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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愿为卿顾 (古风,父子)[第1页]

作者:染思成梦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1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一个儿子找上门的故事,只是想写一个自己萌的点:即使再桀骜不驯,冷酷无情,也愿在珍爱的人面前敛起锋芒,甘心请罚。
好吧,先开了,以后慢慢填
当宝剑架上自己脖颈的那一刻,白郢疏只觉喉咙发甜,他想纵情大笑,这就是他宠了三个月,暗暗发誓要守护一辈子的儿子,原来在他易卿顾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他曾经的示弱,曾经的别扭,原只为麻痹自己,为他治病,为他护卫,顾儿,其实你根本不用这样,你想要怎样,直说便是!
以上算是楔子,咳咳
三个月前
白郢疏的木屋建在荒无人烟的蔼山之上,本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心态,日子过得悠然自得,全没有天人白家家主该有的姿态。
关于白家,江湖中流传的说法很多,其中有一种是普通认同的,白家在武林一向地位超然,历经各朝各代,都屹立不倒,相传白家先祖乃是不甘寂寞私下凡间的仙人,白家嫡系流着仙人的血,个个都是凤毛麟角的人物,天命玄鸟,展翅欲飞,是白家的标志。
白家兄弟也曾啃着鸡爪,像看客一般讨论过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就是世人太欠,他们的老祖宗们太闲,为什么要时不时抓几个重症患者炫耀一下自己高超的医术,害的他们一直都要东躲西藏。
自然世界是大,可是人也多,光靠躲是不够的,有时候也需要坑蒙拐骗,这方面,白家兄弟都是个中高手,白郢疏从小就摆了一副羸弱的模样,看一次病要歇三歇,他本来打算让人觉得白家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肯定是徒有其表,可惜他高估了世人的智商,大家很有爱的替他们圆谎,说是因为上天觉得白家得的太多,才会有这般的安排,对于这种说法,白郢疏只想说:呸!
比起大哥,白郢离就高明了许多,他十六岁初出江湖,一人屠尽几十人的悍匪贼窝,自从嗜血苍鹰名震江湖,任谁都不能把他跟淡漠高贵的白家联系在一起。
白郢疏每每想到这里,都要深深鄙视自己:脸皮太薄。
当易卿顾浑身浴血的闯进来时,白郢离只好正又忆起这桩伤心事,于是眼都没抬就道:“出去!”
“十五年没见,头一次见面就把儿子往外撵,父亲大人好大的威风!”阳光下,少年的身影沐浴其中,笼罩着一丝神圣地光芒,那张笑容可掬的娃娃脸,笑意越来越厚,却甚似数九寒天间严霜拂面,寒意入体,深入心底。
易卿顾的手上举着一枚玉佩,白家的天命玄鸟,世上仅此一枚,十六年前,被白郢疏亲手送给了易琯,他终身未娶,一直等着的人。
白郢疏的身子就是一颤,生生从吊床上摔了下来,看得易卿顾嘴角一抽,这就是娘亲口中谪仙一般的人物?
“你……你娘是琯儿?她人呢?还好吗?你……你叫什么名字……哎呀,长得真好,我……”白郢疏觉得自己真是太没用了,在自己儿子面前竟然紧张成了这样,想要抱抱他,却被他轻易地躲开。
“我叫易卿顾,娘去世了,我被仇家追杀,就来投奔你,听娘说你医术还不错,能先给我治伤吗?剩下的以后再说!”
易卿顾的面上虽一直挂着笑,但是语气却淡得冰冷。
“哦,好!”白郢疏慌不迭地道,不顾易卿顾怒瞪的眼神,扶上他的身子:“来,慢点走,别逞强!”
易卿顾的眉头皱得更紧,又一点点松开,每当自己问起娘亲为什么不找爹爹时,娘亲总说自己会坏了爹爹的名声,于是他心目中的爹爹是跟所谓名门正派中道貌岸然地那些人一样可恶的,但是这时再看眼前人一脸亲切,带着一丝讨好,和,咳咳,无赖,他的心蓦地一柔,看来爹爹也没那么讨厌。
半推半就,易卿顾被白郢疏扶上床,感受着他指尖搭在自己的腕上的温度,忍不住就想靠向他的怀中,自然,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易卿顾从来就是修罗化身,世人于他,不过草芥,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柔情。
白郢疏的脸上却是凝重,没有了素日的玩世不恭,望着儿子冷峻的玉面,像极了昔日的爱人,他摇摇头,知趣的什么都没问,只是道:“你好好躺着,爹爹去给你煎药!”
“这就行了?你白家的名声莫不是骗来的吧?”易卿顾挑眉,不客气道。
“咳咳,对啊,咱们白家的名声就是骗来的,要不你去替爹爹在江湖上多喊几声,爹爹多谢你了!”白郢疏对于儿子的挑衅没有半点不高兴,反是嬉皮笑脸道。
“你……”易卿顾却被他一口一个咱们,一口一个爹爹堵的讥讽的话说不下去。
“安心啦,就算是骗也得要有几把刷子不是嘛,你的外伤不要紧的,三天之内爹爹保证就没事了!”
白郢疏到底还是安慰了几句,可好歹有个人质疑自己的医术,却还是自己的儿子,想想还真不爽:“至于你的宿疾,这世上估计也只有我能治好!”
“我没有什么宿疾!”易卿顾却是一惊,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但他下意识地掩盖道:“收了你那套危言耸听的江湖骗术!”
白郢疏仍然没有怒意,只静静地盯着他,就当易卿顾要承受不住他的目光时,他才耸耸肩,无所谓地笑道:“没有就没有嘛,算我看错了!”
白郢疏出得房门,却是叹了一声,儿子与琯儿修炼的功法如出一辙,看似凌厉威猛,实则后患无穷,经脉已伤,弄不好就是英年早逝的下场,初遇琯儿,她就是内伤发作,可惜自己当时也无法为她根治,其后她又不辞而别,自己找了这么多年一直找她不到,终于还是阴阳两隔。
他一直以为自己生性洒脱,可是想到琯儿,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心疼,回首望向房内的少年,他目中一柔,这次他一定不会再让自己遗憾。
“你的药怎么这么奇怪,好像有股血腥味。”药中隐隐的血腥味让易卿顾厌恶地皱眉:“我不喝,都是皮外伤,你给我弄些好的外用药就行!”
白郢疏的眉头忍不住一扬,静默了片刻,才恢复了笑脸道:“怕苦就直说嘛,何必找理由,爹爹又不会笑你,你看爹爹给你准备了梅子,等喝了药,吃颗梅子就不苦了,乖!”
“我又不是小孩!”易卿顾冷哼一声,硬逼自己喝下碗中的汤药,忍了涌上来的恶心,将头偏向一边,躲开白郢疏递来的梅子。
等了片刻,却不见对面的人再行动,他转了头,才发现白郢疏已经收拾好药碗,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依旧是宠溺的笑:“想吃什么,爹爹给你做!”
“随便吧,我不挑食!”易卿顾终是软了语气,开口道,然后他一直愣愣地盯着白郢疏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感觉是说不出的微妙。
他承认,白郢疏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他忍不住想亲近,忍不住想依靠,刚刚他肯喝药,也不是受不得白郢疏的激将,而是瞬间的静默,让他忽然有些紧张,他的心中竟有些怕白郢疏给他的威压,易卿顾不免心中苦笑,自己真是魔障了!
“想什么呢,来喝点粥,用不用爹爹喂你啊?”白郢疏进门,但见床上的少年怔怔地望向窗边,没了张扬的戾气,少了刻意的笑容,干净的眸子衬得他宛如天真烂漫,未染半丝尘埃的孩童,让他直想抱入怀中好好疼爱。
“怎敢劳烦父亲大人!”易卿顾回神,伸手接了粥,尝了一口,随口道:“嗯,不错!”
“那是自然,爹爹的嘴向来是刁的,这荒山野岭,若是自己做得不好,岂不是要饿死!”
白郢疏乐得插科打诨,他对易卿顾的第一印象就是心疼,本来还是个半大孩子,为何他的身上总有那么多的苍凉,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快乐。
“你的身上有伤,好好休息吧,爹爹就在你身边,保证不会有事的!”那些盛气凌人不过是将心底的不安深深掩饰,白郢疏心知肚明,敛了些轻挑,正色道。
易卿顾有些诧异地望向白郢疏,明明对面的人一直对自己小心翼翼地讨好,但是他却有一种被压制的错觉,这个错觉促使他主动问道:“你就不问问我一身伤是怎么弄的?我娘这些年为何不来找你?”
我和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
“如果我问你会坦白告诉我吗?”白郢疏反问道。
易卿顾一阵沉默,正当他懊悔自己竟然说了这么蠢的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圆下去的时候,白郢疏再次慵懒的开口:“我知道你是我儿子就行了,其余的你肯告诉我,我就听着,你觉得没必要说,我也懒得管!”
白郢疏果然说到做到,易卿顾的外伤很快就好了,但是这一次他被门中的叛徒和所谓的正道人士联手算计,能保住性命已实属不易,内伤郁结,想要恢复实在很难。
而自打那次自己嫌弃了白郢疏的汤药,他竟真的不再端给自己喝,易卿顾明知那是给他治内伤的,真是有苦难言,按说此时仍是危险重重,他不该任性妄为,可是要他亲口再求白郢疏给他煎药,他怎么也张不开嘴,不由有些恨恨的想,身为父亲,怎么这般小气,跟自己治这种气。
他这般想着,白郢疏正好再次将药端进来,笑眯眯道:“顾儿,乖,喝药!”
易卿顾此时心情不快,觉得白郢疏的笑特别刺眼,像是在讽刺自己,于是伸手就推开白郢疏手中的药碗,赌气道:“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再喝药了!”
白郢疏知道自己的儿子要强,正努力想词哄他喝药,没想到他反应如此激烈,一时手里不稳,“咔嚓”一声药碗被打翻在地。
白郢疏只觉气往上涌,他心疼儿子,也相信儿子虽嘴上别扭,但凡事心中有数,可三番两次讳疾忌医,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他实在不能容忍。他一把拽过易卿顾,朝着他的屁股上就猛抽了三下,怒吼道:“闹什么闹,自己的身子不打算让它好了?”
白郢疏的动作太过行云流水,直到清脆的击打声伴着白郢疏的怒吼响过,易卿顾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玉面蓦地红了。
此时白郢疏的气也消了大半,头脑一清,意识到自己做过的事,他反先是不敢抬头看易卿顾的脸色,手足无措地落荒而逃道:“那个,我再去煎一份药来!”
身后的痛意袭来,易卿顾刚想发作,已经不见了白郢疏的身影,他也不是不讲理之人,这件事是他有错在先,可他易卿顾又岂是别人可以轻易羞辱的,即使这个人是亲生父亲,也不行。
这般想着,易卿顾顿时觉得这里自己不想再呆下去了,也是他行动力极好,这个念头一起,就立马推开房门,准备扬长而去。
可当他经过白郢疏煎药的小屋时,却忍不住顿足,鬼使神差,他便推门进去,入目的却是白郢疏正割破手臂将自己的血滴入翻滚的汤药之中。
“你在干什么?”易卿顾心底狠狠一抽,忍不住凝眉道。
白郢疏下意识地将手藏在背后,讪讪道:“你怎么过来了?”心底不禁暗怪自己太过不小心,连儿子的脚步声都未曾察觉。
“是因为你用自己的血做药,所以你才会生气我打翻了药碗,才不肯天天煎药对吗?”易卿顾眼盼流转,猛地沉声道:“我原也不配受你这般恩惠,就此别过!”
“顾儿,不要走!”白郢疏心底一惊,急忙拉住作势要走的易卿顾,仓惶解释道:“不是这样子的,这副药只能五天一用,否则你的身子受不住,我生气是因为你不肯治病,这点血算什么,只要你一句话,要了爹爹这条命又有什么大不了!”
易卿顾蓦地将白郢疏拉着自己的手一翻,三道伤口清晰可见,此时新的一条兀自流血不止,他却浑然不觉,只一脸惴惴地望着自己,生怕自己就此离去。
易卿顾心底一丝感动溢起,就一发不可收拾,他忽而笑了,盯上白郢疏的眸子:“为什么要用你的血,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个而感动吗?我不用你的药一样死不了!”
“顾儿!”白郢疏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嘴那么笨:“爹爹不用你感动,其实每次只是一点点,呵呵,就当爹爹不小心摔倒了还不行嘛,你……”
然而触及儿子的目光,白郢疏无可奈何地收了糊弄过去的心思,老老实实地道:“顾儿,就算爹爹求你,你别拿自己的身体赌气行吗?你跟琯儿所练的功法是一样的,想来你也知道它的弊端,当初爹爹为了治好你娘,试了很多种方法,后来终于找到研制出治愈它的药方,可惜这方子浅一分就不起作用,重一分就太过霸道,只能用人体作为媒介,取血为药引”
他苦笑道:“我已经服了十年的药,药入血脉,本想有一天能再见到琯儿……”
一行清泪终于落下,白郢疏惨然一笑:“现在连你也不肯让我全了这个心愿吗?”
易卿顾默默地上前帮白郢疏止住了流血的伤口,才双膝一弯,跪在白郢疏的面前,轻声道:“爹爹,对不起,是顾儿不懂事,请爹爹责罚!”
<?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 “你小子诈我,混蛋!”白郢疏愣愣地看着事情忽地逆转,触及易卿顾恭顺的目光,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哭笑不得,向来都是他白郢疏耍别人,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一天。</?xml:namespace>
易卿顾被骂得一愣,嘴角不厚道地弯了起来,这样的爹爹还真是……可爱。
“你还笑!”白郢疏佯怒,适时地缓和了之前感伤的气氛,猛地将易卿顾扛在肩上,威胁道:“再笑就把你的头栽到地里!”
“好,顾儿不敢了,不笑了!”易卿顾趴在白郢疏的肩头,心底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自他懂事以来,就知道浅墨门是武林公敌,江湖人口中的邪门歪道,开始他不懂,明明娘亲,临之,山上的人都是好人,他们未曾主动伤害过别人,为何要被生生打上异类的标签,为世人所唾弃,后来他却不屑去追究原因,天道不公,那便逆天而行,他们浅墨中人不会屈服讨好,亦会让每一个伤害他们的人付出成倍的代价。
自然这是极累的,武林见不得这样的率性张扬,他们总是希望所有人都一样圆滑隐忍,这样才能保住他们可怜的自尊心,易卿顾只能一次次硬生生地打服他们,阴谋算计,武力征服,于他是家常便饭。
可他毕竟还是小,这样的重压下,他真的会觉得很累很彷徨,以前娘亲在时,他尚有依靠,娘亲走后,他只觉天地之大,他就似独木于世。他也开始像娘亲一样,拿着爹爹行踪的密报,久久出神。爹爹在他心中,算是一点虚无的执念。
直到这次,借着走投无路的由头,他违背娘亲的遗愿,走进了爹爹的世界,一时间,他只觉岁月静好 ,他逐渐明白为什么娘亲爱这个男人爱了一辈子无怨无悔,他脱俗的风姿确实令人折服,在他的眼里,没有世俗的偏见,有得只是纯然的天性,他认自己是儿子,便会无条件对自己好,为他着想,全心以待,他爱娘亲,宁愿十年以身为药,痴情一片,这样的人轻易地打动他冷冰的心,他非草木,岂会无情,他亦愿牢牢抓住难得的亲情。他倒有些替娘亲后悔,若非娘亲故意避开,他们一家其实蛮可以得享天伦,他又很理解娘亲的做法,爹爹性如璞玉,确也不该惹上他们的尘埃。
当然若是让白郢疏知道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形象,饶是他脸皮再厚,都会忍不住汗颜,说到底,他其实不过是懒!懒得想太多!
此时白郢疏将儿子扔在床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以他的观念,身为丈夫,身为父亲,为妻儿做点事是理所应当的,但是他不会去讲出来,一来觉得别扭,二来怕儿子心有负担,可是被儿子一逼,话已出口,覆水难收,确也尴尬。
易卿顾回神见爹爹呆呆地站在床边,笑意又深了几分,他知道自己也是过分了些,明明知道爹爹是为了自己以血为药引,却偏偏用狠话逼他说出对自己的爱,自己心里是暖洋洋的舒服,但爹爹估计差不多该恼羞成怒了。
“爹爹,顾儿……”易卿顾正想再说几句软话,却见白郢疏像是刚刚被惊醒一样,跳了起来,边往外跑边道:“啊,药要糊了……”
易卿顾脑子黑线一飘,绝代风姿,呵呵,怕是自己想多了……
清晨,骄阳高挂,天气甚好。院落里,金烂烂的阳光下,一身白衣的少年半蹲在地,身前清水如镜,映出他淡陌的容颜,修长的玉指拎着衣衫在水中上下漂洗,溅起一波波的水花。<?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身后人影走近,易卿顾转头,可怜兮兮讨好道:“爹爹,嘿嘿,要不搭把手?”
他确实是没干过这些事。
“顾儿,愿赌服输,这些天你不过洗这一回,还想偷懒不成!”白郢疏倚在树上,笑意涌上嘴边,兀自好笑的指点道:“嗯,那边长袖上”“哎呀,拧干了”“对,晾那边”
易卿顾回眸,甚为幽怨地望了他一眼,天真可爱,正如普通的少年,十五六岁最好的年华,未曾卷入尘世的纷争。
他漆黑的眸子蒙上几分的灵动,阳光下有别样的光彩,白郢疏一时觉得像这样抬眼就见得爱子在身旁,是那般圆满。
易卿顾在这地方已经住了快三个月,内伤也基本上全部好了,每天跟着爹爹,也算平淡逍遥,如此踏实的日子过得也别样的窝心,他有时甚至会想就这么过一辈子其实也很好。
自然这只是个美好的愿望,易卿顾清楚的知道他不可能放下浅墨门不管,即使这边再与世隔绝,也阻不了尘世的烦恼。这些天他未与门中人联系一来是自己内伤未愈,在暗中比较安全,二来也是希望借机让临之观察,自己没有消息之时,门中谁有异心,而现在也差不多到了他要重新露面的时候了。
所以,漏夜寒重,他看到熟悉的信鸽盘旋在上空之时,心底忍不住苦笑,临之不是没有别的送信方式,这怕是在提醒他,他别想再躲得清闲!好吧,他本该就有这样的觉悟。
解下信鸽腿上的纸条,但见张扬的六个大字:“门内已安,速归!”
易卿顾更是无奈,提起笔,忍不住惆怅,几番纠结,终是写道:“三日后你来接我,不要再让信鸽出现!!”
爹爹说过近期内不能动武,离别在即,那便听这一次!而信鸽,目标太大些了吧……
松掉手中的信鸽,易卿顾仰望满目的繁星,忽地就想,若是请爹爹同上浅墨山巅,是否可行,理智告诉他,这不可以,可情感让他舍不得离白郢疏而去。
“怎么,有心事?”突兀的一句话把易卿顾拉回现实,白郢疏的身影出现在身侧,父子并肩而立,怎么看都是一副美好的画面。
“没事,爹爹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易卿顾强笑道。
“是你的人跟你联系了吗?”白郢疏没有跟他纠缠的心思,直直问道。
“爹爹,您说什么,什么我的人?”易卿顾蓦地一惊,下意识否认道:“您的意思我听不懂!”
“是吗?”白郢疏平静地将抓在手中的信鸽一扬,似笑非笑地眸子中疏无温度:“那爹爹是不是可以把它收拾干净,炖鸽子汤了?”
“爹爹……”易卿顾小心翼翼地望向身旁的人,摸不透他的心思,也终只能干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了它吧!”
“跟我进来!”白郢疏却也没有再为难他,手一松,任信鸽展翅离去,抬头对着易卿顾道。
今天的爹爹似乎与往日很不同,易卿顾先就胆怯了几分,乖乖地跟着白郢疏进了卧室。
白郢疏坐定,只拍了拍床面道:“趴过去!”
易卿顾明白了白郢疏的意思,顿时涨红了脸,不知是羞还是怒,咬了嘴唇,一动也不肯动。
白郢疏也不催促,只是手中多了一把扇子,这可不是附庸风雅之物,而是他的武器,长约二尺八寸,纯精钢打制,易卿顾一见之下就有些慌,他没想到爹爹竟像是要下狠手。
“怎么,你是觉得自己撒谎不该罚还是觉得我不配罚你?”白郢疏掂了掂手中的扇子,玩味道,眸中却无笑意。
易卿顾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终是听不得白郢疏的重话,狠了狠心,趴在了床边。
“啪!”一声闷响紧接着就盖了下来,沁骨的痛意蔓遍全身,“嘶”饶是易卿顾打定主意强忍,仍是叫出声来。
白郢疏一阵心疼,他知道自己的手上的力道,虽然隔着裤子,仍知道这一下定是紫青一道,他本不欲多罚,于是挑眉道:“受不住吗?”
易卿顾的性子本就高傲,被爹爹一下就打的叫出声来,本就羞愧难当,这时更不会去接这句话,只狠狠将头往床面里埋。
白郢疏一把拉起他,让他的眸子对准自己,正色道:“顾儿,爹爹自问尚有分寸,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即使爹爹问了你为难的问题,你也可以直说自己不便说,如是下次再虚言相欺,可别怪爹爹手下不留情!”
“顾儿记住了!”易卿顾的脸此时十分精彩,阴晴不定,只不过他还是松了口。
“那便好,爹爹也告诉你,你的信,爹爹并没有看,爹爹只想问你,上次你说你被仇家追杀,此时你还有没有危险?”
白郢疏折腾了半天,其实也不过是担心儿子再将自己置身险境。
“三天后,会有人接我回去!”易卿顾眸中暗了暗,实言道。
“好,爹爹知道了!”白郢疏盯了他片刻,知道他并没有骗自己,随手扔了一瓶药过去,恢复了之前的态度,挪耶道:“估计你也不好意思让我上药,自己凑合着抹点吧!”
“爹爹”易卿顾忽地开口叫住要离去的白郢疏,似是下了很大决心道:“您是否愿意跟顾儿一起走!”
白郢疏回眸展颜,那一笑宛如春日的阳光融化一切严寒:“那是自然,爹爹要靠你养老呢!”
“可是,如果我……”
“没什么好可是的,夜深了,早点睡!”
“白兄,白兄……”一夜好梦,日上三竿,易卿顾仍然留恋在枕边,只可惜一声声高叫让他再无睡意。
“原来是你们啊,两位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白郢疏开了门,随口说道。
虽然白郢疏的脸上没有半点热情,上门的两位还是很高兴,毕竟依白郢疏的性子,他们没有被拒之门外已经很不错了。
知道白郢疏不喜欢绕来绕去,两人对视一眼,由年长一点的李华开口道:“白兄,我们此来是为了向白兄打听一件事,白兄近来可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吗?”
白郢疏毕竟也在这江湖上混,多少也认识些人,这两位算是贴得比较有分寸的,有过几面之交,勉强算是朋友,所以他象征性的笑笑:“我认人不多,上我这来的都是病人,我怎么分辨什么算是可疑?”
另一位王堂立马赔笑道:“白兄说的是,像白兄这样世外之人,本就不会离咱们这些俗人们的纷争,不过,小弟们也是受人所托,才来冒昧问上一句!”
见白郢疏还没有不耐的神色,他立马长话短说道:“三个月前,咱们武林同道与浅墨门的魔头生死相搏,终于使他们大败,惟独逃了他们门中少主,而这些日子,所以人都在找他的下落……”
白郢疏连眼皮都没抬,慵懒道:“所以搜到我这来了?”
“白兄不要误会,咱们哪敢有这个想法,只是怕白兄纯良,被那邪门歪道的人利用……”
空气中骤然一冷,一股杀气弥漫其中,两人狐疑抬头,但见白郢疏依然云淡风轻:“两位多虑了,白某好歹还长着脑子!”
“如此,那便不打扰了!”李华进门以后就不停打量院中的一切,几次将头偏向卧室的方向,这时听了白郢疏的话,却不再纠缠,起身告辞道。
“恕不远送!”白郢疏也没起身,只冷冷道。
易卿顾等两人走远,才送房中走出来,眸中尽是复杂的神色:“爹爹,刚才来的是什么人?”
“吃饱了撑的的闲人!”白郢疏皱皱眉:“甭理他们!”
“你怎么起的这么晚,难道昨天伤得厉害?”白郢疏默了默,又玩笑道。
“哪有!”易卿顾脸一红,也顾不上计较适才的插曲,跺跺脚道:“顾儿好的很!”
既然说好了跟易卿顾一起走,白郢疏很自觉的打点行装,他本就是居无定所,如今儿子在哪,那家就在哪,他觉得很幸福。
但是易卿顾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到口的话却是一遍遍咽回去,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明白娘亲的感觉,那种越是珍视越怕失去的在乎,让他不敢去想象若然白郢疏讨厌他的身份,他该怎么办。
“你杵在这半天了,想什么呢,不会是不舍得这里吧?”白郢疏将手放在易卿顾的眼前晃了晃,好笑道。
“是呢,有点舍不得呢!”易卿顾回了白郢疏一个笑脸:“爹爹,这段日子顾儿很开心!”
“嗯,这话还真不像你这么酷的人口里说出来的!”白郢疏拍拍他的脑袋:“不过这样才有个孩子样!”
“爹,有些话心里知道就行了,不用说出来的!”易卿顾有些咬牙切齿。
“看,真是不经夸!整天拉着个脸,会老的很快的!”白郢疏继续逗他道。
见易卿顾狠狠转头,不打算理他这个话头,他才幽幽道:“顾儿,只要你愿意,这样的日子就会一直继续,一辈子!”
易卿顾的背影猛地一震,却不敢回头,任泪水随风飘逝。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约定的日期,昨夜易卿顾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没睡,直到佛晓时分,他才算眯了眯眼,可惜刚刚入眠,他又猛地惊醒。
“沙沙沙”易卿顾起身凝神,但听见一行人正往这边逼近的脚步声,来得明显不是临之的人,他们约在了午时。
他的江湖经验丰富,立马感到了危险的迫近,刚刚提起宝剑,“铮铮”一声剑鸣携杂刺破晴空之势已毫无迹象的刺来,易卿顾心知来者不善,有心立威,“唰唰唰”上手的就是三剑,虚虚实实,一气呵成,不仅挡下来攻击,余势不减,生生地刺入来人的心口,再一抖手,尸体便如破麻袋一般连带门一起被生生扔了出去。
易卿顾抬眸,睥睨慌忙躲闪,连连后退的围攻之人,冷笑着一步步踏出门口。然而,当他瞟到门边站立的一人,身子却不由一晃,那个从来都是潇洒自在的爹爹此时却像是惊呆了一般。
“白兄,他就是浅墨门杀人不眨眼的冷面修罗!”王堂夹在围攻的人群中,高声叫道:“快过来,危险!”
“你是吗?”白郢疏却瞬间恢复了正常,转向他,话说的宛如闲聊一样。
这一刻,有万般念头,闪过易卿顾的脑海中,望着对面惊恐,鄙夷,愤恨,恨不得活剐了他的道道目光,他忽然就觉得这些目光爹爹不该承受,他不想爹爹卷入他的恩怨之中。而且他刚刚强提真气,此时只觉胸内翻滚,显然引发内伤,他没有把握撑到临之赶到这里,那么爹爹与他的关系就不能公开。
这般想着,他举手将宝剑架上了白郢疏的脖颈,狠狠道:“是,我就是!”
眼见白郢疏张口欲言,为了防止他感情用事,他瞬间补道:“过去种种,我不过是利用于你!”于是他如愿的看到了白郢疏脸上瞬间苍白,动动嘴,再也说不出什么。
“哈哈哈哈哈”心中的伤痛只能靠狂傲的笑声宣泄,易卿顾运气提声,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碾碎在这笑声中,“都说你们正道讲究恩义,白家世代为医,想来你们多少都受过他们的恩惠,那就以他的一命放在下一条生路如何?”
“白兄救了你,你要恩将仇报吗?”众人在这笑声中一时颤抖,王堂好歹忍着惧意将这句话抛出来。
“易卿顾什么时候讲过你们所谓的仁义,只一句话,你们让不让?”笑声戛然而止,易卿顾满身的戾气,令人望而生畏。
而此时的白郢疏只愣愣地站着,这里的一切再也无法映入他的眼里:
当宝剑架上自己脖颈的那一刻,白郢疏只觉喉咙发甜,他想纵情大笑,这就是他宠了三个月,暗暗发誓要守护一辈子的儿子,原来在他易卿顾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他曾经的示弱,曾经的别扭,原只为麻痹自己,为他治病,为他护卫,顾儿,其实你根本不用这样,你想要怎样,直说便是!
围攻易卿顾的众人这时不由向中间领头之人看去,清逸肪肪主兰维眸中一狠,轻轻挥手,率先向易卿顾逼近,这意思很明显了,他们不会受易卿顾的威胁。
一丝冷笑在易卿顾的嘴边溢起,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啊,怕是比他的心还有黑。
“放开我,你这样根本没有用!”白郢疏忽地沉声道,语气甚为严厉。
易卿顾听得心中一颤,猛地将白郢疏往旁边一推,一条身影瞬间就与众人战在一起。
白郢疏眸中的火光闪了又闪,终趋于平和,他一直号称生性薄凉,实际却是重情之人,易卿顾那句利用委实伤了他的心,让他一时之间失了理智,如今静下心去来想,儿子的心思他多少也能猜出几分,无非不想自己牵扯到这是非之中。
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场中厮杀的少年,白郢疏盘算着易卿顾的胜算,一把铁扇被他不停握紧了又松开。
易卿顾一袭白衣飘逸,却沾惹了血色的沉重,就看他坚毅的身躯绷得挺直,也知他也是极为慎重的,既然打定主意要他性命,来得就都不是好相与之辈。蓦地,易卿顾目中精光一闪,一剑摧枯拉朽般生生地在围攻他的圈子上逼开了一条口子。
眼看他就要借这一剑之势,硬闯出去。兰维忽地向旁边两人一打眼神,两条身影舍了易卿顾,双刀一上一下齐齐向白郢疏攻去。
“卑鄙!”易卿顾狠狠地骂了一声,却无可奈何,顾不上背后门户大开,硬拼着被人一剑扫上肩膀,也不得不返身回救。
横身挡在白郢疏身前的一瞬,但觉身子一轻,已被白郢疏单手抱起,耳边响起他清冷的话语:“我还要你救不成!”
脚再次踏在地上,场面一时静极,众人一时都停下了攻击,易卿顾诧异的抬头,撞入眼帘的是两具尸体不甘心地躺在地上,一旁的白郢疏却浑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依然坦然洒脱。
“白,,,白兄,你,,,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王堂惊恐地望向白郢疏,就像眼前的白郢疏是他的鬼魂一般。
白郢疏随意地掂了掂手中的铁扇,扬起无害的笑脸:“很抱歉呢,好久没动武了,手上没数!”
PS:楼主向来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所以发糖了,咳咳
“白兄,你是要维护这个恶魔吗?”兰维眸中闪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苦口婆心,适才他看的清清楚楚,白郢疏单手扬扇一拨一点之间,两名高手就交待在那,如此劲敌,他可不想轻易招惹:“白家地位超然,白兄还是不要趟这浑水,免得坏了白家的名声!”
“闭嘴!”易卿顾目中满是杀意,他听不得这般话语,就想揉身再上,让他彻底闭上嘴。
白郢疏望他一眼,眉头一皱,却是伸手一拦,再动手下去易卿顾的内伤怕是要再犯了,他敛了笑意,正色道:“亏得武林同道看得起白家……”
不等众人面色稍缓,他忽然轻笑出声,微微抬首,仪态儒雅,可眸中却无丝毫笑意,透着丝丝冷澈,指向身旁的易卿顾道:“只是白家行事,向来护短,顾儿是白某的儿子,今日若是有谁想要伤他,便是以白某为敌!”
“怪不得浅墨门嚣张于世,原来暗地还有白家撑腰。”兰维目中挣扎,对上白郢疏神闲气定的眸子,终是不甘心的咬牙道:“既然白家不怕百年名声毁于一旦,那不妨就让世人好好看看白家的真面目,咱们撤!”
“找死!”爹爹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公开两人的关系,震惊过后,易卿顾的心底满是感动,他怎么肯让人口口声声地污蔑白家。
“哎……”白郢疏怕伤了易卿顾,不敢下重手,竟然没有拦住他暴怒的身影,不由恨恨地骂了一句:“真是个不要命的臭小子!”纵身跟了上去。
然而不等白郢疏出手,半空中十几条身影猛地将他护在中间,却是临之带人提前赶到了。
“卿顾,没事吧?”临之拉住愤怒不止的易卿顾:“这里交给我就行!”
“一个都不准放过!”嗜血的声音狠狠砸下,易卿顾长身而立,掩不住的怒意。
“要杀人出去,别脏了我的院子!”白郢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故意皱了眉道,转身回到了屋里。
等了半晌,也不见易卿顾跟进来,白郢疏不由有些讪讪,儿子不会真的听话的出去打架了吧……他叹了一声终是挨不过担心,重新走出门来。
即使他也算见过世面,屋外的景象还是吓了他一跳,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之前生龙活虎围攻的众人全都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哦,不是全部,他抬眸,只见两个缩着的身影正忐忑不安的望着他,却是李华和王堂,目中满是哀求。
“爹”易卿顾见他出来,迎了上来唤了一声,却不敢抬头。
“你……”白郢疏忍了又忍,才没有在众人面前一巴掌挥过去,此时易卿顾步伐不稳,呼吸紊乱,分明是引动旧伤,明明帮手已经来了,非要自己逞英雄,真是……
易卿顾听出他的怒意,不禁又悔又怕,可毕竟眼下自己的下属都在,他还想可以留几分面子,于是怯怯道:“爹爹,要不您先跟顾儿回去再说……”
白郢疏见他这个样子真是又气又好笑,偏偏还发作不得,只憋得脸通红,也没说出什么,只狠狠地蹬了他一眼。
易卿顾却不知此时爹爹的心意,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拉了白郢疏的袖口,低声道:“爹爹别生气了,您不会是不愿意跟顾儿回去了吧?”
“白兄,你还是跟他回去吧,不然他们会杀了我跟李兄的。”却在这时,王堂好死不死地接口道。
白郢疏的眸子就是一冷,忽地一甩易卿顾的手,寒了玉面道:“带路吧!”
浅墨山巅,其实不过是矗立着的一座青峰。青峰之上,嵌入宫殿一座,遥遥望去,虽是小小一影,却有一种神秘摄人的气魄扑面而来。
白郢疏被一路引人古朴的房间,也没心思观看周围的风景,就拦了欲退去的管家王叔问道:“你们家少爷呢?”
王叔偷眼望向白郢疏,辨不出他面上的喜怒,只好如实道:“少爷正在处理门中事务,稍后就……”
“让他立刻回来!”白郢疏有些咬牙切齿,真当自己是铁人啊!
“是,属下马上派人去请少爷!”
这个马上,就足足让白郢疏等了两个时辰,只等得他烦躁不已,又等得他冷静下来。
除了他最关心的易卿顾的身体,其实今天的事,与他来说也是需要好好消化的。虽然他一早知道易琯和易卿顾瞒了他些什么,也知道既然是瞒了他就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理解他们不想自己牵扯其中的苦心,但仍忍不住会有被排斥在外带来的淡淡的黯然,所谓薄凉,也不过是不愿自己因着不相干的人伤心,而他在乎的人越少,这些在乎的人在他心中的份量就越重,所以说到底这些隐瞒,包括那句利用让白郢疏忽地就觉得自己和儿子之间原来终归隔着一层,这些年他未曾养育,即使父子天性,血浓于水,他与儿子互相的信任又有几分?他不由就想若然没有这次的围攻,儿子本打算怎么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又或是用什么手段一直瞒下去……
这般想着,一时恍惚,本来依着他的脾气,怎么都要抓了易卿顾先治伤不可,可他几次起身,又硬生生地坐了回去,既然已经这样,他也终有办法治好易卿顾的伤,那么也就不急与一时。
易卿顾走进房间,但见颀长的身影凭窗而立,一身月白的缎子沐浴在夕阳之下,显得优雅飘逸,却透着几丝落寞,心下不由愧疚,腿一软,跪了下来,唤了一声:“爹爹!”
白郢疏转眸回身,没有什么怒色,只是轻挑剑眉,缓缓道:“我叫不动你吗?”
“爹爹息怒,顾儿知错了!”见惯了爹爹望向自己时,眸中的笑意与宠溺,这时见了他如此清冷与波澜无惊的目光,易卿顾只觉心底倏忽一凉,情知今日之事,他委实将爹爹惹得狠了,如今问责,也不过是引子而已,他一时无计可施,只能咬咬唇,叩了下去:“请爹爹责罚!”
白郢疏望着跪在脚边的儿子,全不似白日里令人胆颤的枭雄,只像是犯了错,巴巴等待父母原谅的孩童,一时惆怅了语气:“那要怎么罚?”
易卿顾的身子微不可见的一晃,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全凭了一股傲气在支撑,他好想可以像之前一样赖在爹爹的怀中让他诊治,可这时的他又哪有资格,他狠狠心,手中的鞭子举过头顶,跪直了身子,再次请罚:“请爹爹责罚!”
“你啊……”一声叹息若有若无,手上一轻,白郢疏已拿起了鞭子,把玩了一番,才扯了一丝冷笑道:“那便成全你!”
“啪”的一声,自上到下,一鞭狠狠地砸向易卿顾的身子 ,鞭子所到之处,衣袂丝丝皲裂,一道血痕绽放,映上血染的白衣,凄美触目。
易卿顾被打得直直跌向地面,忍着火烧火燎般的痛意,他双手撑起自己,一时忽就想起白日间王堂与爹爹的问答:
“白,,,白兄,你,,,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很抱歉呢,好久没动武了,手上没数!”
爹爹下手真的很重,也许他的手上真的没数吧,易卿顾不由苦中作乐的想。
“啪啪啪”三鞭又急又狠再次劈了下来,易卿顾手指攥得泛白,汗水滴滴滚落,真真应了那句疼彻心扉……
“啊!”一声痛呼忍不住从嘴边溢出,易卿顾终是熬不过身后一浪接一浪的肆虐,下意识运功护体。
“你还敢擅用内力?!”却不想背后响起的声音寒彻入体,让他猛地一醒。
“顾儿不敢,顾儿知错!”明明是自己犯了错,此时的易卿顾心中却泛着丝丝的委屈,爹爹,那个从来都将自己捧在手心的爹爹难道生生被自己弄丢了吗?
白郢疏也没有再过多的话,只一鞭鞭不厌其烦不知尽头地往易卿顾身上招呼,易卿顾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狼狈的摔在地上。
“跪正了!”白郢疏的眸子写满心疼,却仍寒着脸道。
“爹爹,顾儿跪不住了!”易卿顾想笑笑,却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宛如梦呓,他轻喃道:“爹爹,饶了顾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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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软软的讨饶让白郢疏硬下的心全化为了春水,手中的鞭子再也落不下去,他诧异地望向易卿顾,似是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出自孤傲冷酷的儿子嘴里。
此时的易卿顾的一袭白衣已被鲜血染就,破烂不堪,露出伤痕累累的皮肤,存存撕碎,条条翻卷,触目惊心。白郢疏微微闭了眼,心中一时五味俱杂,自己居然对儿子下了这么重的狠手,虽然他有自己的理由,此时他仍不免怀疑这样做是否合适。
叹了口气,白郢疏俯身将易卿顾横抱了身前,温声道:“好了,不打了,爹爹打重你了!”
暖暖的声音宛如仙乐飘入易卿顾的耳中,他的心里一松,强压下的伤势一时宣泄而出。
“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易卿顾只觉脑中一片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在了白郢疏的怀中。
“顾儿”轻轻唤了一声,易卿顾动也没动,白郢疏心下不由一酸,但也没慌,他对易卿顾的身体情况十分了解,知道此时只是牵发了内伤。
将易卿顾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白郢疏眼盼流转,心知此时对于易卿顾来说,昏着更好。
手起刀落,白郢疏割破手腕,鲜血涌出,整整一碗,他才皱着眉头将伤口草草包扎,撬开易卿顾的嘴,将自己的血给他强灌了下去。这次引发旧伤,易卿顾的身子已经承受不住药力的霸道,所以一开始白郢疏所谓能治好他的方法就是利用自己血中温和的药效将伤势暂时压住。
内伤处理完,外伤就容易了许多,白郢疏手脚麻利地将易卿顾身上的衣物去掉,虽然易卿顾此时昏迷不醒,白郢疏仍然手下很轻,生怕将他痛醒,但当易卿顾身上的鞭伤一下子暴漏在白郢疏的眼前时,他的心忍不住狠狠的痛了起来,双手颤抖几乎倒不出药来。<?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好不容易上完药,看着儿子平静的睡容,白郢疏长长出了一口气。忽地转头,捡起沾满鲜血的鞭子,皱皱眉,反手一鞭,甩向自己的肩膀。
“嘶!”只痛得他连连跳脚,于是望向床上儿子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佩服,心里暗暗道:以后再也不会这么打儿子了,实在是太疼了。
白郢疏推开门,在外忐忑彷徨很久又因得了易卿顾的吩咐不敢靠近的王叔急忙迎上来,眼不住往里打量,口中赔笑道:“白爷,您有什么吩咐?”
白郢疏知道他担心易卿顾,闪身让他进去,拿起写好的药方交给他道:“照上面的药方给顾儿抓药再煎了吧!”
“哎好!”王叔见易卿顾虽是躺在床上,但面色比之前好的多,呼吸也平稳了许多,放下心来,急忙答应道。
“哎,等一下!”白郢疏转身叫住这就躬身离去的王叔。
“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这应该管饭吧!”白郢疏抬头望天,颇有些无奈道。
“啊,白爷,对不住,我这就吩咐厨房给您做,您喜欢吃什么?”王叔老脸一红,之前只顾得担心少爷,还真就把这茬给忘了。
“随便吧!”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疼痛透过浑身上下的每一丝毛孔阵阵袭来,易卿顾眨眨眼睛醒了过来。<?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少爷,您醒了,怎么样?”王叔连忙上前道。
挣扎着起身,虽然浑身上下都在疼,可易卿顾略一运气,就知内伤无碍,他环顾四周,眸中一暗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吃饭吧!”正在这时,白郢疏端了一碗白粥一步迈进。
眼看少爷目中的狂喜掩饰不住,王叔了然的笑了笑,就退了下去。
“爹爹”易卿顾半垂了眼脸,咬着唇,偷眼望向白郢疏,眸中几分不安,几分希冀,还有几分羞赧。
这般敛气锋芒,无助的样子,倒像是一个被受了委屈的孩子,白郢疏目中一柔,舀了一勺粥,递了过去,开玩笑道:“你们这边厨子的水平实在是不敢恭维,要不你换一个吧,不然我还得天天自己做饭吃!”
“爹爹你不生气啦?”易卿顾眨眨眼睛,不放心地问道。
白郢疏复又将调羹递到易卿顾的嘴边,轻笑道:“顾儿乖,爹爹不生气啦,昨天打重你了,诺,早上给你熬得粥,算是给你赔罪!”
易卿顾的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掩饰地低头吞下一口粥,扬起头笑道:“好吃!”
白郢疏摸摸他的头,继续递了一勺过去。
这个气氛自是极其温馨的,一碗粥下肚,易卿顾心情大好,忽而想起一事,扬声道:“王叔,你吩咐人把那昨天抓的两人放了吧!”
“不准放!”易卿顾话音刚落,白郢疏立马反对道。
“为什么,他们不是爹爹的好友吗?”易卿顾诧异道。
“出卖我的住处,领着人来追杀我的儿子,算什么好友?”白郢疏不屑道。
“他们这不是怕您受了我的骗,是来提醒您的嘛”
“他们上次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他们我有脑子,我的事不用他们管,领着人来之前也不告诉我一声,事做成这样,留他们一命,算不错了!”
“可是……”
“我说不放,就不放,还敢犟嘴,昨天鞭子没挨够是吧?”白郢疏忽地打断他,促狭道。
易卿顾无辜地眨着眼睛,半晌才道:“爹爹,你欺负我,你之前不是这样子的!”
“那是你对爹爹了解不够!”白郢疏捂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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