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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沐风栉雨[第1页]

作者:lingmohan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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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沐风点了值夜太监的穴道,轻手轻脚地走进秦子壑的寝宫。秦子壑昏睡着,没有一点生机。秦沐风提起真气,胸口很痛,是内伤没好的结果,但是他没有理会。照太医的说法,打通父皇的经脉就有治愈的希望,自己这点小伤痛算什么呢。
他想着便凝神静气打坐,却未料眼前人突然睁开眼睛,猛一脚将他踢下床去。内力来不及收回,悉数反噬,一口血涌上来,被他强咽回去。稍一动,胸口竟痛得要炸开一般。流觞自房顶跃下,出剑挑掉了他的面纱,横在他脖子上。
“沐风,竟真的是你。”秦子壑目光凌厉地看着那张酷似自己此刻已敛起刚才的惊讶恢复平静的面容。
“原来,皇阿玛无碍。”他语气平缓,将情绪掩藏的很好。
“我倒不知,我们九皇子有着这么好的身手。”
秦沐风心里悲凉,嘴上却丝毫不露痕迹。“谢皇阿玛赞赏。”态度一如既往的不卑不亢。
“朕问你,既你有如此好的功夫,长虹剑又是如何被离渊的杀手夺去的?”
问我?秦沐风在心里冷笑,父皇,若非对沐风心有怀疑,又怎会使出这么一招苦肉计,逼我现出武功。可沐风若真有异心,又怎会救你。你笃定我会救你,筹码无非是知我对你的血肉之情。既是如此,却为何如此轻贱沐风的感情。上演了一个月的父慈子孝,沐风在你心里,终究,什么也不是。
秦子壑看他出神,以为他在找托词脱身,上前厉喝:“事已至此,还不肯说吗?!”
秦沐风抬起头,皓齿轻启:“父皇既有定论,又何必来问儿臣。”
“放肆!”秦子壑气的一脚踢过去,直把秦沐风踢出几米远,撞上紫檀木的龙案。骨裂的钝痛自后背蔓延,他咬紧了牙才没有呻吟出声。
外面的侍卫听此动静以为有人行刺,一窝蜂冲进来,见此情景却也傻了眼。
“都给朕滚出去!”秦子壑怒喝。“秦沐风你给朕滚过来!”秦沐风膝行过来跪好,除脸色白了几分,无半分狼狈,只有额头的冷汗知晓他的极力忍耐。“朕问你,你和离渊什么关系?那日的杀手欲行刺朕,还杀了朕的官员,朕竟不知这一切都是我这好儿子一手策划!你还有什么话说?!”
父皇,您已认定是儿臣做的,儿臣强辩,不过是让您更轻看。思及此处,秦沐风自嘲地笑了。“儿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朕替你说!从你进宫之日,你装作一副手无缚鸡之力之象,无非是想麻痹朕,骗取朕的信任。一路走来你步步为营,若不是那把长虹剑误留在现场,朕做梦都想不到会是你!刺杀你的父皇,秦沐风,谁给你的胆子?!”
刺杀您?沐风在您心里竟不堪至此?
“沐风不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您可以试探,但是,您怎可说沐风刺杀您?
“你不敢?长虹剑你作何解释?你莫不是想说离渊的杀手人手一把吧?那日的受伤,也不过是做戏的吧?你跟离渊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竟要为了离渊,亲手葬送祖宗打下的江山?!”秦子壑说着重重一耳光甩过去,秦沐风跌坐在地,耳朵阵阵轰鸣,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那日为救迟夜离开,他一时着急用长虹剑洞穿了一个暗卫的胸膛。父皇于他秦沐风是血肉情深,他不容许任何人伤害,然而迟夜却是陪伴他数年的兄弟,他亦不能见死不救。双方各自安然无恙,这本已是自己所能做到的极致,却为何父皇要这般逼迫。他掩去眼底的悲凉,重重叩首:“罪臣秦沐风无话可说,任凭皇上处置。”呵,心中一直期待的父子亲伦,终究是奢望了。
任凭朕处置?纵然你武功高强,可毕竟是血肉之躯,那百十般大刑奈何谁也熬不住。沐风,你不要逼朕。秦子壑冷着调子,说:“朕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与离渊究竟是何关系?”
秦沐风认命似的闭上眼,良久,他缓缓地说:“罪臣无可奉告。”
“流觞,封了他的内力,关入大牢,交由刑部审理。”秦子壑铁青着脸,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封了内力?是怕我逃跑吗?沐风不会,亦不懈。“谢皇上。”他强压下喉咙口泛起的腥甜,走到门口,他转回头,凝视着秦子壑,似是呢喃道:“父皇,您额角的华发,可有一根是为沐风而白?”说完便转身而去,眼底深处是深深的绝望。
内力被封住,无法护住心脉,秦沐风没走几步便吐出一大口血,身子委顿下去。流觞将他捞入怀中,眉宇间带了暗卫不应有的担心:“九殿下可还安好?”
“无碍……咳咳……”他扶着流觞站稳,捂了胸口兀自咳着。指尖冷芒一闪而过,一根银针带了一片树叶掉下来,他小心收好。流觞瞪大眼睛看着他,充满不解。
“无聊了可以解解闷。”他微微一笑。
“你为什么不逃走?你可知进了刑部大牢……”
“我当然知道。”秦沐风眯起眼。他不但知道,还有一身的讯问技巧。因为在离渊,他已经轻车熟路。只是不知,自己面对这些刑讯的时候,能撑多久。“逃?天地之大,我能逃到哪里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父皇给了,做儿子的受着便是。也不枉母亲临终前要我对父亲尽孝的嘱托。”
“但那日的杀手并不是你。虽然,与你脱不了干系。”流觞敢肯定,尽管交手不多,但是那人的身形他却看清了,秦沐风更单薄。“你交代清楚,或许皇上会原谅你。”
秦沐风只是笑了笑。衣物被悉数除去,换上了囚服。那几片叶子在流觞的默许下带进了牢房。虽不知那几片叶子能干什么,但是秦沐风不惜加重内伤射下来,流觞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将他安置好,流觞正要走,却被秦沐风喊住。
“唔,我想问。”
“嗯?”流觞回头。
“是你审我吗?”
“不是。”流觞犹豫一下,还是说,“即便是,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暗卫只听从皇上的指令。”
“那就好,”秦沐风坐下来,知足地笑了,“我不想让你观赏我的惨象。”言毕他闭上眼睛,难得的安宁了,他知道自己必须抓紧一切时间休息,毕竟熬刑不是件轻快的事。
听他话语间的调侃和自嘲,流觞的心莫名痛了一下。多少铮铮铁骨关进来不过几日便如行尸走肉一般,而他这样安然若素的性子,经受那些非人的折磨后,怕是再也看不到他唇角清浅的笑了吧。
“听说,关进来一个硬骨头?”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如春风般和煦,其主人却让人闻风丧胆。魅影楼楼主素以狠绝著称,任谁也不愿相信他有着这样一张精致到极点的面容。
秦沐风抬头,来人在看清他的面容时神色一凛。秦沐风似是未觉,起身笑道:“即墨楼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即墨眼神迷离了片刻,遂恢复过来。“九殿下。”
“殿下?已经是阶下囚,就别折煞我,直接喊我沐风就好。”秦沐风摇摇头,说。
“即墨一朝为臣,九殿下终身为主。何况皇上被未废了九殿下的名分。即墨不敢僭越。”即墨态度谦和有礼,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一别数年,难为即墨楼主还记得我。”
“逃离皇宫七年,听说九殿下回来,未及前去拜会,竟不想在这里遇到你。还是以这种身份。”说罢,他命令道:“把九殿下带出来。”
上下打量一番,即墨坐下来,说:“你并非那日与我交手的杀手。”
“哦?何以见得?”秦沐风嘴角仍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感觉。一个杀手的直觉。”即墨自信地说。身为魅影楼主数十载,杀人无数,若是连这都看不出,当真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丢的。
“可惜父皇没有你和流觞一样好的眼力。”
“流觞?你见过他了?”
“是。你弟弟倒也不简单。”
“你怎知流觞是我弟弟?”
“和你一样,感觉。”
“哦?如此说来,你也是离渊的杀手了?”
“呵呵。”秦沐风笑,却并没有接话。即墨似是猜到他的反应,好整以暇地接着问:“你只需要回答我三个问题。第一,那个杀手的身份和行踪。第二,你为何帮那个杀手。第三,你跟离渊的关系。”
看秦沐风错愕,他又补充一句:“当然,前两个问题只是我个人好奇。”
秦沐风满脸黑线,父皇已经认定他是那个杀手,又怎会问这种问题,即墨这个家伙。“你可以开始工作了。”
即墨很有默契地点点头,命令道:“杖五十。”
两个暗卫粗暴地把秦沐风推倒在地,刑杖携了内力重重落在秦沐风身上。
“唔……”秦沐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裹挟,险些叫出声。他很快调整好呼吸,咬了牙忍着。十杖未过,他身后已是一片血红。许久不过这样的日子,竟差点忘了这种熟悉的疼痛。他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几缕血丝隐现。
即墨蹩眉,据暗线调查,秦沐风的功夫已是登峰造极,即便是他即墨楼主也没有自信能赢过他。纵是暗卫带了内力,以秦沐风的功夫底子,断不至于此。难道是调查有误?
二十杖打完,即墨挥了挥手,两个暗卫停下动作。“虽然是白费功夫,但是我还是得照规矩问你一句,可有话要说?”
“继续。”秦沐风知道这规矩,所谓君恩浩荡,不折磨任何一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人。只是对自己而言,这浩荡的君恩不过是心痛的源头,是桎梏的枷锁。
内伤作祟,又无内力护体,五十杖打完,秦沐风竟生生痛晕过去。
即墨上前屏住他的脉,心下一惊。这脉竟比寻常人还要弱些。他运起内力,度给秦沐风,不消半柱香的功夫,秦沐风微微睁开了眼睛。
看他醒了,即墨撤了内力,问:“你受了内伤?”
秦沐风咳了两声,抬头看着即墨,调侃道:“你莫不是出去执行任务也先关心一下敌人的身体?”
“你不必打趣我。”即墨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担心,你熬不了几日就会撑不下去。你自己的情况,你比我清楚。还有,离渊的事,即便你不说,你父王想查清楚也不过是时间问题。魅影的影卫的本事,你应该有所耳闻。即墨奉劝一句,还是早说清楚的好,你底子再好,也禁不住日日伤病折磨。”说完他一挥手,两个暗卫拎起秦沐风带回了牢房。
足足昏睡半日,秦沐风才悠悠转醒。从牢房的气窗看出去,外面已经黑透了。嗓子痛的厉害,他端过牢门前放着的一碗水,含到口中还未及下咽,他脸色一变,立刻悉数吐出,飞速点住自己几个穴道。
流觞正好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奇怪地问:“怎么?”
“有毒。”秦沐风说完,想起受刑时下唇被自己咬破,忙从伤口处吮了血吐出来。
“这……”流觞愣住,随即一把扯过狱卒,怒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小人不知啊!”狱卒吓得面无人色。好歹这关的也是九殿下呀,一时遭了劫难关进来,难保哪一日还会放出去,甚至将来继承大统也未可知,自己怎么敢下毒呢。
秦沐风摆摆手止住流觞。“不必责问他,不关他的事。这毒唤作夕岚,刺激心脉,于寻常人和有内力的人都无大碍,只是我内力被封,服下后血脉喷张,筋脉俱断。他一个寻常狱卒,不可能有这种药,且也不知我内力被封。”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流觞一眼。
流觞瞪大眼,气愤地问:“你看着我干嘛?又不是我下的毒!”
秦沐风笑了,“你急什么,我只是想麻烦你给我弄点干净的水喝。”
话音没落,流觞就没影子了。秦沐风无奈地笑笑,他这沉不住气的性子,跟即墨真是一点也不像。
突然心脉一阵剧痛,一口血猛地涌上来。他一惊,莫不是冰蚕玉蛊要提前发作?他掏出怀中的叶子,七片。今天摘掉一片应该是还有六天发作才对啊。过了一阵子,那股疼痛消失了,也许是内伤的缘故吧。他揉着胸口想着。
秦沐风关进去已经五日。流觞出现在魅影楼。
“流觞参见楼主。”
“起来吧。”即墨扫了流觞一眼,接着看手中的情报。
“属下刚才去看九殿下,他的情况不大好,怕是熬不下去了。”
“哦?”即墨冷冷的问,“九殿下告诉你他熬不下去了?”
“不……是,是属下自己猜测。”
“你以为都像你这么没出息么?!”即墨说着一把把桌上镇纸扫下去。这几日看秦沐风一点点衰弱下去,他心里已是烦躁不堪。他何尝不知道再这样下去秦沐风一定熬不住,但是他更清楚,秦沐风嘴里不会吐出一点皇上想要的东西。唤作是他也一样。若秦沐风熬不住,得不到情报事小,让他怎么忍心。何况皇上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死。可是皇上丝毫不松口,能怎么办呢。
“哥……”看到即墨生气了,流觞也不敢再多说话。
“自己滚下去领三十鞭子。”
“九殿下?九殿下快醒醒。”狱卒走进牢房,小心地喊秦沐风。每日都是血淋淋昏迷不醒地被送回来,昏迷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偏偏流觞又吩咐好生照顾他,伤成这样,自己能怎么照顾呢。哎,真不是个好差事。
秦沐风终是在他锲而不舍的喊声中醒过来。
“该吃东西了!”狱卒一看到他醒,忙把饭拿到他面前。“流觞大人亲自验过的,没毒!”他说着把银针插进去验证一番。
“有……劳……了……”秦沐风努力扯了个笑脸。声音嘶哑,勉强吐出这几个字就是一阵呛咳。待咳得轻了些,他伸手去接狱卒手中的碗,但是受过拶刑后,十指指骨俱断,碗丝毫不受力摔下去。
即墨挥手打出一股内力,接住了碗。“你看不到九殿下的手不方便么。滚出去。”
“咳咳……流觞呢?”每日都是流觞过来,今日却是即墨自己过来,他不禁奇怪。
“有差事。”即墨也不多说话,把饭喂到秦沐风嘴边。
秦沐风却没吃,自顾自地说:“即墨,你会不会也曾经身不由己?”
即墨知道他被全身伤痛折磨的没有胃口,也没有逼他,平静地看着他,说:“我亲手杀的第一个人,是我的师父。从那一日起,即墨不再有感情。”
“咳咳……咳咳……心,会痛吗?”
“无情,亦不会痛。”
“是啊,可是,为什么我总是奢望呢。”他笑得惨淡,一口血涌上来又被他强压下去。
“离渊是你的身不由己,刑讯你,亦是我身不由己。你理解我,我也懂你。守护离渊,若是你心意,我只当迟夜已死。无论皇上如何降罪于我,即墨无悔。”
秦沐风闻言,眼里一抹惊惧一闪而过,他费力地撑起身体,问:“你这话什么意思?父王已经知道我是……”
即墨没吭声,只点点头。
“所以,他又想要什么呢?离渊的军事部署图?”
即墨起身,说:“你先好好休息吧。一切明天再说。”
秦沐风望着他的背影,握着树枝上仅剩的一片树叶,即墨,我不会连累你的。沐风这一生杀伐决断太多,这条命早该在七年前就消失了。他无所谓地抹掉嘴角涌上的血,倚着墙脚昏昏睡去。
在准备考试,更的比较慢,但是可以承诺,不会弃坑的。希望小伙伴们陪我一起和沐风走下去~
“楼主!”天还未亮,影卫洛溪冲进魅影楼,门也来不及敲,禀报道:“九殿下周身冰冷,抽搐不止,情况危急!”
即墨闻声大惊,飞身掠去。
“九殿下!”狱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但是这并没有使秦沐风的情况好转。
流觞比即墨先到一步,只当秦沐风伤势过重,运了内力度给他,却让秦沐风猛然吐出一大口血,瞬间将狱卒给他换好的干净衣服染红了大半。流觞惊异地停下,不敢再轻举妄动。
“滚开!”即墨冲进牢房一把挥开流觞,探上秦沐风的脉,却只觉得一股奇异的力量游走在他体内,他自身的内力出于保护的本能与之对抗,刚刚流觞运的内力刚好与秦沐风的内力相冲,相当于是携内力打在他身上,身体已经亏空的秦沐风自是吃不消。
“哥,他怎么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刚刚差点要了他的命。”即墨点了秦沐风的穴道,冷冷地看了流觞一眼。随即问狱卒:“九殿下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知啊,九殿下从下午开始一直昏睡没有醒过,送进去的东西也都没有吃,半夜突然听到牢房里有动静,我进去才发现九殿下缩成一团全身都在发抖,怎么喊都喊不醒,身体越来越冷,就赶忙派人去告知大人。”
“太医呢?”
“太医已经派人去叫,应该在来的路上了。”流觞说完小心翼翼地看向即墨。
关到刑部天牢里的人没有得到即墨的许可是不能请太医的,流觞心里正忐忑,即墨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说:“情况特殊,不会怪罪你。”
“老臣,咳咳,老臣……”被影卫一路轻功拎过来,太医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正要对即墨行礼被他止住,“先救人。”
太医不敢迟疑,赶忙上前诊视,然而一搭脉就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中毒之象啊。”
“中毒?”即墨挑眉,意味深长地看向流觞。
流觞连连摇头,“不可能,他每日的饮食都是我亲自验过的,绝不会有差错!”
即墨的视线被地上几片叶子吸引过去,最新的一片叶子连在一截树枝上,还未完全干枯。
“这叶子不像是牢房里该有的东西吧。流觞,你要不要给我解释一下。”
流觞看即墨没有追究秦沐风中毒之事却关心几片破叶子,心里疑惑却也不敢问出口,只得回答道:“那日皇上命我封了九殿下内力送到天牢,在路上他用银针射下一截树枝,连着几片叶子,我……”
“你觉得这几片叶子也没什么用,所以就默许他带进来了,是吧。”即墨冷冷地打断他。
“……是。”流觞回道。
“不惜加剧内伤拿到叶子,你难不成觉得他是用来吹哨子的。”即墨冷讽。“太医,想尽一切办法弄醒他,越快越好。怕是他中的不是毒呢。”看到树上七片叶子,而今日又恰是秦沐风关进来第七日,即墨心里便明白了,秦沐风早就知道七日之后会如此。而寻常的毒不需太医诊断他自己也能辨的出来,难不成……即墨心里一惊。
太医略一犹豫,还是拿出银针,正欲往秦沐风手上扎,却被他一双黑紫肿胀的手给惊住了。“这……”十指连心,这是最快的清醒办法,然而这样一双手哪里有下针的地方。
即墨推开太医,用力捏住了秦沐风的手。
“呃……”
饶是深度昏迷之中的秦沐风却也耐不得断骨之痛,茫茫地睁开了眼睛。
“九殿下。”流觞一喜,上前扶起他。
秦沐风看着眼前一干人等,知道是自己蛊毒发作惊动了他们。冰蚕玉蛊暂时被自己的护体内力封住了,但是并不能维持太久,若不尽快服下凌未尘研制的药,将会以十倍的毒性反噬。
流觞看着虚弱的秦沐风,什么也没说,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大步走出牢房。
“说吧,怎么回事。”即墨屏退了太医和狱卒,问道。
秦沐风却没有回答他。“父皇已经对离渊动手了么?”既已知自己是离渊国主,依父王那讨厌背叛的性子,出兵离渊只是迟早的事。
“你一日被关,便一日无法做出任何部署。即墨劝九殿下,以退为进也不失为一种处世之道。”即墨没有正面回答,却是曲径通幽让秦沐风明白,秦子壑已经在筹划出兵之事。
“咳咳……”秦沐风捂着胸口闷咳两声。原想着离渊有凌未尘不会有什么差错,然而多日没有凌未尘的消息,用摄魂操纵了一个狱卒带了离渊的暗报进来,竟得知凌未尘失踪多日,怕是出了什么事情。离渊即将被攻,他不能再被困在牢里了。
秦子壑盯着手里的情报,良久没有转移视线。短短几年的时间,平北暨,定南蛮,令富足的东虞岁贡万担,剽悍的西峦朝拜臣服,离渊的国土扩张了近一半,盘踞澜国东南部,与澜国分庭抗礼,这些竟然都是那孩子亲手做到的。而离渊背后的未尘山庄,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力,垄断澜国的盐业金业已达数年,澜国一直想收掉它,而离渊强大的军事实力,庄主凌未尘更是有着出神入化的功夫,神龙见首不见尾,使得澜国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离开了七年,回来却是以离渊国主的身份。沐风,你要朕如何信你?
“皇上。”流觞跪下,声音里带了一丝沙哑。
秦子壑没回头,听出他气息不稳,问:“被即墨罚了?”
“是。”本没打算隐瞒,甚至是故意没有疗伤,他回答得很坦然。“因属下为九殿下求情,楼主责罚了属下。”
“哦?”秦子壑抬起头来,问他:“看来暗影的规矩你都忘得差不多了,朕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看来那个孩子倒真是不简单,竟然能让向来谨慎的流觞不惜受刑为他求情。
“属下甘愿领罚,只是有一言不得不说,九殿下纵有千错万错,终究是皇上的儿子,刑部的刑罚非同儿戏,况且九殿下身上的伤已很严重,再这样下去,他挨不过两日了。”
两日吗?秦子壑眯起眼,即墨行事很有分寸,为咬口供,定不会上要命的刑罚,饶是如此,那孩子竟连十日也熬不过吗?又是装样子吧?他演技实在很好呢。思及此处,秦子壑的眸子黯淡下去。
多年以后的秦子壑想起来还是心痛地恨不得杀掉自己,那时若是知道沐风身中冰蚕玉蛊受尽撕裂般地痛苦折磨,若是知道 他不惜暴露身份来到自己身边的缘由,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流觞看到秦子壑的表情,明白了他的意思,沮丧地起身,“属下这就去领罚。”
“皇上!皇上!”就在这时,曹公公甩着拂尘跑进殿,惊慌失措地禀示道:“刑部上报,九殿下怕是不好了!”
一盏茶摔在地上,秦子壑惊住,“什么叫不好了?”
“之前昏迷过去,即墨大人请了太医过去医治,清醒过来没多久又昏迷了,还不停地吐血,太医和即墨大人都束手无策……”
秦子壑还未来得及想清楚怎么回事,人已经冲了出去。流觞随即也追了出去。
被秦沐风点住穴道的即墨神色渐渐冰冷。刚才看他痛得蜷缩到地上,伸手想去扶他,却被他迅疾点住了穴道。点穴的手法很怪异,他提起内力企图冲开穴道,竟硬生生逼出一口血。
秦沐风再次出手,封住了即墨的内力。“不要试图冲穴,会受伤……咳咳……一盏茶之后会自动解开……咳咳……”他的喘息很重,似乎每一个动作都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九殿下。”即墨望着试图站起来的秦沐风,冷冷地问:“秦沐风,你想干什么?”
“对不起……”秦沐风没有多余的力气解释,他扶着墙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囚犯越狱,即墨定会被重罚,而亲自把即墨困住,这样父皇就不会迁怒于他,这已是他目前所能做到的极致了。
楼猪君给大家道歉凸^-^凸不是故意更这么慢的,实在是复习考研比较紧张,各位见谅~ps,好像并木有多少人喜欢看哎,呜呜(╥﹏╥)
啊哈,对了,无良剧透,其实楼猪更喜欢即将出场的凌未尘,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有一点点小期待呢?



然而就在这时,一抹明黄出现在眼前。
秦子壑走得太急,以至于差点和秦沐风撞在一起,他看着眼前全身是血的秦沐风,又看看牢房里被点了穴的即墨和被摄魂的狱卒们,顿时一股狂怒涌上心头。果然是伪装吗?他一巴掌甩上去。
巴掌未甩上秦沐风的面颊,他便倒了下去。
多次催动内力,蛊毒竟然这么快又发作了。
那股熟悉又畏惧的剧痛再次撕裂了他的胸膛,他痛得眼前一片漆黑,大口黑血从口中涌出。
流觞见状,忙上前扶住他,一手探上他的脉。
然而,“走开!”秦沐风使出全身力气推开流觞,剧痛之下,神志已不甚清明,他明白,今天逃不掉了。但是他必须保住离渊的太平。若得偿所愿,死,就死好了。
笔直跪下,他掩去唇角的血。如此狼狈的情形下,他身上竟散发出一股高贵到让人不敢直视的气质。那是秦子壑再熟悉不过的,君王所特有的霸气,君临天下的傲骨。
“我是凌夜辰,离渊国主。皇上,十七年前,我的命是您给的,闹到今日这个地步实非夜辰所愿,夜辰一死,离渊必然再对您构不成任何威胁。您应该明白,从我口中得不到半分离渊的情报,这些年离渊异军突起也并非侥幸,若无离渊的军事部署图,即使皇上打败离渊也无法做到全身而退,届时两国百姓生灵涂炭必是皇上所不愿看到的。于公,夜辰无颜面对离渊,于私,沐风愧对皇上和为我而死的娘亲和师父。今天我把命留下,除了还您生养之恩,还请您放过离渊,百姓是无辜的。”
没有军事部署图吗?魅影楼早已打探到消息,掌管离渊兵符的未尘山庄庄主不知所踪,这绝对是攻打离渊的绝佳机会。秦子壑一时没有说话,皱着眉头看着他愈发惨败的脸色。刚才还痛苦得难以自抑的他竟然如此平静地跪在这里,说着这番可谓是最后挣扎的话语。他突然很想知道,这孩子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少有所归老有所养,每个人都沿着命运的转轮,兜兜转转。 没出息的楼猪君在自己不懈回复的情况下筑楼过60了撒花撒花

“流觞,快解开他的血祭!”牢房里的即墨突然大喊道。
“血祭?”流觞像被雷劈中一般,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秦沐风,这才发现,他的瞳孔根本没有一丝光彩,大量的血从他身上每一道伤口涌出,地上很快汇聚了一堆。“你当真不要命了吗?!”流觞边吼边迅速点住他周身穴道。被封了内力却强行把内力运至四肢百骸,这确实可以保证他清醒一阵子,但时间一长血脉喷张,若不迅速解了他的内力破除血祭,只怕他会经脉爆裂而死。
“你就这么想死么?”秦子壑看着这个眼神空洞全身浴血的孩子,张张口却只问出这么一句。
此时即墨的穴道因秦沐风重伤在身力道不足而提前揭开,他迅速运起真气,缓缓将双手抵到秦沐风后心,然而却又是那股霸道的内力阻止了他。
“即墨……”没有了血祭的支撑,加之蛊毒反噬,他再也撑不住了。“别白费力气了……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求你,帮我保住离渊……咳咳……”秦沐风的眼神越来越涣散,“娘亲……娘亲……”秦沐风的脸上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他抬起头,在一片空气中摸索着,最后定格在秦子壑不远处,那只指骨尽断的手滑了下去,跌在一片血污中。在流觞的惊叫声中,秦沐风缓缓闭上了眼睛。
“皇上,即墨要您一句话,要九殿下生还是死?”即墨一脸悲戚。
“我要三日后,世上再无离渊。”秦子壑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几欲窒息,留下冷冰冰的一句话,终是再耐不住,大步离开了牢房。
即墨看着兀自在自己怀中昏睡的秦沐风,深深叹了一口气。“求你帮我保住离渊……”眼前浮现出他求自己保住离渊的场景。三日之内破离渊,皇命不可违背,若如此可保你一条性命,那即墨愿负你所托,哪怕你事后恨我一辈子。
坑爹货又来更文了,不
要嫌少哦,楼猪有很努力的……


离渊境内。医谷。
凌未尘已经昏迷许久,却仍未有清醒的迹象。暗离边给他擦拭边重重叹了一口气。
几日前。
苏南王苏御扬的世子苏逸轩被澜国刺客抓走。澜国不但知道凌未尘是苏御扬的儿子,本名苏浅寒,而且竟以掠走世子为要挟,逼凌未尘交出离渊的军事部署图。凌未尘不顾自己身受重伤,只身前往澜国将其救回。
凌未尘正在调息,门被大力踹开。暗离几乎在同一时间就将剑架上了闯入者的脖子上,然而却在看清来人面目的同时,恨恨地收剑,倚了墙边冲床上侧卧着的少年说:“公子,有贵客来访。”
凌未尘闻此回头,正对上一双焦躁的眼睛,不是父亲是谁。
“王爷,请问有什么事么?”他起身,淡漠却又不失礼节道。
“轩儿中毒的事,你可知?”
“属下不知。”凌未尘听了心里一紧。当时只顾着救他出来,简单检查了一下身上没有致命伤便马不停蹄带他回来了,还在疑惑为何对方如此仁慈,原来是下了毒么。
“府上的太医诊断不出中了什么毒,我记得你的医术高明。”苏御扬虽没有往下说,言下之意却再明白不过了。
聪明如凌未尘,岂会不懂。没有多余的话,他打开柜子拿了药箱,准备随苏御扬走,却被暗离挡住了去路。“公子,你现在……”
“无碍。让开。”
看到凌未尘站了这么一会儿额上已经冷汗淋漓,暗离心疼的要紧,哪里肯让开去路。“暗离不让!”
“放肆,还不退下!”凌未尘岂非不知暗离心中所想,只是那人的焦虑,哪怕没有一分是为了自己,他也不得不去。看到暗离仍不为所动,而苏御扬已经行至拐角处,他急怒道:“暗离,你不要逼我动手!”动怒牵动内伤,胸腔里顿时一阵剧痛,他捂了胸口,身体微微颤动着。
暗离急忙去扶,却被他推开。看着自家公子虚弱的样子,他无奈地让出了去路。
等凌未尘追出去,苏御扬正回头寻他,看到他出来,眼里闪过明显的不悦,他忙暗自咽下涌上来的血,提起内力紧跟几步追上苏御扬。
喵呜哈哈哈,我的公子终于出场了~
衣冠胜雪,不染尘埃,是以唤做未尘。安之若素,性情凉薄,是以谓之浅寒。
在医谷他是不死不救千金难求的妙手神医,在未尘山庄他是杀伐决断从不留情的庄主,在离渊他是掌控兵权雷厉风行的少丞,在苏南王府他是自年幼便受尽世间折辱的庶子。于秦沐风,他可以舍命陪君醉卧沙场,马革裹尸何妨。于苏御扬,他可以遍尝冷暖不离不弃,恪守父为子纲。
这样的苏浅寒,这样的凌未尘,让我不忍让我不舍让我心疼。
喵呜喵呜新人出场,大家有什么看法撒?
未至屋里便听到王妃慕容如眉的哭声,此刻看到苏御扬带了凌未尘过来,眼里瞬间凝满恨意。“王爷,轩儿病成这样,您不找宫里的太医却带那个贱人的儿子过来做何?”
凌未尘在听到贱人这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又白了一分,却强自紧紧攥着衣角,忍耐了没有言语。
苏御扬自是将他这番动作尽收眼底,不满地瞪了慕容如梅一眼,边示意凌未尘去诊断,边冲她说:“李太医和江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毒,找宫里其他太医就有用么?”
刚搭上苏亦轩的手,凌未尘的脸色就变了。他迅速掏出随身带着的瓶子,倒出一粒通体碧绿的药丸,以内力送入苏亦轩体内,又连点了他身上十几处穴,才略舒了口气。
李太医诧异地盯着那个瓶子,迟疑道:“刚刚这位公子给小世子服用的可是碧艾丹?”
凌未尘点头以示回答。
“这碧艾丹是医谷谷主拼尽毕生心血才炼制成功的,千金难求,有如此天下奇药,敢问公子是谷主的什么人?”
“师父于我有养育之恩。”
一听此言,李太医不禁大喜!医谷谷主妙手回春,想必他的弟子也必非等闲之辈。“没想到公子竟是医谷传人,这下小世子有救了!”
然而苏御扬却丝毫没有喜悦,看凌未尘刚才的反应绝不是寻常的毒。他盯着凌未尘紧皱的眉头,问道:“轩儿到底中了什么毒?”
沉默了一会儿,凌未尘还是开口道:“梦漓。”
李太医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笑容僵在了脸上。苏御扬亦是满眼骇然难以置信。
慕容如梅丝毫不知那两个字意味着什么,疑惑地问:“梦漓是什么毒?很难解吗?”
“梦漓,蚀筋腐骨,无解。”苏御扬犹豫了一下,说。
“什么……”慕容如梅闻言瘫倒在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苦命的轩儿……”突然,她眼里凶光立现,拿起桌上削水果的刀子,直直向凌未尘刺去!
慕容如梅绝望之下力气大的惊人,苏御扬欲拉住她竟脱手,那刀直冲凌未尘心口而去!
“公子!”一直在门外看着屋里情况的暗离匆忙冲进来推开慕容如梅,却还是晚了一步,刀尖已经没入凌未尘的胸口,血色瞬间在白衣上晕开一朵触目惊心的红莲。
“不要拦着我,我要杀了他!如果不是他,轩儿怎会被人擒去!如今轩儿活不成我要让他为我儿子陪葬!”慕容如梅已经失去了理智,疯了一般想再扑上去,暗离一手扶住凌未尘,一手拔剑直指她,冷冷道:“敢再上前一步就试试看!”他不是公子,他存在的意义只为了保护公子周全,任何人敢伤害公子,他都会以命相搏。
苏御扬一掌劈在慕容如梅脑后把她打晕,吩咐道:“扶王妃回去休息。”
“公子,你怎么样?”
凌未尘掩口咳着,鲜红的血跌在素白的衣服上,一片刺目。
苏御扬看着这样的凌未尘,心里竟莫名一紧。“李太医,给他看看。”说完这话自觉太温和了些,又补了一句:“他的命还有用。”
听到前半句话,凌未尘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惊喜地抬头却又听到了下半句。命还有用。原来是这样吗。呵,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那人如此对自己,又哪里会有一丝真心与温情呢?
“你!”暗离气的几乎要跳起来,却被凌未尘止住。
“属下无碍,无需王爷多虑。”身上早已伤痕累累,多这一道伤口又如何呢。凌未尘点了穴止住血,淡淡地说。
“江湖传言说梦漓无药可解,是真是假?”
“是真。”凌未尘回答。
苏御扬的神色黯淡下去,眼神移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苏逸轩,神情无尽的心疼与哀伤。
看着苏御扬的表情,凌未尘心里剧痛,为什么?父亲,我也是你的儿子,为何你的眼里只能看到苏逸轩却从来没有我?
“我会救他。”掩去所有悲伤,他淡漠地说。
苏御扬听闻此言回头,疑惑不解。
“若王爷信得过属下。”
然而这一句话却惊得暗离长剑脱手。难以置信地瞪着凌未尘:“公子!”下一秒却被凌未尘点了哑穴。
无药可解,却并非救不得。
“给我三个时辰。”凌未尘拭去嘴角的血迹,缓缓地说。“请王爷命令所有人回避,若想保住令公子的性命,这三个时辰任何人都不得干扰。”
苏御扬没多说什么,只挥手打发走了所有人,自己最后出去并掩好了门。
抬手解了暗离的穴道,凌未尘冷冷看了他一眼,说:“如今我竟做不了你的主了,既是如此你便回未尘山庄吧。”忍了怒气说完这些话,又是引得一阵呛咳。
“公子,你……你会死的……”暗离眼里含悲,哽咽道。
梦漓是怎样的毒,即便公子没有受伤的情况下怕是也要折损三成内力,何况是重伤在身寒毒未清呢。
死吗?凌未尘微眯起眼睛,这条命本就是他给的,母亲的遗愿是尽孝于父亲身前,救活苏逸轩,他自会好好对那人尽孝,母亲的遗愿也不算辜负,死就死好了,就当是把这条命还了他,自此再不欠他什么了。
“速去准备这些药材。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凌未尘以剑气为笔,写好药方。暗离见公子主意已定,再难撼动,不再多说。素日里以友相待,他可以违抗凌未尘的意思,但是若凌未尘以庄主的身份命令他,哪怕是让他立刻去死,自己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此番领了命令,他的神色恢复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地飞身而去。
凌未尘不再耽搁,一排银针以一番眼花缭乱的手法扎上苏亦轩的周身大穴,这些穴道稍有差池便会要了人的性命,若是没有十几年行医经验是万万不敢轻易下针的,而凌未尘不过双八年纪,竟有如此造诣,若是被那两个老太医看去了,怕是要羞愧而死了。
以内力将银针迫入三指深,只见没一会儿银针便通体变得黑如浓墨。凌未尘将他扶起,盘坐在他身后,强大的内力源源不断从凌未尘体内流出,内力之强劲竟然使得满屋的桌椅尽折茶具尽碎,而乌黑的血迅速沿着银针涌出。
准时在一个时辰备齐了所有的药材,刚接近门口便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除未尘山庄庄主凌未尘,怕是真没有几个人有这等本事。若此时有寻常人接近这屋子,只怕会被这凌厉的内力撕碎。
一个时辰时间到了,那股压迫感渐渐小了下去,暗离推门进去就只见凌未尘脸色惨白,背上和胸前的伤口皆撕裂,鲜血染红了大半衣衫。
“公子,你伤口裂开了,让暗离为你处理一下吧!”
凌未尘却恍若未闻,只吩咐道:“把药煎了,你亲自去做。”说着他给暗离一张方子。
难道因为楼猪不给糖大家都不喜欢楼猪了……




无良楼猪在此承诺,不论108楼是谁,楼猪都会根据ta的要求写一小篇番外,算是回报大众吧~
另,楼猪复习考试进入关键阶段,接下来两个月可能没办法常常更文,但是还是那句话,绝不弃坑,会在考试结束后补偿大家的~希望大家体谅并继续支持小寒支持沐风和未尘~
mua~
无良作者---凌沫寒
敬上

煎好药进来,就看到自家公子在摆弄两根银针,这针看起来跟普通的银针无异,然而暗离却知晓其中玄机,那针是中空的,一旦进入人体便会在内力的指引下沿着血脉游走。凌未尘仰头将已被暗离冷却好的药一饮而尽,将两根银针的末端分别与一条极细却也中空的盘龙丝相连,一根打入苏逸轩的体内,一根打入了自己体内。
“你去外面守着吧,这期间若有半分差池便会葬送你家公子我的性命,该怎么做你比我更清楚。”凌未尘难得的以调侃的语气道。然而暗离却清楚,他只是怕自己不忍心看下去。
凌未尘的血液随着银针所过之处慢慢流入苏亦轩的体内,而苏亦轩体内未能用银针逼出的毒血从手腕上的伤口处缓缓流出。
“暗离。”良久,房里传来凌未尘的声音。暗离急忙冲进去,扶住那个摇摇欲坠的人。重伤在身,内力虚耗过度,又损了近半数的血液,凌未尘的眼前漆黑一片,早已看不见半分。他抬头直视着当空皓日,竟然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呢,他的嘴角勾起淡漠的笑意。
“公子,你的眼睛……”暗离吃惊地抬手在他眼前晃晃,惊痛道。
“解梦漓之毒,只是一双眼睛,赚到了呢。”凌未尘浅笑,口中鲜血断线般滴落也浑然不觉。暗离红着眼睛解了披风将他包裹了个严实,“暗离带公子去疗伤。”
然而未来及出门,苏御扬出现在门口。
已经过了三个时辰,苏御扬估摸着凌未尘应该已经解了苏亦轩的毒,也不等人来禀报,径自去了苏亦轩的房间。
“属下见过王爷。”即使眼睛看不到,苏御扬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却是让凌未尘轻而易举判断出来,倒没让苏御扬看出任何端倪。
苏御扬上前查看苏亦轩,发现他面上黑色全无,虽然尚未苏醒,但是呼吸均匀,脉象平稳,已再无半点中毒的迹象。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起来吧。”转身看着努力跪直却无法控制身体抖动的凌未尘,苏御扬很想问问他伤势如何,但是一张嘴,却是:“解了无解之毒,医谷谷主当真收了个好徒弟呢。”
医谷谷主收了个好徒弟,而不是我有个好儿子。
凌未尘扯了下唇角。“师父医学之精髓,浅寒不过习之一二。”
“那便谢谢你这皮毛的功夫救了本王的儿子。”苏御扬思索着措辞,说出了这句自见面以来对凌未尘讲过的最温和的话,然而却未料凌未尘听了这话嘴角溢出一抹鲜红。
“救了你的儿子吗?那我呢?我是什么?”这话在平时他是断断不会说出口,然而在这心力交瘁到极致的状态下,他反倒问出了心里话。苏御扬闻言一愣。
然而凌未尘没等他回答便顾自道:“当王爷一顿凌厉的藤条打下来冷冰冰地对我说不要叫你父王的时候,当王爷让我在倒刺上跪了三天三夜让我不要再提娘亲的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不是王爷的儿子,那我到底是谁呢?你知道吗?娘说,万古唱痴情,烟雨红尘,莫把相思负。娘说可有娇莺新柳絮,春驻君何去。娘说爹一定会娶娘,爹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耽搁了。娘说,小寒你一定要找到你的父王,他的眉心有颗痣,他是江南苏亲王。娘还说爹肩上有旧伤……”
“够了!”苏御扬越听心里越如锥刺般剧痛,粗暴地一脚踢翻眼前人,“给本王滚出去!”
紧紧按着胸口压抑的咳,泪水从无神的双眸顺脸颊滑落,凌未尘紧咬着唇,几乎在暗离半扶半抱之下才勉强站起身来。这次是真的累了呢。娘,对不起。浅寒不孝,不能尽孝于爹爹身前了。
“暗离,我们回家。”倚在暗离怀里,他轻轻地说。
“回家?”暗离惊喜道:“公子,你是说我们回未尘山庄?”然而下一刻那个单薄的身躯却缓缓倒在了他身上。小心抱起他,暗离施展轻功,转瞬消失在苏王府外。
心里烦闷,莫名总是想起那句那我呢,我是什么。苏御扬扶额坐下,难以压抑心里的烦闷。李太医进来查看苏亦轩的情况,看到屋里的情况,惊诧道:“这……”
“怎么?轩儿有什么不妥吗?”苏御扬急忙起身问道。。
“小世子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刚才那位公子……”
后面太医说了什么他恍惚中已不记得,只听到“一身内力怕是损了过半……换过血……”
苏御扬这才觉得屋里浓浓的血腥气,竟似钻心般,让他窒息,还有一丝他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痛。眼前突然就浮现出凌未尘那张苍白失血的脸,那双被泪水濡湿失神绝望的眼眸,他起身,拔脚往西厢走去。
一切都维持了凌未尘住进来之前的样子,屋里装饰本就简单,都被收拾得纤尘不染,想找到一丝于他有关的痕迹,却愣是连根头发都没有。若不是屋里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苏御扬都几乎要觉得这就是一场梦。
突然瞥见窗前摆放的那盆夕岚,平时那个冷脸侍卫常常摆弄,应该是浅寒的心爱之物吧。他上前捧起那盆花。浅寒,真是符合他淡薄的性子啊。就这么走了吗?失望到连身上带着那么重的伤也不愿再停留片刻?他盯着那盆只在黄昏之时开放,毫不张扬却美得沁人心脾的花,良久没有动。
这算是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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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7 01: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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