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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镜花水月(主仆,重生梗,甜宠)[第1页]

作者:千秋天欲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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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度受
1、
江黎死了。
这是江戎始料未及的。
他一直认为以江黎的城府是故意装出那么一副虚弱的样子给自己看的,所以从未在意过他,甚至还在他原本应受的规矩上又加了三十鞭子。
可谁曾想,江黎的身体竟是差到如此,那多加的区区三十鞭子还未过半就已经要了他的命。
江黎死的凄凄惨惨,无辜的他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何错,直到最后也只是带着对这个世界所有的绝望与无尽的痛楚,任由棺盖遮住他满是伤痕的身体,永远葬于黄土之下。






——
江戎从噩梦中醒来,冷汗已经浸透了质地上好的纯白亵衣,可尽管他醒了过来,胸口处的钝痛却分毫也没有减少。
梦中江黎浑身是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江戎忘不了郎中给他清理伤口时他身上遍布的蜈蚣般的疤痕,其中的大半都还在流着血,有的伤口甚至已经化脓溃烂。
他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江黎在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冷漠凉薄。
江黎长了一张那样好看的脸,如此年轻就死去委实有些可惜。
只是一切已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江黎已经死了五年,怕是尸身都腐烂的不剩下什么了。
『叩叩……』厚重的雕花木门被轻轻的敲响,从外面探进来一个小脑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往里瞅了瞅,见他醒了便兴高采烈的冲进来朝他奔去,『二哥你终于起来了!你说过带我去猎场的!』
『你……』江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之人是他的四弟没错,可是这也太过年轻了吧?!
他已经二十有五,这个最小的弟弟比他晚生了六年,纵然多年未见但也该有十九岁,该是一个翩翩公子了,又怎会是如今这般十二三岁的少年模样?
『小玳?』他不确定的问,『你不是和蝉衣去游历九州了么?』
江玳十五岁的时候就被九州鼎鼎大名的文竹公子拐跑了去,到如今也有四年了。
『蝉衣?』江玳疑惑的看了看他,嘴里嘀咕了几句就探手去摸他的额头,『二哥你莫非睡傻了不成?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蝉衣可是九州闻名的文竹公子,我怎会认得他?』
江戎心里一沉,江玳是在十四岁时认识蝉衣的,可现在他却说他不认识,那么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周围,熟悉的屋子与原来一般无二,只是看起来要新一些,而被他放在床头的那个陈旧的瓷白花瓶,却不见了踪影。
『小玳。』江戎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岁啊!』江玳非常不高兴的甩掉他的手,看他的眼神愈发的怪异,『二哥你当真睡傻了?!不行!我要去找三哥让他来看看!』
小孩子做事情永远都是火急火燎的,噔噔噔的就跑了出去,只留下江戎一个人若有所思。
江玳今年十二岁,那么他应该是十八岁。
也就是说,他重回到了七年前。
江戎想,这个时候的江黎应该已经十六岁了。
上一世因为他的疏忽,让十八岁的江黎死在了那一年的夏天,而这一世,他不会再自以为是的去责罚他,让他如此年轻的就撒手人寰。
外面又是一阵噔噔噔的声音,江戎失笑的摇了摇头,起身拿过一旁的浅绿色轻衫披在了身上,同时,刚合上的大门又被推开,一道调笑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玳说二哥睡了一觉就痴傻了,我心下好奇就跟着过来看看。』江彧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衣衫规整,乌发已经被银丝带子束了起来,便转过身,一扇子敲在了江玳的额头上,『一天到晚的不好好念书就知道瞎说,二哥这明明好好的,哪里就傻了?』
江玳委屈,揉着额头扁着嘴,『刚刚二哥真的很奇怪嘛……』
『行了你别逗他了。』江戎走过来瞪了江彧一眼,帮着小孩揉了揉额头,柔声道,『二哥今天是有些不舒服,所以想在府里休息休息,改天再带你去猎场好不好?』
江玳是个懂事的,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再使小性子,乖巧的点点头拉着江彧就跑出去玩了。
打发了两个人,江戎也松了一口气,目光在空空的床头顿了顿,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套上披风朝着江府最偏僻的柴房走去。
江戎刚走到小院儿前便发现柴房的门大开着,荒凉的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的「砰砰」声。
他直觉不好,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长凳上趴着的那个人。
江黎被脱去了全部的衣衫,身上还被浇了冷水,光溜溜湿漉漉的被两个人按在长凳上,嘴里也被塞了一块破布,满脸的泪水,身后原本白皙柔嫩的两团肉以及纤瘦的大腿都被不断落下的板子揍得青紫肿胀,板痕僵硬的浮在上面,似乎马上便要烂了。
江戎知道他从不得宠,在府里的日子会有些不好过,但却从未想过几个区区下人也敢对他动手。
『住手。』
那挥着板子的两个人立马停了手,慌张的扔了刑具跪了下来。
临安江府乃九州第一世家,声名赫赫,府中的几位爷连皇室子弟都要礼让三分,这规矩自然也就大的很,即便江黎从不得宠他们也只能嘴上嘲讽几句,是不能动用私刑的,而今被发现,以这位爷乖张的脾气还不知道怎么发落他们呢。
众人忐忑着,江戎却没空搭理他们,匆匆上前几步解了披风将江黎盖住,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之后拿下了他嘴里的破布,又一把把他抱了起来,看也没看跪着的几人就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怀中之人浑身颤抖,一张精致绝色的小脸冻的煞白发青,可偏偏因为疼痛的缘故满头的冷汗,此刻,江黎正睁着两只清澈明亮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他。
『你是、二、二爷……?』
听得这小心翼翼的如小兽嘤咛般的发问,江戎忽然想起来,这一世他们二人还没有见过面。
上一世他是在半个月后的宴会上见到的江黎,那时的他正他手忙脚乱的给其他下人打着下手,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总是做不好,不是碰到这个就是撞到那个,他一怒之下就赏了他二十板子,又见他没挨几下就开始哭嚎只觉得这人娇气至极,从此对他就没有了什么好脸色,动辄便是刑罚加身。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江黎分明是被欺负的狠了满身是伤才会频频出错的。
可能老天也就是因为觉得他太过愚钝,江黎死的太过无辜,才会让他重来一世吧。
『是我。』江戎回过神,一只手安慰性的拍了拍江黎的背,轻声道,『没事了,他们不会再欺负你了。』
『谢谢二爷。』
江黎是个很听话乖巧的人,安安静静的蜷缩在他的怀里,道了谢后便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只不动声色的攥紧了披风的绒毛边,身后绵延的痛楚让他的嘴唇一阵阵的颤抖着,终是两眼一合昏了过去。
江戎见状,原本走向自己住处的脚步顿了一顿,斟酌了片刻才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落棠阁坐落在江府的中心位置,是江府最为华丽的地方,里面住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这江府如今的主人,江戎的大哥江榭。
江榭比江戎年长三岁,九州传言,江府府君江榭无所不能,除了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精通岐黄之术之外,更是奇门遁甲样样在行,几乎被奉为了武林至尊。
而江黎这身子这些年不知道亏损了多少,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比较信任他大哥的医术。
江榭为人低调又素来喜静,因此侍奉他的人并不多,当初让他挑选仆人之时他也就留了三个看起来机灵些的,其余的大多都进了江戎房内。
『见过二爷。』江戎一只脚刚踏进去,里面就有小厮跑了出来给他行礼,看样子像是被江榭打发出来的。『府君说今儿个有些疲累,所以不见任何人,二爷还是改日再来吧。』
『闪开!』若是搁在平时,江戎恐怕早就已经打道回府了,只是如今他正因为江黎的事情愧疚不已,又怎可轻易善罢甘休?因此,他抱着江黎横冲直撞的就闯了进去,正正对上了听见动静出来察看的江榭。
『大哥。』见到江榭,江戎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看着他满脸复杂。
江榭是一个睿智的人,在他上一世的时候江榭曾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他江黎是无辜的,可惜那时候的他太过自负,对别人的叮嘱丝毫不放在心上,这才导致他背负上了一条人命。
而这九州太平了几百年,最为看重的,就是人命。
『你今儿个是怎么了?从前的你可不会擅闯我的落棠阁。』江榭一身鸦青色的长袍,发束白玉琉璃冠,负手而立,温润如玉,端的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还抱着个衣冠不整的男人,当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大哥息怒,小弟知错。』江戎暗自咧咧嘴,他上一世没少气他这个大哥,故而认错的话说的极为顺溜,『只是府中有下人动用私刑,小弟路过看见时这人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了,小弟是怕出了人命才带到大哥这里的。』
『私刑?』江榭挑眉,看了眼他怀里抱着的人,心下已是了然,『罢了,随我进来吧。』
『谢大哥。』
江戎一喜,立马抱着人就跟了进去,有他这大哥在,别说是这点儿伤势了,就是江黎真的到了鬼门关前也能被他给拽回来。
2、
落棠阁内室。
江黎被放在了小榻上,身上还裹着厚厚的狐裘披风,巴掌大的小脸此刻苍白的可怕。
江榭从自己房中取了东西过来时见他还是这副样子,就朝旁边站着的江戎看了一眼,示意他把江黎的披风取下来。
江戎会意,三两下就把江黎扒了个精光,露出了消瘦白皙的脊背以及伤痕累累的臀腿,屋内有着暖旺的炉火,但是不至于让他冷到。
『怎的打成这个样子?这伤就算未伤筋动骨也有的他受的了。』
江榭坐在榻边,探手在他伤处按了按,皮下硬硬的血块一层叠着一层,那下手之人想必是第一次动用刑具,不懂得使巧劲,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的力道,全伤在了内里。
『呜……』
昏睡中的江黎似是感觉到了痛楚,瘦弱的身体都抖了起来,面色惨白的趴在那里,口中时不时的溢出几声呜咽,可怜又可悲。
『大哥你轻一些。』看不得江黎忍痛可怜的模样,江戎忍不住对着他说道。
江榭斜睨了他一眼,又在江黎的伤处来回轻轻的捏了捏,才从药箱里取了一排银针出来,依次扎在了那黑紫肿胀的两团肉上。
『啊呜……』
江黎猛的身子一颤,双眼一下子就睁了开来,泪水滚滚,满眼凄楚。
他竟是直接被痛醒了。
『……』江榭无言,他本就是善良心软之人,最看不得别人流泪,『戎戎,你去把他抱着,别让他乱动,否则银针断在肉里面就麻烦了。』
『是。』江戎深知自家大哥的恶趣味,因此对于这个称呼也没有什么反应,只在床头坐下把江黎抱在了怀里,紧紧的固定住。
『啊……!不要……不要碰……』
江黎发了热,已烧的有些神志不清了,上身动不得下身也没有力气,只能不住的缩紧着臀肉试图缓解疼痛,但是扎进肉里的几根针却叫他疼上加疼。
『这样不行。』江榭的眉头皱了皱,看着手底下的人不禁同情了起来,『戎戎,你去我的暗格中取一颗神僵丸给他服下,然后再把他的睡穴点了,这样能减少他的痛楚。』
闻言,江戎连回答都顾不上了,立马起身找了丹丸让江黎吃了下去,复又点了他的睡穴,看着他安然的睡颜才松了口气。
江黎睡了过去感觉不到疼痛,这让江榭也放心大胆了许多,他本就精通岐黄之术,治疗这些小伤自然不在话下,手起针落不过数次就将江黎的屁股和大腿扎成了筛子,看着就让人觉得肉疼。
『你在这看着他,我去吩咐人熬药,等我回来再把他叫醒。』
江榭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便起身走了出去,只留下一趴一坐的两个人待在屋里。
昏睡的人自然不能说话,江戎也只好沉默着坐在床边,默默的看着腿上趴着的人。
江黎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不似女子般柔美却带着一番清秀俊逸,他的睫羽纤长卷翘,秀鼻下面是一张小巧的口,嘴唇因为伤痛而苍白无血色,整张脸都显得异常安静乖巧。
这是江戎两世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江黎,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这人的脸是出奇的熟悉。
一段被他忘却了多年的记忆突然涌上了脑海。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何方才江黎会知道他是江府二爷了。
江黎原来是个艺倌儿,这一点江戎是知道的,只是他从前却忘记了江黎是怎么来到江府的。
江黎十二岁之前是在「摘星茗居」生活的,那时候的他还是那儿的头牌卿喻,他善弹箜篌,有一把好嗓子,又长了一副好皮囊,深受客人们的青睐,可是他却只弹琴唱曲儿从不接客,是个十足的清倌儿,久而久之便得罪了许多世家子弟。
终于有一日,那些纨绔子弟寻了个由头当众给了卿喻难堪,将他绑到了茗居门外,用鞭子狠狠地抽了一顿,还差一点儿就要了他的身子。
那时候的江戎也还是个半大的少年,从那儿路过时正好听到了那些纨绔的污言秽语,心下好奇就吩咐小厮停了马车下去看了看,见一群人在欺负一个比他还小的漂亮孩子,顿时心生怜悯,将卿喻赎了出来带回府中疗养。
只是少年的兴致来的快去的也快,江戎不过去卿喻住的小阁的看了他三日便再没去过了,也将这被他救回来的小小少年忘到了脑后。
这一忘,就是许多年。
江戎回过神,看着江黎精致的小脸一时无言,他不知道江黎何时改的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这几年江黎受了多少苦,他只是觉得愧疚,上一世他的疏忽错怪害死了江黎,他不想这一世也是如此。
『你这是怎么了?从我进来这都快一刻钟了,你还是呆在那里没反应。』
被突然出现的江榭吓了一跳,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大哥你回来了……』江戎尴尬的笑了笑,连忙转移了话题,『药可煎好了?』
『自然好了。』江榭瞥了他一眼,将药放在桌上就坐在了床边开始动手拔针,一根根的银针自他肉上脱离时便有点点血珠冒了出来,待得针全部拔干净之后,江黎的臀腿已是一片血迹,『你现在把他叫醒,将药给他喂了。』
虽然江戎很是不忍心叫醒熟睡中的少年,可是他知道江榭说的就一定是对的,为了能让他快些养好伤,江戎狠狠心还是解了他的穴道。
江黎一醒来便觉得身后铺天盖地的痛,冷汗立马就遍布了全身,泪水也噙在眼眶里不敢落下,只能默默的咬住自己的手腕,深深地低着头。
江府的东西在市面上从来都是的千金难求的,更何况是出自江府府君之手的疗伤圣药,此番由江府府君亲自用在江黎的身上也不知是多大的荣宠。
江榭特意选了最温和的药膏,涂在伤处清清凉凉不再有火灼般的疼痛,让江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行了,把药给他喂了就带他回去吧,别在我这儿赖着了。』给江黎的伤处缠好纱布江榭就下了逐客令,还顺手扔了一个盒子过去,『这是金疮药,每日两次,这几天戒荤戒辣不出七日他的伤便能大好了。』
『记得,此药效果虽好但确是烈药,你要时刻注意着他,还要帮他多揉揉,这样好的快。』
『多谢大哥。』接住扔过来的盒子,江戎将那一碗退热的药给江黎一喂便又用披风裹着他把他抱了起来。『小弟告辞。』
上过药的伤处不再疼痛,江黎窝在江戎的怀里一双明眸直勾勾的盯着他,恢复了点点血色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清脆好听的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二爷……』
『嗯?』江戎疑惑的看了看他,见他咬着自己的嘴巴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爷还能吃了你不成?』
『我、我以后能跟着您么……』江黎小心翼翼的问道,见江戎皱了眉头又赶紧补充着,『我会做很多事情的!我可以伺候二爷更衣梳洗,我也会端茶倒水劈柴洗衣,我什么都可以做的!二爷您能留下我吗……?』
『噗。』江戎略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他从前怎么没发现江黎如此的有趣?『爷给你七日的时间养伤,伤好了就来澄棠阁报道,先做些端茶的小事儿,做得好就留下,做得不好不仅要回到你原来的地方还要吃一顿板子,怎样?你可愿意?』
『我愿意的。』江黎乖乖的点头应道,大眼睛里满是欣喜,『我一定会做的很好的。』
『这可是你说的。』江戎的大手在他臀上轻轻拍了拍,惹得他一阵颤栗,『要是做的不好受苦的可是这里。』
『江黎不怕的。』江黎整个人都往披风里面缩了缩,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仍旧那么看着他,『今天谢谢二爷了……如果不是二爷,江黎可能已经被打死了。』
『你该谢的不是我。』江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长的本就俊朗,笑起来更是好看,『今日救你的是府君,等你伤好了应当亲自去谢谢他才是。』
『是,江黎记住了。』
江戎忽然觉得心情很好,他之前从未觉得江黎有哪里好,只觉得娇气的不行,如今也不知怎的竟觉得他有几分可爱。
江戎只能将此归结为江黎的一副好皮囊。
江戎将江黎安排在了澄棠阁中的静苑,指派了两个人照顾他以后才想起了那几个对江黎动手的人。
『澄一。』江戎冷声吩咐道,『将那几个人抓起来,按照擅用私刑的规矩办。』
暗处没有回应,但是江戎知道这些死士对他们都是言听计从的,此刻怕是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去办了。
江戎坐在院子里,清冷的目光随意的扫了一圈,正好看见了几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澄棠阁坐落在江府偏东的位置,因此也被叫做东阁,而此时这东阁外面,便有着三男一女在那里巴望着。
见到这四个人的时候,江戎起初还愣了愣,然后突然想了起来,那中间被簇拥着的男子,正是上一世导致他给江黎「立规矩」的始作俑者。
那一日江黎的样子他一直都记得。
披肩散发,衣衫尽破,满身狼狈的跪在地上。
他还记得那日的他是怎么做的。
看见那样的江黎,他想都没想便认为是江黎勾引了那个男人所以才会被侵犯。
于是,他直接就赏了江黎五十重板。
并且连续七日每日受二十戒尺的规矩。
兴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江黎的身体就撑不住了。
所以在江黎受过第五日的规矩后,他追加的三十鞭子还没过半江黎就断了气。
真是死的透透的,神仙都救不回来。
而现在,那使得江黎香消玉损的始作俑者就在眼前,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
江戎起身朝他们走了过去,他今儿个虽然只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薄衣,但他从小养尊处优,颇有威名,在这九州大地乃是真正的人上之人,自然便带着一番睥睨天下的气度,让人忽视不得。
『你们是谁?』江戎明知故问道。
『在下秦川贺府贺琰。』那为首的男子拱了拱手,语气颇为的恭敬,『敢问阁下可是江戎江二爷?』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遇到厌恶的人江戎自然不会客气,说话的语气也是生硬冰冷的,『爷今天忙的很,没功夫招待你们,几位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二爷且慢!』见他要走,贺琰急忙出声道,『卿喻可是在二爷府上?』
江戎脚步顿了顿,离上一世贺琰来府中寻江黎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他早就不记得贺琰是为何看上江黎的,直到他刚才这么一问,江戎才想起来。
在江黎还是艺倌儿的时候,这贺府的大少爷可没少捧他的场,说起来也是一个痴情的种。
『贺公子说笑了,这摘星茗居失踪数年的头牌怎会在我江府。』江戎没由来的一阵烦躁,话音刚落便拂袖而去。
这回贺琰没再拦着他,而是回过身再三对着那个女子确认,『你的消息当真属实么?江府二爷可不是个会撒谎的人!』
『妾身的消息是否属实贺公子还不清楚么?』那女子天生媚骨,一颦一笑间都有着别样的风情,『当年的卿喻在茗居门口被打了个半死,那位救了他并为他赎身的人的的确确便是如今的江二爷,这个消息妾身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冒着被行规矩的风险才偷听到的呢,公子怎能怀疑妾身呢?』
听她这样说,贺琰悄悄松了口气,但还是奇怪问道,『既然卿喻的确是被江二爷救走的,那他方才为何不承认?』
『怕是有别的意图吧。』女子掩唇一笑,笑得眉眼都魅惑了起来,『卿喻曾经可是我们茗居的头牌,虽是个艺倌儿可那脸蛋和身段都是上上之品,连妾身都是比之不得,男人嘛,总会有些那种心思的……』
贺琰猛地握紧了拳头,气哄哄的哼了一声便往江府最华丽的落棠阁走去。
『你们都回去!我亲自去要人!』
——
对于贺琰的到来江榭一点儿也没有惊讶,很是平静的放下被他抱在怀里揉的软乎乎的小弟,端起一旁的清茶啄了一口才抬眼看着眼前咬着牙弯着腰行礼的贺家公子。
『贺公子这是做什么?快坐啊。』
江榭抬抬下巴示意下人搬个板凳过来,只可惜贺琰并不领他的情,固执的杵在那里。
『请府君准许我带走卿喻!』
听着这被他念了三两遍的话江榭只觉得乏味,便也不强求他坐下,挥了挥手又让下人把凳子搬了回去。
『贺公子这话说得就有些不对了,且不说我不知道卿喻是谁,就说这人是在我那二弟的手里,贺公子就绝没有可能将人带走了。』江榭把江玳又抱了回来,帮他揉着吃的圆滚滚的肚子,口中却说道,『我虽是这江府府君,可我那二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如今也大了不是?我可再不能向从前那般管着他了,我说的话他也未必会听,所以贺公子若是想要要人还是亲自去找他说吧。』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贺琰也不好再求些什么,只觉得这辈子的屈辱都在今天受了个干净。
『既如此,贺琰告退。』
目送贺琰满身怒气的出了阁门,江榭才收回目光,伸出一根指头点了点江玳的鼻尖,『小玳啊小玳,你以后可不许学这个人,为了个小倌儿真是面子里子都不顾了,也不许学你二哥,一长大就不听话,小的时候多可爱啊,整天粘着我不撒手,现在倒好,净会给我找事,管都管不住,一点儿也不体谅我这个大哥的辛苦。你一定要乖乖的,听到没有?』
『哦。』江玳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生的虽然没有江黎漂亮但也是清秀可人,此时他似懂非懂的点着头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乖巧。『小玳会听话的,会一直陪着大哥的。』
江玳从小便嘴甜,几句话就哄的江榭眉开眼笑,抱着他原地转圈圈。
只是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不论是贺琰还是他二哥那都是往家里领人的,只有他,长大以后是被人拐跑的那个。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江黎这边。
江黎被安置在了静苑就睡不着觉了,一个人的时候身上的痛感变得格外清晰,疼得他满头冷汗却动弹不得,很是难受。
『呜……』
江黎痛的受不住了,江榭给的药是慢热型的,刚开始涂上会舒服很多,但是时间一长便是火辣辣的痛感,铺天盖地的。
『你怎么了?』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的是个少年,是江戎专门派来侍候他的,名叫辛夷。『是不是伤口疼?要不我再帮你上一回药?』
『不……』一句话吓得江黎赶紧摇着头,若是再上一次药他不保证他不会疼得晕过去,『水……水……』
少年连忙给他倒了杯水,见他喝了也没什么用反而汗出的更多不禁也有些手忙脚乱,『你、你稍微忍一会,我去找二爷过来看看!』
辛夷是个急脾气,话音还未落人就已经跑了出去,奔到东阁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刚到东阁门口就被两个护卫模样的人拦住了去路。
『你是哪里来的小仆?在这澄棠阁也敢乱闯?!』
『我要见二爷!我们公子又发了热,睡也睡不着,求二爷去看看!』
辛夷不懂医术,年龄也小,见江黎浑身冒汗便以为是发热了,急得他自己也是满头满脸的汗,就怕江黎出个什么事情。
门口的两个护卫听得他这没头没尾的话,粗眉一皱正准备赶他走时,便听见身后传来淡淡的四个字。
『让他进来。』
辛夷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奔进去的,一停住脚就跪了下去,『二爷求您去看看吧,公子又发热了,伤口也很疼,睡都睡不着的……呜……』
他几乎就那么几句话,江戎听得厌了就一把提起他掠了出去,留下两个护卫面面相觑。
静苑之中,江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他只穿了一件纯白色的亵衣,下半身都是光着的,而此刻,那单薄的上衣已经被汗水打湿,双腿更是疼得颤抖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江戎也被他这惨状吓了一跳,急忙走到床边把他上半身护在了怀里,伸出手放到他的臀腿上面想碰又不敢碰。
『我也不知道……公子说他要休息我就去了外面守着,听到里面有动静进来的时候公子就已经这样了……』
江戎这才想起来江榭那句被他忽略了的「此药甚烈」。
暗怪自己大意,江戎也是有点儿自责,默默的把江黎又抱紧了些,便动手给他轻轻的揉着伤处。
『呜呜……』江黎一下子夹紧了两瓣儿臀肉,大腿都疼得直打哆嗦,挣扎了下想躲开但因为抱着他的人是江戎他不得不忍住自己把人推开的冲动。
看到本该神采奕奕意气风发的少年人成了这般模样,江戎也很是不好受。
若是他当初没把人救回来,或者把人救回来了好好待他,那江黎也不会是如今这副惨样了。
『二爷……』江黎喃喃道,『陪陪我好不好……』
江黎委屈可怜的眼神看的江戎一阵心软,扶着他趴好,自己则脱去了外衣躺在了他的旁边,略有些不自然的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轻轻的拍了拍,『早些睡吧,我陪着你。』
江黎不再发抖,似乎是江戎身上有着让人安心的魔力,渐渐的就睡了过去。
这一夜,江黎受宠的消息传遍了江府,弄得府中下人大部分都人心惶惶,生怕上头的主子怪罪他们曾欺辱过江黎的事情。
可身为当事人的江黎这一夜睡得极其安稳,在江戎怀里睡着,也在江戎怀里醒来,兴奋的脸上的笑意都掩盖不住,连身后的伤都觉得不大疼了。
『醒了?』江戎见他醒了,动了动早已被压麻的手臂,坐起身靠在了床头,『一大早的傻笑什么?』
『唔……』江黎彻底的清醒了过来,挣扎着爬起身跪在了床上,局促的道,『江黎冒犯了,二爷恕罪……』
『我何时说过要治你的罪了?』江戎看他这副样子觉得有趣,懒懒的靠着枕头,视线不经意间在他光溜溜的下半身扫了扫,『你就打算这样一直跪着?』
『啊?』江黎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看,顿时羞的满脸通红,连忙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身上,又想起自己从昨天到现在不知被看了多久,羞的深深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哈哈……』江戎被他这副样子逗笑,揉了揉他的头发才说道,『你这几天好好休息,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过几天再来看你。』
『好。』江黎乖乖点头,『江黎会等着二爷的。』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
江戎还未踏进落棠阁,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漏了许多的背书声,好整以暇的扇着扇子走了进去,正好看见江榭的戒尺拍在了江彧圆滚滚的屁股上。
『这就是你背的书?中间那几句呢?被你吃了吗?』
江榭好歹贵为一府之君,板着脸的时候还是颇有威严的,手中的戒尺在江彧软软的臀肉上戳了戳,然后又狠狠地抽了一板子上去。
『呃……』
江彧一口咬住袖子才忍住没叫出来,他如今也不过十四岁,正是读书的年纪,可他天生好武并不喜读书,昨日又因为去猎场跑了一天忘记了背功课。
所以,他现在就被揍了。
『啪啪啪——』
江榭挥板子挥的虎虎生风,他是个极有原则的人,该罚的时候绝不留情,该宠的时候也绝不会吝惜一点儿宠爱。
『呜……二哥……』江彧忍得辛苦,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家的二哥,仿佛看见了大救星,『二哥我疼……』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江榭又一下抽了上去,然后用板子的一端在他臀上拍了拍,『起来,把裤子脱了。』
『大哥!』江彧的脸一下子涨红,『我都十四了……』
『啪——』
江榭又给了他一下,『十四怎么了?别说你十四,就是你二十四三十四了,我让你脱你也得脱!』
江彧羞的挂不住,急忙用手护住了肿痛的身后,嘴里大呼着,『二哥救我!』
江戎原本站在一旁看戏,任江彧叫了他许多声也不答应,此刻看着他衣袍下面的屁股鼓了一圈才良心发现的替他解围。
『大哥息怒。』江戎把弟弟扶了起来,伸手给他揉了揉受责的双丘,笑着对江榭说道,『彧儿不愿意背书就不要逼他了,反正学那些个劳什子玩意儿也没什么用,能认字就行,大哥你怎么能为了这个打他呢?』
『也就你这么觉得。』看着自家三弟的臀部肿起来了一圈,江榭也有些心疼了,但还是愤愤的道,『都是跟你学的,整天不知道好好念书净往外头瞎跑。』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江戎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手掌轻轻拍了拍在自己怀里装鸵鸟的弟弟的屁股,『去给大哥认个错。』
『唔……』江彧脸颊通红,转过身低着头不敢看江戎,支支吾吾的道,『大哥对不起,我以后会好好学的,我知错了,你不要生气,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江榭这下是彻底心软了,坐在软榻上把弟弟拉过来揉了揉头发,『行了,我犯不着和你计较。』
『打疼了吧?』江榭说着不顾江彧的挣扎把人按在腿上掀了外袍又一把拉下了薄薄的裤子,见他的双丘只是一片红肿心疼之余也放下了心。
他自己下的手他自己知道,虽然方才隔着裤子看不见,但他用的乃是巧劲,只伤了江彧的皮肉,肿得厉害是厉害但是上点儿药就没什么大碍了。
『大哥别……』
江彧扑腾不止,被抽了一巴掌才老实下来,看的一旁的江戎大感好笑。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给江彧上好了药,江榭把他抱在怀里哄睡着了,这才有空问一直等在旁边的江戎。
『昨晚上江黎疼得厉害,一直睡不安稳,所以我想问大哥再要几颗神僵丸。』
『那东西吃多了不好。』江榭皱皱眉不赞同的道,『我等会儿给你开个安神汤的方子,他疼得厉害就给他喝点儿,那药虽然烈了些但是效果却是最好的。』
『好,多谢大哥。』
见江戎一脸郑重,江榭忍不住道,『你我兄弟之间客气什么?倒是你,昨天贺琰过来要人,你为何骗他?』
『他来要人就要给他么?』江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靠在桌子上撇撇嘴,『我江府的人岂是能随便带走的?』
『你总是有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管你救江黎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从前是艺倌儿这个事实却是不可否认的,所以你喜欢女人也好喜欢男人也罢,我都不插手,只是有一点,你决不能喜欢他,听见没有?』
江榭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是严肃,江戎没由来的一阵迟疑,片刻后才点点头,『我知道了。』
『对了大哥,嫂子也快回来了吧?』
『大约就今天了。』听江戎说起这事儿,江榭嘴角的笑靥便怎么也隐藏不住了,『行了,等他回来了我会派人通知你的,没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休息,你的脸色很不好。』
江榭一手抱着熟睡的三弟一手匆匆的写了几行字递给他,『喏,这是安神散的药方,抓好了熬成汤让他服下就行。』
『是,江戎告退。』
从江榭房里出来后,江戎脑海里回荡着方才的那几句话,一时只感到荒谬。
他不过是觉得上一世亏欠了江黎太多太多,让他过的辛苦不说还害他丢了一条命,所以想在这一世好好补偿补偿他罢了,哪里就有那些龌龊的想法了?
江戎回到澄棠阁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重生回来的疲惫感仿佛都在这一刻涌了出来,头也变得昏昏沉沉的,吩咐了人熬汤给江黎送过去后,他就脱了衣服一头栽在了床上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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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戎是被外面的喧闹声吵起来的,他先是迷茫的睁开眼缓了缓,然后猛地坐起了身,冲外面喊道,『兰漆!』
『奴婢在。』兰漆是从小伺候江戎的,算是他的贴身婢女,听得他的声音赶忙跑了进来,恭声道,『二爷醒了,可是要用晚膳?』
『不必,我没有胃口。』江戎揉了揉昏沉的额头,掀了被子起身任由兰漆为他更衣,『外头怎的如此吵闹?』
『唉,别提了。今儿个早上大家就听府君说连爷要回来了,原本是个挺高兴的事儿,府君也早早的就带人去府门口等着了,可谁能想到,前些日子完好无损出门的连爷却带了一身的伤回来,府君大怒,把落棠阁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还打了不少下人,这会儿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兰漆说了一长段话,江戎却只听进去了一句,『你说什么?嫂子受伤了?』
『是啊,伤的还不轻呢。』
『我去看看。』
江戎步履匆忙,几乎是施展了轻功赶到落棠阁的,也几乎是在他踏进大门的那一瞬间,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就传了出来。
江戎从未见过这样的江榭。
他披头散发,面色惨白,华贵的衣衫上带着点点血迹,那双时常带笑的眸子此刻无比的冷冽,死死地盯着院中在刑凳上辗转的几个人。
江戎一时沉默,他清楚的知道连殊在江榭心中占据的地位,只怕是他们几个兄弟都比不上,这也难怪一向沉着睿智的江府府君会暴怒到如此地步了。
『府君,一百杖已经打完了。』
『都丢出去!从今往后,这几人不得再进我江府的大门!』
江榭其实还算克制住了没将这些人打死,只罚了一百杖再丢出去任他们自生自灭,已经很是仁慈了。
眼瞅着江榭的怒火熄灭了些,江戎才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接过梅锦手中的茶奉给了江榭。
『大哥,您喝点茶消消气,仔细气坏了身子。』
江榭看了他一眼,把茶接了过来但却没有喝,只随意的扔在了桌子上,然后苦涩的问他,『戎戎啊……你说,我如何才能保护好阿殊不让他受伤呢?』
江戎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不说话的话江榭可能会陷入更深的自责中去,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大哥你别这样, 这次的事情只是个意外,谁都没有料到不是么?』
江戎其实是记得这次的事情的。
连殊与江榭同岁,只晚了他几个月出生,本是潇湘连梧山庄庄主好不容易盼来的独子,是要承继庄主之位的,可奈何他偏要以男子之身嫁入江府,因为此事同其父亲连策闹的不可开交,从此便断了与山庄的联系。
如此就过了两年,一直到这一次连策的五十寿诞才回去,可是连殊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去拜见父亲,就被连策下令用鞭子狠狠抽了一顿。
到最后连殊见是见到了父亲,可连策却不愿意同他说一句话,大手一挥就把他赶了出去。
至此,连氏父子彻底决裂。
在江戎的记忆中,直到他上一世生命结束时连殊都没有再回去看一眼。
『嫂子的伤怎么样了?可用过药了?』
『都处理好了,阿殊已经睡下了。』
『那……』江戎踌躇了下,『我能进去看看么?』
江戎记得前世的时候连殊是最照顾江黎的,只是现在他们并不认识,所以他有必要让连殊早一点注意到江黎,这样江黎在江府中也就多了一个后台。
『去吧,动静小点儿,别吵醒了他。』
江戎蹑手蹑脚的推门进去,却看到本应在睡觉的连殊正睁着一双漆黑如曜石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5、
『连哥你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江戎异常紧张,要知道他这个嫂子脾气火爆的很,他稍微犯了点错就能被骂个狗血淋头,更别提他喊他嫂子了,让连殊听到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现在改叫哥了?』连殊不理他的谄媚,动了动身子立马疼出了冷汗,『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扶我!』
『哦哦。』江戎屁颠儿屁颠儿的凑了过去扶起连殊让他侧靠在软枕上,『连哥,你刚才……都听见了?』
『我本就没睡着,你们声音又大,能听不见么?』连殊瞥了江戎一眼,对他说道,『说吧,你有什么事找我?』
『没有,我就是……』
『你哪次不是见了我就跑的远远的?这么巴巴的凑过来敢说没有事?』
『唔……』江戎斟酌了一番,将昨日救回江黎的事情告诉了连殊,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说,『连哥,江黎在这府里无依无靠的,又没有武艺防身,我怕他会受欺负,所以你能不能……教教他?』
『让我教他?你怎么不亲自教?或者找阿榭?』连殊诧异,『我们连家的武功不能外传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哥不让我与他走的太近,我去求他他也肯定不会答应的……』
江戎嘟囔了几句,双手合十求了半天才让连殊答应了下来,虽然只是教些防身的招式,但也足够让江戎高兴了,暗自决定以后不叫他嫂子了。
江戎面带喜色的走出去,对着外面坐着的江榭道,『大哥,连哥叫你进去。』
江榭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你们在里面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江戎嘿嘿一笑,不理会他家大哥狐疑的眼神,乐颠颠儿的就回了自己的阁中,直奔江黎所在的静苑。
『辛夷见过二爷。』
辛夷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前编草环,见到江戎过来急忙放下手里的物件起身行礼。
『起吧。』江戎挥挥手,目光却被那一篮子的绿油油的东西吸引了过去,『这些是什么?』
『是辛夷编的草环。』辛夷眨眨眼,小心翼翼的将篮子捧了起来给他看,『我见公子的脸色苍白的紧,便想帮他遮掩遮掩,可公子是男儿身用不得脂粉,又因为体质敏感戴不得娇媚的花冠,所以我就将鲜草编了编,想来公子戴上也是好看的。』
『你倒有心。』江戎的神色舒缓了不少,眉眼间都是笑意,『你可还会做些其他的小玩意儿?』
『辛夷会捏些简单的小泥人儿,还会编些小动物、小虫子,还会做糖人和扎风筝。』
一提到这些,辛夷貌似就格外的欢喜,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你会的倒是不少。』江戎赞许的看了看他,丝毫没有计较那些都是些不太体面的小玩意儿,『你家公子有伤在身心情自然就不太好,你要多变着法儿的哄他高兴,知道么?』
『辛夷记住了。』
江戎满意的点点头,从小篮子里面挑了一条编的最精致的草环就走了进去,不出意外的看见床上趴着的人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灵动而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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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7 03:5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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