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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溪上青青草(师生)[第1页]

作者:酱拌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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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其实不是很喜欢写简介类的东西,因为故事甚至没有一个比较完整的架构。我是一个比较冲动的作者吧,兴致所至,就想写点东西。知道坑品即人品,所以会尽量多填坑的。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师生线,不喜欢虐文,也不习惯太过傻白甜,但是这一定会是个清新的小故事。至于会不会成为BL嘛,目前还不好说,毕竟男主之一在出场的时候还是个初中小盆友,以后的事还是留给以后说吧。
虞从好一直都想做一名老师,所以当他顺利地成为一名私立中学的英语老师兼初中班主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梦想实现了。他是一个很简单,却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同时他也是个很执拗的人。所以当他十八岁离家出走,摆脱被家人安排的人生是他做过最任性却最快意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他给自己改了名字,叫“虞从好”,因为他很喜欢孔子说过的一句话:“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虞从好从前有过怀疑,怀疑自己能否成为一个好老师,虽然他脾气和修养不错,但是唯一的缺点是没有太大的耐心,面对着一帮小鬼头,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控。但当他站上三尺讲台的时候,面对一张张稚嫩而青涩的脸庞时,他笑了,笑得很温柔,眼底有融融的光。当然他自己是看不见的,这是后来他最爱的学生杨书晗告诉他的。
其实虞从好有一点轻微的脸盲症,像大多数老师一样,他最先记住的不是成绩优秀,表现良好的学生而是一些习惯上课神游,下课捣乱的学生。当一个星期中,第二次有女生跑到他办公室报告说班级有男生打架的时候,虞从好真是有想揍人的心思了。他快步走到班级,拨开围在教室后面的人,有几个胆大的男生正在拦架,但是场面混乱,虞从好也有些分不清劝架的和打架的,他沉声低喝道:“闹够了没有!”
众人都被他的声音吓得一震,动手的、劝架的一时也停了下来。虞从好向前跨了一步,果不其然,闹事者之一的又是班级里的祸头子,而且已经是这个星期的第二次了。虞从好瞥了他们几个人一眼,一个男生正用手捂着额头,神色镇静地看着他。他的眼睛很亮,清澈而炯然,虞从好看了他很久,依稀记得他的名字,好像叫杨书晗,却不太能确定。虞从好皱着眉头看他:“为什么打架?”那男生被他吼得一愣,眼神却依然清澈而坦荡,只是他什么也没有解释,默默地低下头,不发一言。
倒是惹事的那个男生摆了摆手说,“不关他的事。”
一个女生也开了口,“老师,杨书晗是劝架的,被误伤了。”
虞从好看着杨书晗,那个不出一言为自己辩解的男生,他突然柔和了目光,走向他,轻轻将他覆在额头上的手拿开,一条浅浅的血痕在他白皙的额间十分明显,像是被指甲划到了,“去医务室看看。”
杨书晗抬头看着虞从好,小鹿一般的眼神,虞从好竟从中看出了一些受宠若惊的味道,但杨书晗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又皱起了眉,他说:“不怎么疼了,不需要去医务室。”
虞从好的语气根本不容拒绝,“马上过去!让医务室的老师给你涂一点药水消炎。”
上课铃就在这个时候响起,这节课正是虞从好的英语课。
杨书晗放下了手,直视着虞从好,“我下课再去医务室。”
虞从好用手指着门的方向,“马上!”他的耐心从来都不好。
杨书晗低低地“哦”了一声,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虞从好看着还没散去的人群道:“上课铃没听到吗?闹事的,下课之后来我办公室解释。”
七年级上册的英语一开篇便是非常简单的问候语和英语字母的规范书写,但是虞从好还是将课上得很有意思,他设计了很多游戏活动,课堂气氛非常活跃,但虞从好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他习惯在某些环节设计一些难度较高的问题,帮助一些成绩好的同学提升他们的能力。而今天,当他问出一个稍有难度的问题时,回应他的是几个零星的声音和错误的答案,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教室最后一排看去,他骤然意识到,他是在寻找那双最明亮的眼睛,那个可以直激他内心的眼神。杨书晗发言并不积极,但他可以清晰地领会虞从好每一个问题的意义,并在无人应答的时候,给出自己的答案,而那个答案往往是虞从好所期待的。
“报告。”
门外清晰而响亮的声音打断了虞从好的回忆,正是杨书晗从医务室回来,他的额角涂了一层红药水,却看着更可怖了一些。虞从好点了点头,“进来吧。”
杨书晗走回了座位,课程继续,虞从好又将那个令众人陷入沉默的问题问了一遍,而这一次终于有人正确回应了他。
“选B。”那是杨书晗的声音,他没有举手,只是坐在位子上回答了虞从好。
虞从好看着他,眼神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Why?”
杨书晗站了起来,“因为在打电话,不能用I’m,而要用This is,在询问的时候用Is that。”
虞从好赞许地点了点头,“杨书晗解释地非常清楚,你们明白了吗?”
一节课结束得很快,然而虞从好没有忘记课件发生的事,他看了看打架的两个人说:“其他人可以下课了,你们两个到我办公室解释清楚。”
私立中学最不差的就是钱,虞从好虽然是新教师,但作为初一重点班的班主任,他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两个孩子到办公室解释的时候耷拉着脑袋,全然没有干架时的神气。两个人闹矛盾无非是因为一些极小的原因,虞从好停了他们的解释连废话都懒得说,直接翻开了英语书最后一页的单词表,“第一单元的单词,不用多,每个5遍,明天交给我。”
“老师......”
虞从好瞥了他一眼,“10遍,还是请家长?”
那人立刻收了声,虞从好挥了挥手,两个人便低着头走出了办公室。他们只是还摸不清虞从好的脾气,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而且吃软不吃硬。
“笃笃”办公室又想起了敲门声,虞从好扬声道:“进来。”
出乎他意料,进来的是杨书晗。杨书晗走到办公桌旁,看着虞从好,叫了一声老师。
虞从好停下了改作业的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杨书晗摇了摇头,“我就是想说,我只是被划了一下,而且他们也不是故意的,老师不会告诉他们家长吧?”
虞从好突然笑了,“你觉得我会告诉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孩子今天在学校出手伤了一个劝架的同学?”
杨书晗听他的语气好像是不会告状的,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老师不都喜欢告状吗?”
虞从好倒是被他气乐了,“你说什么?”
杨书晗连连摇头,亮晶晶的眼睛里有了些无辜和委屈的俏皮,“没有没有。要上课了,老师再见。”也不等虞从好说什么,便小跑着从他办公室跑出去了。
第二章
班级的班委竞选可算是一件大事了,虞从好秉着毛遂自荐,自信不疑的理念鼓励他们自我推荐,正是青春好时候,当然应该肆意张扬一些。
当所有竞选者自荐完毕后,虞从好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着坐在最后一排的杨书晗,他完全没有上台的打算。虞从好叫了他一声,“杨书晗?”
杨书晗有些惊讶地看着虞从好,像是没有料到会被点名,有点茫然地抬起头。
虞从好淡定地看着他,“你不准备毛遂自荐一下吗?”
杨书晗回答得很诚实,“我没有这样的打算。”
虞从好挑了挑眉,“我觉得你很适合做班长。”
杨书晗睁大了眼睛,“我......我没有做过班长。”
虞从好皱了皱眉,“撒谎不是个好习惯。据我所知,你在小学担任过六年的班长。”作为初中班主任,和学生们的小学班主任取得联系获得他们的信息是认真负责的表现。
杨书晗低了头,还是坐在位子上。
虞从好觉得自己的耐心是从未有过的好,“既然有六年班长的经历,应该对帮助老师管理班级得心应手。而且上周你很勇敢地去劝架,老师也反映你上课态度很认真,难道不应该为同学们树立一个学习的榜样吗?”
杨书晗伸手指了指一个女生说:“刘茜茜也很好啊。”
刘茜茜是班里面另一个准备竞争班长的女生。刘茜茜听到杨书晗叫自己,转过头看了看他,脸有些微红。
虞从好点了点头,“她的确很优秀,那你如何评价自己呢?”
杨书晗沉默了,他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夸耀自己,也不喜欢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剖析自己。
像是意料之中的,虞从好没有逼迫他,而是点了刘茜茜的名字问:“你怎么评价杨书晗?”
刘茜茜站起来,思考了一会儿说:“他学习很认真。”
虞从好点了点头,又叫了郭炎,就是上次打架的男生之一,“你认为杨书晗是个怎样的同学?”
郭炎的声音很大,也很坚定,“他很勇敢。”
虞从好点头表示赞同,又点了杨书晗的同桌孙舟,也是跟杨书晗玩得最好的同学之一。
孙舟看了看杨书晗又看了看虞从好,说:“他很仗义,也乐于助人,平常也喜欢跟我开开玩笑,很幽默的一个人,但是大多时候他都比较沉默。”
虞从好深深点了点头,显然他认为这个评价很客观,很不错,然后他看着杨书晗,“你自己认为呢?”
就在这时,刘茜茜站了起来,“虞老师,我觉得可以让杨书晗做班长,我做副班长,我们两个可以配合得很好。”刘茜茜是个自信的女孩,脸上总挂着明朗的笑容。
虞从好微笑,他其实也有这样的打算,“杨书晗,你说呢?”
杨书晗抿了抿唇,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下课之后,杨书晗被虞从好叫到了办公室。虞从好从抽屉里拿了一个本子给他,又扔了支笔给他,说:“记一下。”
杨书晗习惯性地转了一下笔,“记什么?”
虞从好看了他一眼,“现在是班长了,交代你一些事情,你去安排起来。”
杨书晗放下了笔,“你说吧,我记得住。”
虞从好眯了眯眼,一年后的杨书晗才发现虞从好眯眼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信息,代表他在克制自己的怒意。虞从好没有勉强他,点了点头开始说:“宣传委员可以开始设计黑板报和橱窗了,黑板报主题是新生开学季,橱窗主题是青春与梦想。板报的设计时间为一周,橱窗要在下个星期四之前弄好。让卫生委员开始安排小组值日明细并打分,方案于后天交给我,生活委员开始收集班费,下周一之前集齐,下一周有校级表演,让林晓晓,何其乐,单婷,方雅......”
“等等。”杨书晗叫停了滔滔不绝的虞从好,偷眼打量着他,语气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老师,我.....记一下......”
虞从好按住他准备翻开本子的手,语气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你的记忆力很好,不需要记了。把我说的事情交代下去,少一样,后果自负。”
杨书晗还没来得及想象后果是什么,虞从好又突然将一叠邀请函交到了他手上,“后天家长会,这里是邀请函和同学家长的名字,全部填好,明天交给我。”
杨书晗抿了抿唇,点点头,然后看着虞从好。虞从好恍若未见,只淡淡地说:“没事了,你走吧。”
杨书晗咽了咽口水,“虞老师,刚才的事情......”
虞从好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些,哦,还有你和副班长一起制定一份班规,下周交给我。”
杨书晗垂了头,“老师,你刚才说太快了,我没记住。”
虞从好终于瞥了他一眼,口气还是很淡,“那就把你记住的先交代下去。”
那是杨书晗第一次知道,虞从好如果决定整你,那么你就死定了,而且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只能懊丧地转身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鼓足勇气转身看着虞从好问:“虞老师,我能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虞从好突然笑了,笑意有些深不可测,“明天再说。”
第二天中午,杨书晗准时将那一叠邀请函交还给虞从好,上面娟秀而颇有风骨的字迹让他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意,对于一个刚上初中的孩子来说,能写出这样的字已经着实不易了。杨书晗舔了舔嘴唇,说:“老师,那个......你昨天说的事儿,我记了个大概,具体的截止时间不太记得清了,还有下周表演的事情,我不记得都有些谁了。”
虞从好看了他很久,然后对他示意了旁边的一张椅子,让他坐下,却开启了另一个话题,他问:“你不想当班长?”
杨书晗诚实地点点头。
虞从好说:“给我个理由。”
杨书晗响了半天,憋出几个字:“就是不想做。”
虞从好蹙了眉,“我的名字是虞从好,取自孔子说的一句话‘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我支持你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但是你现在不过13岁,并没有成熟的价值观念,我可以给你自由但必须是限制之内的,即便是我,为了做自己喜欢的事也曾付出过代价。而且现在的你要懂得承担可以承担的责任,随心所欲这样的事情不适合现在的你,你明白?”
杨书晗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现在站起来。”虞从好突然严肃了神情,“开始接受你的后果吧。”
杨书晗莫名地一阵心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恐惧源于未知。
虞从好拉开了抽屉,一把红木戒尺猝不及防地落尽杨书晗眼底,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小步。从某些方面来说,虞从好是个相当传统的人。戒尺对虞从好来说并不陌生,他从小受的便是精英教育,和戒尺打交道太过稀松平常。然而,虞从好不知道,杨书晗对于这样的东西也很熟悉,他的哥哥对他管教地极为严格,但除被他哥哥以外的人打,绝对是第一次。
杨书晗眼神中是极不情愿的,有些湿漉漉地望着虞从好,“老师......”
虞从好将戒尺拍在桌上,安静地看着他,“我说过,后果自负。”
杨书晗显然经历了一场极为艰难的思想斗争,终于还是一步一步地蹭到了虞从好面前,与他对视了很久,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虞从好好笑地看着他的反应,然后拿起了戒尺,意料之中地看到了杨书晗的手轻微颤抖了一下。戒尺划过杨书晗的手心,却轻轻点在了他腰间。
杨书晗豁然睁大了眼睛,这个动作他再熟悉不过了,每次他哥揍他的时候,戒尺就是以这样不轻不重的力道点在他腰间。可是他毕竟没有准备好让一个“陌生人”揍那么一个令他脸红羞愧的部位,他懦懦地叫了一声老师,然后说:“体罚学生是犯法的......”
虞从好笑了,“出门之后左转,上到顶楼是校长办公室。今天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去那里报告,二是乖乖趴下来挨揍,你自己选吧。”
杨书晗与虞从好再次对视了很久,出乎意料地竟然转身朝门外走去,虞从好明显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他承认,他非常喜欢杨书晗这个学生,那样冷静沉默,时而自负时而又倔强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当杨书晗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时,虞从好的眉蹙得极深,厚重的失败感将他紧紧包围。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杨书晗轻轻旋上了锁,然后重新走回虞从好。杨书晗的哥哥曾告诉过他,“所有对你苛责的人,要么是恨极了你,要么是爱极了你。你自己要懂得分。”虞从好看重自己,杨书晗知道,他懂得分。
虞从好笑得有些骄傲,甚至没有可以避开杨书晗的目光,那眼神里装的是欣慰和赞赏。杨书晗咬了咬唇,然后俯身趴在了桌上,他的脸有些红,耳朵也是,但他依然决定承担他的“后果”。
虞从好拿着戒尺站在他身后,并未责令他褪裤,毕竟他还不想让他心爱的弟子太尴尬。然后便是热辣辣的一板砸在了臀峰上。杨书晗咬紧了牙,毕竟是接受过多年锤楚的人,这样的力道还不至于让他喊出声来。
虞从好的第二板依然打在臀峰上,与第一下的位置正正重叠,杨书晗握了握拳,额间划下了一滴冷汗。
“啪”
“啪”
第三第四板紧连着落下,依然是臀峰那个固定的位置,杨书晗咬了唇,却依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身后的虞从好就在这个时候说话了,“永远不要太自负。”
杨书晗调整了一下呼吸,应道:“我知道了。”
第五板依然没有改变位置,虞从好下手更没有留情,狠狠地一板叠加在了伤痕上,生生逼出了杨书晗半声断在喉间的申吟。
打过五板之后,虞从好没有再苛责什么,转而收了戒尺进抽屉,杨书晗知道惩罚结束了,慢慢直起身子。与他哥哥的戒尺相比,虞从好的这几下根本不算什么,但毕竟是第一次被外人教训,杨书晗的脸还是泛着微红,他将手背在身后,却不敢揉一揉。
虞从好掏出了之前的本子,“现在这个本子还要不要?”
杨书晗重重地点了点头,将本子揽进怀里,“老师,麻烦你再说一下要交代的事情吧。”
虞从好抬手拭去他额上的薄汗,笑了,“都帮你写在本子上了,你照着做就行了。”
杨书晗透出一口气,“那老师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等等。”虞从好喊住他,将那一叠厚厚的邀请函重新交还给他,“拿去发了。让同学们带回家去给家长。”
杨书晗看着虞从好,“老师不亲自过目,检查一下吗?”
虞从好揉揉他脑袋,笑得有些宠溺,“我信你。去吧。”
杨书晗突然觉得很暖,那股暖流来自虞从好的信任,一直淌进心底,他也笑了,眼睛格外明亮,“好。谢谢老师。”
第三章
初一年级的第一场家长会如约而至,虞从好承认,他有一些紧张。家长形形色色,但他们无一不对孩子怀抱着无限的关爱,对他们有着美好的期望,为人师表者,要以一己之能满足所有期待着实不易。
但是虞从好还是做了充分准备的,在所有家长或审视或怀疑的目光下,他站在讲台之上滔滔不绝,淡定自若,不卑不亢。
主题进行到班委人员宣布的时候,虞从好扬了杨他手中一张空白的邀请函,“每位家长手上的邀请函都出自我们班长杨书晗之手,他是一位很优秀的学生。请问哪位是杨书晗的家长?”
黑压压的人堆里,举起了一只手。虞从好顺着众人的目光望过去,却突然呆立当场,脑子如当机一般讲不出一句话。那个人有强大的气场,最镇静的气质,明明不到三十岁却沉稳持重地远超他的年龄。
“你别这么严肃,看着像个小老头一样。”
“老是皱着眉我还以为你又生气了。”
虞从好记得自己曾经这样说他。
“你怎么那么笨?教了两遍还出错?”
“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尊重你。”
虞从好记得他曾经这样告诉自己。
那个男人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说:“我是杨书晗的哥哥。”
虞从好回过神,低咳了一声,看着他,“你好。杨书晗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学生。”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相信在老师的教导下,每一位孩子都会有很好的发展。”
虞从好不期然地望尽他眼神里潜藏的笑意,然后避过他的目光继续自己的话题。
家长会结束之后,虞从好被许多家长团团围住无暇抽身,待他应付好所有人之后,他已找不到那个人了。疲累地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时,一个人正背对着他坐在他办公桌对面。听到开门声,那人转过身,灯光耀得他眼睛更亮了,和杨书晗一样地明亮,却不及他清澈单纯,“好久不见,虞......从好。”
虞从好笑了,“好久不见,杨煊。”然后走到办公桌前与他对面坐下。
杨煊习惯性地扶了扶镜框,“这五年你消失地很彻底。”
虞从好大学的时候没有选择重点高校,而是在一所二流大学完成了自己自己的学业,但就业的时候他选择了一线大城市,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他从来都很有自己的想法,也向来有自己的坚持。他看着杨煊转移了话题,“我跟你朋友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你有个弟弟。”
杨煊笑了,“老爷子老来得子,快把他宠上天去了。”
虞从好突然有些心疼,“书晗在你手下不好过吧。”
杨煊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昨天他回家的时候身上有伤。”
虞从好挑了眉,“你那个时候就知道是我了?还是你一早就知道他的班主任是我?”
杨煊笑看着他,“作为我弟弟的班主任,我有权进行调查和了解吧。”
“兜兜转转好像还是绕回来了。”虞从好感叹道:“不过你在B市,怎么会把弟弟送到Y市?”这两个城市隔得可有点远。
“董事长在这里开了分公司,我现在是这一区的负责人。”
虞从好摸了摸眉毛,犹豫了半天才问:“他......怎么样?”
杨煊装了糊涂,“谁?谁怎么样?”
虞从好瞪了他一眼,“董事长!”
杨煊随手抄了桌上的本子,朝他头上扇去,“没大没小,连爸爸都不会叫?”
虞从好敏捷地避开,“反正就是那个人,怎么样了?”
杨煊叹了一口气,“前些年生了一场病,不过现在已没什么大碍了。你们父子俩完完全全一个脾性,都倔得要死,谁也不肯先服软。当初你爸差点把你打得住院你也不肯求一句饶,就像他现在再想念他唯一的儿子也不肯拉下脸让你回去。”
虞从好的爸爸是个非常强势的人,他喜欢给身边的所有人安排人生,更何况是他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他给他最好的,希望他走上自己为他铺好的路,但虞从好却绝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他坚持不肯踏上已被安排好的人生,而当初因为父子俩的执拗,他的爸爸发了极大的火,差点打死了他,是杨煊在盛怒的董事长手下救了虞从好。杨煊于虞从好来说,是良朋知己。虞从好15岁起就在他爸爸的公司里学做事情了,事无巨细都由杨煊一手教导,当虞从好决定离家出走开始全新生活的时候,是杨煊给予了他义无反顾的支持。他不问他去哪里,打算做什么,因为哪怕只有十八岁,杨煊也相信他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在他离开的前一天,杨煊告诉他,“遇到任何问题,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
“小晗在你这儿我也放心了。”杨煊即时转移了话题,“一个月以后我要去英国出差,小晗就让你照顾了。”
得遇故人的这一夜令虞从好分外开心,他放纵自己喝了一些酒,然后借着宿醉睡了一个周末。
楼主自己定义,这是一个温暖的故事,至少初始设置是这样的

班级里,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波澜不惊,而就在一个早自修,大发雷霆的虞从好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他一连串报了几个人的名字,厉声喝问道:“你们的作业是自己写的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连续三天的作业,语文、数学、英语、科学错的题目都是一模一样的,给我一个解释。”
同学们从没有见过虞从好发那么大的脾气,一时吓得噤了声。
虞从好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最后一排,“我只问一句,原始答案的提供者是谁?”
沉寂了五秒之后,站起来的是杨书晗。杨书晗完全是秉着坦白从宽的心态起立的,打死他也不信虞从好不知道他是原始答案的“供应商”。
果然,虞从好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追究其他人,“中午到我办公室。”
杨书晗知道,动了真火的虞从好不好惹,比如从中午12点到现在他已经在虞从好的办公室站了四十分钟,而虞从好丝毫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老师......”杨书晗低着头,轻轻叫了虞从好一声。
回应他的是沉默。
杨书晗抿了唇,“老师,我知道错了......”
虞从好依然在改作业,连头都没有抬。
又晾了他二十分钟,虞从好改完所有作业,终于抬头看了杨书晗。杨书晗早已站得全身酸痛,见虞从好终于有开口的意思,心底不免高兴了一下,但虞从好的声音很冷,冷地杨书晗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又开始发慌。
“谁先找你要的作业?”
杨书晗是做不出出卖同学的事,虞从好的这个问题他不好回答,只能说:“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虞从好没有再废话,拉开抽屉,又是那柄红木戒尺。杨书晗心跳骤然快了起来,低了低眼,乖觉地俯身撑在了桌上。
“我再问你一次,谁先找你要的作业?”虞从好拿着戒尺站在杨书晗身后问。
杨书晗低着头,声音有些闷,“我不记得了。”
“啪!”凌厉的一戒尺狠狠抽在臀峰上,紧接着同样凌厉的四下砸在了同一位置。五下戒尺一道肿痕,是虞从好的习惯,这是杨书晗后来发现的。
“呃——”杨书晗突然觉得虞从好第一次揍他的时候简直温柔得过分。
“你错在哪儿了?”虞从好知道再怎么逼问他也是不会说的。
杨书晗轻轻呼出一口气,“不该给他们抄作业。”
“啪!”戒尺的位置向下移了一寸,但力度依然不减。
虞从好冷哼了一声,“这个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是在鼓励他们不劳而获。”
接下来的四下打得很慢,但重叠在一道肿痕上,令杨书晗的拳头攥紧又松开了好几次。
“如果下次还有人找你要作业,你怎么办?”
虞从好的问题令杨书晗怔了一会儿,仿佛是对他沉默的不满,第十一记戒尺砸在了他臀腿之间。
“啊!”杨书晗喊出了声。
“我问你怎么办?”虞从好从来没什么耐心。
杨书晗抿了抿唇,诚实道:“我可能......还是会借。”
“啪!”臀腿之间叠了第二记戒尺。
“嗯——”这个位置对杨书晗来说太敏感,太疼了。
“为什么?”
杨书晗抬手擦了擦汗,慢慢开口回答:“找我借作业的都是成绩不怎么好的同学,他们不会写很正常。”
“啪!”第十三下戒尺还是落在第三道肿痕上。
杨书晗咬了嘴唇,有淡淡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一本作业里面有基础题,有提高题,他们成绩不好是因为天分不够还是努力不足,你难道没有自己的判断吗?如果是天分不足我也不想追究什么,但是如果是因为懒惰,那你不是给了他们机会更加懒惰吗?”虞从好的声音很严厉,“你的班长就是这么做的?”
“啪!啪!”连着两记戒尺落下。
杨书晗下意识地伸手护住了身后,转过头,眼睛里湿漉漉的,“老师,我错了。”
虞从好依然没有将戒尺放下,“我只问你一句,下次你还会不会借作业?”
杨书晗将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不借了,再也不借了。”
虞从好还是拿着戒尺,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杨书晗各门学科的作业本,“我随便翻了一下,你的错误低级得令人发指。”
杨书晗低了头,听到虞从好接着说:“你哥没翻过你作业本吧,不然你早折你哥手里了。”
杨书晗猛地抬起头,“您认识我哥?”
虞从好笑了,然后把戒尺放进了抽屉里。将作业本交给他,又指了指旁边的木椅子,“去那儿坐着,把错的题目全部抄一遍。”
杨书晗捧着作业本,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木凳又看了一眼虞从好。
“还是你想再挨一顿再去坐着?”虞从好的话从没有商量的余地。
杨书晗拿着作业本一步一步蹭过去,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他在心底说服了自己很久,终于有勇气轻轻地往椅子上挨,臀腿之间的伤一碰到凳子,他的脸色便霎时灰白了一片,冷汗瞬时砸了下来,碎在桌子上。
好在他犯的错虽然低级,但是不多,全部抄写一遍也不过用了10分钟的时间。杨书晗坐在凳子上不敢起来,叫了虞从好一声,“老师,我抄好了。”
虞从好倒没再折磨他,对他招了招手。如蒙大赦的杨书晗猛地站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直抽气。虞从好对着他努了努下巴,示意了一下沙发的位置。,然后从柜子里拿了一支云南白药喷雾。
杨书晗直摇头,“不用......不用麻烦了老师,不......不怎么疼了。”
虞从好站起身,顺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打得杨书晗猝不及防地叫了一声,“再挨一顿再上药还是现在上药?”虞从好看似每次都会给他选择的余地,但是选择的结果往往都是注定的,这难道就是他所谓的“限制之下的自由”?
杨书晗扭扭捏捏地趴在了虞从好休息的沙发上,等虞从好伸手解他裤子的时候,小孩红了脸。臀上的伤肿了半指高,红得有些发亮,喷雾喷上去的时候,因为被凉气一激,杨书晗轻轻抖了一下。等药干得差不多了,就帮他把裤子拉了上去。
“要上课了,第一节课就在教室后面站着吧。”
杨书晗看着虞从好的眼神有些复杂,他既庆幸自己免于坐在木椅子上“受刑”,但也觉得站在教室后面听课太丢面儿了。虞从好又怎么读不懂他眼神中的含义,语气又变得严肃,“给那些抄作业的长长记性,这叫杀鸡儆猴。”
第四章
杨煊因为公司开会的原因,回家的时候已经快12点了。他习惯性地先去看了早已熟睡的杨书晗。昏暗的光线下,他依然可以看到自己弟弟以一种不太舒服的姿势趴在床上。
杨煊蹙着眉走进房间,轻轻掀开了他的被子,却在褪他裤子的时候,弄醒了床上的人。杨书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嘟囔说:“哥,你回来了。”
杨煊点点头,杨书晗臀上的伤落在他眼里。经过半天的时间,伤痕看着已经不太肿胀了,但是臀腿间的伤还泛着淡淡的青色,虽然自己平常教训他下手也从不留情,但当伤痕就这么赤果地曝露在他眼前的时候,杨煊承认他还是很心疼的。
“你干什么了?惹得你老师生气了?”杨煊问他。
杨书晗看着哥哥,想起虞从好说,如果被他哥知道肯定会折在他哥手里,顿时又不敢开口了。
杨煊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弟弟的小心思,瞥了他一眼说:“一罪不二罚,你说吧。”
杨书晗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一遍自己的“罪行”,就看到他哥哥冷了脸色,往往这就是暴风雨的前兆。果然杨煊阴着脸色说:“我看你老师是教训得轻了。”
杨书晗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看着乖得不得了。
“上药了吗?”杨煊看着弟弟这模样也不忍心苛责,毕竟刚才说“一罪不二罚”的可是自己。
杨书晗点头,“老师喷了云南白药。”
杨煊从一旁的抽屉里拿了一支药膏出来,自己经常教训他,所以杨书晗的房间里常备着一些消肿止痛的药。他又重新帮自家弟弟在所有伤痕上涂了一层薄薄的药膏。
“哥哥认识虞老师?”杨书晗转过头问。
杨煊点头,“很久的朋友了。”
“那为什么我都没见过?”杨书晗好奇,因为杨煊很多所谓的朋友大多是生意上的伙伴,而真正被他视作朋友的不多,杨书晗几乎都见过,但他以前从没听哥哥提起虞从好的名字。
杨煊给他上完药,帮他把裤子拉起来,薄脸皮的小孩还是羞红了脸。
“他是虞叔叔的儿子。”杨煊解释。
杨书晗睁大了眼,虞叔叔和爸爸是创业合作伙伴,也是哥哥的上司,为人和蔼又亲切,但他从不知道原来虞叔叔的儿子就是虞老师。那为什么自己从未见过?
杨煊替他掖了掖被角,“你虞老师在十八岁的时候离家出走,与虞家断了联系。”
“什......什么?”寥寥几字但信息量太大,杨书晗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你虞老师太有自己的主张和个性,即便被他父亲打个半死,也坚决不愿踏上他父亲给他安排的道路。”杨煊现在说出当年的事情时已可以十分平静了。但当年他闯进董事长办公室,见到几乎浑身浴血的虞从好时,那样的震惊和心痛无以复加,而当年的虞从好甚至不满十八岁。
杨书晗却无从想象当年的惨况,依然处在诧异之中。
杨煊拍了拍他的背说:“时间不早了,睡吧。明天要是迟到了,你虞老师打你我也没办法。”
第二天,杨书晗差点被杨煊不幸言中,他几乎是踩点进的教室。虞从好抬腕看了看手表,眼神带了些笑意,“很准时。”
杨书晗冲着虞从好笑了笑,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早上第二节是数学公开课。数学老师姓周,是个上了些年纪的老头子,教学严谨,脾气也有点古板,所以他的课上让人昏昏欲睡是比较常见的。但因为是公开课,教室后排坐了不少老师,作为班主任的虞从好当然是其中之一。虞从好倒是第一次在那样的角度看着班里的学生,他们就像一张张缓慢铺陈开来的白纸,正在描绘上最美的色彩,组成一幅幅全然不同却各自精彩的图画。他慢慢看向杨书晗,他的背挺得很直,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但虞从好猜测他应该听得很认真。不过,就像在英语课上一样,他鲜少举手回答问题,沉默着坐在最后一排,偶尔和同桌孙舟交流几句,讨论问题。
这节课,周老师还是颇用了些心思的,课堂效果也比往日要好。但就在他抛出了一个较难的题目时,全班陷入了沉寂。待两三分钟后,不像其他老师点杨书晗的名字让他回答,他开始拿着粉笔自己在黑板上算了起来。
周老师略微讲解了一番,拍板说:“所以答案是-2。”
几乎所有学生都开始拿笔记录解题思路和答案,只有杨书晗陷入沉思一般一动不动,而后低头奋笔疾书,直到同桌孙舟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杨书晗才从草稿本上抬起头,正对上数学老师略有些不满的神情。杨书晗站了起来,一脸茫然,前排的学生带着好奇的目光转过身看他,一时之间杨书晗有些窘迫。孙舟将本子悄悄递给他,杨书晗才反应过来,原来周老师已经开始另一道题目了。杨书晗瞥了一眼孙舟的答案就发现他其中的一个步骤出了错,却来不及细算,周老师没有了耐性,却也没有因为公开课的缘故放过他:“你在干什么?”
杨书晗本来不打算在课上说,但老师既然问了,他也只有实说:“我在算之前的那道题目,我的答案是-1。”
后座听课的老师有了一些骚动,虞从好听见有老师轻声议论,“现在说这个不合时宜吧?”
“还是孩子,是执着了些。”
“课堂进程要被破坏了。”
“也没办法,真实的课堂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不可能事事顺着老师想要的方向走。”说这句话的正是虞从好。虞从好并未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以至最后一排站着的杨书晗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每一个字,突然心脏狂跳了起来。杨书晗忘了后面还坐着虞从好呢!
周老师也没想到,下意识地说:“你应该算错了,下课再说吧。”
杨书晗的目光很坚定,“我算了两次,都是这个答案。”
周老师看着他,“我们下课再讨论这个问题。”
杨书晗最终妥协了,乖乖坐下,重新听课,却总有些心不在焉,在担心些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一节课结束得很快,周老师甚至没有来得及讲完,杨书晗觉得自己或许是这节课上最大的败笔。
“来一下我办公室。”敲响杨书晗桌子的是虞从好。杨书晗并不意外,却突然觉得身后某个地方有些条件反射性地疼痛。
办公室里,虞从好斜靠在椅背上看着杨书晗,“说说吧。”
杨书晗抿了抿唇,对虞从好他是带着敬畏的,“我......我是不是不应该提出那样的质疑?”
虞从好站了起来,杨书晗条件反射般地往后撤了半步,虞从好看得好笑,不禁自问着:自己对他是太严厉了吗?
虞从好走到他身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能够坚持自己的想法很不容易,你很执着。”就像当年的我一样,后一句虞从好没有说出口。
杨书晗咬了咬唇,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虞从好继而说,“也因为你过于执着,而错过了很多,比如,你没有听到的那个问题。”
杨书晗低了头,“我知道了。”
虞从好走回座位,杨书晗分分钟觉得,下一刻虞从好就会从抽屉里拿出那把红木戒尺。然而,令他“失望”了,虞从好只是说:“去跟数学老师道个歉,顺便把那道问题解决一下。”
“啊?”杨书晗没想到虞从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他,受宠若惊。
虞从好笑了,“怎么?想先挨一顿打再去吗?”
杨书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讨好道:“不不不!我现在就去了。”拉开门的时候,虞从好看他又将头转了回来,杨书晗微微一笑,“谢谢老师。”
杨书晗去和周老师道了歉,也意外周老师真的复算了之前的题目,然后肯定了他的答案。其实,大多老师都是严谨而负责的,他们知道自己不是权威,教学相长,他们是老师,他们也在学习。
第五章
周末难得的休息时间,可是还不到6点,虞从好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看着站在自家门口的杨家兄弟,虞从好脑子当机了一会儿,揉了揉杂乱的头发,问:“你们干什么?”
杨煊将杨书晗往门里领了一步,“我提前出差,早上的飞机飞伦敦,小家伙就交给你了。”
虞从好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杨煊说过是下个月出差,然后将弟弟交给自己照顾几天,“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杨煊瞥了他一眼,“你在乎?”
虞从好白了他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不是什么大事,但要去处理一下。”杨煊还是稍作了解释,“主要是合同.....”
“停停!”虞从好打住了他,“我不想听了,你别说了。”
杨煊从鼻间哼出一个冷音,倒是吓住了杨书晗,虞从好顺手摸了摸杨书晗的脑袋,“你看你平时有多凶,把孩子都吓着了。”
杨书晗无语了一会儿,腹诽道:你们两个发起脾气来都挺吓人的。
杨煊稍稍环视了一下房间,说:“你住这个地方?”
虞从好哼了一声,“怎么?我拿着普通教师的薪资能住在这样一套三室一厅的经济适用房里,你应该觉得惊讶。”
杨煊倒是笑了,“你的经济头脑可是遗传。走了。”说着将弟弟的书包甩给了虞从好,大步流星地准备走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问的是虞从好,而他的声音被关门声淹没了。
“哥说,顺利的话下个月初能回来。”回答他的是杨书晗。
虞从好挑了眉,看了一眼墙上的闹钟,刚过六点,他是打算再回去补一觉的,“你住右手边那个房间吧,时间还早,你要去睡一觉吗?”
六点即起是杨煊给弟弟定的规矩,是晚一分钟一板子地教训出来的,久而久之,也没了赖床的习惯,他摇了摇头,“我去看书好了。”
虞从好倒也不勉强他,“早饭吃了?”
杨书晗点头。
虞从好笑笑,“那你随便做什么吧,也可以去小区周围逛逛。玄关的柜子上有一把备用钥匙你拿着吧。”
虞从好回屋补眠,一直睡到了将近8点,起床后却没看到杨书晗,而备用钥匙不见了,正想着他可能出去逛逛了,就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进来的正是杨书晗,手上还提着热乎乎的早餐。
杨书晗将早餐放在餐桌上,向虞从好打招呼道:“老师,来吃早饭吧。”
虞从好很受用地坐在了餐桌前,喝了一口豆浆,问:“早上有什么安排吗?”
“快月考了,准备复习一下功课。”
倒是虞从好意料之中的答案,“那你自己安排吧。中午想吃什么?”
杨书晗想了半天没有下文,只问了一句:“老师做饭吗?”
虞从好挑了眉,“你想我做饭?”
杨书晗问得很真诚,“你会吗?”
虞从好眯了眯眼,随即伸手撩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肯定比你哥做的好吃。”虞从好还记得多年以前杨煊给他炒了一盘最家常的蛋炒饭,绝对是黑暗料理的回忆,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吃蛋炒饭了。
“我哥做过饭?”杨书晗知道自己的哥哥虽然不至于五谷不分,但他绝对拿不准炒一盘菜要放多少盐。
虞从好打发了他回屋复习,自己出去买菜了。虞从好自十八岁就独立生活了,照顾自己完全没有问题,做几道家常小菜自然也难不倒他,又有谁能知道,从前的他和杨煊一样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呢?
虞从好煲了一个鸡汤,蒸了一条鱼,炒了一盘青菜和豆腐,对于两个人来说已经是非常丰盛的中餐了,甚至还颇为注重荤素搭配。杨书晗惊讶地看着餐桌,“老师,这是......你做的?”
虞从好颇为骄傲地扬了杨眉,招呼他坐下,“除了鱼老了一点,其他还是不错的。”
杨书晗认为,虞从好对自我的评价非常中肯,一顿中饭两个人都吃得很满足。
下午的时候,杨书晗安排自己看一些课外书,虞从好家中的书不少,他有很宽广的选择范围,而虞从好则要了杨书晗的作业开始检查。
而当虞从好再一次进到杨书晗房间的时候,杨书晗敏锐地察觉到,老师的心情并不明朗。他连忙放下书站了起来,却也不敢问怎么了,难道是作业有问题?
虞从好高他很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一种很强的压迫感,“你完成四门作业用多久的时间?”
杨书晗思考了一会儿,“大概一个小时。”
虞从好皱了眉,“四门作业,六七本作业本,你只做了一个小时?”
杨书晗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是木木地点了点头。
“你没有检查过自己的作业吗?”
杨书晗心里咯噔一下,他从没有这个习惯,以前因为这个原因也被他哥哥教训过,但或许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他很少检查作业,就连考试也是。
虞从好没了耐心,拿了一本作业本,一巴掌就盖在他头上,下手不是很重,但声音很大,“问你话呢!”
杨书晗摇了摇头。
虞从好将他的作业本扔在桌上,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半个小时,全部检查一遍再来书房。”
这半个小时,杨书晗过得分外煎熬,他不知道书房里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却下意识觉得虞从好这一次不会再轻易放过自己了。前车之鉴,他又重蹈覆辙了,想起上次因为那些低级的错误被虞从好整治的经历,杨书晗突然想起一个很恐怖的成语,叫做“大限将至”。
当杨书晗拿着作业本敲响书房门的时候,里面传来虞从好的声音,冷静而低沉:“进来。”
杨书晗小心翼翼地将作业放在了书桌上,打量了虞从好的脸色才说:“老师,我订正好了。”
虞从好瞥了他一眼,示意了一下墙角的位置,“过去站着。”
杨书晗知道自己又被罚站,却不敢讨饶,乖乖站到了墙角,站着标准的军姿,从前杨煊总是罚他站军姿,稍有变形便是一板子,虽然虞从好对他的站姿没有要求,但杨书晗还是站得很标准。
虞从好重新检查了一遍他的作业,小孩子还是很乖觉的,似乎每一道题都仔细检查了一遍,除去一些理解性上的提高题,其他因为粗心做错的题目都改过来了,甚至将错题重新订正了三遍。杨书晗的字还是很赏心悦目的,虞从好承认看着他的笔记,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但是同样的错误犯两次,虞从好也不打算轻易饶过他。
被晾在墙角的小孩足足站了两个小时,才听到虞从好说了两个字:“过来。”
杨书晗略低着头,拿眼偷瞄着虞从好,看着让人心疼得不得了。而虞从好却不为所动,“有没有数过多少道是不应该错的,而你做错了的?”
杨书晗诚实地摇了摇头。
虞从好一本一本地数着,“数学,两道;语文,一道;科学,四道;英语,三道。2+1+4+3等于多少?”
“10。”
“第几次了?”虞从好看着他。
杨书晗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却也只能乖乖答说:“第二次。”
“翻倍。”虞从好平静地说,“有问题吗?”
杨书晗在心中默默为自己点了一支蜡烛,就听到虞从好接着说:“有问题也由不得你,过来撑着。”
杨书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撑在了桌子上。
虞从好家里没有准备着戒尺这样的东西,所以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皮带。但是,皮带自然不比戒尺,戒尺厚重,皮带轻却凌厉,光听皮带破风的声音,杨书晗就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
然而皮带并未如预期般落下,杨书晗睁开眼,正惊讶的时候,“啪!”狠狠的一皮带抽在了他的臀上。
“啊呃——”冲口而出的半声呼痛被他压在了喉间。
饶是虞从好稍留了手,但是五下重叠的肿痕还是逼出了杨书晗一身的汗。十下过后仅有两道伤痕,而杨书晗却被打趴在了桌上。
虞从好握着皮带让他调整了一会儿,才说:“撑起来。”
杨书晗努力地调整了几次呼吸,终于说服自己重新撑了起来,皮带破风而下,第三道五下叠加的肿痕紧贴着第二道肿痕的位置。杨书晗的手心、额角都是冷汗。
虞从好将皮带贴在了他臀腿之间的位置,杨书晗狠狠一抖,就听到虞从好说:“最后五下报数。”
“啪!”果然第十六下抽在了臀腿之间。
杨书晗猛地咬住了嘴唇,调整了很久才喊出一声:“一。”
“呜啪!”皮带携着风声再一次落在了臀腿之间。杨书晗的膝盖狠狠一软,整个人软在了书桌上。虞从好就拿着皮带等在他身后,没有着急落下,也没有催促他。
杨书晗深吸了一口气,颤着声音报出了,“二。”
虞从好皱了眉,说不心疼肯定是假的,他突然想问问杨煊,当他对他弟弟动手的时候会不会有下不去手的时候?事实上,杨书晗若不是真的疼狠了,也不敢向他哥哥讨饶,但杨煊是个极有原则的人,只要他定下的数目,杨书晗就是趴着也要挨完。
虞从好用手按住了杨书晗企图撑起来的身子,声音依然透着冷静,“趴着吧。”
杨书晗并未庆幸太久,因为虞从好紧接着的一下皮带还是没有绕过他臀腿之间的位置,
“嗯——”杨书晗闷哼了半声,忘了报数。
虞从好也没有刁难他,紧接着落下了最后两皮带,力道轻了很多。
杨书晗转过头,看着虞从好,额角和眼里都亮晶晶的,“老师,真的疼了......”
虞从好一把揽过杨书晗,将他抱到了房间里。虞从好轻轻褪下他的裤子,臀上的伤的确不轻,肿得很高,伤痕交接处有隐隐的血痕,虞从好的心狠狠抽了一下,拿来药膏轻轻涂在伤痕上。可即便虞从好上药的手法再温柔,还是痛得杨书晗一颤一颤。
虞从好皱着眉想,不过是个孩子,粗心在所难免的,是不是自己对他太苛责了些?
“呃......”一声低吟让虞从好回过神,杨书晗侧过头看他,“老师......”
虞从好用沾着药膏的棉签轻轻点了点他的伤痕,“想说什么?”
杨书晗疼得皱了皱眉,唇边却挂着笑意,“其实,老师比我哥温柔多了。”
虞从好眉心舒展开来,假意怒道:“看来是罚得不够狠了。”
杨书晗知道他在玩笑,只是回忆着,“以前我哥打我,三天都做不了凳子呢。”虞从好最后两下放了水,杨书晗是知道的,这在他哥身上是从来没有过的。
虞从好抬手擦去杨书晗额上的汗珠,他是个很好的孩子,语气重了些,“永远不要过于自负,同样的错误一而再再二三地犯是不可原谅的,明白吗?”
杨书晗点了点头。
虞从好看着他,顺手拿过桌上他看了一半的书,说:“你喜欢看杂志?”
杨书晗将杂志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一个“word puzzle”说,“我喜欢玩这个。”
虞从好略瞥了几眼,对现在的杨书晗来说还是有很大难度的,“你填的出来?”
杨书晗摇头,“我想了很久,还找了字典,也只填出几个。”
虞从好拿着杂志,蹲在他床边,笑着说:“这已经是高中毕业生的单词量了。”
虞从好就拿着那本杂志,两个人在床边玩了一个下午的字谜游戏。
阳光正好,秋意融融。
第七章
月考临近,班级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氛围,毕竟,这是他们初中生涯第一次重要的考试。
早上的英语课上,虞从好发了很大的脾气,每个人都噤若寒蝉。
“20个单词的听写,及格的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满分的只有三个人,你们在干什么?”虞从好将听写本摔在桌上。这是虞从好第一次在班级里发这么大的脾气。
“不及格的人站起来!”虞从好喝了一声。
乌压压地站起了一堆人。
虞从好沉默了很久才说:“所有不及格的人,全部单词抄20遍,今天放学之前交给英语课代表。”
乌压压地又坐下了一堆人。
虞从好随手翻着听写本,说:“错误的原因五花八门,也不知道你们写单词的时候想的是什么。”说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瞥过最后一排的杨书晗。
杨书晗正襟危坐地看着虞从好,不自觉地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他并不是听写满分的三人之一,而错误的原因却令虞从好哭笑不得。因为写连笔字的原因,听写“little”的时候,他写成了“lillle”,两个t上的横线忘了添。就因为这一个单词,杨书晗昨晚已被罚抄了近一个小时,在一个小时里,他什么都没干,抄了整整一本的little,他发誓,下次他再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了!
同桌孙舟未能“幸免于难”,他差一点就能越过及格线,看他抄得热火朝天,字也写得龙飞凤舞,杨书晗好意提醒说:“你的字写成这样,小心虞老师让你重写。”
“不是吧?”孙舟震惊地哀叹了一声。
果然不出杨书晗所料,20个单词抄20遍其实不算很多,但按照虞从好要求的质量,最后通过的只有不到十个人。
虞从好的神情很冷漠,“字写成这样怎么好意思交给我?第二次没有通过的人,抄40遍。”
孙舟算是“中了大奖”了,他的字本来就写得不好看,又因为虞从好高标准,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要完蛋了。
杨书晗安慰他说:“其实,虞老师就是看你们的态度,他不会要求你做不到的事,但是你能做到的事,他会希望你做到极致。”这是杨书晗跟着虞从好这么久得出的结论。
孙舟看他,“你这么了解他?”
杨书晗当然不能说,这是他血一般教训得出的结论,只能无奈笑笑,反问了一声,“不是吗?”
虞从好的心情不好,所有人都避而远之,现在谁去拱他的火纯粹是不想活了。然而,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走进教室的虞从好脸色依然不好,杨书晗突然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虞从好刚在讲台前站定就问:“语文课捣乱的站起来。”今天下午语文课,班级的纪律特别差,语文老师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没有太过丰富的教学经验,课堂管理和控制上经验不足,加上学生纪律散乱,被从门外经过的校长抓个正着,回头便告到了虞从好这里。
班级里静默了,几乎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敢做不敢当吗?”虞从好的声音冷极了,“班长,你说。”
杨书晗认命般地站了起来,看着虞从好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你也哑了吗?”虞从好冷冷地横了他一眼。
杨书晗咬了咬唇,他不屑于做告密者。虞从好只看他眼神就知道他犯倔了,声音冷冷的,“你的班长就是这么做的吗?”
杨书晗觉得有些委屈,低了低头,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
“老师。”说话的是孙舟,也是语文课代表,他站了起来,看着虞从好缓缓说:“下午语文课的时候,纪律是不好。一个人说起来了,就有很多人都说开了。”
虞从好看着他,“所以,你认为每个人都有责任?”
孙舟点头,“所以很难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
虞从好示意他坐下,又重新看着杨书晗,“班长,班规第三条是什么?”
杨书晗回忆了一下,这是他和刘茜茜一起写的班规条陈,“违反课堂纪律,写800字检讨。”
虞从好点头,“既然孙舟说每个人都有责任,原则上来说,每个人都要写一份800字检讨。但是,一个人八百字,四十多个人就有三万两千个字,我没有那么多美国时间看这么多份大同小异的东西。既然你是班长,帮助老师管理课堂纪律本是你份内的事,但你没有做到,所有就由你代写这八百字的检讨,有问题吗?”
杨书晗摇头。
虞从好继续说:“好。明天,将你的检讨书交给语文老师,如果明天有任何任课老师向我反映,班级纪律散漫,检讨书字数就翻倍,抄课文什么的,你们也不会好过。”
结束气压极低的一天,杨书晗开始担心自己回家后也不会太好过。因为不想被别人知道他现在和他的班主任住在一起,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选择自己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回家。回家的时候,他才发现早上出门走得急,忘了带钥匙。
按响门铃的时候,杨书晗很忐忑。但是门打开得很早,虞从好并未向往常一样换上家居服,看着站在门口的杨书晗说:“还不进来?”
杨书晗低头应了一声,准备静静地溜过,却被虞从好一把捉住了,他心中蓦然一紧,但是虞从好问的却是:“晚饭吃什么?”
“啊?”杨书晗楞住了,“吃......”
虞从好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吃自助餐吧。”
杨书晗点头。
“作业写得差不多了?”
杨书晗警觉地说:“还没检查。”
“哼。”虞从好嗤笑了一声,“检讨写好了?”
杨书晗低头,“没有......”
“给你一个小时,”虞从好说,“写完之后我们出门。”
杨书晗从没写过什么检讨书,不可避免地上网搜了一下,范文、模板什么都有,遣词用句都颇为精细,却总觉得少了诚恳和真实。他自己揣摩了一会儿,写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篇检讨书,连杨书晗自己都觉得或许应该拍个照纪念一下。八百字的检讨书写完,杨书晗揉了揉快抽筋的右手,转眼瞥到了桌角放着的那本写满“little”的笔记本,突然想为自己默哀3秒钟。
虞从好正准备敲门,杨书晗却已拉开门准备走出来了。
“写完了?”
杨书晗点头,“嗯。”
虞从好将备用钥匙抛给他,“放好了,下次忘带,可能就没这么好运了。走吧,吃饭去。”
虞从好带他去的自助餐厅有些偏远,但环境、食物都算不错。杨书晗挑了满满一盘子的食物,走到一半被虞从好接过端走了。
虞从好吃着甜点,心情慢慢变好,却听到杨书晗说:“我还以为老师今天心情很糟糕呢。”
虞从好瞥了他一眼,“的确很糟糕。所以才来吃点儿好的。”
杨书晗一时无话,只得闷头吃饭。
虞从好点了点选餐区,“给我弄块牛排来。”
杨书晗站起身,过了一会儿,拿了牛排来。
“我想吃生鱼片。”虞从好又说,“挤点柠檬上去,酱里面多放些芥末。”
杨书晗又跑去给他拿。
“芥末放太多了,太呛了,再换一份。”
“橙汁不好喝,换牛奶吧。”
当杨书晗第四次站起来给他拿餐的时候,他看着虞从好说:“老师,你是在故意整我吧?”
虞从好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是。你可以选择不去,但回家之后可能会很惨。”
杨书晗最终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当起了跑腿小弟。
“检讨书怎么写的?”终于在虞从好吃饱喝足之后,他看着杨书晗问。
杨书晗犹豫了一下才说,“作为班长没有以身作则,在同学违反课堂纪律的时候没有及时制止。”
虞从好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你很优秀,学习上、性格上都很不错,但是人并不是十全十美的,更何况,你还在经历成长的过程。我总说你太自负,因此,很多时候你不屑也不愿意去管别人的事儿。但你要知道,在其位谋其政,你是班长,你就要比别人承担更多。”
杨书晗点头,“我懂。”
“但你做不到。”虞从好毫不客气地指出。
“我和你哥不一样,”虞从好懒懒地往后面一靠,“他追求完美,希望所有事情都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但对我来说,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主张,不活在别人的期待里。但是有一个方向,我和你哥是一致的, 我们都希望你成长为一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人。”
杨书晗答得很坦诚,“我需要时间。”
虞从好不禁好奇,“你在小学怎么当的班长?”
杨书晗抿唇,“我像个挂名的,事情都是副班长在管,我可能更像个......学习委员吧。”
虞从好挑眉,“那么,从现在开始,你要正视自己班长的身份,如果班里出了任何事,我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我试试。”杨书晗答得很认真。
“好。我拭目以待。”虞从好笑了。
虞从好突然想到了杨煊,他们认真时候的神情几乎一模一样,但他不希望杨书晗成为第二个杨煊,他会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精彩,总有一天,他会成长为一个男人,有宽阔的肩膀,能给予最安定的力量,最温暖的依靠。
第七章
月考就在不知觉间悄然临近,杨书晗没有太大的压力。跟着虞从好,他既没有给他定具体的目标,也没有要求他一定要考到怎样的成绩,他只要求杨书晗在能力范围内,尽力而为。
最初的两门语文和数学,杨书晗都考得很顺利,但在考第三门科学的时候却出了一点小状况。因为是随机安排的考场和座位号,坐在杨书晗前面的是别班的一个学生。他连续缺考了两门,却在考科学的时候出现了。
杨书晗并未太在意,只管自己安静地答卷。科学考试也并未给他造成太大的困扰,他甚至提前半小时已经完成了答卷。这次考试他学乖了,都会仔细地检查一遍。他将答卷纸放在桌角,然后开始就着试卷重新将题目再答一遍,以便之后的校对。
前桌却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杨书晗抬头,正看到前桌的同学侧身坐着,转头看着他的答卷纸。
“你......”杨书晗刚想说话,讲台上就传来了监考老师的声音。
“你们两个干什么?”监考老师喝了一声。
杨书晗怔愣住了,停下笔,看着监考老师快步走进,然后严肃地看着两个人问:“你们干什么?”
“我在检查。”杨书晗不知道一时怎么解释。
前桌的同学倒是满不在意,嘻皮笑脸地说:“我有一道题目不会写,想问问他。”
“我......”杨书晗张了张嘴,就看到监考老师拿起来两个人的答卷纸开始校对,选择题和填空题竟如出一辙。当下没有丝毫犹豫地拿起红笔就在两人的答卷纸上划伤了醒目鲜红的零分。
杨书晗豁然起立,“我没有作弊。”
监考老师根本不理他,倒是他前面的同学问:“老师,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监考老师瞥了他一眼,“坐着。等政教处老师来。”
“我没有作弊!”杨书晗急了,声音大了一些。同考场的有一两个他同班的同学,此刻却不好为他辩解什么。
监考老师指了指门外,“外面站着。”
杨书晗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妥协地站在了门外,心里却委屈地不得了。政教处老师接到电话后带走了两个人。
“齐乐,怎么又是你?”政教处的胡老师皱眉说,“要么就不来考试,一来就作弊,你到底想怎么样?”
齐乐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
“你呢?”胡老师看了看杨书晗试卷上的名字,“杨书晗?你解释一下。”
杨书晗还没开口,政教处的门就被敲开了,进来的是虞从好。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就立刻赶过来了。他看着杨书晗,问:“到底怎么回事?”
胡老师说:“监考老师抓到他们两个在科学考试的时候作弊。”
虞从好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盯着杨书晗,“你说。”
杨书晗看着虞从好,眼神里的委屈快溢出来了,“我在检查试卷,然后......”
胡老师插话说:“答卷纸摊开放在桌角,你怎么检查?”
虞从好皱了眉,“请让他把话说完。”
杨书晗抿了抿唇,“我只是想把答卷纸放在一边,然后在试卷上重新把题目做一遍。之后听到前面有声音,抬头就看到,他转身在看我的答卷纸。”
胡老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说完了,才说:“监考老师抓到两个人在交流。”
“我没有。”杨书晗说得斩钉截铁。
虞从好看着齐乐,“当时你在偷看他的试卷?”
齐乐挑眉,“我不会写,就问问他。”
虞从好知道跟他没有什么好交流的,又看着杨书晗,“你怎么说?”
杨书晗整理了一下思路,“当时,我看着他,想让他转回去,可只开口说了一个‘你’字,就被监考老师叫住了。”
胡老师看着齐乐,“他有没有跟你交流?”
齐乐看了看杨书晗,又看了看老师们,沉默了一会儿,眉梢一挑,“我不记得了。”
杨书晗真是百口莫辩,胡老师看着虞从好说:“这样的情况下,两个人都要算作弊处理,成绩为零,一个警告处分,不过初三毕业之前有机会撤销的。”
“我真的没有作弊!”杨书晗声音急了。
胡老师看了看他,“监考老师还说你态度恶劣。”
虞从好的右手搭在了杨书晗的肩膀上,“我的学生说他没有作弊,我信他。”
杨书晗仰头看着虞从好,眼神中的感动令人动容。
胡老师有些为难了,虞从好看着两个学生说,“下午还要考英语,你们两个先回去。”
齐乐倒是头也不回地走了,杨书晗却出自本能般地稍稍拽住了虞从好的衣角。虞从好回头看他,柔声说:“先去我办公室等我。”杨书晗点头,最后走了出去。
政教处里,虞从好坐在胡老师的对面,缓缓开口,“作为杨书晗的老师,我给予他百分之百的信任,我知道他说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有做过。”
胡老师看了眼虞从好,“我不知道杨书晗是怎样的学生,但是站在客观的立场上看,因为缺少证据,很难证明他的清白。”
“为人师表,首先我们要相信大多数学生本质上的善良。”虞从好说,“另一个学生所说的并不能作为全部证据指向,毕竟我的学生已然矢口否认。虽然我不愿将他们二人做比较,但是我想,谁的话更可信,你心中应有决断。”
胡老师思考了一会儿,“虞老师,我希望你明白,我的出发点是比较客观的。更何况,监考老师的话也不得不纳入考虑。”
“监考老师?”虞从好嗤笑了一声,“你又如何知道他的判断不是出自主观呢?”
胡老师沉默了,然而他并没有打算就此作出让步,虞从好看出来了。
虞从好点了点头站起来,“这次的事给处分的话,是要告知家长吧?那等杨书晗的爸爸来开家委会,商讨赞助事宜的时候,您亲自告知他的爸爸,说他的孩子‘有可能’作弊了吧。”
胡老师怔了一会儿,一句话说得有些不顺畅了,“什......什么?”
虞从好扬了眉,惊讶道:“您不知道吗?可能是他的父亲比较低调吧,但我们学校的游泳馆和体艺楼,他爸爸是最大的赞助商。”
胡老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虞从好微微一笑,“不打扰您了。”
虞从好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那个死心眼的孩子正以笔挺的军姿在墙角站了很久,听到开门声,杨书晗下意识地转过头。虞从好走到办公桌前坐下,说:“过来。”
杨书晗慢慢走过去,一直低着脑袋。
“把头抬起来。”虞从好的声音有些严厉。
杨书晗将头抬高,看着虞从好的眼神有胆怯,有敬畏,但是没有忏悔,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错。
虞从好看着他问:“你作弊了吗?”
杨书晗狠狠摇头,“没有!”
“没有低着头干什么?”虞从好顺手拍了他屁股一巴掌,“给我把头抬起来,行得端,走得正,就不怕别人想什么,说什么。”
杨书晗点头,看着虞从好的时候,眼神很暖,“虞老师,谢谢你信我。”
虞从好站起来,看着他笑了,“你值得我的信任。”
杨书晗点头,“虞老师,我先走了。”
虞从好揽过他的肩膀,有点消瘦,“学校食堂不好吃吧,我带你出去吃。”
下午的英语考试,前桌的齐乐还是来考试了。杨书晗这次学乖了,他将空白的答卷纸放在一旁,先将答案写在试卷上,在往答卷纸上誊抄答案的时候检查题目。但他多少受了上午科学考试的影响,有些心神不宁,他一直在想,会不会他的科学考试便就此没有成绩了呢?会不会真的的被通报批评,担上莫须有的“罪名”,背一个本不属于他的处分呢?他的脑子有些乱了,却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努力做到心无旁骛。这张英语卷子并不难,但杨书晗却花了很久的时间,直到他写完作文最后一个单词,交卷铃声正好想起。他逃一般地跑出教室,回到虞从好家的时候,虞从好还没有回来。而他却绝望地发现自己没有又忘了带钥匙,没有手机的他只能颇为可怜地靠门坐在地上。
虞从好回来得有些晚,因为他下午有监考,整理试卷之类的琐事绊了他一会儿。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正看到杨书晗抱膝坐在地上,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将头从臂弯里抬了起来。
虞从好皱了皱眉,走近他,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你又没带钥匙?”
杨书晗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虞从好手上拿着英语书,二话不说就狠狠盖在了他头上,“脑子长着干什么用的?要向小学生一样,给钥匙穿个串,逼着你挂在脖子上才不会忘吗?”
杨书晗抿了抿唇,“我下次会记得的。”
“下次再忘记就给我在门口站着,什么时候记住了,什么时候再进来。”虞从好开了门让他进去。
杨书晗张了几次口,都想问虞从好在政教处和那儿的老师谈了什么,却又不敢问,或许是怕听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吧。杨书晗看了他一眼,“你想问什么?”
杨书晗抿唇,“我......”
“科学成绩和所谓的作弊事件?”
杨书晗咬唇点了点头。
虞从好轻笑了一声,“放心吧。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的月考成绩,虽然我没给你定过目标,但是,对你总有一个最起码的期望值,如果不能满足我的期待,你知道后果的。”
杨书晗扁了扁嘴,但看着虞从好的眼神很亮,溢了温暖。
第八章
月考成绩出来得很早,杨书晗的成绩没有受到影响,也正如虞从好所预料的,杨书晗的成绩名列前茅。漂亮的总分,漂亮的各科成绩,除了......虞从好教的英语。
这次的英语考试比较简单,班级中英语成绩在97分以上的有很多人,而杨书晗94分的成绩着实算不上好看,尽管他靠着满分的数学和接近满分的科学依然牢牢占据班级排名的首位,但虞从好的心情却说不上很好。
英语试卷是在下午的时候送到虞从好手上的,虞从好从一堆试卷中找到了杨书晗的卷子。而杨书晗的错误却令他看得火起,完形填空的答题卡上漏涂了一个答案,错了格,本来应该全对的完形填空,却因为一个失误被多扣了足够冤枉的5分。虞从好只觉得在那一刹那,他甚至有撕了他试卷的心思。
下午英语课的时候,虞从好带着一沓试卷走进教室。杨书晗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信息。虞从好将试卷交给了课代表,“拿去发了。”
杨书晗在看到自己成绩的那一刻,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抬头看向了虞从好。虞从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杨书晗只觉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讲台上,虞从好开口说:“这次的考试比较简单,很多同学都考得不错,我非常欣慰。但是也有一些同学,错误低级地令人发指。认为自己成绩不理想的同学,请在课后交一份反思给我。”
讲解试卷的时候杨书晗有些走神,他一直在想,这样的成绩,这样的错误,估计虞从好撕了他的心都有。
“杨书晗。”虞从好突然点了他的名字。
杨书晗马上站了起来。
虞从好手里拿着粉笔,点了点黑板,“请重复一下我刚才的解释。”
杨书晗的走神完全落在虞从好的眼里。孙舟伸手点了点他试卷上的题目,杨书晗瞄了一眼,然后缓缓讲解了自己的解题思路。
虞从好抬手示意他坐下,“上课也好,考试也好,要有最起码的专注力。”
一语双关,令得杨书晗的心更乱了。
讲解完形填空的时候,杨书晗又被点了名字,虞从好让他分析了一下这篇完形填空的大概内容,然后他问:“你觉得这篇完形填空难吗?”
“不难。”杨书晗的声音很低。
“做全对的同学请举手。”虞从好是看着杨书晗问出这句话的。
哗啦啦举起了很多手,杨书晗的头更低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虞从好放下了粉笔,一张试卷正好讲解完,“反思不要忘了给我。下课。”
铃声响起,虞从好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说了一声,“杨书晗,拿着你的试卷和答卷纸来我办公室。”
杨书晗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走近虞从好办公室的,即使他也觉得自己是该敲打一番了,可是毕竟还是怕的。
虞从好伸手要了杨书晗的试卷,杨书晗乖乖地递了上去,却低头瞥见了本该躺在抽屉里的戒尺现在被放在了桌上,这顿打,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也逃不掉了。
“解释。”虞从好只说了两个字。
杨书晗咬唇,“粗心了。”
虞从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有眼睛,看得到。为什么粗心了?考试的时候在想什么?”
杨书晗死死咬住唇,“在想......早上的事。”
虞从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过来。”
杨书晗走近他,还没等到他站稳,虞从好已拿了桌上的戒尺,不由分说,紧连着五下狠狠砸在了他的臀腿之间。
杨书晗猝不及防,整个人摔在了桌上,膝盖猛地撞到了桌角,虞从好一言不发,紧接着又是五下,再次抽在了臀腿之间。
“啊!”杨书晗受不住叫出了声,双手即时挡在了身后。薄薄的校裤根本起不了任何保护作用。
虞从好毫不留情的一下砸在他手上,冷声道:“拿开。”
杨书晗颤着收回了手,艰难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虞从好点了点他臀腿之间的肿痕,“站起来。”
杨书晗用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但是两条腿好像都在打颤。刚才的十下太过凌厉,杨书晗第一次觉得,虞从好如果真的怒了,绝对不会比他哥哥温柔。
虞从好这次是存心要给他一个教训,极重的一下再次落在臀腿之间,这一下直接逼出了杨书晗的眼泪,他的双手撑在了桌上。
虞从好的声音依然很冷,“站直了!”
“老师,我错了。”杨书晗看着虞从好,眼神里有了一丝哀求。
虞从好连多余的废话都没有,直接站起身,将杨书晗按在了桌上,扬手就是不停歇的戒尺,一下重过一下地抽在了他臀腿之间。
杨书晗的眼泪落得很急,可他却不敢大声呼痛,这间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
“老师......”
“......老师”
一声声期期艾艾的老师直叫的虞从好心都要化了。
直到虞从好停了手,眼眶里盈满了泪珠的杨书晗艰难地转过头看着虞从好,哽咽道:“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
虞从好终于开口了,“不管早上发生了什么,都不能成为影响你下午考试状态的借口!我说过,同样的错误一而再再而三地犯是不可原谅的。”跟着他话音落下的,是他没有留手的一记戒尺,却终于饶过了他肿胀不堪的臀腿之间,落在了臀峰上。
“嗯哼......”杨书晗死死咬住唇,却还是有一丝呻吟从齿缝间漏了出来。
虞从好的戒尺再次高高扬起,趴在桌上的杨书晗听到破风声就是下意识地一颤,然而最终这记戒尺没有落下。虞从好是真的心疼了。他坐回了座位上,看着杨书晗的试卷。杨书晗抬起冷汗涔涔的小脸,却一句话也不敢说。身后疼得紧,他却不敢伸手揉一揉,眼前是一阵阵地发晕。
“刚看到你试卷的时候,我差点想就这么撕了它。”虞从好淡淡开口,“我知道,早上的事对你的影响不小,但是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你粗心的借口。你检查过试卷吗?”
杨书晗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检查过。”
虞从好拿着试卷就给了头上不轻不重的一下,“检查过还出错就更不可原谅!简直是在浪费时间做无用功!”
“我下次一定会更小心的。”
虞从好瞥了他一眼,指了指沙发,“过去趴着。”
杨书晗喘息了一会儿才勉强才桌子上离开,站起了身,但步子一迈开便是钻心的疼,好像疼进了骨子里。虞从好从身后揽过他,慢慢将他扶到了沙发上趴好。
褪下裤子的时候,臀腿间的那道肿痕泛着恐怖的青紫色,虞从好的心狠狠疼了一下,云南白药被喷上的时候,杨书晗又轻轻申吟了一声。
虞从好顺手扇了他屁股一巴掌,“知道疼了,下次就小心一点。”
杨书晗不说话了,却听到虞从好又说道:“这次的英语试卷要给家长签字。”
杨书晗猛地扭过头,颇为哀怨地叫了一声老师。
虞从好挑了挑眉,“你哥难道不知道你月考吗?”
杨书晗稍微点了点头,“应该知道吧。”说到这儿,他突然变得有些愁眉苦脸的。
虞从好点了点他的脑袋,“反思在晚上八点前交给我。”
“多少字?”杨书晗回头问。
虞从好给他将裤子穿上,“不做限定,但反思要深刻。”
杨书晗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膝盖很酸疼。虞从好在杨书晗起身的时候正背对着他,没有注意到他微妙的表情变化,杨书晗也没有说。
接下来的两节自习课,杨书晗在凳子上坐得颇受煎熬,为了不碰到伤口,他只能是臀部尽量少地坐到凳子,但伤痕到底在臀腿之间,无奈论怎样调整坐姿还是会被板凳挤压到肿痕,两节课下来,他已是冷汗淋漓。
孙舟看着他问:“你怎么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热的。”杨书晗回答他。
孙舟皱眉,转而将自己外套的拉链往上拉了一点,“开什么玩笑。”
终于熬到放学,杨书晗猛地站起来,却觉得膝盖上的伤更疼了一些,连着臀腿之间的伤一起痛。
他不想挤公交,打的回了虞从好家,竟比虞从好回得还要早。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将这个人埋在了床里。
虞从好回家的时候,屋里的灯是暗着的,他以为杨书晗还没有回家,却在经过小房间的时候,看到杨书晗整个人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虞从好叫了他几声,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虞从好有些慌了,皱眉走到他床边,发现他是一身的冷汗,额头却有些发烫。
“杨书晗?小晗?”虞从好叫了他几声。
“嗯?”杨书晗嘟囔了一声,但完全是出自下意识的。
虞从好拉过一边的被子给他盖上,倒了温水和退烧药。
“小晗?”虞从好将他抱起来,“我们吃点药再睡”
杨书晗就着虞从好递过来的水杯吞了药,然后又昏沉沉地睡过去了。杨书晗是在半夜醒过来的,烧好像退了一点,但脸上的潮红依旧,冷汗倒是不出了,杨书晗低头才发现自己已被换上了睡衣睡裤,膝盖上的伤好像也涂了药。虞从好正靠在床边,头枕在手臂上,听到床上的动静,即刻醒了过来,拉亮了床头灯。虞从好眼中有淡淡的血丝,落尽了杨书晗眼中。
“老师......”杨书晗的声音有点沙哑。
“你觉得怎么样?”虞从好问他。
杨书晗揉了揉眼睛,“还好,就是有点头晕,不过已经舒服多了。”
“你出了很多汗,湿嗒嗒地贴在身上,现在天气转凉,你应该是着凉了。”虞从好有点自责,不该在下了那样的狠手后,还让他如熬刑一般地在木凳上坐了整整两节课。
虞从好喂他喝了点温水,安抚他躺下,“再睡一会儿。”
杨书晗侧过头看着虞从好,“老师,你快回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虞从好揉揉他脑袋,“烧糊涂了吧,明天是星期六。快睡吧。”
这一夜,杨书晗睡得很安稳,因为他知道自己正被呵护着、守护着、温暖着。
第九章
杨书晗在第二天早上7点钟的时候醒过来,他闻到了烤面包的香味,缓缓爬下了床。臀腿上的伤痕依然没有消肿,每迈开一步都牵连着身后的伤。
杨书晗在虞从好家住的这段时间,他从未见虞从好做过早饭,这是第一次。虞从好正端着一杯牛奶从厨房走出来,“快来吃饭吧。”
杨书晗点了点头,注意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垫了厚厚的坐垫,心里一阵感激。
“喜欢喝牛奶吗?”虞从好问他。
杨书晗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嘴边是一小圈白色的奶沫,“不喜欢喝就可以不喝吗?”他其实从小就不喜欢牛奶的味道,但还是屈服在他哥的淫威下。
虞从好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已经退烧了。然后他眯了眯眼,笑了,“不可以。喝吧。”
杨书晗的个子高挑,多半和他哥逼他喝牛奶分不开。他在面包上放了火腿和生菜,又加了芝士片,吃得很香,而虞从好只加了果酱。
敲门声响了。
虞从好起身开门,进来的是杨煊。他还是一身的西装革履,干练而精神的样子。
“哥。”杨书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虞从好招呼他进来,“吃过早饭了吗?”
“怎么现在才吃早饭?”杨煊皱眉看着杨书晗问,“几点起的床?”
杨书晗默默放下面包,不说话了。虞从好倒了一杯牛奶递给杨煊,“他昨天发烧了。”
杨煊眉皱得更紧了,“怎么好端端地发烧了?”然后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好温度已经退下去了。
虞从好看着杨书晗说:“还不快吃。”
杨书晗才重新将面包拿起来,默默地吃起来,一句话也不说。
“你打他了?”杨煊喝了一口牛奶问。
虞从好轻轻一笑,“可能打得狠了,才发烧了吧。”
杨煊侧头看他,“他又干什么了?”
杨书晗看了虞从好一眼,眼中有恳求和畏惧,他到底更怕他哥哥。
虞从好一笑,“小孩子总是要教的。”
杨书晗在早饭之后被接回了家,虞从好望着空荡荡的房子突然觉得空落落的。
杨书晗回了家才想起,虞从好要求他的英语试卷要家长签字,而自己的反思也没写。终于认命地写了反思后拿着试卷去找了他哥哥,大有视死如归的气魄。
杨煊虽然出差回来了但还是很忙,他站在窗边连着接了三个电话,才转过身看到拿着试卷乖乖等他的杨书晗,随即对他招了招手,自己坐在了书桌旁,“什么事?”
杨煊吞了口口水,“这一次的英语试卷,虞老师要求签字......”
杨煊拿过他的试卷看了看,然后抬头看他,“虞老师就是因为这个打的你?”
杨书晗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解释呢?”杨煊双手环抱在胸前,看他问。
杨书晗把当天早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下午考英语的时候就不够专注了。”
杨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易被外物左右不是个好习惯。”
书桌上常年摆放着一条戒尺,位置醒目,其目的不言而喻,但杨煊却也是想以此为诫,督促自己,他是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一个人,对弟弟也是。杨煊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取了戒尺拿在手上,然后起身走到了墙边。杨书晗深深透出一口气,走到杨煊身旁,褪了裤子,俯身撑在了墙上。犯在他哥手里,他是不被允许穿着裤子挨罚的。
杨书晗臀腿间的伤痕依旧明显,甚至更加可怖了,因为经过一夜,一些本隐在皮下的淤血都显出来了。杨煊知道,这次虞从好是下了狠手了。但他依然没有留手,戒尺携风而下,盖在他的臀峰上,留下一道红痕,痛得杨书晗紧咬了唇。
紧接着就是更加凌厉的一下,紧贴着第一道肿痕落下,生生逼出了杨书晗的一声闷哼。
“谁惯的你,放开嘴唇!”杨煊的声音很冷。
杨书晗立时放开了嘴唇,轻声道歉:“对不起......嗯。”
第三记戒尺在杨书晗开口道歉的当口落下,杨书晗没有忍住呼痛出声,随即换来的是第四记更狠的戒尺。杨书晗的手心全是汗,撑不住墙壁,往前一滑。
杨煊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他走回书桌旁,看了眼来电显示,突然轻笑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重新走回墙边,将第五记戒尺落在臀峰上。
“小惩大诫。”杨煊停了手,“下次再犯,绝不轻饶。”
杨书晗没有想过杨煊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一时之间竟觉得不可置信。杨煊扬手又打了他一巴掌,“还想挨打?”
杨书晗拼命摇了摇头,随即拉上了自己的裤子。杨煊就在这个时候递给他手机,说:“给你虞老师回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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