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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江湖之远(古耽,师兄弟、兄弟)[第1页] |
作者:疏雨天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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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名「烨昭」,因为奇怪的原因被删了。 ↑ 这样,有人能告诉我小广告指什麽吗,明明就没有呀...〒_〒 1.藉此被删机会改个帖名,原先那个太随意了哈。 2.文风轻松,拍拍有爱。 3.属随性之作,想到哪儿写到哪,欢迎留评。 (づ ̄3 ̄)づ |
第一章 大珩皇朝承帝二十七年,夏,政治清明,百姓安定,宫墙之内巍峨肃穆,宫墙之外喧腾勃发,四海升平,文艺荟萃。 大珩皇朝庙堂与武林势力各半,相互制衡,不滋事端,安於祥和,唯有外族一祸,延年滋扰,边境稍有乱象。 大珩皇朝以符为国姓,掌一方兵权,领一班官宦,平治四野。 大珩皇朝武林有「一庄二谷三门派,四族五行宫」之说,其中二谷之一的「青竹谷」,更有「天下医谷,地上仙府」的美誉,红花医馆遍及每一吋王土,妙手回春,救人性命。 当今青竹谷谷主,年方二三,俊美无俦,医术高超,为人寡淡,人赠称号「九手阎罗」,年纪轻轻,却已能与武林前辈相抗衡。 能为阎罗,自有其缘故,顾子烨冷著一张刀削般的俊颜,凤目微眯,盯了手下一眼,薄唇轻启,一道醇冽的声线滑出,「他到哪了?」 「回谷主,小少爷下午就能到。」方云半跪在地上,恭敬的回答,内心则在为这位小少爷捏把冷汗,已经把谷主惹怒,还敢拖延时间,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下去吧。」顾子烨挥挥手,「他若到了,让他自己来找我。」 「是。」方云退下,出了院子,想了想,方云决定将事情交待给副手,自己亲自到紫凰竹林等待那一位。 下午寅时,方云总算等来了正主儿,少年著一身白衣,样貌精致,身姿匀秀,显得有些惴惴不安,眉宇微蹙,一手捏著包袱,一手捏著自己的衣衫。 方云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昭儿,快去见谷主吧。」 俞昭吞了吞唾沫,「云哥,师兄他…很生气吗?」 「自然。」方云翻了翻白眼,将少年一顿数落,「你说说你,谷主让护卫跟著你不就是要保护你吗,你倒好,仗著自己轻功好,甩了他们逞英雄,如果不是他们擅长追踪,你就不只伤著胳膊了。」 俞昭垂下脑袋,心道他当时不是急了吗… 「你啊,罢了…自求多福吧。」方云无奈,俞昭闯的祸,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按护卫传过来的讯息,就是俞昭路上看见一个小姑娘被人拉入暗巷敲昏掳走,他一情急,追了上去,巷子九弯十八拐的,两个护卫一下子就跟丢了,等找到人,俞昭已经被犯人在手臂上割了一道伤口。 好吧,犯错了也就算了,偏这小少爷害怕谷主责难,硬是多拖了两日路程,害他天天对著一座「火冰山」,心脏都要吓停了! 俞昭磨磨蹭蹭的穿过紫凰竹林,来到青竹谷内顾子烨的住处,盯著门板犹豫了许久,一闭眼,大义凛然的敲了敲,不一会儿,顾子烨就喊了声进来。 俞昭和身后两名护卫一并走了进去,拐个弯,就看见帘内书桌端坐著批改文书的顾子烨。 两名护卫立时就跪在地上请罪,「属下未能保护好小少爷,请谷主责罚。」 顾子烨停了笔,抬头看向俞昭,话却对著两名护卫说,「刑堂,三十棍。」 俞昭张了张嘴,到底没有为他们求情,只怕自己一开口,就会为他们招来更狠的惩罚,何况他自身也是泥菩萨过江了呀… 待两名护卫退下去,顾子烨起身,走到俞昭身边,抬起俞昭左手臂看了看,确定伤口无大碍后,冷声责问,「伤了三日,想必也反省了三日,告诉师兄,你犯了哪些错。」 俞昭抿了抿唇,乖乖认错,「我不该冲动甩了护卫、不该受伤,也…也不该害怕责罚就、就拖延时间…」 顾子烨点头,「第一条,十下;第二条,十下;第三条,五下。念你救人心切,减五下。趴到桌上去。」 俞昭身子抖了抖,这不是他第一次挨打,想起那疼痛劲儿,他就想逃… 顾子烨拿起桌上的红木戒尺,左手按在俞昭的腰身上,右手便高高扬起、重重落下——『啪!』 俞昭闷哼出声,不待第一下的疼痛散去,紧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 俞昭一手捏著桌角,一手忍不住就想去捂屁股,半路却顿了一下,又将手缩回,抵在唇间,微微咬著食指,也不敢咬重了,满脑子只剩下疼这个想法。 眼泪终於忍不住掉了出来,俞昭小声呜咽,「师兄…疼…我疼…」 顾子烨没有理会,将最后三下狠狠打完,才放开对俞昭的箝制。 臀上总算不再落板子,俞昭松开紧绷的身子,趴在桌上缓了半晌,才慢慢起身,衣料摩擦到伤处,又涌起一波火辣辣的痛感,俞昭一边觉得委屈,一边也知道是自己错了,该道歉还是要道歉,「师兄对不起…」 顾子烨伸手抹去少年颊上的泪痕,「昭儿,你心善,师兄知道,但你的安危更重要,救人也该带著护卫一起去,明白吗?」 「明白了。」俞昭知道这顿罚算是挨完了,顾子烨的脸色也不再如初见时寒霜笼罩,偷偷觑了顾子烨几眼,还是没忍住想向他撒娇,俞昭伸出白嫩嫩的手指拉了拉顾子烨的衣袖,「疼!」 顾子烨眼神微柔,拦腰抱起少年,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转身取过药盒,与以往一般,褪了俞昭的衣裤,将上好的凝脂膏涂抹在少年瘀痕累累、又红又肿的臀瓣上。 俞昭有些害臊,将脸埋在枕头里,忍受著上药带来的细微不适,擦过的地方随即一阵凉,大大减少了痛楚。 |
第二章 俞昭趴睡了一晚,浓密的睫毛眨了眨,睁开一双略带迷蒙的大眼,夜里…作梦了… 俞昭伸手摸摸屁股,还有些疼,但已经不影响他坐卧了,师兄那药,当真好用极了,当然,可以不用最好了。 俞昭蹭蹭枕头,想起昨晚的梦境,忍不住为自己默哀,那是他记忆里最深刻的几件事情之一,偶尔总会出现在梦里,一遍遍的提醒他。 他和顾子烨并不是同一个师父,不过两人的师父是一对儿,彼此情深意浓,行影不分,他们自小便生活在一起,他称顾子烨的师父师伯,顾子烨喊他的师父师叔,两人互为师兄弟。 师父、师伯惩罚他和顾子烨的手段,不是罚写就是罚跪,不过罚的大多都是他,师兄甚少犯错。 一切的转折点,都在他十岁那年。 他师父以机关数术冠绝天下,十岁那会儿,师父总算允许他触碰比较危险的机关暗器了,他兴趣正浓,也不知死活,在摆弄玩赏的时候经常伤了自己,无论怎麼罚他都不受教。 然后,有一次他险些让暗器伤了眼,顾子烨大约气狠了,把他按在腿上就揍,无论他怎麼哭闹都不能让师兄心软,直把他屁股打紫了才停手。 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敢不拿自己的安危当一回事儿,他师父、师伯察觉这教训方式十分有效,只要他再犯大错,也不罚他抄写或跪了,直接喊师兄打他一顿。 俞昭暗自扁嘴,挨打的滋味真的很惨、很惨、特别惨!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顾子烨过来了,又给俞昭上了一次药,把人揪出去用早膳。 用过早膳,顾子烨将一份古朴的请柬递给俞昭,「下个月名剑山庄比武招亲,师兄带你去?」 俞昭顿时眉开眼笑,露出右颊上一个浅浅的梨涡,模样可人,「谢谢师兄!」 顾子烨揉揉少年的脑袋,自家小孩儿真的很好哄,每次打了他,只要想点花样哄他开心,他就能把对自己的一点怨忿抛到九霄云外。 方云在另一桌看著这一幕,和身边的同僚低语,「看谷主把打一棒给颗甜枣这招使得…」 青竹谷位於南陆,四季长春,而名剑山庄地处中央,和大珩宫庭比邻,气候温和得多,愈往北,俞昭愈觉得舒服,至少不再晒得一蹋糊涂,微风夹带一丝清凉,吹在身上,缓解了燥热。 身为青竹谷谷主,自然由名剑山庄亲自接待,顾子烨明面上一行七人,霍朗向顾子烨拱手,「顾谷主请。」 顾子烨微微颔首,名剑山庄有好几处院落,霍朗一边和顾子烨攀谈,一边看了俞昭几眼,方云他是见过的,青竹谷苏和堂堂主,行商了得,功夫也不错,后方统一装束的四人是顾子烨的贴身护卫,那麼,这个和方云并肩而走的少年是谁呢? 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稚气未脱,五官细致,清清秀秀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左顾右盼,生动活泼。 「顾谷主喜静,家父吩咐了,还是将这阁子留给谷主。」霍朗一笑,比了个请的姿势。 「多谢。」顾子烨抬步走进听风阁,他对这里尚算熟悉,住过几次,环境不错,安静清幽。 俞昭有些闲不住,从前不是住在青竹谷就是沉璧潭,很少有机会到外面玩乐,即便有,也局限在南方,好不容易出来这一趟,他一点儿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听风阁里。 「师兄,我可以出去吗?」俞昭仰脸看向顾子烨,满眼期待。 顾子烨本就没打算拘束俞昭,爽快答应,「去吧,东陵跟著,自己注意安全。」 俞昭欢呼一声,喊了一句师兄最好了,就和顾子烨身边的一个护卫逛大街去了。 方云见俞昭一副鱼儿入水的模样,叹道,「你就不怕昭儿闯祸?」 顾子烨摇头,「无妨。」 先不说俞昭虽然偶尔调皮了点,却一向知分寸、懂进退,就算闯了祸,他也会给他收拾,不伤及身家性命就行。 名剑山庄位处京郊首阳城,热闹非凡,行人如织,带刀带剑的尤其多,一拨拨的,穿行在街道上,俞昭看著两侧的摊铺,很有自己是个土包子的感觉,不是南方落后,而是天子脚下,总有许多稀奇的东西。 比如给孩子玩的物什,比如女子的首饰,比如穿衣的风格,都有些不一样和别出心裁的地方,最特别的是许多摊贩大大方方的陈示著风月话本,民风简直奔放。 俞昭走走停停,倒也没买什麼,忽然眼光被一个乐器行吸引住,便顺从心意踏了进去,摆在左侧的是一把古琴,真正的「古」琴,这样的做工至少在四、五百年前,制法老旧,现在这技术早被淘汰了,但不得不说,古琴的古韵更加浓厚朴实。 俞昭忍不住想摸摸这把黑木古琴,甫伸手,就看见旁边也有一只手同时碰了碰古琴,这下子俞昭愣了,一扭头,就和旁边的人四目相对。 好漂亮…这是俞昭的第一个想法。 他看起来比自己大一些,约莫十八、九岁,柳眉桃花眼,肌肤若雪,气质出尘,一头乌丝披垂在肩上,大概是自己目前看过,最漂亮的男性生物。 「我想要这把古琴,能让给我吗?」唐知谣斟酌了一下,开口询问,他刚刚没注意到俞昭,但他真的很喜欢这古琴,他寻了很久,才找到这样一把真正的古旧之物。 俞昭想了想,「我不会弹琴,但是我想研究一下这把琴的镶工,不会破坏这把琴的,你买下了可以让我看几眼吗?」 唐知谣有些意外,「好,也快中午了,我请你一餐当作谢礼,顺便借你看琴。」 |
第三章 俞昭和唐知谣互报了名姓,自乐器行相偕而出,街外日正当中,比起早上热了不少,似乎群众的脾气也跟著火爆不少。 就在前方一间酒楼旁,两队人马对峙著,不知道在吵些什麼,有几个人甚至大打出手,附近边摊因此倒了楣,东西都被砸烂了,老板欲哭无泪,想过去抢救,却又让身边的人拦著,一脸痛惜和忧惧。 俞昭皱了皱眉,江湖人闹事,一般来说归衙门管,不过衙门有时候也是有心无力,衙役压制不了大批的江湖人。 「飞鹰堡和南雁寨,小门小派,行事却这样嚣张,怪不得总上不了台面。」唐知谣清越的声音带上淡淡轻蔑,「你不用担心,一会儿名剑山庄的人就会出面。」 俞昭惊讶,唐知谣话刚落,就有几个身著名剑山庄弟子服的青年俊杰前来,调和双方纷争,并且赔偿了摊贩银子,「你怎麼知道?」 「招亲大会是名剑山庄安排的,首阳城的治安当然也要名剑山庄帮忙维护,官府哪里管得了。」唐知谣耸耸肩,「还有飞鹰堡和南雁寨是几世的冤家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哦。」俞昭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自己不仅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还是初窥武林的土包子,南方青竹谷独大,他也很少碰到什麼真正的江湖争斗。 「走吧,我们进去。」唐知谣拉了俞昭一把,俞昭只来得及看到门楣上『易牙居』三个飘逸的大字。 唐知谣取出一面令牌,易牙居的掌柜立刻恭敬的将唐知谣一行人请上三楼雅间,俞昭跟在唐知谣身后,都能感到芒刺在背,首阳城如今塞满了江湖人,食肆、客栈什麼的都是供不应求,而唐知谣竟然能够在天下知名的易牙居轻松拿到雅间,可见身分不容小觑。 雅间有一张大桌、一张小桌,大张是给主人使用的,小桌则是仆从的规制。 「坐吧,要吃什麼自己点,易牙居不会跟我们收钱。」唐知谣示意掌柜报菜名,掌柜立刻麻利的说了一大串,俞昭听得头疼,最后还是由唐知谣作主点了几样招牌菜。 等待上菜的期间,俞昭翻来覆去的研究古琴,虽然这技法是淘汰了,但他还只在书上看过制程,从没见过实物呢。 唐知谣不太理解俞昭在研究什麼,心想难道这还能看出一朵花来吗,不过听这人说他要研究镶工,莫非他是琴匠?但…唐知谣又觉得不像,少年的手指何止没有粗茧,还十分柔细白净。 「你会制琴?」唐知谣还是问了,他实在好奇少年的举动。 「不会。」俞昭抬头,将古琴还给唐知谣,他只是基於自己的专业想瞧一眼罢了,天下巧工之物,旁类相通,说不定哪一天这古琴的灵感能用来制作机关器物呢。 「那你看好玩的?」唐知谣不解。 俞昭眨眨眼,「不是,我会一些工艺,所以特别留意相关的东西,我没制过琴。」但应该制得出来,俞昭在内心补充一句。 「这样啊。」唐知谣恍然大悟。 和俞昭分手后,唐知谣一边往下榻的客栈走去,一边低喃,「俞昭俞昭,为什麼我觉得俞昭这名字有点耳熟?」 「你对俞昭有印象吗?」唐知谣转头询问跟在身边的护卫。 护卫茫然,「属下不知。」 唐知谣应了一声,既然不是护卫听过的名字,那就是在哪里看到了?俞昭俞昭俞昭… 唐知谣脚步一顿,他想起来了,俞昭不就是千机公子梁舒臣的徒弟、青竹谷谷主的师弟吗!他哥和顾子烨还是好朋友呢。 想到自家兄长,唐知谣心底闪过一丝害怕,但很快又把这个情绪赶出去,这一次才不是他的错! 回到房间,唐知谣的全副心神转而投入到黑木古琴上,乐器行老板的手艺不错,古琴被保养得十分完善,弦丝松紧得宜,音准确切。 唐知谣忍不住扬起一个笑,这一趟出来,能有这个收获,真是值了。 轻轻拨弄琴弦,一段清亮绵远的乐章流泻满室,唐知谣不知不觉沉浸其间,一曲月儿高或如浩瀚海涛,或如涓涓细流,或如碧空朗日,或如清凉风露,委婉缠绵至极。 外间守卫著的十三不禁听得沉醉,小少爷的琴艺举世无双了吧… 十三彷佛忽然感应到什麼,猛的惊醒,眼底滑过一抹精光,直起身子,就要抽剑,却在见到推门而进的男子的时候,动作猛然停住,险些踉跄,正准备喊人,男子打了个手势,又只得把话重新咽下,恭敬朝男子执了一礼,退出房门。 打发了十三,男子步履无声,转进内间,抚琴的侧影清透脱尘,十指纤纤,容色倾城,男子微微出神,第一次见到唐知谣,他还是个九岁的孩子,一转眼,十年流逝,璞石蕴成美玉,他已经是个翩翩佳公子了。 琴声停歇,唐知谣正打算替自己斟一杯茶,哪知一转身,就看见倚在门帘边的诸葛清霄,唬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结果不小心撞翻椅子,嗑了脚,疼得闷哼一声。 诸葛清霄有些火了,走近搀起唐知谣,「我很可怕?」 唐知谣撇开头,不说话,有些倔强的站著。 诸葛清霄拧眉,「你闹什麼脾气?」 闻言,唐知谣心底的委屈一下子全被勾了出来,明明是那女人设的局,诸葛清霄却要他向她道歉,门都没有!想到这里,唐知谣一把推开诸葛清霄,就要往外走。 诸葛清霄被唐知谣的动作一激,再也不想压抑积攒了几天的怒气,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将挣扎不休的人按在腿上,扬起巴掌,就重重挥落。 『啪、啪、啪。』一连三下,诸葛清霄都用了劲,唐知谣吃痛,两手抓著倚腿,默默忍疼。 诸葛清霄闭了闭眼,火气泄去不少,平复了情绪,开始慢慢和自家这个让人头疼的弟弟沟通,「前几天,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但人家的爹就在旁边,杜雪刻意营造出来的画面就是你挥开她害她撞伤的模样,这种事有理说不清,所以我让你道歉,还有,在我没扳倒杜丰年之前,也必须做个样子。」 「依你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向杜雪道歉,我也没真要你道歉,不然你以为你能甩袖就走?」 诸葛清霄一边骂,一边又给了唐知谣两巴掌,「甩袖就罢了,我不追究,你回头就离家出走,脾气见长啊。」 原来那天他哥是故意放他走的…唐知谣小声抽气,身后疼痛,心里却已经不委屈了,听他说自己离家出走,忍不住便反驳,「我没有,原本就要来名剑山庄,我只是早一点到而已,我还带上十三了!」 诸葛清霄哭笑不得,抬手揍了相对较轻的一下,「强词夺理。」 『啪、啪、啪、啪。』诸葛清霄忽然加重了力道,往唐知谣的臀峰抽去,四声脆响,唐知谣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微微挣动,却没挣开,每一下都奇准无比的落在身上,他哥这准头到底是怎麼练的… 「你明明是个聪明的,偏偏不动脑子,杜雪那种拙劣的把戏也能上当,我还没给你解释,你就冲我倔,就你这臭脾气,早晚会吃亏。」诸葛清霄本就没打算重罚唐知谣,只打了十下,就把人扶起来抱怀里,帮他揉揉刚挨了揍的部位。 唐知谣在心里抱怨,已经吃亏了,十巴掌啊。 「哥,你不生气了?」唐知谣乖乖靠在诸葛清霄宽厚的胸膛上,有些卖巧的问。 「终於肯叫哥了,嗯?」诸葛清霄似笑非笑的睨了唐知谣一眼,唐知谣假装没听见,不动如山,几天没见,他其实有一丁点想他哥… |
第四章(上) 招亲大会在众多江湖青年的期盼下到来,传闻霍家大女儿花容月貌,才德兼修,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女红细致,唯一的缺憾就是身子骨不大好,少了几分江湖儿女的飒爽,却多添了几分娇柔。 招亲大会在首阳城东边的一座丘陵前举行,环著高台摆放了一圈主座,有资格坐下者,无一不是个中翘楚,而在每个主座后方,均设有两个较小的副座,以便於主座之人的亲眷使用。 顾子烨的座位被安排在正对招亲台的靠右侧,中间的位置给了三门派的掌舵人,顾子烨身分虽与他们平齐,到底年轻了一辈,如此安排尚算合宜,顾子烨入座后,俞昭和方云也各自落座。 俞昭微微倾身凑到顾子烨耳边,将自己疑惑了一阵子的问题小声问出,「师兄,名剑山庄为什麼要比武招亲?谁知道最后胜出的是谁,万一是个品行败坏的人,难道霍家大小姐也要嫁?」 顾子烨看了俞昭一眼,思忖半晌,觉得也该是让小孩儿了解江湖险恶了,於是缓缓解释道,「霍盟主的小儿子天生带疾,想要救治,必须有『冰蚕衣』和『鬼汕』这两味药材,冰蚕衣在何家庄,鬼汕在火莲宫,何家庄和火莲宫都想与名剑山庄结为姻亲,所以名剑山庄办了这场招亲大会,只是为了让何家庄和火莲宫献出药材,再由霍大小姐自己挑一个夫婿。」 俞昭愣了愣,敢情这比武招亲是一场交易啊…「那,名剑山庄要怎麼让他们自己献出药材?」 方云没有错过两人的对话,玩味的笑了下,点点俞昭的脑袋,「比武招亲的第一关是『献礼』,只有礼物进得了霍大小姐的眼,才算过了,那几个老狐狸呀,早就协议好了,只要何家庄和火莲宫献上药材,不仅霍大小姐就只会嫁这两家的其中之一,还许了未来的婿家一些好处。」 俞昭有点纠结,那个霍大小姐也太可怜了…而且,如果都内定好了,其他人还打什麼? 方云笑笑,「这消息自然不是人人都知道的。」接著又感叹了一句,「人性啊,总是贪婪得紧。」 俞昭想了想,就明白了,霍盟主的贪婪在於,他想要同时得到冰蚕衣和鬼汕,而何家庄与火莲宫的贪婪在於,他们想藉此攀上名剑山庄,尽管被霍盟主摆了一道,还是不愿放弃这二分之一的机会和好处,可惜了被牺牲的霍大小姐,下半辈子不知能否幸福。 俞昭正出神,肩上忽然被人拍了拍,一道有些熟悉的嗓音响起,「俞昭?」 俞昭转头,就看见唐知谣正对他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眯了起来,似乎心情很好,比起前几天,还要更好。 俞昭微微歪头,探究的看了眼唐知谣身边十分抢眼的男人,男人一身黑衣,银带束发,相貌英俊,五官夹著一股张扬的邪肆,落座后,一手撑著脸侧,右脚横在左腿上,带出几分慵懒的味道。 是因为这个人,所以唐知谣高兴了? 「子烨,许久不见了。」诸葛清霄向顾子烨挥了挥手,权当打招呼。 顾子烨还了诸葛清霄一礼,抬手揉揉俞昭的发,「我师弟,俞昭。」停了一下,续道,「诸葛清霄,燕归楼、君子楼楼主。」 这是顾子烨头一回亲自引见人,诸葛清霄勾唇,顾子烨果然很照顾他这师弟啊…「你和我弟弟前些日子见过了,多谢你让琴,他很喜欢。」 俞昭有点震惊,这就是传说中的、他家师兄的好友,那个专门买卖人命和消息的诸葛清霄?他听他师兄说过,诸葛清霄有一个异性弟弟,居然就是唐知谣? 「呃…没、没什麼,知谣喜欢就好。」俞昭有点舌头打结,显然还没完全消化完过大的讯息。 此时一阵锣鼓喧天,招亲大会正式开始,首先是名剑山庄庄主兼武林盟主-霍正骐的一番蓄话,接著霍朗讲解比武招亲的规则,第一关献礼,第二关比武,第三关斗文,最后一关,无论输赢,由霍大小姐选择良配。 尽管霍朗话说得漂亮,什麼过生活的终究是小俩口,前边的考验只是作为霍大小姐了解各位侠士的过程,最终必须彼此都中意,招亲大会才算完满落幕云云,如果不是知道台面下的弯弯绕绕,俞昭觉得自己估计也会被骗过去。 霍大小姐穿著一袭青衣罗裙,白纱覆面,仅露出一双翦水秋瞳,身段玲珑,若柳扶风,确实当得起一句绝代佳人,不过俞昭总觉得她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显出几分惶然落寞。 顾子烨察觉到俞昭有些低落的情绪,知道他一时半刻之间没法转换过来,当下便决定带他的小孩儿离席,交待了方云几句,顾子烨便拉著俞昭走了。 作为大会招待方,很快就有名剑山庄的人过来询问,方云找了个俞昭不舒服的藉口蒙混过去,却引来了唐知谣的关切,「放心,有谷主在,昭儿不会有事。」 唐知谣啊了一声,「也对,忘了顾谷主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之一了。」 |
第四章(下) 俞昭跟在顾子烨身后,有点担心的问,「这样没关系吗?」 「无妨。」顾子烨牵著小孩的手,晃晃悠悠的往丘陵前进。 「我们去哪?爬山?」俞昭发傻,他师兄连轻功都用上了,丘陵虽然不高,但真的进入,路还是遥遥修远的。 顾子烨半揽著俞昭,难得卖了个关子,「有惊喜。」 俞昭眼神亮了亮,心痒痒,「是什麼?什麼什麼什麼?」 顾子烨嘴角含笑,摇了摇头没说话,任由俞昭闹腾,引著人向深处飞掠,一刻多钟后,顾子烨和俞昭来到了一片绿幽幽的溪涧。 溪涧上有一道三人高的小瀑布,哗哗的声响夹杂著鸟语蝉鸣,淌溅而出的水珠蕴著金色光华,落入溪水成为粼粼波光,青翠的林木和凉水为盛夏降了温,景致宜人。 顾子烨带著俞昭穿过瀑布后方,进入一处天然洞穴,洞穴内有一汪湖水,和一片林立的石柱,左侧洞顶破了一个小小的口,一缕阳光静静繖落,予人一种宁谧安和的感受。 顾子烨似乎嫌惊喜给得不够,他弯下身,捡了一粒石子,弹入湖水中,「啵」的一声,随后俞昭忍不住惊呼,「真漂亮…」 石子入湖,不知搅扰了什麼,从那一处漫开一团银色的光点,接著如涟漪般扩散出去,黑色的湖面被一簇簇银光占满,彷佛天上的银河掉落湖底,洞穴明亮起来,映在俞昭澄澈的眼里,只觉得这不似人间,恐怕是哪个仙人留下的手笔。 「那是萤颜虫,它们只生长在绝对乾净、温度适中的静水湖里,萤颜虫生存艰难,鲜少这麼大群的。」顾子烨低声解释。 醇冽的声线回荡在岩洞间,俞昭内心涌动著温暖,他师兄人如其声,虽然疏漠寡冷,却有独属於他的温柔,「师兄,我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顾子烨摇头,小孩儿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估计一辈子都会为他操心了,「江湖是不是和你想像中的不一样?」 俞昭寻了块岩石坐下,「有一点儿…我以为江湖都是快意恩仇、直来直往的,原来也不只这样…」 「任何地方,都有利益,有利益,就会有冲突。」顾子烨坐在俞昭身边,「霍盟主个性还算耿直,对武林、朝堂,乃至百姓皆有功劳,私德上或许有为人诟病之处,却不能全盘否定他身为武林盟主所作出的贡献和牺牲。」 「人非圣贤,霍盟主也不是,他坐在那个位置上,难免有权力欲望,在各种利益之间周旋,人容易迷失了自己,对霍盟主来说,用一个没价值的大女儿换身为武学奇才的小儿子一命,值得。」 俞昭沉默半晌,「那霍大小姐呢?」 顾子烨摸摸俞昭的脑袋,「她生在霍家,享受霍家的庇荫,这或许不该成为她被牺牲的理由,但她并没有反抗霍盟主的意思,她可能一生无法拥有爱情,日子却不一定难过,霍家不倒,夫家就不能任意为难她。」 「…嗯。」俞昭似懂非懂,只是觉得心里也没那麼难受了,心情一好,肚子就开始抗议,咕噜噜的声响在岩洞中显得比平时更大,俞昭顿时便红了脸。 顾子烨失笑,拍拍俞昭,「走,去捉鱼,师兄烤鱼给你吃。」 溪涧边的树荫下,俞昭吃饱喝足,笑得眉眼弯弯的,他师兄的厨艺真好呀。 两人又休息了一个时辰,才准备打道回府,顾子烨将临时堆起来的石窑拆开,俞昭在旁边挖了个洞,将鱼骨埋起来,刚刚弄好,忽然破空之声传来,削过左袖,打在一条青蛇的七吋之上,青蛇立时断成两截。 俞昭吓了一跳,还没回神,就被拉进温暖的怀抱里,随之而来的,是师兄的责问声,「你没换草药?」 顾子烨皱眉,方才若不是他早一步发现游出来的青蛇,少年可能就被咬了。 「呃…」俞昭眼神闪躲,师兄给他配过一味药方,放在锦袋里头,专门躯虫蛇蚁兽的,为了维持最好的效果,必须一周一换,在青竹谷或沉璧潭的时候用不到,但出外必须时时配戴,「我、我忘了…」 「啊!」话刚落,臀上就传来一阵疼痛,俞昭本能的抱紧了顾子烨的腰,两手揪著衣料,「疼…」 『啪、啪、啪…』顾子烨的手掌一起一落,教训著怀里健忘的小孩儿。 「唔…师、师兄…别打、别在这儿…」俞昭求饶,罚他至少别在荒郊野外啊,被人看见怎麼办… 顾子烨顿了一下,虽然小孩该罚,但小孩的心理也不容忽视,遂停下手,略思忖后,给俞昭两个选项,「有外人,师兄自然不会打你,还差十三下,你是要在这里罚完,还是回去用戒尺?」 俞昭皱皱鼻子,身后热辣辣的刺痛,他屁股现在肯定全是巴掌印儿… 虽然他师兄内功高强,能察觉大多数人的靠近,但万一来个比师兄高的高手,他多丢脸呀,可戒尺比巴掌又难挨许多…俞昭思量再三,绞尽脑汁,忽然灵光一现,试探性的瞧了顾子烨一眼,「能不能去岩洞…?」 顾子烨微微挑眉,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见小孩儿一脸可怜兮兮,又想起他今天刚受刺激,罢了…「饶你一回,再敢忘记,惩罚加倍。」 俞昭赶紧道,「不敢了、不敢了,一定不忘,绝对不忘!」 「嗯,回去了。」顾子烨捋了捋俞昭的发丝,语气缓和下来。 「屁股疼!」俞昭扁扁嘴,「师兄背我!」 顾子烨没有异议,转身微微倾腰,俞昭见状,终於笑了,趴上自家师兄宽厚温暖的背脊,让他带自己回名剑山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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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是突发之物哈哈 番外小段子一(一) 时值夏秋之交,天气凉了几日后又开始闷热起来,骄阳高照,晴空万里,行人莫不挥汗如雨,京城脚下,最繁华的城镇热闹非凡,两个逃开护卫视线的俊俏少年穿梭在人群之间,拐过几个弯,进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 「你确定真的要进去?」俞昭有点纠结,拉住唐知谣的衣袖,阻止他一往无前的脚步,如果被他师兄抓到,他肯定会很惨,光想就觉得身后某个部位疼痛起来。 唐知谣犹豫了一下,「你不好奇?都到这儿了,半途而废有点可惜,我们就进去瞧一眼,不会怎样的。」 俞昭抿抿唇,他确实有点儿好奇,如果只是看一眼,应该无所谓…?离开后再跟护卫会合,就说街市人太多,失散了一阵子,大概可以蒙混过去? 「好吧,那不能待太久。」俞昭几番挣扎之下,妥协了。 唐知谣弯了弯桃花眼,兴致勃勃,「走!」 巷子不长,拐过一个转角后,有一道锈蚀了的铜门,铜门边站著两名彪形大汉,看见唐知谣和俞昭,眼神微闪,「两位公子请留步。」 唐知谣从怀里掏出一件信物,递给彪形大汉,信物是一枚镂刻精雕的玄色玉玦,大汉神色一变,随即微微躬身,「两位公子请。」 一道铜门隔开黑白两个世界,门外属於苍天,门内无神。 俞昭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儿,他并没有看到什麼特别奇异的东西,确切来说,这里甚至比闹市乾净整洁得多,没有摊贩,没有吆喝,只有一间间铺子,和铺子前轻声招揽顾客的漂亮男女。 铜门围墙内的范围游离在律法之外,知道这里存在的人称这里为「黑市」,黑市贩卖的东西大多来历不正,却可以挑到许多沉古之物,这里同样有秦楼楚馆、食肆赌坊,不过其淫糜之处教人难以想像。 当唐知谣和俞昭不小心瞥见一间酒馆内的情形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一名男人正挑开门帘自酒馆内走出,而这帘子掀起的刹那,里边的情形也暴露在两人眼前。 周围的食客彼此交杯,而中间那张桌子上,赫然有一对男女在睽睽众目之下做亲密之事。 俞昭吓得立刻转开眸子,结结巴巴的道,「知、知谣…我们离、离开这里吧?」 唐知谣深吸一口气,点头同意,黑市龙蛇混杂,确实不宜深入,他们已经逛了三分之一,可以赶紧走了。 有了决定,唐知谣和俞昭当即循原路返回,疏不知,两人甫踏入黑市,便已经被三股势力盯上,想全身而退,不容易。 其中一股,来自陈老板,陈老板的铺面内,像物品般陈列了各个年龄层的男女,他们铐著枷锁,眼深空寂,身分不及下人,仅为玩物。 「哦?确定他们是独自进的黑市?呵呵,既然如此,那就请他们再留一阵吧。」陈老板转著拇指上的板指,刻薄瘦削的脸上有一对狭长的眼,眼底是满满的恶意。 「老板,他们衣著华贵,又有功夫,恐怕身分不是如此简单。」一名属下皱眉,有些忧心的道。 陈老板冷笑出声,「你以为我们靠什麼营生?怕事不如趁早收了不做,姓吴的肯定也会出手,这样的货色岂能白让给他人,去吧。」 属下苦劝无果,只得称是,安排人手去了。 第二波人,正是陈老板口中的吴老板,而第三股势力,是诸葛清霄潜藏在黑市的暗哨。 俞昭和唐知谣并肩走著,路上拒绝了不少拉客的店家,就在他们快到达铜门时,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忽然冲了过来,直直撞上唐知谣。 「公子救命,求求你们救我、救我,我…我做牛做马报答你们,求求你们了…啊!他们追来了,救命…呜…」 俞昭回头,就见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追了过来,还有拿著鞭子、刀剑的,再看女子,身上不少鞭痕,满目惊惧仓皇。 唐知谣和俞昭的第一反应就是救人,两人拉著女子躲入暗巷,九弯十八拐的,但不知为何,身后的男人依旧穷追不舍,不曾失去他们的踪迹。 唐知谣和俞昭隐隐觉得不对劲,却来不及了,身上内功开始迟滞,俞昭脸色一白,明白这是著道了。 「你…你身上有药?」唐知谣很快便反应过来,推了一把女子,有些震惊,「你跟他们是一夥的?」 女子一个踉跄,低著头,脸上惊慌的表情逐渐收敛,换上浓浓的悲伤和愧疚,「很抱歉,他们答应我,只要成功抓到你们两个,可以把我卖去当丫头,不用进青楼受苦,我…很抱歉…」 俞昭身子有些发软,失去内力的感觉十分不好受,拼著最后的力道将女子打昏,俞昭拉了拉唐知谣,从衣袖里取出一只瓷瓶,「这是我师兄做的清香露,解百毒,不知道对这药有没有用…」 两人刚把药丸入口,追兵便到了,五个男人将唐知谣和俞昭团团围住,为首的赫然便是那位陈老板的属下,瞥了瞥巷边昏倒的女子,冷笑一声。 「呦,你们还不笨嘛,内力尽失的感觉不错吧?我们老板请你们过去一趟,要走著去还是押著去,你们自己选。」 唐知谣和俞昭对看一眼,明智的选择暂时跟他们走,药力没那麼快挥发,保留体力才是正理。 其中一个男人背起昏迷的女子,几人正准备往陈老板的铺面走去,不料局势陡变,左边巷子传来一道儒雅的嗓音,「且慢。」 话落,五名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齐齐被点了穴道,他们瞪大眼,似乎对来人的武功之高表达了惊恐和不敢置信。 唐知谣皱眉,如果这是截胡的,他宁可被原本那五个男人带走,打赢他们的机会可比打赢这个人大多了。 男人似乎看出了唐知谣心中所想,笑了笑,「放心,我…」 「哦,差点忘了。」男人突兀的截断原话,接著施施然的将五名男子击晕,才续道,「我的主子是诸葛清霄,小少爷,主子让我带话给你和俞少爷,主子和顾谷主一会儿就到,在此之前,请到小店稍作歇息。」 俞昭倒吸一口气,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接下来的事不消多说,不到一刻钟,顾子烨和诸葛清霄就到了,顾子烨首先给两个少年把了脉,确定清香露可以解去化功散,便和诸葛清霄各自领了自己家的小孩儿,离开了黑市。 |
番外小段子一(二) 原本想分三段贴,但字数没那麽多,就一次发上来啦o(* ̄▽ ̄*)ブ 附上音乐,黄永灿「故事的结局」,欢迎脑补成「好奇的结局」哈,音乐我很喜欢,但不保证符合文章意境,噗。 以下正文~ 顾子烨拉著俞昭的腕子,沉著脸,经过东陵时,吩咐了一句,「去取根藤杖来。」 声音带著明显压抑过的怒气,比平时哑了些,东陵不敢不从,有些担忧的瞧了俞昭一眼,转身便去取藤杖。 俞昭身子抖了一下,藤杖又细又长,韧性上佳,打起来可比戒尺痛多了,从前师兄只用藤杖罚过他一次,这回估计是气狠了… 顾子烨将人带进寝室,「外衣脱了,留里衣,趴到床上去,枕头塞肚子下。」 「师兄,我错了…」俞昭有些惶然的拉著顾子烨的手,「不要用藤杖,不要…」 顾子烨凝视著俞昭,半晌没说话,再开口时,嗓子奇异的回复到原本的清冽,却平静得过了头,语气不紧不慢,「昭儿,你可知道要抓你们的是谁?」 「陈鬃,专司人口贩卖,从他手里出来的男女,不是人,只是供人泄欲的玩物。」 「他每年都要弄死几十条人命,调教的手段极其残忍,有时甚至使用毒物控制。」 「昭儿,告诉师兄,你若被抓住,会是什麼下场?」 听著顾子烨的话,俞昭有短暂的惊愕,垂下脑袋,内心的后怕翻涌而出,想到自己可能成为任人狭玩的物件,更甚者再也见不到顾子烨,牙关便忍不住有些打颤,「师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顾子烨轻叹一口气,将小孩儿抱进怀里,「所幸你没事。」所幸他的小孩儿,还好好的在他面前。 俞昭留恋的蹭了蹭顾子烨的胸膛,他能感觉到顾子烨也在害怕,只好一遍遍的向他道歉,顺便藉此降降他师兄的火气,一会儿手下留情… 温存的时间不长,东陵敲了敲门,将藤杖送了进来。 俞昭吸了吸气,乖乖的遵照方才顾子烨的指示,在床上趴好,接著他师兄就褪了他的亵裤。 俞昭不敢反抗,他很明白,这是师兄要重罚他的前奏,因为怕伤得太狠,光著才好拿捏力度,看来刚刚的口舌全白费了,他师兄就没打算轻饶他。 凉凉的藤杖放在了臀上,俞昭下意识绷紧身子,接著藤杖离开——『咻~啪!』 「啊!」俞昭短促的喊了一声,身后炸开尖锐的疼痛,手指紧紧揪著被单,疼、好疼… 『咻~啪!咻~啪!咻~啪…』顾子烨拿著二尺长的藤杖,一下一下鞭在俞昭垫著枕头而翘起的屁股上,从腰际一路往下到腿根,每一杖都让小孩儿白皙的臀肿起一道痕迹,九杖后,就已打完一轮。 「呜…疼,师兄…疼…」俞昭疼得掉泪,声音哽咽,浑身都在颤抖,这几下都赶上往常挨二十戒尺的威力了,若师兄还要再打,他会不会疼死掉… 顾子烨停了手,让俞昭稍稍缓口气,才接著打,藤杖覆在已经红肿带瘀的臀瓣上,留下青紫的印记,小孩儿开始蹬腿,哭喊得上气不接下气。 「唔…啊!疼…我不敢了,师兄、师兄饶了昭儿,呜…饶了昭儿…」 打满十八杖后,顾子烨才结束责罚,将藤杖一扔,坐到床边,给小孩儿抹眼泪,「好了,罚完了,乖。」 俞昭怀疑自己的屁股烂掉了,泪水流满一被单,再接再厉的把师兄的腿哭湿,眼眶、鼻子都红了,好不可怜的样子。 「乖,别哭,你上次不是说想游湖吗?等师兄有空了,陪你租一条画舫,你说玩几天就玩几天,可好?」 俞昭抬头,泪眼迷蒙的问,「真的?」 见小孩儿总算肯理自己了,顾子烨微微扬唇,「不骗你。」 俞昭满意了,渐渐收起泪,让顾子烨给自己上药,这次打得重,凝脂膏再好用也必须揉一揉,就又让小孩儿吃了些苦,俞昭暗自决定至少要玩上十天,才对得起这一顿打。 「碰!」门板被诸葛清霄用力摔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昭示著诸葛清霄此刻怒火勃发的心境。 唐知谣平素再如何胆大,此刻不禁也有些心怯,「哥…」 诸葛清霄扯了一把唐知谣,将人摁到桌案上,也懒得再去寻什麼板子,抽了笔筒里最长的一只紫毫,抡动胳膊,就打了下去。 唐知谣疼得直缩,细细的眉头拧了起来,贝齿紧咬,诸葛清霄责打的节奏很快,不过一会儿,身后就如同著火一般。 诸葛清霄一边打,一边骂,「唐知谣,我是不是太惯著你了?让你自由出入我的书房,你就去偷玉玦,给你点方便,立刻能蹬鼻子上脸,非要招我训你是不是?」 唐知谣从没这麼密集的挨过打,身后接连不断的狠击让他疼也哼不出,还没从上一记回神,下一记就侵袭而来,忍不住想逃开责罚,却换来更加严厉的惩治。 「躲什麼?」诸葛清霄加大力道压制著唐知谣,下手也更重了些,「敢去黑市就不要躲!那里很好玩?嫌活得太舒服?想被人抓去当脔宠?我还不如先打死你!」 没有…我没有…唐知谣卷长的眼睫带了泪,双手不自觉的捏紧,在掌心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红痕,疼白的双唇开阖了几次,在挨了百十来下后,终於小声而破碎的呢喃而出,「哥哥…我受不住了…」 狂风骤雨般的责打猛然停住,诸葛清霄扬起的手再也不忍心抽落,小孩一句哥哥,一句求饶,就让他心疼到不行,连带著火气也消散不少。 「…哥不打了。」诸葛清霄松开对唐知谣的箝制,语气回缓。 唐知谣早被打得没了力气,失去外力固定的身子就往地板跌去,接著稳稳的被诸葛清霄揽在怀里,唐知谣努力仰脸看著诸葛清霄,声音都在颤抖,「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好奇…」 「嗯。」诸葛清霄低头吻了吻少年微微湿润的眼角,「哥刚才说话重了,别往心里去。」 唐知谣因为诸葛清霄的动作而闭了闭眼,半晌摇头,小心的将自己往他哥的怀抱里又挤了挤,似在寻求无声的安慰。 知道小孩这举动是在撒娇,诸葛清霄来来回回抚著唐知谣的后背,「你呀,下次想去哪儿跟哥说,哥带你去,就是不许你私自乱闯,不然几条命都能让你折腾没了。」 「哪儿都行去?」唐知谣闷闷的声音从诸葛清霄的臂弯里传出。 让唐知谣求证般的语气一堵,诸葛清霄顿时又有些来气,差点就想反问怀里的小破孩还想上哪儿野去,他彻底不明白了,自家弟弟分明一副清雅出尘的谪仙模样,为什麼内里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淘气鬼? 虽然心里恨不得再揍小孩一顿,毕竟刚刚答应了人,也不好食言,诸葛清霄只能憋著道,「我陪著你,就行。」 唐知谣窃笑了下,这样算是为自己讨到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玩乐的承诺了吧? 诸葛清霄摇摇头,略感无奈,小孩儿的心思他大概也猜到了,「这下子可高兴了,嗯?」 唐知谣哼哼一声,任由诸葛清霄将自己抱起来,趴在床上上药,转头瞄了一眼自己青紫交加的屁股,虽然好久没那麼疼了,但这次也不算太吃亏的,哦? 故事的结局(钢琴弦乐版) -黄永灿 |
第五章(上) 招亲大会为期三日,因为先前称病,俞昭不好第二天就活蹦乱跳的出现,顾子烨便藉此机会留在听风阁「照顾」师弟,顺带躲了个清静,招亲大会的重头戏在第三日下午,届时再出席便成。 俞昭此时万分苦闷,精致的脸蛋皱成了包子,抓在手上的书信彷佛有千钧重,压得他愁云惨雾,后悔不迭,恨不能倒转光阴,重新再过一遍日子。 「怎麼了?」顾子烨见小孩儿一副天蹋地陷的模样,稍显不解,莫非师叔的信件有什麼问题? 俞昭欲言又止的看了看顾子烨,这事儿没法隐瞒,犹豫了一会儿,低头嗫嚅道,「师父说我上个月的功课不认真,贪玩,罚我抄『奇门经』、『六壬策』、『太乙集』各三遍。」 「……」顾子烨无奈,师父和师叔一个多月前云游去了,将俞昭自沉璧潭送到青竹谷,若有课业,便由谷里护卫代为传达转交,小孩儿大约是初初离了师叔管教,立时就懒怠了。 「既是如此,明日开始,师兄会替师叔督察你的修习情况。」顾子烨不容分说,自律不成,他便亲自看管著。 闻言,俞昭只觉得朗日一阵雷,晴空霹雳,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声音也蔫蔫的,「哦…」 俞昭垂头丧气,其实他一向乖觉,不过好不容易出了沉璧潭,他确实有些忘乎所以了,他今年已经十六,却还要人管教著学习,难免对自己失望,更加重要的是,罚抄啊,每一本书都厚寸许,会抄到手断掉的… 罚抄的规矩,一旦开始每天都必须抄满三个时辰才能休息,直到完全抄毕。 小时候,他每天都要上课、练武各一个半时辰,自修两个时辰,再算上罚抄和用膳的时间,几乎睡不到三个时辰,经常处於困倦的状态,而且长时间抄写,除去拇指之外的其他四只手指,均会磨破皮,即便包扎著,写字仍然是一种折磨。 他师兄心疼他,后来便学了他的字替他抄写,其实师父也是知道他和师兄之间的小把戏的,不过纵容了这事儿,然而随著他逐渐长大,他师兄给他加了个新规定,若想找他帮忙,必须拿十板子换抄一遍。 俞昭默默腹诽师父的险恶用心,这次罚抄那麼多,根本算准了他一定会和师兄求救,立意要打他一顿吧。 俞昭正在心里偷偷扎师父草人,就有下人通报诸葛清霄和唐知谣前来拜访,微微一愣,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们该不会也是藉著「探病」来躲清闲的吧? 事实上,还真是如此。 「除了献礼有趣点,就是一堆莽汉打来打去,吟吟诗、作作对,有什麼好看的?当然是来投奔你呀,我还带了天九牌,会玩吗?」唐知谣从衣袖里变出一套骨牌,兴致昂扬。 於是,听风阁内,顾子烨和诸葛清霄在一旁执子对弈,俞昭、唐知谣、东陵和南春凑成一桌热热闹闹的打牌。 江湖人不拘小节,东陵和南春虽是顾子烨的贴身护卫,玩起游戏,却也没有什麼主仆之分,尤其赌了钱,就更不可能相让了。 俞昭第一次接触天九牌,听唐知谣解说游戏规则,听得眼花撩乱,打起牌来也是七手八脚,频频出错,好不容易玩顺了点,却只能让自己的欠债减少一些,直到暮色十分,红霞满室,他依旧负债累累。 最大的赢家——唐知谣,一双桃花眼都快笑没了,「承让承让。」 俞昭看著桌边属於自己的欠条,叹了口气,虽然他们没真要他还债,但他确定了一件事儿,他就是个天九渣啊,以后再也不这麼赌了。 诸葛清霄和唐知谣走后,俞昭噘著嘴蹭到自家师兄身边,将乾瘪的小荷包举给他看,还煞有介事的打开往下倒,可怜巴巴的诉苦,「师兄,我把这个月的零花钱全输光了!」 顾子烨不禁莞尔,伸手刮刮俞昭圆润的鼻头,从袖袋里掏出自己的锦囊,递给俞昭,「无妨,师兄有钱。」 俞昭眨眨眼,噗哧一乐,欢天喜地的接收了师兄的钱财,觉得他师兄是全天下最好的人,被师父罚的郁闷彻底消散,心情明媚得不得了。 *今天的文文略短小 >///<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经验,我每次到考试,长时间写字的结果就是手会磨破皮,很痛啊,贴着创可贴还是要继续写字、上考场,惨兮兮的 〒_〒 还好我皮糙肉厚(?倒是没长茧子... |
第五章(下) 招亲大会成功落幕,霍大小姐最终选择了何家庄的二公子为夫,那位二公子虽不及火莲宫少宫主英俊,江湖上的名声却不差,一手枪法霸道无比,为人倒和气知礼,锄强扶弱,在所不惜。 俞昭觉得这样的结局不尽完美,但人生总在前行,来时萧瑟,再回首或许便无风无雨了,何家庄与名剑山庄的联姻虽然存有利益关系,身在此间的何二公子和霍大小姐,却也未尝全是无奈被迫。 招亲台上,何二公子行止有度,霍大小姐先前的凄惶无助减却些许,秋波流转,显出几分女儿家的娇羞,俞昭想,说不定他们未来也可以拥有爱情? 霍正骐朗声而笑,「小女的婚期正在三日之后,吉时良辰,还望诸位英雄好汉给老夫几分薄面,留下观礼,让老夫好生招待一番,也不枉诸位迢迢来此。」 说罢,霍正骐肃正面容,「老夫尚有二事欲与诸位英雄好汉相商,一是我名剑山庄私事,想必诸位均知『七星剑』董昌为老夫庄上客卿。」霍正骐稍稍停顿,蹙起眉峰,「日前,董先生无故失踪,老夫苦寻无果,故欲托诸位多加留意此事消息,如有一二线索,老夫必以重礼酬谢。」 诸葛清霄食指轻叩椅面,轻笑一声,董昌,铸剑师,因铸成七星剑而闻名天下,世人便以七星剑为董昌封号,七月初七於住家附近失踪,有趣的是,他的人手不曾查出绑架的蛛丝马迹,彷佛董昌是自己离开的一般。 顾子烨转头看了好友一眼,「可有消息?」 「卖他了。」诸葛清霄惬意的指了指霍正骐,「他出手倒是阔绰,你若想知道,和过去一样,友情价。」 顾子烨不再理会诸葛清霄,霍正骐也开始说起了第二件事。 「其二,首阳城知县月前来访,告知老夫近年拐卖幼童、妇女的案件急遽增加,已是往年翻倍之数,且多处城镇境况相同,凶手武功高强,路数狡诈,捉之不住,欲藉江湖诸位好汉之力,擒拿凶贼,我辈既有三尺剑,自当护佑一方百姓,惩恶扬善,不教歹人胡作非为!」 顾子烨眼帘半垂,先前昭儿撞见的那一桩掳人案,昭儿功夫不行,护卫却绝非一般江湖人可比,依然让犯人趁隙脱逃,无怪乎官府力不能及。 俞昭显然也想到了一个多月前初出沉璧潭的事儿,下意识摸摸屁股,他还为此挨过二十戒尺呢…听霍盟主所言,竟已如斯猖獗? *今天好累呀...先这样吧,明天再努力写 |
第六章(上) 「真的不能去?」俞昭睁著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使劲盯著他师兄,装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顾子烨丝毫不心软,「不许去。」 俞昭泄气,低头拿脚碾著地板,「好吧。」 顾子烨揉揉小孩儿的头,「听话,师兄明早就回来了,现在上床睡觉。」 「哦…」俞昭把一个哦字拉成三段长,乖乖爬进被窝,他还是不要让师兄担心了。 顾子烨替小孩儿掖好被角,才换了身衣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听风阁。 顾子烨一离开,俞昭翻了个身,双眸张开,望著墙壁开始发呆。 自己打小就是个孤儿,能证明他身世的只有一块刻著俞字的玉珮,包裹在他的襁褓里,而他被放在篮子里随水漂流,天命由缘,就在他快饿死的时候,被师父救了上来,带回青竹谷,方逃过夭折一劫。 自己的身世平凡无奇,相较之下,他师兄可是大有来头。 承帝四年,也就是二十三年前,承帝和纪后喜获麟儿,本应普天同庆,纪后却在产下一子后,又产下一子,生生将喜事蒙上一层阴影,自古皇室便有双生子不祥之说,往往双生子甫临世,便遭扼杀之祸,幸而承帝、纪后皆为理性之人,细究其因,不过是双生子之一若登基为帝,易有互换身分、取替、误认之嫌罢了,久而久之,却被传为双生子不祥,实是谣言之厉害,迷信之误人了。 由此,承帝当时便命人请了至交好友前来,欲将一子交托於他,并在其中一子的眉心上以药物点染朱砂痣,利於区分,只要断了一人继承大统的机会,也就可以了。 被带走的是骨骼清奇、经脉宽健的哥哥,而弟弟则点上了朱砂痣。 他师兄原名「符子烨」,出宫后随了师伯的顾姓,每三年他师伯便会带师兄秘密进宫一趟,因此,他师兄与帝后的关系,虽不亲近,却也不生分。 半年前初初得知这事儿的时候,俞昭惊愣得三天回不过神,后来他央求师兄带他进皇宫逛一逛,他师兄无论如何都不答应。 真的很想看一眼啊…大珩宫阙,谁能不好奇?俞昭撇撇嘴,认命的将被子搓揉一阵,才沉沉睡了过去。 顾子烨运起轻功,在深夜里潜行,既已来到京郊,便没有不入家门之理,尽管他的父母是当今天下最尊贵之人。 夜里的宫城依旧敞亮,兵卫执务,宫娥穿梭,在他看来,和寻常人家并无太大不同,不过人数多了些、一行一物皆有所规制罢了。 宫廷是个大染坊,人心复杂,利益交媾,承帝素来温厚,心狠之处同样教人侧目,关於自己的身世,当年的知情人所剩无几,如今不越五指之数,整个皇宫,只有自小伺候皇帝的总管太监和一名心腹影卫知晓,连太后都不曾得知纪后曾诞下双生子。 自家小孩儿心软纯善,应付不来宫廷的阴狠诡诈,或许皇宫里的人对小孩儿没有恶意,难保未来不会利用小孩儿的恻隐之心,从而伤害到他,不如从头就不让小孩儿接触,断绝他们相识的任何可能。 顾子烨披著斗篷,帽子遮在头上,脸戴银质面具,一吋肌肤都没有露出,自皇宫西门潜入,西门最是荒凉,仅有一座幽僻凄然的冷宫矗立,几无人烟。 「公子,您来了。」一名中年太监手持灯笼,显然已在假山之后等候多时,对顾子烨行了一礼。 顾子烨微微点头,并不多话,跟在太监身后,转进暗道,经过几重守卫,来到一处偏殿,偏殿内有一密室,与皇帝书房相通。 刚刚脱下面具,密室另一侧便被打开,三道身影鱼贯而出,首位一袭明黄九爪龙袍,正是当今圣上,后边跟著风韵犹存的红裳女子及英姿飒爽的青年。 顾子烨拉下衣帽,执长辈礼,「父亲,母亲。」 青年眉间一粒朱砂痣,对顾子烨一揖,笑道,「兄长。」 女子拉起顾子烨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烨儿又挺拔不少,两年未见,过得可好?」 顾子烨不留痕迹的挣开女子的手,微微向后一步,「回母亲,儿子很好。」 「好就好。」女子不以为意,唇边含笑,满意的看著自己的大儿子,又转头瞧一眼二儿子,小时候分不出彼此,愈大愈发现两人不过八分相像,大儿子像爹,二儿子像自己,不似一般双生子,生得一模一样,按御医的说法,此为异卵双生。 寒暄过后,皇帝叹道,「烨儿来的正是时候,本来朕也要去信让你过来一趟,如今正好。」 顾子烨看向皇帝,皇帝眉宇含愁,脸色有些疲惫,倒是没失了精气和营养,看来宫里的御医还算尽责。 「朝堂近来多事,朕也不瞒你了,有些还要你帮助。」承帝揉了揉额角,「去岁查出不少贪官污吏,但在清查帐册时,却发现名实不符,查抄出来的贪款足足少了一半,至今未有下落,还有一处官矿被人盗运,以铜、铁为主。」 「今年部分巡抚上报大量的妇女、幼童失踪一案,朕已让首阳城知县转告霍正骐。」承帝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事实上,失踪的人里面,有一小部分是男子,而这些男子,大多是打造甲胄和兵器的匠人。」 承帝看了顾子烨一眼,「想必你也猜到了,有人在敛财,又要盔甲器物,这是打算拥兵自重还是造反?」 承帝冷笑,「再查,朕发现各地乞丐数量锐减,牢里的重犯和流犯更是成批病死,呵,朕倒是好奇,他们都跑哪儿去了?」 顾子烨剑眉微蹙,这事儿确实棘手,天下盛平,却有人不安於此了吗? 承帝呷了一口茶,续道,「前些日子,更传出有人贩卖上瘾药物,残害百姓之事,朕查了许久,线索指向火莲宫,朕让御医研究过药物和服用药物之人,却徒劳无功,因此,朕想让你帮忙制出解药,并拔除毒物之源。」 「此事朕亦不确定是否为同一批人敛财手段,不过你是朕的孩子,告诉你这些,是想你提高警觉,勿著了这批人的道。」承帝拍拍顾子烨的肩,语重心长。 |
第六章(下) 两日后,霍大小姐和何二公子完婚,大量的江湖人逐批离去,还了首阳城一个清净。 回到青竹谷,顾子烨随即著手研究承帝事先送过来的上瘾药物及服药之人,而俞昭,则开始他的罚抄生涯。 十日之间,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有人在青竹谷外谷闹事,青竹谷以紫凰竹林为界,分外谷与内谷,紫凰竹林暗合阴阳术数,机关遍布,一般人不得进入。 在外谷闹事的是地方上的首富,姓李,李员外携子前来,要求顾谷主亲自救治爱子,并且承诺了近半家财,不过依然被顾子烨拒绝了。 俞昭当时刚刚罚抄满三个时辰,一时兴起,便溜哒到外谷远远瞧了一眼,一看吓一跳,那位平时脑满肠肥、欺善怕恶的李家独子,如今瘦骨嶙峋、眼窝深陷,时不时还会抽搐发狂,衣衫凌乱,头发被他自己揪到半秃,看起来痛苦不已。 俞昭抿抿唇,他知道师兄不会救这个人,因为李公子在李员外的纵容之下,做过不少欺男霸女的坏事。 回到内谷,俞昭坐在顾子烨平时炼药的院落外边,望著天空逐渐暗下来,似乎想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没想。 「昭儿?」顾子烨结束一天的行程,便见小孩儿倚在门边发呆,两手托腮,样子说有多傻就多傻。 听到师兄的声音,俞昭立刻回神,蹦了起来,将右手递给顾子烨,「师兄我手痛!」 这是第二件大事!他才抄了十天书,不过各把奇门经、六壬策和太乙集完成一遍,小指和无名指之间的关节就磨破了,接下来的六遍可该怎麼办呀? 顾子烨低头看了看,眉头轻拢,拉著小孩儿回屋,给他细细的上了药,再包扎起来。 「昭儿可觉得师兄心狠?」顾子烨一边替小孩儿按摩酸疼的右手,一边问,他知道小孩儿去过外谷,一定也看见李员外的独子了。 俞昭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顾子烨问什麼,於是摇摇头,「医术是师兄的,师兄想医谁就医谁,再说那个李公子又不是什麼好人。」 顾子烨手下动作不停,唇角微微一扬,只觉得心中无比熨贴。 「不过他怎麼了?」俞昭不解,李公子看起来…既像生病,又像中毒,他虽然没学过医,但耳濡目染之下,还是懂一些的。 「变种的阿芙蓉。」顾子烨脸色有些凝重,「还记得皇上送来的药吗?那是停药后的症状。」 俞昭吃了一惊,原来有时候院落里传出来的嘶吼声是这麼回事,「他们还有救吗?」 「有,只要他们撑得过药瘾发作的痛苦。」顾子烨稍显淡漠,他不会同情这些人,他只关心怎麼找出源头,掐断祸端。 二十天后,俞昭趴在桌子上,右手除了拇指之外的四只手指全包了起来,手腕长时间搁在桌上,也有一道红印子,每写一个字,都疼得他龇牙咧嘴,手抖个不停,根本无法好好抄写,铺开的宣纸上满是七歪八扭的字。 罚抄不许换手,俞昭抽抽鼻子,觉得右手要报废了… 好不容易捱过三个时辰,俞昭甩甩右手,解开绷带,虽然定期换药,但每天施加的折磨让破皮如何都好不了。 叹了一口气,俞昭跑到花园里,摘了一朵雪海菊花,低声喃念,「手疼、屁股疼、手疼、屁股疼、手疼…手疼。」 俞昭仰脸想了想,又拔了一朵花,「手疼、屁股疼、手疼、屁股疼、手疼…屁股疼。」 呜呜,果然还是要屁股疼吗…俞昭一脸哀怨,一步一挪的去找他师兄,师兄正在处理谷务,见他进来,对他招了招手,俞昭慢腾腾的蹭到师兄身边。 「师兄…」俞昭惨兮兮的开口,「帮我抄书…」 顾子烨执起俞昭原本白嫩嫩的右手,如今关节处满是伤痕,小孩儿能撑到现在,也该到达极限了,「抄多少?」 「奇门经、六壬策和太乙集各一遍。」俞昭为了避免枯燥,每本轮著抄,目前奇门经、六壬策完成了两遍,太乙集的第二遍正在努力中…呜呜呜,三十板子呀,以罚换罚果然便宜不了他。 又过了几日,俞昭颤抖著手将太乙集抄写完,而他师兄在几个时辰后,也如约替他做了个完美的结束,将厚厚一叠宣纸扎成一捆,由护卫带去给梁舒臣验收。 夜里,俞昭伏在顾子烨的大腿上,乖乖受罚。 顾子烨掂了掂红木戒尺,小孩儿沐浴完只穿一件薄薄的寝衣,想著他右手还有伤,落板子时便比平时收了分力道。 尽管如此,二十戒尺后,小孩儿还是哭了,身子一耸一耸的,柔软的寝衣因为责打而有几丝摺皱,顾子烨放下戒尺,手掌覆在小孩儿滚烫的臀上,扬手打完最后的十下。 「疼…」俞昭伸手抹眼泪,哼唧一声,尽管知道师兄手下留情了,但还是痛…懒著不想动。 顾子烨有些好笑,拍了拍小孩儿的屁股,「到旁边趴好,再赖著师兄就把饶你的打回来。」 俞昭一惊,顾不得身后胀痛,赶紧从顾子烨身上爬起来,扁著嘴趴到床铺里边去了。 吓唬完自家小孩儿,顾子烨起身去拿药膏和绷带,回来时发现小孩儿已经打起小呼噜了,看来这一个多月是真累坏了。 褪下小孩儿的裤子,顾子烨看了看,两片臀肉红红肿肿的,只一、两处有颜色较深的瘀痕,伤得不重,小孩儿也能哭成那样,莫不是故意博他心疼呢? 摇了摇头,顾子烨替他上好药,又换了右手的绷带,运起内功轻轻揉按著,为小孩儿疏通手上的经络,以免留下后遗症。 忙活完,已经接近子时,见小孩儿睡得熟,顾子烨便也不特地抱他回房了,唤来下人,多拿一床枕被进来,就在小孩儿身边合衣而卧。 *怎麼办,我觉得我准备要卡文了 |
番外二 胆小的俞小昭 *正文暂时出不来,只好放个番外先 春日里和风习习,莺声燕语,青竹谷里一片好风光,药田花开,七里传香,正是韶景醉人,最明媚的时节。 房间里的小孩儿约莫十一、二岁,肉嘟嘟的小脸蛋,水汪汪的大眼楮,一身宝蓝衣衫,挽起的袖子下,露出两只细嫩透著薄粉的藕臂,犹带属於孩子的白胖,像个糯糯的小包子。 小包子神情专注,正在摆弄一套袖箭,旁边还搁著一本笔记,笔记上的字和小孩儿一般圆润可爱,洋洋洒洒一大篇,小孩儿时不时瞄上一眼,仔细按照步骤组装著暗器。 小孩儿身边的男人满意的颔首,小徒儿天分高又喜欢机关数术,当初将他捡来,是自己赚了,养了个乖巧的孩子,还顺带解决了衣钵问题,一点都不输给顾清城的徒弟。 想到顾清城,梁舒臣思绪便飘远了,那人性格倨傲又别扭,从不在顾子烨面前称赞他,到自己这儿,却明里暗里将顾子烨夸上天,现在好了,自己也有个可人的小徒儿。 安静的房里忽然轻轻响起了喀哒一声,梁舒臣太过熟悉这个响动,手上的动作快过脑子,一把将小徒儿拉开护到身后,连续弹出几颗墨玉石子,将飞射而来的钢针打落。 小俞昭傻愣愣的,没空管师父抓疼了自己,小嘴微张,他这是闯祸了?闯祸了?还是闯祸了? 见地上的袖箭彻底解体,不会再有危险,梁舒臣吁了一口气,转头狠瞪小孩儿一眼,火气唰唰往上冒,「俞小昭!你是不是把暗扣从左边嵌入了?」 小俞昭抖了抖,师父生气了,惨了…努力回想刚刚自己的手法,似乎、可能、也许、真的是从左边扣进去的… 「是的,师父…」小俞昭哭丧著脸,低头招认。 梁舒臣闭了闭眼,深呼吸了几次,到底没忍住,劈头盖脸就朝小徒儿骂了过去,「师父昨天是怎麼说的?制作这种袖箭的时候,暗扣有方向性,不能随便组装,弄反方向袖箭立刻会弹射出来再解体,你耳朵长哪儿去了?不是还抄笔记了?合著你笔记抄来贡著的?」 小俞昭揪著自己的衣服下摆,乖乖挨骂,他笔记里抄著的是左边呢…肯定是记错了…都怪他昨天上课分心了,才会把左右搞混。 「师父对不起。」小俞昭认真道歉,他以后上课绝对会专心,再也不想著中午吃什麼了。 「不原谅你!」梁舒臣依然气呼呼,「去你师兄书房里跪著,等他回来赏你十戒尺!」 听到师父的判决,小俞昭简直快哭了,接下来无论他如何保证、求饶、撒泼,都没能改变师父大人的决定,小俞昭只好一步一回头,拿一双水气氤氲的大眼睛瞧师父,等看不见师父了,师父都没叫住他。 梁舒臣差点被气笑,小徒儿这是要他十八相送呢?罚他还能这麼多花样,看来是真欠揍了。 小俞昭噘著嘴打开师兄的房门,寻了块地方就跪了下来,顾子烨的书房铺著一层厚厚的绒毯,跪著虽然也会疼,但终究较冰凉的地板好受许多。 既然师父那儿行不通,小俞昭眼珠子转了转,脑海里浮出两个想法,一,把自己藏起来,二,把戒尺藏起来。 把自己藏起来肯定不能行,被捉出来会更惨,万一藏太好了,没人找到他,饿坏了怎麼办?跳过跳过。 把戒尺藏起来,师兄就不能拿戒尺打他,用不了戒尺就只能用手,比较不疼,这个好!给自己的机智点赞! 小俞昭行动力上佳,想到就做,啪搭啪搭跑到楠木桌边,爬上椅子,拉开抽屉,拔拉出那把让他深恶痛绝的戒尺,一气儿跳下来,开始环顾书房哪里可以藏东西。 小俞昭找来找去,只看到一只蓝彩玉花瓶比较合适,当下不再迟疑,拨开烟紫色的芍花,就把戒尺塞进去,结果刚刚放好,问题就来了,戒尺竟然比花瓶长! 小俞昭纠结半晌,伸手整了整芍花,将配置好的花朵重新摆出酷炫的造型,密密的掩盖住了戒尺。 点点头,小俞昭满意了,这才赶紧回到原位,重新端正的跪好。 顾子烨进书房前已经知道小师弟受罚的原因,见他好好的跪在中间,心中的气散了大半,十八、九岁的少年剑眉星目,脸庞微带稜角,比起多年后的沉稳内敛,如今正是英姿腾勃,锋芒毕现的时候。 顾子烨没有多言,直接就去寻戒尺,师叔已经骂过也发落了,他现在只需要充当执刑者的角色。 顾子烨打开抽屉后,凤眸眯了起来,动作微顿,瞟了小孩儿一眼,随后缓缓环视书房一圈,目光最后定格在蓝彩玉花瓶上,差点笑出声,看得出小孩儿努力藏过了,芍花乱七八糟的,先不说如此明显的破绽,小孩儿显然忘了,花瓶放在窗台边,被翻搅过的花朵没了原先设计过的稳当,风一吹,花枝颤,长出一小截的戒尺就露了陷。 怎麼这麼笨…顾子烨叹息。 「昭儿。」顾子烨沉下声音,冷冷的道,「师兄给你个机会,你说实话就从轻惩罚,撒谎三天都别想下床了。」 小俞昭因为心虚,打师兄进门,他就没抬过头,现在被师兄一吓,身子缩了缩,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忽然就有些后悔方才的举动。 「你是不是把戒尺藏起来了?」顾子烨踱步到小俞昭身前,居高临下的望著小师弟黑乎乎的脑袋瓜儿,为了给他压迫感,又道,「数到三,给我答案,你可想清楚了再说。」 「一。」顾子烨开口,念出了第一个数字。 小俞昭盯著师兄黑底银纹的短靴,白白胖胖的手指捏了捏,多重压力之下,还是没敢说谎,声音带著哭腔,十分没骨气的承认,「是我藏的。」 「藏哪儿了?」顾子烨继续问。 「花瓶!」小俞昭觉得自己蠢死了,标准的敢作不敢当,师兄好凶,他没勇气造次啊,救命! 顾子烨嗯了一声,吩咐小孩儿去软榻上趴好,便径直到花瓶前取出戒尺,如果小俞昭不是吓得不敢乱瞧,大约就能察觉顾子烨眼底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 顾子烨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将沾了水的戒尺擦乾净,才走到小孩儿身边,用戒尺点了点小孩儿的屁股,「这次只加罚你五下,再敢藏戒尺,师兄就用竹条打。」 说完,也不待小俞昭回应,顾子烨抬手就揍了下去。 「哇!」小俞昭在板子落下的瞬间立刻嚎啕大哭,「疼…好疼…呜呜,疼…」 小俞昭两手抓著软榻边缘,觉得身后一下累著一下的疼痛,就像他在厨房里看到的面团,被厨子婶婶一下一下的拍扁,再滚上热油,酥炸一番。 十五下很快就打完,小俞昭只觉得自己的屁股可以上桌了,秘制红烧肉,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顾子烨一边给两团红烧肉上药,一边好心的告诉小孩儿他藏戒尺的技术太差,自己一早就发现了,如果不是他不敢撒谎,红烧肉会变焖茄子。 小俞昭噘噘嘴,他发誓,他再也不干这蠢事儿了,他怎麼没想到,没了戒尺,还有其他恐怖的工具啊,而且他觉得,以自己的胆子,大概又是一吓就什麼都招了,还不如不作呢。 唉…小俞昭在心里长叹一声,他在认识自己的道路上,因为这事儿踏出了大大的一步。 |
第七章(上) 江湖风雨路不尽,武林百家剑指天,说的是一入江湖岁月催,身非笑客梦里谈,武林辈有人才出,五代风骚皆虚妄。 如今江湖以「一庄二谷三门派,四族五行宫」名震天下,力压群雄,百年之前却并非如此,百年之后亦未尝如是,即便以现下的排名,也不能全然做准,大珩承帝曾言,欲安治五湖、保命享荣,断不可见恶青竹谷、燕归楼。 何以如此?青竹谷掌握天底下最精深的医药,每当瘟疫一出,总需借力青竹谷,宫内御医始终逊色几畴,再者,自从惊才绝艳的千机公子加入青竹谷,青竹谷便被机关数术改造得堪比铜墙铁壁,擅医者亦擅毒,百万兵将并非不能攻入青竹谷,代价却过於巨大,皇廷同样担待不起。 燕归楼则拥有大量亡命之徒,顶尖杀手不畏生死,唯令是从,背后更有渗透每一寸土地的君子楼,只怕宫廷中人初怀不利之心,颈上头颅便随时都有堕地之危。 与昭昭然地处南方的青竹谷不同,燕归楼、君子楼要神秘上许多,江湖中人仅仅知其买卖人命与消息的据点,关於总坛方位,却鲜为人悉,世人皆晓楼主诸葛清霄,但无人明其身世来历,只有一个自燕归楼流传而出的称号——「百鬼」,身法恍若鬼魅,与之敌对,分明一人,犹遇百鬼。 燕归楼、君子楼的总坛,实际上坐落在青竹谷和皇城之间的一处峨峨天险,壁立千仞,路峻水恶,易守难攻,故得安守一方,近百年未现於人前。 天险内部,延山修建了一排楼阁,飞檐淩空,梁栋构云,前边竖立了一座地碑,上以草书浮刻「断天崖」三个大字。 断天崖秋石园内,诸葛清霄正再三叮嘱青衫少年,「谣谣,不许胡闹,这几天待在园子里,哪儿都不准去,知道吗?」 唐知谣眉头轻蹙,显得有些不甘愿,咬著唇就是不说话。 诸葛清霄捏捏唐知谣的鼻子,「你乖,哥要收拾杜丰年,我们去参加招亲大会的时候,已经把他最后的爪牙拔除,现在他难免狗急跳墙,你这儿可不能出乱子。」 「…知道了。」唐知谣打掉诸葛清霄的手,语气暴躁,有些负气的走到一旁,虽然明白自己确实帮不上什麼忙,但想到诸葛清霄要去和杜丰年生死相斗,他就无法冷静待著,不只诸葛清霄担心他,他也会忧虑诸葛清霄的安危。 彷佛知晓唐知谣的心思,诸葛清霄对少年不善的态度不甚在意,将人拉回怀里,往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我不会有事,我保证。」 唐知谣长长的睫毛搧了搧,两手搂著诸葛清霄的腰,「一根头发也不许掉!」 诸葛清霄笑了笑,「好,一根头发都不掉。」 安抚完自家弟弟,诸葛清霄走出秋石园,温柔的神情已全数敛去,双眸阴骛,浑身带著一股慑人的戾气,三天,三天之内他就可以肃清杜丰年,从此以后,燕归楼、君子楼将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 两个日夜,断天崖山雨欲来,满目肃杀,人人心弦紧绷,彷佛一个动作不仔细,就会惊来滔天巨祸,如此胆颤魂悸了二十多个时辰,终於青天霹雳,轰烈的爆发开来。 几个下人瑟瑟的缩在房里,低声交谈著。 「不知道什麼时候能结束,可别殃及池鱼…」 「杜阁主发什麼疯,竟然和楼主对著干…」 「嘘!小声点,想死吗!今日之后,怕是再没有杜阁主了。」 房间安静了半晌,才又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传出,「等事儿完了,五位阁主就全是楼主的人,这天啊,也算狠狠变了一回…」 净衣阁外,密密麻麻围了一圈人马,将整个院落牢牢守住,月色之下,刀光粼粼,印著每一张冷肃的面庞,犹如鬼神。 诸葛清霄扬起脚,带著劲风袭上地板躺著的中年男人,男人痛哼一声,砸上墙壁,滚落桌边,头发蓬乱,嘴角带血,「诸葛清霄,你不是人!本阁主为你父亲鞠躬尽瘁,你就是这样对待一介功臣!」 诸葛清霄重重踩上杜丰年的头颅,「你是我父亲的功臣,与我何干?说吧,杜雪在哪里?」 「呃…哈哈,哈哈哈哈哈…」杜丰年睚眥欲裂,忽然有些疯狂的笑起来,「你猜?哈哈哈…你废了我儿子,我就拿你宝贝弟弟来换!」 诸葛清霄微微皱眉,手上的狭刀往下一划,直接断了杜丰年的右臂,「你还有一只手、两条腿、一对招子、耳朵和鼻子,你若不答,一次削一个。」 「啊啊啊——」杜丰年捂住手臂惨叫,豆大的汗珠和汩汩鲜血流在一处,形容可怖,嘶哑著嗓音低吼,「我不会说的!」 诸葛清霄眯了眯眼,杜丰年居功自恃,父亲心思不在楼务后,野心便开始膨胀,自己和杜丰年正式结下梁子,是杜丰年的儿子犯下大错,他废了他的武功,杜丰年不能接受成了庸人的儿子,亲自将他毙命,这样的一个人,虽然可憎,却不容易低头。 正在僵持,一名紫袍男子忽然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楼主,禁地出事了,里面那一位被放了出来,已经和秋石园的守卫交手。」 闻言,诸葛清霄心神一颤,顾不得杜丰年在身后咆哮,对紫袍男子说了句你留在这里,就纵身掠出。 「哈哈哈…唐知谣一定会死,死无全尸…哈哈,呃,咳咳…」杜丰年猛然被紫袍男子踹了一脚,随即撕心裂肺咳了起来。 紫袍男子厌恶的看了杜丰年一眼,其他阁主各有任务,而他被安排统观全局,哪里出了岔子便补上,那一位他估计不敌,所以立刻过来将诸葛清霄换出去。 想到禁地里的情形,紫袍男子皱眉,「杜雪死了,你利用她闯禁地,那一位第一个就杀了你女儿。」 杜丰年喘著气,冷笑一声,「死得正好,哼,自己弟弟被诸葛清霄害死,还不知羞耻的对他发浪,本阁主没有这种女儿…」 *打这段打得心力交瘁,今天发现这篇其实颇有些冷清的帖子终於有了十个赞,可真是不容易呀 |
第七章(下) 诸葛清霄运足轻功急驰,顺著山路起起落落,愈接近秋石园,愈多尸体横陈,心底不禁更加焦惧,他想过各种情况,唯独没有料到,杜丰年竟然敢打禁地的主意,他身边早就没什麼人可用,这样看来,他以为杜雪是被提前送走了,原来竟是去了禁地! 诸葛清霄一边飞掠,一边注意路上一具具俯卧的躯体,深怕看到不该看到的画面,一进秋石园,便听见厅堂传来剧烈的打斗声,诸葛清霄没有半分犹豫,随即跃了进去。 大厅内几无完好的东西,墙柱龟裂,死伤无数,诸葛清霄仓促看了一圈,没有瞧见唐知谣,正不知该不该庆幸,忽然脚步一顿,转身迎上一股突如其来的强悍内劲。 「诸、葛、清、霄!我要你死!」一把如火灼烧过的难听嗓音夹杂内力响起,将其余护卫震吐了血,对诸葛清霄却无甚影响。 诸葛清霄面无表情,玄铁狭刀一扣,就不再留手,拿出十成功力和来人战成一团,他知道,面对这个禁地里的男人,虽不致构成威胁,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仔细看,便会察觉此刻动手的两人,脸容上其实有几分相像,不过一人年轻俊美,一人满面风霜,男人头发散乱,眼神盈恨,囚服带血,那是拔去琵琶骨上的锁魂针所致。 男人粗嘎而笑,「黄口小儿,也敢与老夫逞能,今日我便要你代父偿过!」 男人手中挥舞枪来的武器,带著十多年的刻骨恨意,刀刀致命,将诸葛清霄往墙边逼去,诸葛清霄眼神一厉,试探过男人的深浅后,微微向右一步,身法跟著骤然一变,再揉身而上时,只留下道道残影,彷佛戏鼠一般,圈住男人,每现一次身,便在男人肉躯上剜一刀。 「不!」男人不敢置信的狂吼一声,既狼狈又有一丝害怕,「流息诀第六重…不可能,不可能…他三十才学会,你…不、不…」 诸葛清霄见男人已经方寸大乱,遂不再浪费时间,移形换步,一刀枭首,趁机送男人归了西。 诸葛清霄稍稍平复气息后,立即往内室和厢房奔去,后边也是一团乱,男人看来搜索过秋石园,这架势,大约是直奔唐知谣而去,为了这一出,杜丰年倒真是煞费苦心了。 诸葛清霄将内力灌注到声音里,「谣谣,你在哪?」 诸葛清霄一面找,一面手心发凉,秋石园的守卫死伤泰半,剩下的人都不知道唐知谣去了哪,虽然他们言明唐知谣并无正面对上男人,但在没见到少年之前,诸葛清霄都不能放心,万一在护卫没注意到的地方,他已经伤了怎麼办? 寻遍整个秋石园,都没找到唐知谣,诸葛清霄脸色冷沉,指尖微微打颤,他的谣谣,究竟在哪? 诸葛清霄逼迫自己冷静,想了想,打开秋石园的后门,正要沿路出去找一找,就看到左边十步远的地方,少年似乎也恰巧向著后门而来。 「哥?」唐知谣眼神一亮,刚喊一声,就落入诸葛清霄温暖的怀抱里。 诸葛清霄这才觉得心脏重新跳动,连呼吸都顺畅不少,安心的同时,后怕和肝火便冒了头,发泄似的扬掌朝唐知谣身后挥落,甚至有些失了轻重,「谁让你瞎跑的?」 唐知谣疼得不由自主泛起泪光,觉得有些委屈,抬头怒视诸葛清霄,「你不讲道理!我要是不跑,才可能会出事!」 诸葛清霄忽然哼笑一声,抱著人,又打了不轻不重的一下,才给他揉一揉,「嗯,就是不讲道理,谁让你害我担心。」 唐知谣吼完,垂下脑袋,心里随后涌起一丝胆怯,有件事儿…还是先别说了吧。 换了个园子,诸葛清霄和其他阁主商量著收拾残局,已过子时,也差不多到达尾声,唐知谣见桌上的茶凉了,便拿去小厨房重沏一壶,回来时,阁主都散了,里头只有一个护卫,正在回话。 「是,小少爷确实是在乱起来之前,从小洞里钻出来的,当时属下见到前院放了响箭,正要过去查看,就发现小少爷在小洞前发呆,於是属下带著小少爷先躲到后方,后来又有增援的信号,属下便回了秋石园,不巧却被楼主和…和那人的内劲波及,晕了过去,才没能第一时间禀告楼主小少爷的消息。」 唐知谣停下脚步,手里还拿著茶壶,转身便欲逃跑,他那时候挂心外面的情况,才想著出去偷瞧一眼,哪知道如此凑巧,有人燃了响箭,他稍稍迟疑,就被这个护卫撞见了! 「站住!」诸葛清霄一边喝住唐知谣,一边交待护卫下去领赏,觉得刚刚缓下的怒火有重扬的趋势。 诸葛清霄接过茶壶摆在一旁,将人按到身前,抄起玄铁狭刀的刀鞘,就往唐知谣身后连抽了五下。 唐知谣抓著诸葛清霄的衣襟,觉得屁股火烧火燎的痛,刀鞘内里木质,外头包覆皮革,诸葛清霄下手又重,唇色顿时疼得发白。 「你的小狗洞不是早填上了?你又把它挖开?」诸葛清霄头疼,怀里的小孩什麼毛病,大门不走,偏爱钻小洞。 唐知谣臀上一抽一抽的刺疼,赌气似的在心里回答,留著洞当然是偷溜用的,挖开为什麼要告诉你! 诸葛清霄摇摇头,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细究,「你若是早一步跑出去,说不定就会撞上他,没有秋石园的护卫,你会出事。」 唐知谣偏过头,没说话。 「你答应过我待在园子里,却没做到,这是惩罚。」诸葛清霄轻拍少年的屁股,「不过今次的情形,留在秋石园也不一定安全,看在你跑得正是时候的份上,只罚你五下。」 唐知谣忍不住小声抗议,「明明是六下。」 诸葛清霄玩味的哦了一声,想到先前在秋石园后门的事儿,「还觉得哥不讲道理?那就不讲了,再罚二十下,好让我消气。」 唐知谣一僵,抬眸瞪著诸葛清霄,害怕他真打自己,只好从唇缝里挤字,「讲!哥最讲道理了!」 诸葛清霄一笑,点了点唐知谣端秀的鼻子,「乖。」 折腾了几天,终於可以好好歇息,唐知谣臀部红肿发瘀,上过药后,趴在诸葛清霄身上,听他一一回答自己的问题。 「那些护卫,若有家人,会给他们足够生活的银钱,若孤身一人,亦会厚殓,总归不会薄待了。」 「禁地里的人,是大父亲四岁的同胞兄长,早年触犯楼里的规矩,又嫉恨父亲的天赋和地位,几次谋害父亲,最后被父亲抓了,锁在禁地里,不杀他,是因为母亲。」 「我娘?」唐知谣原本有些昏昏欲睡,听到这里,强自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 「嗯。」诸葛清霄手指摩娑著唐知谣的背,「听父亲说,他曾救过母亲一命,而且小时后兄弟之间并非全无情谊,所以连武功都没废,仅仅锁了他的琵琶骨,关在禁地里。」 唐知谣想了想,「那爹会怪你杀了他吗?」 「不会。」诸葛清霄几乎可以如此断定,他父亲将一生的情感全给了小孩的娘,尤其两人成亲后,更没有多余的关切可以施舍别人,父亲若是知道有人要动心上人的孩子,怕是第一个不同意。 唐知谣放心的嗯了一声,终於敌不过周公的殷殷召唤,沉睡过去。 诸葛清霄小心的将少年挪到身边,给他压好被角,脑海里不禁想起曾经,那一年,他父亲叮嘱他照顾好唐知谣,他只知道,他即将摆脱不了一个小拖油瓶,心里难免不大痛快。 捏了捏少年柔嫩的脸颊,引来一阵不满的呓语,诸葛清霄微微勾唇,现在也是个麻烦精,却让他甘之如饴。 *今早出门的时后发现手机休克了,略傻眼,看一下充电器,赫然发现我没插插座那一头......神蠢 |
番外三(一) 哥哥与谣谣的初识 唐知谣从小便跟著娘亲四处流浪,五岁前的记忆虽然已不甚清晰,却还是在他心中画下色彩浓重的一笔。 他没有父亲,频繁搬家,尽管娘亲极为疼爱他,他仍然觉得孤单,生活中欠缺了同龄人的陪伴,对一个小小的孩子来说,并非亲情能够补足,更何况,他的家庭还不完整。 娘亲选择落脚的地方,永远都是偏离人烟的郊外,每日能看见的,不是孤雁落日,便是荒山野溪。 有一件事,虽然不特殊,或许每天都发生好几遍,却被唐知谣牢牢记住,刻印在心里。 那一天的黄昏特别漂亮,像天上的仙女路过,拖迤了满穹庐的瑰色裙摆,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女孩,闯进了这一方郊岭,她在哭,哭得惊天动地,显然是迷失了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不知道怎麼安慰女孩,只好递给她一张乾净的帕子,默默待在她身边。 寻找女孩的人很快就到了,是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其中一个是女孩的哥哥,他抱住女孩不住的低哄,温柔得好似对待全天下最好的宝物。 唐知谣不记得他说过什麼,也不记得他长什麼样,只有那一刻静静流淌在心中的,对某种情感的懵懂渴望,甚至细细密密刺疼了他。 直到多年后,唐知谣才隐隐约约明悟,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份不同於娘亲的、能为他撑起一个天地的安全感。 唐知谣和娘亲又迁了一次家,这一次不再单独落户,他们住在一个叫桃花村的世外仙源,桃花村依山傍水,民风淳朴,他们不介意娘亲未婚生子,村里的孩子也不欺负他没有爹。 日子愈过愈有滋味,唐知谣第一次住在一个地方超过半年,可是有一天,当他回了家,却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他家门口,娘亲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低著头,他以为男人对他娘亲做了什麼,正要冲上去,男人忽然蹲在他身前,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就是惜荷的孩子?叔叔叫诸葛逸,正在追求你娘亲,叔叔会待你娘好,也会照顾你。」 唐知谣茫然的望了娘亲一眼,发现娘亲并未出言反驳,於是便糊里糊涂的对男人点了点头,释出自己的善意。 四年的时间,唐知谣深刻的理解了男人对他娘亲的爱意,他也逐渐知晓当年的一些事。 「别看你娘现在挽手做羹汤,细针出绣活,还在燕归楼的时候,你娘和叔叔便是楼里最顶尖的杀手,我和你娘算起来是青梅竹马,相差两岁而已,一起训练了好几年,不过我一直没发现自己对你娘的感情,十六岁的时候,因为一些意外还有了个儿子。」 诸葛逸回想过去自己的青涩和苦闷,一点一点说给唐知谣听,「我二十岁那年才发觉,原来我心中早就有了你娘,你娘却只拿我当兄长,后来你娘爱上一个书生,不满二十未婚有孕,夫家接受不了江湖出身的姑娘,你娘又犯了楼里的禁忌,所以出逃了。」 「你娘很优秀,多年来一直没被楼里的人寻到,等叔叔当上楼主,也在追踪你娘,好不容易才找来桃花村。」诸葛逸笑容恬然,虽然路途多舛,如今心爱的女子就在眼前,便已无所他求。 唐知谣原本以为,这样与世无争的日子会一辈子过下去,苍天却开了个无情的玩笑,让他坚强的娘亲头一回落了泪。 唐惜荷无助的问诸葛逸,「是不是我满手血腥,所以不配得到幸福?以前他抛弃我,现在我喜欢你了,却得了个不治之症,活不过三年…」 唐知谣不知道诸葛逸是怎麼回答的,不过当晚他娘亲和诸葛逸便成亲了,成亲后没几天,他就被扫地出门,打包送去断天崖,他新上任的爹将他托给诸葛清霄,自己带著娇妻游山玩水去了。 而他娘,只给他留下几句话,「谣谣,娘亏欠你爹太多,所以剩下的日子,娘想好好陪著他,娘会给你写信,你在断天崖要乖,别闯祸。」 *我的手发狂抽痛,真的痛啊好痛好痛好痛,去年才因为这个开了一次刀,今年为何又来,就不能放过我吗! |
番外三(二) 哥哥与谣谣的初识 *今天二更,未来三天可能没什麼空写文,但有写就会贴 在诸葛清霄的记忆里,父亲极其冷淡,他更像个得他敬重的师父,而非带他四处游耍的爹,他教导他成为一楼之主必需具备的所有能力,偶有温情,却如点水涟漪,轻荡无痕。 并非父亲不在乎他,诸葛清霄隐隐察觉,诸葛逸只是心太小,小到只能容纳一个人存在,而过去曾有一抹翩然的身姿,落在他心尖,从此鸿影长驻,伊人难忘。 十一岁那一年,他父亲寻回了心中至宝,此后几乎将时间全投注在了唐惜荷身上,难得才回断天崖处理一趟楼内事务,虽无大乱,权力却也因此分散不少。 结束十年在燕归楼、君子楼的训练后,诸葛清霄以年纪轻轻的十五之龄接任楼主之位,也是在这时候,他见到了那个九岁的孩子。 诸葛逸带著唐知谣来到断天崖,随手塞给他,「这孩子是你弟弟,你亲自教著、照顾著,别让他碰燕归楼的事,也不许他受欺负。」 随著唐知谣的留下,还有唐惜荷给他的一封书信,诸葛清霄伸手接过后,和唐知谣大眼瞪小眼,小孩白嫩的脸颊透著嫣红,犹带婴儿肥,水润的双眸无辜眨著,俏鼻菱唇,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诸葛清霄沉默了一会儿,压下心底的烦躁,「我会安排人打理你的起居,以后跟著我,别随便惹麻烦。」 唐知谣目送诸葛清霄走出园子,轻轻呼出一口气,或许是诸葛清霄刚刚停下刀口舔血的生活,尚且无法完全收敛身上过重的杀伐戾气,属於孩子特有的敏锐知觉,让唐知谣本能的有些恐惧。 诸葛清霄给他安排的住处叫秋石园,园子僻静,远离核心,仆从七个,护卫十个,这对唐知谣来说,十足陌生,从前只有他和他娘亲,一向自己照顾自己,猛然多出好几个供他使唤的下人,他不太自在。 「别跟著我。」唐知谣微微后退一步,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还未变声的嗓子清清脆脆,夹杂一丝甜。 「是的,小少爷。」下人恭敬施了一礼,「我们会候在秋石园,您若需要,尽管传唤,如欲出园子,请务必让护卫跟随。」 唐知谣点点头,终於不再一堆人跟前跟后,小手拍拍胸口,这才有自由啊… 接下来的一个月,唐知谣来来回回逛著断天崖,断天崖很大,除了议事阁、禁地和大人物居住的院落,就没有他去不得的地方,诸葛清霄没有限制他的出入,他便大大方方熟悉这个他未来的…家? 唐知谣对这个字撇撇嘴,这里算不得家,桃花村才是,断天崖暂且…嗯,暂且和小时候一样,是个落脚的地方。 诸葛清霄忙得食不暇饱、寝不遑安,父亲丢了一个还扶得起的烂摊子给他,五位阁主里四个鬼胎各怀,幸而有一人始终赤胆竭诚,极力辅佐他巩固地位,以利未来夺权换血。 如果不是唐知谣时不时在断天崖里乱晃,诸葛清霄几乎忘了小孩的存在,但每次无意间碰到小孩,他都能感受到小孩的目光黏在他身上,直到他消失在小孩的视线里。 他无心追究小孩盯著他的双眸中饱含什麼样的思绪,也无力去分辨里头复杂的情感,或许是期盼?向往?害怕?探寻?迷惘? 诸葛清霄脑海里一个打转,就换上另外一些更重要的事情,思考著待会要如何应付那几个老匹夫的刁难。 一日,用过午膳后,唐知谣消完食,在秋石园里走了几圈,觉得百般聊赖,忽然想起前几天后门外的一只小野猫,唐知谣立刻翻出特地让下人准备的食粮,噔噔噔跑向后院,打开竹门,从一个树洞里找到正在打盹的小野猫。 小野猫花色斑驳,灰褐相间,似乎感应到生人的气息,猫爪挠了挠脸,翻翻白肚皮,半晌爬了起来。 「喵呜~」小野猫歪了歪脑袋,澄亮的猫儿眼盯著眼前的人类。 唐知谣忍不住伸手搓揉一阵,小野猫的毛发柔软滑顺,像丝织绸缎,舒服得不可思议。 唐知谣将食粮推给小野猫,小野猫脚步一顿,凑进闻了闻,又抬头看看人类,小心翼翼吐出粉舌舔了舔,断定无毒无污染后,才欢快的朵颐起来。 小野猫好像饿坏了呀…唐知谣心想,这吃相,还真是狂野,整张脸都黏满食物…对啦,小野猫会不会口渴? 唐知谣转头瞧身边跟著的护卫,「你能帮我拿点水过来吗?」 「这…」护卫迟疑,因为小少爷坚持,所以只有一个人跟在他身边保护,若自己也离开了,似乎不太妥当。 「我就在这里,不会有危险的。」唐知谣著实不解,为什麼这些人总认为他随时会出事,好像一离开他们的警戒范围,他就会呜呼哀哉似的。 「好的,小少爷,请您稍等。」护卫不愿惹唐知谣不高兴,只好出言妥协,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返回秋石园取水。 「喵呜~」小野猫忽然抬爪给了唐知谣一下,唐知谣没有防备,痛哼一声,手腕上的鍊子断了开来,相思豆颗颗落地,小野猫衔著红绳子转身便跑了。 唐知谣焦急,相思豆鍊子是娘亲小时候为他串的,他一向宝贝,没有多想,唐知谣施起轻功,紧跟了上去。 小野猫跑的很快,穿梭在树林之间,左弯右拐,专挑小路钻,唐知谣追得有些辛苦,不知道过了多久,前边豁然开朗,一座荒废的院墙映入眼帘。 小野猫窜上一棵树,借著地势跃过褪色的墙,跑进院子里。 唐知谣提气,几步便也站在了院墙上头,看见小野猫终於停在院子里靠墙的一洼水边,松了一口气,正要跳下去,忽然被一声呼喝惊住,险些便要摔倒。 「站住!何人擅闯禁地!」 当唐知谣被带去议事阁时,还有些回不过神,他根本不知道他误进了禁地,再说禁地为什麼会是一座看起来废弃了的院子… 「擅闯禁地,自当去刑堂领五十鞭。」一道毫无情绪的粗哑声音响起。 「他还是孩子,也只在禁地外围而已,何必重苛。」常钧皱眉,那小小的身子,五十鞭后焉有命在? 「呵呵,常阁主此言差矣,刑堂规矩不可破,楼主犯法尚与吾等同罪,更何况是唐小少爷?」杜丰年看了一眼常钧和诸葛清霄,恶意的说著。 唐知谣安静的站在一旁,垂下脑袋,脸白如纸,作为鱼肉听凭他人论罪的感觉并不好受,两只小手捏著衣摆,微微出汗,心底满是惶恐,五十鞭,不是五鞭,是五十鞭… 诸葛清霄坐在主位之上,耳边听著五位阁主的争执,眼睛却凝视著唐知谣,小孩明明浑身都害怕得颤抖,却隐忍著没有求饶,明明快哭出来了,却低首掩饰。 诸葛清霄墨黑的眼瞳沉了沉,唇角一弯,打断了还在继续的争吵,「五十鞭,我代他受。」 |
番外三(三) 哥哥与谣谣的初识 *意外有空闲,爬上来把这一段贴完。 按照楼里的规矩,确实可代人受过,唯有一条,被代者必需在旁观刑。 刑堂里除了挂在右墙上的金麟鞭之外,什麼都没有,空荡荡的,只怕稍不注意,便不会察觉这里的残酷和曾经夺走的新鲜生命。 诸葛清霄除去外衣,仅留一件底裤,两手撑在白色墙面上,双腿微微张开,他说不清为何要替小孩受过,若父亲的叮嘱占了八分,那剩下的两分呢? 怜悯?不,所有的怜悯早在过去几年里消磨殆尽了;牺牲?呵呵,他没有如此高尚的情怀。 浮现在诸葛清霄脑海里的,是几次三番偶遇小孩时,小孩凝视他的那一双眼眸,和自己那一份纷杂的感知。 『唰~啪!』执刑者扬起金麟鞭,狠狠往诸葛清霄光裸的背抽去。 唐知谣吓了一跳,随即瞪大眼,鞭子离开皮肉的瞬间,赫然出现一道殷红血痕,甚至缀了几颗血珠。 『唰~啪!唰~啪!唰~啪…』执刑者没有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一左一右,由上至下,鞭鞭见血。 唐知谣两手捂在唇上,抖得比方才在议事阁还厉害,眼泪不知不觉掉下来,湿了脸颊衣襟,他不知道,刑堂的刑罚竟然可怕至此… 『唰~啪!唰~啪!唰~啪…』三十鞭过后,诸葛清霄的背脊已无一寸完好的肌肤,执刑者再下鞭时,扫过血肉模糊的部分,带起血水飞溅。 诸葛清霄喘著粗气,尽管他有内力护体,伤重仍然是痛,背后隐隐发麻,麻里钻心的疼,一鞭一鞭的好似要生生将他撕裂。 唐知谣手脚发软,无声哭泣著,几滴红血沾染在他身上,他很害怕,心头酸涩难受,但他没有资格转头,这个人,眼前这个人在替他受罚,他要好好看著,牢牢记著,执刑者的每一责,打在诸葛清霄身上,好似也鞭进他心底。 『唰~啪!』执刑者挥下最后一鞭,落在背脊正中央,诸葛清霄低声闷哼,在执刑者说出刑毕二字后,稍微缓了缓,才慢慢直起身子。 唐知谣有些踉跄的拾起放在一旁地上的衣衫,无措的看著诸葛清霄,眼前因为泪水还是糊糊的一片。 诸葛清霄脸色苍白,拿过小孩手中的衣物,一件一件艰难的穿好,没有多余的言语,迳自越开小孩,走出刑堂。 唐知谣咬咬唇,追了上去,像个小尾巴,亦步亦趋跟著诸葛清霄,直到抵达诸葛清霄的夏虹园,唐知谣顿了顿,见没人拦他,於是遂了心意,一路追进诸葛清霄的寝房。 诸葛清霄有些头疼,原本以为小孩会停在门外,谁知手上动作因为受伤迟滞了一瞬,小孩就趁缝钻了进来。 对上小孩红通通的兔儿眼,原本想轰他出去的想法不知为何就变了变,诸葛清霄从柜子里取出伤药,转进里间,「过来帮我上药。」 唐知谣也不管诸葛清霄看不看得到,用力点点头,擦了擦眼泪,小跑进去,接过药瓶,给重新褪了衣服的诸葛清霄抹药。 薄暮时分,夕阳从半开的窗户照射进来,拉出两道一长一短的影子,唐知谣微微恍神,这一幕和小时候的记忆逐渐交叠,仙女再一次造访了他,带来满天的橘色霞光。 「…对不起,哥哥。」唐知谣小声诉说著歉意,「除了禁地,我还有什麼地方特别需要注意?」至少,别再连累你。 诸葛清霄难得愣了一下,没有纠正小孩对他的称呼,只是沉声道,「不要相信我和常钧以外的任何人。」如此,便也算不给他添麻烦了。 「好。」唐知谣认真答应,他会记住,整个断天崖,他只有一个亲人,和两个可以信任的人。 *写到手软,略晕血的人伤不起。 *安排这一场血淋淋的剧情,是为了给哥哥和谣谣这对半道出家的兄弟一个契机,让彼此的生命产生交集,希望这样感情转折的过渡不会处理得太过粗糙。 *我还想写谣谣的故事,像是练琴二三事、小狗洞等等,哈哈,我这麼爱写小段子,会不会有一天番外字数超越正文,噗 |
这是伪更?! 我其实是想问问大家,我有点想把师兄的双生弟弟放出来啊,顺便带只孩子回皇宫之类的,亲们意下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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