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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若相知(古风宫廷耽美)[第1页] |
作者:墨浅月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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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起个名字 架空,不要在意历史细节233。 如果有兴趣请多评论,LZ才有动力 |
重光殿是圣上下朝后处理国事的地方。已是戌时,年轻的帝王仍在坐在灯下参详奏章密报。 宫殿内到处都铺着花纹富丽的长绒地毯,皇帝身前不远处,孟昭随意地跪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册书卷。他周围还散着几部书籍,身畔的小几上茶烟袅袅。 带着清新凉意的风从八扇落地长窗吹入,摇动了一殿明烛。风里混着很远处御花园里各种花木的清香,相比名贵的龙涎香更为清新可人。 年轻俊朗的帝王和他倍受宠爱、地位尊贵的恋人,春日清宵,相知相伴,锦衣添香,任谁都会认为这是岁月静好,都会心生钦羡吧。 原来假的东西,只要精心伪装,也可以骗过很多很多眼睛。 莫说前朝,就是后宫里很多品级不低的妃子,都认为林渊对孟昭宠爱备至,早就压过了曾经荣宠盛极的顾公子。甚至因为他经常在重光殿陪伴林渊批阅奏章,宫中早就有了孟贵君干政的传闻,并愈演愈烈,五日前竟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太后一族曾在朝中势力极盛,近年来收敛不少,却仍被诟病。越是如此,太后就越要摆出对后宫干政的严厉态度,因此即便知道孟昭或许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宠冠后宫,也仍然立刻将他招至宁和宫敲打了一番。太后管教后宫甚严,此次既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也要真的防患于未然,因此明知干政一事是风言风语,仍然没有将他轻轻放过。那一天孟昭在太后的宁和宫跪了三个时辰,后又足足挨了一百藤条。藤条是宫中的家法,重量轻又富韧性,伤不了筋骨,落在人身上却是极痛的。纵使孟昭自小入武林名门习武,受伤早就受习惯了,挨到后来也痛得昏昏沉沉。太后的训斥无非是反复告诫他不能恃宠而骄,更不能干政。那时虽然痛到思绪一片混沌,孟昭仍然在心里苦笑着,如果前朝后宫能知道他和皇帝所谓的耳鬓厮磨如胶似漆,其实只是两个人在同一间屋子里默默无言,他们会怎么想呢? 林渊将一份奏章合上,又打开了一份。时辰已经不早,他抬首看了一眼孟昭,吩咐道:“天色已晚,昭儿回宫歇息去吧。明日午后继续来重光殿陪朕便好。” “谢皇上。”孟昭垂下眼帘,放下手中的书,跪好行礼,然后俯首退下。他不怎么和林渊对视,对获准进入重光殿这种往上数三朝都难得的荣宠也从一开始就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大殿门口已经有侍卫点好杏色的宫灯,他自己取过一盏,向后宫的方向行去,明明有侍卫宫娥簇拥着,背影不知为何却显得有一点孤寂。 林渊想起五日之前孟昭无辜遭受的一顿责罚,微微叹了口气。他要孟昭入宫并假意宠爱,是因为他尊贵的身世,这一场联姻只为稳固皇族和勋贵之间的关系,以安定暗流涌动的朝局,说白了就是相互利用,两不相欠。但是他刻意抬高孟昭的地位将他置于风口浪尖,并要他陪他一起演情深意重的戏码,为的是他的私心,是要护瑾言周全。即便他许诺了孟昭一世的安稳荣华来做交换,对于要他做瑾言挡箭牌的事情,他仍然内心有愧。孟昭是南平郡王的外孙,却是南平王正支这一辈的唯一子嗣,又是重权在握的泸阳侯的嫡子,不需要林渊的承诺,他仅凭自己的身世就可以在后宫过得很好。而林渊假意给他的无上荣宠,也只会给他招惹无数的怨怼和嫉妒,林渊承诺护他周全,只能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平日里他遇到的明枪暗箭,大多都要自己受着。就像太后给他的一番训诫,林渊根本不能插手半分。 一百藤条不伤筋骨,但打在皮肉上也实在不轻,想是到今日也没有好完全。孟昭今年只十九岁,林渊想到自己年长他九岁,却要让他为自己和瑾言的爱受众多委屈,心里自是又愧疚了几分。林渊想了想,吩咐身旁的罗公公:“南境越光一国前些日子献上的那些名贵的小玩意,让瑾言挑几件喜欢的,剩下的都赏给昭儿吧。”罗公公侍候林渊数年,怎会不知他心意,此时笑道:“顾公子性子一向温和谦逊,皇上若让公子挑选,公子一定会把所有都给贵君的,岂不是浪费了陛下的好意。”林渊想想确是如此,便说:“那就把朕当时说有趣的几件留下,朕一会儿亲自给瑾言带过去,剩下的全送到昭儿那里。”想到瑾言此刻应该已经在承靖宫备下香茗细点,等着和他一起品画观棋,或者可能又在古卷里发现一首新奇的诗作等着拉他品读,一向俊朗高傲的年轻君主面上竟浮现一抹温柔的浅笑。 孟昭回到自己寝宫不久,就接到了林渊的赏赐。越光一国盛产金玉宝石,匠人也有出众的手艺,进献上来的物品件件珍贵精巧。只是孟昭自小并不长于朱门深宅,对这些珍玩不太懂也不太感兴趣,更别提里面还有不少的梳篦钗环,一看就是给女子用的。这是……要他给赏给宫女么?他笑了笑。不过是未曾被在意罢了。圣上赐予奇珍已是极大荣宠,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挑剔这份礼物的漫不经心呢? 孟昭随手拎起一个发簪看了看。众多他说不出名字的宝石镶嵌得玲珑精致,看上去十分剔透夺目。只是他是男子,对这些装饰实在提不起感兴趣。他将簪子放回匣子里,抬头却看见自己的小侍卫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它,白净面孔上大眼睛一眨不眨。“屹安?”小侍卫名叫陆屹安,今年只十六岁,是孟昭的侍卫里年龄最小的一个,性子又单纯明朗,不管是孟昭还是其它侍卫都对他颇为宠爱。此刻听到主子唤他,小侍卫挠挠头笑了,有些害羞地说:“她一直想要一只宝石簪子,我看这根漂亮得紧,就想记下样子找匠人照着做一根,当然不能像殿下这件一样用这么贵重的材料,只是用普通的宝石仿个样子。”不用问也知道,屹安口中的“她”是他一直心仪的官家小姐,和屹安家世相貌倒十分匹配,只是时常被屹安傻傻的不会哄女孩子的性格惹生气,因此一直没答应他的追求。 孟昭把那根簪子拿出来直接放到了陆屹安手里。“和她游春的时候,找机会送给她。”陆屹安吓得直接跳开:“殿下殿下,这是皇上给您的,又这么贵重,小人不敢要,要不然回了家兄长要打我的。”孟昭笑着拍了下他的头:“皇上给了我自然就是我作主,再说这些女孩子的物事难道我要自己用么?想来皇上本来就是要我送人的。”又劝了几句,陆屹安才收下,开心得几乎有些上窜下跳。众人也不禁失笑,叹道果然他还是个小孩。 夜已深,孟昭吹灭身旁的宫灯躺下。刚喝下去的药在胃里烧着,苦辣的气息一直想冲出喉咙。受过重伤之后他的武功勉强保住,但是留下了严重的内伤和寒伤,虽然一直服药,两年了依然没怎么好转。在宁和宫受的伤经过几日也未痊愈,碰到还是一阵刺痛,所以今天在重光殿其实他一直很不舒服,只是没有开口言明。 他看着窗外洒进的清浅月光。此刻林渊大概正拥着顾瑾言交颈而眠,屹安一定傻笑着在灯下写情诗。有很多很多相恋的人在月光里陪伴或思念着彼此。 只是大概没什么人会惦记着自己吧。他想。至于他自己惦记牵挂的人,他好像知道那人在哪,却又觉得他已经消失了。 他把薄毯往上拉了拉,阖上眼睛。 |
天了噜竟然有人看,LZ已经忘掉这个帖子了 主cp是皇上和孟昭,等有空会更,谢谢各位宝贝儿 |
今晚或者明晚大概会更,请相信这不是俗套的宫廷单恋,昭儿有点惨哈哈哈哈 |
春日宴,绿酒数杯,歌千遍。 正是花开的好时节,御花园里花木繁盛如锦绣铺张,风里漾着融融的暖意。规规矩矩地陪着太后太妃们宴饮已久,终于等到她们回宫歇息,林渊换上比正式的冠服更为家常随意的玉冠长衫,执着顾瑾言的手漫步在大株茂密如林的西府海棠下。绯红素白的花瓣随意落在他们发上肩头,看上去竟如一幅画。连远远等候的侍卫宫女都窃窃私语,道是顾公子的姿容果然精致秀雅无伦,即便是入宫以来倍受宠爱的孟贵君,也仍然比他逊色两分。怪不得自两年前他被封为公子之后一直盛宠不衰,令后宫所有人都称羡。孟贵君确是皓雪青竹般朗朗少年,顾公子便像是名家一笔一划勾勒出的精致花树,清隽秀丽又自有诗书造就的脱俗气质。 林渊看着顾瑾言,面上不自觉地就有了温柔笑意。他抬手替他扫去肩头的落花,“可惜海棠花不能酿酒。八月的时候,朕再和你一起漫步金桂之下,到时便可饮桂花酒。”顾公子浅笑着,将掌心里君王的手握得更紧。 孟昭遥遥望着那一对可入画的璧人,低头饮下一杯酒。都说杯中之物可消愁,然而酒入喉,却没法流进心里,化开其中的情绪。 我初次见你的时候,是春日已逝的盛夏时节。 在雍国,男女皆可入后宫。但男妃毕竟为数较少,因此品级也较女妃简略,除了后宫之主之位,只有侍君、公子、少卿和贵君四个品级,贵君位同贵妃,地位极尊贵。众人皆知现在的贵君是南平王外孙,也是泸阳侯的嫡子,却不知他幼年时,仅仅是泸阳侯府的侍女所生的庶子。 孟昭入宫之后的某一夜,林渊留宿在延章殿,突然好奇问道孟昭身为世家公子为何长在武林,孟昭便将他的身世讲给他听。他本是泸阳侯府侍奉花木的侍女所出,出生之时侍女便难产而亡。“我不知道她的样子,也不知道她的本名。我只听说她在泸阳侯府的时候叫‘如樱’,是个很美的名字。”说着这些的时候他移开了目光,林渊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孟昭出生之时便已有嫡出的两位兄长,又只是卑贱侍女所生的儿子,因此从没得到过泸阳侯垂怜。他三岁时,武林名门长雁谷的谷主偶然留宿泸阳侯府,一眼就相中了他。“师父说我是习武的奇才,必能在武林扬名,所以我就被送到了长雁谷。”六岁之时,他习完晚课回房,突然被师兄叫出去见了一个衣饰尊贵非凡、眼中闪着泪光的老人。原来,泸阳侯府侍女如樱,竟是曾叱诧风云的南平郡王的嫡女。她出生时郡王出征在外,王妃为争宠希求儿子,便用民间女子所生的男孩替换了自己的女儿。王妃换来的儿子长到十五岁因病夭折,王妃本就体弱,因终日自责自己的所作所为疾病日重,在临终之际终于吐露了当年的秘密。然而为避祸,当年知情人早已远离京城杳无音讯,没有人知道郡王的嫡女流落何处。南平郡王经过数年寻找几乎放弃,终于事情出现转机得知女儿下落,却发现女儿已逝,只留下一个外孙。 郡王得知亲人下落,自然要为女儿和外孙恢复地位。既是郡王嫡女,侯府的侍女和妾自是与她的身份不相匹配,于是泸阳侯府便将她的名分改为泸阳侯正室,而现在的泸阳侯夫人则改为续弦。于是一夜之间,孟昭由卑贱的侍女之子,变成了家世尊贵的世家公子。 “郡王疲于朝堂,告诉我只要去做自己愿做的事情就好了。我不爱呆在泸阳侯府,对爵位也没有兴趣,就一直在长雁谷待到十九岁。” “然后呢?”林渊问道。 “然后就没有什么了。我被召回泸阳侯府,然后进了宫侍奉皇上。”孟昭偏过头看着将燃尽的蜡烛,昏黄的影子映在他眼眸里,被长睫筛得破碎,又合拢。 “天色已晚,皇上该歇息了。” 其实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没有说。 他没有说在十六岁那年,他受师门嘱托去往江南,在路上遇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非常狼狈,衣衫破烂,遍体鳞伤。他似乎被伤到了脑子,看起来痴痴傻傻的,进入孟昭的视线没多久,就因伤晕倒在地。孟昭看不过,就带他回了客栈,给他止血疗伤。一天之后那人醒了过来,依旧痴痴傻傻的,只是从此黏上了孟昭,怎么都甩不脱。孟昭本有要事在身,带着又不方便他养伤,就想将他送往官府帮他找寻亲人,或者将他送往熟识的医馆暂且疗养。然而那个人每次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都抓着他死死不撒手,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惶恐和哀伤,有一次明明已经在医馆住下了,却半夜一瘸一拐跑了回来,怎么也不肯离开孟昭。罢了,孟昭心想,反正此去江南时间充足,就带着他吧。 那人生一副好容貌,清俊端正,虽然傻傻呆呆的,身上却依然有一种凛然不凡的气度,让人无法轻视。沐浴之后,他束发长衫,连孟昭都不仅赞叹他生得好看。他应是从小被悉心养育,身体底子不错,身上的皮肉伤恢复得很快,没多久就开始活蹦乱跳的。从一缠上孟昭,他就赶着叫他“小美人”,孟昭讨厌极这个称呼,也是少年心性,便让他叫“老大”,而自己则叫那傻瓜“二傻子”。“二傻子”摸了摸后脑,表示对这个称呼颇为满意。 从京城到江南,一路舟车劳顿,二傻子一直跟在他身旁。他笨手笨脚的,但是真的关心孟昭。雨夜行路时,即使自己冷得发抖也把所有的衣服往孟昭身上堆;露宿郊外时,担心他的安全,瞌睡连天也要守着他。将近苏州的时候孟昭遭遇武林败类追杀,本来把他安置在一旁要他保全自己,他却在孟昭体力不支的时候冲进战局死死抱住那杀手的身子,不管被怎么打都不放手,终于帮着孟昭将那杀手擒住。孟昭自小不得亲人疼爱,虽得师门宠爱,但师父年事已高常常闭关修炼,师兄们长他十几岁,皆是武林精英事务繁多,也并不能常常关心他。因此这是第一次,他被人关怀呵护,被人放在心里惦念,甚至被人舍命相护。不知不觉,那个傻瓜似乎打开了他的心门。 从京城到苏州,断断续续走了一月有余。每一天的白日黑夜,他们皆一同度过。孟昭将师父的密信送至苏州玄和门的掌门之处,掌门需时间炼制些秘方古药给孟昭带回长雁谷,孟昭又在和杀手缠斗时受了伤需要调养,于是两人便在苏州小住一月。夏末的江南,风清月朗,柳绿莺歌。孟昭从小习武对受伤早已习惯,对自己的伤不以为意,反倒是二傻子心疼不已。每天他笨手笨脚地给他包扎换药,生怕弄疼了他。孟昭偶尔孩子脾气,要喝苦药的时候一直拖着,二傻子着急又打不过他,团团转之后干脆拿起药碗喝掉一大口,刚想豪迈地表示“一点都不苦”,却立刻被药的辛辣苦涩弄得五官皱成一团。孟昭看着他俊脸苦皱不停灌水,只觉得他可爱。回想起来,那段日子简直像是不知从谁手里偷来的欢愉。等到孟昭伤好一些了,他们白日游遍苏州盛景,晚上走过夜市长街,回家后或是饮酒谈天,或是在屋顶上共赏明月繁星。偶尔孟昭看着他的侧脸,竟会突然觉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似乎不错。八月的某一天,早开的金桂醺醺然染醉了整个小院,那人喝了一口浸满桂花的佳酿,小心翼翼地吻上了孟昭的唇。 然而世外桃源般的日子终要结束,八月末尾的时节,两人启程回京。二傻子骑术一般,孟昭干脆带他同骑。策马扬鞭,将他的身躯抱个满怀,孟昭心中却有不安。从与那人初遇时他的衣饰,和他的言行举止,不难看出他的出身一定富贵非凡。孟昭喜欢他,却不能自私地独占他,待到回京,他定会找人帮他寻找亲人。他想好了,如果他一直是这样傻傻呆呆的,他便征得他家人的同意后带他回长雁谷,一直照顾他;如果他能被治好,恢复了情智,他便重新开始与他相处,直到那人能再一次爱上他。然而总有不安的阴影在孟昭的心中闪现,总在说,你可能会失去他。 一路北行临近京郊,两人又遭遇了武林中人的埋伏。对方来势汹汹,四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看出二傻子全然不会武功,黑衣人直接向他扔出两枚毒镖,然后转头围攻孟昭。孟昭拔剑拼力迎敌,击败了三人之后已经重伤在身,再也无力抵挡。黑衣的杀手冷笑着将内力灌注在手掌,眼看就要拍在他心口,却突然有人挡在他身前,生生为他受了一掌。那人中了毒镖本已经五内受损,受了这一掌后立刻昏厥,口中如注的鲜血染红了孟昭的白衣。孟昭只觉得心痛如焚,在黑衣人分心的时机,强撑着用全身仅剩的力气以剑刺中了他的喉咙。他咬着牙将中毒重伤的恋人带上马,勉强用意识里最后的清明驰向京郊的瑞王别苑。瑞王世子是孟昭友人,不喜城中长居别苑,是离此地最近的可求助之人。明明是段不长的路程,孟昭很多次在重伤失血之下几乎昏迷,片刻后却又因为咳血和剧痛醒了过来。他愿为武林中人,便已知自己要面对的危险和纷争,快意恩仇也算死得痛快,然而他却一丝一毫不想让怀中的人受伤害。那是他的爱人,也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芒。 他最后的记忆,是瑞王别苑的大门。彻底昏过去之前,他眼前还是那个人的笑颜。对不起,又是我连累你了。求你一定要活下来,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三日之后,孟昭终于苏醒。第一眼撞进他眼里的是瑞王世子林景翊。他想开口,干哑的喉咙却无法说出话,只能抓着林景翊的袖子用气声追问,他呢,他怎么样,他还好吗。 林景翊看着他,眼睛有些怜悯。 “毒已经解了,他没事,已经回家了。你……忘了他吧,一丝一毫也不要记得。” 过渡章,交代了一部分前因,争取下次拍了昭儿哈哈哈 如果有兴趣请多评论,LZ才有动力 |
重新贴了一遍,补了一个小尾巴 |
百度不让我贴,我都这么清水了这是想干什么 |
LZ又爆肝了,小小拍到了昭儿,如果lz没有犯懒弃坑,下一更会排他个狠的 要预先说明一下,昭儿不是林渊和顾公子的小三,之后会解释。 太多太多的疼痛的记忆涌上心头,明明是御苑里莺歌燕舞的春宴,孟昭却只觉得心中一片苦涩。 抱歉,即便我知道你早已经不是那个人,好像也没有办法停止爱你。 不能再想下去了。孟昭拿着酒杯离开座位,一个人走向御苑的湖边。 不远处,瑞王世子林景翊似乎想上前与他说话,踌躇了一番,又放弃了。 众人皆知瑞王世子不喜朝堂闲云野鹤,只是这几月之间,却常能见他参与宫中宴饮。 林景翊当然知道自己是为了谁。 他幼时体弱多病,故为强身健体拜入武林门派习些武功。林景翊师父曾是长雁谷弟子,后自立门户,因此他其实算得上是孟昭的师兄弟。只是作为亲王世子,他与孟昭相反,大半时间仍在王府。他习武也只为强身健体,吊儿郎当并不认真,又得师门宠爱,所以过得倒是惬意。小时候他跟随师父拜访长雁谷,见到六岁的孟昭,觉得可爱,竟淘气上手去捏孟昭的脸颊,还调笑道“长雁谷何时收女孩子了?啧啧,日后定是个河东狮”。结果不消说,武功三脚猫的林少侠被小他几岁的孟昭打得吱哇乱叫。顶着满头包,林景翊哭诉道:“我是你师兄!”孟昭给他个白眼,丢下一句“武功这么差还好意思当人师兄”,然后轻功飞走。自此两人算是结识了。 只是孟昭一向不喜和勋贵公子有太多接触,林景翊又不常去长雁谷,两个人虽是熟识,却也只算得上寻常朋友。 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更深的感情了呢? 大概是那次在瑞王别苑的时候。他重伤醒来,明明自己伤得那么重,苍白到似乎一碰就会碎,虚弱到连攥紧他衣袖的力气也没有,却一直一直在询问别人的安危。那时他站在他面前,只觉得他那么傻,又那么可怜。 听闻他要入宫的时候林景翊惊得摔碎了手中价值连城的名贵酒杯。 你到底是有多爱他,竟愿意为了一个早已将你忘记的人,搭上自己所有的抱负和自由。你可知,他只会当你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家族恩宠,而不会知道你是为他才舍弃了自己的所有,甘愿被关进这黄金的雀笼。 他见过顾公子很多次,也承认他容颜绝伦,只是那般精致的面容似乎有些像匠人的作品,美则美矣,却缺少了灵气和生动。顾公子本是重光殿侍候笔墨的年轻官吏,自然颇通文墨,他能得皇上如斯盛宠,想必也是聪慧的。只是林景翊觉得他的性子太过单纯又实在太过柔弱,就像缠绕树木的紫藤萝,没有依靠便在这皇宫里完全活不下去。 他在长雁谷,曾在孟昭舞剑的撞见一次。是像今日这般落花纷纷的春日。那是在孟昭探访江南之前,纷飞的花瓣里他身姿轻动剑光婉转,正是意气风发的江湖少年,翩然肆意如惊鸿游龙,眼中的光芒似能亮过天上星子。 这样美好的人,这般奋不顾身。 林景翊饮下一口酒,皇上啊皇上,你可知你辜负了怎样一个人。 御花园的湖泊颇大,沿岸种着如烟般的垂柳桃花。 孟昭站在湖畔发呆,也许是受了风寒,也许是想起了太多苦涩的往事,他觉得头痛欲裂。不自觉地,他拿出一直安放在袖间的玉佩,握在掌心里。 那是那人在苏州的集市买来送给他的。那时他给了那人一些银子,让他见到喜欢的吃食玩具就买下来,然后那人钻进人潮里又气喘吁吁地跑出来,把这枚玉佩强塞进他手里。 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玉料,再平常不过的雕刻花纹。却是他和他之间,唯一的纪念。 顾公子曾是重光殿的小小官吏。他进入重光殿当职,是在林渊和孟昭相识前一年。那时宫中就有传闻,说顾瑾言分外受圣上宠爱,远较别的臣子不同。 所以原来那三个月美梦般的记忆,本来就不应该属于孟昭。那时林渊早已经有了交付真心的爱人,而孟昭只不是是从顾瑾言的手中,抢走了不足百天的时光。 好像真的有点可怜。抚摸着手中的玉佩,孟昭苦笑着。 他兀自发着呆,不妨突然被人轻轻一撞。 手中的玉佩即刻落地碎成两块,皆在湖畔的石子路上弹了几下,然后落进了碧色的湖水里。 孟昭的身体比意识先反应,立刻是要跳进湖水中,去捞起那碎片。他刚想动却被身畔之人抓住,那人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仍不放开他的手臂。 “瑾言不小心冲撞了贵君,求贵君恕罪!” 竟是顾公子。 顾瑾言一向深为太后所厌,又因为盛宠招惹后宫诸人嫉妒,虽有林渊护持,也在后宫吃过很多苦。可能是心有余悸,他眼中满是惊恐。 孟昭被他一阻拦,没有能跳下水,此刻理智重回,也想起了他已是宫中贵君,不管是他自己下水还是命令侍卫去捞起那不值几两银子的玉佩,都会被所有人诟病。 而玉佩落水之处,正是匠人在湖中以太湖石搭建的小山之下。建这假山。为的是形成一个飞珠溅玉的小瀑布,为湖水增添一些生气。因而此处的湖水是整个御花园中最为湍急之处,水上的柳叶眨眼之间便能随水流出好远。玉佩的碎片重量不大,也许已经被冲刷往别处去了。 连最后的纪念,也失去了么? 孟昭一时盯着湖水怔愣,顾瑾言窥他脸色,咬咬牙解下腰间林渊赠予的羊脂白玉双手捧起。“这是皇上亲手所赠,瑾言愿意用这个赔给贵君,求贵君宽恕。” “不必了,你起来吧。”失去了本来就不应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便心痛如刀割,他好像也不能去怨怼任何人。玉佩是这样,林渊曾经对他的感情也是这样。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欲走,顾瑾言却误会他不肯原谅,快步走到他身前再度跪下。他抓着孟昭不停谢罪,眼中有越来越多的惊恐。 “有何事?”威严冷淡的声音传来,林渊挡在了顾瑾言身前,弯腰扶起了他。“不管有什么事,瑾言你先起来。” “皇上,是臣的错,是臣莽撞冲撞了贵君,撞掉了贵君的玉佩。臣……臣听凭皇上和贵君责罚。”他纤细的手指攥着林渊的衣袖。 林渊面色不善,将顾公子手中的白玉放到孟昭手里。“这枚白玉是朕亲手所选,价值连城,足够抵换百枚贵君的玉佩。贵君收下吧,不要再为难瑾言了。” 孟昭并非有意刁难顾瑾言,此刻只觉莫名被责难,他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告诉林渊他对那块仅值几两银子的玉佩的执念和面对顾瑾言手中的白玉时的复杂情绪。即便解释了,也不会被相信吧。他只能沉默着跪下谢恩,抬起头来时,林渊已经携着顾瑾言的手离开。 春风过,绿柳柔嫩的枝条一片片随风漾起。 第二日,有人向太后进言,说是看见顾公子在御花园中冲撞了上位惹上位不快。随后顾瑾言被太后派去的宫人责罚了四十藤条。 午后,孟昭被召去了重光殿。 林渊秉退了所有侍卫宫女,仅留罗公公和孟昭在殿内。殿内隐隐传出责打之声,众人皆以为是皇上与贵君床笫之间嬉闹,并不以为意。 “禀皇上,四十藤条已经打完了。”罗公公恭恭敬敬道。 林渊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跪着的少年带着额角的冷汗,咬着嘴唇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继而又端正跪好。 “瑾言身子弱,又正在病中,这一顿藤条足够他躺几天。为一块玉佩那般苛责瑾言,朕知你不是有意的,想是你年纪尚小,又是皇亲贵族武林骄子,一时耍起了脾气。但是朕早就说过,瑾言虽是位卑的公子,却是朕唯一的爱人,朕不会让人伤害他。而这皇宫,也远不是贵君可以耍性子的地方。贵君要知道规矩,更要知道圣意。这四十藤条和瑾言所受的数目一样,朕再责你二十,罚你禁足三天闭门思过,望贵君好好反省。” 臀上的伤一阵阵疼痛,孟昭听着这番话只觉得世事荒诞。他从未有为难顾公子,太后得知此事也是因她的心腹嬷嬷目睹了那时情形回去向太后进言,然而林渊所有却将过错推到了他身上。他明白林渊是在为顾瑾言不平,更明白他是想借此事小惩大诫,要他以后再也不敢对顾瑾言有任何不利。 果然被真正放在心尖的人,永远是被呵护偏爱的。 罗公公已经走到他身旁,他闭上眼睛,等候着接下来的二十藤条。疼痛里他忽然想起那时苏州的小院落里,有个傻瓜小心翼翼地给了他个带着桂花酒气息的吻,然后抱紧他说,虽然我笨,但是很想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伤。 |
丢一个大拍的开端,改了一个小地方,重发一遍。 最近空闲越来越少,冲动渐消已经犯懒了,希望自己能坚持下去。 大家请多评论哈~ 罗公公五十许人,力气还未衰退,想是受了林渊的吩咐,手里的藤条每次落下都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孟昭本就已经挨了四十藤条,虽未去衣,也能想见他臀上肿胀成了什么样子。略一停顿之后的二十藤条更加难挨,他伏在矮几上紧咬住苍白的唇,额角的冷汗一滴滴落下来,只觉得所有神智都被疼痛占据,却说不清是身痛还是心痛。 他面前,曾经爱他和被他爱得罔顾生死的恋人俯视着他,平静地赐予他这疼痛。 在重光殿受了一番责打之后第一天,也是孟昭被禁足的第一天晚上,月色莹润明净如霜雪,美得出奇。 “殿下、殿下!宫中规矩,被禁足时不可饮酒玩乐,况且您有伤在身,还是别了吧!”陆屹安焦急拦在孟昭身前。 “没关系,皇上不会来,你们不说出去就好。被人知道了也无妨,有什么罪责我领了就是。”孟昭一袭白衣,手里拿着一坛酒,拍了一下陆屹安的头,又留下一句“乖,别管我”,然后径自用轻功飞上了自己寝宫的房顶。 明月清辉如流水洒向整个皇宫,也洒了他满身。延章殿地势偏高,坐在这里他能看见大片的明黄碧绿的屋檐和盘虬浓密的树影。它们浸着月光,越发显得幽深,又显得寂寞。 他吞下一口酒,想着一个人。 只是过了一天而已,臀上的伤当然没痊愈,坐在冰硬的屋瓦上,那痛自不用说。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怎么都是疼,那还不如逍遥自在一点。 他选了最烈的酒,喝进去便是辛辣刺痛,稍不注意就是一阵呛咳,却让人觉得痛快。他本来是不想去想的,然而又有很多很多的往事前尘,浮现在他脑海。 林渊到延章殿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孟昭在高处独饮的身影。 他是去道歉的。责罚过孟昭之后他回想这一番事情,觉得自己或许对他太过苛责了。孟昭入宫不过半年,他没料到后宫之中到处是太后眼线,这也是常情,并非是有意伤害瑾言。瑾言也说过,在自己跪着的时候孟昭一直要他起来,只是拒绝了他捧上的白玉。孟昭那块丢失的玉佩林渊见过,他记得孟昭经常将它带在身上,从身上取下放回匣子时,也都是小心翼翼的。一块平常的玉料,表面却是莹润光洁,一看就是常常被亲手把玩。孟昭生在泸阳侯定然见惯富贵,他那么珍重那块玉佩,一定是因为它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吧。那么他不要瑾言的白玉也是人之常情,再珍贵的珠玉,又如何能替代载着深刻回忆的信物呢。 如此一来,他对瑾言真的算不上刁难,也更算不上放肆任性。是自己太疼惜瑾言,对他太过苛责了。 林渊不是蛮横不通情理之人,也不想因这一番责打让孟昭对顾瑾言心生怨恨。于是从顾瑾言的承靖宫出来之后,他去了孟昭的延章殿。 “皇……皇上,殿下他,他……” 延章殿的年轻侍卫磕磕巴巴,不敢直视仰头看向屋檐上的白衣人的皇帝。 孟昭自是看到了林渊的。 他懒洋洋地放下指间的酒坛,用轻功从屋檐上飞了下去。 月下他苍白的脸色近乎有些微透明,带着醉意的双眸璀璨如夜幕星河。他随夜风灵巧而落,温柔明澈的月华温柔洒了他满身。 即便林渊不会对他动心,也不得不承认此情此景的动人。 他走到林渊面前,看着林渊的面容。 一模一样,就是这两年间,他日夜在心里描摹的容颜。 他抬手欲抚摸那熟悉的面庞,眼中满满的迷醉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因为眼前熟悉的眉目。 素白的指尖在离三寸的时候又僵住,再也无法向前。 眼前的人终究已经不是那个人了。明知所有的深情与承诺都不复存在,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他收回手,粗粗看那年轻的帝王一眼。继而调头而走,连礼都没有行。 “臣待罪之身,不敢侍奉皇上,皇上请回吧。” 林渊知他已经喝醉又心中委屈,也就不与他计较,上前拉住他手腕,唤了一声“昭儿”。 手却是被干净利落地甩开。孟昭着歪头,微眯着醉眸打量着他,然后摇了摇头。“皇上不该来的,想是走错地方了。屹安,送客。” 禁足期间饮酒本就是大过,孟昭又是此番动作言语,往小里说是任性放肆,往大里说已经称得上欺君犯上。延章殿的一众侍女内监同侍卫觑着林渊神色,大气都不敢出,被点名的年轻的小侍卫吓得立刻跪下,不成句子地劝着孟昭:“殿下,您这实在……皇上……” 林渊身为九五之尊,何曾受过这种奚落冷遇。想着孟昭比他小近十岁,本是肆意自在的贵家少年,却因为他入了宫,面对着后宫诸多严苛的规矩和叵测的人心,他终是压下薄怒,继续温言道:“朕知你委屈,先进殿里,朕有话跟你说。” 眼前的少年却是轻叹一声,抬头对林渊说:“看来喝醉的不是臣,而是皇上。臣再提醒皇上一句,这是延章殿,不是承靖宫,臣也不是顾瑾言,皇上走错地方了。”随后竟转头自己走入寝殿,留林渊一个人站在殿外。 听到孟昭这句话,林渊的眼神蓦地变得冰冷。 他慢慢地走入寝殿中,看孟昭正拿着酒杯,仰头又是一杯烈酒。 “什么事理都不明,看来贵君是真的喝醉了。” “闲杂人等都出去,罗公公,传锦榻板子,还有细杖,朕给贵君,好好醒醒酒。” 其实孟昭并没有醉到那种地步。从他见到林渊开始,脑中一直都有声音,告诉他他的一切言行全都是在触怒龙颜,除了为自己招致罪责之外没有任何好处。然而总有一种冲动,驱使着他接二连三地顶撞圣上,让他明知是错,却放任自己去做。他不是赌气,那六十藤条还不至于让他委屈至此。或许是两年间所有的辛酸苦涩需要一个出口,也或许,他要干些事情得到些教训,才能让自己深刻记住此日非昨,记住那个人早已经不属于他了。 所以现在他马上要得到教训了。后宫受刑用的多是矮几,要人跪地伏身其上,而林渊传的是锦榻,意思就是受刑之人会被重罚,或许会被责罚到跪都跪不住。没有规定数目,也就是说会一直打下去,直到上位者觉得满意,喊停为止。掌刑的内监将孟昭押上锦榻,撩起他衣袍下摆,外裤褪到膝弯,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白色亵裤掩盖住受刑之处。 罗公公说了声“开始吧”,林渊端坐着目光幽深,看着内监将第一板重重砸在孟昭身上。 |
孟昭入宫不到半年,挨的最多的就是藤条和板子。板子四指宽一指厚,比藤条要重,相比刑杖之类的工具仍是轻的,打在身上伤皮肉,数量多的时候会伤筋骨。不同于藤条落在人身上的响亮,板子打下来声音是沉闷的,把伤和痛也闷在了皮肉里。 孟昭臀上前一日挨的一顿实打实的藤条,此时连肿都没完全消去,因此板子打在上面的感受自与平日不同,第一下就像痛到了骨头里。掌刑的太监惯会察言观色,看着皇上的脸色便知道真正动了怒,因此手下的力气没有留半分情面。孟昭趴在锦榻上,将头埋进臂弯,一声不吭地承受着责打,只觉臀上疼痛层层连绵交叠,本觉已经痛到极致了,下一记落在身上的板子却能告诉他更痛是什么滋味。冷汗很快濡湿了他的额发,有的滑落到他长睫上又坠落,在睫羽上留下许多破碎的水珠。 林渊不喊停,孟昭不痛呼更不求饶,一时之间寝殿之中没有其他声音,只有板子落在孟昭身上的沉闷声响。四十板子下去,即使隔着亵裤,也已能隐隐看出他臀上的充血肿胀。 林渊从未见过孟昭这般安静的受罚之人。他将头埋在双臂间不让人看清他的表情,挨到现在依旧没有发出声音,如果不是身体的颤抖,几乎看不出来他正遭受怎样的疼痛。 倒是有一身傲骨,林渊看着他想到。只可惜这份傲气,并没有用对地方。 打到了八十余下的时候,白色的亵裤之下已透出一片令人惊心的肿胀的紫红颜色。 孟昭的下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是他苍白如纸的脸上唯一的血色。眼前早已经一阵阵的发黑,他抬头想看清端坐在他身前的君王,却是一片影影绰绰。汗水落进他眼里,带来一阵刺痛,让眼前的身影更模糊。 他又将头垂了下去。 二傻子,你和那时,真的一点都不一样了。 所以,我也是时候,该忘记你了。 板子数将近百,再打下去就真要伤到骨头了。林渊抬手让两个太监住了手,看着锦榻上安静的少年,语气波澜不惊:“贵君可是清醒了?” 孟昭艰难地撑起身体,眼睛倒是低敛着,沾着水珠的长睫垂下来,是林渊最喜欢的乖顺姿态。“皇上,臣知错。” “你错在何处?” “臣在禁足中饮酒,违反宫规,明知故犯。” “继续。” “臣御前失仪,胆大妄为,触怒龙颜。” “还有。” “臣罔顾皇上昨日训导,冥顽不化,屡教不改。” “然后呢?”林渊淡淡说道。 孟昭在心里苦笑。皇上诚不欺我,那个人果然是您唯一的逆鳞,不容许任何亵渎。 “还有,臣无端牵连了顾公子,怨怼无辜,口不择言。” 林渊终于满意。“贵君如果刚才就这般懂事,又何须受这一番捶楚。你要知道,就凭这些罪状,朕打你二百板子都不过分。” “臣知错,请皇上责罚。” |
我好像之前说过板子是二指厚?呃当时写错了,一指厚,两指厚被打那么多下可怎么洞房233。这次也要用到板子,那么厚孟昭可能会被打残哈哈 |
“臣知错,请皇上责罚。” 皇帝站起身。“朕不想伤你,只再责你五十细杖,希望贵君每痛一次,就再回想一遍自己的过错。今日过后贵君还有两天禁足,朕命你这两日每日此时再受十细杖,不是为了罚你,只是要你将今日的教训记得长久。贵君清楚了么?” “臣谢皇上教导。” 说完孟昭安静地趴回锦榻,闭上眼睛,看起来顺从又乖巧。 如果他想,他当然能学得分外乖觉,毕竟这一点都不难,不是么? 所谓细杖,是不足女子小指粗的竹杖,比藤条更质轻柔韧,但因为细,同样的力道打下来伤得疼得都要比藤条重。细杖的使用多在臀上已饱受辛苦青紫红肿之后,此时如果被罚之人还要受责打,用其他刑具容易破皮出血,而细杖质轻且没有棱角,能恰到好处地在给人巨大痛苦的同时不见血,而是将打出的淤血堪堪封在最后一层皮肤之下。 孟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五十细杖挨过去。臀上已经伤得很重,每一细细的竹杖打下来,就在饱受折磨僵痕交叠的红紫双丘上又留下一道欲破的深紫色檩子。他隔着白色的衣袖咬着自己的手背,每挨一下,眼前就似有无数散乱的光点炸开。终于挨完最后一杖,他整个人像刚从水里被捞出来,手背上的齿印鲜血横流。 寝宫的大门打开,宫女和内监们鱼贯而入,还在为圣上狂风雷霆般的盛怒惶惶不安。看着孟昭的样子,众人皆知他暂时走动不了,立刻有人为他整理衣衫,又有人去抬春凳或去准备伤药,一时间有些忙乱。林渊看着慌乱的人群,想到要不了多久延章殿的这一场重责就会传遍后宫前朝,到时众人皆会质疑孟昭的恩宠,因着孟昭的身份,朝中勋贵定对朝政形势又有一番琢磨,还有可能牵连到顾瑾言。 于是他吩咐罗公公:“传朕旨意,要太医院院判把把最好的伤药每样都拿一些到延章殿,再通知御膳房即刻做些适合受伤后进补的药膳。顾公子那里有朕嘱咐太医特意调制的安和香,镇痛安眠,也取一些来。告诉掖庭局,朕今晚留在延章殿陪昭儿。” 说完后他竟走近锦榻,弯腰将孟昭横抱起来。他小心避开他的伤处,将他贴近自己怀里,看起来疼惜又温柔。“朕抱你去沐浴上药,你乖,别再惹朕生气了。” 孟昭此时已经疼痛虚弱到意识模糊,几乎难以思考,听着林渊的话还未反应出什么意思,就突然被腾空抱起。在林渊怀里僵硬了一阵之后他终于明白过来,如果不是重伤再身,他可能真的会讽刺大笑出来。 延章殿一直就备着上好的伤药,根本不需要去太医院取,更不需要劳驾太医院院判。至于进补的药膳,明眼人都知道孟昭现在肯定喝不下。皇上这一番吩咐惊动太医院、御膳房、顾公子和掖庭局,意在告诉众人自己虽给予了孟昭重罚,却仍然是万分宠爱他的。同时这也是放下鞭子之后喂的糖,恩威并施,雨露中有雷霆,才能让他更好的为他所用。 明明那么讨厌,却能瞬间入戏演出心疼怜惜的戏码给所有人看。堂堂天子,厌恶却要强装喜欢,连言行都不能随自己心意,臣都不知道该说皇上可笑、可怕,还是可怜。 林渊抱着孟昭走到盥洗的偏殿,将他放在榻上。有年长宫女此时急忙上去劝说九五至尊不能做服侍人之事,林渊也就借着台阶而下,将孟昭交给了宫女内监,自己回到了寝殿。却见有延章殿的公公捧着放有玉势的托盘等候,见到林渊之后忐忑不安地跪下问:“陛下,这玉势.......” 宫中规矩,若皇上驾临,男妃就寝前须佩戴玉势,为的是方便承宠,无需再开拓,可以直接进入。 其实每次林渊都算得上温柔,但也仅止于此。他会吻咬舔舐孟昭的脖颈锁骨,偶尔会吻他的眉目,但从不会吻他的唇。稍做前戏后他就会抽掉孟昭身下的玉势长驱直入,很快结束,之后便唤人来为两人清洗。孟昭时常觉得自己像是个用来舒泄欲望的器具,林渊动作语气的温柔不带任何感情,他当然不想他痛苦,却也不在意他是否舒适或欢愉。 按着规矩,此时孟昭应该佩上玉势。只是他伤得太重,今日定是无法承宠,所以内监才来询问林渊。林渊挥手让他把玉势拿走。那样的伤,这东西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酷刑吧。后宫如今只有两位男妃,瑾言怕疼,他从不要瑾言带这东西,每次都是吻到两人动情,再自己用手指和香膏为他扩张,生怕他受一点委屈。瑾言为了他受了太多苦,唯有他,是他会用尽全力保护的人。 一番盥洗之后接着上药服药,一个时辰后孟昭才回到寝殿,殿内的宫灯只有两盏还亮着。上药之后他勉强能够走动几步,宫人搀扶他上了垂下层层纱幔的紫檀大床,随后恭顺地吹灭了那两盏灯,关上了寝殿的门。除了月光并没有其他光线,孟昭看不清床上的林渊,只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他背对着他,咬着下唇往床边挪了挪,拉开与帝君间的距离,蜀丝鸳鸯的绣被只剩一角能盖在他身上,当然冷,但是他不在乎。 背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林渊深出手揽住了他的腰,将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会着凉。”他简单解释,帮他把被子盖好。 “睡吧。” |
lz一向不爱写渣攻,受对人品渣的攻爱得死去活来,那受也太傻太不争气啦,不是lz的style。不过这一更lz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把皇帝写渣了。大家理解一下吧,他也有自己的无奈的,如果真的觉得他渣,那就怪他吧,别怪我嘿嘿嘿。 |
看到粉丝数和评论lz非常开心,虽然没法和各种大大相比,但是小透明lz第一次发文就有人看并且喜欢,lz真的非常自豪。但是lz也有点惶恐,所以要提前跟大家说一下,我写文全当消遣,没太有恒心和毅力,人老了事情也多,冲动退了或者没有构思了可能会坑,我怕坑了大家,所以提前说,希望大家做个心理准备 这样也请大家继续爱我 不知不觉已过子时,孟昭身后太痛,即便筋疲力尽,也仍睡不安稳。昏昏沉沉中他略一翻身碰到了伤处,立刻又生了冷汗,睡意也再一次随痛觉消失。长睫微颤,他睁开眼睛,正看到林渊熟睡的容颜。 月光里的他褪去了白日的高傲和凛然,好像终于脱去了枷锁和重担般安适恬静,犹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你睡着的时候,是最像他的。 孟昭忍着痛撑起身子,静静凝视着那熟悉的面容许久许久。然后他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附上一个吻。 这个吻不属于皇帝,只属于孟昭唯一的恋人。 二傻子,我们该告别啦。 我很想很想带你倚剑纵马快意江湖,带你对酒当歌,对你说很多很多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只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们的相遇就像是故事里错误的章节,你回到了龙椅上,回到了你爱的人身边,那么这些错误也就该被涂抹删去了。 我会很努力地忘记我们之间的回忆。从此你是君我是臣,欠你的一命之恩我会很听话地用余生还给你,只是曾交付给你的真心,我要收回来了。 因为你已经不要它了。 我不会烦你太久的。师兄说我那次重伤殃及了身体根本,恐非高寿,也许十几年后我就会离开了。 如果有下辈子,我仍希望遇见你。 那时候的你,一定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你吧。 清晨林渊醒来的时候,孟昭经过一夜辗转,好不容易陷入睡眠。 肯定还在痛的,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皱着,睫毛乱颤。嘴唇的伤口结了痂,脸色还是那么差。林渊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触手是滚烫的温度,不知道他这样烧了多久。 这时他才恍惚想起,自己昨日去延章殿,本是去道歉的。 入宫不过半年,孟昭好像整个人瘦了一圈,性子也越来越安静了。 你也一定很辛苦吧,在森严庞大的皇宫里一个人挣扎着,陪着一个你不爱也不爱你的人演戏,不管做任何事都不能随心所欲。 你是否也曾有过自己的恋人呢?那块玉佩,是他给的信物么? 昨日之事确实是孟昭有错,可是如若不是林渊自己冤枉他在先,他又如何会委屈赌气。孟昭任性妄为确实该打,但林渊自己的错也不该就此被忽略。况且林渊也承认,对孟昭的这两番责打,他都存了替瑾言立威的心思,而这对孟昭并不公平。 也许朕该对你道一声抱歉的。 从延章殿出来的时候,林渊给孟昭传了太医,吩咐了宫人尽心服侍,又免掉了他剩下的二十细杖的责罚。 午后他听罗公公禀报,昨日之事果然惹前朝后宫议论,众人皆言孟贵君受宠太过骄横跋扈,圣上忍痛下令责罚,罚完之后又万分心疼,亲自在延章殿照顾了一夜。可见圣上虽是钟情贵君却不一味娇纵,宠着的同时又严加管教,为的是不让贵君的性子往任性刁蛮上走,以备日后给予他后宫之主之位,与他共临天下。这般脉脉深情,相比一味的把人宠到没了正形,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这正是林渊前一日要罗公公放出的口风。 其实林渊是认为这说法颇为可笑的。真正爱着的人,就算他有错,又怎会舍得对他痛加捶楚。雍国贵族在云雨时,流行那种为了情趣的游戏般的责打,即便是那种他也不曾对瑾言用过。看着瑾言痛,他会心疼。 林渊看了看时辰,是瑾言该喝药的时候了。瑾言有时假意闹脾气,非要他喂药才肯喝,他该去看看他了。 |
林景翊自外地闻讯快马加鞭地赶到皇宫,是三日之后。没等内监通报,他就带着一身风尘冲进了门口,直到看到那个人还活生生的在那里,他狂跳的心才稍稍放下。 那人斜倚在床头想着什么,像只发呆的小猫。 他稳了稳心神,缓步走进殿内。 “臣见过贵君。”说完欲跪下行礼。 “不必了,”孟昭止住他动作,“师兄。” 听到这声师兄林景翊真的惊讶了。这称呼他争取了十几年未果,如今就这么轻易的得到了? 然而这个问题要暂且放在一边,他有很多重要得多的问题要问。 “伤得重么?还疼么?有没有伤到骨头?有没有伤到内脏?到底是怎么引起的?”他上下打量着孟昭。明明已经过去三天了,怎么还是这么苍白虚弱? “我没事。”林景翊的几个问题只得到了一个简单的回答,孟昭显然不愿多说。 林景翊知道那是他伤心事,他不说,也不舍得逼他,只好换个轻松的话题。 “怎么叫起师兄来了,被打了几顿,就学乖了这么多?”知道孟昭伤重起不了身,他自己拖了把椅子在孟昭床前坐下。 “也许吧。”病床上的人笑了笑,并不解释。 入宫这几个月,例行的规矩,太后的训诫,皇上的责罚,还有床笫之间的所谓“情趣”,他受的责打多过过去的十九年,也许确实该被改了性子。不过他和林景翊都知道这一声“师兄”与那些无关,而只是因为,只有叫林景翊这个称呼的时候,孟昭才能想起自己曾是潇洒自在的江湖少年。 “我师父他们,还好么?” “很好。落云岭青山绿水四季如春,是个好地方。谷主在那里有很多旧识,闲时饮茶会友,很是惬意。桃花谷就在那附近,据说谷中的女弟子早就看上了你师兄中尚未娶妻的几位,甚至还有一对师姐妹为了三师兄大打出手,搞得师兄再也不敢登桃花谷的门了。” “当真?三师兄对女孩子总是手足无措的,没想到这么受欢迎。”孟昭笑道,又轻轻问一句:“师父他,还在怪我么?” “谷主那么宠你,只是心疼,哪里舍得真怪你。他寄给我师父很多丹药,托我带给你,嘱咐你一定好好养伤,不要再让他总是悬着心。只是我今天入宫匆忙,没来的及带着。” “是我的错,要他一把年纪了还替我担心。”师父是知道他和林渊的那段故事的。得知他要入宫后,一向慈爱的师父勃然大怒,险些将他逐出师门。他当然知道师父不是责怪他,只是心疼。然而他终归不孝,仍去做了让师父伤心的事情。 知道师父师兄们很好,他就放心了。 那样自在快意的生活,我再也回不去了。所以你们要替我过得精彩潇洒啊。 孟昭偏过头望着窗外,不让林景翊看见他的表情。 想紧紧抱住他给他安慰,想抚摸他的脊背,想吻他的眉间。然而林景翊却什么也不能做。 有侍女端来孟昭的药。林景翊回身接过药碗,又安排她们多拿几个软垫,以此留时间给孟昭整理情绪。 孟昭接过他手中的碗。 曾经有人会费尽心思哄他喝药,会轻拍他的背不让他呛到,会在他唇齿苦涩时吻他为他分担苦味。此后不管多苦的药和多长的路,都只能一个人承受了。 他笑笑,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他把碗交还给侍女的时候,林景翊看到了他手上的绷带。 “怎么伤的?”他一把握住他手腕查看,眼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愤怒。他隐约听说那夜皇上震怒,传了板子和细杖,难道还用了拶刑么?那是对最末等的奴仆和罪犯才会用的刑具,皇上究竟把你当什么? “我自己咬的,没关系。”孟昭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咬的?”林景翊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知道孟昭的性格,一定是受罚时多痛都不肯叫,只能咬自己的手背。真是个傻瓜。 “你知不知道在这宫里越能哭的孩子越会被宠着?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别那么倔,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真的么?”孟昭不置可否地笑笑。顾公子那样惹人怜惜和保护的柔弱,他知道自己永远学不会。 不想去管什么上下尊卑了,林景翊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帮不上什么忙,逗你暂时开心一些还是能做到的。 “你刚刚叫我什么?再叫几声来听听。” “为什么?” “这一个称呼好听得紧,我可等了十余年,终于等到了,自然要多听几遍回味回味。” “那我收回好了。还是那句话,武功那么差怎么好意思做人师兄的。”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孟昭嫌弃道。 “不一定哦。殿下你武功荒废许久,而我近年勤加练习,说不定真的超过你了。你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比试一场。若我赢了,就要大摆宴席昭告天下,我林少侠终于一举洗清十几年前的耻辱。” “以世子的功夫,要雪耻,可能还要再等个十几年。” 也就只有和自己逗嘴的时候,才能看出几分原来的性子。林景一边用尽脑筋陪他说笑,一边在心里叹息着。 明明先遇见你的,是我。 如果我们没有错过,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你不会这么难过,我也不会。我们去任何你想去地方,过任何你想过的生活。 然而世事没有如果。 |
一场重责加上风寒,孟昭断断续续病了半月有余。痊愈之后一切如旧,他依然是众人眼中风头无两的贵君,皇上不管是在处理国事的重光殿还是在自己的寝宫清和宫,都常常要他陪伴。甚至有时皇上踏足顾公子的承靖宫时,也要把他一同带着,可见圣意的柔情缱绻。宫中人皆说孟贵君经过圣上教导之后越发沉稳乖巧,皇上对他也越来越宠,只要再假以时日用心调教,孟贵君入主中宫几乎已成定数。 林渊也觉得,孟昭有些不一样了。 确实是越来越乖了,只是也越来越沉默了。陪在他身边的时候,经常除了行礼,一默然就是一天。要他做什么他便做,要他说什么他便说,随后就安静地一个人呆着。有时林渊和顾瑾言在一起,会召孟昭去,说是皇上坐拥两位宠妃琴瑟和谐,其实只是要孟昭做个掩护而已。那种时候,和顾瑾言浓情蜜意之时,林渊甚至会经常忘了孟昭的存在。因为他实在是太过安静了,总在一隅默默地读书或发呆,收敛起自己所有的锋芒,不去打扰任何人,连目光都很少投到林渊和顾瑾言身上。甚至连床上的云雨之欢,原来孟昭会用力抱紧他,会亲吻他肩上旧年的淡淡疤痕,会有小小的呜咽嘤咛,而现在他就像个任人摆布的物件,无论怎样都不吭一声,随便林渊带给他的是短暂的欢愉还是难忍的疼痛。 你还在生朕的气,对么? 孟昭养病的时候,林渊曾赐给他两坛酒。 是顾公子亲手酿的桂花酒,醇厚柔和,清甜绵密。 宫中众人皆知,皇上是极喜欢顾公子酿的桂花酒的,从不用来赏人,只备着和顾公子共赏良夜清宵时携手同饮。这当然不是因为酒的味道,而是因为酿酒的人太得圣宠,连带着皇上对他酿的酒都充满了占有欲。这说法固然是真,但其实林渊对桂花酒是有一份别样的情结的。 已经两年了,从重伤失忆中恢复之后,林渊心中常常会浮出一团淡淡的模糊不清的情绪,或许是哀伤,也或许是怀念,不知怎地总让林渊动容。这时鼻端就好像有淡若无物的香气,像是花,又像是酒,还像是江南某个夏夜的微风。 林渊在遭遇刺客重伤之前,就认识了顾瑾言。重光殿的笔墨侍从,容颜出众,文采风流。他是江南小官与青楼妓子所生,从小因为庶出备受冷眼,因此性子也柔弱可欺。林渊确实爱他少年俊秀,又怜他出身,因此多有照拂,但从未超出君臣之礼。直到林渊从民间回宫后不久的那一日,顾瑾言不小心撞到了正给林渊备膳的宫女,酒壶落地的声音吓了尊贵的皇帝一跳,带着浓郁香气的桂花酒也洒了顾瑾一身。于是林渊一惊之下抬起头,正好闻见一直浮现在他记忆当中的桂花酒的味道,而顾瑾言在一片香气之中惊慌失措如林间受惊的小鹿,匆忙之中翻飞起的白色衣袂,不知怎的让林渊觉得熟悉和怀恋,连带着他的心脏都一阵阵生疼。 三个月之后,在装饰一新的承靖宫,林渊轻轻吻上顾瑾言樱色的唇。“别怕。”他将他抱在怀里,觉得踏实安稳,如同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宝物,如同等到了雪夜的归人。“从此风平浪静也好,波浪惊涛也好,朕会一直和你站在一起。瑾言,你相信朕么?”他同样得到一个吻,作为无声的回答。 |
握着顾瑾言纤长的手指,感受着他温热的手心,林渊暗自许下承诺。瑾言本已入仕途,即便不能在朝堂上博得高官美名,也可以娶娇妻美妾活得自在安然,然而因为爱他,他上负亲人师友之望,下断平步青云之途,牺牲自己文士的尊严,放弃随意随心的自由,将自己送进寂寂深宫。伴君如伴虎,这点没有人不懂,然而因为爱他,瑾言那样纤细柔弱的性子,却那么坚定地抛弃所拥有的一切,将自己的生命和一颗心完完全全的寄托给林渊。后宫的每个人都是笼中之雀,但和那些入宫作为联姻工具希求家族恩宠的勋贵之后不同,瑾言完全是因为爱才做出这种选择,才鼓起勇气无依无靠地走进这皇宫。 君既深情如此,我亦不会相负。这颗心,朕就双手奉给你,永远不会分给别人。 林渊是因为心中有些许愧疚,也是感念孟昭入宫之后顾瑾言在后宫好过不少,因此赏给了他两坛桂花酒。桂花花期不长,加之太后管束,每年顾公子都不能酿太多,因此连林渊对这酒都是分外珍惜的,绝对算是忍痛割爱了。 林渊本以为这就够了。他知道,在后宫其他人看来,皇上肯将自己珍爱的佳酿赏给孟昭,意义已经超过这酒本身,是用来显示皇上对孟贵君的宠爱早已压倒顾公子,可谓是给足了贵君面子。而在林渊自己看来,孟昭是因酒获罪,如今自己又赐给他自己珍爱的桂花酒,已经隐含了一些道歉后悔的意思,孟昭足够聪明,是一定能明白的。不想孟昭见到赏赐之后,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随后垂眸跪下谢恩,面上没有任何动容。之后孟昭还是那样安静沉默,没有因为这份意义深厚的礼物而做任何改变。 想及此处林渊轻轻皱眉。前番之事两人皆有错,而大半的错处还是孟昭的,他姿态放到这般低,孟昭仍然不肯原谅,看来经过前番教训之后虽然表面上变得温顺柔和,内里的脾气仍然没改过来。 当然林渊也不怪他,不过傲气倔强而已,日后他自会尝到苦头,学会该如何与上位者相处。更何况这半年来孟昭吸引了大半后宫的嫉妒与怨怼,因而顾瑾言受到的刁难少了许多,林渊自知对孟昭其实是有些亏欠的。 孟昭对林渊越是漠然,关系处理起来就越简单,如今这样乖巧安静,倒正让林渊觉得满意。偶尔他也会有些愧疚,想着他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他笑起来眼睛很亮,生起气来脸鼓鼓的,动情的时候脸色绯红,眼睛湿漉漉的像某种小动物。随后林渊又笑自己,他何曾见过他曾经的样子,只不过是自己瞎想罢了,又如何能当真。 转眼间一月又过。 午后风和景明,将要入夏的空气温暖潮湿,拂在宫女们的樱桃唇芙蓉面,带来香风细细。 孟昭跪在太后的宁和宫的正殿。他本就有寒伤,大殿宽阔阴凉,地板冰冷生硬,此时竟觉得微微有些冷。 太后端坐在高位,嵌着宝石的护甲轻轻扣着黄花梨座椅的扶手。 “哀家一个问题想请教贵君。这后宫,是谁的后宫?” |
划一下本次更的虐点。1其实小孟才是因为爱抛弃所有进宫的那一个,但是皇帝以为顾公子是。顾公子lz还没决定把他写好写坏,但已经确定他进宫的目的没有恋爱脑的皇帝想的这么纯粹,最起码他是为了改变生活境况才进宫的。其实这无可非议,谁不想过好日子呢,你想我想每个人都想。牺牲了自己的是小孟,但是皇帝不知道。2小孟一直以为皇帝先爱上顾然后才和他遇见的,是他抢了顾的恋人,其实皇帝是先爱上小孟的,和顾公子的爱也是因为昭儿开始的,所以这是个误会。然而昭儿一直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毕竟皇帝和顾公子很早就认识,那时候皇帝就比较爱护他,人们都以为那时候皇帝就爱上顾公子了,其实那时候并不是爱情~3桂花酒。想想昭儿见到顾公子亲手酿的桂花酒的心情。他会觉得原来和二傻子的那段爱情里他是顾公子的替身,所有的美好回忆都是假的。 |
大雍后宫的规矩一向多,本朝太后又管教宫妃甚严,因此后宫之人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唯恐犯了规矩自食苦果。孟昭入宫之前对此就有所耳闻,但入宫之后还是因繁多的宫规大开了眼界。例如这每月定时的训导,女妃须在每月固定的日子去女妃中品级最高者处听训,男妃亦同,随后男女妃中品阶最高的二人要分别去太后的宁和宫接受训导。这般做法是要后宫中人时刻看清自己的身份,在下位者面前立足威严,又在上位面前放下身段。在孟昭入宫之前,后宫中只有顾瑾言一个男妃,因此每月他都要去宁和宫受一番辛苦。孟昭入宫之后,顾瑾言只需在延章殿听训,去宁和宫的则变成了孟昭。 孟昭明白,是自己从顾公子手中抢来了和林渊那不足百日的美好到不真切的时光。林渊只不过在遗失了所有记忆的日子里将他当成了顾公子的代替品,才对他付出了真心。也是他傻,将那么突兀而来的感情视若珍宝,以为自己如此轻易地就能被接纳、被相信、被疼惜。说到底,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是多余的,也是不配被爱的。在泸阳王府的时候是,在这段感情中亦是。 所以对于顾公子,他不会、更不敢去怨恨苛责。每月顾公子来,他都只是提问几句宫规,便放他回去。顾公子体弱,若孟昭听闻他在病中,更会直接免了他这一次的听训。 而太后这边,因着孟昭新近入宫又倍受林渊青睐,对他的训导调教总是不肯轻轻放过的。每一次,都是责打罚跪兼而有之,即便孟昭没有任何错处,也会有小惩大戒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因此孟昭每次跪在宁和宫的时候,都做好了受一番皮肉之苦的准备。 然而这次还是与其他时候不一样。 宁和宫的正殿里站着两个掌刑内监。一般掌刑的内监和刑具是上位者在想罚人的时候现传现到,而这两位和他们身边的刑具盒子,看起来已等候多时了。四个心腹嬷嬷立在端坐的太后身后,八个高品阶的宫女在大殿的两侧排开,正中摆着宫妃受罚时所用的矮几。这看起来不像是太后的寝宫,倒像是审问犯人的衙门了。 好大的阵仗,看来今天又是一场重罚。孟昭正低首跪着微微苦笑,猛不丁听到坐在高位的太后一句听似漫不经心的问话:“哀家有个问题想请教贵君。这后宫,是谁的后宫?” |
后宫自然是皇上的后宫,这每个人都知道。然而坐在孟昭面前的太后,曾垂帘听政三年,现在依然用铁腕把持着后宫,她的家族经她经营也手握重权,势力遍布朝野,孟昭知道她想要的回答绝不是这个。 曾经他最厌恶勾心斗角虚与委蛇,然而现在只有依靠这个他才能活下去。孟昭心中自嘲,声音却是恭敬:“后宫自然是皇上的后宫,然眼下中宫无主,后宫诸事皆靠太后操持恩泽,太后是后宫之主,这后宫也是太后的后宫。” 这番话说出后,太后默然无语,片刻之后,竟是轻笑了一声。 “贵君倒真是聪明,果然是勋贵出身,不是那些小户庶出之子能及得上的。” 孟昭在心里摇摇头。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他也不过是个庶出的侍女之子,还长在江湖,怕是更会被太后厌恶。 还没等他感慨完,太后的话音陡然变得严厉:“贵君既然知道哀家的话在这后宫还有些分量,就更该那些知道犯了哀家忌讳的事情,你一件都不能做。” 孟昭一头雾水。太后最看不惯的便是宫里嫔妃恃宠而骄逾越规矩,这一月他只是陪着林渊给他和顾瑾言的相会做个幌子,没有做任何与太后的忌讳沾边的事情,怎么想怎么都不该惹到太后才对。 他还在思索之时,忽有年长的宫女进入殿内,跪着向太后恭敬禀报道:“禀太后,皇上去了承靖宫,说是顾公子染了风寒有些低烧,皇上担心,就立刻带着太医去探望了。” 太后挥了挥手让宫女退下,继续低眉抚摸着自己嵌满金玉宝石的护甲,等着孟昭的回答。 孟昭在一旁听着,觉得有些心惊。他听说过太后的眼线遍布后宫,却没想到已经到了洞悉林渊一举一动的地步。 这样的时候恰好有宫女进来禀报,是故意给自己看的么?宫女提到了林渊和顾瑾言,难道说,太后的怒气是因为顾瑾言么? 孟昭还在沉吟,太后已经失去了耐心,抬头直视着孟昭。 “孟贵君,你以为你每月训导之时都故意放过顾公子,哀家会不知道么?重光殿这种地方,岂是顾瑾言这种人可以去的,皇帝一直想让他进去陪侍,是哀家和皇帝的其他妃子一直不同意,他才作罢。你在那里,再让顾瑾言进去,看起来倒真不那么扎眼了,可是这种心思别想瞒过哀家!御花园,清和宫,承靖宫,甚至你的延章殿,你倒真是大方,在宫里哪个地方都肯和他分享恩宠。可是你这般尽心尽力地帮衬他们,有没有问过哀家的意思?你好大的胆子!” “哀家自然知道你要讨好皇帝,只是这后宫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你这份乖觉,用错地方了。” 太后震怒,孟昭跪在她面前,惊心于太后对顾公子的厌恶之深,更惊心于宫内各种关系之复杂。帮着顾瑾言,他会被太后责难;不帮,他又会林渊责难。太后和皇上皆是尊贵至极之人,表面上定要一慈一孝其乐融融,因此被责怪的只能是他和顾瑾言,而顾公子有林渊全心维护,所以受罪的只能是他。 自己还真是......可怜啊。 “哀家当然不是要你和皇帝还有顾公子决裂,但是你以后大可不必那么乖巧。这其中到底分寸,哀家相信贵君懂的。”太后又说道。 “臣受教,定当谨记在心。”孟昭俯首。不管他心里怎么打算,眼下这句话一定要说,否则他今天就出不去这宁和宫了。 太后向着殿内的掌刑太监做了个手势。 “说了这半日,哀家也累了。你们给哀家用点心,开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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