己想个天衣无缝的谎言去骗师父?”
“去你的。”陆宇轩笑骂道:“你敢骗我可不敢。”
“师父这次好像真的给我们气着了呢。”唐子卿将头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其实最开始师父没怎么生气的。”
“嗯。”上完药,陆宇轩起身到水盆边净手,沉默良久,道:“大概我们的沉默,我们的不坦白,真的伤了师父的心吧。”
“可是我不想让师父知道,以前提过,被师父一票否决,可是我……”子卿穿好裤子,复又趴回床上,话到一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师父他也是担心你,其实说不定师父改变想法了呢,不如再找个时间问问呗。再者,我觉得如果你真的认为这是你的梦想,那就按照自己喜欢的去做,得不到别人的赞赏也没有关系,人的梦想是永远不会完结的。”唐子卿愣了,转而释然一笑,道:“谢谢你。”
“谁叫我们是兄弟呢?”陆宇轩走回床边,敲了敲唐子卿的脑袋,“走啦,不要让师父等太久了。”
马车并不大,布置的却很典雅,最里面置了一张小榻,刚好够一个人躺下,榻前铺了一层绒毯,上面放了一张矮几和几个坐垫。
陆宇轩扶着唐子卿进来的时候,李瑾辰就坐在矮几前喝茶,还是昨夜的那套茶具。
唐子卿全身冷汗,师父先前那几下真不是盖的,虽然有猫儿扶着,但是走起来还是疼的厉害,昨夜的伤在表面,现在除了有些麻痒的感觉,并无大碍,今天的却是疼到骨子里头,走起路来,腿都要断了一般,几步路,就疼得冷汗直流。
李瑾辰见两人进来,没有讲话,只是用眼神指了指那张小榻,又继续摆弄自己的茶具。
陆宇轩扶着唐子卿走到小榻前,让他趴在那,唐子卿终于松了口气,放松身子,竟是一会儿就睡着了。
此时马车已经出了城,李瑾辰收拾好了茶具,靠在车壁上看书,从头到尾连一句话都没有讲过。陆宇轩坐在对面,从未与师父呆在那么小的空间里,又是在这种情况下,弄得浑身都不自在,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才好。
最可恶的是那个死疯子,竟然睡着了,弄得自己那么无聊。唉,头有点晕,那个死易路,连个马车都驾不好,颠颠簸簸的,刚认识一天,就整了我们两次,回琉璃阁看我怎么整哭你。正想着整人大计,突然什么东西迎面飞来,侧身一躲,那东西就贴着耳朵打到了车上,长呼一口气,好险。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的师父,“干嘛扔我?”不过出口的却是:“师父有事儿?”
“想什么呢,叫你两声都没反应,背下它。”李瑾辰说完便开始闭目养神。陆宇轩捡起刚刚袭击自己的那件凶器,是之前师父看的那本书,翻开却是一本剑谱,纵然头晕晕的,还是打起精神背起来。陆宇轩虽然称不上过目不忘,但什么东西给他看个两三遍,就可以记的七七八八了,看完一遍后,不禁感叹此剑法的狠绝,招式没有太多的花式,但每招都是狠招,门户大开,直把对手逼向死路,若是遇到比自己强的对手,这套剑法用来脱身倒是很好。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陆宇轩便把这些招式给记住了,就是不知道实践起来怎么样。抬头一看,师父还是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把剑谱放在小几上,头好像晕的更厉害了,屁股上的伤压了太久也不是很舒服。扭头看了看唐子卿,睡得像只死猪,于是心中愤愤不平,兄弟我在这里受苦,你倒睡得舒服。想到这里,心中邪念四起,一肚子的坏水又是太满,要溢出来一点儿了。小心翼翼的手脚并用,爬到小榻旁,拿起挂在车壁上的水袋,拧开盖子,悄悄掀起了唐子卿的长衫下摆,把水倒在了裤裆附近,又快速将水壶拧好,扔到了小榻底下。
唐子卿睡得迷迷糊糊,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下身湿了,慢慢睁开眼,这回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的裤子湿漉漉的,难道自己尿床了?不会吧,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陆宇轩坐在小榻傍边的绒毯上,看着唐子卿的脸色从疑惑到迷茫再到惊讶,最后变成了猪肝色,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又碍于自家心情不太好的师父还在车上小憩,只好用手捂住嘴巴,避免笑的太大声,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
唐子卿这时候才发现旁边的笑的抽搐的陆宇轩,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自己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还尿床!
“死猫儿,你找死!”唐子卿举起手就要揍人,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一动怒,便一阵眩晕。陆宇轩看到唐子卿举起手来要打人,赶紧双手护头,却不料没有预想中的拳头,抬头一看,唐子卿的手软软的放下来,脸色也不是很好。
“嘿,疯子?”陆宇轩摇了摇唐子卿,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又道:“嘿,不会这样就给我气晕了吧?”
“嗯~~”唐子卿依旧闭眼,发出细微的呻吟声。陆宇轩有点着急,唐子卿嘴唇苍白,脸颊却是一片潮红,难道发烧了?伸手探了探唐子卿的额头,并不烫手,温度只是比自己高了一点,刚睡醒的人体温高一点是很正常的。
“疯子,唐疯子。”陆宇轩又摇了摇唐子卿,依旧没什么反应,急道:“死疯子,你别吓我。”唐子卿呼吸急促,探了探心跳,也是杂乱无章。陆宇轩本来就有点头晕,一急,就更晕了。
“师父,师父!”陆宇轩定了定神,本能的转头向师父求救。
李瑾辰依旧脸色不善,听到陆宇轩叫他,便睁开了眼,正好对上陆宇轩着急的眼神,问到:“怎么了?”
“小卿他,他好奇怪。”
李瑾辰皱了皱眉,猫着腰两步跨到了小榻傍边,见到唐子卿脸上一片不正常的潮红,伸手探了探体温,眉头皱得更深了:“怎么这么烫?”
“烫?”陆宇轩心中疑惑,再次伸手触了触唐子卿的额头,道:“不烫啊。”
李瑾辰转头看了看陆宇轩,陆宇轩给盯得浑身不自在,见到师父抬起了手,还以为要打他,吓得闭上了眼睛。脸上没有预期的疼痛,反倒是额头上一片冰凉,睁开眼,原来是师父的手摸上了自己的额头。
李瑾辰真是无语了,这孩子真的是……
“自己烧得那么厉害都不知道吗!”终于忍不住斥道。
“啊?”陆宇轩懵了,怪不得头晕晕的,原来是发烧了。李瑾辰看看昏睡过去的唐子卿,又看看呆呆的望着自己的陆宇轩,摇摇头,唉,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易路,到下一个城镇还有多久?”
“回主子,还有一个时辰就可以到高淳县了。”
“今晚就在那里下榻好了。”
“是,主子。”李瑾辰虽然还在为中午的事情生气,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总不能放着不理。从小榻底的包袱里掏出一包药粉,捏开唐子卿的嘴,倒了半包下去,又吩咐陆宇轩吞了另外半包。展开了放在一旁的毯子把唐子卿包了个严实,奈何毯子只备了一张,榻上也只躺得下一个人,李瑾辰只好脱下自己的外袍,把此刻已经晕得迷迷糊糊的陆宇轩也包了起来,坐在绒毯上,让轩儿躺在自己的怀里。
陆宇轩晕得越来越厉害,感觉周围软软的,暖暖的,很舒服,便把头往里蹭了蹭,睡了起来。
李瑾辰看到陆宇轩窝在自己的怀中,头还蹭了蹭自己的胸脯,孩子气的举动把李瑾辰给逗笑了,心里好像也没有那么郁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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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唐子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陆宇轩熟睡的脸便赫然出现在了眼前,抬起手就一巴掌盖上了陆宇轩的脸,“死猫儿!敢耍我?”
“额~~”陆宇轩被唐子卿一巴掌拍中,也醒了。模模糊糊看到了唐子卿的脸,毫不犹豫的一拳打过去,“臭疯子,敢打我?”唐子卿也不客气,一脚踹了过去,陆宇轩腰上挨了一脚,唐子卿脸上也受了一拳,这下两人都炸了毛,扭打在一起。
“咳咳。”两个人听到两声假咳,齐齐停了手,转头一看,自家师父竟然就站在床前。
李瑾辰真是哭笑不得,到高淳的时候,两个孩子都烧得厉害,自己为了方便照顾,就把他们两个放到一张床上了,想不到这两个小子竟是刚睡醒就打架,把自己这个照顾了他们大半夜的师父给无视了个彻底。
“都有力气打架了,那就是没事了?”两个倒霉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师父,头还晕。”
“师父,胸也闷。”
“哼。”李瑾辰的一声冷哼成功的让两个装病的人儿老实了下来。
李瑾辰走过去坐在床沿上,摸了摸两个人的额头,确实是退烧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少装,说正经的,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听着李瑾辰关心的话语,唐子卿想到前些时候自己还惹师父生气了,师父会改变想法吗,有没有可能师父不会反对自己呢?
“再睡会儿吧,明天就在这休息一天再上路好了。”李瑾辰让两个小孩躺下,帮他们盖好了被子,吩咐到。
唐子卿睡不着,看着坐在外间看书的李瑾辰,心里思绪万千。如果自己要报仇,他当然没有任何立场拦着自己,可是,那是他的师父,是他最无助的时候给他帮助的人,是他最伤心的时候给他温暖的人,是他最绝望的时候给他希望的人,那是他此生唯一仰慕过的男人,是他的偶像,无论如何,他希望他要做的事情,他的梦想,能得到这个男人的承认与支持。
唐子卿坐了起来,陆宇轩也未熟睡,看到自己兄弟坐了起来,便也撑起了身子,看向唐子卿,在与他目光交错的那一瞬间,陆宇轩觉得他已经了解自己的好兄弟要做什么,便向他投去鼓励的目光。唐子卿会意的笑了笑。
“师父。”
李瑾辰回过头来,看到两个本应乖乖睡在床上的宝贝徒弟齐齐起了身,便忙走进里间,摸了摸两人的额头,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小卿没有不舒服,小卿有些话想和您说。”
“是那一万两银子的事儿吗?”李瑾辰看到小卿的嘴唇很干,有些地方还起皮了,便起身倒了杯水递了给他,才在床边坐下,问到。
唐子卿拿着水小抿了一口,让水浸润自己干裂的嘴唇,平时的巧言令色此刻不知去了哪里,盯着水杯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是唐家的事情吗?”
李瑾辰的语气平和,小卿抬头望向李瑾辰,李瑾辰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失望,有的只是安抚。
“师父,我……”
“还是不变吗?”李瑾辰问到。
“是,师父,还是不变,小卿要让唐家付出代价。”唐子卿终于说到。
“那么那个一万两银子……”
“是我和轩哥哥劫下的唐家家主送给临风阁阁主的贺礼。”当然,唐子卿把刘紫英从抢劫名单中划除了。
“嗯,唐宁给刘青送礼,其心可诛。”李瑾辰淡淡道,“小卿啊,还记得你十岁那年跟我提的那个新年愿望吗?”
“记得,小卿说过,要灭了唐家,师父……还罚小卿跪了一晚。”唐子卿神色有些黯然。
“那时你还小,师父觉得你一个小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是很不合适的,你可以理解吗?什么叫灭了唐家?杀光全门,无论好或坏,无辜还是有罪,一律不留。师父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是这样是非不分,残忍的人,你懂吗?小卿。”
“小卿懂。”
“很好,师父相信小卿是有是非善恶的观念的。现在小卿大了,师父也相信小卿能明白应该怎么做的,度在哪儿,是吗?”
“是,师父。小卿知道该怎么做了,小卿不会滥杀无辜的,小卿只会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的,让本来属于自己东西重新回到自己的手里。”
“那好,那你就去做吧,不过,答应师父,出了什么事一定要让师父知道,不准自己硬扛着,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此刻小卿的声音已经哽咽了,他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他知道师父希望他成为一个善良的人,希望他永远远离罪恶,远离血腥,而当他决意要复仇时,眼前的这个男人尽管不愿他踏进血腥与暴力,却理解他,支持他,愿意成为他最坚强的后盾,他何德何能,竟在此生能得此良师!
李瑾辰走到门外,望着玉盘般的圆月,笑了。品尝过胜利和失败的滋味,经历过四处逃窜的生活,也留下过心酸的泪水,方能长大成为男人!小卿,好好干吧,为师以你为豪。
第六章 风尘暗起
宣城,敬亭山,清风涧。
彭世海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静静的品着酒,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能不能别每次进来都咋呼咋呼的。”
“还好意思说,每次进来都是新的阵法。”
“这是当然,你半年都不来一次,而我研究出一套阵法的时间差不多也就需要半年而已。”
“有时候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些树。”
“哈哈哈~~干嘛呢,这么个大活人非得和我的树过不去。”
李瑾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坐在了彭世海对面,不得不说,半年不见,彭世海布阵的能力又高了一筹,还真是让自己吃了好些苦头。
“叫我来干嘛?”李瑾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说到:“我天亮前还得赶回高淳的。”
“瑶儿去杭州了。”
“嗯。”这是预想之中的事情,只不过没想到那么快。
“她像是被抓了,是唐家的人。”
“唐家?不至于吧,瑶儿那丫头没那么简单的。”李瑾辰拿起酒杯,轻泯一口,喷香浓郁,绵软甘冽,尾净余长,果然是好酒。
“是啊,英儿也觉得瑶儿的事有蹊跷。”
“这样看来,瑶儿也应该是去算账的。”
“也?”
“小卿也要开始算账了。”
“哈,看来唐家终究是要败在唐宁手中了。”彭世海拿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对了,英儿像是也准备去杭州,到时候你就多关照一下吧。”
“那是自然,不过英儿去杭州干什么?”
“他自有他的想法,那孩子向来很有主见。”
“相公,辰弟。”钟晓霞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嫂子。”李瑾辰站了起来,笑道:“又麻烦嫂子了。”
“哪儿的话,帮你们抄了两样小菜,不要光喝酒,对身体不好。”钟晓霞把菜放下,置好碗筷,转身离开了。
李瑾辰复又坐下,道:“嫂子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彭世海的神情有些没落,就算被世人奉为医仙又如何,连自己的爱妻都救不了,“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人血债血偿!”
李瑾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冷冷道:“那是一定的,他欠我的,总有一天让他十倍偿还。”
“不说这些了,扫兴。对了,英儿好像要跟云绝的儿子同行。”
“云绝的儿子……云初寒?”
“嗯。那孩子自称是瑶儿的朋友”
“瑶儿怎么会跟绝情山庄的少主在一起?”
“我怎么会知道,不过英儿说云初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既然是这样的话,身份倒也不那么重要了。”说到这,彭世海突然笑了,问到:“你家那两小子认识瑶儿吗?”李瑾辰想了想,道:“该是不认识,瑶儿以前都是跟着她娘住,不住在阁里。”
听李瑾辰这么说,彭世海便把鼬鼬去找轩儿的那件事告诉他了,李瑾辰听后,想了一会儿,摇摇头,笑了,道:“瑶儿那丫头当真是不简单,若好好引导,将来必定是人中龙凤。”
彭世海不置可否,道:“唐家是可以交给孩子们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啊,隐忍了十几年,终于要开始行动了,一根根拔掉他的羽翼,看他还怎么飞。”李瑾辰的眼里尽是锐利的光芒。
“嗯,具体的事项我还要跟青弟商量一下,等一切安排好了,我们就去杭州跟你汇合。今年的南江湖,注定是不平静的。”
“真是搞不懂你,怎么就偏偏选了刘青。”
彭世海无奈,道:“我也搞不懂你,怎么就是和青弟合不来。”
“哼。”李瑾辰冷哼一声道:“不聊他了,你叫我来不会就这么一点事儿吧?”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彭世海说着起身进了房间,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剑。
“宵练?”李瑾辰接过彭世海手中的剑,不解道:“这不是徐伯伯的剑吗,怎么在你这?”
“叫我转交给你的,简单点说,就是送给你了。”彭世海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真的?”李瑾辰拔剑出鞘,寒光四射。宵练,与寒光,承影齐名,其触物也,骜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
看见李瑾辰喜笑颜开,彭世海装模作样的“哼”了一声,说到:“以前就说师父疼你比疼我要多些,你还不信,瞧现在,连宝剑都送给你了。”
李瑾辰收剑入鞘,笑道:“你又不用剑,宵练给你岂不是浪费,再说了,难道徐伯伯就不疼你?我被我家老爷子追着打的时候,他可是一点都舍不得动你。”
“这除了证明我比你乖多了,什么都证明不了,好吗?你那时候可是除了好事,是什么事都干。”
“什么跟什么呢。”李瑾辰被彭世海调侃,脸上有些无光,遂不与彭世海继续纠结这个话题,拿起宵练,说到:“不和你扯了,我家那两小子病刚好,我不放心,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去吧,杭州见。”
彭世海话音刚落,李瑾辰已经见不到身影了。
“出来吧!”彭世海轻叹,“这么大个人了,尽做些小孩子的行径。”
刘青从树上跳下来,手里还拿着一只酒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屑道:“我就是不想见到他!”
“我说你们真的是……”彭世海语塞,真是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了。刚刚和李瑾辰谈话时,看到李瑾辰不经意间瞟了几次那棵刘青藏身的树,想必李瑾辰是知道刘青在这的,大概也是因为不想和刘青见面才不点破。
“对了,你刚刚说宝儿要去杭州?”刘青放下酒杯,问道。
“嗯,我早就说过他早晚会知道真相的。”
“不行,我不准!”刘青有些激动,虽然早就知道,随着宝儿年龄的增长,即使自己什么都不告诉他,那件事的前因后果他大概可以猜的到一些,但是刘青不想接受,他宁愿忍受刘紫英对他的冷淡,也不想让刘紫英怀着仇恨长大。那种痛贯心膂,心如刀绞,让人七死八活的感觉让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够了,那些不共戴天的血仇让自己来报就可以了,自己唯一的愿望便是自己的宝贝孩儿快乐的活下去。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英儿要做的事情你又何时拦得住他?”彭世海低头倒酒,顺便帮刘青也倒了一杯。
“我答应帮你便是不想让他碰这件事!”刘青有些失控,挥手打掉了彭世海倒给他的酒,酒杯掉到地上,弹了几下,却是没碎。
彭世海弯腰,捡起酒杯,脸色少有的阴沉,盯着刘青,低声道:“我告诉你,刘青,有时候不是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而是明明知道有其它路可以走,却不得不走既定的那一条,这就是命!是你的命,我的命,也是紫英的命!”。
刘青无力的坐下,也不拿杯子了,拿着酒壶便直接往嘴里倒,心痛,真真切切的心痛,整个人像是要被掏空了一般,是命吗?菁儿,那是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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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去哪儿了?”老者问,语气里透着慢慢的慈爱。
“前辈。”少年向老者问了好却并不准备回答老者的问题。
“你与你师公的三年之约就快到了吧。”
“是,前辈。”
老者站起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走了。
第七章 宿命
刘青回到临风阁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但依然没有什么睡意,不知不觉的就荡进了刘紫英的院子。
院子里阴森森的,三颗银杏树毫无规律的种在了院子的三处,再矮一点的是一些灌木,连地上也是种满了花草,只留下了一条小小的泥路通向正屋。金陵九月一过,便有了秋意,银杏树虽是还绿着,但有些灌木的叶子已经变黄,时不时,脚下还传来踩到落叶发出的“卡莎”声,拌着空气中氤氲的湿气,硬是给本就阴森的院子添加了一丝悲意。
“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憭栗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刘青轻轻的念着,那年,菁儿也是这般抚着银杏树,在这样一个季节里,把这句话念给自己听的。
“父亲念谁的文章不好,偏偏念那宋玉的。宋玉那人官当得不大不说,既没什么气节,也没什么正义感,又不太敢讲话,就文章写得还不错,但是一看到秋就悲啊悲啊的,抱怨自己混得不好,颇有些无病呻吟的意思。”说话的是刘紫英。刘紫英昨晚睡得并不好,听到有人进了自己的院子,便干脆起了床,刚开了门就听到刘青的那句话。
刘青看向刘紫英,只见他只穿了一身中衣,一头乌黑长发随意的搭在肩上,光着一双脚倚在门框上,嘴角微微上提,看着自己。皱了皱眉,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没等刘紫英反应过来便已经将他打横抱起,往屋内走去。
刘紫英吓了一跳,忙道:“父亲!”,说着便挣扎着要下来。害得刘青差点没抱住,稳了稳身形,喝道:“别动!”把刘紫英放到床上,刘青也坐在了床边上,将刘紫英的脚包在手里,果然是一片冰凉。
“父亲~~”刘紫英看到父亲竟是用两只手将自己的脚握住,颇为不好意思,又喊了一声。
刘青不理会他,继续帮他暖脚,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光着脚在在地上走,都听不懂的么?”
“父亲~~”刘紫英被说的有些窘,自己从小就不爱穿鞋,不管是三伏炎夏还是寒冬腊月,经常光着脚到处乱跑,刘青屡次提醒,仍是不改。有一次,自己光着脚在雪地里玩了大半天,因此生了一场大病,好了之后便被刘青按在腿上着着实实的挨了一顿好打,那时娘亲还在,听着自己杀猪般的惨叫也只是背对着自己默默抹着眼泪,过后自己埋怨娘亲不帮忙求情,娘亲也不恼,只是笑着继续帮自己擦药。现在想来,那时娘亲该是跟自己一样难受的。
“父亲。”
“嗯?”刘青已经捂热了紫英两只冰凉的脚,起身拿了外袍正准备叫他穿上。
刘紫英接过外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半晌才道:“告诉我,好吗?”
刘青不语。
刘紫英又重复了一句:“告诉我,好吗?”
“……”
“孩儿近年来,一直在想娘亲的事,越是想就越觉得蹊跷,爹爹您一定都知道的对不对?告诉孩儿可好。”没有再称呼“父亲”,而是更为亲昵的“爹爹”。
“忘了它。”刘青知道紫英想问什么,良久才说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爹爹还是不愿告诉孩儿吗?”声音里带着些哽咽,刘紫英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六岁之前,自己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记忆中娘亲长得很漂亮,也很有才气。每天晚上都抱着自己,坐在院子里,轻轻的给自己讲着故事,讲了什么现今都不大有印象了,唯一记忆深刻的就是若爹爹在旁边,娘亲便会说一些自己不太听得懂的词句,爹爹也一句一句的附和着,讲到最后,娘亲就会摸摸他的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看到娘亲笑了,爹爹便也跟着笑,自己虽然什么都听不懂,却也是跟着笑。大了之后,才知道那些词句大多都是些男女之间的情话。
但是不知道何时,一切都变了。爹爹回来的越来越少,娘亲也不讲故事了,只是抱着自己,抬头望天,而自己却分明看到了娘亲脸上的两行清泪。有一天,娘亲突然问自己,若她走了,自己会想她吗,那时自己并未回答娘亲的问题,只是问了一句,娘亲要去哪儿?娘亲也并未回答,只是紧紧地抱着自己哭,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娘亲如此失态。第二天娘亲便被一群人带走了,那时爹爹也在场,自己哭闹着要上前去,却被爹爹紧紧的拽住。
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自己突然觉得心好空,空的让人窒息,漫无目的走在阁中,却看到临风阁的广场上突然亮起一阵火光,紧接着便传来一阵令人作呕的味道。娘亲被临风阁的弟子从火架上救下来的时候,已经烧得面目全非,脸上几乎已经没有皮了,血红的肉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上面的液体不是是水还是油,但是转动的眼珠分明预示着她还活着。其他人都扶着腰干呕着,自己只是呆呆的望着娘亲,“好好活着。”声音很轻,但是自己还是听到了,默默的点了点头,看着娘亲慢慢的闭上了眼。
此后世界在自己眼中慢慢失去了焦距,当自己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后来听师父讲才知道这两个月里,自己对外界毫无反应,吃饭要让人喂,喂进嘴巴里也不知道要嚼,只能进些流食,若是没人帮自己换换姿势,自己便维持着一个动作好几天都一动不动,弄得爹一个大男人,却整天搂着自己以泪洗面,现在想来,爹流的眼泪中,一半是因为自己,还有一半大概是因为娘亲。
那后来的两年中,自己还是时不时的会犯病,父亲时常来清风涧看自己,但是自己却是对他爱理不理。那时自己总觉得父亲眼睁睁的看着娘亲被带走,却一句话都没说,这种行为让自己无法接受。再次回到临风阁的时候,以前还是大弟子的父亲已经成为了一阁之主,加上又听到了一些关于娘亲是奸细的流言,心里不觉对父亲更加厌恶,没有什么比一个为了自己的权益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去送死的男人更让人厌恶了。慢慢长大后,心智渐渐成熟,也能想明白很多事情了,这件事有太多的疑点,太多的不合理之处,细细想来,父亲应该也是受害者,这也是为什么近几年跟父亲越来越亲近的原因,但是自己却对临风阁这个地方怎么都爱不起来,临风阁是父亲的心血,而自己,却对这个地方深恶痛绝。“若不是因为临风阁,娘亲也许不会惨死”没有任何证据的想法,但是自己却毫无理由的对此深信不疑。
“若是父亲不愿告诉紫英,紫英自己查便是了。”称呼又变回来了,语气中满是赌气的味道。
“不准,我说过了,忘了它。一切事情我都会替你办好。”
“父亲!”刘紫英有些恼了,几乎是吼出来的一句话:“娘亲的仇当然要由我来报,不然娘亲费劲一身骨血生我下来是做什么!”
“我说过不准就是不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刘青也有些上火了,猛地站起来,对着紫英斥道。
刘紫英见刘青也生气了,更加委屈,扭过头,避开刘青的目光,道:“孩儿说过,若您不告诉孩儿,孩儿会自己去找答案,到时候走了弯路,跌的头破血流,疼的人反正也不是爹爹。”
“你给我站起来!”刘青这回是真气了,什么叫“跌的头破血流,疼的人也不是爹爹”?
其实话一说出来,紫英就后悔了,暗恨给自己为何如此小孩子气,又听到父亲的怒喝,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也不敢耽搁,从床上下来低头站好。刘青看着紫英又是一双赤脚站在地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抑制住了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
“把鞋穿好!下次再要我提醒我就让你后悔长了这双脚!”
“爹爹原来还会关心孩儿,孩儿还以为爹爹的心肠是铁做的呢。”刚说完紫英又后悔了,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怎么说出来的还是如此赌气的话?
“你!”刘青气极,抬起手就要打,又硬生生地停在了紫英脸上方一寸处。
原本刘紫英见刘青要扇自己耳光,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但老半天都没有预料中的痛感,便睁开眼睛,只见刘青已经放下了手,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些什么东西。
紫英颇为不解,这时刘青的眼神定在了墙角,紫英便随了刘青的目光望了过去,墙角那放着几根前几日自己为院子里的那几株藤萝作藤架子剩下的材料。见刘青阴着脸走了过去,紫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那些细长的竹棍,拿起来打人是绝对的很,顺,手!
果不其然,刘青还真是抄起了一根竹棍走了过来,用手里的竹棍指了指地上的鞋,道:“我数五声,穿好鞋子。”
刘紫英此时再不敢造次,乖乖的穿上了鞋。刚穿完,便被刘青抓着手臂扯到了方桌前。
“裤子脱了。”刘青的声音依旧是蕴着怒气,叫人害怕。
“爹爹武功盖世,难道隔着层衣服,就打不到人了吗?”这回刘紫英真的是想杀人了,怎么还是赌气的话,敢情自己就不会好好讲话了吗。
听了这话,刘青果然更生气,一把扯开紫英的衣裳,又将亵裤扯到了膝弯出。紫英只觉得身后一凉,还未反应,啪地一声,竹棍已然打到了身上,没有衣服的阻断,竹棍直接打到皮肤上边,发出特别清脆的声音,一道紫红的僵痕立刻隆起来,尖锐的裂痛,滚油般的烧灼感,迅速在僵痕四周荡开来,疼痛是揪心揪肝般令人窒息,紫英还未及叫出来,啪地一声,又一下打下来,这下倒吸的冷气将呼喊声都呛了下去。这边儿气没喘均匀,身上却挨了十几下,一下比一下打得重,痛到心都抽搐起来。想逃离却被刘青用一只手按住了后腰,动都动不了,身子被按得死死的,而刘青也不说话,也不骂人,挥动着竹棍,狠狠地抽打下去。眼见着紫英本来白皙透亮的肌肤,开始横七竖八地印上了僵痕,那些痕迹纵横交叠,隆肿起无数大大小小的格子来,刘青却还是没有停手的意思。
紫英动弹不得,又无法躲避,一波痛疼未了,又一波痛疼袭来,痛得他想杀人,他知道刘青等着他认错,可是认了错以后呢,又不了了之了吗?他现在委屈生气都没有,只是痛得要命,想着反正也没有其他人,便也不再憋着,放任自己叫出了声。第一声喊出来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身后越来越痛,渐渐叫喊变成了哭喊,一声高过一声。身子也拼命挣扎着,刘青终于按不住了,紫英腿又使不上力气,便顺着桌子跪坐在了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起来!”刘青看着紫英哭成这样,心疼不已。但奈何紫英仍未认错,心中依然有气,紫英的那两句话伤了自己的自尊,作为父亲的自尊,他可以否认一切,但是不能否认自己爱他。见紫英仍是哭,“啪”的一声,竹棍打在了桌子上,喝道:“起来。”
“不起!”刚才缓了好一会,恢复了一点点精力,紫英又觉得委屈万分,自己想知道真相,想为自己的娘亲报仇,有错吗,父亲凭什么瞒着自己,凭什么阻止自己,便不自觉地叫到:“爹爹不讲理!”说着,,独自黯然伤神的无数个黑夜,多年的委屈与孤独,失去母亲的痛苦,与父亲疏远的孤独,似乎所有的情感都在一瞬间爆发出来,于是便哭的更厉害了, 含含糊糊的不知道说些什么,细听,才知道依然是那句“爹爹不讲理”。
看到这个场景,刘青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又觉得好笑。现在的紫英哪里是一个以及弱冠的少年,分明是一个赖在地上耍赖的小屁孩罢了。
过了大约一刻钟,身后的疼痛终于缓了一些,刘紫英也哭累了,情感发泄出来后,脑子也终于清明些了,抬头望去,只见刘青依然拿着那根竹棍,颇为玩味的看着自己。这时,紫英的理智终于彻底回归,回想着自己刚刚的作为,眼睛望向地面,四处寻找着什么。是的,紫英想找条缝。奈何这是父亲为自己建的房子,连个小裂痕都没有,更别谈让他钻进去了。
“为你的那两句话道歉,爹便不打了。”刘青被刘紫英给逗乐了,怒气早就烟消云散,现在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台阶下去。
“对不起。”
“大声点。”
“对不起,我错了!”
“跟谁认错?”
“父亲,孩儿知道错了!孩儿请求父亲的原谅。”
刘青的脾气本来就是来得快去得快,听到儿子服了软,便也立刻放下了父亲的架子,小心翼翼的抱了紫英起来,放到了床上。
“以后不可再说那种话了,知道了吗?”
“嗯。”
“以后就喊爹‘爹爹’吧,喊‘父亲’活活生分了。”
“嗯。”
“你想知道的那件事,我会找个适当的时候告诉你,在这之前,你不可乱来,不然打得比这还厉害,嗯?”
本来刘紫英真在与自己刚才的行为后悔的天昏地暗,听到这句话,又来了劲头,“真的?”
“爹何时骗过你?”刘青知道刘紫英说得到做得到,若自己不告诉他,他还真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惊天动的的事情来。
刘青静静的擦着药,窗外时不时的传来一两声悦耳的鸟叫声,刘青的动作很轻,药也是清凉的,身后没有那么疼了,紫英干脆闭起眼睛睡着了。刘青擦完药,一夜没睡,再说打人也是力气活,现在也觉得有些疲累,便小心翼翼的将紫英往里移了一点,脱了鞋子,和衣躺下,搂着儿子甜美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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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
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柳三变的这首词将杭州的繁华描绘的淋漓尽致。马车刚进城,便感受到了杭州特有的气息。金陵亦是繁华,但曾作为几朝的旧都,难免沾染了一些帝王气质,一如浓妆艳抹的女子,太多的装饰反而遮住了作为江南城镇该有的娇美。杭州与其虽只不过相距500里,却另有一番风骨。风清水碧,荷娇莲媚,街上有肌肤似雪,精致纤巧的女子,穿着云一样飘逸的衣裳,软语娇嗔,亦有风度翩翩,仪表不凡的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高谈阔论。杭州将大城镇该有的繁华豪奢的气概和小乡村拥有的小桥流水的宁静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贵而不俗,艳而不妖。
李瑾辰和易路坐在外面驾着车,正确来说,是易路驾着车,李瑾辰在闭目养神。两个小孩的病昨晚又有些反复,李瑾辰本想着今天再休息一天,明天再出发,奈何他不急,两个小孩倒是呆不住了,李瑾辰只好将马车里的那张小榻换成了可容两人在上面打滚的小床,这样做的直接结果便是自己被挤到了马车外面来。
“师父!师父!”车帘被掀起了一角,露出了唐子卿的头。
李瑾辰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笑道:“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唐子卿颇为不满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道:“师父做什么又打人?”
“人?”李瑾辰装模做样的向四周看了一看,道:“哪有人?馋猫倒是见到了一只。”
唐子卿被说破了意图,有点窘,又缩回了马车里。
李瑾辰摇摇头,笑得颇为宠溺。刚入了这条街,桂花的香味便扑面而来,带着甜甜的醇香。这味道的来源便是坐落在街角的那间小铺子,那铺子连个名字都没有,只卖桂花糕。铺子的主人是一个性格颇怪的老头,高兴的时候一天能做上百屉的桂花糕,不高兴的时候,半个月也不做一屉,有时候对待买主是笑脸相迎,仿佛是多年未见的朋友,有时候又是黑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了他钱没还似的。不过尽管如此,大家还是愿意到这间铺子来买桂花糕,他的桂花糕口感饱满,松软香甜,吃完唇齿留香,回味悠长,可以感觉到制作者的用心。
进了这条街的时候,李瑾辰心里还盘算着小卿怎么还没嚷着要买,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小卿就探出了脑袋。李瑾辰跳下马车,一下子就不见了。易路不经惊叹,主子的轻功真是日行千里,俨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运着顶级的轻功去帮一个小屁孩买桂花糕?”路易瞬时满脸黑线,什么跟什么啊?
待马车走到街角,李瑾辰已经站在路边,手里拎着一个布包,慢悠悠的坐回马车上,将布包递到车内,又继续闭目养神了。
“师父!师父!”小卿又冒出了半个头。李瑾辰这回连眼睛都没睁,直接一个爆栗,准确无误的扣在了唐子卿头上。
“师父!做什么又打我。”
“怎么?还没吃够?”李瑾辰睁开眼,颇为打趣的憋了小卿一眼。
“没有。只是想问师父要不要?”
“你们吃吧,我不爱甜食,易路,你要吗?”
“我才不吃那些小孩子吃的东西呢。”易路满脸不屑。
“你们吃去吧。”李瑾辰伸手捏了捏小卿的脸,笑道。
唐子卿将自己的脸从李瑾辰手里解救出来,缩回了车内,两小子又闹腾了起来。
“主子?”
“嗯?”李瑾辰又恢复了闭目养神的状态。
“你就那么放心小卿去复仇?”
“不然你有其他办法阻止他吗?”
“没有。”
“那不就成了,与其让他偷偷摸摸的乱来,还不如支持他,至少他的一举一动都还在我的眼皮底下,出了什么问题,我还能及时赶到。”
“那他呢?一旦小卿开始复仇,他又有可能会出现了吧?”
“谁?谁会出现?”唐子卿的头又冒了出来,嘴里还嚼着桂花糕。
李瑾辰举起手来,又一个爆栗下去。不过这次唐子卿有了防备,一下子就缩回了车内。车里立即又闹腾了起来,时不时传来小卿和轩儿打闹的声音。
李瑾辰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们只能祈祷他不会出现吧。若万一又出现了,也只好认命了。”
“认命?认什么命?主子有想法?”
“都认命了,还能有什么想法?”易路望向自己的主子,依然在闭目养神,只是嘴边多了一缕笑,不过却是苦涩的。
第八章 启程
“宝儿,宝儿……”
“嗯?”紫英这觉睡得颇沉,老半天才朦朦胧胧的睁开眼。
“爹爹有事出去一趟,晚上再过来看你,知道了吗?”
“是,孩儿知道了。”紫英本想坐起来,才发现身后疼的厉害,只能趴着向刘青道了别。
目送自家老爹出门,刘紫英才将手伸到身后小心翼翼的揉起来,痛感一阵一阵的传来。
“呃!”一下子没控制好力道,刘紫英疼的叫了起来,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十几年都没挨过爹爹教训了,这下倒好,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挨了两回打。
“嘶……”紫英左手撑着腰,右手扶着床杆,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试着走了一步,才发现稍微动一动,身后就疼得厉害,腿根本就使不上力气,害得自己差点摔了一跤。尝试无果,刘紫英只好又小心翼翼的爬回了床上,灭了继续虐待自己的念头。其实依着紫英的性格,肯定会在床上继续美美的睡上一觉,等待刘青回来。奈何云初寒可还在医庐里等着自己出发呢。“唉……”紫英狠狠的叹了一口气。云初寒就是那个轩儿送来的少年。昨天午后回到医庐,发现轩儿已经走了,倒是这少年已经醒了,便向他了解了一些情况,随后就飞鸽传书给了师父。
“云初寒,瑶儿,唐宁……”默默的念着这些名字,紫英瞬间感到头疼无比。本来听完云初寒讲完瑶儿被抓的经过后,紫英就已经可以确定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妹是出不了什么事的了,可是那云初寒却不依,不顾自己满身伤,说什么都要立即启程去杭州找瑶儿。紫英好说好歹,才将出发时间延迟到了今天申时,不过看自己现在这个状况,别说快马加鞭赶去杭州,能走到医庐都谢天谢地了。不过云初寒那家伙,到了申时自己还未出现的话,应该会自己先走的吧。
“吾……”困意又一度袭来,紫英什么都不想想了,拽过被子,又继续睡了。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自家老爹正半躺在自己身边看书。刘青见紫英醒了,颇为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起来吃点东西吧。”
紫英睡了一天,什么都没吃,还真是有点饿,于是点了点头。刘青笑笑,便扶着紫英起了身,这时,紫英才发现身后似乎没有那么疼了,别别扭扭的走几步路倒是没什么问题。一餐饭两人说说笑笑,甚是和谐。坐在放着厚厚软垫的凳子上,紫英将筷子放在了桌面上,表示自己吃饱了。
“吃饱了?”
“是,爹爹。”听到儿子肯定的回答,刘青也放下了筷子,用旁边的帕子擦了擦嘴,道:“既然宝儿吃饱了,那爹问你几个问题,可好?”虽然是问句,但却没有询问的意思。
不知为何,紫英觉得周围气温骤降,一股寒气从脊椎骨渐渐弥散开来。于是他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番,不就被打了两下,至于这样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吗?爹爹又吃不了自己。嗯,爹爹吃不了自己。爹爹真的吃不了自己,吃不了自己,吃不了自己……爹爹真的吃不了自己。
“宝儿?”紫英正在对自己进行着强烈心理暗示的时候,刘青看着自家宝贝儿子怪异的表情,便忍不住唤了一句,直接的结果便是把某人吓得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再跌了回去,然后……
“啊!”
刘青苦笑不得,将紫英搂在怀里,轻轻的揉着他那受罪的部位。
“宝儿是不是做了什么混事还没让爹知道,心虚成这样?”刘青揉了一会,又让紫英坐回软垫上,问道。
“孩儿……不知道爹爹所说的混事是哪些事。”紫英绕了绕,又将皮球踢了回去。
“哟,原来是混事干太多,都不知道哪些是混事了?”刘青知道刘紫英在绕圈子,也不恼,只是笑着打趣道。
“……”
“宝儿认识云初寒吗?”刘青重回正题,问道。
“云初寒?”紫英重复了一遍,偷偷瞄了刘青一眼,脸色正常,在心中将算盘打了几遍,于是决定避重就轻,“哦,他啊,我为他看过病。”
“只是病人?”
紫英的算盘又立刻噼里啪啦的打响起来,“说实话?编瞎话?爹是想套自己的话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之后,紫英笑笑,道:“爹指的病人是什么?也许在孩儿看来只是病人,爹却认为不是呢。”一只皮球又踢了回去。
刘青满脸黑线,也懒得和紫英绕弯子了,在怀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他。
“事态紧急,先行一步,救命之恩,来日相报。云初寒”刘紫英看着这行字,暗暗庆幸,幸好没说谎。在心中长嘘一口气,又不免骂自己太没出息,不就被自家老爹打了两顿吗?至于连说个谎都瞻前顾后的吗?
“他今天将这张字条用剑射到了临风阁的正厅上。什么叫‘事态紧急’,什么叫‘先行一步’?宝儿可否解释一下?”
紫英再次偷偷的瞄了刘青一眼,脸色依然正常,斟酌再三,看来老爹对云初寒并不反感,那么说实话应该没什么事儿。
“回爹爹的话,初寒的朋友被杭州唐家的人捉了去,他病刚好,便要去营救。孩儿听说娘亲与唐家的前任主母林婉儿乃是亲姐妹,但是她的下场亦是悲惨,也许潜入唐家,能顺着唐家的那场家变,查出一些娘亲惨死的缘由,所以就打算和他一起去。再者,云初寒的生母……”
“宝儿都是从哪儿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刘青的口气有些不悦,紫英知道刘青是在气他整天在外面乱来,有什么事都不爱和他说,动不动就跑得没影。二人沉默了许久,紫英小心翼翼的问道:“爹爹可是生气了?”
刘青未答,良久,才道:“那你伤好了,还会去吗?”
“……”紫英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才问道:“爹爹什么时候才告诉孩儿娘亲的事儿?”
刘青看着紫英,宠溺的摸摸他的头,“宝儿真的下定决心要帮娘亲报仇吗?”
“是,爹爹。”
“那好,过两天等你屁股上的伤好点了,就出发去杭州吧。”刘青有点神伤,但还是笑着对紫英说到。
“杭州?”紫英有些不解。
“去到杭州之后,就去找琉璃阁的阁主,他会告诉你要干些什么。爹大概在十天之内可以解决完这边的事情,那时候我们俩在杭州再会,我就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爹和李阁主的关系不是一向不好吗?怎么会……”
“谁说我和他关系不好了……”
“可是明明……”
“好了。”刘青无意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便打断了紫英的话,道:“还是那句话,不准乱来,不然打到你屁股开花,明白了吗?”
这回轮到紫英满脸黑线,极不情愿的回了句:“明白了,爹爹。”
“好了,睡吧。”刘青扶了紫英上床,慢慢走到外面,抚着院子里的银杏树,看着天上的明月,笑得苦涩,“这是命吗,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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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宇轩舞着剑,偶尔瞄瞄坐在石桌旁脸色阴沉的李瑾辰,心里直打鼓。回到杭州的那天下午,师徒三人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团圆饭,饭后,李瑾辰又让轩儿和小卿到他屋里喝茶,又聊了大半个时辰,轩儿和小卿的好日子就停止在这里了。
本来三人聊天聊得挺开心,不知为何,那话题扯着扯着就扯到武功上去了,李瑾辰让二人分别和他过过招。别看那晚小卿与轩儿的双剑合璧看着还过得去,可是一旦分开,与李瑾辰单打独斗,不过几招便被撂倒在地。本来李瑾辰哪天黄昏与自己的两个徒儿斗了一场后,只是觉得二人疏于练习,除了动作不太流畅,体力有点跟不上之外,倒还没有什么大问题。想不到将两人分开试试,发现不仅是体力不足的问题。轩儿的下盘不稳,腰上的力气也不是很足,若不是动作还算轻巧灵活,自己一招就可以把他拍到地上去。小卿的情况要更惨重些,下盘完全是虚的,自己用来给他固底子的“六式”也是用得漏洞百出。这样的情况比李瑾辰预想的要糟糕得多。结果便是“师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认真练,老看着我做什么!”李瑾辰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斥道。
陆宇轩这时真的很想哭。自从自家师父见证到两人的武功后,便发了疯似的逼他们练功。每天天没亮就得起来到李瑾辰的院子里练剑,什么都不练,就练“六式”。李瑾辰像教小孩子似的,一招一招的演示,一招一招的落实,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弄得两人现在一看到剑就有一种想吐的冲动。李瑾辰大概每天会指导他们两个时辰,其他时间就逼着他们在他的院子里自己练习,或是扎马步,而自己就将办公场所搬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除了不得已要出去办事,否则一定会盯着两个小崽子。
李瑾辰重新端起茶杯,看着两个小孩练剑,头都大了。检验完他们武功的那天晚上,自己一宿没睡,就想着怎么才能让两个臭小子的武功快速提高,就凭他们两那三脚猫功夫,让自己如何放心放开手让他们自己闯去,更何况那个唐家表面看似平静如水,实则内流涌动。据了解,两个小孩三年里整整练了三百多套剑法,也就是说只要江湖上有流传的又有些名气的剑法几乎给他们练了个遍。这种只需会意,不求甚解的练法固然可以开拓他们的眼界,让他们使剑不拘泥于形式,贪的是快,是灵巧,是多变,然而三年没有怎么练过基本功,纵使自己给他们打的底子再好,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三年没有扎扎实实练功的直接结果就是招式华而不实,遇到二流的对手或许还可以糊弄过去,若遇到高手,几招之内便可以看出破绽,到时必输无疑。基本功这种东西一定是实打实,一点一点磨出来的。苦练了几日,轩儿多多少少还有些长进,可小卿那家伙,无论自己抓得多紧,总是能想到办法偷懒,练了几日,还是老样子。
“砰”,李瑾辰再次将茶盏重重的放到桌子上,眼里满是怒气。两个小孩停下了动作,怯怯地看着自家不太和善的师父。
“唐子卿你给我过来。”李瑾辰平了平自己的怒气,面无表情的说到。
小卿很少听到师父叫自己的全名,这一叫,小卿便知道师父是生气了。怯怯地叫了声“师父”,愣是没敢走过去。李瑾辰也没再废话,直接站起来,将小卿拽到了石桌旁,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拐,将小卿压趴在桌上,抬起右手猛地就是几巴掌下去,斥道:“叫你注意你的下盘,叫你腰上要用力,听不懂是不是?嗯!”
小卿被打得狠了,一下子缓不过来,但又怕自己不说话会换来更多的巴掌,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哭腔,道:“小卿知道错了,师父别打……啊——”小卿话还没说完,身后又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如一道热油泼在了自己的屁股上,烧灼般的疼痛。
“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你哪一次不知道你错了?但你哪一次改过?啊?”李瑾辰继续骂道,不解恨的又拍了两巴掌,“这几天多少次想揍你我忍住了,想着你练功你辛苦,我心疼你,可是你呢?嗯?你有没有用过心?有没有用心练!”说完,抬起手又是狠狠的巴掌扇下去,一下比一下重,巴掌着肉的声音听得让人心悸。
这时小卿已经被打得哭出了声,不停的认错求饶,李瑾辰下定决心要好好给他一个教训,自然也不会就这样放过他。陆宇轩在旁边看着,心疼小卿却又不知道怎么为他求情,小卿这几日的表现自己也看在眼里,确实是不敢恭维,小卿有错在先,师父教训是理所当然,但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受罚,又于心不忍。想了想还是走过去,跪在了李瑾辰的脚边,道:“师父,小卿他知道错了,您别打了。”
“轩儿你闭嘴。”李瑾辰说了一句,手上的动作依然没有停,而趴在桌上的小卿很明显已经有些疼的受不了了,身子小幅度的扭动真,又不敢真躲了。
“师父,小卿他真的不敢了,您饶他这一次吧!”陆宇轩拉了拉李瑾辰的衣摆,继续恳求到。
李瑾辰终于停下了手,望向陆宇轩,冷冷的说到:“陆宇轩你很闲是不是?很闲的话过去把第三式练一百遍,什么时候练完什么时候休息。”
“师父!”陆宇轩有些不知所措,跪在那儿,想留奈何师父已经下了命令,想走又担心小卿,于是愣在了原地,硬是没动。
“轩儿,要么你现在去练剑,要么去我书房拿了板子继续跪这,我揍完他我再揍你,我数三声,选!”李瑾辰冷静了一下,说到。
轩儿听到师父真的开始在数数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定了定神,站起来豁出去般的径直向李瑾辰书房走去。李瑾辰有些不可思议,也没有继续打小卿,饶有兴致的看着轩儿进了自己的书房,还真的拿了板子出来。说是板子,其实倒像是戒尺,大概十二寸长,一寸宽,但是却有足足半寸那么厚,黑檀木制,色泽饱满浓重,质地细腻,硬度极高,打在身上,难以忍受,所幸的是李瑾辰极少拿这个罚他们。
陆宇轩拿着板子,复又在李瑾辰脚边跪下,双手将板子举过头顶,低着头不说话。李瑾辰这时是又好气又好笑,本来只是想唬唬他,谁知他还真拿了板子出来。轻叹一声,道:“起来吧。”
陆宇轩听到这句话,如同大赦,连忙站起来,脸上有忍不住的笑意,李瑾辰是彻底被轩儿逗乐了,一个爆栗扣在了他的头上,道:“还不快练剑去,真想挨板子?”
“小卿他……”轩儿看李瑾辰终于消了气,试探性的问道。
李瑾辰转头看看依然趴在石桌上的唐子卿,一巴掌又盖上去,说到:“还不快起来,趴那儿还想挨打?”
小卿吃疼,一手撑着桌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放到了身后,轻轻的抚慰着自己还在叫嚣着的屁股,眼睛红红的,眼泪鼻涕留了满脸,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李瑾辰看着小卿那可怜样,颇感无奈,这辈子还真被这破孩子吃定了。摇摇头,直接将小卿扛在肩上,又吩咐轩儿好好练剑,便扛着小卿进了卧房。
将小卿放到自己的床上,李瑾辰便转身去拿药,听到身后小卿还在抽泣,便笑斥到:“男孩子,哪儿来的那么多眼泪。”
“师父颇不讲理,打了人还嫌人哭。”唐子卿知道自家师父心疼了,说话便也没大没小起来。
“哟,这还怪起为师来了。”李瑾辰拿来了药膏,坐在床边上,便动手开始解小卿的裤带,笑道:“怎么?师父还打错你了不成?”
小卿感觉到李瑾辰正在脱他的裤子,有点不好意思,将脸埋进了枕头里:“没有,是小卿练功偷懒惹得师父生气。”
李瑾辰轻轻的褪下小卿的裤子,屁股通红,臀峰处略显得有些青紫,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伤得重些,该是当时太生气的缘故,下手失了轻重。
“唉。”李瑾辰轻叹一声,用指尖沾了点药膏,轻轻的抹在小卿的臀峰处,再用手掌微微施压,慢慢揉了起来。
“呃~~”尽管李瑾辰的动作很轻柔,但小卿还是疼得厉害,小声呻吟了起来。
“你呀……”李瑾辰看着小卿忍得难受,虽然是自己打的,但还是抑制不住的心疼起来,手下的动作便放得更轻了,“怎么就不肯好好练呢,嗯?”
“累。哎呦……”小卿刚说完“累”字,便感觉到身后的手突然加大了力度,疼的他直接叫了出来。
“臭小子!”李瑾辰瞪了小卿一眼,又放轻了力道,继续说到:“练功哪有不累的道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小卿抬起脸来,抱着李瑾辰的枕头,语气略有些无奈,道:“小卿是真的觉得好累,每天早上醒来都感觉昨晚没睡似的。”小卿说完,就感觉到身后的大手没了动作,转过头去,只见李瑾辰的表情略有些惊恐,不过转瞬即逝,让小卿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好了,就这样吧,晚上我要出去一趟,让轩儿帮你再上一次药,明天走路就应该就没事儿了。”李瑾辰很快恢复了常态,站起身来,走到脸盆旁净手。“哦,对了,今天罚你们两个不准吃饭饭,明天太阳升起来之前,不准吃东西。”
“啊?”小卿听到李瑾辰要罚他们不准吃饭,连忙撑起身子,道:“师父不是已经打了吗?怎么还要罚啊?”
“臭小子。”李瑾辰用帕子擦干手,走到床边帮小卿提裤子,道:“这个嘛,罚的是轩儿,顺便捎上你罢了。”
“什么叫顺便嘛。”小卿万分无语,明明就是刚才没打爽,现在又来后招嘛。
“少来。”李瑾辰拍了一下小卿的屁股,“放你一个下午假,抓紧时间赶快睡吧,明天要是再这样……”
“不会了,不会了,我保证。”小卿嬉皮笑脸,装模作样的伸出了三根手指,像是真的准备对天发誓似的。
“就你行。”李瑾辰笑着摇摇头,帮小卿盖上了被子,便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轩儿还在练着剑,第三式已经练得有板有眼了,李瑾辰便叫轩儿停下,坐下来休息休息。
“晚上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看着小卿,别让他乱来。”
“是。”
“不对。”
“……”
“是别带着他乱来。”
“师父,我……”陆宇轩觉得自己应该反驳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三年里还真是自己带着小卿乱来的,可是自己带着一个疯子乱来,那自己岂不是更疯,但是明明自己从哪看都比他正常多了嘛,自己竟然连一个疯子都不如,耻辱啊,耻辱!
李瑾辰被轩儿的表情逗乐了,“哈哈”的笑出了声,弄得陆宇轩涨红了脸,万分尴尬。
“师父晚上要去干嘛?”陆宇轩实在是窘透了,连忙转移了话题。
“去接你们师叔回家。”
“师叔?轩儿怎么从没有听过轩儿还有一个师叔?”
“不奇怪啊。”李瑾辰泯了一口茶,很自然的转了一个话题“轩儿,你从今晚开始,搬去和小卿睡吧。”
“为什么?”陆宇轩有点不解,他们的院子就在李瑾辰院子的傍边,正房两间,以前李瑾辰还没当阁主的时候住着一间,傍边是李瑾辰的书房,东边偏房两间,其中一间拿来做了书房,另一间是大师兄林羽然的屋子,现在一直闲置着,西边偏房两间,分别是自己和小卿的房间,就算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师叔来了,也还有空的房间,为何让自己搬小卿那儿?
“小卿他……生病了,你和他一起住,也好照顾他。”
“生病,什么病?”陆宇轩看着李瑾辰,有种莫名的恐惧。
“没事儿,他晚上睡觉睡不好,你陪着他吧。”李瑾辰不愿多说,拿起剑站起来,“第三式已经练得差不多了,下午练第四式吧。”
第九章   唐家晚宴
“快饿挂了。”小卿仰面躺在床上,看着面无表情正在搬东西的陆宇轩,抱怨到。
陆宇轩将手中的被褥扔到唐子卿的身上,也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死疯子,都怪你,害得我被师父罚。”
唐子卿把身上的被子一下子扔到陆宇轩的头上,坐了起来,有气无力的说到:“陆猫儿,反正今晚师父不在,我们出去弄点东西吃呗。”
陆宇轩把头从被子里抽出来,也坐了起来,伸出手,摊开手掌,满脸苦笑的看着唐子卿。
“干嘛?”
“拿钱来。”
“啊?”
“死疯子”陆宇轩收回手,道:“你忘了我们的钱全部被师父缴了吗,你叫我拿什么钱去吃饭,嗯?”
“那就偷偷去厨房吧,反正我是受不了了,饿死了。”说完,小卿又倒在了床上。
“唉……”陆宇轩也躺了下去,“师父每次罚我们不准吃饭,我们去厨房除了水,还找得到什么?”
“啊——”唐子卿饿得发慌,大叫一声,转过身去独自郁闷。
“你叫什么?我练了一个下午的剑,你睡了一个下午的觉,我不是应该更抓狂的吗?”陆宇轩说着突然起身,一枚银针便直打窗外。
“我说轩儿啊,你就这么对你哥哥的啊?”说着一个少年从窗子里跳进来,手里夹着那枚银针,少年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双眼眸晶晶亮,寒如星霜,亮似皎月,转动间带着灵动之气,一袭白衣翩翩,让人爱煞。
“哥哥?”轩儿和小卿同声问到,脸上的表情颇为惊讶。
刘紫英笑笑:“怎么,见到我不开心?”说罢,便坐在八仙桌旁,开始端详着那枚银针。
“哥哥怎么会到这来?”小卿坐起来,问到。
刘紫英用鼻子嗅了嗅那枚银针,长吁一口气:“我说轩儿你也太狠了吧,银针上淬点蒙汗药就好了嘛,你竟然淬离欢?幸好接住它了,不然哥哥我今晚就惨了。”
“离欢是什么?”小卿望向轩儿,问到。
“没什么,一种比较强劲的蒙汗药而已。”轩儿有点不好意思,含含糊糊的回答到。
“我的好弟弟啊,你这么说,离欢它会会伤心的。离欢不仅会使人昏睡过去,而且会让人经脉逆行,即使醒来后,也会功力停滞,且痛不欲生,最重要的是,这东西没有解药!”刘紫英说着,小心翼翼的将他收入袖子暗格中的铁盒里。
“那怎么办?”小卿吃惊道。
“还能怎么办,疼个一两天,等毒随汗液排出来了,就好了呗。”
“对了,有东西吃,有架打,去不去?”刘紫英突然站起来,满脸狡黠的笑容。
轩儿和小卿对望一眼。
“有东西吃。”
“有架打。”
“最重要的是……”
“师父不在。”
“为什么不去呢?”两人一人一句,最后齐齐望向刘紫英,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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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北,聚龙斋
“这是哪儿啊?”陆宇轩蹲在围墙上,向旁边的刘紫英问道。
“聚龙斋的后院。”
“聚龙斋?什么鬼地方?”唐子卿说完,便跳下围墙,落地无声。
看见唐子卿下去了,刘紫英也连忙下去,拉住准备闲晃的小卿,道:“小心一点,今晚这里到处都是唐家的人。”
“什么?”
“今晚唐家在这里宴请江南各路英雄豪杰。”刘紫英带着小卿重新跳回围墙上,躲过了几个巡逻的人,压低声音,继续说到:“说白了,今晚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来了。”
“唐家想做什么?”陆宇轩问到。
刘紫英笑笑,道:“管他想做什么呢,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说。”刘紫英不得不佩服自己老爹,临走前,竟然一分钱都不给自己带,还正气凌然地硬是说快马加鞭的半天就能到,带一餐的干粮就可以了,说到底还不是怕自己在外面乱来,但实际上就算自己身无分文还只带了一餐的干粮,自己还是乱跑了,直接结果就是没晚饭吃,现在还真觉得有点饿。
“去哪儿找东西吃啊。”唐子卿四周看看,总不能正大光明的跑到人家餐桌上抢吃的吧。
“废话,吃东西当然是去厨房啦。”刘紫英一巴掌拍在唐子卿的头上,无视唐子卿怨念的眼神,看向蹲在自己另一边的陆宇轩,道:“猫儿,看你的啦。”
陆猫儿这个诨名不是随便取的,陆宇轩不仅拥有猫的灵气,对周围环境的感触十分灵敏,通俗点来说,就是普通人无法通过练习得到的第六感觉,而且他还拥有猫一般的灵巧身手,行动起来,可以无声无息。
陆宇轩没说话,直接跳下围墙,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唐家到底想干什么?”等着陆宇轩,唐子卿又问到这个问题。
“唐家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绝情山庄,现在有点麻烦了,唐宁需要和江南各个门派豪杰串串关系。”
“绝情山庄?唐家怎么会和那个杀手窝有过节。”
“呵,这个可不好说。”刘紫英看到唐子卿看向他的眼睛充满疑惑,那样子着实可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继续道:“林家堡二十五年前夺嫡大战结束后不久,绝情山庄就突然出现,迅速的安全的毫无阻力的壮大,要说绝情山庄的出现和林家堡没有关系,鬼才信。而唐家归顺品楼是南武林公开的秘密,再加上林家堡和品楼向来不对胃口,唐家会惹上绝情山庄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竟然唐家归顺于品楼,品楼怎么会允许自己的死对头动自己的人?”唐子卿不解。
“这个就是问题所在了,我也不大想得通。”
“或许……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远比一个唐家重要的多?”唐子卿说到。
刘紫英愣了愣,道:“如果是这样的话……”
“嘿!聊什么呢。”
刘紫英望下去,不知何时陆宇轩已经来到了墙下,两只手里不知道提了些什么,等到陆宇轩跳上来,才看清楚原来他一只手提了一只鸭子。
刘紫英接过一只,扯了一只腿,便递给了旁边早已口水直流的唐子卿,刘紫英一口咬下,只觉得芳香油润,咸中带鲜,富有回味,“以前只知杭州酱鸭有名,却一直没机会品尝,如今尝来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陆宇轩此时也拿着另一只鸭子狂啃,俨然已是吃相全无,嘴里包着一堆东西,含含糊糊的说到:“本来还看到莼菜汤的,可惜那东西不好拿,馋死我了都。”
“菜汤?”刘紫英不解,菜汤罢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可是西湖的莼菜,配上熟火腿和鸡脯肉,那叫一个美味。”
“这我还真没听过,要不,去瞧瞧?”刘紫英好奇心起来了,便提议道。
“赞同。”旁边两个小崽异口同声道。
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只酱鸭消灭到只剩骨头,便由陆宇轩领头向厨房出发。于是,在某厨房小斯正在惊奇自己放在一旁的西湖莼菜汤去了哪里的时候,三人已经在一间没人的厢房中大快朵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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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妹妹,别……别跑啊。”一名男性的声音传入房内,而随后进屋的却是一名少女。
少女拿起桌边的火折子点燃了摆放在屋里的蜡烛,随着几根蜡烛的相继点燃,梁上那三位偷吃的君子便也渐渐看清来人的容貌。只见那少女身着荼白色的紧身袍袖上衣,下罩同颜色的烟纱散花裙,腰间月白色的宽腰带上缠了荼白色细腰带,绸质的系腰带最后在正中间帮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长至腰部的青丝仅用了一根玉簪将上半部分的头发松松地挽了一个髻,致使少许鬓发落下,随意的飘在脸颊旁边,而她的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很是娇媚。
“好妹……妹妹,跑……跑那么快……干……干什么。”不一会儿那声音的主人也进了屋,那人看起来三十四十岁的样子,满身的酒气,连躲在房梁上的三个人都闻到了,只见他摇摇摆摆的走向少女,伸手朝少女的腰部摸去。
少女妩媚一笑,沿着桌子向旁边一转,躲开了男人伸过来的手,道:“不要脸,谁是你妹妹了。”
“不……不当我妹……妹妹也行……行,当……当我……老婆也……啊……”男人见少女躲开,摇摇晃晃的又想追,谁知一步没踩稳,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
少女看到男人在地上怪异的扭动着想让自己起来,却最终无果,变蹲下来,妖娆一笑,问到:“嫁给你?你是谁,我凭什么嫁给你?”
“我……我可是唐……的二……二爷。”男人的声音越发模糊不清,显然神智越来越不清楚了。
“二爷,二爷又怎样,又不是老爷。”
“老……老爷做……什……情可都……是带着我……,在唐……唐家我……我……老……一样”
“我不信,那你说说唐老爷做什么事情带着你了。”少女循循善诱。
“呵呵,我告……告诉你,大哥……品……琉璃……风……叛……我……呃。”男人似乎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模糊不清的声音随之结束。
见男人倒在了地上,少女站起来,抬头向上看去,眼里妖艳妩媚的气息即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意,“下来吧。”
今天就到这里了,困死了
,大家猜猜那少女是谁,猜对了明天就放两章,猜不对明天就只有一张了,哦吼吼

这是明晃晃的伪更,晚上9点发文……
哦呼呼,时间快到了,看来木有人猜到少女是谁诶
……那今天就只有一章鸟……
,不知道有木有巨人粉,15集兵长虐艾伦的时候有段话超有feel滴……
摘录:
兵长:这是我一贯的主张,我认为最有效的管教时疼痛,目前你需要的东西,用文字来描述的话,不是“教育”,而是“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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