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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疼惜(耽美,微虐,HE )[第1页]

作者:青木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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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前文已有七万字,现在改了四万字,所以剧情走向都会不同,包括景岩与祁微等等,父子关系之间,都会与之前的版本不同。在看文的亲们,希望能耐心重看一遍,抱歉·~


此楼艾特之前留名的亲们,如果觉得文还行,希望能评论支持,谢谢~
12月7日晚,窗外天寒地冻,灯火阑珊。
“总经理,您要的咖啡。”女助理小心翼翼的将盛着咖啡的精致瓷杯放在那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
“谢谢。”景岩并未抬头,用惯有的冷淡语气道了谢,便继续认真看着手头上的文件。
啧,真是冷漠啊。女助理的表情黯然,说不清楚究竟是遗憾还是不甘。无论是刻意的装扮吸引,还是加班到深夜的陪伴,男人的态度却始终如一,从未感动赞美,甚至在工作之余,从未多看过自己一眼。
明明爱意已经那么明显,除非是傻子才会不懂。
“还有什么事吗?”景岩抬起头,看到女助理还杵在这里,呆愣愣的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皱眉询问。
他的习惯,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被人打扰,显然,一直知进退,安分守己的助理在今天已经逾矩了。
“对,对不起,总经理。”女助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吓得脸色苍白,赶紧道歉,生怕景岩真的生气,将自己这个助理开除。
“算了,已经9点钟了,妳先回去吧。”景岩没理会女人的结巴,挥挥手示意她先下班,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浪费时间。
“谢谢总经理。”女助理不敢在过多打扰,偷偷瞄了景岩一眼,看男人的表情确实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便在心里松了口气,然后轻手轻脚的关上办公室的门,恋恋不舍的依照男人的话下了班。
唉,爱慕一个人可真痛苦,女助理紧了紧厚实的大衣,站在马路边等公交车,想到景岩,便又不自觉陷入到那近乎痴迷的幻想里。
一开始,对于景岩的爱慕是出于外表,毫无疑问,男人的长相是让人惊艳的。棱角分明的轮廓,精致完美的五官,连皮肤都光洁白皙的让人艳羡。只是微带着安静疏离气质的冰山男人又偏偏有着修长而精悍的身躯,在黑色西装的包裹下,将那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好身材凸显的淋漓尽致,性感而迷人。
这样的长相与气质足以让人沉迷沦陷,只是如此,景岩也只算是拥有着精致外表的花瓶罢了,真正让女助理折服的,是男人极为出色的工作能力与手段,果敢坚毅,目光长远,凭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努力,在安氏这样的大企业里,硬是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文员,披荆斩棘坐到了现在的位置,在安氏,也有了足够分量的话语权。
这样的能力,并非努力便能拥有。也正是这样,才会让女助理迷得神魂颠倒,快要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被女助理心心念念的景岩却浑然不知,只是皱着好看的眉,加快了处理文件的速度。与祁氏这样的大公司合作,不得不说是他们的机会,所以企划书必须要做的完美无缺,不能有丝毫的错漏,不放心将这样的大案子交给手下的人做,景岩也只能自己动手。
12月7号,距离谈合作还有5天的时间,景岩有些累,揉揉疲惫的眼睛,胡思乱想着,到时候即使自己的伤不能痊愈,总该能下得了床吧,若是真的耽误了与祁氏合作的机会,或许,或许会被那个人给打死。
若真的死了,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应该不会在有人悲伤吧。不过,若是真的死了也好,自己没有勇气做的事,便让那个给了自己生命的人亲自了结,他一定不会有片刻的心慈手软,也可以将过往的恨意统统发泄,一了百了。而自己,也不用在无尽的恐惧与孤独里苟延残喘。
叮--,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景岩的沉思,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男人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然后收起所有的情绪,接听了电话。
“大哥,你,回来了吗?”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片刻的迟疑,语气礼貌的询问着景岩。
“嗯。”景岩含糊的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时间,11点整,看起来自己已经迟到了。心里暗骂着自己刚才不应该浪费时间在胡思乱想上,匆忙拽过西装外套,来不及穿便快速朝着外面走。
“大哥,我妈,让我告诉你,注意安全,尽量别迟到,还有--”
“知道了。”景岩不耐的打断男孩的话,“挂了。”
言简意赅,安景墨无可奈何的笑笑,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表示关心的意思已经传递给了景岩,其他的也就不归自己的管了。
如是想着,安景墨是真的很佩服自己的母亲,爱父亲能到这样的地步,默然允许他怀念亡妻,并且给予最温暖的陪伴,从未有过一声怨言。对待非己出的长子景岩,更是纵容,甚至是宠溺。无论男人多没礼貌,做了多过分的事情,母亲总能一笑带过。安景墨清楚的记得,在景岩15岁那年,学校开家长会,父亲并未放在心上,但母亲却不想让景岩失望,代为出席。
景岩当时的表情安景墨到现在还记得,当场挥开母亲的手,并让她滚,她不是他的母亲。安景墨牵着弟弟的手,脸憋得通红,看到母亲隐忍着安抚景岩,并且一脸抱歉的给老师赔罪时,忍不住冲了进去,第一次将拳头挥在了景岩的脸上。
闹剧最终是在众人诧异而讽刺的目光中结束的。母亲气急,狠狠打了安景墨一个耳光,然后不顾景岩的挣扎,一手拽着一个,离开了教室。
后来,安景墨有点不想回忆,他很没有面子的被母亲揍了,而且当时年少,哭的不成样子,又委屈又别扭。最后还是母亲揉着安景墨的头,叹气告诉自己和弟弟安景曦,墨墨,小曦,你们受了委屈,有可以替你们出气的父亲母亲,也因为你们是安家的少爷,外人都会捧着你们。但景岩不行,他虽然也是父亲的孩子,却没人疼也没人爱,所以,若是连妈妈都欺负他,不管他,那他会多可怜。
所以,墨墨和小曦作为弟弟,一定要好好照顾和保护哥哥知道吗?
对于母亲的那句照顾与保护,安景墨倒是没什么感觉,那个所谓的大哥,冰冷又无情,他能做到最大的让步,便是避而远之,但自家弟弟小小年纪却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认认真真的点了头,和母亲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大哥。
所以,这些年在安家,唯一与景岩亲近且不气馁的,也就是傻弟弟安景曦了。
“哥,大哥回来了吗?”安景曦乖乖的站在客厅里,偷偷瞄了一眼脸色不善的父亲,压低了声音问安景墨。
“回来了。”看着弟弟紧张的小模样,安景墨不禁翻了个白眼,自己一直当个宝贝宠着的弟弟从来没担心过自己,对待景岩的事情,却总是分外在意。真是搞不懂,母亲当年的催眠难道真的那么有用?
00:20分,安宸逸看了一眼手表,脸色差的要命,很好,现在这小畜生竟然敢迟到了,看来自己对他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林然看着安宸逸越加阴沉的表情,心中的不安也越加放大,她知道这个日子对于自己的老公来说是多么痛苦的回忆,但将罪责归咎于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身上,且这一恨就是25年,是不是真的有些夸张了。
想要劝解几句,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最后只能沉默的看向大门,期待着景岩能够尽快赶回来,不要在惹安宸逸生更大的气,也不要让自己受到更重的责罚。
车子被堵在路中间,景岩烦躁的砸了几下喇叭,却没有任何作用。听说是前面出了车祸,所以才会难得在半夜时分出现堵车的情况。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景岩看着前面闪烁着的车灯,有些发愣。偏偏是在今天,自己忙于工作晚归,若是平时,或许一个月不回家都不会有人问候一句,但惟独12月8号,那个让他又恐惧又愧疚的日子里,无法相安无事。
妈,你也在恨我吗?景岩的眼眶有些发红,无声的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算了,景岩自暴自弃的想着,恨就恨吧,反正自己也不值得原谅,25年了,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车子停在家门口的时候,引擎声让昏昏欲睡的安景曦和安景墨瞬间清醒。只不过一个吓得快要哭出来,而另外一个,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好整以暇的看着景岩。
“父亲,我回来了。”景岩安静的站在门口,看着脸色铁青的男人,语气里满是卑微与歉疚。他不需要说太多的话,接下来要发生的,无需他去辩解,也无需他去赎罪,只要咬紧压根,默默承受了就好。
“宸逸。”在男人一言不发的站起身那刻,林然终究是忍不住开了口,轻轻扯着安宸逸的衣角,希望他能发发慈悲,放过这个可怜无辜的孩子。
安宸逸没有回应妻子,看向景岩像是在面对仇人一般,几步路的时间,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你迟到了?”安宸逸的声音低沉,扯过景岩的衣领,将人拎拽到自己的面前。
“对不起。”景岩垂着眼睑,没有反驳一句,只是淡然的道着歉。多说什么都是错,他需要做的,就是配合男人所有的责罚,然后悔悟自己犯下的滔天大错。
“你竟然敢?”安宸逸的语气加重,手松开景岩的衣领,下一刻却掐住了那白皙的脖子上,不断的用力,好像要活活的将人掐死一般。
“爸,爸,大哥他,爸。”安景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冲到男人的面前,用着大力去掰父亲的手。
“滚开,他有什么脸活着?”安宸逸像是疯了一般,原本稳重大气的安氏家主,此刻却狼狈不堪。
景岩是真的喘不过气了,意识也有些模糊,亲身经历的才知道,父亲的手劲有多重,他是多么希望自己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上。
真是可笑,景岩,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像你一样,活的如此轻廉讽刺吗?
“宸逸,你是想将你和景凌唯一的孩子给掐死吗?”林然也看不下去了,红着眼眶吼着疯狂的男人,“你这样做景凌会原谅你吗?那是她用生命给你留下的儿子,给你留下唯一的纪念,你怎么忍心?”
景凌,留给自己唯一的纪念。安宸逸猛然松开手,看着景岩惨白的脸,心口闷疼。
那张精致的脸,几分相似自己,几分相似景凌。
原本,应该很幸福的,自己,景凌,还有景岩。
可若不是这个孩子,景凌不会在待产的那段时间里,受尽折磨,更不会在医院的抢救室里,产后出血死去。
安宸逸自认为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母亲去世的时候,也只是难过了一段时间,又不得不整理情绪,重新面对生活,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所以他能看得开。
但他是真的爱景凌,那个女孩,是他的青梅竹马,从懵懂无知的青葱岁月,到轰轰烈烈的恋爱分手,历经了多少悲喜交加的故事,才终于走到了一起。
结婚的那天,饶是安宸逸这样的硬汉,也生生红了眼睛,握紧了景凌的手,深情而坚定的告诉她,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也只宠她一个人。
后来,有了景岩。那个他和景凌爱情的结晶。最初,他是欢喜的,不是因为有了孩子,而是因为景凌说,宸逸,现在真的很幸福,有你,有我们的宝宝。
可是,那样让人艳羡的幸福,也仅仅持续了十个月。景凌的脸色很差,不知是孩子太过于折腾,还是原本身体虚弱,安宸逸看到妻子受这样的苦,总是心疼的不行,点着她越来越大的肚子,责骂着还未出世的小家伙。
这样折腾妈妈,看你出来爸爸不打你的小屁股。
孩子顺利的出生了,在景凌越加虚弱的声音里,宝宝响亮的啼哭声让安宸逸松了口气,原本的担心转化成喜悦,医生告诉他,是个很健康的男宝宝,来陪产的妈妈也很高兴,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直叫宝贝孙子。
只是,景凌还未来得及看儿子一眼,便在医生的惊呼与急救中永远的闭上了眼睛。直到医生遗憾的摇头,说孕妇产后大出血,救不过来了,安宸逸都只是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维持着相同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他不是不痛不难过,只是已经傻掉了。前一刻还在和他讨论孩子叫什么名字的妻子,怎么会躺在冰冷冷的病床上,在也起不来。
他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他最爱,最爱的景凌,已经不在人世了。
在见到孩子的那刻,是母亲抱在怀里,带到他身边的。安宸逸颓丧的无法形容,眼睛猩红,抬手狠狠掐住孩子的脖子。
都是他,这个小畜生,害死了景凌,如果没有他,景凌不会死,不会离开自己。
天知道,他有多后悔生了这个儿子,他宁愿一辈子不要孩子,也不要景凌离开自己。
“你疯了,快松手。”母亲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安宸逸,然后心疼的红着瞬间大哭的宝宝。想要骂自己的儿子疯了,却又堪堪停在了嘴边。她终究不忍心,毕竟她是真的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爱景凌,妻子的离世,账全部算在了宝宝的头上。
“扔了他。”沉默许久,安宸逸颓坐在椅子上,红着眼眶看向母亲,说不清是祈求还是仇恨。
“宸逸,他是你儿子啊。”一句话就让母亲落了泪,抱着宝宝的手紧了紧,生怕儿子在做出什么荒唐事。
“他害死了小凌。”安宸逸固执,语气虽然虚弱,却坚定的吓人。
“宸逸,”
“扔了他,要么我掐死他。”临近崩溃的边缘,安宸逸像是发了疯的豹子,朝着母亲大吼。
“唉,作孽啊。”母亲叹了口气,拍哄着被吓得大哭的孩子。
“宸逸,妈妈没求过你,但这孩子,不管怎么说是小凌最后留给你的,你看在小凌的面子上,将他交给我。”亲生孙子,扔了,或者被亲生父亲掐死,想一想,心都像刀扎一样疼。
“别让他出现在我面前。”最后,安宸逸扔下一句话,便垂下头,不在出声。
是了,景凌最后走的匆匆忙忙,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所以,对于她最后留给自己的,即使在恨,安宸逸都舍不得丢掉。
“谢谢。”母亲动了动嘴唇,终究只说了两个字。
景凌的后事是安宸逸亲手办的,每一样,都不允许别人帮忙。最后下葬的那刻,安宸逸哭的像个孩子一样,伏在那冰冷的墓碑上,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小凌,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母亲离开的时候,还是决定抱着孩子去看一眼安宸逸,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这样的情况,如何能放得下心。
安宸逸比之前几天冷静了不少,只是躺在床上,看起来像是生了场大病一样,面容憔悴,黯淡无神,身体也瘦削了不少,看见母亲和孩子,只是简单点了点头,便又抱着景凌的照片,陷入沉思。
“我会带着他一起走的。”母亲叹了口气,哄着怀里乖乖喝奶的小宝宝,和安宸逸交代,“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叫景岩吧。”安宸逸答非所问,淡淡的说了一句。景岩,那是景凌起的名字,她曾经靠在自己的怀里,笑眼弯弯的说,逸哥,我们的孩子要是男孩就叫景岩吧,我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长大,不受任何人的欺负。
景岩,母亲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犹豫了许久,终究没有开口争辩,只是点了点头,便抱着孩子离开了。
景岩,不是安景岩。
思绪被扯回,安宸逸的暴怒慢慢平息,看了一眼垂着头,满是恐惧的景岩,忽然疲惫的不行,沉默片刻,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的时候,安宸逸终于挥挥手,示意景岩到他该去的地方,然后一个人慢慢的走回了房间。
林然看着安宸逸的背影,忽略心底蔓延开的刺痛,抿紧了嘴唇,跟着男人的后面,也回了房间。对于安宸逸思念景凌,她并不吃醋,只是有些难过和挫败,当初为了喜欢,硬是嫁给了安宸逸,只是20余年,终究还是得不到男人的心。
是个女人,都会觉得难过吧。
“大哥,你没事吧。”安景曦是不怕景岩的冷淡的,看着父亲回了房间,便凑到男人的面前,细细观察着那泛着红的脖子,应该很疼,父亲是下了死手的。
“我没事。”景岩无所谓的回应了一句,然后绕开安景曦,朝着二楼最角落的房间走去。
那是父亲对母亲承诺过的宠爱,所以,即使母亲离世了,他也一如既往的固执。房间被装点成温馨的粉色,景岩知道,母亲很喜欢这样的风格,墙壁上挂着一张结婚照片,是25年前,父亲亲吻着母亲的额头留下来的,被男人郑重其事的收藏着。柜子里,是景凌生前穿过的衣服,甚至还有期待着景岩出世的那段时光里,她逛街时兴起买的小衣。
景岩跪在地板上,恍惚的想着,林然要么就是脾气太好,要么就是太爱父亲,不然怎么会允许自己的丈夫留着前妻的遗物,会允许他在前妻去世的这一天如此悲痛哀悼呢?
不过,可悲的终究是自己吧,在出生的那一日母亲去世。所以,25年里,没有尝过母爱是什么滋味,父亲对自己恨之入骨,顾念着母亲,才能容纳自己。就连唯一疼爱自己的奶奶也离开了,那一刻,全身发麻,身体软的连哭都哭不出来。
终究是害怕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的。景岩想着。凌晨4点,也在这个房间里跪了3个小时。意识有些模糊,不眠不休的加班工作,还要接受这折磨人的惩罚,饶是铁人也承受不住。
腿部又酸又麻,却一动也不敢动,因这漫长的折磨,即使在温度微低的黑夜里,景岩却硬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疲惫的闭眼之前,景岩想着,从出生到现在,在自己的意识里,好似从未庆祝过生日,小时候,看到别人过生日都有蛋糕吃,还能去游乐园玩儿,自己便也磨着奶奶,给自己买蛋糕,去游乐园,可奶奶只是叹气,摸摸自己的头,也不说话。被接回父亲这里,看着安景墨和安景曦过生日的时候,有好看精致的生日礼物,还能在家里举办party,邀请好友庆祝。甚至一向冷淡严肃的父亲,可以为了安景曦撒娇式的请求,无可奈何的不去上班,留在家里陪他折腾,过着轻松快乐的生日。
真是羡慕啊,景岩将头抵在地板上,困意袭来,意识都有些不清晰。什么时候,能有人跟自己说一句生日快乐呢?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可是,只要一次就好,毕竟25年了,一直赎罪,就不能给一次机会松口气吗?
妈妈,如果妳在,有多好。
“安景曦,回去睡觉,别想出什么幺蛾子。”安景墨揪着弟弟的衣领,将人拖回自己的房间。
“哥,你不觉得大哥很可怜吗?”安景曦不服气,看向二哥争辩,“明明不是大哥的错,爸就是个老顽固。”
“不许胡说。”安景墨沉了脸,咬牙切齿的警告着安景曦。
“我说的是实话,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大哥?”安景曦完全不为所动,继续为景岩抱屈。
“真是长大了你。”安景墨气的牙痒痒,走到弟弟的身边,隔着被子就朝着安景曦的臀上揍了几巴掌。
“哥你打我干吗?”安景曦皱着好看的小脸,带着孩子般赌气的质问。
“你说呢?”安景墨看着少年可爱的模样,心也软了下来,“小曦,我知道你喜欢大哥,也心疼他,但爸爸和大哥之间的问题,连妈都解决不了,靠着你的意气用事就可以解决了吗?”
“可是,可是,也不能任着爸欺负大哥啊。”安景曦自知理亏,小声辩解着。
“傻瓜,”安景墨揉揉宝贝弟弟的头,“你要是真想为大哥和爸做点什么,就等这件事过去。现在爸的情绪很激动,这个时候帮大哥,无疑是在害他,等过了这几天,爸冷静下来,你在想办法好不好?”
“那,好吧。”安景曦为难的点点头,不情不愿的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看到自家弟弟是真的老实了,安景墨也放下心,看了眼时间,天都快亮了,也真不知道这样的惩罚究竟是在折磨谁。揉揉泛着疼的额头,安景墨下意识的朝着角落的房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清晨时分,大雪初停,阳光洋洋洒洒的落满整间屋子,让那个跪在地板上,只穿着单薄衬衫便睡着的男人也温暖了不少。
“爸,”餐桌上,安景曦皱皱眉头,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男人,然后在那淡淡的目光扫过来时,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抿抿嘴唇,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说。
“男子汉说话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安宸逸不满的教训着小儿子。自己和林然的性格都很强势,二儿子更是独立有主见,从小便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肯实打实的下了功夫,为之努力。甚至那个没养在自己身边的小畜生,虽沉默内向,但做起事情的手段和能力,真是和自己如出一辙,就偏偏安景曦这个不成器的小东西,性子温温吞吞,整天只知道笑眼眯眯的,换了八十个理想,却没有一个能坚持下来,打个电话,不是撒娇支使妈妈绕路去给买灌汤包,就是拽着自家二哥屁颠屁颠的跑到夜市上去闲逛,就连安宸逸捏着那张婴儿肥的小脸蛋,问小儿子以后想做什么时,臭小子给的回答便是吃遍天下的美食,一样一样都不落。
然后扬起小脸,一脸期待的问安宸逸,爸爸你想吃吗?
男人清晰的记得,自己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无可奈何,用力揉揉小儿子的头发,谁让自己着实宠爱着呢?
“小曦,好好说话。”安景墨用脚踢了一下自家弟弟,小声提醒,生怕这小子在今天惹爸爸生气。
“我就是想说,让大哥下来吃点饭吧”安景曦声音低低的,筷子搅着碗里的米饭,心里发闷,也吃不下去。
“你说什么?”安宸逸眯了眯眼睛,放下筷子,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原本今天,是景凌出殡的日子,自己想要拿景岩出气,连母亲都不敢阻拦。没想到,安景曦竟然敢为他求情。
“爸,你这样是不对的。”安景曦听到父亲的语气,吓得手心都冒了汗,要知道被那铁砂掌和牛皮腰带揍一顿的滋味真不是闹着玩儿的,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就是不想让景岩在受到这无辜的惩罚。
小时候的这天,景岩挨打,母亲便会被父亲命令带着自己和二哥回房间里待着。即使隔音那么好的墙壁,却依旧能听清楚景岩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求饶。安景曦害怕,勾着妈妈的脖子也跟着哭。长大了,依旧是这样的情况,只是隔着墙壁,再听不到求饶和哭喊,只是皮带无情的抽打,和男人实在隐忍不住,在疼的晕死之前,低低的哭泣声。
“我做事,没有对不对。”安宸逸克制着自己的脾气,他知道林然对于自己的隐忍,也知道自己这样做的荒唐,所以,他绝对不能在今天伤害林然和自己的儿子。
“爸,你知不知道大哥有多累,他昨天加班到那么晚,回来连觉都没睡就被你罚跪,现在又不给吃饭,大哥究竟犯了什么错,他是你儿子,不是你仇人。”
啪~,重重的耳光落在安景曦的脸上,让那还未说完的话堪堪停在了嘴边,心忽然有点疼,只是一个耳光而已,脸颊的痛感便如此清晰,那么接下来大哥要经历的,不就是地狱般的折磨吗?
“坐下。”林然拽着安景曦的衣角,忽略少年眼底的受伤,示意他别再惹安宸逸。自己的两个儿子很少郑重其事的挨打,所以林然知道,安景曦的话是触到了安宸逸的逆鳞,所以男人才会下手如此的重。
“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安景曦不想在多说什么,不顾母亲的劝阻,丢下筷子便摔上了自己的房门,赌气一样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墨墨今天要去公司上班了吧。”在林然的心都被揪起,生怕男人迁怒于小儿子的时候,安宸逸只是淡淡的看向安景墨,好像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是的,爸爸。”安景墨回应。
“好好做,爸爸是相信你的。”安宸逸拍拍二儿子的肩膀,对待安景墨,他是百分百的信任和欣赏,除却安家少爷这一名头,安景墨做事干脆利落,有大将的风范。
“嗯,我知道了,爸爸。”安景墨弯弯唇角,沉稳的声音让人也跟着安下心来。
“你去给小曦送点吃的,臭小子早上没吃多少东西。”安宸逸揉揉眉心,心里有些乱,刚刚安景曦的话不是不让他震惊,自从母亲去世,就在也没有人为景岩求过情,说过一句好话了。林然虽然待他极好,但终究只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尽力为景岩周旋。
可是,有多久在没人说过景岩无辜了。
“我知道了。”林然点点头,看着男人陷入沉思的模样,终究没有多说什么,简单端了几样饭菜,就去敲了安景曦的房门。她感激于安宸逸对儿子的宠爱和纵容,像个最普通的父亲一样,会因为儿子的成长而喜悦骄傲,也会因为儿子的犯错而生气恼怒,虽然男人不爱她,但也念在自己陪了他20几年,也念在自己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始终不曾苛待。
只是偶尔会遗憾,若自己比景凌早一点遇上安宸逸,也许,他爱上的,会是自己吧。
跪着的男人已经完全睡熟,侧卧在地面上,高大的身体微微蜷曲,因为冷,也因为没有安全感,连睡梦里都皱紧眉头,无意识的自我保护。
安宸逸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景岩睡着了,在最该忏悔,最该道歉的时候,竟然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原本复杂凌乱的心情瞬间扫空,对景岩那一丝微弱的可怜和迷茫也全部消散,满心的怒火灼烧,他唯一的想法,便是要打死这个小畜生。
粗暴的扯下景岩西装裤上的牛皮腰带,手腕高高扬起,在他惊醒,目光朦胧的看向安宸逸时,皮带毫不留情的落下,抽在了景岩的背上。
刺痛让景岩的睡意完全消散,疼痛在背上蔓延开,让他不自觉咬紧了自己的嘴唇,仰头看着父亲并未停歇,在次举起皮带的瞬间,还是没忍住躲了躲,让那一皮带只沾了半点皮肉,剩下的,堪堪落在了半空,夹杂着狠戾的风声。
“你在躲?”安宸逸停了手,皱眉看向景岩,声音冰冷的吓人。
“对,对不起。”景岩趁着间歇,规规矩矩的跪在父亲的面前,然后面色惨白的道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是睡糊涂了,在父亲皮带落下来的那刻,竟妄想着躲开,然后像安景曦一样,叫声爸爸,祈求原谅。
“对不起?你和你妈妈说吧。”安宸逸的眼睛猩红,当年医生和他说对不起,现在儿子和他说对不起,但如果对不起就可以,那么景凌死去的罪责,又应该谁来承担呢?
是的,景岩为着自己刚刚那一刻荒唐的想法而感到可笑,自己害死了母亲,他最爱的人,又怎么能靠着求饶就躲避惩罚呢?
若不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一半母亲的血液,母亲的容貌,也许早就被父亲给千刀万剐了吧。
“妈妈,对不起。”景岩低声说着,顺着父亲的意,和母亲道歉。
“裤子脱了。”安宸逸握着皮带没有动,只是语气淡漠的吐出一句话,天知道景岩一句道歉的话,让他的心脏都纠结着疼。
妈妈?他根本不配叫。
景岩难得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着父亲,目光微带祈求。希望他能发发善心,不要让自己如此难堪。
啪~,重重的一皮带落在景岩的臀上,疼的男人瞬间皱眉,看着父亲并未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自己,景岩咬着牙将手放在裤腰上,然后心一横,将裤子脱了下来。
“再疼也不许喊出来。”安宸逸淡淡的留下一句话,然后也不为难景岩,抬手将他故意留下遮羞的内裤拽到腿弯,然后抬脚踹向他的背,让景岩的臀部高高翘起。
景岩根本来不及害羞脸红,重重的皮带便夹杂着风声落在了臀上,一下,两下,每一皮带抽揍下来,臀部便会带起紫色的檩子,疼的男人满身冷汗,却也一动都不敢动,更是咬紧了嘴唇,只乖乖的当个出气筒,一声也不出。
半个小时,安宸逸已经不知道究竟落下了多少皮带,手挥的有些酸麻,心底那浓重的恨意也随这肆意的发泄渐渐淡去,这才停了手,看向蜷缩在地板上,身体在不住颤抖着的人。
景岩将脸埋在手臂里,看不清楚表情如何,只是透着额头上的冷汗便可知这半个小时究竟多么煎熬。凭着安宸逸的手劲,皮带一起一落便已经在皮肉上留下一道发紫的檩子。更别说是那毫无章法,纯粹是为了发泄的揍法,伤叠着伤,严重的地方伤口泛着紫黑色,甚至微微渗出血珠。
“起来,把衣服穿好,然后到客厅。”安宸逸没做多想,扔下皮带,看也不看一眼趴在地板上的人,下完了命令,便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从容走出景凌的房间。
偌大的屋子里瞬间消了声音,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景岩这才抬起头,费力的从地板上爬起来。对于父亲的命令不敢有半点磨蹭,所以几乎要将自己的嘴唇咬烂,这才忍着痛将裤子穿好,又换了件衬衫,穿上外套,然后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走回客厅里。
“父亲,我整理好了。”景岩站在父亲的面前,极力掩饰声音里的虚弱,规矩礼貌的叫着男人。
安宸逸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掌握的很好,刚想站起身带着人去墓园,却在看到景岩的瞬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心猛然绞紧,说不清的疼痛在周身蔓延开来,让人压抑的要命。
景岩的脸色惨白憔悴,垂着眼睑,看不出任何情绪,若不是嘴唇上被咬坏的伤口昭示着刚刚真实存在的疼痛,安宸逸都怀疑,动手打了他,会不会只是自己的错觉。他不是没有将景岩打的更惨的时候,那个时候,孩子还小,所以懂得哭闹反抗,甚至在8岁回了家,第一次揍他的时候,他还会用稚嫩的声音骂着自己坏爸爸。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景岩不在哭闹了,挨打也只是忍着,忍到坚持不住了,才会卑微的祈求着,爸爸原谅他,他知道错了。
到如今,连祈求都没有了,不哭不闹,像个木偶一样,随便折腾,只要没打死,还留着一口气,便会恭恭敬敬的叫声父亲,等待着自己下一步的惩罚和命令。
想着,安宸逸不自觉的站起身,慢慢走到景岩的身边,抬起手,怜悯一般想要抹掉孩子嘴唇上的血迹,那是他的一句不许出声,景岩硬生生给咬出血的。
说起来,真的挺疼的。当年景凌去世的时候,他也如此自虐过。
景岩看着父亲走到身边,身体猛然绷紧,心也跟着一沉。果然较之以往,还是惩罚的太轻了,所以在父亲抬起手的瞬间,景岩虽没有躲闪,却下意识的又咬上了嘴唇,闭紧双眼,等待着安宸逸的巴掌。
这样的动作让安宸逸瞬间清醒,在心里暗骂着自己的糊涂,竟然还想着给小畜生擦血,而后手掌转了个方向,重重的落在了景岩的脸颊上,掌心带出的灼热疼痛竟让安宸逸此生第一次生出了后悔。
这一巴掌,本不该打,明明是自己莫名其妙的怜惜,却吓到了景岩,也让人吃了更大的苦楚。
算了,安宸逸有些烦躁,不想在深究自己对这小畜生的感情,便收回了手掌,冷着脸从景岩的身边经过。
脸颊上着了火一样的疼,脑袋也因为那一耳光有些发懵,但景岩不敢有片刻的犹豫,甚至连抬手碰一下脸颊的伤口都不敢,便跟在父亲的身后,走出了房间。
外面的冷风刺人,即使穿了外套,也还是不觉得温暖。景岩走到车子旁,父亲早就坐在了车子上,后座上,除了自己的位置,还有一束红玫瑰,那是母亲最喜欢的花,每年的忌日,父亲总会亲自挑选最好看的,扎成花束,带到母亲的墓前。
景岩小心翼翼的避开那束花,然后咬牙坐下的那一瞬间,眼泪立刻流了下来。不是委屈,也不是害怕,是真的太疼太疼了,满是伤痕的屁股接触到座椅那一刻,景岩只觉得头皮发麻,痛感让人的理智快要消失殆尽,咬死了嘴唇才没有哭出声音。这样的折磨,真的生不如死。
一路上,安宸逸在没开口说过话,车子越是朝前,面色便越是沉重。而景岩更不会出声音,手掌握拳,指尖死死抠着手心的嫩肉,才没人能让自己的意识崩塌,他不敢想象,自己若是在母亲忌日的这天晕死过去,以后会接受到怎样的惩罚,他没有胆量,也没有资格去挑战父亲的底线。
车子规矩的停在路旁,安宸逸先下了车,到车后座拿了那束玫瑰花,顺便打量了一眼景岩,看到那人的脸颊上挂着还没擦去的泪痕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沉默片刻,终究是没说什么,径直朝着景凌的墓地走去。
不是不能原谅景岩,他何曾不止一次的反问自己,亲生儿子,怎么能狠得下心,毕竟自己曾经和景凌一样,期待着他的到来,让一家三口更加圆满。可他终究是偏执的,他不敢原谅,若是原谅了景岩,他怕景凌会在自己的心里慢慢淡去,最后一丝牵挂也没有的时候,安宸逸不敢想象,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唯有恨景岩,时刻提醒着自己,景凌是为了这个小畜生才死去的,安宸逸才能在这变态的报复中得到片刻安心。
终究还是他太自私,舍不得放了景凌彻底离开,也舍不得放了自己,更舍不得放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红玫瑰放在积雪的地面上,第n次安宸逸抬手抚摸着墓碑,一遍又一遍,留恋着指尖冰凉的温度。
景凌,我来看你了,带着,我们的儿子。
这样的场景对于景岩来说已经毫不陌生,轻车熟路的跪在母亲的墓前,和父亲一样,不出声音,只是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他爱自己的母亲,因为他的生命是母亲给予的,也是母亲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来的,所以即使从未见过景凌的面,看到自己与女人几分相似的面孔,景岩还是觉得温暖,那是他的妈妈,本该是世界上最疼他宠他的妈妈。
但蔓延在那无尽想念里的,还有苦涩隐晦的埋怨。景岩总想着,为什么妈妈要离开呢?为什么把他生下来就不管他了呢?这25年来,生不能生,死不敢死,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唯一的存在价值,便是赎罪,无止境的赎罪。
为什么,要离开呢?妈妈,如果你能看见,你会觉得心疼吗?还是和父亲一样,恨我夺走了你们的幸福。
“小齐,看着他,明天早上带他回家。”安宸逸的腿有些麻,站起身留恋的看了一眼景凌的墓碑,然后理也不理跪在地上的景岩,交代着自己的司机,便离开了墓园。
“是,老爷。”小齐恭顺的弯了弯身,然后目送着安宸逸上车。还好老爷不是那么绝情,给自己和大少爷留了辆车,不然估计等不到明早,今晚就得冻死在这儿。
说来,这大少爷也真是好耐力,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到了夜晚更是冻的人牙齿打颤,可偏偏这人能硬生生的跪一个晚上,一动也不动,甚至连句求饶的话都没有。这样倔的脾气和惊人的忍耐力,也真的不是常人能及。
安宸逸到家的时候,林然已经做好了晚饭,菜品简单精致,看起来就很可口。
“回来了,换换衣服过来吃饭吧,折腾一天也累了吧。”林然一边端着菜,一边和安宸逸说这话,表情没有丝毫的埋怨,好像老公去纪念亡妻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
安宸逸冰凉的心为着女人的几句话瞬间温热起来,对于林然,习惯远大于爱,他不能否认对于她没有半点感情,但比起景凌,简直天差地别,所以,此时此刻,心底的愧意翻搅着,安宸逸几步走到厨房,然后环住妻子的腰,将头靠在了林然的肩膀上。
“累了吗?”这样的动作让林然受宠若惊,握住了腰间冰凉的手,询问的语气里带着心疼。她经历过景凌和安宸逸的爱情,所以她能理解安宸逸的痛,也能理解他对景岩的恨。但唯一没想到的是,男人竟然会在亡妻忌日的这一天,靠在自己的身上,无声的宣告着疲惫与倦意,林然的眼眶有些湿润,也许,自己的等待并非毫无价值吧。
“吃饭吧。”安宸逸没有回答,反手握住林然,牵着女人到了餐桌前,默默的吃起了饭。
“对了,墨墨和小曦呢?”没看到两个儿子,安宸逸倒是有些奇怪。
“墨墨第一天上班 ,说公司有些事没处理好,还在继续忙,小曦出去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墨墨很努力,这种态度很好,倒是小曦,真是让人头疼,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想着小儿子撒娇耍赖的小模样,安宸逸的心情又回暖了几分。
“努力是努力,但你给墨墨的职位也太高了,他才刚大学毕业,连公司都没进过,万一做错了可怎么办?”林然是真的担心安景墨,生怕他在公司里闯了什么祸,副总的位置,不是打打闹闹,耍些小聪明就可以蒙混过关。更何况,当初景岩进公司,也是严格走的投递简历,从最底层的小职位做起。
“我自己的儿子,心里有数,墨墨有这个能力,你就放心吧。”安宸逸倒是不在意,安景墨刚接触公司,核心的东西必然碰不到,所谓的利益不过是小打小闹,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他更快的适应公司,将来也好顺利的接管安氏。
而被家里人成为乖巧懂事,能力卓绝的安景墨,正怒气冲冲的握着棒球棍,追着那个快要气死自己的宝贝弟弟。
“你过来,我不打死你。”安景墨咬牙切齿的看着窜到自己办公桌上的安景曦,气的连手都在抖。
“哥,你让我出去,我就不闹你。”安景曦倒是一点也不怕自家哥哥,笑眯眯的提着要求。在安景墨一棒球棍砸下来的时候,快速的闪到桌子下,捂着心口想着好险,差点就被打到。
“你说你出去干什么?”安景曦这点小心思要是在猜不到,安景墨就白做了他20年的哥哥。
“我就是去找朋友玩儿,谁让你在家门口就抓着我不让我走。”安景曦一脸我有理的表情看向哥哥,早上趁着父亲和大哥出门,他也想偷偷跟着去,等父亲走了,自己就把大哥也带走,可没想到这计划还没迈出第一步,就被自家哥哥给按住,压到了公司,锁上办公室的门,哪儿也不许自己去。
“安景曦,我看你是真欠揍了,你给我过来。”看着自家哥哥的脸色是真的不好,安景曦也不敢在作了,哭丧着小脸挪到安景墨的面前,还没说话,就被狠狠的一棒球棍砸到了屁股上。
“要去哪儿?”安景墨压着怒火问。
“没,没去哪儿。”安景曦小小声音,刚才那点骨气早就吓跑了,二哥生起气来,比老爸有过之无不及,所以他是半句假话也不敢说。
“还敢撒谎。”安景墨又抬手揍了几下,看到自家弟弟疼的小脸都皱起来,也不忍心再打。
“说实话,到底要干什么去?”语气平稳下来,却依旧不减气势。安景曦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自家哥哥,眨巴眨巴眼睛,还是决定实话实话。
“你是不是疯了?”安景墨一巴掌招呼在弟弟的脑袋上,“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爸没打死大哥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添乱?”
“我没添乱。”安景曦揉揉眼睛,也委屈了起来,“哥你知道今天外边多少度吗?零下三十几度,大哥在雪地里跪一晚上,不死也得要了半条命。”
“那也不关你的事。”安景墨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自家弟弟哪来的烂好心。“小曦,你乖乖听话行不行,就算是爸想要大哥的命~”
后面的话安景墨说不下去了,只能求着自家弟弟,别再惹祸了,爸爸心里的这道坎,是要他自己迈过去,而大哥能不能活到爸爸释怀,那也只能看命运了。不是他心狠,只是在这场意外的战争中,他不想让安景曦受到任何伤害。
“哥,你怎么能这样。”安景曦接受不了哥哥的说辞,瞪大了眼睛看向安景墨。他知道哥哥自小就不喜欢大哥,但却也不至于连大哥丢了性命都说的这么无动于衷。
“我还能怎么样?”安景墨不想在为了这件事争辩,坐在椅子上处理堆积的文件,比起景岩,他更愿意为了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费些时间。
“你让我出去。我自己去找大哥还不行吗?”安景曦气急,狠狠的敲着安景墨的办公桌。
“你自己想办法打开,只要你能开门,去哪儿我都不拦着你。”安景墨淡淡的回应,也不看自家弟弟快要气炸的表情,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工作上。
安景曦气的胃疼,懒得在与自家哥哥争辩,将自己埋在沙发里,一个人生闷气。
昼短夜长,下午有阳光笼罩着,即使是冬天,也带着些许温暖的气息,当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北风起,卷起积雪四处飞扬的时候,景岩的耐力已经快到极限。
在雪地里跪了几个小时,膝盖早就从冰冷麻木到毫无知觉。裤子被寒风打透,冰凉的触感贴在臀上的伤口,疼的让人快将牙齿咬碎。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吃过饭,也没好好休息过,胃因为饥饿翻搅着疼。下意识的想要咬紧嘴唇忍耐着这些伤痛,却在碰到的瞬间再次红了眼眶。唇上的伤口已被冻住,碰一碰,都是揪心的疼。
怎么会这样?景岩无力的看着眼前的墓碑,张了张嘴,最终伴着眼泪落下的,还有微弱的一声妈。
“妈,救救我吧。”景岩说,“我支撑不下去了。”
好累啊,眼皮沉重的不行,一阵一阵的疼痛让心脏都跟着抽紧,景岩第一次,跪在母亲的墓碑前挪动了位置,向前挪了挪,然后疲惫的将头抵在了母亲的墓碑上。
眼泪止也止不住。
“妈,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吧。”景岩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一个人绝望的跪在墓地里,只能将隐忍在心里二十几年的情绪全部说给母亲听。
“妈,你原谅我吧,”景岩用头撞着墓碑,以求换自己的片刻清醒,“妈,你别让爸恨我了,放了 我吧,求求你。”
赶到的时候,人已经彻底没了意识。
“大哥,大哥。”安景曦吓得脸色苍白,拍打掉景岩身上的雪,小心翼翼的将人抱在怀里,红着眼眶叫着紧闭双眼的男人。
“别叫了,我们先带他去找宁哥。”安景墨绕过弟弟,皱着眉将手穿到景岩的身后,然后用力将男人抱在了怀里。
真轻,这是安景墨的第一反应,景岩看起来身体高大精壮,但却没想到已经瘦成这副模样。也是了,被折腾的这样惨,能活着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
“小曦,你给宁哥打电话,说我们一会儿到。”安景墨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人放在后座上,然后示意安景曦坐在景岩的身旁,扶着他的身体,以防他从座椅上掉下去。
男人此时此刻比瓷娃娃还要脆弱,真不知道哪里在受一点伤,是不是真的醒不过来了。
安景墨胡思乱想着,烦躁的发动了车子,快速朝着宁诩的家里开去。
“哥,你说爸明天会不会生气啊?”安景曦后知后觉,刚才闹得不行,一副不带他来就把安景墨办公室给砸了的小模样,现在闹完了,人带走了,也终于知道害怕了。
“没事,有哥呢。”安景墨难得没骂少年,只是淡淡的安慰了一句。心里说不出的五味陈杂,若是今天弟弟不坚持来找大哥,自己若不是被烦的没办法,拎着车钥匙赶过来,也许景岩就真的会冻死在这里也说不定。
想一想,心口都发疼,他对景岩确实没有什么所谓的兄弟情,但却也没办法看着他去死,所以爸爸若是真的发怒,大不了就挨顿揍,反正总不会被打死就是了。
预计后果总是让人忐忑不安的。这样的不安一直持续到宁诩的家门口,当安景墨把车子停好,打开车门的时候,自家弟弟还是皱着眉头,一副深思熟虑的小模样。
“怎么了?真的害怕了?”安景墨有些好笑,也有些心疼,捏捏安景曦的小脸,无声的安慰着少年。
“哥,你说爸会不会生气到在打大哥一顿。”安景曦吸吸鼻子,问的认真。
安景墨彻底无言,大哥大哥,看来这个臭小子是真的被大哥洗脑了,他倒是不知道景岩会不会挨揍,但自己这顿揍是挨定了。
抱着男人下车的时候,指尖的触感依旧冰凉,没有任何回暖的迹象,安景墨叹了口气,紧了紧手臂,将景岩搂的更紧,这才将人带到了屋子里。
“怎么了这是?”宁诩拽着安景曦先看了几眼,又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安景墨,两个小家伙都挺好,怎么在打电话的时候就一副要哭的模样,非要自己救命呢。
“宁哥,别看了,我和小曦都没事,是,我大哥。”安景墨叹了口气,打断宁诩,然后温柔的将景岩放在了沙发上。
“哥,你快救救我大哥吧,他晕过去了。”安景曦跟在宁诩的身后,小颤音又可爱又让人心疼,宁诩宠溺的揉了揉少年的头,说了句放心,便走到景岩的身边,弯下身子认认真真的给人做起了检查。
“什么事这么吵?”陌生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除了宁诩,安景墨和安景曦同时抬起了头,看向那声音的主人。
“你怎么醒了?”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宁诩没抬头,漫不经心的询问着男人。
“你这么大的动静,想睡也睡不着。”男人表示很不满,眉皱紧,走到宁诩的身边,看向他正做着检查的人。
“你正好过来帮忙,他伤的是真的挺重的。”宁诩也不客气,将手中的棉签递到了男人手中,示意他给景岩处理唇部的伤口。
“宁哥?”安景墨叫了一声宁诩,眼底有些许不安。从刚刚他就一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外表帅气出众,身材挺拔修长,剑眉皱紧,便带着浑然天成的霸道和戾气,让人不太敢靠近。显然,刚刚他们已经打扰到了男人睡觉,这会儿将景岩交给他,会不会直接被弄死。
“怎么了,墨墨?”宁诩回过头,看见安景墨一脸为难,便也明白了七八分。停下手中的动作,指了指站在身边的男人。
“他叫祁微,是我的好朋友,处理伤口这方面很有经验,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哦,你好。”安景墨的戒备之意少了些,朝着男人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倒是安景曦,一直不放心的在景岩身边转来转去,看着祁微给大哥处理伤口,还是没忍住警告着男人。
“你轻点,那么使劲我哥得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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