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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此身为孽(师生,亲情向)[第1页] |
作者:逗天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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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所以,你在求我收下你?求我训诫你?惩罚你?” “是。” 有亲情,有师徒, 有美食,有训诫, 有少年意气,也有赤子之心, 有求而不得,也有弃之不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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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确定?” 周九风讶异的看着面前那个坐的笔直的少年,忍住掏耳朵的欲望,打量着少年,尤其在他的耳朵和手上多看了两眼:“你今年有十五了没有?” “十六了。”莫学也在打量面前这个人,一边打量一边在心里头犯嘀咕。 无他,实在是这个人和想象中的差别太大了。 从各种途径打听来的消息来看,都说这一位铁血冷酷狠心毒手。现在一看,莫学却有一种强烈的受骗的感觉。 这个三十多岁的大叔, 这个三十多岁而且穿的像个理发师傅的大叔, 这个三十多岁不但穿的像个理发师傅还真的就是个理发师傅的大叔, 就是自己打听来能够将最顽劣的学生也能送进名校的高人? 莫学在这间只有十几个平方而且塞得慢慢当当只能招呼两三个客人的小理发店里努力发掘能够体现高人气质的东西,但是很可惜,这里从天花板上的老式电风扇到墙上一面巨大的镜子再到满桌子的剪子发梳,无一不显示了这里确实是一个理发店,八十年代装修风格,洗剪吹加起来八块钱的那种。 当然,最后一句是莫学自己在心里嘀咕的。 周九风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全然没有传说中的狠毒严厉,反而还带了点莫名的促狭的笑意:“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莫学心里有点没底:“给人补课的。”他看了看这个小理发店,又加了一句,“以前。” 周九风一口气被梗在喉咙里,他有些惊讶的发现面前这个客气的有些拘谨的少年似乎也不是很纯良的样子嘛,不过这样就更有趣了。他嘴角的笑意又增加了两分:“不,我不给人指导功课。” 看着莫学陡然睁大的眼睛,他微微笑道:“我只是训诫而已。” “训诫?”莫学睁大了眼。 “不错。”周九风点头,“一些家长如果不会或者不忍心管教自己的孩子,便会将孩子送到少年管理中心,让里面的管理师教导,在此之间,管理师拥有对孩子的绝对的管理权。” “当然,也可以说的明白点,就是绝对的惩罚权。” 莫学将身子往后缩了缩:“你的意思是说,那些在你手下进入名校的学生,都是,都是”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年,想到他刚才的话,纵然觉得自己是大人了,也忍不住脸上一红,他迟疑着问道。“打出来的?” 周九风手中的杂志不轻不慢敲打着掌心,欣赏着对面变化莫测的神色:“是啊。” “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那些在我手下呆过的小屁孩,从来都不是我送进什么名校的,”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我只管,有错必罚!” 莫笑赶到医院时,正好是吃晚饭的时候,他站在病房外面,看见外婆从保温饭桶里面舀了热汤,一勺一勺吹着,再喂给母亲。母亲皱着眉头喝了两口,就闭嘴不喝了,跟外婆撒娇,说鱼汤太腥了,下次换个汤来。 莫笑忍不住就是一笑,他站在门外,迟迟不敢进去,只是痴痴望着里面,看见母亲此刻脸上终于没有了那种暮气沉沉的抑郁之色,竟有些少女似的顽皮,不禁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却听到背后有人不满的冷哼一声,声音不大,但还是吓了莫笑一跳。 他转过身,却看见一个老头子怒目圆睁,眼里的神色绝对说不上友好,甚至可以说是近乎憎恶。莫学低头,对老人眼里的厌恶视而不见,伸手去接过他手中拎着的暖水瓶:“外公。” 好在,大约是顾虑到女儿现在的情况,外公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冷嘲热讽,只是扔下了一句:“来了就进去。” 莫学走在外公后面,虽然已经见怪不怪,但是还是为病房前出现的那一刻尴尬的沉默而有些难过,看着母亲没了笑容,木着脸目不斜视的一口一口喝鱼汤,莫学心头一颤,张了张嘴,好容易才喊出了声:“妈,我来了。” 莫晓云仿佛没有听见,依然自顾自的喝面前的汤,只是眉头却不由微微皱起,不知道是因为汤腥还是因为他的称呼。 还是外婆打破了沉默,她拉过莫学,非让他坐下,又问他有没有吃饭,要装饭给他吃。 莫学看了看眼前喷香喷香的咸肉菜饭,想到自己从早上以来就开始凭借着好不容易找来的地址去找高人,一直跑到刚才,连口水都没喝,现在一看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肚子早就开始抗议起来,然而他摇了摇头:“不饿,刚吃过。” 外婆见他不吃,就从柜子里翻出一堆水果来,非要塞到他手上,外公在一边冷艳瞧着,虽然不满,但是终究也没有说什么怪话。莫学伸手拿了一个橙子,按照很久以前母亲教的方法,先揉一揉,捏一捏,在慢慢剥开,撕下外面的白色丝络,将橙子放在母亲吃饭的小桌子上。 或许是因为鱼汤实在不合口味,莫晓云拿起橙子,让橙子酸甜清爽的口感来冲淡口中的那股鱼腥味,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月考成绩下来了吗?” 莫学呼吸都紧了:“下来了。” “考的怎么样?” 难堪的沉默。 莫晓云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点点头:“好好努力。” 莫学忙答应了,却不料外公终于忍不住还是刺了一句:“努力什么?就还有三个月,努力个屁!” 莫晓云忍不住埋怨:“爸~”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早知道就不该让你生下他。” 莫晓云终于冷下脸来:“爸!” 莫学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低着头将母亲的餐具收拾清洗干净,本来想再陪母亲多坐一会儿,但是看着母亲只是死死盯着被角,怎么也不肯望自己一眼,他不想母亲再因为看到自己不高兴,便推脱说回去做作业离开了。 理发店的生意不好,从下午到晚上只来了两个图便宜的老头,周九风看着不像是有客人来的样子,就打算关了门回去看球赛,结果在看到路灯下的那个人影的时候一怔。 也不知道那个少年站了多久了,早春的露水重,他的头发已经被薄薄打湿了一层,然而眼睛却亮的吓人:“你管理过几个学生?” 周九风:“十二个。” “几个上重点高中了?” “三个。” 莫学愕然。 却听见周九风依然不疾不徐的说道:“还有五个上了一本,两个不成器的只上了二本,还有两个去国外念书了。” 莫学上前一步:“我做第十三个。” 周九风:“我已经从那里辞职了,小子,你拜错码头了。” 莫学寸步不让:“只有愿不愿意,没有能不能,难道你离开了就把本事全忘了?” 周九风现在倒不急了,一点恶趣味浮上心头,他决定逗逗这个死缠烂打的少年:“所以,你在求我收下你?求着我训诫你?惩罚你?” 十六岁的男生正是最冲动也是最爱面子的时候,莫学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让他恨不得缩到地缝里,但是想到病房里母亲淡漠到近乎呆滞的脸,一盆冰水就从头浇到了脚,让他满心冰凉。莫学近乎自虐的站直了身子,正面那个男人,正面那个问题,正面那份难堪,他说:“是。” 周九风不会错过他脸上的神色变化,咧了咧嘴:“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收下你?” 终于到这个问题了,莫学在心底隐隐松了口气,然后用周九风见到他以来最轻松的语气回答:“因为我是自愿的啊。” |
第二章 小理发店很是寒颤,但周九风住的地方却绝对算不上寒酸,甚至可以说是奢靡。 他在这座房价三万一平的东部城市里有一座单门独院的房子,粉砖黛瓦,门栽翠竹,要是不看周围都是些高楼大厦,几乎要以为是那个隐士居所。 也许是看到了他眼底的惊讶,周九风解释说:“这座房子是祖上留下来的,也有一百多年了,算是文物,所以才保住了。” 不愧是百年前的房子,虽然只是普通的民居,里面的屋子也不多,但还留了一小块地方作为院子,里面除了一颗大柳树外没有别的草木,地上甚是光洁,如今算是早春,柳枝青嫩,柳叶金软,让这个院子多了几分生气。 莫学突然回头朝来处望去,却看见院门已经关上,一颗心扑通扑通跳起来,他想起两年前从外公的书房里看到的那本《聊斋志异》,古宅高柳,似乎自己也是书中的人物了。 只是不知道这院子里等着自己的是小倩呢还是小翠?或者女鬼狐妖两不见,只有一个不着调的中年大叔罢了。 莫学对着柳树偷偷做了个鬼脸。 那边周九风的声音已从屋子里传来:“磨蹭什么,进来。” 等进去一看,里面的装修跟一般人家也没什么不同,除了地上的青石板砖铺的水磨地,不然不管那个地方都看不出这是一座已经有了一百多年历史历经三朝的老房子了。 周九风坐在沙发上,身上没有之前嬉笑懒散的样子,虽然脸上依旧平静,但是却让莫学有些莫名的胆怯,似乎面前是个平静的漩涡,而风暴就藏在平静下面,随时准备汹涌而出。 不过,这不正是我要找的吗? 莫学很想无所谓的笑一笑,最起码也要像个烈士一样坚贞不屈大义炳然,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小腿肚子开始发酸发胀。 挨打是什么感觉呢? 莫学打过架,小时候有些小孩子喊他“野孩子”“没爹的杂种”的时候他能冲上去把人揍到出血,但是他从来没有挨过打,母亲在物质上没有委屈过他,但从来没有惩罚他,哪怕那时候有家长带着被打的孩子找上门来,母亲该赔偿赔偿,该道歉道歉,但是事后却对心惊胆战的他一句话都没有。 他跟别人说起来的时候,朋友们都羡慕他母亲人好不打他,可是他何尝不在心底羡慕他们呢,做好了有人高兴,做错了有人逼着改正,他们的父母会记得施肥,也不忘了将斜生的枝桠剪掉。 而他,他只是一颗野草,天生地养,从不会有人关注他长得好不好。 莫学深吸一口气,乘着自己的腿还没软,走到他的面前,或许是因为他的气势吓人,莫学一时间都不敢坐下,只是从兜里掏出一张成绩单,皱巴巴的,他结结巴巴的说道:“这是、这是我的成、成绩单。周、周老师。” 周九风被他最后的称呼弄的有点想笑,说:“第一,我不是教你知识的,你不用喊我老师,喊先生就可以了。” “好的,先生。”莫学从善如流。 “第二,”周九风将那个成绩单扔到了地上,“我说了,我不负责你的成绩。” “我只负责你的态度。” 莫学本来满脸怒气,听到后面那句,想到之前那段颓唐的日子,不但荒废学业,更是在母亲不知道的地方做出许多出格的事情,一时间又多了几分心虚。 周九风却好像没有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变幻,依旧平静的说:“就从一个星期前开始算。” 莫学没有异议。 “那好,你告诉我,在这个星期里,你认为你有没有犯什么错?” 莫学没有料到,居然他会问这种问题,他忍不住询问:“难道以前那些人你也是问这样问题?” 这种问题谁会老实回答? “当然不是。”周九风一笑就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不过你既然是第一个自愿的,那么规矩自然不一样。” 莫学被他这么一看,觉得背后开始都有些发寒,但问还是要问清楚的:“怎么个不一样法?” “你的监督权在你自己手上,犯了什么错你都自己记下来,告诉我,我再根据情况进行惩罚,当然你要是受不了,或者觉得自己一点都没做错,那么你也可以选择不说,我不会过问。” “当然,”周九风一直淡漠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几丝极淡的笑容,“你是第一个自愿到我这里来的,什么时候你不愿意了,你随时都可以离开,我不会阻拦。但只要你留在这里,你就要绝对服从我的指令,你明白了吗?” 莫学对于“绝对服从”还是心有疑虑,但是想到可以“随时离开”,便没有再抗拒,点了点头。 周九风对他的态度并不满意:“对于我的问题,你要正面回答。” 莫学深吸一口气,把那股子不耐烦压下去:“明白了。” 察觉到自己声音的生硬,莫学赶紧低头又加上了一句:“先生。” 周九风并没有计较他的态度:“所以,现在,你来告诉我,在过去的一周里,你都有犯过那些错?” 莫学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九风预料到他的窘迫:“这样吧,我来问,你来回答。” 莫学松了口气:“好。”不用亲口说出自己的错误让他感觉轻松了一点。 “一周里有没有按时上课?” “额,”莫学努力思索了一下:“大概逃了几节课吧~”有些心虚。 “几节?” 莫学倒没有逃避隐瞒的想法,只是他的日子一直过得颠三倒四,到底逃了几节课,自己也有点说不清,只能说出个大概的数字,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把那个数字往上多说了一点:“不少于七八节。” “呵。” 莫学低下了头,突然发现自己是真的不像话,现在初三,虽然学校的氛围一直算不得好,但是像自己这样逃课次数这么多的,却也少见。 周九风继续问:“逃课做什么?” 莫学回答:“一般是去网吧。” 一点怀疑让周九风继续问了下去:“只是去网吧?” 沉默。 周九风却好像不想深究:“没事,不想说算了。反正监督你的是你自己。” 莫学的脸白一阵红一阵,终于咬牙:“也有打架。” “在哪里?为什么打架?” 莫学的头一点点低下去,那些隐晦的见不得人的秘密,自己一直隐瞒的很好,不让母亲知道分毫,但现在却要亲口和盘托出,这种感觉真的比那天王瘤子一拳打在肚子上还要难受,最起码那天只是疼痛,现在却让他的胃都不舒服,有一种隐隐的想要呕吐的欲望,似乎胃液里翻滚着的都是对自己的唾弃。 莫学突然就有些明白先生的用意了,在这场惩罚里,能够审判他的,只有他自己。 他死死盯着脚尖:“酒吧,砸场子。” |
第三章 “哦。”周九风居然没什么表示,这让莫学有点惊讶,他还以为这样的“罪行”肯定会让对方动容的呢。 因为一些原因,莫学从小就和母亲单独生活,而他的母亲,对他基本是放养,所以他从来不知道正常情况下父母对于子女的教育教导到底是怎么样的,这也让他在后来吃了不少的苦头,不过此刻的莫学,倒是被周九风脸上的淡漠给镇住,下意识的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或许没有想象中严重?!【大雾】 周九风抽出一只烟来,想了想,又放回烟盒,也许是看他站在一边站的可怜,对着他扬了扬手:“来一只?” 莫学此刻哪敢啊,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 是不用,而不是不会吗? 周九风默默在心底又加上一笔。 他问道:“为什么砸人家场子?” “争地盘。” “啧,”周九风一阵牙疼,这个孩子难道是个实心眼,就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难道真不担心被打死,还是嚣张如此? 他点头微笑:“不简单,原来还是道上混的小兄弟,失敬失敬。” 莫学低了头,没说话,只是咬了咬嘴唇。 “所以,逃课、打架、混道上、抽烟,你还有别的错误?” 莫学听到这一串,真想摇头说没有了,但是地上的那张成绩单提示了他还有自己最重要的事情没说:“学习、嗯,不认真。” 这个罪名是他想了想才定下的,概括度高,反正不认真上课算不认真,不完成作业也能叫做不认真,上课睡觉走神都能概括进去。 周九风没有深究的意思,他起身去了内室。 莫学惴惴不安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因为自己犯错太多无药可救了吗? 没等多久,周九风就提拉着一个箱子过来了,对着他招手:“过来。” 箱子打开,莫学惊讶的发现里面分门别类的装着各种“刑具”。 木板、皮带、藤条、鞭子······ 长的、短的、宽的、细的、厚的······ 一瞬间莫学竟然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周九风用下巴点了点:“选吧。” 莫学愣了一下:“选几个?” 周九风摸摸光溜溜的下巴,对这个少年的评价又多了一个:“随便你。”他一笑,露出那口白森森的牙:“反正以后日子长着呢,还怕不能都尝一遍?” 莫学有些气恼的抬头瞪了他一眼,趁着他没生气,飞快的用手指点了点两样:“就这些。”脸上一阵发热。 周九风点点头,将剩下的东西都收起来,放了回去。他指了指那边的墙角:“去那边反省,”知道他是第一次不知道规矩,所以又加上了一句,“跪着。” 他以为莫学一定会激烈反对,甚至跟以前的那些小孩一样说些“男儿膝下有黄金”之类的话,没想到莫学居然没有犹豫,对着墙角真的跪了下来,倒是让他有些吃惊。 他不知道,莫学没有经历过正常的家庭教育,知道的一点半点,还都是小时候从小伙伴那儿听来的,罚跪挨打似乎都挺常见的,但不知道一般情况,到了他这个年纪,进入青春期后,家长一般都不打了,更不会罚跪。所以他虽然不情愿,但还是遵照了他自以为的常识,乖乖的跪到墙角反省。 那张成绩单连带着一支笔被扔了过来,周九风在他身后说道:“将你的错误写下来,反省的时候想想看自己应该领受多少下,第一次,我就偷个懒,让你小子自己做决定。” 什么嘛,这么偷懒?那我还不如找一个打手算了,反正东西是我自己选的,次数也是我自己定的。 莫学有些不满,却听到周九风的声音在身后不紧不慢的传来:“清楚了吗?” “哦。”莫学有些赌气的回答,想到了之前他的要求,忙挺直身板回答:“清楚了先生。” 莫学从来没有跪过,这个地上又是青石砖铺的,毕竟时间久远,地面难免有些坑洼不平,平时行走的时候自然没有感觉,但是跪下来却能清楚的能够感受到那些凸起凹下的小块有多么折磨膝盖,这才两分钟,莫学就觉得膝盖开始酸痛。 他不知道身后周九风有没有看他,所以一时间也不敢懈怠,过了一会儿,却听到旁边的屋子传来水声和切菜的声音,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悄悄的移动膝盖朝旁边挪了挪,避开地上一块凸起。 “反省的时候更改姿势是要加罚的。” 莫学几乎要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给吓死,他捂着胸口向后抱怨:“你吓死我了。” 周九风身上穿着一件围裙,看着居家而随意,但是看到他慢慢走过来,莫学情不自禁的肌肉紧绷,有些紧张。 他将刚才莫学选择的两样“刑具”放到莫学旁边:“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不专心反省或者跪得不规范,一次加罚五下。” 莫学立刻跪得笔直。 “哦,对了,”他有些随意的说道,“受罚的次数你要快点写下来,吃饭前我要看到。” “是,先生。” 虽然答应了,但是莫学很为难,他抓着成绩单,反过来,抓抓头,先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逃课、打架、混道上、抽烟、学习不认真,还想加上几个,但是又迟疑了,出于私心,他不想让别人看到那些,最后只是用了一个圆圈表示。 看到这六条症状,莫学一阵头疼,这自己做决定本来就是最难的,打轻了自己心里过不去,打重了怕自己的身体受不了,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先生下手多重,完全无从判断。 他索性看身旁的“刑具”,想大约估算出这两样的武力值。 东西都是他选的,但是刚才慌乱下也没有多注意,他既然来了这里做了这个决定,那么自然不会刻意选择轻松的“刑具”来逃避自己的惩罚,但是太重的他怕明天就去不了学校了,所以两样刑具都是朝中间类型的随便指了指。 一件是一块红木木板,长而宽,上面有木质天然的纹路,表面极为光滑,跟上了釉一样,几乎有一种让人胆寒的冷光。 另一件是藤条,似乎很是轻盈的样子,莫学倒是有些诧异,他毕竟没有真正被打过,所以自然以为越是沉重的带来的痛苦越强。看到这个木枝一样的东西似乎轻薄的很,倒是有些后悔,觉得不该挑选这个。 但是,到底该打多少呢? 莫学强忍着膝盖下如同针刺的疼痛,努力跪直,将思绪放在这个问题上。 想来想去他都没有一个决断,头疼的直想撞墙。 这个时候,随着隔壁厨房关火倒汤的声音,空气里慢慢弥散出一阵清鲜的香味,大早上就喝了碗稀饭的莫学都市感到肚子开始咕噜噜的响。 眼看着午饭就要做好,他来不及想为什么做饭做的这么快,忙拿起笔在纸上写上一个数字。 想了想,又把那个一百划掉,写上八十,还是不满意,觉得少了,看了看身边的刑具,又给自己添上了二十。 板子重,就打八十,藤条轻,应该不疼,就打个二十下意思意思,总的来说,跟自己的错误相比,这些就算做个小惩大诫吧。 最起码,那个时候,莫学是这样想的。 |
第四章 周九风做好了饭,回来一看,就看见莫学规规矩矩的对着墙角跪着,看得清楚位置还是稍微有些调整,但是姿势倒是保持的很好,挺肩拔背,身姿挺直。 能做到这样,周九风还是满意的。他将汤和菜都端上桌子:“起来吃饭。” 莫学如闻大赦,膝盖早已经坚持不住了,腿脚麻的不像是自己的,他一时间站不起来,索性先侧坐在地上,等肌肉陡然松紧带来的刺痛和腿脚麻木稍为减弱就赶紧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周九风的面前。 他将那张纸递到桌子上:“先生,我反省好了。” 周九风看到他纸上写的东西,不置可否:“先吃饭,呆会儿再跟你算账。” 桌上已经摆好了两菜一汤,新春野生的马兰头掐了尖,焯水后切碎,和香干用酱油麻油一拌。另外一道也是拌菜,老豆腐切丁,上面加了一些焯水后变的碧绿的香椿头,不用油盐,只是撒上一点粗盐,吃的就是个本味。 吃的都是些时令食物,汤自然也不例外,四分咸肉六分鲜肉,加上两根新春嫩生生的小葱,一两片姜片,别的连盐都不用放,大火煮小火熬,最后再加上如今刚上市的春笋,这就是这个城市里面家家都忘不了在开春做的“腌笃鲜”。 莫学动了动喉结,然而咽下口水后他还是拒绝了:“先生,我现在吃不下。” 周九风转身将饭菜又都端到了厨房,伸手拿过被莫学不自觉捏紧的成绩单:“我想你也吃不下,这样也好,先干正事。” 莫学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想象中的视死如归,甚至连基本的平静都维持不了。 他感到自己的嗓子很紧,很涩,干巴巴的往外吐出字句:“怎么我做?我是说,我该怎么做,先生?要不要趴到地上?” 他看到周九风似乎有些好笑的看了自己一眼,但只是一瞬,那个人身上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压:“不用。” 莫学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今年的气候很反常,到了现在还一阵阵的倒春寒,刚才跪着的时候就发现地上的温度很低,要是趴着,说不定还能冻感冒了。 他正在这里胡思乱想,就听到周九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去桌子旁边趴下。” “哦。”莫学来不及多想,赶紧来到餐桌前,将上半身趴伏上去。 趴下了才发觉这个桌子不高不矮,趴好后正好将臀部托到最高,格外有一种羞耻感。 莫学脸上一阵火烧,然而还没完,腰上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裤子呢?!” 莫学手指收缩了一下,指尖在桌子上狠狠划过。他沉默的将裤子连带内裤褪到膝盖处,重新趴好。 初春的空气接触到皮肤带来寒意,让人格外意识到自己现在身体上的私隐部位正在暴露在外,那一瞬间的羞耻感让他浑身都忍不住颤抖。 察觉到眼角湿润,莫学死死拿头抵住桌子,一遍遍咬牙切齿的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是你该得的。” 这是我应该受到的惩罚,所以不管是疼痛还是羞耻,我都不会逃避。 莫学深吸一口气,静静等待。 “挨打的规矩听清楚,可以哭叫,但是不准格挡躲避,你犯一次加罚五下,在此之间要全程听我的指示,如果违法,我会根据情况惊醒处罚,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莫学还来不及嘀咕这么多事,就听到身后有人在慢慢接近,紧张让他感觉全身都僵成了石头。 过了很久,但也许只是几秒钟,就在莫学稍稍有些放松的时候,风声夹杂着板子狠狠的砸在他的身后。 “啊呜!”莫学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打的跳起来,他忙用手堵住嘴,将那声惨呼堵在嘴里,同时重新趴到了桌上,摆好姿势。 “这是第一次,如果下一次你依然跳起来改变姿势,那么算逃避惩罚,知道了吗?”周九风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冰冷无情。 莫学身后被打的地方火辣辣成一片,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一巴掌狠狠打在他的屁股上:“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莫学忙回答,心里却有些惶恐: 我真的能挨八十下吗? 然而现实由不得他思考,第二板以同样的力度同样狠狠的贯穿了他的整个臀部。 “嘶~”莫学从牙缝里倒抽一点凉气,在突如其来的疼痛下,上半身像一条脱离了水的鱼一样在桌上伏起而落下。 他选择的这块板子长而宽,击打的面积很大,一板下去,两边的臀肉都难以幸免,而人臀部的面积有限,所以,每一板子,都是累计在上一板子的伤痕上面,而疼痛,也在一下一下的累积。 第七下,板子再一次落到臀峰上,疼痛在前六板的积累下随之达到顶点。 莫学吃痛之下伸手捂向臀部,被一把抓住,周九风的声音没有起伏:“伸手格挡,加罚五下。” 莫学倒吸一口凉气,那这样的话,前面几板基本算白挨了。他胡乱擦一把头上的汗,忍不住开口辩解:“不,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只是太疼了。 他不好意思说出来,但是周九风已经明白他的意思:“那你以为这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 莫学其实刚才在那句话出口的时候就十分懊恼,恨不得给自己一记耳光,疼痛,这不是正是自己寻求的吗? 不疼到刻骨铭心,怎么能将错误记住? 对于周九风的讽刺,他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摆好了姿势,将伤痕累累的臀部重新摆好。 就像将羊羔摆放到祭坛上。 惩罚还在继续。 周九风的板子落下的很有规律,大约过个四五秒落下一板,正好是上一板子的疼痛最大的时候。 莫学发现自己真的成了一条岸上的鱼,为了防止自己再次跳起来,他的双手死死的抠住桌子的两边边缘,但是每一板子落下,虽然极力压制,但是他的上半身尤其头部都不由自主的在疼痛的刺激下上扬,就像是一条脱水的鱼在岸上一次次绝望的蹦跳。 莫学虽然没有逃避惩罚的想法,但是生理上的疼痛无可避免,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在每一次板子落下的时候无可避免的因为疼痛而扭动身体。 这一板子落下的格外用力,莫学一声惨呼终于出口,瘫软在桌上半天起不来,他还记得用手死死抠住桌边,然而半个身子已经差不多翻了过来。 周九风毫无怜惜的将他一把捞起重重的摔在桌子上:“趴好,刚才算躲避,加五下。” 莫学脸上都是汗,连睫毛都湿漉漉的,他想辩解,说自己没有想躲避,只是一时间被打蒙了没有调整好姿势,但是后面火烧火燎的,疼的他头脑恍惚,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在大概周九风看他实在太惨,也没有立刻就开始新一轮的惩罚,终于能够让他调整好呼吸,能够问出第一句话:“多少了?” 周九风:“十八板。” 莫学用他似乎被疼痛折磨的呆滞的脑袋算了好一会儿才算明白,加上另外罚的,那么不算藤条,他还有七十二下板子需要挨。 这几乎是个天文数字。 莫学惶惑的抬起头寻找着周九风的身影,声音嘶哑,似乎带上了几丝哭腔:“先生~” 周九风无动于衷的看着,这一幕不出他所料,在他手上,不管是多顽劣的小子,在第一次训诫的时候都会抛弃所谓的面子来求饶。 第一次,总是要给留个深刻印象下个下马威的,周九风手下便稍微多使了两份劲,果然区区十几板子就让莫学狼狈不堪。 他看到莫学此刻遵守着他的规矩乖乖的趴伏在餐桌上,本来褪到膝盖的裤子早已经滑落到小腿了,腿部的白皙细腻正好和臀部的红肿青紫成为对比,看起来尤为触目惊心。 他的手依旧死死的抠住桌面,头却转过来看着周九风,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求肯,他似乎很是不好意思,但是依然嗫喏着说出了他的请求:“先生,能不能、能不能将我绑起来?” |
第五章 “先生,能不能将我绑起来?” 莫学眼巴巴的望向身后。 周九风只是轻轻拍打了他的臀部:“摆好姿势。” “先生~” 莫学急急唤道,声音里已经多了几分恳求:“你绑了我,我就不会挣扎了。” 他趴在桌子上费力的仰头朝后望着,从这个角度看去的周九风格外高大,连带他手上的红木板子也似乎格外的令人生畏。 周九风轻轻用板子敲打着自己的掌心:“不行。你以为惩罚仅仅是让你感受到疼痛就行了吗?” “你以为一顿打就能改掉你身上那些懒散的习惯、恶劣的毛病、轻佻的态度?” “不、我没有······”莫学想反驳,没想到话出口却低不可闻。 周九风的声音像一把刀子,落下去的时候甚至比板子更为疼痛:“你连自己的惩罚都坚持不下来,连自己的错误都无法承受,你有什么信心说要改变?就凭着被绑起来挨一顿打?” 他从鼻腔里嗤了一声:“如果你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缓解你那无处释放的愧疚心,如果你以为挨几顿板子就算是‘努力’,如果你想最后捧着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拿着这几顿打安慰自己,” “那么,现在就收拾好你的东西,从这里滚出去。” “我没有。”莫学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掌心上似乎多了些湿热的液体,他转过头死死的扣住桌子的边缘,近乎自虐的将伤横累累的臀部又往上顶了顶,沙着嗓子大声说道:“我没有!” 他横下心,就算今天被打的皮开肉绽,那也算罪有应得。 冰凉板子轻轻贴在火烫红肿的臀肉上,带来的又一阵颤栗。 耳听一声凌厉的风声,莫学刚刚下定的决心几乎被这一板子给打散了。 疼、太疼了。莫学不敢像之前那样左右扭动身体来缓解疼痛,只好将整个身体都狠狠的压在桌子上,这一板下来,疼痛的刺激下,他连带着桌子都往前移了一小步。 沉重的长木桌子跟地板摩擦而发出尖锐的嗤的一声。 莫学还记得死死抓住桌子,等脑袋反应过来,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糟了,不知道这算不算逃避惩罚更改姿势? 好在周九风没有说要加罚。 下一板子依照同样的力度狠狠的抽打到身后。 莫学死死的拿头抵住桌子,嘴里的惨呼已经断续的不成句词,“啊啊呜呜”的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脸和桌面接触的那块地方滑腻成一片才隐隐发觉:自己竟然哭了?! 接下来的板子劲道不减,与之前的两板子重叠,疼痛像是海浪一样汹涌的将他淹没,将要抬起的手指被他用尽全力死死的扣住桌子,指甲恨不能嵌进木头渣子里。 力气都花在维持姿势上,于是眼泪终于无力阻止,“刷”的糊了一脸。 莫学呜咽,哭出了声。 周九风顿了顿,没有停歇,手中的木板依照同样的力道狠狠的抽打过去。 有意无意间,木板稍微下沉了一点,避开了已经肿块累累伤痕最多的臀峰,落到了臀腿交接处。 这里的脂肪较少,每一次击打都会比别的地方更为疼痛,但是比起在一层层的伤痕下累计的疼痛,这里确实倒轻了一些。 但是莫学根本察觉不到这点微末的好心。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艘在狂风暴雨中挣扎的小船,每一层巨浪都将他撕碎的粉身碎骨。疼痛永无止歇,每一次他以为这就是自己的极限了,可是叠在伤痕上的新的一板子让他知道原来自己还能承受更多的一点。 然而疼痛依然在积累,最上面的臀峰因为位置最高,承受的板子最多,已经肿出了好高,皮下的血肉红的想要下一刻就要破皮而出。 终于,这一板子落下的时候,莫学疼的伸手捂住了滚烫的屁股。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莫学的脸一下子吓白了,他慌的不知道手往哪里摆,不知道应该是先道歉还是先摆好姿势,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先生,对不起······” 想到之前先生说的“滚出去”的话,莫学的大脑一片空白。 之前的板子落下的太狠,莫学的脸上早就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现在失神落魄的就要用手背去抹。 就看见先生放下板子,递了一个东西过来。莫学透过眼泪,朦胧看到是一包面纸,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上前接过面纸,胡乱擦了擦。 一低头,发现裤子已经褪到了脚面,本来是极难为情的一件事,但是他现在却更担心另一件事。 每走一步,身后的伤痕都会因为肌肉的拉扯而作痛。莫学有心多歇个几秒,却不敢拖延时间,将自己已经有些无力的身体摔落到桌子上,莫学重新摆好姿势,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哭腔,但是没有一丝犹豫:“刚才我格挡逃避,青先生加罚五下。” 一杯水被放到了他的手边,莫学惊讶抬头,周九风依然一副冷淡的样子:“休息五分钟,喝点水。”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一块金馅饼,莫学被砸蒙了,他忙端起水杯一饮而尽,这简直就是救命的甘露,一杯水简直如同最好的药水,莫学感觉自己因为哭喊和出汗失去的水分正在快速的补充回来。 他恋恋不舍的放下水杯,动作牵引到身后的伤,他疼的一咧嘴,伸手想去摸摸伤势到底怎么样,却被一巴掌打开。 “如果你想加罚的话,尽管去摸。” |
莫学吓了一跳,手立刻乖乖的放到桌上,眼睛却有些好奇的四处打量,等看到钟表的时候,他猛地发现时间竟然只过去了十分钟左右。 他还以为已经过去了半辈子呢。 他被打的昏头昏脑,根本没有计算数字,想到刚才那一阵阵永不止歇的疼痛,莫学有些胆怯的小声问:“我挨了多少了?” 周九风:“五十四,过半了。” 莫学却并没有感到轻松,算起来他加罚三次,一共加罚十五板,算起来总数是九十五板,如今才到五十四下,算起来还有四十多下要挨。 然而他感觉自己的双臀的情况不容乐观,虽然不能上手摸,但他也能感觉到那部分肌肉似乎在硬化,板子落下的时候,那部分肌肉烫的像是被灼烧的石头。 我还能挨几下? 这不是在恐惧接下来的惩罚,而是在思考如何完成接下来的“惩罚”。 如今已经是初春了,但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大家都还穿着毛衣。莫学脱下毛衣,这才发现自己里面的衬衣已经被汗水给打湿了。 周九风说道:“我记得我并没有同意你将自己捆起来?” 莫学点头:“是的,先生。” 他将毛衣穿过桌子最前面的浮雕桌腿,两只手一边拉着一只毛衣的袖子,细长的毛衣袖绕在他的手腕上,但是却未打结:“先生,我并没有将自己绑起来,只是刚才那样抓着桌子太费力,我想换一种固定身体的方法。” 周九风没有再表示反对,只是看了看钟表:“时间到了。” 莫学用力拉住毛衣袖,感受着袖子在手腕上的拉紧,似乎拉得越紧就能给自己越多的信心。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走近,他不停的呼气,努力将因为紧张和疼痛而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而在他看不到的身后,周九风默默注视着少年堪称“惨烈”的臀部,已经肿大了一倍有余,受罚最多的部位一左一右出现了茶杯底大的血瘀,透着不详的青紫之色。 红木板子高高扬起,伴随着同样的凌厉力道狠狠落下,不存在任何姑息。 惩罚,仍在继续。 |
接下来的板子更为难挨,每一板子狠狠砸下来的时候,那种疼痛甚至能让人脑袋空成一片,每 一次莫学都认为自己绝对不可能再挨下去了,这就是极限了。 尖叫、惨呼、哭叫、求饶。 少年人最矜贵的骄傲被毫不犹豫的踩到脚下。 每一板下来,莫学都在告诉自己:不行了,我真的撑不下来了。 然而下一秒,他还是艰难的趴好摆好姿势,想着再撑一板子就行,就撑一板子。 就这样,居然慢慢的又撑了二十多板。 周九风又给了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莫学浑身无力,再也无法维持趴在桌上这个姿势,慢慢的滑落到地上。因为不能坐,他索性趴在了地上,早春带着寒意的地板贴在湿漉漉的脑门上,意外带来几分安心的感觉。 他没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够死死盯着近在眼前的地板,眼前模糊,一大滴水落了下来。他静静的看着,没有动手擦去的欲望。 一滴,两滴,终于流淌成河。 他咧开嘴,无声呜咽。 五分钟转瞬即过。 莫学没有被催促就慢慢爬起来,自动摆好姿势。 就这个小动作,就好像将后面撕裂开来一样,疼的人直抽气。 莫学不敢松开死死拽着毛衣的手,他是真的怕了,怕一不留神就伸手格挡然后被加罚,只好将脸在手臂上蹭蹭,蹭掉泪水。 周九风按住他的腰,让他的臀部再抬高一些,又轻轻踢了踢他的腿,让他两条腿分开一些,然后说道:“下面是十五下加罚,我会加重一点力度。” 莫学来不及为前半句而轻松,就已经为后半句而惊叫:“加重,?我······” 果然是加重的力度,一板子下来就让人浑身疼的抽搐,剩下那半句话也被堵在嘴里,成了无意识的呜呜惨呼。 腰再被按下,周九风在背后说道:“注意保持姿势,不然加罚。” 莫学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痛的受不了,就死命拿脑袋撞桌子,一下,又一下。 到最后三下的时候,周九风手一扬,重重的都拍打到臀峰那块已经都是紫色的臀肉上,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快。 莫学还记得死命拉着毛衣,但是整个人好像成了一块死肉,哪怕板子已经停下,他依然趴在桌上。 周九风没有催促,只是给他倒了一杯水。 过了好一会儿,莫学才慢慢松开手,颤抖着将水喝下一大半。 他几乎不敢相信:这就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一转头,却看见周九风已经拿起一根藤条,在空中一挥,就是尖锐的风声。 莫学呆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原来还有二十藤条。 他安慰自己,不过二十下而已,而且这东西看着比木板轻多了,就算疼,也不会比刚才更难挨。 但是那藤条在空中的呼呼风声,似乎在告诉他有些东西跟他的想象是不一样的。 姿势再一次被摆好,周九风却有些为难,面前的臀部上面早已经没有能够再能够被抽打的地方了,上面的肿痕高高垒起,连大红色都已少见,更多的是触目惊心的紫色和暗红。 周九风微微眯眼,这些,不过是罪有应得。 不再犹豫,手中的藤条横着抽打过去,瞬间贯穿了两瓣臀肉,意图构成最大程度的伤害面积。 不同于板子的厚实积压,藤条带来的疼痛更为尖锐,瞬间就从臀部烧到脑袋,一下子就是天翻地覆。 等那股疼痛减退,莫学才发现自己是趴在地上,原来刚才那疼痛下,他竟然直接从桌子上滚落了下来。 想到加罚,还是刚才那种疼痛,莫学顿时眼前就是一黑,他惶然中急急伸手拉住周九风的裤腿,喃喃喊了一声“先生”,求饶的话还没出口,又死死咬住嘴唇。 痛恨自己的软弱,但是又没有勇气接受加罚,莫学“砰砰”的撞着地板,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瞧不起自己。 身子一轻,又是一阵天花乱转,莫学定了定神才发现现在自己的姿势是多么羞耻。 周九风坐在椅子上,而莫学被他横放在膝盖上。 来不及难为情,背部就被按紧,下一藤条重重的抽打到臀峰上,顿时带出一条血痕。 莫学毫无防备,疼得左右挣扎,伸手捂向后面,又不敢,可怜巴巴的转头看向周九风:“先生,你给我个东西抓着吧。” 他本来想着让周九风给个衣角或者裤腿抓着,没想到周九风把左手递了过来:“抓紧。” 莫学没反应过来:“啊?” 身后的藤条再次划破长空带起一条血痕。 疼痛让莫学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毫不犹豫的抓紧面前的手,似乎抓的紧了,就能分担身后铺天盖地的疼痛。 藤条尖锐,每次落在肿高紫胀的臀部都会带起一条血痕,渐渐就有血渗出。 周九风皱了皱眉,看了看被紧紧抓住的左手,没有说话。只是每一次挥舞藤条的时间稍微延长了一些,从五秒延长到七八秒,到了后面基本上要十几秒才落下一藤条。 莫学当然觉察到了这点体恤,心下感激,虽然每一下都是生不如死,但是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放松”,咬咬牙,居然坚持了下来,没有再跌下去。 |
虽然坚持的很艰难。屁股早已经被板子打的肿胀,就算一阵风刮过都能带来疼痛,更别说这是比板子更为尖锐更为疼痛的藤条了。 莫学连大声喊叫和嚎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唯一能带来一点安慰的只有面前那只手,疼的受不了了,他就将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抵住自己想要撞墙的冲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一声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呼风声终于停止。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行了,结束了。”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莫学恍恍惚惚中被人提溜着站了起来。 他吃力的弯腰想要提起裤子,这个简单的举动就让自己的后面想要被撕裂一样疼痛。 屁股肿胀的太厉害,他今天穿的又是一件牛仔裤,根本就提不上去,拉动了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正在着急间,身子一矮,又被按到了桌子上,莫学惊惧交加:“不是打完了吗?”随即想到还有两个加罚,心下害怕,说不出话来。 屁股被人不轻不重的扇了一下,听到周九风说:“别动,给你上药。” 不是加罚,是上药吗? 莫学咬牙忍住那声痛呼,回头一看,果然他手中多了一个药膏,用手刮了药膏涂到自己后面。 上药的过程算不上轻松,周九风用力按摩肌肤,让药力渗透进去。但是此举无疑会让后面的疼痛雪上加霜,不多时,莫学的身上又出了一层细汗。 周九风上完药,用力拍打了两下他的屁股,这是他以前当管理员的习惯:“知错了吗?” 十六岁的少年转过头来,可以看到他的状况实在狼狈,汗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更不用说苍白的脸上那些泪痕和红肿的眼睛了。 更不用说他现在还没提起的裤子,还有暴露在空气里的那些高高肿起的伤痕。 周九风知道这个年龄的男孩把面子看得比天大,哭已经够丢人了,还是被打哭的,肯定难为情。 周九风又打了他一下:“知错了吗?” 莫学吸了吸鼻子,也许是刚才哭叫的太厉害,他的声音还带着一点沙哑的哭腔,但是带着意外的平稳和清晰:“如果没有的话,我根本不会来找你,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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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穿衣服的时候又是一份尴尬,因为屁股肿的老高,原来的衣服根本穿不上,幸亏周九风给了他一件自己穿的宽松裤子,这才不至于赤身裸体。 但是周九风身材高大,莫学还在发育,那条裤子就嫌大嫌长来一些,裤管松垮垮的拖到地上。莫学皱着眉想要提上一些,但是提了上去依然松垮垮的掉了下去。正在为难的时候,周九风却蹲到了他的面前,对着有些愣神的莫学喝道:“抬腿。” 然后帮着莫学将裤腿慢慢卷了上去。 刚才那样往死里打,莫学现在一看到周九风就有些胆颤,所以看到他帮着卷裤腿,真心是受宠若惊,吓了一跳:“先生,我可以自己来。” 周九风刚才是冷面煞神,现在倒平易近人了许多,还有空瞪他一眼:“为了你,我那汤都多炖了几十分钟,再等你慢慢来,今天也不用吃饭了。” 好在那两样香椿拌豆腐和香干拌马兰头都是拌菜,就算多放了一会儿也不会串味。 只是莫学现在倒觉得有些后悔了,刚才想着如果吃完了再打那肯定牵肠挂肚吃不下,没想到现在打完了,虽然肚子确实很饿,但是喉咙干裂肿痛,竟是什么都不想吃。 那边热烫烫的汤重新端上了桌,因为多炖了几十分钟,那汤更是滚白,鲜味直透鼻梁而来,莫学虽然全没有胃口,也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他这边为难,那里周九风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却又进了厨房,端出一碗粥来:“早上剩下的,你吃不吃?” 莫学要了,忙忙喝上一口,那粥早冷了,倒好像琼汁玉液一样,冰凉凉的很是杀渴,一眨眼小半碗都入了肚,这才觉得嗓子好了些。 他身上疼得很,也不敢坐,就这样捧着碗大口大口喝粥,倒看着有点可怜的样子。 也才十几岁的孩子。周九风心下有点不忍,看着他已经喝了一小碗粥,伸手就将碗夺下:“喝这么多就够了,小心肚子疼。” 一看他连筷子都没拿,又说道:“我做的菜就这么不中你吃?连双筷子都不拿。” 莫学虽然知道他不是真生气,但是看着他板着脸的样子还是害怕,急忙解释:“我太渴了,忘了拿筷子。” 一面看着他手里那半碗粥有些舍不得:“先生,我喝粥就挺好,不想吃饭。” 周九风去给他热了热粥,重新端了一碗来:“吃这个。”又给他塞了一双筷子:“吃点菜,光喝白粥哪行?” 莫学嗓子疼的厉害,刚才喝冷粥还好,现在热粥对身体倒是有益,但是却不如刚才舒服,正好吃两口凉拌菜清清口。 他筷子只在那两盘凉拌菜打转,周九风知道这是本地的一些规矩,如果生病了,那是只要静养不动荤腥的,他如今吃了打,却也知道忌口,不吃咸肉这样的生发之物。 今天的汤因为炖的时间足,格外的入味,周九风就给莫学夹了一块春笋:“别的你不能吃,这是素的,吃一块也不碍事。” 莫学现在怕他怕得紧,哪敢说个不字,蒙着头咬了,果然好吃,春笋本就是清鲜至极,和咸肉一起炖了许久,把味道都勾了出来,配粥吃清淡点甚是相宜。 他这边吃完了,看着周九风也吃完了,便拿着他的空碗进厨房洗了。 然后拿了抹布回去擦桌子,没想到周九风一看见抹布就眼皮一跳:“我碗呢?” 莫学:“洗了。” 周九风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是去给我盛饭的。” 他甩着胳膊又去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打人可是个体力活,不吃饱哪行?” 又到了晚上给病人送饭的时间,莫晓云今天本来没胃口,但是瞧见今天的菜都很清淡,尤其是汤水清鲜,多喝了两口,最后用汤泡了饭吃了足足一小碗。 外婆瞧得欢喜,又给了她切了一个橙子。 莫晓云伸手先往她嘴里塞了一瓣:“妈,今天怎么想起做腌笃鲜来?” 外婆瞧见闺女吃的多,心里高兴:“嗨,都是小莫给我打的电话给我支的招,怪道说母子连心呢,你想吃什么那小子门清。” 莫晓云神色淡了下来:“哦。” 外公却瞧不过去了,呸了一声:“什么母子连心?今天一天到尾没见个人影,就会打电话支应人,偏你把他当个宝。” 莫晓云听得头疼:“爸,别说了。” 外公本来是寻常的埋怨,她这句话倒是把他的火气给勾了出来:“你现在嫌我烦了?要我说,当初你就不该把那孽种生下来,就是生下来也该立刻扔了,你送人也行,白养在家里丢人现脸!” 外婆大急,忙上前捶打外公:“死老头子你胡咧咧什么?” 又转头去安慰莫晓云:“闺女啊你别气,你爸嘴上没把门。” 莫晓云气的浑身发抖,半饷,才抖着嘴唇挤出一句:“这倒都是我的错?!” 外婆瞧见她气得不行,担心又发病,忙上前帮着拍背,一面又骂外公。外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看着闺女气成这样,心下大悔,又想起闺女受的这罪,这些年的委屈,自己伤心摇头:“早知道,早知道我就该杀了那畜生!” “有完没完!”外婆真生气了,低声吼道,自己也沉默起来。 一屋子三个人都不说话,各自忍着眼泪。 |
屋外,莫学后退一步,倚在墙上,一路行来,每走一步都会拉动伤势,疼出一身细汗来,现在这么一靠,疼得全身都是一哆嗦,莫学吸了口凉气,反而向身后多用了两份力量,感受到身后的疼痛此起彼伏仿佛重回上午在板子藤条下苦苦挣扎的时刻,他近乎自虐般的细细回味着铺天盖地的疼痛,仿佛身上疼得越狠,心里就好受了一些。 瞧着母亲今天身上还好,莫学知道自己进去只能让母亲更为难过,悄悄又瞧了两眼母亲,莫学转身准备回去。 因为是早春,医院小道上开了不少的花,高的低的一蓬蓬一簇簇,今晚的月光不好,找的这些花只能印着些大概的影子,团团簇簇倒好像些灰蒙蒙的鬼怪。莫学越走越疼,瘸着腿走了一段路实在累的走不动,只好扶着树歪着腰歇了歇。 摸到口袋那硬硬的纸片,想着上面列着的那些近乎苛刻的“规矩”,莫学吸了一口气,直起腰拍了拍大树:“谢啦。” 这里的灯坏了,只有惨淡的月光在这条小路上勾出一个昏沉的影子,看不清楚前路,莫学一瘸一拐的慢慢的往前走着,他走的不快,但是一直没有停下。 |
第八章 周一照例是要去上课的。莫学知道今天一定不好熬,昨天晚上趴在床上恨不得屁股上的伤 一晚上就好了,给上面涂了三四回的药。虽然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伤,但到底还是伤及了 皮肉,不要说坐下,就是走的急了也觉得不舒服。 因为屁股疼得厉害,莫学今天去学校便比往常多花了时间,结果迟到了几分钟。他在中学 里的日子一向过的散漫,老师们都知道,也不大管。往常迟到了,他必定是悄悄从后门溜进 去。 莫学衡量了一下,大大方方的跑到了前门,在语文老师拖着早读课的前几分钟对这次月考 成绩痛心疾首的时候,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在门口炸开:“报道!” 语文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平常身体也不算好,猛一听这炸雷,倒是吓了一跳,那些 对于现代学生的恨铁不成钢一口气都堵在了嗓子眼,好不容易喘过气,也没力气再数落学生 了,斜着眼睛示意了一下:“站到座位上去。” 莫学掩饰住自己眼底的喜意,低着头说:“是,老师。”果然站到位子上,拿起书开始读 。 倒是语文老师被他突如其来的礼貌惊了一下,出门前还不忘打量他一眼。 老师一走,班级就吵上了天,大多数人自然是在早读课上读书的,但是不少人也乘着机会 和身边的人聊一聊过去的周末,月考又刚过去,排名还没出来,大家自然格外着急想要知道 别人的成绩,估算这次自己能排几名。 语文课代表黄蕾蕾气的不行,敲着黑板让大家都去朗读不要闲谈,偏偏没人去听她,气的 脸红,眼睛一转,决定抓个典型,指着一个人就发飙:“不许说话!” 莫学正在抓着课本头疼要背诵的课文如此之多,不想一转眼这无妄之火就烧到自己身上, 一抬头就吃了一惊:“我没说话呀?” 黄蕾蕾手直指向他的周围,莫学这才明白,刚才旁边好几个哥们跟他搭话问他周末干什么 去了,他只装做听不见,没想到还是惹了眼,这也没办法,他直挺挺的站在这儿,当然吸引 目光了。 黄蕾蕾气的跺脚:“你就不能让你旁边的人安静点吗?” 莫学一脸无辜:“这可不关我事,他们要说话,我还能弄个拉链拉上他们的嘴啊?” 全教室的人哄堂大笑,黄蕾蕾气的说不出话,正好要到读英语的时候了,她只好恨恨的瞪 了莫学一眼,拿着书回自己的座位。 经过莫学座位的时候到底气不过,拿着书恨恨的朝他身上一拍。 莫学合作的“啊”的发出一长声,周围那些男生更是起哄怪叫:“好疼~啊!” 最后那声“啊”更是拉长了声调,务必要叫唤的荡漾。 莫学躲着黄蕾蕾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欲哭无泪:这是他们叫的,不要把帐算到我头上,我是真疼啊! 到了上第一节课的时候,莫学这下可没有理由再站下去了,只好小心的贴着凳子慢慢的坐下,忍着疼痛摊开试卷,第一节课是数学课,照旧是要讲解上星期月考的试卷的。 平心而论,莫学的成绩不算太坏,在整个班级属于中等,一般也能考个二三十名,有时候运气来了也能考个前十名,但是这所学校升学率不高,每年能考到那所重点高中的也只不过两百多人,这还不算重点班占了大头,剩下的普通班一般也只能考进去个三四个。莫学的成绩,要考个普通的高中自然不难,但是要是想考进那所重点,那就是千难万难。 莫学盯着自己的成绩,再扒拉扒拉自己其他几门成绩,算来算去,总是算不出自己到底怎么做才能将成绩提高到可以稳升重点高中那种。 他一边根据数学老师的讲课修改自己的错题,一边吸着冷气抵御身后的疼痛,心里发狠:我尽管拼劲全力,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 可是想到周九风之前的那些话,自己又过意不去,果然自己求的只是自己的心安吗? 真能问心无愧吗? 想起病房里的母亲,莫学心里又是一痛,母亲还年轻,今年也才三十二岁,可是这些年的操劳折磨已经将她逼老了许多,而所有的苦难中,无疑是自己最能给母亲带来最多的痛苦。 自己的存在,就是母亲所有苦难的来源,可笑自己这些年未尝不在埋怨母亲对自己冷漠,可是重来不知道母亲每次看到自己都要回想当年的屈辱,这样的自己,生来带着罪孽,哪来的问心无愧? 莫学长长呼出一口气,努力跟上老师的节奏。笔下一滑,还是在试卷的一角小心的写上“上课不专心”,顿了顿,又小心的添上了一句“早上迟到”。 写完之后,莫学又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捂着,左右看看确定没人看自己犯傻,回过神来又发现自己没有好好听讲,气的拿笔杆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头。 “莫学你干什么!站后面去听!” “好的,老师!谢谢,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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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再更 |
第九章 虽然近些年素质教育论层出不穷,但是莫学所在的中学堪称一股清流,坚持让学生将每一分钟都花在试题上。 所以本来应该是体育课的第三节课,照旧被霸占了。 偏巧这次月考不理想,年级组要组织开会,这第三节课也没有老师来坐镇,只有语文老师发下一个卷子,让课代表来监督。 一打开试卷,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名句填空,课文默写这样的题目,正反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和横线,看的人头晕。 莫学最讨厌的就是各种背诵,搜肠刮肚将几个熟悉的能回忆起来的写下来,看看时间才过去十几分钟,可是能够写下来的将将一半,这里面还不包括一些他根据似是而非的记忆写下来的。 不少同学偷偷的在桌肚里翻书,莫学犹豫了一下,将试卷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终于还是没能再答出一题,没办法,只好将试卷放到一边,将课本拿出来,一题题的对照,看哪一篇没能背出来的就在课本上做个记号。一圈记号标出来,莫学发现自己基本需要将一大半的课文背诵一遍。 正在头疼,面前的课本却被人一把夺下,抬头,黄蕾蕾正在瞪着他,用口型说:“太嚣张!” 莫学正在头疼自己未来的教育之路,哪有时间掰扯这些,伸手夺回课本,将试卷一把塞到她手上:“我交卷。” 黄蕾蕾看到手中试卷上那大片的空白,皱了皱鼻子,摔到讲台上,拿起自己的那份试卷再度认真填写起来。 而莫学现在肯定无法背诵,只好将要背诵的段落一条条摘抄下来,决定这两天无论如何也要解决。 抄到一半想起来了,头疼的在本子上又写了一条“没能完成学习任务”。 扒拉扒拉手指,莫学现在真的无比胆寒,按照周九风的说法,这些过错都要记录下来,一天一清算。 这才多久啊就一堆罪状,晚上回去还不被打死?! 铃声一响,黄蕾蕾就让大家交试卷,想起莫学的试卷被摔在讲台上,翻出来放在上面,又觉得这上面大片大片的空白太刺眼,想了想,给垫到最下面。 莫学倒没有注意这点好心,完全是因为他现在还忙着抄写呢,课本上要背诵的东西本来就多,他这样一条条抄写更费时间,所以就算下课了也没有抬头。 好在第四节是名存实亡的美术课,占课的数学老师忙着开会,让课代表给发了一张试题,将本节课该做了自习。 莫学数学上还可以,剩下的时间正好挪来继续抄课文,足足抄了五张纸才抄好要背诵的课文。 本校虽然成绩不算顶端,但是讲究对学生的管理毫不放松,所有的学生都是在学校用午餐的,午餐后到下午第一节课这之间的时间一般让学生在桌子上趴一会儿当作午睡。 一室寂静,突然有人在教室门口喊了一声:“谁是莫学?” 莫学正在闭着眼睛装睡,一边悄悄的抓紧背课文,猛一听,倒吃了一惊。 今天值日的是班长白晓燕,她对着教室里满屋子被惊醒面面相觑的同学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小步跑到教室门口说道:“同学,我们正在午休,请你们不要·····” 班长长的一副乖巧的样子,性格也温柔,说话软绵绵的,那说话的也是初三的几个学生,属于“混社会”的那种,虽然不至于对一个女学生怎么样,但也没放在心上,大声问:“莫学出来!” 先按捺不住的是黄蕾蕾,她刚从陪你过朦胧的睡眠中醒来,带着半边脸上红红的睡印,站在那儿就充分体现了初三六班语文课代表震慑八方的豪气:“你们谁啊你们?再不走我就喊老师了。” 莫学一见这几个人就觉得有些不妙,这几个人他认识,是学校里面肖强的小弟,肖强是整个年级都有名的能人,听说家里跟道上有点联系,本人又能打能拼,所以在学校里收服了不少小弟 。 莫学自己前两年不懂事,作死跟道上牵扯了一点关系,死命瞒着,所以周围的人一点也不知道,这不前两天刚说好和那边断了联系,这边就有人找上门来,莫学也算经历过一些,倒不怕这些只知道在学校里横着走的家伙来打打杀杀,但是他绝对不希望在和这些人的牵扯里暴露自己的身份。 想想如果让病中的母亲知道这件事,莫学就头疼牙疼心口疼,全身都疼。 哦,屁股不算,屁股本来就很疼。 他站起来吸了一口气:“我就是莫学,找我什么事情?” 当先说话的那人斜着眼睛打量了他两眼:“跟我们走,我们老大要见你。” 黄蕾蕾愤怒的嗓音都尖了:“不许欺负人!” 莫学回头说了声没事,就被那几个人推推攘攘带着离开了教室。 肖强在学校体育馆里面和几个小弟打篮球,他运动细胞好,一连扣了好几个球,一转眼看到莫学他们来了,就把球随便一抛:“你们先玩。” 莫学看着他这样子,啧啧称奇:到底是过了明路,学校里没人敢惹,大中午的到这里打篮球也没人管。 一边早有人递上毛巾和冰好的矿泉水,他随便擦了擦汗,又灌下去大半瓶矿泉水,这才转过去打量莫学,有小兄弟以为他是要找这人麻烦,一个巴掌扇到莫学的后脑勺上:“死小子,还不给我们大哥道歉?” |
还没等莫学想起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人了,那边肖强已经不乐意了,一巴掌扇到自己小弟脑门上:“怎么跟小莫哥说话呢?” 小莫哥? 莫学现在真的牙疼了,这么说来肖强肯定知道自己之前在道上混的事了,但是根据这个称呼来看,显然他知道的也多,就是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找自己又因为什么? 肖强挥手让自己那些小弟走的远了些,这才低着声问道:“小莫哥是在道上混的吧?” 莫学没说是不是,只这样微笑着看他。 肖强一看他这样就没劲:“切,我爸听说我要去道上混也是这样子。我就不明白了,那些道上的头头怎么就看不上我,我几次托人说要跟着,就没一个答应的。还是你有办法,听说你在道上就有名号?” 莫学腹诽:反正不叫小莫哥。 肖强:“你这样就没劲了,得,我找你呢,也就给你提个醒。这两天我听道上传来的消息,说有个叫莫学的小子坏了祖师爷的规矩,要给他点颜色,我一打听,居然是我们学校的,那不行,这是我地盘,他们外面势力再大那也不能伸手进来啊,我就琢磨着,行,你小子能得罪那些人也有本事,给你说一声,免得吃了亏还不知道跌的是沟还是渠。” 莫学现在倒有些真心感激了:“多谢你提醒,这个情我记下了。” “哎?那不如介绍几个大佬给我,让我也去浪一会?” “你真要想去,你爸那边有的是人脉吧?” “就算我爸不让啊,给帮个忙呗!” “那不巧,我现在要洗心革面做认真学习的三好学生了,这个忙还真帮不了。” “切,没劲。” |
第十章 也许是习惯了那种疼痛,下午的课还算好挨,就是最后一节课上班主任宣布说要这个周六举行家长会,让无数同学都哀叹不已。 班主任顺便让大家看了看自己的名次,莫学算了算,自己和班级的第一名在总分上相差大约一百二十多分,这次他考的尤其差,班级上五十多人,他的排名在四十一,更不用说在年纪上的排名了。 莫学再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紧迫,为了不浪费时间,他乘着班主任在上面说话的时候小心的摊好那几张抄写的纸,默不作声的背诵。 莫学出色的是理解能力,所以虽然不认真,但是数学成绩一直保持的不错,而那些需要大量记忆的课程,成绩便算不上好。而初中课程里面需要背诵的内容尤其的多,这也是为什么莫学的成绩一直上不去的原因之一。 当一个长时间逃避背诵的人重新选择背诵记忆的时候,难度往往要加大许多。 最起码,当放学铃最终响起的时候,莫学抬起昏头涨脑的脑袋,感觉这可比听上一节课班主任的话痨难受多了。 学校离医院不近,莫晓云便让莫学每周来看她就行了,平常都不必去看她。莫学知道母亲的心思,也就顺势答应了,倒是让外公骂了好几天“没良心的小崽子”。 出了校门,莫学算了算时间,他和先生约定好了,每晚都去先生那儿写作业顺便“算账”,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此刻回家做晚饭再去就来不及了,而要在外面吃饭的话,他为了支付周九风的“管理费”,将这些年的零花钱和在道上跑的时候积攒下来的一点家当全砸进去了,仅剩的一点生活费已经难以支撑生活。 莫学算了算口袋里那几个钢镚,在路边一个卖饼的小摊子上买了三块钱的饼,最普通的烧饼,里面搁了点葱花和盐,外面连芝麻都不撒的那种,好在便宜,一块钱三个,三块钱人家给了十个,莫学算了下,这个星期的晚饭算是有了着落了。 这样想着,多了几分高兴。干巴无为的烧饼嚼在嘴里也觉得越嚼越香,尤其是现在刚出炉,外面的烧饼皮脆脆的,嚼起来甚是可口。 莫学拐进一个小巷口,突然从旁边窜过一道人影来,莫学还没看清脸,就被一拳击倒在胃上,霎时间好几个人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莫学虽然混过道上,但是他从来不是因为体力而得用的,在打斗上还真不是一般人的对手,而且他身上带伤行动本就不如寻常灵活,这一愣神间就挨了好几下。 好在这里也算不上僻静,那些人打了几下也就罢手了。 一个人走了过来,用脚尖踢了踢莫学:“别装死啊,你不是平常挺能的吗,小笑哥?”最后三个字拉的长,听得出积怨已久。 莫学捂着胃慢慢爬起来:“大疤,你今天这事柳爷知道吗?” 被称作大疤的这男人也就二十出头,但是脸上倒是真有一道常常的疤痕,从右眼角一直延伸到耳朵下面,这是以前争地盘的时候回护柳爷被人砍的,他一直以此为傲,所以后来莫学收到柳爷厚待的时候便尤其不服,现在莫学自己脱离了出去倒是让他找到修理这小家伙的机会。 大疤又踹了莫学一脚,看着被自己重新踹躺下的少年笑道:“柳爷?你还配念叨柳爷?你说说,背弃兄弟是什么罪名?柳爷没废了你是柳爷大度,不计较,但是也说了,从此以后可不管你的事。” 说道这里,又忍不住嘿嘿冷笑两声。 莫学知道他笑的是什么。在道上混哪有不得罪人的,不用说好几次去人家地盘上砸场子了,以前那是柳爷罩着,人家要找也找柳爷,现在好了,柳爷这话放出来,那些之前被得罪的人,虽然不能找柳爷的麻烦,但是自己这个小虾米,怕是也少不得让那些人找找麻烦消消气。 柳爷白得了好名声,一手能够稍稍安抚那些之前得罪的人,一手还能敲打自己,果然没辜负了老奸巨猾柳皇叔的名头。 莫学笑了两声,也不起身,只是懒洋洋的躺在地上笑道:“所以大疤是来找我晦气来了?” 大疤踢了踢他:“晦气?咱哥几个今天是替柳爷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莫学深吸一口气,却是冷笑:“柳爷?你知道柳爷想的是什么你就敢来找我麻烦?” 大疤没料到他现在还如此嘴硬,更是生气,脚一抬就重重落在他的胸口慢慢研磨:“那你跟我说说柳爷是个啥意思?” 莫学抓住他的脚,断断续续的说道:“柳爷要是真想教训我,那天我跟他说不干了的时候他就能教训我,还轮得到你现在在这里喊打喊杀?” “现在道上的人谁不知道咱们柳爷最讲义气,对兄弟照顾,你今天打我那不要紧,可是你不该败坏了柳爷的名声,让大家觉得柳爷出尔反尔跟我一个初中生过不去。” 大疤听的他说的厉害,心里也怯了两分,用力踹了他一脚,喝道:“今天就便宜你小子了。” 莫学滚的一身都是泥,看着买好的饼滚的一地都是,却是吃不成了,只好拾起来扔掉。 他一瘸一拐的回到家里,好在没打到脸上,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便看不出来了。 莫学倒是想在家里找点吃的再去,但是看看时间来不及了,他只能空着肚子去周九风那里。也许是因为之前被打的那一拳,居然肚子也不十分饥饿。 莫学寻思着要不怎么叫请人“吃拳头”呢,就是这个道理。 周九风在自己的房子里等他,莫学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迟了,当时就有些过意不去。 周九风只是打量了他两眼,问:“今天怎么样?” 这就是要算账了。 虽然昨天那顿打简直刻骨铭心,到现在身后的疼痛都没有一刻停歇,但是莫学依然一个不漏的将自己今天所犯的错误说出来。 莫学一边说一边大着胆子打量周九风,看他听到自己迟到、没有完成学习任务还有不认真听讲的时候都是面色淡淡的样子,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失望。 周九风听完了:“就这些?” 莫学将自己的一天又回顾了一遍,肯定的说:“是的,先生。” 周九风点了点头:“晚饭喝粥,我准备做玉米渣粥,你吃得惯吗?” 莫学本来不好意思蹭饭,但是肚子提前发出了尴尬的回答,他红了脸:“吃得惯。” 立刻又道:“先生,我给你帮忙。” 周九风今天似乎格外的冷淡:“不必了。”他手指一指:“你去那边。” 莫学一看墙角,心下微觉委屈,但还是答应下来:“好的,先生,我会认真反省今天犯的错误的。” “错误?”周九风摇摇头,“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隐瞒我打架的事情?” 莫学眼看着他走进厨房,呆了一刻,走到墙角跪了下去,良久,终于一点小小的委屈袭上心头,他低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隐瞒这件事情的,我只是,我只是习惯将那半面阴暗人生割裂开来。 小笑哥是死是活,有没有被柳爷得用,有没有和人打架,有没有被人欺负教训,这些,都是和莫学没有关系的。 莫学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三学生,也只能是一个普通的初三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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