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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宁安侯(纯父子)[第1页] |
作者:傲白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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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文,不虐。铺垫较长,请看客耐心等待。新人一枚,躺倒求包养,另外声明,请一定不要叫我小白。 |
这是一个,前半部分老子以宠儿子为乐,后半部分老子以欺负儿子为乐的故事~O(∩_∩)O哈哈~ |
睿王府,外书房。刚下朝,睿王随意在书房的耳房沐浴更衣。浴后,由旁边伶俐的贴身小太监为他侍弄长发,一旁的太监总管乔慈适时递上托盘,呈上一块刻着‘昭’字的盘龙美玉。睿王杨昭抚弄着玉佩,眼睛微微闭上,任由小太监为他按摩。 世人皆知睿王妃善妒,每每见到杨昭身边的侍女便要轮番刁难,每每弄的睿王烦不胜烦,便将身边伺候的全换成阉人。睿王妃擅妒,却无子,连带着睿王已进而立之年,却膝下无子。本是当今圣上的独子,却每每被大臣以无嗣不得立储为由变着法的赶出权力中枢,往年只是暗地里被笑话,如今圣上年纪愈大,他的那群叔伯兄弟更加恃无忌惮,个个企图染指皇位。 偏偏,睿王妃现在还动不了,每每想到杨昭便一肚子火。如今也不例外,他顺手将乔慈才递上的茶盏摔了个粉碎,怒气勃发的站了起来,身后的小太监本就被吓的一愣,没回过神又撞上睿王起身,手里便扯下了睿王几根发丝。瞬间屋子里跪倒了一片,满屋的奴才除了一句‘奴才该死’便大气都不敢出,唯恐睿王的火气烧上身。 杨昭转身踹了扯断他发丝的小太监一脚,便出了耳房,去书房办公。这一脚踹的不轻,小太监满脸冷汗的被踹弯了腰,却在睿王往书房去时,不敢怠慢的爬起来,跟上前去伺候。 随手拿着皇父交待处理的折子,一份份的看,一份份的批,他的怒气也慢慢平复下来。最近事情多,外有各种势力角斗,内里睿王妃也不是安静性子,王府里除了他这前院,后院时时处于鸡飞狗跳中,他的性子也跟着有些喜怒无常。 这不是为君者该有的,他告诫自己。拿起身旁茶盏灌了一口,再睁眼时便又是平时那个温润谦和的睿王。放下茶盏看了眼低头磨墨,大气都不敢出的小太监,叹口气和声道:“小安子,你下去吧。让乔慈来伺候。” 小安子跪下行礼后便倒退着出去,临出门前听到睿王道:“这两日先休养,让府里的大夫好好治伤。过两天再来伺候。”退出门的小安子听的眼眶一红,正好被旁边的总管乔慈看见。 乔慈从小和睿王一起长大,在宫里时就伺候睿王,后来睿王分了府,他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做了府里的大总管。这小安子便是睿王后来看中提拔上来的心腹,一般贴身的私密事,都是两人伺候着的。 乔慈看着红着眼出来的小安子道:“怎么,你小子还觉得受委屈了?”近年来,外书房一般都是小安子伺候,其它人不进去,是以乔慈以为睿王刚刚又发了通脾气。 小安子惶恐道:“奴才不敢,王爷让您进去伺候。”就算他是睿王身边得宠的太监,也不敢随意得罪乔总管,是奴才便该有个奴才样,得了宠就目中无人才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乔慈听了,便点点头马上进了书房。给睿王请了安,便接着做小安子的活,给睿王磨朱砂墨。室内一下沉寂下来,折子批的差不多时,睿王问了句:“查得如何?” “表小姐当年确实被袁大人救下来,赎了身。但安置在哪,暂时还未查到。袁大人这些年一直在外放,也没看出他在哪边安置了外室。”说到这乔慈停了停,看睿王没有生气的迹象,才敢接着说:“袁府里,也没有哪位妻妾像表小姐。” 睿王和起折子,又拿旁边的玉佩,细细的抚摸:“这块玉从哪流出来的,查到了吗?” 乔慈看睿王批完折子,便为睿王换了杯茶,闻此便回答:“这玉的主人说是六七年前便遇到这块美玉,便一直私藏着。现如今,隔的时间长了。也记不清是在哪买的。” 睿王闻言瞪了乔慈一眼:“玉的主人?!谁是玉的主人,你现如今,年纪越大越不会说话了是吧?!” 乔慈话卜一出口便知自己犯了忌讳,又要惹自家王爷发顿脾气。果不其然,便立即跪下请罪,给自己掌了耳光。 睿王愤愤的喊了停:“够了,你继续给本王查。他记不清在哪买的,我就不信查不到在哪卖的。把整个京城的玉石铺子和当铺都给我查清楚。要是都没有就告诉他,这是先皇御赐之物,也敢私下买卖,看他还要不要这颗脑袋了。” ------------------------------------------------------- 私下交易的就是你的宝贝儿子,没想到吧,老爹加油查~ |
过了半个多月,乔慈这边查,睿王也闲不下来。当今圣上一入秋,就龙体染恙,太医让静养,圣上便真的安心静养,给了睿王监国大权。秋季本就繁忙,各地的税收,官吏的考核,军队的补给,六部的老大们大部分都是亲王,各种不配合,让睿王忙的团团转的同时,也憋了一肚子火。 好不容易皇父身体养好了,恢复了早朝,结果早朝开完,睿王被召到尚书房一阵训斥。无非是手头上事情没办砸,但也没办好。 入秋前朝政上的摊子,这入秋后只增不减,圣上训完了,再看独子那默默忍受的可怜样。儿子是自己的,又得哄:“朕也知道,你那群皇叔觉得你不宜监国,给你使了绊子。可你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这偌大的国家,朕怎么放心交给你?”察觉到自己又在训儿子,小心的把话题转回来:“你皇叔们为什么觉得你名头不顺?你是朕的独子,朕的江山除了你还有谁能继承?无非是你至今无嗣,朕知道淑婉脾气大,容不下妾室。你哄哄她,让她给你生个嫡子不就完了。” 说的正兴起时,看儿子一句不答,好吧,又是那张生气就面瘫的脸,真是被朕宠坏了——这么想着,又见儿子丝毫不理神游天外的模样,怒上心头,继续训:“你就是养个外室,生个庶子,朕也好对列祖列宗交待,也好向你的皇叔们交待。难不成你真无能不成?!” 这句话说重了,睿王脸上一片铁青。最后被皇父一句“从现在起,你不用上朝了,什么时候,你把朕的皇太孙生出来,什么时候再来管朝政。你父皇我还能活个十年等孙子!”给赶出了宫。 |
出了宫门,连马车都不坐了,直接骑了匹马回王府,一路上提醒自己‘杨昭,你今年是三十一,不是一十三。要忍,要忍,要做贤王,要当仁君,要修身养性,要有好脾气。’ 如此回了王府,一头扎进外书房,把所有人赶出去,把书房里能砸的都砸了,心情才好些。召了小安子进来收拾,便依旧去耳房沐浴。 结果这边刚更衣束发,乔慈就满脸惨白的进来,见到睿王后,扑通一声跪倒,全身发抖的道:“王妃,王妃刚刚杖毙了戚美人,后来,后来发现戚主子身上带着三个月的小王子……一起去了……” 前面刚被亲爹问‘你无能吧?’,后面告诉他好好的儿子被梁淑婉那个女人又弄死一个!睿王杨昭气的全身发抖,大步奔向书房,提笔就开始写上书折子。 ‘兹,妃梁氏性妒……’扬扬洒洒写了上千字,把这些年对睿王妃的不满发泄了出来。手依然气的发抖,把折子读了几遍,总算慢慢平静下来,恶狠狠的对着折子自语:“梁淑婉,本王以后一定会把这笔笔血债追回来。” 转身唤了小安子上前:“把这折子拿去烧了,别被其他人看到。”接着吩咐乔慈道:“另外,把戚姬有孕的事情瞒下来,就说王妃处死了失仪的妾室就可以了。”也不知这么多年来,多少女人都失仪了。 乔慈应是,后凑近睿王身边道:“奴才查到些眉目,那玉是在丁丑年三月初七,死当在京城茂祥当铺的。当时来死当的是个七八岁的男童。因为这玉有些特殊,像御用之物,所以当时验玉的老师傅记得还挺清楚,那男童说是为了给母亲看病,还央求多当些银子……只是老师傅当时只给了十两白银……” “十两?!”睿王惊到,转瞬间明白无奸不商,那当铺必是看孩童来当,自然不会给什么高价:“那男童呢?” “当铺方面就不清楚了,而且那老师傅只是听了奴才口述的,未看过玉佩,还需要拿玉佩的图样给他看看方能确定”乔慈想了想,又补充道:“奴才想,即是看病,那肯定和药铺有关,只是时间隔了那么多年,童子买药又不如何显眼,恐怕难从药铺下手。” 睿王扬声让烧了折子回来的小安子去取玉佩,边道:“你且把这玉给当铺的人确认确认。如果是真的,让他们画幅画像,去京城边郊的村子里找,左右应该在十里之内。表妹当年定不会留在京城,无人照应,且见过她的人太多。” 那男童……睿王心头一紧,表妹是后来嫁人生子了,抑或是,那孩子有可能是……本王的呢? 如果是本王的,那孩子应该出生于丙巳年。然后,应属蛇……和本王的兔,本就该是一对父子冤家,哈哈哈! 睿王在什么都还没确定的情况下便已经开始想入非非,不得不说孩子这些年对他来说,确实是期盼已久,又求而不得的。 此时,却发生了意外,去取玉的小安子,在走回书桌的路上被之前没收拾干净的一颗珠子滑了脚,身子一歪,一头撞上了书桌的尖角,而玉却在睿王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重重摔了出去,碎了一地。 睿王看着一地碎玉,在接连着被皇父气,被王妃气,一次次压下火头之后,终于爆发,他寒着脸命令:“把这狗奴才给我拖出去,杖毙。” 说着取了纸笔,开始描出那块已经被摔碎的玉佩的模样。那是先皇在他出生时赐给他的,他是先皇的长子嫡孙,后来他和表妹订亲时,亲手交到表妹手上的……他对这块玉比任何人都熟悉。 如果不是当年那场内乱,如果不是当年李太师府经察是青王谋逆的中坚力量。那么他的王妃会是李茹,他从小爱慕的,少年时便约定一生的表妹。 |
乔慈接了命令出去继续查,睿王从身边伺候的太监里挑了个伶俐的继续伺候。晚上被伺候着洗漱更衣就寝,太监在外面值夜。睿王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这些年为了不让眼线进到身边,他从六年前就挑了小安子做内侍,也只要他一个人服侍,那孩子刚跟着他的时候不过十岁。 这么想想,虽然摔了他的玉佩,小安子死不足惜。但是突然间身边伺候的人变了,总是感觉不习惯。不过现在尸体都不知道被扔去哪了,想给那孩子厚葬也没法了,明儿让乔慈查查他有没有家人之类的,重赏一笔,就当全了这些年的主仆之情了。 昱日,被皇父撵回家,官方名义‘闭门思过’,实际企图‘闭门造人’的睿王杨昭,在一觉睡到午饭时间,被服侍着用了饭,整理整理还留在府里的奏折后,就准备过两天送回宫,然后在皇父面前卖个乖,差不多就解禁。这两天就悠闲度日也不急,皇父说是禁他足,换个说法无非就是体恤他这阵子忙碌,让他好好修养一番。 刚整理完奏折,准备带人去街上转转,去茶楼听听市井之声什么的。乔慈便进来了,看来是有些好消息,他有些喜形于色。睿王随手将手边的茶盏递过去,乔慈一愣,连忙谢恩,急忙喝了茶回禀:“今儿可巧,奴才在街上碰到个卖饼的农妇,她居然见过画里的小公子。她说是她同村一个寡妇家的娃娃。细细一说,年纪也差不多能对上,她村里那娃娃十五岁。那夫人的模样说起来也和表小姐有几分相像。想着王爷今日沐休,要不要去看看?”何止有几份想像,连耳垂上的红痣胎记都有,估摸着八九不离十,否则他也不会上杆子讨巧。 睿王听了这好消息,也有些迫不及待,忙让身边伺候的小卓子去牵马。便带了七八个侍卫,两个太监飞奔赶去那妇人说的村子。 |
那村子在城郊,离的也不远,夕阳西下的时候,睿王一行人便赶到了村子。鲜衣怒马的一群人刚进村,一个干瘪的中年人便上前,自称是村里的里正,问他们何事。 睿王正准备客气客气,问问村子里那带着十五岁儿子的苏寡妇家在哪。苏应该是母姓,睿王的生母苏皇后,和李茹的生母苏氏正是亲姐妹。 此时,一群妇人从村外有说有笑的走进来。穿着都很朴素,布衣荆衩的,似乎才去河边洗澡归来,一个个都披着半湿的长发,手拿着装衣服皂角的木盆。那群妇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长的好看,穿的威风,骑着大马的官老爷们,个个吓的噤声,畏畏缩缩的往里正背后溜。 唯一一个站在原地仿佛傻掉的妇人,她的打扮和其他妇人没有什么区别。布裙遮住她的身材,半湿的长发凸显不出她的貌美,可是光那依旧犹如二十好几的少妇脸庞和那惊喜的眼眸就能透出与众不同。 睿王看着那妇人,喉咙滚动了几下都说不出话来,他定定的看着那妇人,感觉自己眼睛都仿佛要潮起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以为早已失去…… 那妇人被同村的嫂子们唤了几声,回过神,笑着去牵马,对里正说:“这是先夫的友人,来看我的,我就直接带回家招待了。王婶,李姐,等下蹭你们家几样野味招待客人了。” 睿王被那声‘先夫’惊的一愣,整个人有些失神。原来这个女子,早已在他不知道不了解的地方,和另一个男人…… 被妇人领进家门,那是个看起来挺富裕的院子,两间泥瓦房,院子里划了几块菜地,一只柴犬在院子里看门,见了妇人亲热的凑上来,警惕的看着睿王一行人。 “表妹……你过的还好吧。”睿王回过神,有些艰难的问候,看这里似乎没人的样子,便问道:“你的丈夫不在家?我不好进门吧。” “噗。”李茹看他一脸呆相,笑了起来:“我没有成亲,哪来的丈夫。” “啊?”睿王疑惑的:“那刚刚先夫……” “表哥真是,怎么越变越呆了。”李茹笑着把杨昭推进门:“我这样的身世,如何敢招惹他人,白白赔上别人的性命。” 睿王跟着进了屋,看这屋里确实不像有男人的样子,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那孩子……” 李茹听闻孩子,脸上绯红,断断续续的解释道:“当年……当年我,我不知羞耻,像表哥提了那种要求……后来就有了个男孩,小时候可乖了,不哭不闹,长大了还帮衬我,我能活到现在多亏了那孩子……只是觉得对不起他。”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本来应该是锦衣玉食的王侯,却被我这个娘生生连累了。那么好的孩子。” 这么多年来这个秘密藏在心底,谁也不敢说。这一番发泄下来原比她想的要激烈,最后她埋进睿王怀里失声痛哭,语不成声。 睿王的心这下才落了地,原来真的是他的孩子,原来他真的有孩子,已经那么大了。 当年李太师被判谋逆大罪,当场斩杀,苏姨母也跟着自杀。其余族人,男的秋后问斩,女的配到官坊做官妓。当年他还是太子世子,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最后见表妹一面,那个夜晚,一向坚强的表妹,在看不到未来的绝望中跟他说:“我不会死,我父亲没有谋逆。我一定会坚持到父亲沉冤得雪的那一刻,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会活着看那群陷害我全族的人是怎么死。我只求表哥,我现在没办法做你的妻子,但比起他人,我希望你成为我第一个男人。” 之后他怕将当时还是太子的父皇牵连进那场皇城动乱,让皇爷爷对父皇起疑心,便忍痛再也没有去见过表妹。还好后来听说,李太师的不少学生被革职的革职,外放的外放,其中最得先帝宠爱的少年才俊袁世晖在外放前将表妹从官坊赎了身。他的罪恶感才少一些。 睿王柔声哄着表妹“那孩子呢?在哪?取了名字吗?” “取了,按我们之前说的,叫杨鸣。”李茹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说起自己的宝贝儿子,又显得很开心:“丙巳生的,八月初八的生辰,算算刚满十五岁。七年前我大病了一场,人差点没了,那孩子到处筹钱求医给我治病,后来我慢慢熬过去了,那孩子说在京城遇到了贵人,能供他读书考功名,还能赚钱往家里继续给我治病,便搬去了京城。这些年一直没回来。” |
“在京城?!”睿王倒有些懵,本来还想着刚和儿子见面要说啥,或者说要怎么和儿子相处,结果发现一时还见不上面:“哪里的贵人?鸣儿近况如何?” 李茹听了从屋子里拿了个小木箱子,打开了是一堆堆信封:“知道你关心儿子,你且慢慢看。只是以后遇上儿子了,可别说我给你看过这些。” 睿王有些好奇,见每封上写的都是母亲亲启的字样,便知道是杨鸣的笔迹。拆开了看,才发现是一封封家书。 这些家书除了普通的问候,也有些孩子写信时遇到的趣事,或者感悟。一封封的看着并不腻,花了一个多时辰把家书看完了,睿王却只想再看一遍。他从这家书里,仿佛能清晰的看到八岁的孩子如何成长成十五岁的少年郎的。 放下信才发现李茹已做好晚饭。他笑的开心,看样子对素未谋面的杨鸣很满意,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这小子文才确实不错,他在哪家书馆念书,我去接他回王府,好好教养。” “我也不太清楚,他信上哪说过。”李茹引了睿王到饭桌前吃饭,有些埋怨:“每次问来送信的卫方,他也不说。哦,卫方是隔壁家的孩子,和鸣儿幼时玩的极好,后来往来京城做些小生意,每次信都是他帮忙带的,他应该知道鸣儿如今住在哪儿。” 睿王坐在饭桌前,吃着对他来说简单粗糙的晚饭,却忍不住去拉李茹的手,哽声道:“表妹……这些年苦了你了。” 李茹一愣,笑道:“这哪里算苦。自己种种地,缝缝衣,盼着儿子回家……”这么一说感觉自己越来越像诉苦,便停了下来,转了话题:“你看见没有,上封信里还说有心仪的姑娘了,想请母亲做主呢。我看了那封信啊,就觉得我的鸣儿要回来了。” 那信睿王也看了,这种写给母亲的私密信,他一个大老爷们自然不好评论,只当没看到:“他这些年在京城也算立了根,怎么就没想接你过去团聚?” 李茹想都没想的道:“他就是接我,我哪敢去京城,更何况见什么贵人。见了我们母子的命都没了。” 睿王说完也自己明白说的些废话,有些讪讪的闭嘴吃饭,李茹边给他夹菜边道:“你来的也巧,今儿卫方赶了货回家,估计就送家书过来了。你等下细细问他,便去见见鸣儿吧。你想认他也行,给他找个王妃母亲,或者侧妃母亲,便是个丫头也比我这出身好。” 睿王一怔,拉了李茹的手道:“说什么呢,你儿子便是你儿子。你且放心,最近父皇也有心想为李太师翻案,我这么多年也在筹集证据。鸣儿,我自会给他名正言顺的世子之位。” 李茹听了一笑,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拍拍手睿王的手:“你慢慢吃吧,现在天色已晚,路上不安全,我去隔壁收拾一下,你且将就一晚吧。这些年富裕了,就把这破房子修好了,还给鸣儿修了间屋子,只可惜他一直没机会住,你就当帮他压压床好了。” “让乔慈去弄,你且陪我说说话。”睿王将呆在屋外的乔慈和小卓子打发了,将李茹按着坐在凳子上,笨手笨脚的添了碗饭给李茹,示意一起用饭。 李茹看着差点打翻碗的睿王低低的笑着。 正在此时,院外传来盘问声。原来是侍卫拦住一个少年人,只听少年人微颤颤的质问:“你们在我家做什?” 睿王本以为回来的是杨鸣,正有些不知所措时。便看见李茹走出去将那少年接了进来:“方儿别怕,跟婶婶进屋。刚回来吗?可吃了晚饭?” 少年人原来就是卫方,为杨鸣送家书的同乡。睿王明白后便端了副生人勿近的贵族模样,准备拿出和普通百姓的说话腔调来。 少年人进了屋,看清楚屋里坐着的睿王时,脸色很慌张,他忙示意李茹不要说话,他语带颤抖的道:“母亲你说什么呢?可是精神又有些不大好了?” 卫方说完,便不敢看睿王,给睿王行了叩拜大礼道:“王爷安泰,我母亲近几年神智不太清醒,若和您说了什么话,您可千万别信。” 睿王被说的一愣,不知是自己误会了什么,还是眼前这少年误会了什么。他眯着眼睛,冷冷的打量跪在身边的少年道:“你知道我是谁?” |
“草民往来京城做些小买卖,有幸见过睿王爷的尊颜。” 李茹也在旁边愣了愣,听了卫方的一番话,就以为卫方因为见过王爷,害怕皇家威言,说话有些与无伦次。她拉起卫方,弯腰给卫方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劝慰道:“方儿别怕,这是我的一位故友,鸣儿这月可有家书要转给我?” 被拉起来的卫方欲言又止,却不肯回答李茹的话,也不拿什么家书。睿王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人,突然开口道:“本王是杨鸣的父王,他亦是本王的世子。怎么?这样还不肯说吗?怕本王会害自己的孩儿不成?” 卫方闻此言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睿王,半晌语气艰难的问李茹:“婶婶?王爷说的不是真的吧?杨鸣是……世子?!” 这问题可难道李茹了,她回答是也不好,不是也不好。有些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 看婶子这副模样,也知道睿王说的是真话。卫方心神俱震,面上就有些惨白,他从怀里掏出封家书,交到李茹手上:“婶子且慢慢看,我有话要替杨鸣单独和王爷说。可好?” 杨鸣小时候因为没有父亲,总被村里的小孩子欺负,那时候卫方就常常站出来帮他。李茹也知道卫方对杨鸣的际遇有些愤愤不平,便只以为卫方要质问睿王。唯恐卫方惹怒了杨昭,便对杨昭道:“这孩子是我的子侄,鸣儿的兄弟。你,你便多包涵。” 睿王颔首道:“放心。”目送李茹拿着家书进了内室。 卫方见李茹不在,就又请睿王去隔壁杨鸣的屋子里谈话,只说有些事情要对他说。 睿王随卫方去了杨鸣那间屋子,将两个收拾屋子的太监遣了出去。随意坐上床,拿起床头的布老虎和波浪鼓,不用问也知道必是杨鸣幼时的玩具。他拿着布偶细细的抚摸着,喜爱程度不下于任何古董奇珍。 卫方进了门之后,反手将门锁上,背压着门对睿王道:“我曾经发过誓,我答应过杨鸣,有些事情这辈子都不会和婶子说。杨鸣说,对婶子能骗多久是多久,他的愿望是能骗婶子一辈子。” 睿王皱着眉听,对卫方口里的孩子起了份不悦的心情,似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孩子背地里竟会说出如此不孝的话。 “但是你不同。”卫方抬起头,目光凶狠的望着睿王,充满恨意:“我知道,比起婶子。他更不愿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父亲。但我没答应过他不告诉你,我必须说。凭什么他的那条命要自己抗,凭什么他的苦他的累要自己一个人抗。隔壁的是他重要的母亲,他不忍他的母亲伤心。可你算什么?你这种抛妻弃子的混蛋,怎么可以如此心安理得的以为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 说着说着,少年人已泪流满面,凶狠的眼光也渐渐黯淡下去,他想放声痛哭,却拼命的压制住自己,他哽咽着:“七年前,婶子大病了一场。杨鸣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只凑够一副药钱。那大夫好心劝他,说婶子得的是富贵病,要一直养着。这一副药治还是不治,影响都不大。” 之前听李茹说的轻巧,却没想到当年如此凶险,睿王听的揪心,心疼当年孤儿寡母是怎么熬过来的。 卫方接着道:“杨鸣从小就倔,他只求大夫好好治,他自有办法筹到药钱。他躲着全村的人,独自一人偷偷溜去了京城。没过多久就拿了三十两银子回来,那是他筹到最大的一笔钱。他把钱交付给我,让我照顾婶子。对婶子只说在京里遇到贵人,看他天资聪颖愿意资助他考科举。呵,京城贵人是多,可有哪个会愿意无条件资助一个乡下孩子的?王爷如此有权有势,可资助过半个孩子?” 睿王面无表情,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手里的布老虎。 也没指望睿王回答什么,卫方接着道:“后来我知道,他是卖了身,做了奴才,那笔钱是卖身银子。” 睿王手上一紧,死死的掐住布老虎,却静静的听着下文。在他看来奴籍又如何,他有的是手段让那孩子光明正大的走出来,他也有的是耐心好好教养那孩子。却不知道卫方接下来的话,简直将他的心仿若生生剜下般的疼。 “再见到他是第二年,他主子常识他,提拔了他。得了主子宠就是不一样,月俸多了不说,各种孝敬银子也不少。他有钱了,有了权势,便开始准备给婶子编造一个最美的骗局。他把这辈子为人子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部都想到了。只盼着他母亲不要发现……他是个阉人……” 睿王手中的布偶掉落在地,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卫方,嘴唇抖了两抖,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杨鸣卖身后的名字,叫安平。”卫方看着睿王脸色惨白的脸,有种奇异的报复感,他更加凶狠的用语言将睿王的心狠狠捅了个洞:“你应该很熟悉他,但你从来没看出来吧。那个伺候你六年,前两天被你杖毙的那个就是你儿子!” “安……平……”睿王仔细回想那个伺候了他六年的孩子,却发现连面目都记不太清。 “你不信是吧?”卫方伸手从怀里掏出两封信:“他十天前交了三封信给我。一封在婶子手上,内容大概是他心仪的姑娘有了孩子,来不及回来就成了亲。而我手上这封,会在八个月后,杨鸣的‘孩子’出生之后,把孩子和信一同交给婶子。而第三封,会在两年后交给婶子,是他‘染病身故’的绝笔信。” “他之前就对我说,如今有个生死大关他可能过不去。托付我好好照顾婶子,连身后事都想好了。”卫方默默低头:“还说他母亲以后就是我母亲,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有杨鸣这个人的存在……他对着婶子扯了个弥天大谎,却没想到婶子瞒着他的更不少。他恐怕至死都不知道,赐死他的那个就是他父亲。” “哈哈,他以为睿王查他当年当掉的那块玉,是为了追杀李氏遗孤。他豁出命去毁了那块玉,临死前还要拖人给我带话,托我找个地方好好安置婶子。”卫方靠着门,仰着头,眼泪止不住从眼角滑落,他笑骂着:“那混小子绝对想不到,他毁的是他的大好前程。不过,即时他逃过生死大劫,站在睿王您的面前。你也只会狠不得杀了他吧。您这样的皇族,怎么会允许自己和一个卑贱的奴才惹上什么关系?” ------------------------------------------------------------------- 之前是谁支持小安子上位的,真有眼光。看看,这狗血设定雷番了多少人,炸批潜艇给我看看~~ PS,小安子死不了,他等着他的父王哄他呢。现在不虐虐睿王爷,怎么让他好好哄小安子。 |
睿王脸色越听越惨白,他下意识的否认卫方说的事实,他企图站起来质问反驳卫方,却发现自己全身如虚脱般毫无力气。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扑通’一声,接着是乔慈慌乱的呼声:“表小姐,您,您怎么了?” 卫方这时如梦方醒,慌忙开了门往外看去。乔慈跪在地上,身上倒着昏倒的李茹。卫方见些慌乱的边唤:“婶子婶子。”边冲了过去。 睿王感觉恢复了些气力,跌跌撞撞的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的就是这片慌乱的场面。他瞟了眼见他出来后就扑通跪倒在地的小卓子问:“夫人听了多少?” 小卓子不敢怠慢,虽然声音透着惶恐,却怕再惹怒睿王,努力保持吐字清晰的答道:“夫人刚刚安排了侍卫大人们的食宿,从外面回来时正好听到‘能骗夫人多久就骗多久’那里……” “你又听到了什么?”睿王明白差不多李茹都知道了,有些咬牙切齿的问道。 这屋子隔音效果太差,不然也不至于将只是路过的李茹引了过来。小卓子脸色惨白,满脸冷汗的磕头:“奴才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王爷饶命。” 睿王看着小卓子,满脸寒意。倒不是信不过他,他身边的一批小太监都是乔慈查过底细,基本干净的背景。只是一想到他儿子是……的事情有人知道,首先想到的就是将知道的人全部灭口。 ——他不想让鸣儿的把柄被人知道,像个笑话般的广而告之,受尽天下人的污蔑嘲笑。 “王爷……”小卓子满身冷汗的不停磕首,突晌突然发出蚊蚋般细小的声音:“安平可能……可能还没死……” 正在他旁边跪坐在地上,满脸悔恨觉得自己对不起好兄弟的卫方听了个全部。他转过身猛摇小卓子:“你说什么?!安平他还活着?他在哪?” “够了,将夫人扶进去,进屋里说。”天色虽晚,但睿王没有兴趣让左邻右舍都出来看热闹。 堂屋里,睿王坐在凳上,一脸寒霜的问小卓子:“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给本王细细的说。有任何欺瞒,小心你的脑袋。” “昨天王爷要杖毙安平,奴才们在外听令,将安平架出书房,去平常处置奴才的刑房”小卓子战战兢的细细说着:“安平的头当时被撞了个大口子,一路上流了很多血。拖到刑房的时候已经快没气了。奴才,奴才和他往日交好,便胡乱塞了些银子给上刑公公,只道给他留个脸面。安平平时和气,公公们与他都挺交好,看他确实已像命不久矣的模样,闻此便拿板子在他身上重打了几板算交了差,没有打他的后脑。奴才想,奴才想,现在去救安平,他可能还活着……” 睿王冷冷的看着小卓子,脸上并不如何惊喜,他现如今正是多疑的时候,疑心小卓子是为了保命才如此说的。 扶了李茹到里屋塌上的乔慈出来,凑近睿王耳边道:“卓平和安平当年同时入的府,俩人关系确实挺好,卓平还是安平提拔上来,平时唯安平马首是瞻。这么说有些可信。” 睿王猛的站起来,边往屋外走边吩咐道:“小卓子你留下来伺候李夫人。其他人速速与我回京。” 临出门时,睿王背对着小卓子道:“若夫人醒来问起小安子的事情,你……你且照实说吧。唉!” 月上柳梢,一行人便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去。之前还弥漫着温馨的农家小院,如今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夫人,劫后余生的小太监,和匆匆出门去请村里大夫的卫方。 |
三日后。 乔慈已经无法形容这糟糕的三天。睿王持续低压,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暴躁,他甚至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去了安平的旧居——因为当初发现的及时,屋子里大部分的东西都没被当成遗物烧毁。出来的时候居然肿着眼睛,吓得乔慈和所有伺候的奴才们巴不得眼睛能粘到地上,当什么都没看到。 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乔慈很明白。时间越长,安平还活着的这个希望就越渺茫。由希望变为绝望,乔慈已经无法揣测出睿王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三日后的黎明时分,守门的侍卫进来通告说有位自称卫方的少年人求见王爷。这三日急着找安平,睿王也没有派人去问李茹的情况,他一时间也没办法做好面对李茹的准备——让他如何解释孩子在他身边多年没一点察觉就算了,最后居然是他下令杖毙的。 乔慈领着伺候睿王梳洗更衣的太监们依次进了书房,贴在睿王耳边将卫方求见的事情回禀了。已离那天过了三日,睿王精神越来越不好,整夜整夜的失眠,满脑子都是安平之前伺候他的情景,可是他连安平的模样都想不起。他现在甚至都不奢望安平还活着,他只希望能将尸身找回来,好好看看他的孩子,抱抱他的孩子。 睿王默默的点了头,端起乔慈递过来的参茶一点点的喝。 而这一切对于清早来求见的卫方来说,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了。他从见到乔慈就满脸的急切,若不是不识路,恐怕就横冲直撞用最快的速度冲到睿王前面了,他的态度吓的乔慈以为李茹出了什么事情——那就真是灾难了。 卫方进了睿王的书房,就扑通一声跪倒了,碰碰的磕头,声音压不住的恐慌:“王爷,快救救杨鸣吧。他现在在我家,我半夜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夫,可连大夫都说他没救了。您快点找找神医救救杨鸣吧。” 睿王当即让乔慈去宫里把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全部请来,他自己冲到王府里的医馆把当值的老太医拉了出来跟着卫方走。 老太医被这阵势搞懵了,直到跟着睿王从京城王孙贵族的城东到商贾为患的城西才想起来问患者的情况。 卫方闻此忙细细的说:“我,我昨天归家,发现我兄弟倒在地上,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我扶起他的时候,整个人烧的跟火炉似的,偏偏连点气都难冒。他四五日捱了杖伤,整个臀腿都紫着全是淤血。后来我急忙去请了京城名医陈大夫,他他他说我兄弟没救了,您可千万想想办法把我兄弟救回来呀!” 原来卫方前几日一直随小卓子留在村里照顾李茹,起初李茹整日以泪洗面,不是抱着杨鸣的家书哭,就是眼神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吓得卫方整日的哄她,不停的拿杨鸣没事,等过两天就带杨鸣回来看她之类的,才把要中了魔似的李茹救回来。 李茹醒过来后,连忙央他进京打探消息,给她个准信。卫方哪知,他前脚踏进屋子,后脚就看到个黑乎乎的影子躺在地上,待点了灯看清楚是杨鸣时,更是急匆匆的去请大夫。大夫这边诊,他那边就给自己两个大耳瓜子——卫方啊卫方,你怎么就没想到。杨鸣如果还活着,定是只能来找他这个兄弟求救,怎么就像个傻子一样忘了个干净。 又是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到了卫方家。是京城西区的一个胡同院儿,睿王一马当先冲了进去,随即他就看到了他的孩子,他冲到床头坐下,小心翼翼的摸着那孩子的眉眼。 躺在床上的,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五官精致却透着股阴柔,初见让人辨不出男女。脸色虽然潮红,却静的听不出一丝呼吸声,不出一丝汗。若不是睿王摸着那孩子发烫的肌肤,他几乎以为那是个死人。 老太医见次情况连忙叫人准备沸水和白酒。他趁此准备的时间,坐于床边的凳上,细细的号脉。良久道:“此子杖伤不重,上药修养月余即可。主要是额上伤的重,创口大且一直没处理,血流的太多,伤口又有些腐烂,这才导致高烧不退,万分凶险,好在此子求生之志甚强,老夫这就开剂猛药,若他熬过今夜,盗了汗,退了烧,这条命就算保住了。” |
睿王显然不满意老太医的说法,他期望的是肯定能救下杨鸣且不伤他身子的方法,便不至可否的决定等着其它太医院的太医们一齐过来。老太医显然也明白,便先写下了方子,然后指挥着众人按退烧的步骤先给杨鸣用沸水擦身,希望将汗水闷出来。 结果等太医们来了后,讨论来讨论去,用了一天的时间,急的睿王差点把人全部都砍了后,他们才一致决定用老太医的方法,虽凶猛但最见效,现在这个关键时刻,压根不能用什么温和的方子,只能博命。 这时已夕阳西下,睿王无奈也只能用了这法子,给昏迷不醒的杨鸣灌了药,就彻夜守着他,唯恐儿子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不在身边。 用了药的杨鸣半夜开始盗汗,出了一身汗之后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昏迷中想挣脱棉被,却被睿王用棉被死死的裹住——太医说了必不能让他见了凉风,否则前功尽弃。唯一露在外面的脑袋不停的冒汗,睿王不停的给他擦。 昏迷中的杨鸣看起来难受极了,无意识的挣扎着想摆脱桎梏,却敌不过睿王的力气,他先是难受的哼哼,后来可能牵动了身后的伤,开始小声的哭泣。旁边的睿王看着儿子的眼泪,差点心疼的跟着哭。 好不容易熬过一夜,杨鸣的烧真的退了下去。睿王喜不自胜,太医说命保住了,就要开始处理外伤,以免高烧再次复发。头上的腐肉被一点点的割掉,拿布死死的缠了几圈后,太医开始处理杨鸣身后伤。 等老太医得了睿王许可,褪了杨鸣的裤子之后,半晌怔住说不出话,显然他没想到这般千辛万苦劳师动众救的居然是个…… 再看睿王,他早离开床前,视野朝着门的方向发呆。睿王显然也没做好准备,就算他如何安慰自己,只当自己的儿子是个残疾……和断手残脚没有本质区别,他也没办法真正的坦然去看。 老太医这么多年经历的事情也多,不一会就恢复正常,只以患者为大的医德去给杨鸣上药。杨鸣臀腿之前受过杖责,也没处理过,整个臀腿以一种乌紫色夸张的肿起。上了药,老太医说需要揉开,他气力不够,要个人帮忙。 因为要看伤,睿王早将室内的人全部遣散,此时屋里只有他和老太医陪着杨鸣。睿王也不打算再叫其他人进来,这才无奈,重新回到床边开始学着给杨鸣揉药。 这揉药的一个时辰,睿王倍受煎熬。揉重了,昏迷中的杨鸣疼的无意识的哭。心疼的揉轻了,又被太医更正说没有效果。 如此每日换药,第二日的黄昏,杨鸣被饿醒了。 杨鸣醒的时候,视野还是模糊的,意识也还有些糊。他只下意识的记得他现在应该在卫方家里,他冲着扒在一米开外桌上的人影道:“卫哥,我饿,给我些吃的。” 因为气虚,说话声音小,却还是将守着儿子睡着的睿王惊醒。睿王随手从桌上倒了杯水走近床前喂给杨鸣。杨鸣抬着脑袋眯着眼,就着睿王的手将水喝了。 水喝完了,他抓住睿王的手,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卫方。这么一抬头,看清楚眼前的人,口中的问话哽住,脸上这两日睡出的粉色刹时间退了个干干净净。 安平在睿王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床上连滚带爬的下了地,他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给睿王叩首,却除了‘王爷……’两字,再也说不出什么其余什么话。 |
安平跪在地上,心思却转了几个弯:睿王发现他没死?睿王在等着什么?是已经知道玉佩的事情?其它的又知道了多少?娘亲现在又如何? 他趴伏在地上的身体发着抖,脸深深的埋在地上,丝毫不敢让睿王看见,以至于看不见睿王心疼懊悔的表情。正心乱如麻,想着如何应对时,便感到一股大力把他拉了起来,接着有双手从他的膝盖弯处将他捞了起来。安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被睿王抱在怀里,接着送上床。 睿王感觉的到怀里僵硬的身体,看着安平惊恐的眼睛,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他扯过被子盖在安平身上,细心的掖了被角道:“饿了就先吃些东西,有什么疑问再问卫方不迟。” 接着向门外唤了伺候的乔慈端了药膳里的清粥和些小菜进来。回头看见安平依旧惊恐不已,脸上止不住的恐慌模样,便温声呵斥道:“听话!” 安平听了话一怔,慌忙将一直放在睿王身上的无礼眼神挪开,盯着被子上花纹请罪道:“奴才该死。” 拿着盛粥的汤匙的睿王闻言一顿,又若无其事的舀了一勺粥递到安平嘴边,温声道:“先吃些东西。” 本着主子说什么是什么的奴才本份,安平没有丝毫停顿的张嘴咽下。那副管它珍馐美味还是封喉毒药都照吞不误的态度,让睿王膈应的慌。 一顿饭不尴不尬的喂完,睿王伸手抚了安平的额头确定温度正常后,便让侍立一旁的乔慈唤卫方过来。他不发话,安平自然更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睿王看着安平恭顺的态度,只觉得原本儿子能清醒的开心如今一点影儿也不剩了。 等卫方进了屋,睿王便留下他们二人独处,领着乔慈和其它顺从回了王府。只在临走时当着安平的面,对着卫方说了句:“本王希望明日见到他的时候,他不会叫本王王爷,更不会自称奴才。” 前两日整日抱在怀里的儿子不见了,回了王府的睿王各种不适应,却也知道需要些时间让孩子好好想想。 坐卧不宁的等到翌日,大清早赶到卫方宅子时,听到的却是安平‘绝食’的消息。睿王一时怒气攻心,冲到安平的房间将门踹开,果然看到桌上摆着没动过的早餐和药。 事情其实也不大,只是昨天晚上卫方从屋里出来后,他就再也没看到安平的什么动作,早上送了食物过来,安平也是维着昨天的动作,侧身睡着对着墙一动不动,卫方拿着早饭靠近点便被安平淡淡的“别过来”给止住。卫方看到睿王来时找他说,本意是想问他该怎么办,也存着让睿王哄哄安平的意思——他这几天看明白了,睿王确实是当杨鸣是亲儿子的疼。 哪里知道睿王发那么大的脾气,直接踹了房门。睿王看见裹着被子狠狠的一颤,也知道吓到安平了,只是他余怒未消,端起桌上的药到床前,命令道:“起来喝药。” 埋在被子里的孩子发着抖,却倔强的不转过身,坚持的把背影留给睿王。睿王伸手去搬安平的肩膀,却能感觉到孩子也使着劲坚决不转过来。本就余怒未消,这下火气更是只增不减,他呵斥道:“杨鸣!再不喝药,别怪为父给你灌进去。” 可能是听了这句话里的称呼,被子里的孩子力道一松,在睿王以为他会过来乖乖喝药时,杨鸣却更加坚持的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睿王一怒之下将药碗往地上砸了个粉碎,怒气冲冲的丢下满屋的狼籍出了门。出门点了门口伺候的一个太监的名,让他去厨房重新煎药给杨鸣送过去,还生气的命令说如果他还不喝就给灌下去。便领着乔慈及其它人出了胡同院儿。 ME很伤心,ME很难过,你们都不喜欢小安儿。ME要月更,ME要季更,你们这群坏人! |
离开的睿王并没有回王府,在街上转了半盏茶的时间,直到看到路边一个小童追着一个成年男子叫爹爹的时候,他转身准备回卫方的宅子去。 刚刚满腔的怒火早已消失不见,心疼和不舍促使着他马上去见见那个耍脾气的倔强小子。 卫方的宅子除了门口俩个侍卫,院子里见不到任何人。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听侍卫说卫方回了祁家村给李茹报平安信。 刚到杨鸣的房间前,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说话的人声音压的很低,却仍能听出稍显尖细的音质:“你想死?” 睿王向来不喜欢太监们尖利的声音,所以身边伺候的人都默契的要么闭嘴不说废话,有话回禀也会自觉的压低声音,不惹主子烦心。这其中包括安平。 睿王乍一听却能分出不是安平的声音,还在奇怪谁在说话,便听到里面传出一声答话:“嗯。” 这句回答就连旁边伺候的乔慈也听出来,是安平的声音,更何况睿王。杨昭只觉得自己的本来的爱子之心蹭的一下冲出涛天的怒火。但从再次见到杨鸣后便没听过他的声音——除了小声哭泣,杨昭便准备好好听听这逆子要说出何等大逆的话来。 “……这些日子跟在睿王身边,不该知道的事我自己揣测了大半。”前一个声音的主人走了几步上前:“对我们这种奴才来说,父亲这种东西重要吗?” “自然……不重要。”里面的杨鸣如此回答着,直接将门外的睿王气的跳脚。 “是了,这一生都卖给了主子,随主子喜怒发作。一辈子和亲生父母也沾不上边了。自己没办法传宗接代,便常接济自家,最想看到有侄子出世,体验一把为人长辈的开心。但父母的喜怒却与我们无干……” 面对杨鸣的沉默,说话的人显然也没打算等到答复,便继续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为了王爷,伤心的要死?有个王爷爹,是做太监的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偏偏你有。王爷要是在乎疼惜你,就算给你世子之位都不难。王爷若是觉得认你颜面不好看而秘而不宣,你往后在他跟前的分量也不会下于乔总管。王爷若是厌弃你,至少也会给你笔银钱遣散你让你做个大地主去。怎么着都比你继续当个叫安平的小太监强。你又有何不开心的。” 这席话说的门外的睿王一番心酸,虽然为孩子要如此算计自己而难过,却也更加疼惜他从小为奴看人脸色的不易。 但这一番话却似乎完全没打动里面的杨鸣,他低低的笑出声来:“莫哥,你不懂。我如今万念俱灰,只想一死。” “……那你现在也别拉着我一起作陪。先活过这几日,我通知大家都把和你的关系撇干净点。免得惹怒王爷跟着你殉葬。”之前被睿王唯一留下的贴身太监莫平如此说:“且把药喝了。等你身子好了,想怎么死我也不管你了。” 杨鸣轻笑一声,也不知听懂莫平的激将法没有,只接过莫平的话头道:“拖累兄弟却是我不对。我喝便是。”接过莫平递过来的药碗一饮而尽,喝完后苦着脸找莫平要蜜饯。莫平收了碗不理他:“刚刚王爷宠着你,你不理。现在想要蜜饯没门。我这里可没有。” 回头看又沉默下来的杨鸣,莫平实在忍不住的奇怪:“我老爹当年为了养后妈生的弟弟,亲手把我卖了,我也没那么恨过他。你到底对王爷有何不满?难不成觉得自己本该生为王侯,却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因此怨恨他?” “哈,我哪敢如此清高。”杨鸣强笑一声,却掩不住低落:“小时候不懂事,怨恨父亲丢下我们母子,偏偏我娘亲却从来不怨恨他。所以自己决定做了太监,长大了无数次后悔,也改不了这局面。只觉得自己欠娘亲的,瞒着她不敢让她知道。若我父亲真是陈世美,我也就不在乎他了。偏偏听卫方说父母伉俪情深,两人都是爱子之人。莫哥你可懂,我总想若当年娘亲生下的不是我这么个逆子……便是让安平伺候王爷王妃和世子一辈子,我也甘之如怡。只可惜我这个混帐,坏了他们的天伦之乐……” ME一边写一边哭,杨小鸣5555555555。不过,其实是我在自我陶醉吧,其实我没虐没虐没虐~ |
门外听了个全部的睿王觉得胸口闷的很,只觉得杨鸣说的是些混帐话,偏偏心堵的慌又不能直接推开门训斥他。 于是睿王不奉诏的进了宫,想从自己父亲身上找点解决办法。这个时辰差不多早朝散了,睿王先去苏皇后那请了安,安安静静的陪着母后说了半晌的话,直到午膳时间,皇上才姗姗来迟。 一家三口吃了顿久违的团圆饭,又饭后聊了几句家常,苏皇后知道父子俩有正经话要说,就借着睡午觉留了他们俩。 皇上领着睿王去了书房,这半日时间已经让睿王情绪不再那么激动,能平静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从当年与表妹的事,到如今孩子是个阉人的事,他一句都没有瞒着皇帝。他也没担心过皇上不接受杨鸣怎么办。 当今圣上确实无愧于好皇帝,明君,仁君等等称号。他安静的听睿王的叙述,中间没有任何打断睿王倾吐的言语,等睿王转述了今日杨鸣的一番话后,才忍不住长叹一声:“那孩子果真仍是怨你的。” 睿王闻言忍不住为自己儿子辩驳:“那孩子若真怨我,我好好待他便是。偏偏那孩子一番话,话里话外都是钻了牛角尖,觉得是自己的错,正想不开闹死呢。” “若真不怨,也不会钻牛角尖了。”皇上抬头看了睿王一眼道:“若有父亲,他便也不会从小没了依靠。若有父亲,当年在他自愿卖身时就能拦着他。若有父亲,更不会有如此厌恶自身的他。等事情都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他自己努力挣扎了这么多年的时候。你出现告诉他,他本该生为王侯,本该位处至尊……他如何能不怨?” “这逆子……” “你也别因此厌弃他。”皇上制住睿王的怒火道:“是杨家对不起他,孩子还是好孩子。你若喜欢他,好好教养一番,也差不到哪去。” “可这逆子现在寻死觅活的!”睿王急的在书房里转了个圈:“今天闹绝食,明儿说不准就吞金了!” “总比一心想着弑父强。” “他敢!” “有何不敢的。”皇上喝了口茶,准备给见识少的笨儿子讲讲皇室辛秘:“你可知敬淮王。” 睿王点头:“敬宗第十八子,封地在南京,他的嫡长子不仅袭了王位,还被先皇从三字王改到亲王,封的也是睿王。” 封号一事暂且不提,皇上接着讲敬淮王:“敬淮王名叫杨菲,敬宗的子嗣名字都是带水的,唯他的名字与众不同。他母亲是秦淮名妓,敬宗南游时临幸的。从小长在画坊,到六岁的时候,敬宗再次南游时才知道他的存在。当即在江南安置了他们母子俩,回京后为了接他进宗谱花了三年的时间。” “妓子之子……”睿王想想实在不好评价自己的老祖宗,把后面那句‘敬宗有病,这种子嗣接回来干嘛’吞回肚子里。 皇上看睿王的表情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卖关子,继续讲:“敬淮王刚入宫的时候,兄弟间没一个看的上他的。他在后宫更没有母亲撑腰。他的祖父祖母——摄政王和摄政王妃更加厌恶他。朝堂上的大臣更是时不时上书,说他血统不纯,名份不正。” “那段时间,敬宗接他至身边亲自教养,同寝同食,只到他十五岁封王建府。”看睿王讶异的表情,皇上继续往下说:“敬淮王幼时对敬宗多有不敬,还口出狂言,听闻当年连弑父这种话都说过。但敬宗始终耐心教养。朕幼时见到这位皇叔时,已完全看不出他与其它兄弟有何不同,一派皇家风范,贤王之质。” “敬宗如此爱重他?”睿王疑惑,他现在虽无嗣,但若真有个什么江南名妓给他生了儿子,他也立马打发了,哪会像如今为杨鸣烦恼至此。 “朕这位皇爷爷,一生有二十三子,十八女。从未待薄哪一个,每个都亲自教养过。”皇上摇摇头无比感慨:“他的那群子嗣们都兄友弟恭,偶尔争个宠闹点笑话,也没有兵刃相见的事情发生。哪像朕的那群兄弟,朕当太子的时候就一群人给朕下绊子,先皇晚年更是闹的乌烟瘴气,先皇完全是活活被他们气死的。” “……”睿王显然对他那群皇叔的品性了解,但也从不开口说长辈的坏话。 “知道原因吗?”皇上最后发出结论:“因为敬宗是先为父,后为君。而先皇是先为君,后为父。好好去学着当一个父亲,父子哪有隔夜仇。” “他现在在寻死……”睿王觉得今天除了听八卦,完全没有任何收获。 “你从小早慧,进退有度,朕也从没对你用过这东西。”皇上召了贴身太监进来,从他手上接过之前就吩咐准备的东西,递给睿王:“孩子不懂事,就要好好教养。说不通就教训一顿。教训一顿还不知错,就继续。” 睿王接过戒尺,抽了自己左掌心一下,火辣辣的疼,他摇摇头哪里忍心把这种东西用在宝贝儿子身上,在说现在已经怨他了,再一顿揍,不是连一点父子情份也不见了? 知道自己儿子在想什么,体谅他第一次为人父没经验,皇上也没说什么,只在睿王要出宫时,吩咐他等杨鸣身子好了,带进宫来让他瞧瞧。 |
杨昭出了宫门,径直回了王府。 进了外书房,随意将戒尺塞进书柜的缝隙里,丝毫没有把这当作‘御赐之物’好好贡起来的打算。不过半晌,被睿王召唤的门客们陆陆续续进了睿王的外书房,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人。 睿王杨昭的外书房不是所有人能进的,除了心腹的门客外,大部分门客都没进过。这次被睿王回府召来,大多猜是因为前日被圣上申斥禁足的事情,门客们觉得机会来了,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在睿王面前好好表现。 结果进了书房,睿王一脸微笑的赐座,兴致昂然的拉起了家常。 虽然无关政事,让大家有点失望,但好歹也算是在睿王杨昭面前露了脸,大家兴致也挺高的。特别是发现睿王关注的焦点在自家孩子的教育问题时,越发觉得就算心腹在这种时候也占不了便宜,个个大展神通,胡吹海吹,往睿王感兴趣的方向聊——完全忘记子嗣问题在睿王府是最禁忌的话题。 睿王府的门客大多是不得志的却有名气有才干的读书人,当然也有在某些不被世人重视的领域有独特本领的奇人。而这次被召来书房的都是些家中有子的,只是这些门客嘴里自家的孩子,有胖有瘦,有聪慧有木讷,有被父母捧上天的,也有严父严母的,意见太多,这对抱着学习态度的睿王来说,听的有些头大。 但大家都有统一的观点,那便是——子不教,父子过。不论是刚愎自用的,又或是循循善诱的。霸道的说‘棍棒下出孝子’,斯文的说‘孩子要严格教导’,无一例外都表示着这个观点。 睿王越听越不是滋味,虽然知道门客都在讨他欢心,但总觉得是在戳着他的脊梁骨说风凉话——自己家宝贝儿子长到十五岁,自己没养过没教过,还拿着当奴才使了六七年。 夕阳西下,宾主尽欢,睿王吩咐乔慈安排众位回去,自己揉着眉心靠着椅背,发起了呆。乔慈端了参茶进来,便看到这幅模样的睿王,乔慈凑近睿王身边,轻声问:“王爷,摆膳吧?” 睿王摇摇头,起身吩咐道:“更衣,去那边。” 那边是哪边乔慈自然明白,他伺候睿王换了身不招摇的家常衣服,安排了太监和侍卫,便跟着睿王出门。 一路上睿王想了很多,皇帝的话,门客们的话。 到了胡同院儿口,就听到旁边院子里传出孩子稚气的哭叫声,那痛哭加上尖叫声让睿揪心。胡同院儿这边的情况乔慈早在刚到时就摸了清楚,旁边这家七八岁的小子总惹着老子生气,三天两头的挨打,邻居们都习以为常了。 听乔慈的回禀,第一次听到孩子痛哭声的睿王真心被震撼了。他想着这声音如果是七八岁的鸣儿发出来的,孩子这样可怜无助的声音,简直是生生的在他心上割肉,他哪里还敢打他。 考虑着给杨鸣一顿教训的睿王杨昭,彻底的被一个陌生小孩的哭闹声给吓怂了。 走进胡同的最里面,卫方家的宅子门口还是站着两个守门的侍卫。当从侍卫的回禀中得知唯一被留下伺候的莫平不在,去给里面那祖宗买太白楼烤乳鸽的消息时,睿王惊恐万分,像疯了似的冲了进去。 冲进门后,睿王发现自己想多了。里面没有满屋子的血,也没有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孩子。杨鸣穿着卫方的布衣,正站在书桌的后面练字。 少年被突然撞开的门吓了一大跳,本来就不怎么红润的脸在看到睿王的一瞬间更是褪的毫无血色。杨鸣显然被睿王吓到还没平复过来,他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睿王。 睿王尴尬的企图挽回点父威,他用手掩住嘴,重重的咳了两下,在桌边坐下指挥乔慈斟茶。 杨鸣显然没想到睿王今日还会来,根本没想好如何面对他。作为安平的本能来说,他见到睿王第一时间是想跪下请安的,特别是睿王刚刚那么大力气的撞开门,简直就是平日发脾气的场景。但想到早上自己那小小的倔强,杨鸣努力控制自己软的想打个弯的腿。 对于杨鸣的不请安不问好,呆呆站在不动,睿王殿下现在也没有不悦。他端起茶盏优雅的喝了两口——他在压惊,喝完了看着僵着身子不敢动的杨鸣,他温声道:“身上的伤没好,为何不在床上好好躺着?呆不住吗?” |
杨鸣条件反射的眼眶红了,以前伺候睿王时被迁怒了,睿王息怒后偶尔会用这样温和的声音稍微安慰一下他。但是他马上从那种情绪中了走出来,他低下头,全身开始颤抖起来。杨鸣从书桌后慢慢挪了出来,他拖着颤抖的身体缓缓走到睿王跟前跪下,深深的将头埋了下去,叩了个缓慢而沉重的大礼。 在睿王愣住的片刻后,杨鸣才直起身子,他跪在睿王跟前,仰起头看睿王,再没有那种似乎来自灵魂的颤抖和痛苦的表情,他脸色苍白,却镇定的开口对睿王道:“奴才安平,回禀王爷……小王爷在七年前就去了,当时奴才不知道小王爷的身份,只因小王爷临走前让奴才代为照顾李夫人,所以这些年才会装成小王爷,和李夫人联系……奴才该死,请王爷赐罪……” 安平对睿王是有感激、有敬畏、有忠心的。所以在得知睿王和杨鸣的关系后,他在对他母亲的负罪感之外,也有对睿王深深的负罪感。他的主子那般盼望的子嗣,却和他这样低贱的奴才有关系——他被这个事实所纠缠,他痛苦不堪的期望这不是事实。他觉得冥冥之中有神灵,正在将他一分为二,杨鸣早就死在七年前,现在活着的只是睿王府的安平。 傲小白:大家都说想换主角,不满意你是个太监。 杨小鸣:嗯?随意。 傲小白:不过不是这儿,这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招,傻子才相信。杨大昭不会相信的。 杨小鸣:哦?那你打算怎么换? 傲小白:要不直接二十年后?主角换成你弟弟。堂堂太子爷呀,多有写头。而且你那个时候要势力有势力了,要气质有气质了,肯定能迷倒一片花痴。比现在这种畏畏缩缩,自怨自哀的小可怜形象好多了。 杨小鸣:需要我提醒你,二十年后的杨鸣是三十五岁吗? 傲小白:咦?你嫌弃自己太老了?那就十年后?二十五岁的青年才俊和八岁的淘气太子,七八九正是嫌死狗的时候。拍戏完全不用我想啊,那小太子肯定自己迎激流而勇上呀~~ 杨小鸣:……你要是敢碰我弟弟一根头发,就等着给自己收尸吧,和你的那群围观群众一起。 傲小白:……那我弃坑。 杨小鸣:啧,随意。我对把我小时候的蠢事写出来,并且到处招摇完全没兴趣。你弃掉最好。对了,弃掉之前把我弟弟的名字告诉我。 傲小白:杨小……口字边的,啊,有了!杨小啼! 杨小鸣:你是不是觉得我大祟朝的睿王爷,生的都是鸟儿? 傲小白:喂,什么叫鸟,口旁边是个帝字啊!多配太子的身份。喂,你别走啊。 |
杨鸣鼓足了勇气正视睿王,他觉得自己这番话完全足以打动睿王。睿王安静的听他这番话,面无表情,只到杨鸣最后一个叩首结束这番发言,一幅等着他发落的模样。 睿王垂着眼,静静的拨着茶盖,声音平静的对杨鸣道:“不,你错了。本王的世子还活着。被本王杖毙的那个才是安平。” “奴才该死。”杨鸣继续埋着头,态度依旧:“奴才说的都是真的,不敢有丝毫欺瞒王爷。” 睿王怒极反笑,冷笑着问:“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应该是个死人?” 杨鸣再度叩首,声音坚定而虔诚的:“但凭王爷作主。小安子的这条命是王爷的。” 睿王反手掀翻了茶盏,瓷器碎裂声伴随着冰凉的茶水溅湿了睿王的衣角。他站起来,对着头埋的更低的杨鸣,终于忍不住怒火,一脚踹了上去。 正中杨鸣的肩膀,杨鸣被撞翻,本是跪趴在地上的姿势硬生生的变成仰跪在地上,左肩钻心的一阵痛,他也不可避免的看到了睿王满是怒火的双眼。 睿王杨昭指着杨鸣,怒斥:“你想死,行。弄死了本王的世子,不只你,知道这件事情的所有人都得给本王的鸣儿陪葬!包括卫方!” 也许是疼痛的刺激,也许是睿王的怒火,也许是睿王的威胁,杨鸣脸色苍白的摇头。 睿王怒火依旧,声音也更冷冽:“说话!刚刚不是很能说吗?” 杨鸣急的舌头打颤,只吐出“不要”两个字,声音就哽咽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晃不敢掉下来,开始拼命的摇头。 睿王慢慢冷静下来,虽然杨鸣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但睿王还是不可避免的心软了,他佯装着继续怒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告诉本王,你是杨鸣。” 杨鸣红着眼眶,在睿王的咄咄逼人下越发慌乱,他张口:“奴才……”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响起一声膝盖重重着地的声音,接着响起莫平在门外的声音:“奴才给王爷,小王爷请安。小王爷吩咐的吃食奴才给买回来了。” 杨鸣一惊,马上改口道:“我,我,我……王爷,我,是我,是我。” 睿王这下平静下来,深深的看了一眼门外跪趴着的莫平,淡淡的赞扬了句:“起来吧,你很好。”后,示意门外的乔慈将房门带上,只留下屋子里父子二人。 睿王向杨鸣靠近了一步,杨鸣抖了一下没敢动。睿王蹲在杨鸣的身前,轻轻扒开他肩膀上的衣服,看了下刚刚的踢伤。 红肿的伤口,轻轻碰碰,杨鸣忍不住小声呲了一声。睿王担忧道:“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杨鸣立马咬紧牙关,不敢发出声音。睿王摇摇头,俯下身又一次将杨鸣横抱起来,走到床边轻轻将他放了下去。 将杨鸣以趴伏的姿势放在床上,显然没忘记他臀后的伤。睿王坐在床头,将杨鸣的上身侧着纳进自己的怀里。 杨鸣觉得这姿势格外的别扭,微微挣扎的想跪坐起来,被睿王一把又拉了回来。睿王拍了拍背训:“别闹。”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下来,睿王察觉到杨鸣僵硬的身体,知道这样的姿势并没有让杨鸣放松。睿王继续轻轻的拍的杨鸣的背,想让他慢慢放松下来,同时准备和儿子谈谈心:“你娘亲听到你的消息时,直接晕倒了,醒来后整日以泪洗面,你可知她有多伤心?” 杨鸣回答:“我该死……”头埋在睿王的怀里,使他的声音闷闷的。 睿王动作一顿,拍他背的手稍微重了点:“别老说死不死的。过几日卫方接她进城,你给你娘好好的请罪,然后好好安慰她。” “娘要来?”杨鸣挣扎的动起来,抬起头看向睿王,有些哀求道:“王爷,可否……我不敢见她……” “她又不会吃了你。”睿王伸手,将杨鸣眼角的泪渍擦干道:“见不到你,她会担心。” 杨鸣不太适应睿王这么亲密的动作,扭开头担忧的道:“我怕她见到更伤心。” 睿王一时沉默了下来,屋子里再度变成静悄悄的。杨鸣本来很紧张的心情,在新的担忧和睿王不停拍抚中沉寂下来,他在无意识中昏昏欲睡了。 不知这室里沉寂了多久,杨鸣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睡了一觉。感觉像是一觉醒来,正好听到睿王轻声的,充满怀念的对他叙述着:“我和你娘亲很小的时候就订了亲,她小时候经常来我母后宫里住,我们俩从小玩在一起,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那个漂亮的表妹就是我未来的王妃,我要把好玩的好吃的全部都给她…… “她母亲和我母后都是裕长公主的女儿,都是敬宗的外孙女。我和她的孩子,会是整个皇室血统中最纯粹的。可是,这一切在慧帝二十九年时都没有了,我失去了姨母,姨父,表哥表弟,还有我最重要的王妃…… “能在十六年后,再次找回你们,我真的很感激上苍。鸣儿,你必须要记住,你有着整个皇室最纯粹最高尚的血脉,你有视你如生命的父王母妃。我不管你是否能留下你的血脉,你只要记住,你是睿王世子,你是当今圣上的皇长孙,只要记住这一件事情就可以了!” 感觉到怀里的湿意,睿王轻轻的抚着杨鸣的头,良久,怀里有轻声的询问:“王爷……我真的可以吗?成为你所期盼的那样?” “什么时候你愿意叫父王了,你就已经是那样了……”睿王想了想,又轻轻笑着继续:“或者叫爹也行……” 傲小白:(挖鼻)杨小鸣,你敢装的再可怜点吗? |
父子俩这厢温存了一会儿,外面天色已经黑的需要点灯了,乔慈看屋子里没太大动静,便敲了敲门问道:“王爷,晚膳要摆吗?” 得了睿王的同意后,乔慈推开门点上灯,让莫平从其它太监那把饭菜接进屋里,转眼将茶桌上摆好了饭。 这宅子小,又没派厨子来,乔慈只好让陪同来的太监做的饭菜。四荤三素,都是清淡的菜色,其中又专挑了睿王喜欢的几个菜上的。 乔慈和莫平全程低头,眼不斜视。虽然知道没人看,但杨鸣还是挣扎的跪坐起来。睿王让乔慈伺候穿了鞋,让莫平伺候杨鸣下床吃饭。 到了桌子前,睿王坐在凳子上,让乔慈把书桌那边带着靠背的椅子搬了过来,放了厚厚的坐垫,示意莫平扶杨鸣过来坐。 杨鸣到了椅子旁边,偷偷看了睿王几眼,低着头不敢坐,又怕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惹睿王生气,更干脆不吭声。 睿王被儿子那小动作气的发笑,一边气他畏缩,一边又气自己,更发誓以后要好好教他。转头让乔慈去伺候他坐,换了莫平伺候自己。 乔慈好歹跟了他这么多年,以前也是宫里伺候的。他了解睿王的意思,便按着平常王府世子该用的礼,该注意的事项,在旁边小声提醒着杨鸣,让他按着一步步做。 就父子俩人用餐,更何况还不是在王府,本没有那么多规矩。睿王只当让儿子先见习一下,起码去了那畏畏缩缩的奴才气,他在旁边随意坐着,也不阻乔慈,让他慢慢教。 那边杨鸣坐上软垫,怎么拿筷子怎么拿碗,怎么进食怎么坐正练着。睿王这边也不闲着,开口向莫平问今日的情况,太医的说法。 这一顿饭,吃食都是睿王喜好的,杨鸣连唯一那点爱好的烤乳鸽也因太油腻没上席。杨鸣被拘着学礼,一口饭连嚼多少下都有规定,幸亏太医说他大病初愈给他熬了药粥,但这样也没好到哪去,一顿饭下来也没吃几口。 睿王怕他积食,只让乔慈准备了几盘点心等下给他饿的时候垫肚子,便撤了膳。 刚吃完饭,睿王也不好让杨鸣直接去床上躺着,去院子里散步又怕他腿疼,便让杨鸣依旧坐在椅子上休息,他去书桌那看杨鸣白日里练的字。 杨鸣的小字写的挺漂亮,但却是正正经经的小楷,在睿王眼里也就平平,没有风骨。但这字却和寄给李茹的家书上的字一模一样,显然往日的家书确实是他亲笔所写,这在睿王眼里就觉得自己家孩子有孝道。 按理说太监是不能读书识字的,所以睿王以前没见过安平的字实属正常,见了李茹的家书也完全没联想到安平更是常理之中。因此他有些奇怪的问杨鸣:“你读过书?” 杨鸣乖乖坐在椅子上没动,正背着睿王,也没看到睿王在干什么,听他这么问了就老实回答:“没读过什么,小时候娘亲教过千字文。” 睿王显然有点失望,本来还想自己儿子文韬武略不在话下,以前不过是藏着掖着这一幻想是不存在了,他有点郁闷的追问:“你这手字是跟谁学的?” “对着字贴临的。”杨鸣回答完之后觉得自己该解释一下,斟酌着用词道:“以前安平向王爷求过恩典,想当王爷的执笔太监……” 杨鸣这么一说,睿王也想起来这一茬了。安平年龄小,伺候他的时间也长,心情好的时候也赏过小安子不少好东西,安平之前确实是睿王面前出了名的红人。安平有次趁他心情好,就凑趣说以后为王爷分忧,求王爷给个恩典,以后给王爷当执笔太监,睿王当时就允了,他也就光明正大的练起了字——为以后给王爷分忧做准备呢,谁敢在背后嚼他的舌根。 “行了。”睿王有些烦燥的打断杨鸣的话,一副老子训儿子的架势:“你这手字写的这么烂,以后给你安排了师傅后给本王下苦功,好好练练。” 杨鸣本来也没有惹睿王生气的意思,当即乖乖的应了。 睿王转了话题又问了些其他事情,但总觉得什么事情里面都有安平的影子,他本来对儿子就有愧疚,总想让杨鸣摆脱掉安平的影子,但那本来就是杨鸣本人,哪有那么好摆脱的。 这边睿王越聊越上火,语气也不怎么好了。杨鸣也开始战战兢兢,幸好这时乔慈敲了门,把杨鸣要喝的药端了上来。 睿王正在气头上,让他哄儿子喝药也不太可能。好在杨鸣也不准备像早上那样和睿王闹脾气,乖乖的把药一饮而尽。看到儿子被药苦的一张脸都皱起来,睿王气也消了,心也软了。 亲自拈了颗蜜饯喂给杨鸣,看着莫平轻手轻脚的给杨鸣换头上的药。 等头上的伤药换好,睿王从乔慈那接过外伤药膏把两人赶了出去。回后亲自把杨鸣扶到床边,吩咐他:“把裤子脱了,到床上躺好。” 杨鸣看睿王的架势,明白睿王是要给他上药。他脱了裤子爬上床躺好,在睿王挖了药膏往他屁股上涂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王爷……我自己来吧……” 睿王看了他一眼没出声。给杨鸣揉了两天的伤,自然轻车熟路,涂好了就大力揉起来。杨鸣从臀一直到大腿都还青紫着,淤血还是要继续揉开。 清醒着的杨鸣没有小声哭泣,也没有大幅度的躲闪。他咬着被单忍着痛,却不敢翻动身子,怕睿王再次看到他不堪的地方。 杨鸣这边全部心神放在忍痛上,睿王越揉就越不是滋味,冒着酸气问了句:“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恨我?恨到让本王断子绝孙?” 杨鸣疼的都精神恍惚了,也不知听到睿王的话没有。 睿王揉了小半个时辰后,将被子搭在杨鸣身上,洗净手后,取了布巾去擦他满头的汗。 把杨鸣收拾的差不多了,睿王将房里的床吹熄,上了床躺在杨鸣身上,显然是晚上不打算回王府的意思。 杨鸣趴在床上,听到睿王脱掉罩衣躺上床的声音。晚上喝的药有安神的作用,他有点迷糊,昏昏欲睡。 但在睿王躺在旁边时,杨鸣讨好的将脑袋移过去,埋进睿王怀里,小声的解释道:“我……儿子当时只是缺钱,那年新皇登基,您封王,官宦人家买小厮,死契最多也不超过五两。宫里和王府采买奴才的银钱却是普通人家的十倍。儿子当时想,若是进了宫,活着出来的机会也不知有没有,就进了王府。” 说着说着自己酸气上来了,眼眶红着委屈道:“那时候小,没人教没人疼,都是去做奴才的,只晓得哪里的银钱给的多,哪里懂太监是干什么的……您就别生我气了……” 睿王沉默,也说不出话反驳,只是颤抖着手抚着杨鸣的背,轻声哄着儿子睡觉。 |
次日一早,卓平带着信来了。 没想到王爷宿在卫方这外宅,小卓子一见睿王就吓的跪倒,颇有几分惶恐的禀告,内容是‘李茹病了’。 正端正坐在茶桌前,用着早膳的杨鸣立马慌了,手忙脚乱的追问怎么回事。 本来睿王离开祁家村的时候,李茹就晕倒了一次,后来又在担忧中过了好几天,卫方进京的时候都还歪在床上没什么精神,等卫方回去告诉她杨鸣很好,正等着接她进京团聚后,李茹放下了心,夜里却发起高烧,旧病复发了。 睿王当即回王府,把救活了杨鸣的那老太医带着,起程去祁家村。睿王因为担心杨鸣身上有伤,骑不得马又不能舟车劳顿,就留他在京里,只嘱咐他好好养伤,会把他母亲接进京来与他团聚。 睿王带着亲信走了,宅子里只留了莫平陪着杨鸣,另外两个守门的侍卫。 既然连乔慈都走了,杨鸣的‘世子课程’也只得放一边,没事和莫平交流下近期的京城八卦,剩余时间就练字平静焦急的担心。 三日后,睿王一行人也没人报个信回来。杨鸣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本身就只被重责了几板子,当时看的恐怖,实际没伤到筋骨,淤血揉开就好的特别快,额头上杯子大小的伤口也结了痂。 一边盘算着想回村看看娘亲,一边又怕被父母一起诘问。这日正抄着佛经静心的杨鸣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抬头去看莫平,莫平自觉的出门去看看怎么回事。 没当回事的杨鸣继续抄,然后莫平就一脸慌张的回来了。 杨鸣一脸奇怪的看着莫平,莫平开口告诉他噩耗:“王妃找上门来了,正在胡同院儿这一家家的搜着……” 这下换杨鸣一脸慌张了,两个人开始绕着茶桌在屋子里打转。 良久莫平停下,建议道:“要不你藏到柜子里去吧!” “……那两个王府侍卫还在呢,王妃找不到王爷,肯定会搜屋子的,躲柜子里有屁用。”杨鸣急的骂人:“可恶,卫方这狗屁院子,在死胡同里不说,连个后门都没有。” 莫平急忙回答:“我已经让侍卫进院子里,锁上大门了。现在还有点时间,你躲起来,我顶着。肯定不会让他们搜屋子。” 杨鸣站在茶桌前,手点着桌子轻轻敲着,慢慢冷静下来:“这主意不行……你赶紧找套你的衣服来,反正现在王妃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咱们来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莫平不肯:“不行,你不能出现在王妃面前,稍有差池,王爷的怒火谁也承受不了。” 杨鸣开始脱衣服,一边脱身上的绣蛟纹的靛色锦衣,一边道:“别磨蹭了,总比穿着这身衣服被王妃看到强。” 睿王妃如果知道世上有‘睿王世子’这么个人物,杨鸣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眼看着杨鸣已经开始把衣服往花瓶里塞了,莫平急的满头汗,却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咬咬牙去隔壁把自己的换洗衣服拿了来。 杨鸣熟练的往身上套衣服,低下头让莫平帮他把金冠取了,拿和衣服同色的布带把髻缠了一遍后带上帽子。 莫平比他大几岁,衣服也显的大了些。杨鸣和莫平俩人开始小心的整理衣服,务必让衣服看起来更贴身,没有破绽。 做完这一切,院子里已经响起敲门声。杨鸣抹了把脸,和莫平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去开门。开门之前杨鸣嘱咐莫平:“等下跟在我后面,和平时一样。等下王妃问什么你都不用开口,一切我来答。” 门一打开,就一排仕女太监鱼贯而入,待看清院子里有睿王府的侍卫后,便响起睿王妃身边大丫环赤霞的回禀声:“娘娘,就是这儿。” 接着睿王妃的软轿就被抬了进来。见到睿王妃被仕女扶出来后,杨鸣和莫平同时跪下行礼请安:“奴才小安子/小莫子叩见娘娘,娘娘千岁。” 赤霞在屋子里搬了把椅子,伺候王妃坐下。睿王妃看着两人,也没让他们起,只笑着问安平:“小安子?前阵子不是听说你惹的王爷大发脾气吗?本宫还心疼你个机灵猴儿被王爷发作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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