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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裴城雪(太监受)[第1页] |
作者:十二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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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开始就该是一个结局的。开局是底层皇子一路打拼算计最后坐上高位封赏功臣咔嚓对手一切尘埃落定,世界和平。嗨呀,因为我真的很容易弃坑而且偶尔有新梗就很难继续旧梗,所以为了不弃坑中途有新梗什么的尽量贴合主线码相关的番外吧,比如升职记过程怎么害人啦,怎么被别人害啦,有空谈个情说个爱啦。目前存稿(不存在的)不多,不知道更新频率,爱看的老爷们对剧情什么的回复多一下啦我也好继续调整走向迸发新梗啥的。 |
谋高位一路少不得几场腥风血雨,先皇在时诸王暗斗明面上倒是和睦,先皇去时传位六皇子,相斗的几位以前有先皇护着,如今或废黜流放或关押待斩,眼见着先皇苦苦维持的局面朝夕间支离破碎。 谋臣有谏言未必要赶尽杀绝,新皇意绝当铲除的一个不留该封赏的自然一个不落。这些年陆续笼络的大臣募来的能人勇士适施封赏,诸事尽了。新皇勤政,治国安邦以上策,事过一年有余,国泰民安。而今往事蒙尘,过去诸多辛苦亦深远恍若隔世。 或许漏了一个人,一个最应当受到封赏嘉奖的人,陛下少年时便与他随同左右劳碌辛苦十几年的人。 跟着北桑律争天下的人哪个不晓得他呢,事成之后却又都失忆不曾记得有过此人一般,归根结底这个人只是一个阉人。北桑律并非绝情,犹豫过的。最后什么也没给他,他的身边不会留一个有野心的人,何况是一个有野心的阉人。既然留下了,他希望付垣永远卑微,拜于权势,老老实实依附于这天下势力最大的人,永不背叛。 北国淮渠,原本是弹丸小国,国境常年飘雪一年见不得个把月晴好的日子,几代人的征战得以扩幅深远,淮渠子民可享用得那分明的四季,然而说是要迁都说了几十年,到头来还是在这裴城。新皇登基此事又被提起,一帮大臣又为此争执了大半年,最后圣旨令淮渠永不迁都,不得再议。 “陛下操劳,妾炖了些汤品陛下趁热用了吧。”洛夫人来去御书房无需通报,是北桑律最宠爱的一位夫人,当年他还是皇子被命去南方查一个案子,得了这么一位夫人,上个月还诊出怀了龙裔。 北桑律低头看折子,拉过洛夫人搭在他肩上的一只手,说:“这么凉。” “来时外头正好起了风。”说完北桑律抬头看她,将那盅热汤推到她跟前,“裴城不似南方那般暖和,你如今又有了孤的孩子还这般随性胡闹……”话还没说完案下给炉子添火加碳的奴才扇起了烟洛夫人不经意咳了两声,那奴才一吓跪地发抖,洛夫人摇摇头示意无碍,北桑律喝他退下那奴才一颗心肝才勉强揣回胸口。 是一位温和良善的女子,南方最好的水土养育出来的女子。 那一盅汤北桑律喂给她喝,谁曾想洛夫人当天夜里流了产。 陛下令此事彻查严办,查来查去也不得个究竟,那汤是她自己寸步不离熬煮的,陛下亲手一勺勺喂给她喝的,食材来源经手过的那些人,洛夫人宫中的每一个奴才宫婢都查了个遍,还不是无果。 这夜北桑律寝宫里碳炉熏香暖帐一切布置妥当几个奴才正要退下,布置熏香的一个被叫了留下。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北桑律隔着帘子看了一眼跪在那头的付垣,“初四那天你在哪儿?” 初四,洛夫人流产那日。苏楼低头沉吟半响,“那日——奴才不在宫内。” 那天轮值来御书房的应是付垣,不过却换了一个人。 隐约察觉出账内之人怒意陡增,付垣解释:“陛下曾赏给奴才一个恩典,每月有三日可自由出宫,那日城里集市热闹奴才……” “啪!” 一直埋头竟未来得及察觉到北桑律已经走出来,抬腿便是一脚仰头又猝不及防挨了一耳光。 “编个谎错漏百出!”那日明明风雪肆意市集封锁。 付垣脸色亦已凝固,复跪好顿了顿似是惧怕膝行退了两步,“还请陛下指点。” 北桑律看见他眸光一瞬间由明而暗,先头语气还不以为意此刻却是敦肃起来不由眉头紧蹙。 付垣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越是卑微不堪的模样心底下暗自揣度的越是阴狠毒辣的招数。 “你一个把戏想做两次?” 跪地之人头垂得更低,“奴才不明白。” 当年太子被废,北桑律夺嫡最大的敌人是他的三哥,三皇子势大一半来于母家庆夫人,付垣在宫内布了一局让这位庆夫人先去一步,饮食内一味药,碳炉内一味药,陛下赏赐的那枚日日戴着的戒指里还藏了一味药,三味合一就这么死了,那段时间庆夫人恰好染疾,查不出端倪便就如此了了。 北桑律提起庆夫人一事,付垣额头触地说得诚恳:“奴才一向听命行事,庆夫人之死如陛下旨意,而今洛夫人流产并非陛下所愿,奴才岂敢。” 还不承认,若是过往把戏,置于碳炉内的毒药烧成灰烬查无可证,饮食一项各样食材无疑,如同当年一样做得干净。 那日在御书房轮值添置碳炉的奴才在刑府挨了二三十板子说了是付垣命他去的,问到可还有别的吩咐指示再用别的刑也什么都没有说了。 “付垣她是孤的女人,她肚子里的是孤的骨肉,你是在找死。” 付垣依旧五体投地,喉头滚动只字未言,北桑律挥袖呼人来把他拖到刑府审问。付垣身形一滞:“奴才冤枉!” “带下去!” 外面扫雪的奴才缩到角落搓手取暖,远远看到刑府的人进出,不时就听见一声声奴才冤枉传来,偷偷看了一眼心想过两天就是大寒这时候去了刑府难熬的很咯。 刑府职责是审讯宫内罪人,只需审讯定罪之后再将罪人发往都城大狱收押。 付垣被摘了衣帽只着一身单衣捆了跪在审讯堂下,跪了约摸一炷香双腿冰冻刺骨指尖也冻得发紫,铁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先是两个小太监搬来一把铺了羊毛垫子的宽椅,一个取暖的火炉子,案上香炉等物件布置好了才隐约听见外头的声响。 “陛下查这案子日子也不短了吧。” “是是,副统管您也辛苦了这许久,毕竟是洛夫人的事陛下看重,这么晚把您请过来。” |
一个声音端得孤傲冷淡另外一个谄媚不用看也晓得是怎样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 “这回是查到了这案子的主谋了?” “十有八九……”小吏不确定似乎察觉这位副统管神色不悦,改口:“陛下亲自下令要连夜审讯的。” 踏踏踏……靴底踏地跨门而入,炉火烧得刚好这刑室也暖和了不少。 付越进来在案后宽椅上坐上去,双腿往案上一搁两旁便有眼力见好的过来捶腿捏肩。一低头看见下面跪着待审的人,噗嗤笑出来,付垣抬头看他面不漏色:“副统管还另外分掌这刑府,大人前途无量。” 付越冷下脸斜眼看他,“还是托了你的福啊……干爹。” 旁边的人听得云里雾里也不敢多言,付越这付姓还是当年付垣给的,那时候他还小性子机灵给他取名字叫付小越,如今做了大人小字启还留得。 付越勾着阴沉沉的笑,看了案卷懒得动口一般咂了一口茶水叫旁边小吏问话:“上个月初四该你当值你却不在宫里,去了哪儿?” “出宫去在城里随意逛了逛。” “那日你出宫安排了柳宋轮值?” 付垣微微动了动腿,僵得毫无知觉,背后却给人狠狠踹了一脚跪伏在地肩膀还给人狠狠踩住,“我与他商量换的。” 这时候付越说要拖柳宋来,一旁小太监支吾道:“柳宋死了,就在昨天。”说完就挨了一耳光,“**!” 付越有些不耐烦:“初三你去过洛夫人宫里?” “是。” “做什么?” 付垣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洛夫人有孕不便走动命奴才过去问了几句陛下近况。” 说完付越哼哧笑了笑,洛夫人询问陛下近况,陛下宫中这么多人,以洛夫人的身份地位直接询问内务总管也是一句话的事情,何需找他付垣,他付垣是什么东西! “你借此缘由在洛夫人宫中逗留,在夫人饮食内做了手脚,打听到洛夫人次日也就是初四将去看望陛下,与柳宋换班叫他在碳炉里也做了手脚,谋害夫人龙裔该当何罪?!” 付垣不认,“奴才何以要毒害洛夫人,如此重罪奴才担当不起。” 付越本想他坦言认了这大半夜的也省了一番劳累,他不认……也很好。绕过桌案走到付垣跟前,“干爹,这里头的花样你也清楚,今时不同往日你可仔细想想。” 说罢示意将他绑到刑床上,趴伏着捆住手脚,两侧各有一人执了大棍,照着臀腿高起直落,两棍下去就崩出了血,付垣嘴里被堵着只看得他受一棍身子猛然一颤,刑床焊着地,身子被绳索缚死当真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死肉,半点动弹不得。 喉咙里忍受不住发出唔唔声响,十几棍下去臀腿上染了大片腥红,付越坐回去示意拿走付垣嘴里的臭烂的布团,垂头极轻地张着嘴哈气,说不出话来。 “想清了么?” 付垣肩头颤抖,艰难仰头:“奴才从不曾谋害过洛夫人。” “呵呵好啊好啊,”付越拍手,“想来也是干爹怎么说也是见识广博的人,区区棍杖哪儿入得了眼。” 之后被拖下了刑床正欲吊上刑架,付越起了心思,命人取了钳子细软银针。 按住付垣双手将他的指甲一片片拔去,“十指连心,滋味如何?”付越问了一半时便看到付垣脸上竟浮现出一抹笑,转瞬即逝恍惚以为必然是看错了,拔了指甲,再拿那些细软银针贴着手指骨头一根根密密地扎进去,十根手指头扎进去百多跟细针,付垣十指伸展开不得弯曲动弹,整个人去了半条命似的瘫在地上,付越厚底长靴踩上他左手,又引出一声痛苦哀嚎,痛极了的呼喊短促却是很受用,付越挪开脚这付垣也已经昏死过去,付越也不想再审,何况入了这刑府是是非非哪个说了算?付垣被拖到囚笼里,堪堪卷屈侧躺的一个小笼子,阉人没了一个玩意儿平日里本就诸多不便,尤其解手一项,等老了更是腌臜惹人嫌。付垣昏死过去,失禁裤子湿了一片,和着身后臀腿的腥气,远远看着如同一摊腐败死物。 |
【一开始把主角弄成这样老实说我是没有一点犹豫的 】要屯点稿今天就这么多点啦 |
第二日,北桑律询问审讯未果,只命接着审下去便是。此刻他在洛夫人宫内探望,亦有其他宫中女眷前来探望,哪一个不是借机见见陛下,个个妆容精致。她们的出身家世比洛夫人高出不知多少,这个商贾出身的卑贱婢子,何故就勾走了陛下的魂! 假意探望嘘寒问暖一番不甘心退下,洛夫人性情绵软,失了孩子这么久还时常悲戚不已,总不愿说话,饮食用得也少。 北桑律坐到床边洛夫人靠着他,“这案子孤查了这许久过不了几日想必会有结果,你心放宽些。” 洛夫人低声呢喃:“结果?陛下……” “别的事你无需过问,只要仔细养好身子,往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拿了嫌犯这些日子北桑律去探望洛夫人似乎总觉得她欲言又止,不时暗自抹泪。 付垣遍体伤痕,刑架上铁环将双臂缚于两侧,十指依旧笔直张开,脚尖儿堪堪点地,昨日大寒这么吊了一夜,神智模糊起来身上滚烫烧得厉害。 付越午后过来,拿了卷宗命人拿了他一只手将就手指上的血渍在上头画了押,付越对着昏昏沉沉的付垣说:“过了这么些日子陛下没了耐心,干爹去了大狱兴许比在我这儿好些呢。” 付垣张了张嘴,听不仔细他说了什么,凑近了依旧只听得艰难喘息而已,这边事了就着手命人将他拿去大狱收押。 万万没想到拖到半路还没出宫又传来旨意,不必了。天冷得很,付垣险些以为再行几步估摸着就死在去大狱的路上了,倒回个三五年这番折腾还要不得命,如今是不行的了。 这结果是闹的哪番?陛下心疼收回成命不予追究? 是倒也是这么个理,可这心疼的如何也轮不到付垣。 北桑律与洛夫人共用午膳时,洛夫人忽然跪下泪眼婆娑哽咽难言,安抚一番竟得知这样一番,“当年妾曾身受重伤,那时大夫诊治便得知妾难以受孕,一直未能如实禀告陛下……后来妾暗自调养终于怀了陛下的孩子,可却得知以妾的身子断不能安然产下皇子,这胎儿必然夭折,近来因此时牵连多少无辜之人,妾罪孽深重今如实禀告陛下,望请陛下治妾欺君之罪!” 当年北桑律在南方芜州结识了如今的洛夫人,因为那个案子洛夫人遭牵连被杀手重伤,她难以受孕他其实知道的,后来受孕可胎儿难保倒是未曾细想,如此一来如何就怀疑了付垣呢? 北桑律端坐着搁在膝上的手不由成拳紧握,回过神来听得洛夫人伏地哀哀地说:“陛下……我们不会有孩子了……”说罢郁结难舒又晕厥过去,北桑律将她抱回榻上,又命此事一律不再提亦不再追究。 |
入夜付垣头昏脑涨却遍体痛楚难以入睡,如何也不曾料到他会出现……想想大约还是料想过的,又自行否决了而已。 “陛下,恕罪奴才实在起来不得失了规矩。” 北桑律立在这间陋室里矮床边,显得格格不入,当年冷宫中十岁出头的皇子蜷在大他五六岁的小太监怀里,寒冬腊月相互依偎着取暖,转眼间物是人非,那样的凄苦日子不再属于他,那样的残破陋室再也容不下他的野心和抱负,越走越远,越去越高,到头来付垣惊觉十几年过去他身困囹圄迈不出去半步,眼前的小皇子早就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何时生出的嫌隙,何时竟无端想至彼此于死地,他们都不得而知。 “陛下?” “今日若非洛漪提起,你的脑袋怕已经搬了家。” “奴才蒙冤,洛夫人宽厚仁德想必终有一日会还奴才公道,或今日或明日,早晚而已。” “陛下,您想要的结果只是一个能说服您自己的结果,最恰当的最合适的是我施了手段谋害洛夫人谋害您的孩子。” 付垣絮絮叨叨北桑律掀开他身上的被子,居高临下端详着他身上的伤,遍体差不多都给敷药缠满了也看不见什么,付垣接着说:“您所料想的结果可知道奴才何以至此?” “你想说什么?孤冤枉了你,要孤向你赔罪?” 付垣笑了一声牵扯到伤脸上五官揪在一起,末了冷声说:“陛下您觉得我嫉妒,应当嫉妒,以我的手段必得有些把戏罢。” 说罢北桑律面上弥漫出嫌恶的神色,这面目触得人心底发寒,付垣无意放肆只不过撑不住昏沉沉睡过去,醒来时北桑律来没来过都不大确信,倒是洛夫人宫里的侍女过了一趟,送来好些药材膏药。 “有劳。”付垣侧躺着声音极低,那侍女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皱了眉,“公公受苦了,夫人说公公万要保重身体,从前甚是操劳往后还有许多事要劳烦公公。” “死不了的。”付垣这才睁开眼睛,动了动头上出了一层汗,对那侍女说:“劳烦转告夫人,那个人死不了的,万事需筹谋,还望夫人莫要忧虑,急于求成。” 侍女点点头,放置了那些名贵物什走了。 付垣从前的念头是活着,无论如何泥沼里荆棘里活着就好,后来想要的愈来愈多,良田大宅,财产权利,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唯独是活着而已,尚存着些什么念想活着。自从北桑律顺利登基,一切尘埃落定,付垣像是突然迷失方向的走兽。 |
淮渠按例年关前各封底的亲王皆要返回都城,一来奏禀这一年境况,而来皇家子弟重聚团圆,年底是该热闹喜庆却也分外忙碌,尤其宫里筹备年关晚宴各府各司一个月前便要开始陆续准备。 襄王是北桑律的叔叔,这一辈的人他算是如今过得最好的,性子直,记仇好色,不过不嗜酒也分外惜命。今年他倒是早早回来,也就是仗着当初也是助过北桑律一臂之力的功劳,也有几位亲王陆续到了拜见皇帝。亭台周围拢着帘子帷幕,密不透风内里倒也不冷,几位皇叔聚在一起各自盘算共同举杯,也就襄王一直喋喋不休气氛也开怀热闹起来。中间襄王抽出剑到帘外耍了几下,转身脚下扫雪没站稳一屁股坐地上去,侍奉的宫婢太监也都忍不住暗自发笑。 襄王佯怒说叫人来扫雪,路过的几个太监被喝来打扫。这局散了各回宫里去,襄王随性挥退随从走了一道小路堵住刚刚扫完雪才放下扫帚的付垣。 先前瞧见他襄王还诧异,北桑律如今都是皇帝了,看付垣的衣饰没有跟着发达便算了,这么还不敌以前了,果真伴君如伴虎。 “奴才叩见王爷。” 襄王任付垣跪着,一时没想好说什么,付垣俯首又道:“奴才还有差事要做,王爷若没有什么吩咐奴才……” 瞧瞧这低眉顺眼的样子,与十几年前隐忍倔强的模样不同,与五六年前年前狡黠狠厉的模样不同,就是近些一两年前也不见得这低眉顺眼的样子,嘿稀奇。 “威风八面的付公公付大人,如今是怎么了?”襄王绕着付垣来回踱了几步,自地上踢了一脚雪尽往跪伏这的付垣脸上去。踢了一脚看他没反应,襄王半百的人了赌气般哼哧着往付垣头上踢着雪,满头满脸都是。终于开口吩咐说:“头抬起来。” 付垣伤势也才好了大半,这才跪了这少时候便觉得疲累得很,得令直了腰抬起头,头上的雪落到肩头,雪花微微有些化掉挂在脸上。襄王对他早没了兴趣,何况经历了这么多事过了这么多年,他也还是有了顾虑分寸的,而付垣也早不年少貌美,如今也已经三十有二,在宫里再熬过去十年八年地位若还是如今模样,上过岁数的阉人可非凄惨二字可以形容。 襄王不肯这么轻易饶过,说:“把衣裳脱了。” 付垣微顿了顿,抬手去解衣带。襄王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动作一手揣着手炉一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眼见着付垣去了外衣,里头保暖的袄子衫子最后一层薄薄的里衣解开衣带露出布满伤痕疮疤的胸膛,襄王叫他停手,如此衣冠不整地在这儿跪着,“等着天黑。”说完襄王又绕着小路回去,此处不怎么有人来往,天寒地冻付垣跪坐在原地不多时身子不由弓成一团。 |
●▽●今天课少出去浪回来全校断水电,今晚会更哒,不过比较晚 |
夜幕垂临,下起了鹅毛大雪,付垣身子冻僵,眉梢眼睫上都浮着一层冰霜,手上的冻疮有几年未曾发作,今年又起来了。一时舒展不开团着身子侧倒在雪地里,堆在一旁的衣裳哪还穿得,待恢复过来勉强将凝成一团的衣裳舒展开来拢到身上。 步履僵硬蹒跚地走动几步,抬头看了一眼着夜幕下的雪天。 凌冬以至,寒极。 或许是冻得脑子都不清醒,领事太监找到他时还未想起出了什么事。今日是从各司分配各项物什到各夫人宫里去的,付垣负责的木炭一项本都妥当,因为碰见襄王漏了齐夫人宫里那一份,这冬日里缺了碳火还如何过得,齐夫人以为是底下奴才觉得她不甚受宠故意使她颜色,竟然告到陛下那里去。北桑律至今还没有子嗣,只有齐夫人育有一位公主如今也有七岁了,当年是先皇赐婚,北桑律本就不喜这位夫人,齐氏也就仗着女儿时不时去北桑律面前露个脸。 齐夫人借着曦公主想念父皇之名请来北桑律一同用了晚膳,宫里故意未生碳火等北桑律问起,才好不可怜地说起:“妾宫里不似其他姐妹住处时不时总短些东西,还请陛下恕罪。” 说着拉过曦公主搓着她的小手,“今日按惯例各宫也该领到新碳,想必是底下奴才近来也都繁忙过些日子兴许就送过来了。妾倒是还好,曦儿小又畏冷……”言语里已经哽咽起来。 齐夫人不受恩宠,好歹还有一位公主,奴才就竟敢如此,负责此项的领事太监得知此事吓得不行忙去教训底下奴才得知发生纰漏的主谋捉了付垣就去领罪。 先前洛夫人的事过后北桑律不想再看见他,发到别司打杂又出了纰漏。北桑律看了一眼门外的付垣,满身霜雪看不见半点活人生气,曦公主活泼好动往外张望着想要出去被齐夫人按住。北桑律不再看付垣转头把女儿抱起来放到膝上,冷冷地下令将这奴才拖下去打二十板子,扣了这奴才的辛俸和今年过冬发的各样物品,连同那领事的也扣了一半。 付垣在门外垂首叩谢隆恩,齐夫人闻言显然觉得罚得太轻,心底下假想若是换做洛夫人这奴才狗命早没有了。北桑律圈着怀里的公主又额外赏赐了齐夫人不少东西。 刑室里那板子一板一板落下,领事的太监因此也被扣了辛俸奖赏心下还担心是否会影响日后晋升,气得不行止不住呼喊:“着实打,往死里打!” 去衣裸露的臀腿处上次的伤痕还未消退,过往留下的有些疤痕依旧显眼,此时又遭一番,身上本来冻得僵硬身后被打得皮开肉绽流出一片滚烫的血。板子已经打了一半,付垣像是被抽了魂既不动弹也不哭喊,突然从他嘴里喷出一口血来,溅了前头那按住他脑袋的太监一裤腿,行刑的这些场面也是见过不少的,目光无神形同牵线木偶,既然是受罚的打死勿论与他们也不相干,照旧狠打。 紧接着又跑过来一个太监,是齐夫人宫里的,说陛下这回饶了他了若有下次直接杖毙。 曦公主与寻常幼子有些不同,或者说是天资过人,天生早慧不知幸否。学说话走路比一般孩子都早得多,记事也早。她记得付垣,倚在北桑律怀里软糯的声音悄悄说:“他是付公公,他以前救过曦儿父皇不要打他好不好?” 小女娃总还是见不得残忍的事,心怀感恩即便对方是个低贱的奴才,北桑律应了她,只为了呵护这颗尚还怀有慈悲的心而已。 当年斗太子,付垣借着当时尚在的太后格外疼惜北桑曦一事,接连设局杀害皇肆嫁祸太子,太子性情桀骜暴戾,太子府有多位夫人却无一人为他生育子嗣,后来听说请了神医诊断太子有疾无从生育,这消息一时间传遍皇宫内外甚至整个裴城无人不知,这些都是局。其他人的死活付垣无心左右,总要有几个牺牲,不过曦公主是北桑律的女儿,自然是不能有损的,与其说当年是救了曦公主不如说这局里付垣大发慈悲放过了她。或许便是那时付垣的残暴狠厉不可控制让北桑律也有些无措,嫌隙由此而生,也许还在更早的时候,付垣一开始就一无所有每一步都是破釜沉舟置死地而后生,北桑律不同他的位置越来越高,顾虑重重步步谨慎,每一次布局每近一步必须万无一失,他们终归是不同的人,水火不容还是云泥之别不得考,总之是渐行渐远离了心。 付垣难得被宽恕,被拖回去的路上还不住呕了几口血,肺腑处亦无甚伤痛平白地呕血。房里也冻得不行,半夜三更混沌之间似乎又听见有人破门而入,裹挟着风雪走拢过来,付垣眼睛还没睁开屋里也不曾点灯,那人进来就掀了自己身上裹着的被子又一把扯了他的裤子,撕扯着伤处付垣低声呼了一声,那人在付垣屁股上摸了两把,察觉不对退到一旁点了一支蜡烛勉强看见血乎乎的屁股,襄王懊恼不已,指着付垣要骂他又不晓得骂什么。 付垣睁开眼扭头看见他,“奴才怠慢了王爷?”付垣晓得他想做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得手,倒不是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姿色,襄王只不过不甘心而已,胸口闷着一口气,他好美色想要的大多都没失手过,独独付垣叫他翻船打脸,着实气恼。 襄王气得胡子都要倒立起来,却看见付垣失声笑了,想着他筹谋这么多年到了还是如此,可谓是一败涂地,败给了谁都想不清楚,不过看见襄王想着倒也是坚守着做成了一件事,十多年了不给他得手不叫他如愿。 |
“狗奴才。”襄王听见他笑气得想抽他嘴巴子,抬起手却没落下去,他的手臂上还有一排印子就是当初襄王把付垣从欢馆买回去要强不从给他狠狠咬了一口,大腿上还被扎了一刀子,想想那时候付垣还不叫付垣,才十六七岁,年轻貌美能识字会画画还是清倌儿,当时真是样样都好就是胆子不小胆敢刺伤皇亲活腻了,险些要给他乱棍打死,襄王有气想着阴损招数阉了他送到宫里去,连那子孙根都当着付垣的面剁碎喂了狗。 不晓得怎么回事,付垣还在笑,末了两声就连襄王似乎都听出一分凄惶。 “若辛,如今天下大势已定,陛下对你这般,你随本王去封地如何总比你现在处境好。” 襄王叫的是付垣以前在欢馆时的名字,十几年了如今恐怕也就襄王还晓得。 “王爷可知私自带走皇宫里的人是什么罪名。” 襄王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本王去向皇上讨个奴才还算不得大事,反正如今皇上也用不上你了,既见不得你又何必留你在宫里碍他眼。” 付垣欲支起身,襄王拉着他双手反剪在背后,想着干脆将就一下,付垣又道:“留在宫里碍陛下眼,若是跟您去了王府不如王爷心意又碍您的眼,如何是好?” 襄王不想听,还没驳他付垣又道:“死了干净。” 不料此话一说襄王又好笑起来,这血呼啦子的再弄自己一身玩儿不快活还反惹一身腥气,实在下不了手襄王又将他松开,“若辛是不怕死,可是付垣付公公可是惜命得很,你要死?哈哈哈……”一阵讥笑,襄王转身去柜子里翻腾起来,找着些药一股脑倒在付垣血乎乎的屁股上,“老老实实把屁股给本王养好,过几日再找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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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可能会被吞肉,发完还特意回来看了一下结果吞了这么多 】 |
赵责先前远远瞥见了付垣出去后便一直等在外面。“奴才见过掌事大人。”付垣刚要行礼,赵责忙扶住他,当年赵责也是付垣提拔上来的,不过这么几年他还是一个掌事,还不如付越这么短时间攀上了副统管的高位。 “公公可还安好?”赵责向他问候,付垣双手又揣回袖子里并不言语。“近些日子司设监事物繁忙还不晓得公公调配过来。”付二人并肩而行,那赵责甚至下意识走在付垣身后半步,“一个无品无级的奴才自然无需掌事大人劳心。” 明眼看得见赵责是畏他的,付垣摸清了这个人的脾气秉性,老实胆小但是贵在忠心。 赵责不知道付垣的话是否有别的意思,接着又说:“那日齐夫人遗置碳火的事我听说了,那个领事的我已寻了由头革了他的职。” 付垣听罢忽然顿住脚步,抬眼问:“革他做什么?” 赵责一时不晓得怎么答,这时从宫墙另一面拐过来别司的一行人,付垣立在赵责面前垂首弓腰俨然又一副奴才见大人的恭顺谨慎的模样,待那些人走远了赵责又去扶他,谁想付垣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地跪拜下来,“奴才见过掌事大人。” 赵责呆愣地看着付垣,腿竟然有些发软,可是心底里又有一股莫名的兴奋快感,他当司设监的掌事这些年有不少的奴才跪他,他也跪许多人,却从不曾有过此刻的这难以描述的快慰感,付垣还跪着赵责回神语调甚至有些哆嗦:“起来吧。” 付垣这才起身拍了拍腿上的雪,赵责也弓身帮他拍了拍。赵责弯下腰去付垣单手搭在他的肩上,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叫他直不起身,赵老实地责弓身听着:“权利的滋味让人着迷,你做这个掌事这么几年毫无长进,有时候也该学学付越。” 赵责听到付越皱眉来气,付垣倒了他倒是一个劲儿往上爬,不顾一切地往上爬不论是什么人要么是他的绊脚石铲除了要么就做他的垫脚石,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无所不用其极。何况付越谋得高位如今如何对待付垣的?赵责想不通付垣为何这样说,正迷茫时付垣拍了拍赵责肩膀叫他站直,又并肩而行,不过赵责不再刻意留心着在付垣身后半步,亦步亦趋了。 |
赵责愣是一路将付垣送回住处,看得里头简陋残破说是要给他添置些东西,好歹这个冬好过些,正例数着什么被褥碳火一类忽然听见付垣哼哧笑了笑,一时无措:“这……还请公公指点。” 付垣却笑着摇摇头背对赵责一面往里走一面说:“大人慢走。” 曾经他将付越留作心腹,因他脑子灵光办事妥当,人心不足蛇吞象,许多事还需亲力亲为付越却以为是他对他有疑心,一身反骨生了异心。可若是赵责一类的人,难用稍有差池就怕出了纰漏不晓得如何迂回应对。 这天夜里本该是另两人轮流在司设监看守,奈何这天太冷将事情推诿给了付垣,是两个年轻的小太监。于付垣来说倒是好事,司设监里还有得一盆碳火可以暖身,这边刚刚生好炉子那边一盏暖光徐徐近了,屋内除了这炉子只有一支蜡烛忽闪着。提着灯笼靠近的人走到窗边往里面看了看,付垣在里面与她对视一眼,乔盈吹灭了灯笼里的蜡烛绕回到门边刚刚好付垣将门在里面打开。 付垣进宫结识的第一个人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监,颤抖着手将一个硬馒头给了他就咽了气,那个老太监姓付,进宫时就叫个小垣子后来自己起了这个名字。当年那个馒头他与北桑律分食各一半,那时他比付垣还低一个头,两人差了几岁,看见付垣将一个馊硬的馒头视若珍宝。 北桑律要了一半慢慢吃完,回头将自己的一碗冷羹分一半给付垣。 除了北桑律第二个就是乔盈,乔盈进来觉得这里头与外面相比也没有暖和多少,付垣如今本不想与她接触,乔盈一进来压着声音说:“我很快就走。”说着将自己身上带来的包袱塞给付垣,说是一些保暖衣物还有一点钱两,乔盈随长公主回宫后来听说了付垣先头几遭不甚放心,如今既不畏他也不厌他的兴许也就只有乔盈一人。 “我知道你要说我不知分寸,可如今你这样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不管。” 付垣没去看她,伸出一只手按了按那个包袱,乔盈看见他手上的冻伤暗悔忘了备药。拉着他往那个炉子边去烤火,付垣抽回手揣回袖子里说:“你走吧。” 乔盈犹豫低着头,她也是二十五六的人了,算得上是老宫女出去嫁人都没得人要的了,可慢慢的她脸上浮出一抹红晕宛若二八少女,“你记不记得我从前跟你说的我同村里的李二哥。” 付垣如实:“不大记得。” “我在宫外遇见他了,”乔盈接着说,“他每日给浮灵寺送柴,他也记得我还一眼认出了我,都这么多年没见的了。” 付垣的眼睛看着炉子里的碳火,窗口留缝通风吹过来落出一两点火星转瞬熄灭。乔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有许多事我不懂也不问,刚进宫时多亏你的照拂才有机会能去伺候长公主殿下这样的主子,在宫里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这事情只与你说,我——我已经跟李二哥说好了,等过年开春的时候我去求长公主放我走,以后我们……”说着乔盈如同已经身临她想象的美好未来里去,付垣以为如此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了,长公主心善慈悲,想来也不会为难他们。今日前来探望,兴许就是最后一别往后再也见不到,乔盈说完这些事提着灯笼打量一番确保外面无人又悄悄地回去。 第二天付越早起在府中逗鸟,有个年轻的小太监应当是昨日推诿差事给付垣中那二人其中的一个,偷偷与付越禀报昨夜司设监的事故。 |
宫中年节晚宴,大殿之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君臣同乐。有人借此向皇上献财宝献美人,北桑律看着眼下的场景勾着唇角笑了笑,举着金樽叫身侧内侍倒酒,眼角余光瞥见他顿了顿,脑子里浮现出另一副面孔。 笑意凝结,大殿下有心之人或许亦在猜测君王此时的喜怒心意。北桑律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回过神去看洛夫人,或许以为满心满眼尽是洛夫人,兴许酒意正浓脑中一片混沌无序。 这夜宴终止于皇上一句:乏了。 今夜裴城内张灯结彩,满天的烟火,满眼的喜乐,忽而天上又飘落起雪,身旁内侍忙撑起伞,北桑律抬手令他们站住,独自往雪夜深处慢行。 裴城西街的一个小巷里,一间小门进去是一个药铺,柜台后面掩藏机关,付垣拎着食盒打开机关顺延着楼梯往下走。 里面灯光灰暗,走进去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个无比苍老沙哑的声音在说:“谁?”若不仔细还以为是什么牲畜发出的一声呜咽。 付垣不想去翻找这老毒物躲在何处,把那三百年的雪参往半空一抛,立马从一个角落里窜出一团影子将那雪参接住,拿着去点了一盏油灯凑近借着灯光仔细打量。同体雪白根须却是血红的,这样大小这等成色的雪参,老毒物活了八十年头一次拿到这样的好东西。这老家伙自学的医术只为了救他瘫痪的孙子,几十年了他孙子早就断气死了叫他生生做成药人坚信有朝一日能救活他。当初设局太子就是拿这老毒物去的,结果他从北桑律那里拿到说是失传已久的半本医书图谱,起死回生本就是无稽之谈,当初付垣诱他使之以为这图谱古法有用才姑且一试,最后搞得他孙子尸身腐败,由此这老毒物更是恨毒了付垣。 既是仇家何故又凑在一起,一来北桑律不会留老毒物活口,还好跑得快不过北桑律极早时候就有打算,老毒物配置出“遗梦”之毒,当即就给他种了毒。 眼下付垣需他制出解药,他自己也中了毒根本没法子拒绝,三百年独一无二的雪参是必要的引子。 “以为你落魄了没想到还有几分能耐,这样的宝贝都能到手。”说着从袖子里摸索出来一张条子上面还写着一些不好取的药材,要付垣去寻来。 将条子收好付垣把那食盒打开,老毒物又忙来抢夺,他躲在这里不见天日不敢见人,就怕被人发现没了命,许久没闻到个荤腥。 好歹也是过年,见他拿手抓着不住地吃油水满手都是,付垣怕他打别的主意低声提醒一句:“不要打别的心思,制出解药第一时间通知我,否则你孙儿的骨灰……” 老毒物愣住把手中一块肉塞进嘴里,面目阴沉诡异,满脸褶子,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黑黄牙齿对着付垣阴森森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付垣打开机关就要走,临行听见老毒物在后面一边吃东西一边呵呵嗤嗤地笑,回头对上他的眼睛,听见他嗓子咕噜着发出声音:“你这段时间是不是也在无故呕血?” 如愿以偿看见付垣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接着说:“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你……哈哈哈。”老毒物说着向付垣走进,“你我都是棋子,他不会放过你。” 付垣想到前些时候也的确是有呕血的状况,以为是身患恶疾又屡遭刑罚的缘故,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遗梦’毒发的迹象,原来那个时候那样早的时候北桑律就有了如此打算。 看见付垣失神,老东西油腻枯的槁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说:“没关系,那支雪参的分量再加上别的药材,解你我还有那个……牢里你要救的那个足够,刚刚好哈哈……”老毒物也是在警告付垣,筹备快些,否则到头来谁先惨死还不一定。 恍惚间付垣竟觉得听不清楚这老毒物是在说话还是咕噜噜地吼叫,直到走出这地下暗室才缓缓回神。街景灯光熠熠映入眸中,付垣嘴角微动了动无论如何挑不起一抹假笑,孤身行走街道上一片接连一片仿佛永远走不进暗处一路的光明绚烂。 |
我觉得度娘在玩我,欠收拾,这一段有什么好吃的 |
北桑律坐着付垣立着,无言连呼吸声都极轻,听得簌簌的落雪声,棋盘上两人落子都很快,或顶或并或挡或冲,局面变化多端若是初见此局必定以为是争锋相对你死我活,可两人都了然这局面到最后是一副死局,与其说二人正在下棋不如说只是参着从前打好的谱复原一副局面而已。 北桑律落下最后一子,问:“有解了吗?” 付垣摇头:“奴才愚钝,无解。” 从落第一颗子那一刻费尽心思,到最后成了这样的局面。无解,永不得解。若是其实中间黑白有一方有一子稍慎收敛,褪几分杀意千百结局绝非当下这般。 “何时解开这局再来找孤。”北桑律起身,付垣喉咙里一股腥气上来又强压下去,这些日子呕血的症状似乎频繁起来,付垣咽下那一口腥气:“奴才愚钝,陛下之缜密想必早有后手,奴才恐怕永远解不开。” 付垣说得决绝,北桑律似乎也默认他的话,沉寂半晌起驾回宫,半途周转要去洛夫人宫中,不经意地听见北桑律说:“若给你悔棋一步呢。”付垣双手暗自紧握,恐一张嘴就要喷出血溅龙袍一身死无全尸。 下颚微颤,口角唇齿间还是流出血来,北桑律不曾回头只听付垣自语一般说:“若悔一步,必然不会留这洛家女性命。” 此言大逆不道,北桑律一声:“放肆!”付垣跪下:“奴才狂言不逊,知罪。”言罢又兀自掌嘴,却只是不轻不重打了两下。这时候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襄王,借今日夜宴的气氛喝得半醉,方才遥遥地就看见北桑律与付垣同往,接着又看见这场面不晓得是为哪般,胆向两边生想着干脆趁着今日向北桑律讨人。 襄王走过来向他行礼,“臣见过陛下。”顿了顿发觉北桑律脸色难看心想定然是地上那奴才惹事,反复回头看了看付垣最后往他身上狠踹了两脚将人踢翻在地。付垣翻倒只见他满手满脸的血不知何故,这狗奴才果然心狠手辣对自己也这样毫不留情。 “陛下今日共庆佳节别为了一个奴才动气。” 北桑律给他面子称襄王一声皇叔,问起可有事来,襄王直指着付垣连连骂了几句,最后才说:“这奴才留着难保再惹您动怒,不如就给了微臣带去好生管教一番……”北桑律不看襄王偏头盯着付垣,“宫中内侍按例不得出宫往他处,皇叔是要违祖制带个奴才出宫还是有旁的主意?” 襄王再鲁顿也听出来北桑律说的是何意,带不走内监奴才便是他想住进这宫城不成?顿时背脊发凉脚底出汗,打着哈哈说是醉了昏了头,只是看见这奴才不知礼数冒犯陛下才想着将他拿去管教一翻未思其他,襄王又东拉西扯些别的急急忙忙找个由头撤走。 北桑律冷一挥袖将付垣置于这雪地里独身进了洛夫人宫内,里面婢女奴才高呼恭迎陛下,洛夫人自己排了舞挽着北桑律的手说要演给他看。饱含情意的舞曲,演的是双宿双飞的情景。 隐隐约约听见里面琴瑟合奏之音,付垣蹒跚起来想起先前北桑律关心则乱,以为是自己起妒心设计毒害洛漪,爱恨贪嗔痴恶欲付垣心知肚明,遥望去那座宫殿,想着北桑律与洛夫人甜言欢好, 双宿双飞么,如今盛世天下当如所愿。 付垣一手掩面独在暗处露出一抹诡秘的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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