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 【原创】钟声（师生，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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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钟声（师生，短篇）

作者:絕望的生魚片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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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个师生的小短篇，一次性放完。

<一>
钟声第一次看见Dr魏是在大学开学典礼的讲堂上，多媒体教室很大，并没有坐满人。
魏西装革履，钟声看见他烫的笔直的领带和西装，打了发胶的光泽头发，——古板的人，大概。端正的五官，却不死板，很英俊。他说他走过十二个国家，教书六年，今年三十二岁。钟声的英语并不是很好，但是他大概听得他在讲关于生物起源，讲人类进化史。
Dr魏，你是生物老师吗？有人问。
并不是，魏说。
钟声觉得他笑得很好看。
“嘿，钟声，听着迷了？”
钟声不置可否，“他很厉害。”
“当然，他可是 A大最年轻有为的博士。今年特意下来教我们大一的学生的。”
原来——
喂，钟声，你去哪？你不听了？
钟声扯了个嘴角，有事。
前台
“不好意思，麻烦给我一份Dr魏教书的课程表。”

<二>
钟声再次见到Dr魏是在他的lecture上。
有没有知道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
钟声不是乐于回答问题的人，可是答案却脱口而出。
很好，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好似听见深山远古传来的潺潺流水。
“钟声。”
他说，“My name is ZhongSheng.”
这是魏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叫钟声的学生，很有意思。而就是这次之后，魏发现他遇见钟声的次数真是不可谓不多，然而每次钟声见到他都用中文叫他，老师好。魏好笑的点头，哪有这样的学生，在这里，别人都喊他Dr魏或者Sir，一句老师，仿佛成了他们独特的交流方式。
有一次，魏抱着一大堆教案和资料走进电梯，正想叫人帮忙按一下七楼。谁知道还没说话，就有一只手已经按下七楼了。
“Business in context.”
那是他教的课没错，魏抬眼，嘿，又是这小子。
老师好！
看见Dr魏脸上略惊异纠结的表情，钟声很得意。
以至于他都忘了把Dr魏的课表背下来花了多大力气。

<三>
两个人相遇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我们每天都在经历遇见和错过。然而魏觉得他遇见钟声，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因为他看见钟声一个人趴在学校休息区的桌子上，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端着手上的盒饭走过去。他不喜欢处理师生关系，那是很麻烦的事，他厌恶一切麻烦的事。
去他的麻烦事，魏想。
钟声趴在桌上，头埋在手臂里，隐约感觉有人在对面坐下了，胃疼得却根本不愿抬起头来看。直到他感受到灼热的目光，他没抬头，是直觉。
“吃饭了吗？”
钟声觉得如果此时能用一个词形容自己的心情，大概就是惊喜了。
受宠若惊。
魏看小孩有气无力喊了一句老师，又摇摇头，小孩说，胃疼。
仿佛有什么在发生着化学反应，像一瓶摇晃的可乐，开瓶的那一瞬间，boom——
魏怎么会心疼他，钟声又怎么会吃着他买来的粥。
“钟声，是古庙的钟声，还是终其一生的终生？”魏喃喃道。

<四>
默契这种事，对于魏和钟声来说，就是两个人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钟声还是会在经过Dr魏的时候叫他老师，会在乘一部电梯时候帮他按楼层数，这仿佛成了钟声每天都要做的事。至于魏呢，魏什么都不必做。他只是依旧执行着老师的权利，偶尔点钟声回答问题。
这种关系，并没有持续太久。
“钟声，玩手机出去玩。”
钟声在Dr魏的课上被他点到吓了一跳，只是回了几条短信而已，他低低憋出一句Sorry。
魏叱道，“出去！”
钟声深觉丢脸，却连站起来走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魏却根本不放过他，“你还要浪费所有人的时间吗？”
钟声抬头看Dr魏，那个人眼里全是不容置疑。魏也在看钟声，他从来没看过钟声这样的眼光，有哀求，有茫然无措，最后他竟从这样的眼神中发现了恨意，对，他确定没错，那是恨意。
钟声的确恨他，他从来没那么丢人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于他一人，那一瞬间好像领悟尽了羞耻二字。
是我的错没错，可是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
什么感觉和他相处不错，感觉自己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大概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根本就不愿考虑自己的感受，根本就不愿给自己留一丝的情面。
你看透他了吧，钟声。

<五>
一个人发脾气的时间会有多久，这取决于很多因素，比如说这个人的性格，惹他生气的这件事的严重性，以及惹他生气的这个人的重要性等等。
在魏的记忆力，好像整整一个月都没在除了上课的时间偶遇过钟声，自然也是享受不到有人帮他按电梯的待遇。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对魏来说，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简而言之，就是不舒服，仿佛是钟声对他无声的控诉和怪罪。钟声可以在每次Dr魏上课的时候偶遇他，自然也可以不动声色的避开他。要说这件事是钟声闹得小脾气，这也没错，可是小脾气一闹闹这么久，魏也有一些不理解，但又转头一想，他和钟声本身也没有超乎普通师生之外的交情了。
事情的发展也是超乎了钟声的控制。钟声本身想以这种无声的抵抗来宣泄他的不满的，可是一周后他就忍不住了，然而那之后他又不好意思腆着脸再去找Dr魏。
钟声用手撑着脸，看Dr魏在黑板上写了一些什么，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晚上七点到九点的课，吃饱了最容易困乏，钟声竟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以至于他被Dr魏点到的时候，意识还在游离状态。
魏本来想把他叫起来批他一顿的，可一想到小孩如今的举动，话到了口边又活生生吞了回去。魏向来是一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他心中摇了摇头，原则这种东西，原来也是可以为了某些人而改变的。
钟声心里小鹿在乱撞，好在Dr魏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只是点了下一个人回答，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钟声是宁愿他骂两句，也好过这样的无视的，他的sorry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直到下课时候Dr魏用手点了一下他，如梦初醒。
魏一下课就被一群学生围着问问题，尽管如此还是忍不住看了眼钟声，似乎在和朋友说你先走不用等我之类的话，看样子是明白要留他下来的意思了。
Dr魏？
魏转回视线，对学生传授术业解答。
几个学生围着魏在圆桌边坐着，钟声背着书包在他对面站着，看他在别人打印的一堆英文里勾勾画画，不时还讲解一两句；听学生讲完，又耐心引导，哪里哪里不对，应该如何理解。钟声盯着魏的脸庞看，竟觉得他格外的——有魅力，一时竟着了迷。周围的声音都好像和他无关，他眼神只在魏脸上徘徊，魏眼神似飘过他，又似没有。钟声不自禁得有些心里难耐，有羽毛在挠他心坎的感觉，却是怀着忐忐不安的心情站得更直。
钟声不知道魏究竟哪里吸引了他，可魏就像一个吹笛的牧人，在魏面前他就是一只被驯服的羔羊。

<六>
“睡醒了？”
钟声回过神时，教师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坐一站。
钟声有些怕，事实上自从上次那件事，他就怕极了魏。
“昨晚没睡好？”
沉默。
魏皱了下眉，“恩？”
钟声知道他不开心了，他太了解眼前这个人，即使他只是和他打过几次照面，别问他为什么，他就是知道。
钟声站了站直，用眼睛偷瞄了Dr魏一眼，很快又垂下眼睑，就像等着挨骂的小学生。
魏显然很受用钟声这些小动作，他喜欢明明是那么乖张的性格，却在他面前示弱的钟声。
“没有。”钟声答道。
魏笑了笑，“那就是我的错了，课讲得太无聊。”
钟声听他调侃，才不那么拘谨了，他道，“才没有，老师的课可多人听，好多美女特意跑来听你的课呢。”
魏脸上笑意不减，微抬了抬头示意钟声往前站。
钟声有些忐忑的往前站了站，只见Dr魏用文件夹扇上自己大腿处。
嘶——
可是够疼的。
还没等自己说什么，就听见他假装狠狠的威胁，“下次再这样，可揍你了啊。”
钟声心想，这就算是和好了吧。
恩，握手言和。

<七>
那之后，两个又回到最初相处的模式。更确切的说，魏觉得钟声更亲近他了，比如说会在他的课上给他擦黑板，在电梯口遇见还主动提出要帮他拿东西，偶尔还会给他买上一杯咖啡。说不好钟声有没有故意讨好他的意思，反正魏本人是很享受的，特别当这个人是钟声，他偶尔觉得有这样的学生当真是不错的。
“老师，勾些重点呗。”
魏笑了笑，十分残酷的道，“我上过的东西，都是重点。”
“不是吧，老师。”魏闭着眼睛都听得出来这里边谁的声音最大。
“我可盯着你们呢。特别是你，钟声，考不好等着挨揍。”
钟声被他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一点名，又当众调侃要揍他，全班都哈哈大笑，有拍桌子的还有吹口哨。钟声丝毫不以为意，你以为每个人都有被他点名的资格吗，因此钟声特别从善如流，“那恐怕您是揍不上我了。”
魏低声笑了一下，并不是很嘲讽的笑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没什么人发现。钟声发觉了，他总觉得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恐怕是揍不上了？
笑话。魏心想，我手指头勾一勾，你还不得乖乖趴下来给我揍。
迟早的事——

<八>
魏不得不承认，钟声这个名字，彻底印入了他的生活。
整整两周，钟声都没有来上课，并且毫无音讯。魏问了钟声的同学，没人知道他干吗去了。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淡定，他有些担心和忧虑，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不愿承认的失落。至于这个失落来自什么，他清楚的很，却根本不愿去想。
他烦躁的很。
什么事呢？能够一句招呼都不打就无缘无故消失。
他摇摇头，决定专注于电脑前的教案。
钟声再出现在他面前是半个月之后的事。对于没有和Dr魏打招呼就缺席这件事，钟声还是自知理亏的，他还没赶上上周的随堂考试，他显然是不敢先去问那个男人能不能让他补考的。
钟声一直很享受和Dr魏独处的时光，除了这一次。
Dr魏问，“出了什么事？”
钟声摇头，“家里有点事。”只能这么说，不想再多说其他。
“什么事？”
“就是...有点小事。”钟声小心措词。
言下之意，小事——和你无关。
魏哂笑，鬼话，谁信。
钟声知道他不高兴，欲说些什么挽回，“上周的考试，我，我能补考吗？”
不必，他说。
钟声吓了一跳,嘴动了好几下，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师，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知道错——”
“不必。”仍然是这句，钟声不知道是被判了无期还是死刑。
“我最讨厌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人。”很重的话。
“你走吧。”
钟声手紧紧拽着裤缝，几句话犹如轰炸机，炸得他奄奄一息。他想自己那么尊敬他，愿意在他面前表现的乖巧，替他做事；可以忍受他当着全班人的面骂自己，可以忍受他的一切。钟声做好了挨骂的准备，甚至他都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毕竟这个人那么喜欢把‘揍你哦’挂在嘴边。唯独这句‘你走吧。’，所有的结果当中，最坏的一种，最没有预料到的那一个，压得他喘不过气。
有一个声音在说，求他，钟声，求他。
另一个声音说，何必，他哪一次放过你。
良久，钟声松开紧握的拳头，嗤笑了一声，低声道，“你说得对，我就是那种对自己都不负责任的人。”
魏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看着钟声带上门离开，随之而来的是啪的一声响。
在这段莫名其妙的关系里，魏的情绪里尚且出现了从未出现过的没控制好的那一丝情愫，更何况是钟声——
玻璃杯砸在墙面随即掉落在地上，如同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支离破碎。空荡的教室在这声响之后，安静的吓人。
魏的心里，钟声那决绝的声音怎么都抹不去。
你讨厌吧，反正你从来没喜欢过我。

<九>
钟声不懂，半个月前，他和奶奶视频的时候，奶奶还说要给他找一个好看的女朋友，等他回来给他做好吃的，给他织了一件好看的毛衣，等过年了一定要给他穿上。
半个月后，匆匆赶回国，却终于还是错过见奶奶最后一面，钟声搂着那件酒红色的毛衣，却根本哭都哭不出来。奶奶是这个世界上教会了他很多东西的人，他终于明白有的时候最后一眼，真的就是最后一眼了。
钟声也不懂，Dr魏说翻脸就翻脸了。明明之前他还会夸他让他继续努力，还会假装很凶的样子威胁他考不好就揍他，会在他胃不舒服的时候给他买粥，会对他很温柔的笑。钟声原以为，他再一次以为，他对他来说终究是有一些不同的。呵，最悲哀不过以为。
世事难料，人心难测。
一趟归程，不过短短数十天，钟声失去了最爱他的亲人，还有他最尊敬的人。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感叹一句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罢了。

<十>
小孩子总是这样，喜欢乱发脾气，不冷静，随性。
钟声后悔了，还没有几天的时间。甚至比上次他耍脾气的周期更短，他想试着挽回些什么。他曾试探着去问那个男人问题，钟声发现魏冷淡得可怕，甚至不愿给他一个眼神。那个样子就像，在看一个透明的人，你从来都不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魏这样的冷漠，让钟声恐惧。
直到钟声再也忍不住，在一个放学后的教室，两个人，钟声质问他，你真的不愿再教我？就因为那些破事？
“钟声，你不是十二岁。”
钟声看着转身的男人，眼泪几乎要溢出来——
我宁愿我是十二岁。
钟声不再缠着魏，那对那个男人没用。奶奶告诉他，想要让一个人注视你的先提条件永远是，你足够优秀。
没人能体会这是一段怎样的历程，整整一年，期间那么多次的想放弃，可以在别人都出去郊游的周末都泡在图书馆，可以在深夜查资料写论文弄到凌晨。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那张来来回回勾着划掉又勾上的课程表，才曾是最折磨钟声的东西，大概。想上他的课，却害怕他一次一次的无视。
钟声从魏手里接过期中考试的卷子，A+。这是他第一次拿A+，近乎满分，钟声却高兴不起来。他看了眼前面无表情的魏，呵，一年了，他连一句话都吝于给他。
钟声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控，在他转身魏就对着下一个学生说考得不错的时候。他一直控制得很好，他以为他忍了这么久了，还能忍下去，他以为他可以等到魏看见他努力的那一天。可惜那个人根本不会，他可以对着别人笑，在他考了第一的时候，他还对着别人说考得不错！
操！钟声心里骂了一句。
钟声觉得魏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什么好好学习，做一个好学生，他就会看见你的努力，都是假的。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从那一刻开始，魏就再也不愿理他了。
那我为什么还要做那个为了讨好你而存在我自己都看着恶心的优等生。
你守着你的底线吧，魏老师，我真的已经受够了。

<十一>
魏是一个冷血的人，他自己都没否定过。
魏手里的卷子还没有递给他的学生，就看见钟声刺啦一声就把卷子给撕了——
小孩子，魏默默评价了这个行为。
然后他就看见钟声提了书包走出教室，这实在是有些冲击到魏的神经了。魏的眉毛不经意抽动了一下，他用手揉一下眉毛，和其他学生一样感到莫名其妙。
这件事本身没有掀起多大波澜。魏拿着钟声的C+成绩皱眉，挑衅？示威？还是什么？可惜魏想太多了，之间还没距离一周的考试，钟声A的成绩漂亮的摆在他桌上，大概只是考砸了吧。
其实钟声从不失手，他曾经成绩不好，一直在C和B之间徘徊，但半年之后情况得到很多好转，这半年他近乎没有拿过B以下的成绩。钟声的成绩仍然飘忽不定，好像他偶尔努力一把，就能拿到A，偶尔放松，成绩又掉下去，完全取决于他的心情。魏还经常收到钟声的邮件，说头疼，不来上课了。要知道，那件事发生之后，钟声从不缺课。魏只从他这些表现看来，就总结出两个——懒散。
魏整整一年没有给过钟声一个好脸色，他承认当初他对钟声是失望的，确切来说又不是，他和钟声还没有熟稔到谁对谁失望。他只是从来不愿意多花一分时间在一个不熟悉的人身上，更何况那是他一向表现很乖巧的学生还冲他吼，莫名其妙，他是谁？魏一直是现实主义者，他信奉人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所幸，钟声在这一年里面是很出彩的，很努力。魏对此也一直表现的很淡定，这种关系一直持续了一年，直到刚刚——
钟声用第十一封相同内容的邮件请假，魏才觉得有点上火。他直接把车开到钟声家里去了，他是学校老师，随便看一下学生资料就知道钟声住哪了。
是一个女人开的门。
“您好，我找一下钟声。”
“钟声啊！他没在家。”女人道，“哎呀，他最近晚上经常不在家呢，白天才回来，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要不你打个电话给他试试？”
魏道了谢从院子里走出来，随手拨了个电话，嘟嘟两下就通了，魏甚至没给钟声说喂的机会。
“不管你现在在哪里，立刻给我滚回来。”

<十二>
钟声当然没敢挑战魏老师的权威，回到家就看到魏在门口等他，然后他就被拉到Dr魏的家里来了，到现在魏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已经整整二十分钟了，他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什么...什么情况？
魏开门见山，“你想跟我？”
钟声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人太久没和他正常对过话，他足足用了一分钟来消化这句话，然后他苦笑了一下，语气略带嘲讽，“我想又怎样，你从来就看不上我！”
魏噌得一下站起来，钟声惊得退了一步。魏不给他机会逃，一把就反拽了他胳膊按在沙发上，钟声吃痛啊了一声，大概被弄疼了。
“想要跟我，最好先学会怎么和我说话。”
钟声并不说话，好似不服。
魏没松开，见他这样，手上又用了些力，钟声被他弄得冷汗都疼出来。
“听明白了？”
钟声疼得一丝脾气都没有，“我听到了。”
魏这才松了手，重新坐下来，头向后靠了靠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跟了我，就要守我的规矩。”
又来了，钟声想，又是这种感觉，黑暗中总有一个声音牵引着他向前走。
“我跟您，我要跟您。”
魏好整以暇坐着，仿佛他早就知道问题的答案，“做错了事，不用道歉吗？”温和的声音，循循善诱。
“对不起，不该那么说话。”
魏没置可否，语调一转，就变得有些严厉，“三件事问你，第一件，今晚去哪里了？”
钟声将他去网吧做网管的事说了，魏听后便道，“辞了，我不准。”
钟声没犹豫应了，心里想着的却是这个人何等的霸道。
“第二件。”说着他站起来，从书桌的抽屉里抽出了两张卷子和一把红木戒尺，“这些成绩怎么回事，解释一下？”
钟声默然，这些带着赌气成分的成绩，如何解释。
“没有要说的？那就趴下挨打。”魏提了戒尺走过来，点了点书桌。
钟声惊呆了，挨...挨打？
魏淡淡一笑，“没挨过打，怪不得胆子大得什么都敢做。”
<十三>
钟声结结实实挨了魏二十板子，疼，感觉全身上下都只剩了个屁股，突突得跟着心脏跳，还肿得难受。
“转过来。”
钟声应声转过来，看魏拿着戒尺的手微抬了抬，有些瑟缩。
“成绩的事我不想和你多说，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再让我看到这种成绩，就不是二十板子。”接着又发了一个鼻音，“恩？”
钟声吞了吞口水，“我听到了。”
魏把戒尺放在桌上，“第三件事。”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这件事你可以不说，我不会逼你。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学着慢慢信任我。”
钟声大概猜到他要问什么。果然——
“一年前的那两周，到底出了什么事。”
钟声有些难过，这个人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那个时候就知道一定是自己出了什么事，而不是无缘无故旷课，那他当时还要赶他走。钟声本来不想再提这件事，可他终究还是顶在乎魏的。他用听起来尽量平稳的声音说，“奶奶走了。”
居然是这样一个答案。
两个人静默了很久，魏事先叹了口气。
“对不起，老师。”
魏心疼的好笑，这孩子道得什么歉。他冲钟声招了招手，直到钟声走到他身边，他揉了揉钟声脑袋，“以后老师疼你。”
这是道歉了吧，钟声想。
魏最不屑于对他做过的事做出解释或者其他什么的，可是如果那个小孩是钟声，只要钟声开心，为什么不呢？
“老师很凶。”钟声控诉般。
魏笑了笑，“我再不对你凶一点，你还不无法无天。下次再跟我顶，就给我跪这儿掌嘴。”
钟声不知道魏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不过他竟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他不是受虐狂，但是这辈子他从来没有服过什么人。
管他呢，他想，这样的人，世界上恐怕也就这么一个了。就算他严厉一些又怎么样呢，他愿意就好。
很多年后，钟声回想起遇见魏的时光也觉得不可思议，就那么死心塌地愿意跟着他了。明明那一年是那个人给他带来无尽的伤害，其实钟声不愿再想起那种痛感，那些飘在回忆表层的只有暗无天日这四个字。好在那些时光在他和魏相遇的人生中真的只是太小的一部分，他和魏十六岁相遇，到他三十二岁成家，除去他们冷战的那一年，魏像一个父亲一样整整为他操了十五年的心，照顾了他几乎半辈子。
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什么是命中注定，从钟声十六岁那年在A大讲堂看见魏起，命运的齿轮好像已经开始转动，这个人从那一刻起，就再也没办法从钟声的生命中剥离。
有那么一个人，仅仅是看了一眼，就已经愿用我的一生去追随。
（完）

快夸我业界良心……

猫帮建的群，群号438053956
私家专属鱼缸
欢迎大家来玩耍啊XD

答应小朋友的番外，如期放送。

番外
钟声点燃了一只烟。
他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客户要的资料今晚要整理出来。
香烟在烟灰缸里燃烧，钟声咳了两声，光是闻着那味道都觉得浑身通畅。
后天要去给客户做讲解，PPT还需要做最后的改善，Dr魏那儿的毕业论文怕是又要推迟了。
钟声有点头疼，想到Dr魏的时候他顺手按灭了那只烟。
叮。
短信提示音。
Jason, 151 hanson road, Kimi room.
钟声顺手回了一条，在忙。
手机铃声又响起来。
“Jason，周五你也不放松，太紧张了吧。”
“来吧，Jason。”女孩的声音如痴如醉，令他动容。
钟声心里一阵难耐，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看了一眼自己的进度表。
我有事儿，Emily。
他打心底不想拒绝漂亮的女孩儿，他也贪玩。
挂断电话。
他抓了抓头发，想了想又重新点燃那只未燃完的烟，将烟放进了口中。
周日。
难得的周日，钟声还是起了大早去了学校图书馆。最近为了PD那个案子他几乎没有时间去写毕业论文，毕业论文只写了一个开头，然而今天是论文第一部分的截止日。
他在图书馆泡了一上午，有熟悉的同学过来打招呼。
“Jason，Dr魏找你过去。”
钟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下午一点半，没有错过未接电话。
Dr魏向来不喜欢用手机唤人，钟声心知肚明。然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事不过三，他再用忙工作推托，怕是要被Dr魏整治了。
“老师在哪？”
钟声敲开魏办公室的门时，魏带着眼镜在学生的作业上做批注。
钟声喊了一句老师。
魏鼻音嗯了一声，“等我两分钟，批完这份。”
钟声站他身后，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自己的行为。
终于魏放下笔，倒是开门见山循例问了问钟声的近况，对钟声三番几次逃避见他的事实并不予追究。至于未按时完成的论文，他更是提也未提及。
钟声意外大于惊喜，心道果然工作了老师对自己的态度就是不同以往了。
周二。
“Tomas，客户的签约合同明天我一起递给你。”
Tomas一愣：“哪个客户？”
“PD啊。”
“……”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IT部的Tomas诧异道，你们经理今天已经把PD的合同连带老总ID的复印件都给我了！
钟声心中也说不出怪异，不是说好明天重要文件他一起去取的吗？
他心中疑惑便问：“后台维护人的名字？”
Tomas和钟声关系不错，三两下调了后台出来，PD那一栏的维护人Alex真是大写的辣眼睛。
钟声淡淡地道：“知道了。对了，之前inform邮箱的权限可以给我开一下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钟声便下楼去吃午饭了，回来给Tomas带了他常吃的寿司套餐。
下午的时候，老板亲自从二十七楼的办公室下来了一趟，是专程下来表扬他直属上司Alex的，Alex却之不恭，却是连钟声的名字都未提及。
钟声知道他们这一单做得有多漂亮了。PD是当地非常有名的珠宝首饰公司，在A国有近百家分店，虽然他们与合作的只是其中某几家，但是有了第一家，后面都不会成为问题。
钟声看着Alex笑得欢喜的脸，胸中一股浊气无处安放。
“一个客户而已，你在乎这些？”
夜店嘈杂的重金属音乐吵得钟声脑壳生疼，他端起带了冰块的酒一仰而尽。
“我讨厌被别人当做棋子。”
Emily从对面的沙发上起身坐在了钟声身边，将自己口中抽到一半的烟塞入钟声口中。
钟声没有拒绝，烟草味顺着咽喉滚入肺中，他突然有点贪恋那味道。
“你笑得真坏，又有坏点子了吗？”Emily看着暗灯下衬托着男人的脸。
钟声嘴角微扯，将烟夹在手中，转身把女孩压在身下。
女孩儿抬头对上他深邃又戏谑的眸，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奏响。
“你想试试吗？”
半个月后。
找上门儿来的大客户被搞定，钟声开着公司的Alpha拿着合同回来的时候，根本没有通知Alex。
倒是不出十分钟时间，接了几通电话的Alex气急败坏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将文件夹摔在了钟声的办公桌上。
“你真够可以的，Jason。”
钟声用手按了按颈椎，歪了歪脑袋，心中竟说不出的畅快。
下班回家的时候意外接到了魏的电话，通常没有很重要的事，魏很少打电话。他看着来电显示时还是紧张了一下，但电话里魏的声音没有什么波动，只让他去家里吃饭。
魏在超市买了上好的新鲜三文鱼和沙丁鱼切片，还煎了牛排，烤了红薯，拌了牛油果沙拉。
钟声看他摆盘摆得精致，心里感叹他是一个如此讲究的人。
魏并没有理进门的钟声，钟声换了拖鞋笑着过去：“老师——”
他顿了顿，“今天这么好的兴致喊我来吃大餐？”
魏看了一眼他，意有所指，“你工作做得好，我不该奖励你？”
钟声右眼一跳，没接魏的茬。
等到两个人都落座，钟声还真是有些如坐针毡，面对一桌美食到底没什么食欲。
他这个老师向来性子淡，偏偏他又是个耐不住性子的，终于在他吃掉一块生鱼片后，试探道：“老师不高兴？”
魏停了一下筷子，用筷子敲了敲碗边缘，眼都没有抬：“吃饭。”
钟声自然听出有猫腻。
他放了筷子，装作很乖的样子，低头开始认错：“对不起老师，工作有点忙，第二部分的论文这周末我一定赶出来——保证质量。”
魏听他说完这些，几乎笑出声：“饭你还吃不吃了？”
他这个学生啊。
“老师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拖的。”
魏放了筷子，抬头看着对面的人。
“机会我给过你，你既不想吃，就不要吃——房间里脱了裤子撅着反省吧。”
钟声一半大的小伙子，又是极要面子的，魏这一句话就把他说得面红耳赤。这饭是吃不下去了，这省究竟省还是不省呢？
“您该不是为的Alex的事吧？”
魏此刻不想和他多做纠缠，淡淡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打*****。”

魏吃完饭并没有着急回卧室，他拿着小鱼干逗弄了一下家养的小乌龟，待小乌龟吃饱了之后他才回去找的钟声。
他的学生‘完整’地在墙角站着。
魏转动了一下手腕，心中默默记了一笔，他笑了一下：“看样子我说得话也不好使了。”
钟声下意识辩驳：“没……”
魏书柜上抽出一根藤条，两步迈到钟声身后，藤条‘唰’一下砸在钟声身上。
“嘶……”
钟声被这一下砸得直抽气，即使隔着裤子他也能感受到被藤条‘亲吻’到的地方迅速肿胀起来，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
接连十下没有停歇，钟声微微弯了腰，疼得发颤。
魏并没有轻易放过他，举起藤条又砸下去。
等到第三十下打完，钟声喘着气急齁齁：“老，老师……”
魏在他身后束手站着，问他：“打算耗到什么时候？”
钟声脸上被蒙了一层薄汗，他低头去解皮带，将裤子褪到脚踝。
魏抬手又将藤条抽在钟声伤横累累的屁股上。
钟声实在是经不住他这样的打法，魏不开始说话，那一切都不算惩罚，他小声道：“老师，老师，Alex的事我，我可以解释。”
“哦？”魏玩味道，“那你倒是说说看。”
“PD那个客户确实是我一直在联系……”
啪啪啪啪啪——
藤条并没有停下，并且接连五下抽在同一个位置。
“Alex那个人真的有毒，他……”
啪啪啪啪啪——
依然是抽在相同的位置。
钟声几乎眼前一黑，继续道：“我，我了解过他的……”
啪啪啪啪啪——
某一道伤痕正高高肿起，几乎吹弹可破。
疼痛让钟声警觉起来，他微微垂了头，不说话了。
魏用藤条划过他屁股上最狰狞的那倒伤痕，“说呀，怎么不说了？”
没有回应。
魏冷笑一声，抬手又重重给了他三下，“不是能说吗？”
钟声疼得往一边侧了侧身，汗水从额头划到眼睫，他乏了乏眼，随即听见魏冰冷的声音传来。
“让你说的时候不说，不让你说的时候比谁都能说。”
魏在床边坐下来，命令道：“过来。”
钟声扶着墙缓了缓，转身拖了裤子慢慢移过去。
“PD东部那个branch的经理是你朋友？”
钟声点点头，因为这个才联系到他们小老板的，中途跑了十几次都是钟声一个人过去的，不然PD那种级别的，他们这种公司也真难搭上边儿。
“后来一直是你在联系？”
“Alex有插手，他很关注这个case，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他就一直在找机会想架空我，当时我没反应过来，”钟声看了一眼魏的脸色，“我以为……”
魏一摆手示意他不用说，“后来你新签的这个客户，Alex怎么知道你在邮箱上做了手脚？”
“我不清楚。”
“你承认你删了邮件？”
“怎么可能？”
Alex那样说，他就该傻傻承认他删了Inform邮箱里的邮件去和客户单向联系吗？他又不是猪，更何况他料定Alex不会也不敢深究这件事。
魏用藤条有节奏敲着地毯，他想了想，问钟声，“听我说吗？”
钟声点点头。
“首先，你和上司缺乏沟通。事发之后你有没有试图去和上司做过沟通？就认定上司窃取了你的劳动果实。判断事情冲动又感性，你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其次，处理领导关系时方法太尖锐。你对上司用的反制之道，导致了你和你上司的关系直接破裂。不给别人留一点余地，你自己也不会有退路。最后，自己没做什么光彩事，还被人揪住小尾巴。这一次算你侥幸逃脱，我看看你还有几次这样的幸运。
钟声皱了皱眉，“您说的只是理想中的状况。”
“理想中？我看你是活在理想中！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处境？Alex可以在你的建议书上写下任何他想写的评语，将来他还会少一个不听话的下属；那么你呢，你告诉我，你费尽心思做出的这些事，最后得到了什么？”
钟声显然不服，“那您和校长不也争得不可开交，最后得到了什么？”
魏抬头冷冷看了钟声一眼，“你什么态度？”
钟声垂下眼睑，不说话了。
魏站起身，仔细打量了几眼许久未教训的胆大包天的学生，用藤条点了点他的下巴，“你这张嘴，不打肿了是不是就不知道怎么说话？”
钟声一向信奉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是以他是极在意自己外表形象的。
他摇摇头，看向魏的眼里漏出怯意。
魏只是心道他记吃不记打，好奇一般：“你不顶嘴能死吗？”
“对不起……”钟声只是道歉，“我知道我做得不对，您又是我的推荐人，多少会影响您的名声……”
魏用藤条点了点他，又点了点床边，没有废话，“撅好。”
钟声内心挣扎数十秒，到底还是不敢有二话的，弯了身在床边撑好。
藤条劈头盖脸就往下砸，魏那个力道，钟声真怀疑是不是把他的屁股当棉花在抽。他最开始尚能忍受一二，又挨过三四十记的时候，他便是真的撑不住了。
他挺得笔直的腿颤得发软，每一次被打得趴下去又得再重新撑起来，只是刚刚那一记抽过最脆弱的臀峰时，他痛得浑身发颤，冷汗早已经浸湿了汗衫，他知道自己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小声道：“老师……”
魏顿了一下，随即抬手狠狠给了他一下，直把他抽跌在床上。
他手臂用力想要再撑起身来，迎接他的是更狠的一藤打在了他受伤最重的那条伤痕上，他‘啊’一声，头沉得往下栽，又跌回床上。
“钟声，我对你没那么多耐心，你知道的。”
他的话既冷漠又疏离。
钟声还是和以前一样，他怕挨藤条，更怕魏说这样的话。
他心中难受，更加不知如何接这样一句话，“我……”
“我知道错了……”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唯有认错了。
魏并不领情，像失去所有耐心一般，“你也知道我是你的推荐人，做事的时候没有一点分寸，我怕是教都教不好你，尽在外面丢我的人。”
钟声侧过头，原来他是嫌我丢他人了。
他的委屈和不甘像烧滚的开水沸腾起来，他带着情绪，“我就是这样子那怎么办。”
魏心中滚过一丝烦躁，他拉起钟声的后衣领，将钟声丢出去几步。
“替我教训一下你不会说话的嘴。”
钟声似是想说‘不’，他摇摇头，双手垂在身侧发颤。
“打！”
他双眼通红，像极了受伤时舔舐伤口的野兽，良久才抬起手给了自己两巴掌。
魏这才缓了缓语气。
“给你十分钟时间，仔细想想我说过的话。”

魏这个人性子极淡，如果说钟声不是他喜欢的小孩儿，他大抵是一秒钟都不会浪费在他身上的。
偏偏钟声的张扬和乖张，都对极了他的胃口。
就像此刻给他时间，无非也是在给他机会。
十分钟足够钟声冷静了，他们之间其实有足够的默契。钟声懂得让步，魏也懂得，不然他们的关系也走不到今天。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魏站起身，看样子是时间到了。
钟声压低声音道：“您说得有道理，是我错了。”
“说。”
“我自视过高和上司缺乏沟通是事实，下一次我会妥善处理和上司的关系——”他总结的够精简，“这件事我做得不够漂亮，下一次我会汲取教训。”
“妥善处理和上司的关系。”
魏重复了一遍，他知道以钟声的人际交往能力，处理与上司的关系对他来说并不在话下，除非他根本不想去维护那层关系。
魏算是认可他的反省，用藤条点了点床。
钟声重新弯腰下去在床边撑好。
“打你人前张扬、锋芒过露，你服不服？”
“服。”
魏满意他的乖觉，藤条往臀腿相接的地方挪了挪。
“打你心浮气躁、不自量力，服不服？”
钟声咬了咬牙。
不……
“不服？不服给我憋回去。”
“话就说这么多，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数。”
魏最后给了他几下，并没有多重，“起来吧。”
钟声缓了一会还没有起身，魏便过去将胳膊绕到他身前，他讨巧般将上身重量都压在了男人的手臂上。魏没想到他用如此力道，两个人皆是往前一栽，好在魏跨出去两步用另一只手接住了他。
这么一折腾，钟声上衣内胆口袋中掉出来一个方盒。
钟声愣在了原地，魏危险地眯了眯双眼。
钟声喘着粗气，心跳频率极速上升。
许久，魏冰冷的询问、钟声激动的辩驳交织在一起。
“那是什么？”
“不是我的！”
他再挨不了藤条了。
大概是因为恐惧，他的大脑下意识作出了对自己‘有利’的决策，他甚至来不及多想就对魏撒了谎。
魏捡起了那盒烟丝，打开来闻了闻。
“不错，上好的烟丝。”
钟声看着他，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是Louis放在我这儿的。”
魏不动声色，“是吗？”
钟声点点头。
魏说：“钟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等到明天我从别人口里问出的和你说的不一样。你就从这间屋子滚出去，不必再回来了。”
钟声知道魏最恨欺骗，他没再说话，他也不敢再说了。
魏叹了口气，似乎感到很惋惜。
“去打一盆水来。”
钟声扶着墙壁好不容易挪到洗手间，看似平常的牛仔裤穿在身上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无异于一种煎熬。
那也比没有好，钟声苦笑。
他并不知道他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或许他应该先离开，等到魏气消了再回来？
他思维已经开始乱飞，盆里的水已经溢出池外许久。
跌跌撞撞端着盆回房间，说到底，他不敢拿魏的耐心做赌注。
魏冷眼看他进来蹲下身把盆放在地上，又起身去关门，光是这几个动作，刚洗干净的脸又被蒙上一层薄汗。
“把你的皮带解下来。”
钟声照做。
“泡进去。”
他打了一个寒噤，手几乎打颤，他似乎猜到魏要做什么了。
“老师……”
“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皮带泡在水里要想再过回皮带的人生怕是很难了，但是如果做一回刑具倒是上好的选择。
魏抬了抬眼，“你好像还欠我撅着反省？”
没有比这更难堪的事了，一米八几的小伙子，撅着被打得姹紫嫣红的光屁股反省。
魏在房间里不时走动，钟声动了动发软的腿。
走动声随之消失，钟声紧张得并拢腿不敢动分毫。
“想换姿势？”
“没……没有。”
“撑着床不舒服，下来弯腰手抱脚踝吧。”
全然没有道理可讲。
这个姿势光是摆出来已经够折磨他的意志力了，屁股上的伤完完全全被拉扯开，汗水蛰得伤口生疼。
不过十几分钟双腿就开始不听使唤。
“渴吗？”
钟声闻声一抖，这么……温柔？不应该……
“起来喝口水。”
不敢违背地站起身，看到魏手里端得水杯，几乎想夺门而逃。
泡满烟丝的水，叫他如何下咽？
“老师……不要……”他眼里尽是哀求。
魏迈过去两步，捏住他的下颚就往嘴里灌，不留一丝情面。
钟声被他捏住下巴，混着烟丝的水往他的嘴里鼻子里灌，来不及下咽的水顺着脖子往下流淌，弄了一身。
“咳，咳……”钟声撑着膝盖，捂着喉咙干呕，鼻涕眼泪都不自觉流出来。
更可怕的是，他听见了皮带从水盆里捞起的动静，魏重新走回他身边。
嗖啪——
皮带溅起的水渍和皮肤亲密接触，使得这一记皮带炸裂般异常响亮。
钟声膝盖一软，整个人扑在了地上。刚刚得到缓冲的疼忽地被唤醒，全身都在叫嚣着不痛快。
本来已经脆弱不堪的那个地方，在被皮带抽过之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肿胀起来，可以看到清晰的血斑浮现，随即变得瘀紫起来。
钟声脑子里只有疼，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还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疼。
魏都不等他爬起来，伸手又是一记狠抽。
钟声‘呃啊’一声惨叫，像在陆地的鱼打了个挺。
眼泪顺着鼻梁滑落，他顾不得要面子，只伸手到身后去挡。
只是魏要打他，要让他疼，他又哪里躲得掉。
第三记，第四记，稳稳地都落在饱经风霜的屁股上。
他有意要让钟声长记性，故而每一记都下了死力道。
钟声弓起背蜷缩在地上，趁魏停顿时拽了他的裤脚。
“我错了老师，我错了，我不敢了……”
魏看他满脸汗水和泪痕，也知道骄傲的钟声若不是疼得狠了，又怎么会拽着他的裤腿哀求他。
魏折了折皮带，“疼了？”
钟声点点头，声音沙哑：“老师，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魏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你还不知道什么是疼，起来。”
被判了死刑的钟声折腾了几分钟才堪堪爬起来，只是他还没站稳又被带水的皮带给抽了回去，疼痛呼啸而来，像止不住的洪水。
“站不住就趴好！”
似是对他磨蹭的不满，魏的皮带落得又急又狠。
“你刚跟我的时候，我对你耳提面命的什么？”
钟声直咳嗽，“不，不准抽烟，不准酗酒，不，不准碰毒品。”
啪啪——
“不挨打记不住？”
“记，记得住。”
“那为什么抽？”
啪，啪，啪。
“讨打。”
“当着我的面，也睁眼说瞎话？”
魏停了手，相当‘善解人意’，“以后你想挨打，直接和我说，我做老师的，没理由不满足你。”
钟声待要说话，被魏打断。
“认错就不必了，以后想抽尽管抽，左不过是挨一顿打。”
“鉴于你有这样的前科，顺便告诉你，敢沾一丁点毒品，我让你比现在难受百倍。”
他现在已经难过的要死了。
魏抖了抖皮带，无情宣判，“最后二十下。”
钟声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挨完那二十下的，但是他发誓那一定是一次你们无法想象的糟糕经历。
三天后。
钟声趴在床上，魏将乌龟缸搬到房间里。
“有时候我觉得吧，”钟声郁闷地看着老师逗弄小乌龟，“你对我还没有对BOBO（乌龟的名字）有耐心。”
“只是有时候？”
钟声想了想：“从头到尾。”
魏笑了笑，“那你的感觉很准呀。”
两个月后。
钟声拿着Alex亲手在他的实习建议栏写下Excellent的评价书向魏邀功。
至于烟嘛，钟声再看到时，某个部位都跟着隐隐作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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