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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锦都旧梦(父子)[第1页] |
作者:夙夜的爱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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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度受…… |
呃,卤煮都不好意思了,没办法,那篇的存稿都在家里电脑上,现在又回不去,没法更,悲催撞墙……卤煮又闲不下来,只能再写一篇了,嘤嘤嘤,不长,一个小故事>3< 文笔一如既往烂,各位多包含。 |
残阳,漫天血色。 血,染红了苍穹,洒满了静谧的赫府,府门前伫立的石狮染上了一层层血色,妖艳的张牙舞爪着,这座失了生息的宅院前,一个身影静静的跪着,怀中一个小小的身子软软的躺着,两只小手紧紧抓着他的前襟,却已睡得香甜。他的脸上,身上染遍了一层暗红的血,面色暗沉,目光中凄然欲绝之色浓若深墨,握着剑的左手死死寸攥着剑柄,生生割出了无数道口子,他却恍然未觉。 寒风呼啸而过,细小的沙土暴躁的翻卷着,在空中四处散逃着,最终,却在大风过后渐渐无力沉降。 “子衿,对不起……”男子的目光落在怀中的小小婴孩稚嫩的面容上,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而后深深俯首,心,竟是痛的麻木了吗?痛到无力再拨出那柄寒剑,一斩这漫天血色。放不下,子衿,没有,没有什么借口,我终究是……放不下,放不下,那份血脉,早已变得冰冷的血脉,子衿,我该死,你不会,不必,不需再原谅我。 |
楚嘉帝定三年,年仅十三岁的楚嘉定帝发动康和事变,诛佞臣,清国廷,太后慕容一氏被察,告之以十大灭族死罪,慕容太后被幽禁别宫,非诏不得离宫,慕容丞相自壮而亡,族人流放斩首,权倾天下十余年的慕容一族一时殆尽,所牵连查办者数以千计,一时人心惶惶,同年,摄政王府发生灭门惨案,一家主仆老幼,悉数被害,震惊四海。摄政王赫璟雪闻此噩耗,呕血不止,后离奇失踪,自此连同彼时二岁幼子再杳无音讯,摄政王手下将领悲愤交加,集十五万大军直逼京都,众人哗然,嘉定帝亲率十万皇城禁军迎战,只待三月时过,各地勤王之师抵京,双方激战数日,僵持不下。 二月后,大军离奇退兵,俯首称臣,为首众将俱辞官乞老,嘉定帝不计前嫌,重用如初,一时传为嘉话。此后嘉定帝扶植亲信,把握朝政,自此真正龙驭天下。 嘉定十三年,天下大定,诡谲风云不再,百姓安居乐业,渔歌唱晚,路不拾遗,一片歌舞升平。 梵城,郊外,是一片寂静和平的村落。村庄不大,林林落落也只有几十户人家,大都姓秦。村里青壮力不多,多是些妇人孩子,秦凡便是这众多孩子中的一个,秦凡年纪不大,还末满十三岁,却是村庄里的孩子王,平日里顽皮捣蛋的事没少做,拔这家鸡毛了,惹那家狼狗了,爬东家墙头,转头就去和西家孩子打架……每每被秦凡爹抓住,免不了一顿打,却总是屡教不改,当时耍赖求饶,过后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偏偏又是个心地善良的,村头秦爷爷家儿子出外做工了,他帮着挑水,邻居家祥羽婶子摔伤了解,他也跑前跑后买药,让村里人爱恨不得,弄到最后,秦凡挨揍时,反倒有一帮人在旁边劝着。 |
“秦凡,你真的要整李婶,万一你爹知道了又要揍你?”村口的路上,两个人影埋着腰在地上用铲子摆弄着,其中一人抬起来头,颇为担心地问道。 “知道就知道了,总得出这口恶气……”秦凡抬头擦了擦脸,撇嘴道,一脸不忿。十三岁不到的秦凡却比村里其他孩子高几乎半头,清秀白皙的脸倒是颇为讨人喜欢,一副乖巧的模样。 “你干嘛对李婶给你爹介绍媳妇那么不高兴嘞?你怕你有了后娘虐待你?”小胖笑嘻嘻的凑到秦凡跟前。 “我才不怕呢,我就是看那女的不顺眼。”秦凡撂下铲子,拍了拍身上的土。 “嘿嘿,你嫌人家不好看?你也不想想再说爹都快四十了,那女的比我都大不了几岁,你还想怎么样?” “哼哼……”秦凡哼哼几声,一个爆粟敲了上去,小胖哇哇大叫了几声,伸手去拍秦凡。两人很快撕闹在一起。 “你快跑,你爹回来了……”小胖刚回过头,远远看到一个身影,也顾不上和秦凡闹了,着急的摇着叫道。 “不会吧,我爹不是去卖药材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秦凡虽是一脸不信,还是紧张的向村头看去,远处的人影身形倒是和秦凡爹极像,但走的近些了,身上穿的衣服隐隐可以看到不是爹穿的颜色。 “小胖你少胡说……吓我一身汗……” 秦凡呼了口气,感觉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拿着铲子拨弄着上面的土。 “啊,秦……”小胖的呼声还未出口,秦凡已经听到上方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秦凡,你干什么呢?” 秦凡手一抖,直起身子,正对上爹的脸,心里一颤忙扔了手上的铲子,勉强笑道:“爹爹,你回来了……啊,没干什么……呵呵,我和小胖玩呢,玩呢,是吧,小胖?” “啊?噢,是,玩呢!秦大叔,我和秦凡玩呢……” 秦镜明看着一脸紧张的小胖,再看看一直暗暗使着眼色的秦凡,没说话,蹲下身子用手拨弄了几下秦凡的杰作,一下子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啊……爹,轻点,轻点……”秦凡被揪着耳朵,夸张的呼叫着,一面还不忘瞪着小胖,示意他销毁罪证。 |
此时秦凡乖乖站在秦镜明身前,低眉顺眼的垂着头。 这件事的起因还得从上个月说起。 秦镜明是十年前带秦凡来到这个村庄的,那时秦凡还小,秦镜明相貌端正,二十七八的样子,读过书,又会些拳脚功夫。脾气又好,见人一团和气,笑起来文文雅雅,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干净。 刚开始,村里不少姑娘见了他都低头红着脸,几个媒人也父兴致勃勃的东家西家的给他介绍对象,秦镜明也不拒绝,只是每每见了人都说,秦凡娘就给他留下了秦凡这一个骨血,他不能对不起秦凡娘,言下之意,即便有哪家姑娘愿意跟他,成了亲也不能再要孩子。自然这些姑娘不会愿意十几岁的花样年华,给一个二岁多的孩子当一辈子后娘,慢慢的也就没人提了。 谁知道上个月,村头的李婶和邻村的另一个媒人闲聊时,不经意间提起秦镜明,两人讨论的兴致勃勃,不一会便吹上了头,李婶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一个月之内要给秦镜明说成个老婆,还没几天,真领了个邻村的姑娘上门来了,秦镜明没想到她这么不避讳,当时也愣了愣,却不好意思当着人家姑娘的面拒绝,秦凡看他爹没有拒绝,当场就把杯子摔了,事后被秦镜明揪着拉到屋里用棍子抽的屁股几天都不敢挨凳子,这才让秦凡记上了李婶,攒和着小胖说要整一整李婶,这才有了村口那一出。 |
秦镜明刚刚坐下,便看着秦凡乖乖站在自己面前,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时颇为心虚的偷偷的看向自己,顽皮狡黠的样子总让他想起逝世已久的发妻,心里就软了几回,但想到秦凡明知故犯,心里又生气几分,这小子就是不能给好脸色看,面色一沉,喝道“还站着干什么?” 秦凡吓得一激灵,抬头看着秦镜明脸色有些阴沉,不敢再争辩,咬咬唇就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他爹平时斯斯文文,生起气来就不得了。 “这次又想耍谁?啊?”秦镜明踢了踢秦凡,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秦凡聪明,善良,随他逝去的亲娘,可这聪明不用在正道上,插科打诨,惹事生非的功夫比起他自己年轻的时候过犹不及,自己现在的脾气可比年轻的时候好太多,要不然有十个秦凡都被他打死了。 “没,没想……”秦凡话还没说完,秦镜明已经打断了他:“小混蛋,你没想耍谁?没想耍谁在地上挖什么坑,还给里面放上湿沙,在外面再盖一层?啊?还不说实话,再不说实话我就打断你的腿,看你还能不能一天到晚出去惹祸!” 秦凡险些笑出声来,他爹骂人的话还真是没有新意,不是小混蛋就是讨债鬼,说过最难听的话莫过于这句:打断你的腿了。 秦凡想着,竟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笑什么?你还敢笑?”秦镜明一下子便火了,高声斥道,几步走到门后捡了根柳条,看着秦凡,指着木头椅子命令道:“裤子脱了!趴好。” 秦凡手一抖,一下子笑不出来了,忙抬头求饶:“爹爹,我错了,你别……别打了……” 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着。 秦镜明一把抓住快要溜掉的秦凡,一巴掌打在脑袋上,恨恨骂道:“想干什么去?” “爹,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秦凡忙讨饶道,一边还不忘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家爹爹, “过来。” “爹爹……”秦凡讨好的眨了眨眼,笑道:“爹爹,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 秦镜明没说话。 “那你渴不渴?……爹爹你走了这么多路,一定是累了……” “爹爹……”秦凡都快哭了:“你听我解释……” “行了吧!”秦镜明嗤笑道,自家儿子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他早就领教过了:“这话你留着给自己说吧,趴好!” 秦凡咽了一口唾沫,小声辩解道:“爹爹,圣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教而诛是为虐……” 秦镜明笑了起来:“是么?那我今天倒要看看什么叫做不教而诛了?” 秦凡被他爹阴测测的笑吓得身子一抖,还没反应过来,便一阵天旋地转,秦镜明几下拉掉了秦凡棉布做的裤子,连同里面的亵裤一并拉了下来,左手紧紧摁住了秦凡的后背。 前几天的伤还没有好全,屁股上还留着不浅的红印子。 “嗖……”柳条破空的声音,秦凡身子一紧,紧接着便听到了啪的一声响,屁股上一阵麻过去,便是火辣辣的疼,还没反映过来又是一下打在屁股上,秦凡”啊“”的一声脱口而出,顿时感觉疼的似乎被掀掉了一层油皮。手不由自主挥舞起来,挣扎着吱哩哇啦的叫着。 “你还敢叫,别以为我不知道没在这几天你干了多少好事?”秦镜明手上没停,一下一下抽着,口里骂着,刚才他一路把秦凡拎回来,路上见的人都没拦着,他就知道他没在几天秦凡得罪了不少人。 “我没有……啊!你冤枉人……” “一天不在你都要给我惹是生非……”秦镜明来了气,手下又重了几分,噼里啪啦的使劲抽着:“你多大了,整天惹是生非,不干一件正经事,啊,你还有理了……抽死你算了,你还动……” “啊,嘶……爹,我没……嘶……我没有啊……冤枉啊……爹爹你听我说……” 秦镜明不解气的又连着抽了十几下,秦凡叫得昏天昏地,秦镜明手一松,索性也不要柳条了,右手一挥便向秦凡屁股上狠狠盖着巴掌,啪啪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分外响亮,本已经被抽的红肿的屁股上此时又遭受着新一轮的折磨。 秦镜明连着几巴掌恨恨拍了上去,嘴里斥道:“下次再胡闹我就抽死你,还敢不敢了?” 秦凡咬着牙,憋着通红的脸,不说话。 秦镜明等了等没有反应,心里一气,又加了三分力气恨恨的盖着巴掌,只打的自己的手都红肿一片。 “认错!” “唔……我不认,我没错……”秦凡疼的上气不接下气,饶是如此,还是嘴硬的死扛着。 “啪啪啪……” 秦镜明用上了十分力气,手下的两团肉先是红肿,继而已经出现了深浅不一的淤青,高高的隆了起来,秦镜明下手的力道着实不轻,秦凡连眼泪都逼出来了。 “啪啪啪……” 秦凡憋着泪。 “啪啪啪……” “哇……”秦凡终于真正哭了出来,哇的一声眼泪像断了线似的齐齐涌了出来,浸湿了秦镜明身上的袍子,秦镜明吓得一惊,这才停下手,犹豫着扶着秦凡站了起来。 秦凡疼的龇牙咧嘴,一手揉着屁股上横七横八的伤,委屈的撑着桌子,吧啦吧啦的掉着金豆子。眼睛通红通红的。 秦镜明看着儿子一幅受委屈的小模样,顿时也感觉有些好笑,伸手抹了抹儿子的眼泪,语气已不再厉害:“打你还委屈了,你以为爹爹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秦凡更委屈了,眼泪止都止不住,过了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呜呜……爹爹你知道……你知道还打我,呜呜还那么凶……我讨厌你……呜呜……” 秦镜明暗道一声俗话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怎么自家这小子比女孩子还像是水做的,秦镜明擦了擦儿子的眼泪,喝道:“不许哭!” 秦凡一哽,倒还真的止住了,抹着眼睛看着他。 “你不想让爹爹娶妻?”秦镜明笑笑,语气却很肯定。 秦凡犹豫着点点头。 “爹爹跟你说过的,爹爹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你长大,爹不会再娶别的女人的,你不信爹爹么?”秦镜明微微正色道。 那年漫天的血色,了无生息的摄政王府,怀中心爱女子的早已冰冷的身体,再也不见嫣嫣笑语的眸子紧紧闭着,嘴角那残留的鲜血似乎还散发着凄美的气息,似乎还是临别前眨着朦胧的大眼睛,温柔的为他系上战袍,抚摸着腹中不过四月有余的孩儿,低呢着揽着他的肩膀,告诉他要早些归来,要看着与此生最爱女子的孩儿来到人世,不过短短两月的分离,再见时,却只剩芳魂一缕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会对那个女子动真心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再也不是云了啊。 “不是的爹爹。”秦凡咬了咬下唇,摇头道。 “行了,凡儿。”秦镜明拍拍儿子的头,从怀里摸出一瓶药,一手揽着秦凡脖子,一手勾着膝盖,就往床上抱,秦凡将头埋在他怀里,一声不吭的任由他给自己揉伤上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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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深宫帝王心难测——————————————— 草遮回磴绝鸣鸾,云树深深碧殿寒。 夜色阑珊,雾气蒸腾,缭绕氤氲在白玉般清暇无痕的浴池上方。宫殿的门紧紧地闭着,玉屏风旁的衣架上垂挂着一身绛紫色的长袍,青玉扣着的腰带,一旁静静摆放着的龙脊剑散发着慑人的寒光,却在右首宽大华丽的白色浴袍下显得有些古朴无光。 烟雾缭绕中,浴池中那个身材纤瘦的男子的身形若隐若现,唯有一头瀑布般的黑色长发柔顺的垂在脑后,湿漉漉的沾满散发着热气的雾珠,却并不影响令人心醉的美感,这种美,带着威严与妩媚,散发着令人神魂颠倒的气息,本不该出现在一个男子身上,但却从来没有人敢于直视这张妩媚众生的容颜。 此时看似温柔美好的男子,身处朝堂之上,这位楚国年轻的帝王浑身散发出的冰冷的气息会让每一个人胆战心惊,那双波澜无惊的眸子早在多年前便不知道惊慌失措为何物了。 “愆期。”醇厚的嗓音带有特有的慑人的淡淡威严,不显山露水,却让人无法轻视。 “陛下。”女子倩婉悠然的声音渐渐离近,白皙纤细的玉手轻柔的捧起一旁叠放整齐的白裘浴袍,男子移步走出浴池,伸出手任女子为他披上浴袍,系上腰间的腰带,而后才轻柔一笑,席地坐下。目光中流露出少见的温柔纯真。 “不回朝露宫么?夜里天凉,会着凉的。”虽是询问的语气,却温顺轻柔的令人生不起丝毫厌恶之感。 “无妨,坐下吧。”男子微微伸出手,愆期淡淡一笑,并未拒绝,顺着男子的力道跪坐在他面前。 “多少年了,愆期,你从未变过。”少年相交,这份纯真与青涩时光中的爱恋是旁人无法感悟与理解的,但是这又能如何,她是罪臣之女,而他,是楚国万人之上的至尊王者,谁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就像他当年无法选择被强行带进这诡谲冰冷的皇宫,即使那年他不过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 “容垚,你不开心。”愆期淡淡垂下眼脸,唤出了这个已很多年没有人敢叫的名字。 “愆期,我找到他了。”容垚笑了笑,淡淡叙述着,仿佛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我知道。” “我恨他。” “我知道的。” “愆期,晟儿没死。” “容垚,不要再说了。”愆期抬首,清冷的眸子浮现出淡淡的心疼。 “愆期,听我说说吧,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可以听我说话了。”即便有,也不过是站在朝廷之上仰视着他的战战兢兢的群臣,和宫中唯唯诺诺的侍女奴才。谁还关心过卸下冰冷的伪装,他不过是一个刚刚弱冠的孤独少年。 “他很好,晟儿也很好,他还是从前的样子,温润如玉,什么都没有,却偏偏仿佛掌握了世间万物,晟儿有十二岁了吧,很像当年的容垚,他们过得很平静,他面对晟儿时真像一个慈爱的父亲……” “容垚,你还有我。” “我早已失去了你。” 两人一时静默无语,是啊,即便现在近如咫尺,也不过远若天涯,有些人,有些事,失去了,便是失去了。 “陛下,您要如何处置他们?” “处置?”容垚微微偏了偏头,似乎在思索着一个好玩的问题,良久,他才淡淡站起身子:“弑父杀弟的罪名朕可担不起,朕已经颁下谕旨,明早便会昭告天下。” “陛下?”愆期低声惊呼道,起身直视着面前的帝王:“您要召回他?您别忘了,他是楚国的摄政王,楚国几十万军队的统领者,是您权位的最大威胁者,您当年费尽心思逼他离开,现在又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 雾气渐渐散去,整个宫殿归于空旷平静,现出两人单薄的身影,容垚的目光已重归冷冽清明,仿佛方才那个文弱温柔的少年是幻影一般,容垚的目光落在龙脊剑上:“愆期,很久以前,容垚的父亲说过,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容垚的父亲……那个当年初为人父的将军对心爱孩子的谆谆嘱咐,仿佛还在眼前,只可惜,早在十三年前,当容垚不再是赫容垚,而变成皇子俞文容垚之时,他们的父子情谊便已经开始不复存在了。 代价?赫璟雪,朕已经为当年的事付出了代价,现在,该是朕向你讨回的时候了吧。 |
卤煮其实特想知道,为什么木有人看…… |
秦凡趴在自家床上,秦镜明坐在他身边,借着淡淡的烛光,看着手中那份薄薄的书信,刚挺有力的字迹显然出自义弟成凛光之手,这是今日他去义弟府中时义弟悄悄塞进他怀里的。 没有落款。只有一行勿忙而成的小字。 兄之踪迹已为上所知,数年恩怨,恐于兄不利,兄慎决。 秦镜明紧皱着眉头,半响,才淡淡摇了摇头。 也罢,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大隐隐于市,他隐姓埋名,立身于草堂,自然无所查寻,可这几月他因为义弟的旧伤频频出入成府,自是无可藏匿,以那孩子的性子,既然已知自己踪迹,若自己离开不现,怕是会再次为兄弟们招惹祸端。更何况,义弟说得对,恩怨,多少年了,也该了结了。 “爹爹,怎么了?”秦凡迷迷糊糊间微抬了抬眼,嘟囔道。 “睡不着?”秦镜明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 “疼……”秦凡蹭着秦镜明的手,撒娇道。 “爹爹揉揉……”秦镜明笑了笑,一只手伸进被子里轻轻揉了起来,伤的地方没有先前肿的那么厉害了,但还是高高隆着。 秦镜明颇为心疼的站起身去拿药酒。 “爹爹,别走……” 秦镜明手一顿,多少年前,那个孩子在病重时见到自己,口中反反复复说着的也是“爹爹,别走,求求您,别走……”,只可惜,这样乞求的话也终究没有留下自己。那一日,是自己最后一次听见那声爹爹。 |
二天,秦镜明没有出门,方日出东隅,他便穿戴整齐,直到中午,他终于是等到了意料之中的人,同时而至的,还有那份御诏。 “属下拜见摄政王殿下。”禁军统领完颜威,嘉定帝亲信,年仅二十二岁,掌管三十万禁军多年。他一面跪下行礼,一面从怀中取出御旨,奉上。 “陛下这是何意?”秦镜明,不,现在该称赫璟雪,合上手中御旨,淡淡问道, “陛下天威难测,臣下岂敢揣摩,王爷,请您收拾行李,随属下回宫。“ |
“王爷,陛下没有夺您的爵位,削您的兵权,甚至在京为您修建了府邸,也算仁至义尽了。” “本王不稀罕什么爵位兵权,他要为难凡儿,就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了。”赫璟雪淡淡道。 “世子是陛下的亲弟弟,陛下的为人属下了解,绝不会对世子不利。” 赫璟雪摇头:“完颜统领忘了,十年前我摄政王府的灭门惨案……” 完颜威默然,半响才道:“王爷,说句冒犯的话,陛下当年之行的确有些残忍,但事出有因,若非纳兰王妃,陛下生母也不会死,杀母之恨,不共戴天,换了属下也会这样做。”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吗?是啊,母子天伦,于那孩子,子衿也不过是一个杀母仇人,只是于他,那是从小钦慕,青梅竹马的爱人,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即便当年她下毒害死了自己的发妻谢溪,自己也没有办法恨她,若非心中对那孩子有愧,当年赫府惨案,那心爱女子躺在怀里,浑身冰冷,他又如何能隐忍不报……罢了,到底,到底是自己的错啊。 “这诏本王领了。” |
“陛下,摄政王及世子到了。”愆期为容垚换着宽大的衣袍,一面低声说道。 赫璟雪神色平静,站在御书房中央,右手紧紧拉着秦凡(赫容晟)。 |
“爹爹,你……你真的是那个摄政王……”秦凡不安的紧紧抓着赫璟雪的手,一边打量着金璧辉煌的宫殿,一边小声问道。 “不相信?”赫璟雪依旧是那一身朴素的衣袍,玉身长立,却有着一种浑自天成的气度,他揉了揉孩子的脑袋,笑道。 “有点……”秦凡实话实说,若非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任谁告诉他,他都是一百个不信。 他,秦凡,竟然,是摄政王世子,而自己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爹爹,竟然就是当年那个自十五起随先帝南征北战,从无败绩,南漠北魏闻风丧胆,十九岁异姓而王,堪称传奇的,人称玉面弑狐的摄政王赫璟雪!! 而且,普天下皆知,当今天子,俞文容垚,是摄政王的嫡长子,也就是说,那位高高在上的至尊君主,竟然是他的一母同胞的亲生兄长!这些,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爹爹,陛下真是你儿子,我哥哥?” 赫璟雪看见儿子一幅”不行,说不定是在做梦,一定要问清楚的”的神情,忍俊不禁:“爹爹还会骗你?” “他自然是在骗你!” |
复习中,偷更一段,下一更,两只就见面了,哈哈 |
清冷的声音传来,秦凡一愣,下意识回头去看,面前迎面走来的人肤白胜雪,口若朱丹,唇红齿白,明明倾国倾城的阴柔女相,在他身上却找不出一丝柔弱之感,一身绛紫色雍容华服,如墨般的头发高高束起,冷峻的星眸中毫不掩饰仿佛尘世间至沉至痛的恨意,直直落在赫璟雪身上。 这便是那位传说中狠戾毒辣的年轻君主,他的……哥哥? 纵使再年少无知,他也能感觉到这位"哥哥”的语气有多么不善。纵使这样,秦凡却是从心里生出一丝亲切之感,这是他的哥哥,他的亲人,血脉相连的亲人。 容垚的目光在触及秦凡时一愣,随机流露出淡淡的温柔来,但在下一刻,看到赫璟雪转过身来,那一瞬间的温柔又立刻隐了下去,清冷狠厉的眸子毫不掩饰恨恨盯着赫璟雪。 容垚的目光中露出一丝讥讽,又淡淡的看向秦凡,冷冷道:”他自然是在骗你!“ ”朕不是你的哥哥,更不可能是他的儿子!“他一字一顿的吐出这句话。 赫璟雪波澜不惊的淡淡微笑,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有一丝丝的动容。 谁也没有看到那双裹在宽大袖子里的手狠狠一紧,这是他的孩子啊,他在这个举目无亲世界上,第一个血脉相连的人,纵然他对这孩子的母亲毫无感情,为了这个孩子,他甚至也对不起了心爱的女子,就为了这个孩子,他颤抖着双手签下了那份婚书,他多少次在梦里都会惊醒,忍不住去那个温暖的婴儿床旁注视着那个小小的熟睡的身影,那个孩子牙牙学语的时候,含糊不清的叫着他爹爹,那个孩子惹他生气他佯怒要打时,只要看到那双天真无邪的澄澈眸子,看到那个孩子软软勾着他的脖子,他便再也下不去手。也是这个孩子,杀了他此生最心爱的女子,还有他尚未出生的幼子,血洗了他摄政王府一百多口人,赫璟雪瞳孔一缩,漫天的血色似乎又浮现在他眼前,使得他刚刚浮起的温暖骤然不见。 十年没见了,赫璟雪,他早已不是你那个乖巧可爱的儿子了。你还抱有什么幻想么? 容垚一步步靠近:“朕等你很久了。”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撩袍坐在御座之上。目光中冷意乍现。 赫璟雪叹口气:“十年了,当年的恩怨你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忘却。”容垚,你的心就这样狠,你只看到你的母亲的命,那我的子衿,我的尚不足六月大的孩子呢?他们的命便不是命么? “朕不会忘,这一生都不会忘。”容垚亦冷冷回道,“赫——璟——雪!” “好。”赫璟雪淡淡点头道,而后轻声道:“陛下。” 容垚冷笑道:“见君不拜,是何道理?” 一旁一直低头不语的秦凡闻言忽然愤然抬头,气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让我爹爹跪你?”纵然是他哥哥,也不能这样和爹爹说话。 容垚目光转向秦凡,讥笑道:“世子,朕劝你还是慎言的好,留在朕的身边,你若是这般说话,到时候……” “陛下。”赫璟雪目光一肃,松开秦凡的手上前一步,冷冷对视道:“臣可从来没有答应。” 容垚怒笑道:“欺君犯上,摄政王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罪过么?” “陛下和臣谈罪过,未免可笑。”赫璟雪的目光落在御案之上,那里赫然摆放着那把龙脊剑:”陛下忘了,先帝临终之旨。“ 先帝知道容垚对赫璟雪之恨,临终,未免容垚做下天理难容之事,曾亲口御言:战王赫璟雪与朕多年结拜之义,丹心赤忱,朕大行之后,可摄政临朝,新帝年幼,可代为管教约束之责,摄政王所犯非谋逆之罪,一切可免,不得追究。 先帝与赫璟雪年少相交,一起南征北战,自然知晓赫璟雪秉性,此举不过是为了约束容垚之行罢了,想他赫璟雪也不至于真的去篡自己儿子的位吧。 ”你凭什么?“容垚瞳孔一缩,怒道。 ”不凭什么。“赫璟雪淡淡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臣的秉性如此,臣与陛下积年之怨,何必牵扯到凡儿,陛下不提,臣自然当什么也没有发生,陛下若执意不放,臣也不介意和陛下好好讨教讨教。” 秦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爹的”讨教"他可是见识过的,忽然间便有些同情这位素未谋面的哥哥。 容垚面色一僵,为君多年,他怎么会连秦凡的反应也看不出来,不用想他也明白。半响,终是道:“摄政王这话还说的过早,是非曲直,我们明日朝堂上见。“ |
摄政王府,还是当年的样子,却早已物是人非了。 夜色中,赫璟雪抬头看了看熟悉的匾额,苦涩的摇了摇头,跨步走了进去。却是一愣,他想象中荒无人烟的摄政王府内,赫然站着许多熟悉的人。 ”大哥……“ ”赫大哥!“ “王爷……” ”凛光,老三,秦风,洲际……“赫璟雪惊喜叫道,阔别已久的兄弟们总会令他想起那段同生共死的美好记忆。来不及多想,已经被冲上前来的兄弟们紧紧拥住,平日里坚强的男儿,此时也都不禁热泪盈眶。 ”哈哈,大哥,快来坐,兄弟们等你好久了。“笑着被拥着坐下,赫璟雪看着一旁手足无措的秦凡,笑道:”凡儿,快来,见过你众位叔叔们。“ ”这就是晟儿?“大笑着拉过孩子,成凛光不住的打量着,一边赞道:”到底是义兄的儿子,看着就气势不凡,不输义兄当年啊……“ ”那是自然,虎父无犬子啊……“秦风也笑道,一边拉着秦凡坐下:”来来来,都坐下,酒菜都凉了。“ 众人都相拥而坐,推杯换盏,不一会乘着月色便都多了几分酒意。 ”大哥……大哥……“老三结结巴巴的捧着杯子,嘴里已经有些含糊不清:”大哥,你说这啊,十几年没见了,想当年,嫂子还在的……“ ”老三,你喝醉了……成凛光忙着拉他。 ”我没醉,大哥,你还记得不?当年潼关大捷,大家伙大打了胜仗,都坐在这院子里,那一次,嫂子和我们兄弟几个拼酒,喝了足足五坛子武陵酒,大伙都酩酊大醉,只有嫂子一个人,连身子都没晃一下,那可真是女中豪杰啊,不输给咱们这些大老爷们……“ ”是啊,嫂子是个奇女子啊,武能披甲上阵,文能挥洒江河,出身名门,明艳绝伦,却偏偏带着一身洒脱豪气,众兄弟提起她,没有一个不佩服的……“ ”凡儿,你先去睡觉。“冷风呼啸而过,赫璟雪的酒意也清醒不少,转头吩咐道。 ”爹爹……“ ”快去,睡吧,夜深了。“ 夜色下,提起那位冰雪出尘的女子,众人的神情也多了一份缅怀。 那是他们面前的铁血男子一生的挚爱,从小约定终生,巾帼不让须眉,当年潼关告急,危难之际,碧水寒潭之畔,那个女子一身烈焰红妆似从天而降,率领着一众将士,以所向无敌之势,冲破敌军,千里救夫,无人不惊叹,眉宇间平日的温婉贤淑化作了滔天的勇气,明朗俊秀的脸庞染上了无数的鲜血,却带着惊心动魄的美丽。那是个敢作敢为的女子,让人生不起丝毫厌恶之感,洒脱之至,一身英气。 ”大哥,不是我说,要我是你,早冲进皇宫劈了容垚那小子……敢那样对大嫂,杀了他娘怎么了,不是他娘当年做下那不要脸的事,大嫂用得着受那种委屈,也就是大嫂心软,忍得了那……““ ”老三,别说了,会说话不?“ ”凛光,你让老三说,兄弟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赫璟雪苦笑着制止道。 ”容垚那小子,大哥,那小子早就变了,当年兄弟们都逼进城了,要不是大哥你拦着,早把那小子治了,敢对大哥动手,他算什么玩意?“老三含糊骂道。 ”老三,酒都堵不上你的嘴。“成凛光喝道,这个老三,几十年了,还没个节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成大哥,你也别拦着老三,兄弟们心里憋屈,还不能说说?“秦风摇摇晃晃的倒了杯酒,恨恨道:”老三说的对,那小子欠收拾,今天敢在大殿上对大哥大呼小叫,大哥你就是脾气好,我要是他爹,像这种逆子,早几鞭子就抽死了,他是皇帝怎么了,是皇帝了不起,是皇帝也不看看自己姓什么……大哥,他下次再敢这么对你,不用你说,老子先拿剑劈了他……“ ”阿风,老三,兄弟们都不用说了。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赫璟雪苦涩摇头:”当年之事,是非恩怨难以言明,子衿……是我对不起她,十年前我既然离去,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不过兄弟们大可放心,我既然回来了,必会护的兄弟们周全,真英雄必有豪情,大丈夫岂无酒量,不多说了,干……“ ”好……来干……“ ”爹爹。“看着众人四散离去,秦凡自柱子后慢慢转过身来,咬咬唇叫道。 赫璟雪皱眉走近秦凡,一把便拉过他,压到膝上狠狠的拍了两巴掌,嗔怒道:”不听话?不是让你去睡么?“ ”爹爹,凡儿都听到了。“秦凡咬咬唇,低声道。 赫璟雪神色一僵,那些侮辱肮脏的字眼落在这孩子耳里,不论怎么说,那个女人都是这孩子的亲生母亲,让这孩子怎样去想他那个记忆中早已搜寻不到的母亲。 ”去睡,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无言以对,只能选择回避。 ”爹爹,凡儿十二岁了,凡儿不是孩子了,凡儿有权知道真相,爹爹,凡儿能看出来,您不快活,凡儿更能看出来,哥哥对您有敌意,爹爹,凡儿的娘亲……刚才那个叔叔说的……“ ”你还说!“啪啪又是狠狠的两巴掌,赫璟雪怒喝道。 |
考试复习,忙里偷闲,呜呜,复习时间用来写文了,亲们,保佑露珠万事大吉,不要考太惨啊 …… |
“爹爹……”秦凡咬咬唇,身后坚锐的疼痛提醒着他再问下去的后果,但他不愿错过这个逼近真相的机会。 “不要问了,爹爹不想说!”赫璟雪打断道,将手下的孩子扶起来,温和的摸了摸他的头,低声笑笑:“凡儿,对不起,爹爹本可以保护你,但爹爹不能拿叔叔们的命开玩笑,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进宫呢。” 亲贵大臣的孩子给皇帝做御前侍卫,本是楚国惯例,可偏偏他们又哪里是普通的大臣和君王,只是,那孩子认定他不肯就范,明里暗里以兄弟们的安危相胁,他又有什么办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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