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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江山劫(古风,父子,兄弟,训诫)[第1页] |
作者:苹果的诅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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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开的坑格式没写对被删了,这个坑还真是一波三折,哦不,一波四折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题目有毒,这个坑之前我已经坑了两次了 ,如果再坑第三次……相信大家也不会怪我的吧…… 对了,楼主是个历史渣渣!所以本文架空,里面涉及的一切跟时代相关的都没有真实依据!甚至很多东西会胡乱写!请喜欢较真的盆友慎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争执 最后,新坑多半没什么人气 ,希望大家能多多帮顶 |
一、战骨埋没随荒草(1) 四更天,驿站外大雨倾盆。 几个随从从马厩牵了马出来,即便是披了蓑衣斗笠,浑身也很快被雨浸湿。 “公子,雨太大了,要不您和三公子再休息一会儿,等雨停了再上路吧。” 驿站屋檐下,霍斯亭看着身旁的霍斯南犹豫了片刻,不过很快果决道,“去给三公子备辆马车,我们立刻出发。” 霍斯南将斗笠绳子在下巴下系好,走进雨里翻身上了自己那匹枣红色的汗血马,“不用了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霍斯亭摇头一笑,翻身上马驱到霍斯南跟前,“我们是风里雨里惯了的,你呢?你就逞能吧,要是受寒着了凉,你可要给我小心你的皮。”说完鞭子一甩,“驾”的一声纵马而去。 其他人纷纷跟上,驿站前的人马很快就消失在漆黑的雨雾里。 赶回都城陵州时,已经是第二天黄昏。 总算在预期内赶回来了。 霍斯亭把缰绳扔给随从,看了看天色,“还不算晚,等会儿见过了父亲,你就去吧。” 霍斯南知道这一路没日没夜的赶路都是为了他,心中不由感动,“多谢大哥。” 刚进庭院,王府总管陆敬宜便迎了上来,“两位公子可算回来了。” 霍斯亭朗朗一笑,问道,“父亲呢?” 陆敬宜神情有些担忧,“两位公子没在外面惹出什么事吧?王爷已经在大堂等候多时了!” 霍斯亭和霍斯南神色同时一凛,快速走了进去。 “儿子见过……” “跪下!”请安的话还没说完,霍倾便一声喝道。 两人慌张地对视了一眼,立刻双膝跪地。 霍倾坐在正堂中央,目不斜视地看了看两人片刻,悠然问道,“回来的路上,去哪儿了?” 押送军需物资,本就是霍斯亭的差事,霍斯南不是军中之人,这次不过是随了霍斯亭出去见见世面,因此霍倾这话,自然是问霍斯亭的。 霍斯亭心中咯噔一声,强作镇定道,“行程紧迫,不曾去哪儿。” “掌嘴!” 霍斯亭跪在原地静默了片刻,然后抬手便是啪啪几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霍倾连眉毛也不曾抬一下,语调一如刚才,“回来的路上,去哪儿了?” 同样一句话,同样的语气,听在两人耳朵里却寒了数十倍。 霍斯亭只觉得两颊滚烫,心中却心思急转。这次跟他出行的都是亲信,绝不会有人向霍倾打小报告,也许是沿途某个驿站有霍倾的人,知道他们在日夜赶路,所以霍倾推测出他们的行程问题。只要他抵死不认,霍倾的怀疑也就只能是怀疑。他深吸一口气,笃定道,“父亲明鉴,许是回程轻松,在风景好的地方多逗留了两日,真的不曾去过别的地方。” 霍倾冷眼看着他,“看来刚刚是打得少了,才敢继续扯谎。继续掌嘴,没我的话不许停!” “啪!啪!啪!啪!……” 正当霍斯亭觉得视线都开始有些模糊时,一只手却突然用力拽住他的手腕。 “回禀父亲,是我回程时执意绕道去了——”霍斯南还没说完,霍斯亭就突然回身猛的一巴掌把他打得差点栽倒在地,“闭嘴!这个时候没你说话的份儿!” 霍斯南爬起来跪直,视线仍是转也不转地看着地面,“去了安越边境。” 庭院内,看着几个仆人急匆匆的进进出出,白芳苓边闲闲地往正堂走边问正好路过的陆敬宜,“都慌什么,王爷呢?” “夫人安好。也不知两位公子这回出去做了什么错事,王爷刚刚传了家法,您……”陆敬宜本想说让她劝劝,可转念一想还真是病急乱投医,这白夫人能不火上浇油就谢天谢地了,于是转而道,“您还是先请回吧,王爷这会儿估计没空见您。” 白芳苓看着那根乌黑发亮的双股藤条被下人捧进去,不禁“咦”了一声,看这架势,估计那两小东西今天也好过不了,自己还是不要平白进去惹得一身骚。于是挥挥手绢带着婢女走了。 陆敬宜不禁暗自叹息,都说在这贵胄人家,没有什么比身份尊卑更重要,可现今里面这一个长子一个嫡子,哪个有娘亲在侧的二公子过得舒坦?以前三公子犯了事,还有大公子能劝着一二,现在两个都在里面,这王府上下还真是连个能说情的都没有。 手腕和脚腕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束在条凳上,丝毫动弹不得。 “对不起三公子,得罪了。”仆人俯身将话说完,霍斯南就感觉裤带一松,然后中裤和亵裤便一同被褪至膝弯。 待霍倾接过藤条,仅剩的两个仆人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咻——”藤条划破空气,在赤裸的肌肤上“啪!”的一声炸开来。藤条抽过,这才慢悠悠地渐渐浮起一道骇人的肿痕。 霍斯南唇齿紧闭,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这才生生挺过这一下。 霍家这家法是由千年藤木制成,两根食指粗的藤条紧紧缠绕在一起,不出十下就能皮开肉绽,平日里霍家上下的子女都对它是望而生畏。 霍倾动起家法来通常都没有多余的话,只管一下又一下直往身上抽。 眼见几下下去表面的油皮都被揭走了,霍斯亭几步膝行到霍倾旁边乞求,“父亲,是我的错,我不该纵得三弟胡来,您要打就打我吧。” 霍倾反手“刷”的一藤条抽到霍斯亭肩上,“一边儿去!你以为你跑得掉吗?敢无视军中纪律,等会儿自然有军法等着你!” 短暂的停顿后是更重的藤条,霍斯南默默地数着,可是数了不到二十下大脑就开始有些混沌不清,数数都变得颠三倒四,他用嘴用力咬着条凳边缘试图分散疼痛, |
可是这种分散在这家法藤条面前无疑是徒劳,他甚至能够清晰感觉到藤条抽过皮肤后,表皮一点点绽开的那种痛楚煎熬。 开始他还极力忍着,可是很快就再也忍受不住,手脚不自主地乱动挣扎起来,满脸的水光不知道是泪还是汗,紧咬着条凳的嘴里发出嗡嗡的哭声。他越动,身后的藤条就落得越重,越重,就更是控制不住地想要逃脱。 霍倾根本不管他能不能承受,藤条毫不间歇地往已经皮开肉绽的屁股上继续抽去。 “呜呜呜~~”挣扎都是徒劳,霍斯南嘴里含糊地痛哭着,两只手抠得指甲缝里满是木屑,眼泪不由自主地一颗颗往下滚。 霍斯亭看他屁股上一片骇人的青紫红肿,甚至有血顺着皮肉流出来,眼眶不禁跟着红了,一下扑过去抱着霍倾的裤腿,“爹,爹,您这种打法,他受不住的,求您饶了他,求您饶了他……”说完后退一步,一下又一下地磕头。 霍倾拿着挂着血珠的藤条指着霍斯亭道,“你要是觉得他还挨得太轻,你就尽管求情。” 说完转身“啪——!”的一藤条贯穿臀上的伤痕抽下去。 “啊呃——”霍斯南五官痛苦地扭在一起,满头是汗地趴在条凳上,早就没有精力再去挣扎,只是浑身条件反射般地抖了一下。 又是一下抽过去,霍斯亭再也看不下去,伸手一下挡在他臀上。 乌青的藤条直接贯穿手背将油皮带走,红痕上瞬间浸出暗红色的星星点点,霍斯亭疼得一咬牙,却愣是忍住了没将手抽回来,他看了看霍斯南身上惨不忍睹的伤,眼前不禁浮起一层水雾,他扭头看着霍倾,满眼含泪地痛苦道,“爹,就算三弟去了安越国边境在别人无异于通敌叛国,可是他不过是去祭奠一下自己的叔伯长辈,这能算多大的错?更何况您忘了吗,今天是三弟娘亲的忌日,您好歹手下留情,不要让王妃看着落泪啊,难道她生前哭得还不够多吗?” 霍倾心头一颤,是啊,到如今,已经是芮儿离世的第十个年头了。 |
没想到这么快又开新文了 我还以为要一年半载后才开新文呢,早知道就不解散岁月的群了 重新建了个读者交流群,大家一起来坑南南啊 欢迎加入大家都来坑南南啊,群号码:399908542 |
一、战骨埋没随荒草(2) 入夜后下过一场小雨,如今到处都是润答答的。墨黑的夜色下,本就荒凉的陵园显得更为冷清。 霍斯南借着灯笼里忽明忽暗的光独步走进陵园深处,到一方石碑前停了下来。 看到墓碑前一片萧条,没有人祭奠过的痕迹,虽说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可霍斯南多少还是有些失望。好在平日里会有仆人定期打扫,坟墓看上去不至于衰败。 霍斯南蹲下身,把食盒里的食物端出来,什么栗子糕、翡翠酥酪、桂花糖藕,都是符芮生前爱吃的。“本来想给您带樱桃酒酿的,不过今年春天来得晚,雨水又多,樱桃都还没熟呢。” 霍斯南把香点燃,插进墓碑前的香炉里,然后后退一步跪直,恭恭敬敬地叩首行礼。 “都一个时辰了,公子怎么还不出来?冻死人了。”一个十余岁的随从冷得直搓胳膊,他望了眼黑漆漆的四周,忍不住抱怨。 另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道,“每年王妃的忌日公子都要在里面待上两三个时辰才出来,往年都是白天来也就算了,今年这大晚上的来,在这墓地旁干站这么久,还真是让人瘆得慌。哎,茗路,要不……你进去催一催?” 坐在马车车辕上闭着眼养神的茗路一听,睁开眼皮斜了两人一眼,不冷不热道,“我看就是爷平日里对你们太好,才纵得愈发没有规矩。爷这个时候最讨厌别人去打扰,你们会不知道?”说完眼一闭,懒得再理他们。 随从被呛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转身闷闷地靠着马车继续等。 霍倾有四个儿子,霍斯南虽然排行老三,却是唯一一个嫡出的。按理说,只凭着这一点,霍斯南在王府的地位就该是尊贵无比。可是随着霍斯南年纪越长,似乎这一点就越是动摇。 靖朝的爵位是世袭的,王公侯爵大多早早就会定下世子,甚至有孩子一出生,就被定为世子的。霍斯南是霍倾唯一的嫡子,众人本以为这世子之位非他莫属,可是霍斯南如今都十六了,这世子之位却仍是悬而未决,这不由让众人疑云纷纷。 霍斯南的母亲是安越国的公主,早年因为两国邦交嫁给了当时还是五皇子的霍倾。后来霍倾的哥哥即位后,两国关系恶化直至开战,受命出征的霍倾带着大军一路攻城掠地打到安越国国都临柒。据说当时符芮带着还不到六岁的霍斯南骑了几天几夜的马赶到临柒,跪着求霍倾放符家一条生路,结果却仍是枉然。 那一战,安越国的王族符氏死了大半,一把大火将曾经盛极一时的临柒城化为焦土。 开疆拓土天下计,累累白骨随荒草。 唯有符芮的哥哥符茂带着仅存的一拨人杀出一条血路往北逃去,然后在北面守住城池站稳脚跟。后来两国便以临柒为国界,关系降至冰点。 这一战后,本就因为这两年两国交战郁结伤身的符芮一病不起,什么汤药都不起作用,很快就撒手西去了。 经过这一连串变故后,霍斯南的性格变得冷僻,加上又不怎么与霍倾亲近,自然不太得宠。反而另外两个,大公子霍斯亭文韬武略,很是受霍倾重用;而二公子霍斯钰懂得投其所好,加上生母白夫人的关系,更是深得霍倾的喜爱。这样看来,霍斯南除了虚有个嫡出的身份外,实在没什么竞争力。 下面的下人常年生活在这样的大家族里,自然深谙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尤其是在霍斯南不知为何又被痛责了一番之后,更是破灭了之前盼着主子一朝得势、他们也能鸡犬升天的幻想,心中的不满和不敬自然藏也藏不住。 两个随从看了眼坐在车辕上霍斯南的贴身小厮茗路,又看陵园里丝毫没有有人出来的动静,各自交换了一个抱怨的眼神。 “娘,您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有跟外公他们住在一起吗?”霍斯南靠在墓碑上,低低地跟符芮说话,“前几日我跟大哥出去的时候路过临柒城了,那边草现在长得好深,好荒凉,记得我小时候住在临柒城那两年,临柒城多繁华啊。……不过这样也好,外公外婆他们就可以安安静静地没人去打扰了。” “最近先生总教我读一些历代圣贤的书,其实我不太想学的,不过您放心,我还是学得很好的,才不会像二哥一样故意气跑先生。”说到这里,想到霍斯钰整蛊老夫子的场景,霍斯南不禁笑了笑。当时霍斯钰撺掇他一起,不过他怕霍倾,所以不敢。后来果然事发了,结果霍倾却没有重罚霍斯钰,只是让他闭门思过,这让霍斯南心里莫名地酸了好几天。 “娘,你还记得我们院子里的那个葡萄架吗?以前小时候我摘不到,总赖着您抱我去摘葡萄,那日从葡萄架那儿过,突然发现自己差不多都快葡萄架那么高了,大哥也说我这几年长得快,您现在……该怕已经认不出我了吧。” 黑夜寂寥,轻风吹过,带起早已燃尽的香灰。 刚到五更,霍斯亭睡得正沉,突然听见一阵轻微而急促的敲门声。 “大公子,大公子!……” 霍斯亭揉揉眼睛,趿着鞋起来开门,见是茗路站在门外,不禁眉心一蹙,“你来做甚么,是不是三弟怎么了?” 茗路慌地往地上一跪,“大公子,求您去看看我家爷吧!小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霍斯亭进屋随便拿了件衣服披上,边往外走边问,“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爷去看王妃了,以前爷也是一待就很久不出来,这次我看都快三更了,就进去叫他,谁知爷靠在王妃的墓碑上睡着了,那地面下过雨湿得很,陵园那边又冷得要命,爷回来后就发烧了,而且一直咳个不停。我说要去请大夫,可爷偏不让,说是时间太晚了会惊动王爷,无论如何天亮了再说。刚刚我看他越发难受,想着身上是不是该重新上药了,结果一看,伤口恶化得厉害。爷不让找大夫,我就只得偷偷来找您了。” “他那伤,之前没有叫大夫来看过吗?” “您又不是不知道,这种伤,爷他哪肯啊。况且,昨天被王爷打了后,就直接回来准备东西出门祭奠王妃去了,爷不给看,我哪敢死皮赖脸非去看伤啊,也不曾想他伤得那么严重……” “胡闹!简直是胡闹!”霍斯亭恨恨地骂了两句,然后掉转矛头瞪着茗路道,“还有你们这帮不尽心的东西,就是这么照顾你家公子的?我看这永蔺居里,上上下下都是欠收拾了!” 说完袖子一拂,快步走了过去。 |
二、退身入营平暗波(1) “咳、咳咳咳……”一片漆黑的卧室内,传来一阵阵沉闷压抑的咳嗽。 “把灯掌上。”霍斯亭边往床边走边道。 “是。”卧室里立刻就亮起两盏跳跃的灯光。 突然其来的光线让霍斯南条件反射地伸手挡了挡眼睛,他从被窝里往床头蹭了蹭,显得有些虚弱,“大哥,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霍斯亭走过去坐到床头边的椅子上,“我怎么过来了,你要是能让人省点心,我能大半夜的还到处跑?” 霍斯南回头一看茗路,见他正一脸心虚地站在不远处,瞬间就明白过来肯定是这家伙干的好事,当即目光如同利剑一般扫过去。 “看什么看。”霍斯亭伸手啪的一巴掌扇在他额头,然后指了指床面,“跪着。” 霍斯南诺诺地收回视线,然后掀开被子跪在床上。 看他只着一身单薄的中衣,霍斯亭从旁边衣架上扯过外衣递给他,“把衣服披上。” 霍斯南看了眼门口站着的几个下人,有些难为情地撇撇嘴,“大哥,你怕我冻着,就让我躺着嘛。” “美得你!”又看他松松垮垮地跪着,轻斥道,“跪好!” 霍斯南微微垂着头,十指并拢贴在腿侧,虽然跪在床上高出霍斯亭一截,却丝毫没有高人一头该有的气势。 霍斯亭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见他一直隐隐憋在喉咙里咳嗽,蹙眉问道,“为什么不找人去叫大夫?” 霍斯南低垂着眼帘,“时间太晚了,一请大夫王府上下都得知道,我又是去给我娘上坟后着的凉,我不想……不想让他觉得我是故意在我娘的忌日生病,好闹出动静来邀宠……” “他,他是谁啊?他是你爹!还邀宠,你这样想,爹知道了,岂不心寒?他打了你,就算你闹闹脾气想让他过来看看你,那又如何?你姿态放低一点,跟他服下软,你会少块肉?知不知道爹为什么每次打你都最狠,就是你这又拧又硬的臭脾气害得!” 霍斯南紧抿着嘴角不说话。 “我知道,你去看过你娘亲和外公他们后,心里多少对爹有些情绪,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若一直放不下跟爹别扭着,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更何况,你也渐渐大了,有些事也该看得清了,在国家江山面前,亲情都是渺小的。试想一下,如果当年是安越大军杀到了陵州城,你和你母亲尚且可能有活路,父亲、我、王府上下、整个皇室,都逃不过一死。那就是你希望看到的了吗?成王败寇,自古如此。斯南,过去的,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霍斯南沉默了许久,“大哥,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他是我爹,我不会忤逆他。只是……”只是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亲近他而已。 霍斯亭看他久久说不出下文,只在心中叹气。说起来,霍斯南的脾气还真是像极了霍倾,霍斯南不与霍倾亲近,霍倾也自诩不缺他的这份父子情;霍倾不搭理他,霍斯南就更不会主动凑上去。哎,一切慢慢来吧。霍斯亭想着。 “公子,您吩咐的丹药取来了。”正在这时,有下人从外面进来。 霍斯亭接过药罐,挥手道,“行了,别跪了,躺着吧。”说着从陶罐里取了一颗药丸,“还真是让你捡了便宜。这药是上次去西域时花了好大工夫才得来的,听说对外伤风寒一类有奇效、还能延年益寿,本来是打算用来讨好爹的,倒让你给抢了先。” 霍斯南就着水把药丸吞下去,然后探着头往那罐子里望了望,“既然这么好,那多吃两颗。” “呵,”霍斯亭把盖子一盖,笑道,“药哪能乱吃。” “小气。” 翌日,天还未亮,霍斯南照常入宫伴读。 虽然吃过药好了许多,伤口也精心处理过,不过始终行动有些不便。其实他想过要不干脆告一天假算了,但又实在拉不下那个脸,更何况霍倾未必会准,思前想后最后还是作罢。 “南哥哥!”经过昭和门时,一个清脆含笑的声音叫道。 霍斯南停住脚步,脸上不由染上一层笑意,“襄儿,这么早你怎么在这儿?” “九公主生病了,父亲便遣我进宫看看。”罗襄在霍斯南身边踱了几步,然后笑盈盈地抬头道,“南哥哥,跟亭哥哥出去不过十余日,怎么感觉不大一样了,倒是像成熟了几分。” “瞎说。”霍斯南含笑道,他本不自主的想要伸手揉一下她可爱的圆圆的头,又生生忍住了,往四周看了一圈道,“那你赶紧去吧,我也得去东书房了,不然该误了时辰了。”说完率先走了。 罗襄看着黎明中霍斯南远去的背影,笑着背过手一蹦一跳地走了。 到东书房时,皇帝还未到,霍斯南便如往常般将书案上散落的书一一归置到书架上,然后开始摆笔墨纸砚等。 “到底是哪个**跑到母后那儿去告的状,九妹生病了,朕如何就去看不得?” “万岁爷您想去看罗小姐,皇太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呢,那罗四小姐跟霍公子是青梅竹马,皇太后不过是不想你们兄弟因为女人闹得不愉快,更何况皇太后说您还小,要多把心思用在读书上……” “现在说朕小?朕十四就给朕立皇后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朕小?还有那霍斯南,朕堂堂一国之君,不过是想要一个女人,难道还要看他的脸色不成!凭什么,就凭他是霍倾的儿子?” “哎哟我的万岁爷,他可是您叔叔,不可直呼其名。” 正说着,一拐身进了书房,见霍斯南就在里面。 “参见皇上。”霍斯南从书案后走出来,单膝跪地请安。 霍贞昀边往里走边瞟了眼跪在地上的霍斯南,没有说话。他未开口,霍斯南自然不敢起来,只是随着他转过身。霍贞昀走到书案前,左右看了下,又看了看书架,突然勃然大怒,抓起笔筒里的几支笔劈头盖脸地朝霍斯南扔过去,“谁让你动朕的书的?!” 霍斯南心知这不过是无妄之灾,赶紧双膝跪地,伏在地上一言不发。 |
人物比较多,情节也需要慢慢推进,大家要耐心一点哦,么么哒 |
第三章当初正值年少时(1) 暮春四月,阳光和煦。一个身着浅绿色纱罗裙的姑娘在河畔坐着晒太阳。 她两手往后撑在地上,闭着眼睛仰着头,百无聊赖地晃荡着两条腿。 脸上突然有点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着。 “这是谁家的姑娘,竟跑到这儿来睡午觉。”一个熟悉带笑的声音。 听见声音,她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了眼头顶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然后扭头把在她脸上挠来挠去的狗尾巴草梗一把夺过来,噘着嘴气呼呼道,“都等了你快一个时辰了。” “对不起,”霍斯南在她旁边蹲下,“是我来晚了。父亲今天不知为何没去赴午宴,他没走,我脱不了身。” 霍倾和罗襄的父亲罗祁在朝堂上较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近两年愈发争锋相对。霍倾是不允许霍斯南跟她来往的,罗祁自然也不愿意唯一的宝贝女儿跟霍斯南厮混,所以两人见面大多都避着旁人。 罗襄也知道霍家规矩多,不过让她等了这么久,着实讨厌,于是站起来翻着白眼冲他扮了个鬼脸怼道,“胆小鬼。” 本来这鬼脸是极丑的,可是看在霍斯南眼里却满是可爱,他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的脸颊,“说什么?再说一遍。” “呀呀呀,疼~”好半天才从魔爪中挣脱出来,罗襄可怜巴巴地摸摸肚子道,“你倒好,在家陪着你爹吃饭,人家饿得都肚子叫了。” 呵,原来是饿得不开心了,霍斯南觉得好笑,于是大方道,“说吧,想吃什么,带你去吃。” 罗襄眼睛一亮,还没开口,霍斯南就立刻补充道,“太贵的可不招待。” “堂堂王府公子,竟然如此小气。”罗襄不满地头一扭,“我偏要吃贵的,我要吃一品阁的水晶蟹黄汤包!” 一品阁是陵州城极富盛名的酒楼,其中以水晶蟹黄汤包最为有名。一品阁因着用料讲究、手艺出众,价格自然偏贵,所以出入的大多是富家子弟,一般寻常人家是舍不得在里面消费的。 “小二,再来一屉包子!”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蟹黄汤包,含糊不清地叫道。 店小二看他桌上已经摆了四五个空蒸笼,听到他又叫,不禁到柜台前跟掌柜窃窃私语一番,然后掌柜陪着笑走了过来。 “这位客官,新一轮儿的汤包离出笼还有一会儿呢,您看……” 少年踩着板凳的腿抖啊抖,大方地摆摆手,“没事,我等着。” “好叻!”掌柜答应着,却没有走开,而是呵呵地干笑两声道,“客官,实在对不住,还请您先把这些的账结了。” 少年头一抬,瞪着眼睛道,“怎么?以为我吃白食啊!” “呵呵呵呵,当然不是……只是……”掌柜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总不能说看他穿得落魄寒酸怕他吃不起吧? “哎,算了算了,先给你结不就得了,”好在少年并不与他计较,低下头去边掏钱边问,“多少钱来着?” “二十两。” “多、多、多少?”少年惊得抬起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掌柜一听他这语气,便知道肯定又是哪里跑来的不知行情的穷小子,不禁脸色一变,暗暗翻了翻白眼道,“二十两。” 少年把钱袋子里的几块碎银子和一堆铜板倒在桌上数了数,打了个满是蟹肉味的饱嗝,然后抬头无辜道,“只有六两多。嗝~” 掌柜直起身,早没了对其他人那副点头哈腰的神情,语气生硬地居高临下道,“敢问客官家住何处,小的可以遣人去取。” “这恐怕不行,何况我家里也没其他人。” 掌柜音调一拔,“你想吃霸王餐啊!” 此话一出,立刻不知从什么地方涌出一群打手,团团将桌子围住。 少年看了眼周围的人,眼中却没什么惧色,只是回过头来笑着看着掌柜,“老板不要这么凶嘛,我又没说不给钱,可是我确实没那么多钱呀,要不,我来做工抵债?” “泼皮无赖!”掌柜骂了一句,然后冲打手道,“把这个想吃白食的抓去见官!” 少年听到“见官”不禁眉心一皱,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只极其有力的大手就从后面抓住他的肩膀。少年似乎极其不喜欢这样的身体接触,脸色骤然变冷,厌恶的情绪一闪而过,他迅速伸出左手卡住肩膀上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单手直接把人从后面拎起来拍在前面的地上。 掌柜大惊,这少年上身都几乎未动,只单手就直接掀翻一个彪形大汉,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他看了下其他已经懵住的打手,刚想招呼一起上,少年如同冰刀一样的眼睛已经刺向他。只电光火石之间,少年就已经一把抓住掌柜衣领、往下一用力将他上身拍在桌上,然后另一只手从筷子盒里抽出一根筷子,筷子眨眼间就到了掌柜眼前。 “少、少侠饶命!”掌柜惊恐地哆嗦道。 “没钱结账是我的不对,我说了我可以以其他的方式还你。如果我真想吃白食,我要走,你这几个人根本奈何不了我。”少年坐在凳子上欺身到他近前,眼中像是结了一层寒冰,“我不想惹事,你不要逼我。”说完一下把筷子插进掌柜眼前的桌子上,然后将他松开。 坐在不远处的霍斯南不禁暗暗一笑,倒是个有趣的人物。他把店小二叫过来,拿出一锭银子道,“那位公子的账,我替他结了。” 这实在是再好不过,店小二一阵欣喜,赶紧跑过去告诉掌柜,“掌柜的,霍公子已经替他结了账。” 掌柜一脱离少年的手中,立刻往后几步拉开距离,想到刚刚的狼狈样子,在下人面前实在面子有些挂不住,又想着堂堂天子脚下,他未必敢真的闹事,于是清清嗓子道,“算你走运。”说完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 少年对着掌柜的背影不屑地晒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他扭头看着旁边桌的霍斯南,歪了下嘴角,“你结的?” 霍斯南不置可否地抬了抬眉毛,算是默认了。 少年打量了他一下,见他俨然一副富家公子的样子,不禁道,“既然如此,那这位少爷能不能一顿管饱?” 霍斯南夹了一只芙蓉虾到嘴里,“你随意。” 少年咧嘴一笑,抬手叫道,“小二,给小爷再上一屉包子!不,要两屉!打包!” 霍斯南觉得好笑,虽然一品阁的汤包好,可是也从来没见过一次吃这么多的,于是不禁随口道,“少侠不是本地人吧,从何处来的?” 少年听他如此发文,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恰逢此时,店小二拿着打包好的汤包过来了。少年接过包子,往外走路过霍斯南和罗襄旁边时,这才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说完他颠了颠手里的包子,悠悠道,“我周胤辰不喜欢欠别人,既然你请我吃包子,我也还你个人情。”说完他抽起两根筷子,筷子唰地飞出去插在远处一桌的两人肩膀上,立刻就是两个血窟窿。 “啊!”两人一声惨叫,知道行踪暴露了,有些慌神地看了霍斯南一眼,然后从窗户一下翻了出去。 |
第三章当初正值年少时(2) 虽是一晃眼,但霍斯南已然觉察出其中一人有几分熟悉,他眯眼看着消失在窗户的两人,回头盯着周胤辰道,“干什么下那么重的手?!” 周胤辰一脸无辜地摊摊手,“对于这种跟屁虫,我没把筷子插到他们喉咙上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霍斯南不禁觉得有些头疼,今天这情景,任谁看也会觉得这家伙跟他是一伙的,这让他回去怎么解释?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就轻易出手?” 周胤辰听他语气不善,更是无辜,“我哪儿知道,他们跟踪你们,我这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霍斯南真的觉得快被气笑了,“那我还应该谢谢你了?” 周胤辰仰头爽朗一笑,大方地摆摆手,“好说好说!” 霍斯南暗自翻了下白眼,然后结了账带着罗襄走出酒楼,脸色有些凝重地说,“襄儿,走,我送你回去。” “为什么呀?”她还没玩够呢。 为什么,他总不能说他怀疑自己父亲派人在跟踪她吧。正琢磨着,前方路上走着的十来个人突然从身后拔出武器,极速朝这边而来。 霍斯南吓了一跳,根本来不及想这拨人从哪儿来的,退后几步把罗襄护在身后,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拉开架势。 只电光火石之间,几人已到近前,却直朝他们身后刚从一品阁出来的周胤辰而去。 “呵,够快的。”周胤辰冷笑一声,然后把手里拎着的包子扔给就在不远处的霍斯南,“帮我拿着!走远点,别伤到你和你的小情人。”说完迅速拔出佩剑,两方立刻就交上了手。 按照周胤辰刚刚在一品阁里的表现,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是毕竟寡不敌众,而且对方看起来个个武艺不凡,没多久周胤辰就落了下风。 眼看打不过,周胤辰一剑横扫逼退众人,转身拔腿就跑。其他人立刻追了上去。 霍斯南看着一群人远去,心想看这几人的装扮和身手不像是官府之人,难道是杀手不成? 他边带着罗襄回一品阁边道,“襄儿,我让一品阁的老板派人送你回去,我过去看看。” “南哥哥,不要去,危险。”虽然刚刚周胤辰帮他们击退了两个跟踪他们的人,可是此人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罗襄实在不想他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冒险。 霍斯南安抚般地搂了她一下,“放心。”说完交代好便追了出去。 近郊的一个小树林,周胤辰紧握着满是鲜血的剑,团团被人围住。 “你最好老实放弃抵抗,不然只有死路一条。”对方领头的一人道。 周胤辰伸手擦了下嘴角的血,脸色带着一抹邪佞的笑,“谁死路一条还不一定呢!”说完剑一提,又开始新一轮的厮杀。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在毫厘之间,周胤辰刚刚架住眼前一人手中的致命一剑,斜刺里一阵剑风已经朝着要害而来。 周胤辰大惊,眼看剑尖已经挨上脖颈的皮肤,那剑身突然被人用力一挑,然后一招将人击退。 周胤辰被来人带着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他抹了抹脖子上被剑锋带破皮渗出的血,看着旁边的人扬了下嘴角,“是你?本以为你就是个皇城里混吃等死的公子哥,没想到还有两下子。” “他们是什么人?!”霍斯南并不理会他的调侃,而是质问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会儿直接往死里下手就行了,不用客气!”说完率先冲了出去,招招毙命。 毕竟对方人多难缠,交手一会儿后,两人知道打不过也不再恋战,快速找了机会脱身。 直到跑出十多里,周胤辰这才捂着小腹停下来气喘吁吁道,“行了,他们追不上了。” 看他指缝间有血渗出,霍斯南不禁道,“你受伤了?” 周胤辰干脆坐了下来,敞开衣服重新理了理缠在腰间几乎被血浸透的纱布,边低头勒紧边说,“放心,死不了。要不是我身上一直旧伤未愈,就凭他们几个……我呸!”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 周胤辰很是不喜别人问他私事,不过想着刚刚霍斯南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于是答道,“仇人。我杀了他们老大。” “那你又是什么人?从哪儿来的。”刚刚听他们说话,口音很是陌生。霍斯南也算去过不少地方,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口音。 周胤辰听他又问这个问题,而且还是这种质问的语气,明显有几分反感,抬头盯着他眼神冰冷道,“我说过了,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霍斯南毫不退缩,“在陵州城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就不得不管。”一品阁在西军的地界,而掌管西军的校尉不是别人,正是他大哥霍斯亭。这样的事如果他没遇到就算了,遇到了还置之不管,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如果他或者那帮人真在城中惹出了什么事,那他如何跟他大哥交代? 周胤辰看着他冷笑了一声,“原来还是个官家子弟。”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站住。”霍斯南一把拉住他。 周胤辰看着拽着他胳膊上的那只手,眉心本能地嫌恶一皱,迅速一个抽身摆脱他,寒声道,“别碰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霍斯南说着,手下意识地就要去摸腰间的匕首。 周胤辰一眼看穿他的动作,“我不想跟你动手。虽然现在我负了伤,可你未必是我的对手。”周胤辰睨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把刚刚解开的衣服系上,“放心,我今天就会离开陵州城,我一走,那拨人肯定会来追我,不会在城中惹事的。这下我可以走了吧,大少爷?” 见霍斯南不作声,周胤辰转身准备走。刚走了两步,他突然又停住脚步转过身,“对了,我的包子呢?” “什么?”霍斯南简直要以为自己听错了,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惦记着他的包子? 周胤辰看他两手空空,不开心地翻了个白眼,“算了,扫兴。”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王府时,天已经有些麻麻黑。 刚从侧门溜回自己的永蔺居,早守株待兔般等在院门口的大丫头荷田就迎过来,“哎哟我的公子,您总算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吗?” “王爷下午回来后就叫了陆总管来请您过去,您一直没回来,后来王爷就亲自来了一趟,在您的书房里翻箱倒柜了好一阵,还命人把平时贴身跟您出行的几个小厮一人打了二十板子,然后留下话让您回来后立刻去见他。” 霍斯南心中一紧,只觉得身后前几日被打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有些慌张地问,“我大哥呢?” “奴婢早打听过了,大公子去了西郊的军营,怕是要过两日才会回来。要不奴婢派人去请?” “算了算了,”霍斯南有些失魂地摇摇头,如果他父亲真的要动手,也没人救得了他,于是凝了凝神转而问道,“茗路他们呢?” “已经上过了药,在房里躺着呢。” “先去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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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当初正值年少时(3) 暖阁内檀香缭缭,霍倾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白芳苓在一旁给他按肩。 “儿子见过父亲,见过姨娘。” 霍倾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复而又闭上,“下午去哪儿了?” “到外面和朋友小聚了一下。” “什么朋友?” 虽然霍倾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是霍倾显然知道他的行踪,霍斯南自然不敢说谎,但要他这样说出来,着实需要勇气,他顿了半天才道,“……是罗襄。” 霍倾腾地一下从躺椅里坐了起来,把霍斯南惊得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所以你根本把我说过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你还有脸站着,跪下!” 霍斯南立刻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 一旁的白芳苓见状,笑着打圆场道,“王爷别动气,有话好好说嘛。” “我上次是怎么与你说来着?”霍倾盯着他。 霍斯南垂着眼帘,“不得与罗家四小姐私下见面。” “那还等什么?自己去请家法!” “父亲……”霍斯南只觉得臀上的肉都在突突直跳,不禁抬头带着几分求饶地叫道。 霍倾只是冷眼斜睨着他,“不要让我说第二次。”说完袖子一拂,躺身下去不再理他,白芳苓赶紧上去给他按太阳穴。 炉中的檀香一点一点燃尽,藤椅前的少年跪得笔直,高举捧着藤条的双手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控制不住的颤抖,额前不知何时浮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他咬紧牙关,努力控制着酸胀不已的双臂不要晃动。 “行了,你出去吧。”霍倾随口道。 白芳苓浅笑道,“王爷,这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三公子自然不能免俗,您又何必呢。” 霍倾听了她的话明显更为不悦,“出去。” 白芳苓撇撇嘴,含笑看了霍斯南一眼,然后转身出去了。 霍倾这才坐起身来,然后伸手去拿那举着的藤条。 霍斯南心中一颤,心想反正逃不过一顿家法,索性豁了出去,双手一紧将藤条紧紧握住。 霍倾不料他敢抵抗,正准备开口,就听霍斯南道,“儿有一事不明,还请父亲解惑。” 霍倾收回手,睨了他一眼,“说。” 霍斯南抬头看着霍倾,“父亲为何要派人跟踪罗襄?” “呵,”霍倾不禁笑了一下,声音中却丝毫没有笑意,“我还没追究到这儿,你倒还敢主动问?既然知道是我的人,你还敢让你的人伤他们,你要造反吗?” “儿子不敢,何况伤人这是也不是我授意的。”霍斯南解释道。 霍倾冷哼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霍斯南,可以啊,开始知道收买能人异士了。” 霍斯南立刻抬头,声音中有几分委屈,“儿没有……” “没有,”霍倾淡淡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然后突然提高声音,“有的话还好,我还算你有几分野心,没有的话那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说完腾地抓起旁边矮几上的一沓信纸,“啪”地一下摔在霍斯南脸色,“你才多大,整天就知道情情爱爱了?没用的东西!” 霍斯南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信纸,都是他跟罗襄往来的信件。霍倾不让他跟罗襄见面,他向来不敢悖逆,于是便偶尔私下用信件往来,可是也只是交心闲谈,从未涉及男女之事,何以就情情爱爱了?这次也是他明日要随新应征的士兵一同入营,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才躲了霍倾出去与罗襄告别。只是霍倾的话在王府中向来便如同圣旨一般,不只是他,连他大哥二哥也不敢违逆半句,被他发现,家法面前,他也无话可说。 “儿知道错了,请父亲责罚。” 霍倾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揣摩他在想什么,片刻后才拿过藤条站起来。 霍斯南脱掉外衣叠放在一旁,把长裤也褪至膝盖处,双手在小裤的带子上踟蹰了许久,然后抬头纠结道,“父亲,可不可以……” 霍倾眉毛一挑,“需要人伺候?” 霍斯南连忙摇摇头,其实不是羞耻心作祟,而是他前几日才挨过打,当时霍倾下手狠,事后他也没及时处理伤口导致伤口恶化,这两天好不容易有些好转,今日又因为跟人动手伤口再次反复。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臀上的伤惨不忍睹。 他不想让霍倾看见,一来如果霍倾看见了因此手软轻罚他,倒显得他在故意装可怜博同情,二来如果霍倾视而不见,他倒还真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心伤了。 霍斯南褪下小裤,然后弓腰双手撑在地上。 站在霍斯南身后的霍倾在他褪尽裤子的那一瞬间明显愣了一下,上次他因为霍斯南擅自去了安越边境惩罚了他,虽然霍倾也知道下手不轻,可是也不至于过了好几天了还这般严重。臀上的肿还未消下去,青紫斑斓,有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有的却又像撕裂了一般。 霍斯南跪趴在地上,感觉到霍倾迟迟没有动手,心中竟浮起一丝暖意。看,虽然上次打过他后没有过问过他,可是看到他的伤后,他还是不忍了。 正当霍斯南觉得心都开始柔软了几分时,藤条突然重重地抽在身上。 “呃!”突然其来的剧痛让霍斯南下意识地咬紧下唇,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 藤条接二连三地抽过来,如果身上没伤,他还挺得过一阵,可是如今身上带伤,平时走路坐凳子都感觉疼,再挨这样重的藤条无疑是致命的疼痛。 这伤上加伤的滋味简直难熬,不过挨了五六下,他就再也忍受不住,一下趔开避开藤条,抬头两眼湿润求饶般地看着他,“父亲……” 霍倾淡淡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藤条点了点刚刚的位置。 霍斯南见状,怕触怒他也不敢再说其它,赶紧挪动过去跪好。 藤条挟着风再次抽了过来,毫不留情。霍斯南紧紧咬着嘴唇,不知是因为太疼还是其他,眼泪瞬间冲出眼眶,一滴一滴地砸在冰冷的地上。 虽然的确是他违背了他的命令,可是这眼泪一出,心中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更是挡也挡不住,他很想哭,却不敢哭出声来,直憋得浑身都开始微微颤抖。 又是一藤条抽过,霍斯南只觉得臀上的皮肉都被带走了一般,再也控制不住,伸出手一下挡在屁股前,扭头声音中都带了哭腔,求饶道,“父亲,儿子知道错了。儿明日入营多半要骑马,求您疼惜儿子这一次吧。” 霍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色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冷声道,“是不是非得让我叫人绑了你?” 霍斯南眼神伤恸地看着他许久,这才泪眼模糊地摇摇头,然后把手放下来。一回头,一大颗猝不及防地掉在地上。 ———————————————————————— 咳,因为考试报名初审居然没通过,所以楼主又滚回来更文了。 |
艾玛我觉得爹爹会被骂渣爹耶,先抱着渣爹跑! |
第四章 当初正值年少时(4) 霍斯南眼神伤恸地看着他许久,这才泪眼模糊地摇摇头,然后把手放下来。一回头,一大颗眼泪猝不及防地掉在地上。 他本就不该心存幻想的,如今这般,不过是自找难堪罢了。 听见藤条再次破风而来,霍斯南本能的咬紧牙关闭上眼睛。 “叩……叩叩,”略显迟疑的敲门声后,跟着陆敬宜更加迟疑的声音,“王爷,康王殿下来了。” 霍倾手中的藤条一顿,“请殿下在大厅稍等片刻。” 陆敬宜还未说话,就听另一个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等什么等啊,老五,你再不出来,我可进去了啊?” 霍倾一听,知道他这个四哥霍彦必然是听说了他在教训霍斯南,所以才没在大厅等而是直接过来了。霍倾瞥了霍斯南一眼,然后把藤条递到他面前,“放回祠堂去。” 霍斯南伸手暗自抹了一下脸上的泪,这才跪起来接过来。 霍倾看他一副低眉顺目默不作声的样子,“真不知道你一天在想些什么。还有,我的人跟着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管。我看你花钱倒是大手大脚得很,从下个月起,永蔺居里所有用度一应减半!”霍倾斜眼淡漠地盯着他,“你若以后再敢把我说的话当耳边风,后果你知道的。回你房里好好思过。” 说完走过去打开门,朗朗一笑,“二哥,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霍彦探着头往里面看,想要越过霍倾挤进去,“我进去看看。” 霍倾一把拦住他,“想见待会儿有的是时间,这会儿估计他也没脸见你。”说完揽着霍彦往正厅走去。 走在院子里,霍彦不禁埋怨道,“本来是刚得了两坛上好的酒,带过来跟你一起喝的,谁知刚进你府里就听说你在动家法,哎,你说你,本来我多好的心情。” 霍倾听完一笑,“我知道你向来最心疼他,可是我不过就是教训了他两下,何至于如此。不过二哥来的真是时候,今日正好湖阳太守派人送了几框大闸蟹,等会儿就命人蒸了来吃。” “你别岔开话题,斯南怎么惹你动气了?还用上了家法,你家那家法打下去可没轻的。” 霍倾微微叹气道,“你是不知道这混账东西有多让人头疼,整天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我让他好好待在朝中,可是他呢,为了那罗襄跟皇上争风吃醋不说,现在还敢跑出去私会了,你说他是不是该打?还偏偏要跑到军中去,他以为军中就是那么好混的?如今天下不太平,这仗一旦打起来,命就如同蝼蚁一般……”说到这里霍倾默了片刻,然后才道,“老大已经在里面了,我不想他也进去。” “嗳,我说老五,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明知道他跟皇上面和心不合,干什么非得把他安排在朝中。更何况虎父无犬子,你当年就是父皇亲封的定国大将军,男儿志在四方,斯南想要靠自己有一番建树,这有什么不对?再说我看斯南虽然年纪不大,可是要身手有身手、要才智有才智,真到了军中,好好磨炼一番未必比斯亭差,以后定国安邦的大事指不定就得靠他们。” 霍倾摇头嗤笑一声,“你未免也太高看他,他还差得远呢。他最擅长的,就是怎么跟我对着来。他不是不想听我的安排吗,好啊,我倒要看看他有几斤几两。” “呵,”霍彦笑了笑,“你呀,就是对他太严厉。这孩子又不是下属,你不能总指望他句句都听你的。我看现在斯南对你是愈发畏惧疏远,他从小就没有娘,心思本就比一般的孩子重,你再这样,难免容易生分了,我记得以前弟媳还在的时候……” 霍倾却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叹息道,“以前的事就不提了。” 上过药后,霍斯南趴在床上刚准备休息一下,就听外间有下人道,“公子,晚膳时间到了。” 在床边照顾他的茗路一听,担忧道,“爷,你这伤可坐不得,要不,叫人去给王爷回一声,今日就不去了吧?” 霍斯南一听,连忙摇头。虽然他的住处有个小厨房,不过也就用来平日里做些小点心什么的,这每天的一日三餐,如果在家,就必然要一起吃,绝没有私自开火的道理。今天霍倾显然没教训够让他躲过一劫,这个节骨眼上,他自然不敢去没事招惹他。更何况家里有客,因为受了点家法就避而不见,这实在说不过去。 “我没事,把我衣服拿来。” 霍斯南到膳厅时,除了霍斯亭不在家,一家人已经都到齐落座,显然就在等他。霍斯南心中一紧,快步过去拱手行礼道,“斯南见过二伯,”然后暗暗瞟了下霍倾的脸色,“……见过父亲。” 好在霍倾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吩咐管家道,“上菜吧。” 霍彦招呼霍斯南在自己旁边的空位坐,见他坐下时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下他,“没事吧?如果不舒服就不用来,叫人给你送过去便是。” 霍斯南咬牙缓过最初的一阵剧痛,然后匀了匀气息才道,“多谢二伯关心,不碍事。” 菜很快就上齐了,霍倾和霍彦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氛围倒是十分融洽。 “来,钰儿,吃这个。”白芳苓将一只剥好的大闸蟹放到霍斯钰面前。 霍斯钰还未说话,就听霍倾在一旁有些不满的轻斥道,“他又不是没长手,况且他都多大了,哪里还要你给他做这些。” 白芳苓听后,丝毫也不反驳,而是回过头笑道,“是是是,不能太惯着,”说着又剥了一只,然后放到霍倾碗里,娇嗔道,“不过就是只蟹,倒还吃起醋来了。” 大抵这便是化百炼钢为绕指柔,白芳苓这样一说,霍倾倒还真绷不住脸,他责怪地看了白芳苓一眼,可嘴角却不禁带了点笑意,“胡说什么。” 饭桌左边笑语声不断,右边却显得过分安静。 霍彦回过头,见霍斯南有些僵硬地坐在座位上,还未到夏天,晚上更是凉爽得很,霍斯南却已经是满头的虚汗,眉心时不时若有若无地蹙一下。他一直低头吃着米饭,偶尔夹一下面前的素炒小白菜,安静得一点儿存在感也没有。不知是平日里也是如此,还是只是因为今日犯了事。 螃蟹性寒,身上有伤不宜吃,霍彦便夹了一只鸡腿到他碗里,“不要光吃素,来吃点肉。” 霍斯南一愣,抬头看着霍彦,“多谢二伯。” “那么客气做什么。” |
盆友们!楼主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 新闻联播不停更,楼主坚决不弃坑! 咳,因为前段时间迷上了全职高手,看完动漫后,果断去补小说去了,然后……补完小说又到B站补相关小剧场,于是……于是都快忘了文写的啥了………… 不过,楼主现在闪亮亮地回来啦~! 还有人蹲在坑里吗…… 废话不多说,上文! 友情提示:估计大家都已经把上下文忘了……(其实楼主也差点忘了),咳咳,前情回顾一下,大致就是南南被他老爹打了。(嗯,就是这么言简意赅!) |
第四章 自此人生是新章(1) 北军训练场上,穿云队正在进行移动骑射测试。 此时正在测试的是第一组,其他组的新兵站在一旁等待围观。 北军总共分八校,轻骑校以其精良的装备和出众的作战素质一直位于众校之首,而穿云队无非是轻骑校中最精锐的一支部队,是整个北军最锋利的一把尖刀、最精准的一支利箭。每个校下分曲,曲下再分队。虽然穿云队是以“队”命名,可是却不属于任何一曲,他独立于其他各曲,跟各曲并行由校尉直接管制,甚至高于其他曲。所以穿云队每年的选拔也是精益求精、异常苛刻,选拔剩下的,再分到其他各个曲里。 一阵皮靴着地的声音,一行人从后面走来。虽然几人走得十分随意,可是那脚步声,一听便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本来在围观别人测试的新兵们纷纷回头看,虽然来的这行人大家都不认识,可是从这些人身上穿的军装一看,就知道级别绝对不低,于是纷纷迅速避让到道路两旁,点头哈腰道,“长官好!” 霍斯南看着为首的两人,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样子,看军服袖口的花纹和帽子上的帽穗,应该是个校尉级别的,而就走在校尉旁边的那人,看上去十分年轻,虽然看帽穗级别好像不算太高,只是个队率的样子,可是敢这样走在校尉旁边,还有眼中流露出那种睥睨一切的意气风发,显然不是个普通的队率。 旁边的人见长官来了,霍斯南也不知避让、还目光直直地看着长官发神,以为是被吓傻了,忙地“喂”了一声,然后暗中拉了拉他。 霍斯南这才反应过来,然后侧身站到一旁,微微低头道,“长官好。” 因为人多混乱,新兵又还没来得及学规矩,行礼行得五花八门,霍斯南混在里面,虽然慢了半拍,倒也没显得特别出格,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一行人从眼前走过,霍斯南正暗松一口气,走在他这边那年轻的队率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他并没有转身,只是扫了霍斯南两眼,然后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这一批要测试的?” 霍斯南垂着眼睛,“是。” “叫什么名字?” “回长官,属下霍斯南。” 那队率刘询又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下,然后离开了。 等刘询一走,旁边懂些门道的新兵不禁窃窃私语道,“那是穿云队的队长吗?这未免也太年轻了吧,看样子也就二十来岁。” “你们还不知道他吧,我听我哥说,这人本事是真有,可是年纪轻轻就能当上穿云队的队长,还是因为后台硬,你们知道他叔叔是谁吗?骁骑将军刘觅!” “哦,难怪。”周围的几人恍然大悟道。 霍斯南望着刘询的背影,直觉告诉他刚才刘询看他的这几眼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刘询走出一段路,不禁又回头看了霍斯南几眼。 他也说不上哪不对,就是眼前这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新兵他见得多了,一般新兵见了长官,哪个不是诚惶诚恐的,稍微上道点的就知道点头哈腰,就算是个愣头青,也至少有一丝该有的畏惧。看他时的目光都是胆怯的,新奇的,陌生的,羡慕的,崇拜的,害怕的。 可是刘询完全从霍斯南眼里看不到这些情绪,他虽然低着头,可是却只是一种礼节性的,背仍然不自觉地挺得笔直。 高傲?说不上。轻视?不至于。 或许,更像是一种气质? 刘询也不知道怎么来形容,明明霍斯南表现得没什么可特别挑剔的,可就是让刘询莫名地觉得有些不痛快。 “刚刚那个新兵什么来历?”刘询低声问走在他身后的那人。虽然“霍”并不是什么稀有的姓氏,靖朝有不少姓霍的,可是毕竟是国姓,加上霍斯南身上那种莫名让他不快的气息,刘询心中不由有些异样。 这人是这次新兵选拔的主事之一,听见刘询问话,赶紧笑道,“您是问霍斯南?这我倒是有点印象,他是卫尉丞李大人的远方亲戚,本来他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征兵的时间限制了,李大人好说歹说才塞进来的。” “哦。”刘觅冷笑一声,原来是个关系户,听见他姓霍,还以为他有多大来头,原来不过一个区区从六品官员的远方亲戚。也对,如果真有来头,怎么可能让他当个普通的小兵。 一行人走上看训台,刘询随手拿起几案上登成绩的小册子,边翻边问,“这一批怎么样?” 主考官马上凑上去,“总的来说比去年的质量要好,移动骑射这才到第一组,现在还看不出个所以然,倒是上一轮的定点射击,有几个是很不错的。” “哦?”刘询挑挑眉,然后翻到上一页。他从头往下看,排在第三的那个名字有几分熟悉,他不禁低低地念了一遍,“霍斯南……” “是,”主考官笑道,“第一轮表现很不错,这不,他要上场了。” 主考官说着,就见第二组新兵走到准备好的一排马旁边,哨声一响,刘询抬头看向霍斯南,就见他纵身一跃,非常潇洒地…… 没有骑上去。 |
“噗!”刘询根本没忍住,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主考官顿时觉得十分尴尬,这刚信心满满地说了这人不错,结果却是立刻连马都上不去。主考官只恨不得立刻能把刚刚那句话收回来。 霍斯南拉了拉缰绳,第二次倒是顺利上去了。只是他这已经晚了一步,其他人早就纵马飞奔了出去。 这第二轮移动骑射,是在一块空旷的空地上,四面出了看训台这一面,其他三面的小树林里都有人不断移动举靶,被测试者的箭都作了标记,在规定的时间内,以每个人射中靶子的数量决定排名。 十余匹马在空地里来回奔腾,整个训练场尘土飞扬。 看到一个靶子在射程内,霍斯南松开缰绳,从马背上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迅速将弦拉出一个合适的角度,微微往上倾斜,然后手指一松,箭飞快地朝着靶心疾驰而去。 嗖——蹭! 箭带着十足的力道,准确地钻进了靶心。 经验丰富的张云奕立刻把目光移到了霍斯南身上。虽然乍看上去霍斯南的姿势跟其他人并无二致,可是握弓扣箭的位置、力道和手法,一看就得到过很好的指导和长年的练习。 霍斯南骑着马穿梭在训练场上,很快寻觅到前方有三个飞快移动的靶子。离得越近的靶子,射中的几率无疑最大。可是现在离得最近的这个靶子,却时不时被树干和树枝挡住,视野并不好。稍远的一个视野倒是不错,只是那个靶子移动的速度非常快,显然也不是个很好的选择。而最远的那个,视野好,也移动得慢,只是……好像有点太远了,似乎并不在一般人的射程内。 张云奕看霍斯南已经伸手去取箭,不禁暗自琢磨,他会选择射哪个呢? 结果霍斯南却是直接从箭筒中抽出了三支箭来! 不禁张云奕,连旁边的刘询也是一惊,这家伙,该不会是想三支齐发吧? 如果是定点射击,那么三支齐发也不算什么特别高难度的操作,只要下点功夫去练,多少能练出点名堂来。可是移动射击就不一样了,在高速移动中,马奔跑的上下颠簸,会对射击产生极大的影响,要完成这样的操作,过人的天赋、超水平的指导以及反复的精准练习缺一不可,更何况,现在是双向移动射击! 在战场上,一般出现这种多箭齐发,大多是仗着敌兵多,乱射也能射中一两个。这样的操作,也不是没人做得到,只是能做到的大多是些身经百战的老将,或者是些极具天赋受过专门训练的骑兵。 这样一个看上去不大的新兵,真的可以实现移动三箭齐发吗? 刘询看着霍斯南已经根据三个靶子的位置、高低和角度,微调着控制三支箭的三根手指,他十分有技巧地扣住三支箭,冷静专注地瞄着远处的三个靶心。 刘询面色沉重地看着,移动三箭齐发,他其实也是可以做到的,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可不仅仅是后台硬这么简单。只是,能成功的概率大概只有百分之五十,而且要三个靶子位置视野比较好的时候,就现在这三个靶子的视野和位置,他是肯定做不到的。 而这个骑个马都要两次才上得去的毛头小子,真的可以完成这样高难度的操作? 刘询目光转也不转地看着。 “嗖——” 三支箭同时飞出,划破风发出凌冽的声响,飞快地各自钻向三个靶子。 “嗒、嗒嗒。”三支箭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没有一支射中,而且是偏得离谱。 如果是以往遇到这样的场景,刘询大概会像刚才一样忍不住大笑出声。可是不知为何,这次刘询竟然有些松了口气。他看着那纷纷落地的三支箭,撇了下嘴角嘲道,“呵,自不量力。” 马背上的霍斯南看着那三个已经移开的靶子,暗自气恼地捶了下马背,他咬牙强制压下因为颠簸带来的剧烈不适,看着有些微微抖着的双手。是啊,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根本不足以支持他进行这样细致精准的操作,刚才是他太贪心了。 霍斯南并没有叹息太久,他停顿了片刻,立刻拍马极速向前寻找目标。 “啊!小心!” 这个测试项目可供马跑的范围并不大,发生碰撞是常有的事,这也是考验大家对马的驾驭能力,如果在测试过程中落马,那么就直接出局。霍斯南刚射出一箭,对面一人一马对撞而来,而且显然已经刹不住了,所以那人有些惊惶地叫道。 霍斯南也是一惊,眼看就要撞上,他急忙握着缰绳往左侧用力一拉,身体跟着左倾。 马突然受了这么大的力道,整个头都扬了起来,发出一声巨大的嘶鸣,然后往左边一斜,堪堪与对面而来的马错过。 可是这一左倾的剧烈移动和颠簸,让马背上霍斯南疼得眼前瞬间一片漆黑,马被强制倾斜后一回正,直接将马背上已经坐得不稳的霍斯南直接甩了出去。 “呃——!”霍斯南只觉得疼得神智都有些混乱,可是握着缰绳的手却飞快地绕了一圈,将绳子紧紧地缠在手上。 马刚刚受了惊,这会儿跑得飞快,霍斯南虽然及时缠住了缰绳没有导致彻底落马,可是却是仰面被狂奔的马一路拖在地上,后背的衣服很快就被地面蹭破。 “快松手!”站在场边的考官急道。这样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再翻得上马背,就算落马有些不甘心,可是也不能如此拿生命开玩笑。这场上马这么多,速度又这么快,他这样落地仍不松缰绳,就算不被自己的马踩死,也迟早被别人的马踩死。 “快松手!听到没有?!松手!”考官大叫道。 |
“霍大人,新兵名册已经查过几次了,确实没有三公子的名字。”营房里,霍斯亭的参谋来报。 霍斯亭独自琢磨着,不对啊,难道父亲临时改变主意,不放他来了?细细一想,这也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就他三弟和他父亲那脾气,估计已经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他应该早就收到风声了。 “那姓符的呢?姓符的有没有?” 他这个弟弟,他多少还是了解的。他和霍倾的父子关系十分的微妙。要说有问题吧,倒也不至于,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便是安越国一战以及符芮的死,可是那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况且在国家安危面前,这些确实都算不上什么,霍斯南也不至于如此不明事理,顶多心里始终有点疙瘩罢了。 可要说没问题吧,那也实在是粉饰太平。霍倾以前跟符芮感情还是不错的,那会儿虽然对霍斯南管教也严,可是任谁看在眼里都觉得是对这个嫡长子寄予厚望才要求甚高,霍斯南自己当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后来符芮去世后,霍倾去永蔺居的时候自然也少了,霍斯南把符芮的去世归罪在霍倾身上,两人的关系一度变得十分冷冰。毕竟父子没有隔夜仇,后来随着霍斯南年纪渐长,关系渐渐缓解了,但却再也不像以前,两人之间像是永远隔了一道墙,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愈发疏远。 后来霍斯南也还是会因为各种事受责,霍倾的严厉依旧,只是再也没有人说得清,是仍然对他拥有寄望,还是不管他做什么都变得不顺眼。而且霍斯南骨子里是个很拧的人,霍倾每次打他,他都不躲不求饶地任他打,可越是如此,霍倾就越是觉察出他虽然表面听话,暗地里却不断地跟他较劲,这对于久居上位的霍倾来说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他不是敢阴着跟他犟吗?那他就非要打到他求饶为止。所以每次霍斯南一犯事挨家法,王府上下都跟着心惊胆战。 至于世子一事,虽然霍斯南从来不说,也好像从不在乎的样子,可是霍斯亭看得出来,那是他的一块从不为外人道的心病。按理说,霍斯南是霍倾唯一的嫡子,而且王妃已逝多年,正位虚置,霍斯南在王府的地位无疑应该是非常高的。可事实上呢,因为世子迟迟未立,下人又都是极会揣摩上意的,都觉得霍斯南被弃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霍斯南承袭王位是最名正言顺的,如果霍倾真的有意以后将王位传给他,早就立他做世子了,怎么可能让他承受这些闲言碎语到今天。而且论起才能,早就在战场上锋芒毕露的霍斯亭明显压他一头,论起得宠,他那个二哥霍斯钰明显更得霍倾的喜欢,相比起来,霍斯南实在又平庸又不讨喜。而且王府内外都在传霍倾有意把白芳苓扶正,虽然霍斯钰庶子的身份不可改变,可是到时候地位必然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霍斯南并不是很在意能否承袭王位,可是他想不想要,和霍倾想不想给却是两回事。按照承袭制度,他本就是世子之位的不二人选,可是霍倾却不立他,这无疑是对他巨大的否定。 所以他从内心里排斥霍倾对他的安排,他觉得那是认定他无能后的一种施舍。他从不承认自己平庸,所以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证明给谁看,给霍倾?还是给那些冷眼旁边的其他人?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论如何,他也要靠自己活出个人样来。 霍斯亭就是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想霍斯南会不会为了隐藏身份干脆换个名字?而换名字,无疑改姓符是最有可能的。 符算是比较稀少的姓氏,那下属今天受命去查新兵入伍登记后,就把名册来来回回看了好些遍,于是这会儿可以笃定地回道,“回大人,没有姓符的,这样特别的姓氏,如果有,肯定会留意到的。” 霍斯亭沉思着,也对,私自改姓,这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可不是什么小事,霍斯南虽然拧,可也从来不敢如此明着跟霍倾对着干。想来想去,也只有可能因着他的关系,没来西军中了。这家伙。 “去其他三军中查一查,查到了立刻来报。” “这,”参谋有些为难,“大人,这查看西军中的名册已经不合规矩了,其他营的,恐怕更不好查啊。”可不嘛,霍斯亭现在是西军中的步兵校尉,按理是没有权限看新兵名册的,因着他是霍倾的大公子,主事的这才不得不给他面子,现在要看其他军的,这不是出难题嘛。 “不好查?不好查就去想想怎么才好查!”霍斯亭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完还抱怨,“如果每件事都那么容易我还要你们干嘛,还要我帮你想办法吗?真是的。” |
第四章自此人生是新章(3) “这马怎么还没喂啊?”穿云队马棚前,见马已经饿得趴在马厩里舔空空的食槽,分管后勤的分队长不禁大声嚷嚷道。 “马上马上。”屋里传来一个声音,然后很快就有人从里面提了两桶马食出来,动作麻利地倒进食槽里。 分队长看着伙房里那漫得到处都是的浓烟,独自抱怨道,“连个马食都不会煮,真是有够笨的。”说完一回头,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两人。 “参见大人!”分队长赶紧行礼道。眼前这人从衣着上来看显然是个校尉,旁边那人应该是个随从,但军营重地,陌生人不得胡乱走动,尤其是后勤这样的地方,所以虽然地位差异悬殊,分队长还是壮着胆子问,“敢问大人有何需要?” “我家大人从西营来与屯骑校尉商量要事,刚刚席间出来如厕,不想却迷了路……” 分队长一听,原来是屯骑校尉的客人,这等在上级面前露脸的机会可不是经常会有的,于是赶紧谄笑道,“那属下给您带路吧。” “看你像是后勤这里的主事吧,”这回倒是那校尉开口了,“你忙你的,随便找个人带路就行,我看就他吧。”说着往霍斯南的方向微微抬了下下巴。 马上就到全队的放饭时间,这会儿他确实有点忙,不过这等每天都要做三次的事,还不至于忙到抽不开身,于是继续谄笑,“不碍事……” 分队长话还没说完,那校尉就打断道,“嗯?有问题?”虽然语气一如之前的客气,可是却带着几分冷冰和不容置疑。 “没、没……”知道再想揽这活儿无异于自讨没趣,分队长这才扭头,见霍斯南拎着桶有些局促地站在那儿,不禁没好气道,“愣在那儿干嘛?还不过来给大人带路!” 拐过一个拐角,四下无人,走在前面带路的霍斯南正琢磨着说些什么,身后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霍斯南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垂着头转身有些气短,“大哥……” “你闹够了没有?!”霍斯亭突然一声喝道。 霍斯南还没说话呢,跟在一旁的参谋张绵倒是觉得耳膜一阵炸裂,龇牙咧嘴地探头往后面看了看,出言提醒道,“大人,您小声一点儿,当心引来旁人……” 霍斯亭十分没好气,“那你还杵在这儿干嘛?不知道去望风啊!” 张绵真是有理说不清,无奈地跑到口子处当侦察兵去了。 “不声不响我还当你跑哪儿去了,敢情来这儿给北军喂马来了?”霍斯亭重新将矛头调向霍斯南,看他穿着一身粗布卒衣,又想着刚刚他被一个小小管事呼喝使唤的情景,别提有多心酸了。 这就是他放弃伴读、跟父亲争了好几次后想得到的结果吗? 像他们这种人家的公子,别说烧火喂马了,平时就是厨房马棚也从来不会进一下。霍斯亭差不多也是十六七岁进的军营,虽然霍倾为了磨炼他没给太高职位,可至少进去后就是个屯长,这屯长象征性地当了不到三个月,就提了他做军侯,然后两年前平定叛乱后论功行赏封了他为步兵校尉。虽然这校尉一当就是两年没什么提升,可整个西军论谁也不敢把他当一个普通的校尉。 “喂马怎么了,”霍斯南有些不满地小声嘟囔道,“大哥的歩青马要是三餐没人喂,还不照样得怂。” “你!”霍斯亭被他堵得无语,明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这混账还偏偏要跟他答非所问。 “嘿嘿,”霍斯南朝着他讨好地笑了一下,“大哥不用担心,我总不会一辈子喂马的。” 说到这儿霍斯亭倒像是想起来什么,不由气道,“说起来,是哪个混账家伙派你去喂马的?我熙王府精心培育出来的小王爷,难道就只能去喂马?” 霍斯南只是笑笑,良久才舒了口气道,“其实倒也没什么不好,一步步来嘛,我倒是觉得很久没像这几天这么踏实了。” 霍斯亭不由叹气,“你啊,有平坦的路不走,非要自讨苦吃。既然你自己作了选择,那么就是拼了命也得爬到配得上你的位置,不然闹了笑话,只是爹那里就绝没有好果子给你吃。” 霍斯南何尝不明白,没去西军,就意味着拒绝依靠家里的势力。像他们这样从小拥有最好的老师接受最好的教育的,如果在一群普通人中都混不出头,个人得失事小,家族荣辱事大。 “在营里不比家里,你一个人在这儿,万事要谨慎。” “我知道,谢谢大哥。” 霍斯亭也只得如此,他这个三弟,连他父亲都经常拿他没办法,他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由着他。 两人正沉默着,张绵一脸苦相地跑过来,“哎哟我说大人,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这趟厕所也去得太久,等会儿李大人该遣人找来了。” “知道了!就你话多。” ———————————————————————————— PS:受某后阿姨唆使,让我南南的军营生涯第一站去当弼马温去了 阿弥陀佛,南南要报仇不要找我,去找风月后阿姨! |
上一章被度娘吞了 ,补发 —————————————————————— 第四章自此人生是新章(2) 刘询一看,心中惊骇的同时不禁浮起一丝怒气。 不过一个新兵,他的命刘询倒是一点儿也不放在眼里。可是现在是他的穿云队在选人,而且他的顶头上司张云奕还就在这儿看着,如果真闹出人命,这让他如何交代?如果传了出去,又如何堵住外界的悠悠众口?! 刘询当即几步跨出去,直接从看训台跳上下面一匹备用马的马背,然后鞭子用力一挥,风驰电掣般地就朝着霍斯南而去。 刚开始摔下来时的霍斯南确实十分狼狈,被飞奔的马瞬间就拖出去十余米,等他稳住身形,立刻开始通过调整缰绳控制马,只是一只手控制确实难度太大,更何况现在缰绳上还承担着他的重量。他一边调整着缰绳,一边寻找着机会。 “啪!”突然重重的一鞭子抽在手背上。 “呃!”手背如同突然被条火蛇咬了一口,霍斯南手上一吃痛,再也握不住,马脱离束缚狂奔而去,而他因着刚才巨大的惯性,直被带着往前滚了几个圈才堪堪停住。 “不知死活。”刘询收回马鞭,居高临下冷冷地瞥了霍斯南一眼,“你可以滚了。” 霍斯南站起来,抬头直视着他,“为什么?” 他音调不高,声音也十分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明明是一个疑问句,却不知为何透出一种毋庸置疑的气势。 那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立刻又涌了上来,刘询立刻强势镇压,“因为这里我说了算。” 刘询感觉霍斯南似乎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却很快恢复了惯有的那副表情,淡淡地说道,“原来这就是刘队长的治军之道。” “什么?”刘询愠怒,这混账,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还敢质疑起他的话来了,很好。“我如何治军,还轮不到你来说道!跪下!” 霍斯南不由眉心一蹙,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不适应感。这世上,能让他跪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数。其实刚刚那句话他一说出口也觉得冒失,作为一个新兵,他的确没有说那话的立场。 虽然刚刚的落马已经弄得一身狼狈,可是说到跪,霍斯南不禁还是看了下训练场雨后有些泥泞肮脏的地面,迟疑了一下,这才双膝跪地。 刘询骑在马上看着地上的那个人,明明早就习惯了士卒的臣服,此时却不知为何升起一种征服感。 “知道为什么了吗?”刘询声音轻飘飘地从上面传来。 霍斯南抬头看着他。 刘询冷笑一声,“将士的天职,是服从!懂了吗?” 说完牵了下缰绳,掉头往看训台的方向信马而去,走了几步才丢下一句,“起来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他倒是不介意让霍斯南久跪一会儿,不过张云奕今天在场,刘询自然犯不着为此落下个苛待的形象。 “刘队,这是这一批里符合基本条件的牌子和各项成绩,请您过目。”主考官把一本册子和一大摞名牌端到刘询面前。 刘询一边翻着册子一边作最终的定夺。 筛选过半,刘询正懒洋洋得快要打哈欠时,下一个名牌上的名字落入视线,刘询不由地眯了眯眼睛。 霍斯南。 他拿起来瞟了一眼,然后伸手毫不犹豫地扔进落选名牌的竹筐里。 一直在旁边喝着茶,全程简直纯粹如同过来走过场一般的张云奕突然视线一定,看着刚刚扔进去那名牌沉思了几秒,然后放下茶杯伸手慢悠悠地捡起来。“成绩不好?” 刘询自然知道他问的什么,据实答道,“成绩倒是中规中矩,只是移动骑射中落了马,而且……”刘询想说而且托大得很,但一细想,霍斯南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托大的举动,这样一说出来,倒显得自己无中生有。 张云奕把牌子放回刘询面前,“留着吧,今天他没有发挥出该有的水平,或者,他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张云奕说着站了起来,拍拍刘询的肩膀道,“好好教导,他会成为这一批里的翘楚的。” 刘询虽然在骑射和近身搏斗上面都算是一把好手,但经验远没有张云奕老道,张云奕能留意到的许多细节,刘询确实还留意不到,或者根本还看不出。张云奕如此举动,倒是让刘询有些不爽,加上再一想到之前那主事说的霍斯南的来历,不由更是十分不屑和不快。区区一个卫尉丞也要顾忌,这张云奕格调未免也有点太低。 “霍大人,新兵名册已经查过几次了,确实没有三公子的名字。”营房里,霍斯亭的参谋来报。 霍斯亭独自琢磨着,不对啊,难道父亲临时改变主意,不放他来了?细细一想,这也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就他三弟和他父亲那脾气,估计已经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他应该早就收到风声了。 “那姓符的呢?姓符的有没有?” 他这个弟弟,他多少还是了解的。他和霍倾的父子关系十分的微妙。要说有问题吧,倒也不至于,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便是安越国一战以及符芮的死,可是那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况且在国家安危面前,这些确实都算不上什么,霍斯南也不至于如此不明事理,顶多心里始终有点疙瘩罢了。 可要说没问题吧,那也实在是粉饰太平。霍倾以前跟符芮感情还是不错的,那会儿虽然对霍斯南管教也严,可是任谁看在眼里都觉得是对这个嫡长子寄予厚望才要求甚高,霍斯南自己当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后来符芮去世后,霍倾去永蔺居的时候自然也少了,霍斯南把符芮的去世归罪在霍倾身上,两人的关系一度变得十分冷冰。毕竟父子没有隔夜仇,后来随着霍斯南年纪渐长,关系渐渐缓解了,但却再也不像以前,两人之间像是永远隔了一道墙,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愈发疏远。 后来霍斯南也还是会因为各种事受责,霍倾的严厉依旧,只是再也没有人说得清,是仍然对他拥有寄望,还是不管他做什么都变得不顺眼。而且霍斯南骨子里是个很拧的人,霍倾每次打他,他都不躲不求饶地任他打,可越是如此,霍倾就越是觉察出他虽然表面听话,暗地里却不断地跟他较劲,这对于久居上位的霍倾来说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他不是敢阴着跟他犟吗?那他就非要打到他求饶为止。所以每次霍斯南一犯事挨家法,王府上下都跟着心惊胆战。 至于世子一事,虽然霍斯南从来不说,也好像从不在乎的样子,可是霍斯亭看得出来,那是他的一块从不为外人道的心病。按理说,霍斯南是霍倾唯一的嫡子,而且王妃已逝多年,正位虚置,霍斯南在王府的地位无疑应该是非常高的。可事实上呢,因为世子迟迟未立,下人又都是极会揣摩上意的,都觉得霍斯南被弃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霍斯南承袭王位是最名正言顺的,如果霍倾真的有意以后将王位传给他,早就立他做世子了,怎么可能让他承受这些闲言碎语到今天。而且论起才能,早就在战场上锋芒毕露的霍斯亭明显压他一头,论起得宠,他那个二哥霍斯钰明显更得霍倾的喜欢,相比起来,霍斯南实在又平庸又不讨喜。而且王府内外都在传霍倾有意把白芳苓扶正,虽然霍斯钰庶子的身份不可改变,可是到时候地位必然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霍斯南并不是很在意能否承袭王位,可是他想不想要,和霍倾想不想给却是两回事。按照承袭制度,他本就是世子之位的不二人选,可是霍倾却不立他,这无疑是对他巨大的否定。 所以他从内心里排斥霍倾对他的安排,他觉得那是认定他无能后的一种施舍。他从不承认自己平庸,所以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证明给谁看,给霍倾?还是给那些冷眼旁边的其他人?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论如何,他也要靠自己活出个人样来。 霍斯亭就是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想霍斯南会不会为了隐藏身份干脆换个名字?而换名字,无疑改姓符是最有可能的。 符算是比较稀少的姓氏,那下属今天受命去查新兵入伍登记后,就把名册来来回回看了好些遍,于是这会儿可以笃定地回道,“回大人,没有姓符的,这样特别的姓氏,如果有,肯定会留意到的。” 霍斯亭沉思着,也对,私自改姓,这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可不是什么小事,霍斯南虽然拧,可也从来不敢如此明着跟霍倾对着干。想来想去,也只有可能因着他的关系,没来西军中了。这家伙。 “去其他三军中查一查,查到了立刻来报。” “这,”参谋有些为难,“大人,这查看西军中的名册已经不合规矩了,其他营的,恐怕更不好查啊。”可不嘛,霍斯亭现在是西军中的步兵校尉,按理是没有权限看新兵名册的,因着他是霍倾的大公子,主事的这才不得不给他面子,现在要看其他军的,这不是出难题嘛。 “不好查?不好查就去想想怎么才好查!”霍斯亭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完还抱怨,“如果每件事都那么容易我还要你们干嘛,还要我帮你想办法吗?真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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