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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渐凉》(现代父子,重开)[第1页]

作者:素色B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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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手滑删了。重开。


Q群519503189
(一)
天气入了秋,薄云浅淡,日光高而脆。
一中的操场上异常热闹,柏野季北他们班正在和一班打篮球赛。
中午的阳光打着旋儿的落下,少年郎尽情的挥洒着汗液。
这场球赛没有太大的悬念,一班的人几乎是被压着打完了全场,随着比赛进入倒计时,两队的比分差距越来越大。
柏瑜打得有些意兴阑珊,他和柏野都是中锋,可他比不上柏野。
季北逼近篮筐,纵身跃起又将投出一个漂亮的灌篮,场外已经爆发出一阵惊呼。忽然,空中出现一只手,打落了季北手中的篮球,连带着季北也跌落在地。
“阿北!”柏野惊呼,几乎转瞬就冲到了季北身边。
柏瑜瞳孔微暗,阿北……么?
季北被那人盖了帽的同时狠撞了一下。剧烈运动的身体直直坠落,手肘至手腕处擦出了一条长长的伤痕,很快就有血珠浸出来。他坐在地上半天缓不过劲儿来。柏野查看了他的伤势。
柏野眯着眼,看着还站在篮球架下的那人,他不仅认识还很熟。宋峥,柏瑜的同班同学似乎关系还不错,但却和柏野季北很不对付。
柏野放下季北,走向宋峥,眼里涌起浓烈的戾气。宋峥被他看的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柏野一脚踹翻在地。
宋峥蜷缩在地抱着右腿,疼得冷汗直流。柏野自然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他抬脚又踹上了宋峥的手臂。
“啊!”宋峥惨叫,他觉得柏野想要废了他。
“柏野!”柏瑜首先反应过来,他抢身上前拦住柏野。
柏野回过头,眼中凶光摄的柏瑜一阵心惊。他的嘴角忽的绽开一个凉薄的笑意,“柏瑜?你要同我动手?”
柏瑜眉头一皱,“柏野,够了。”
“滚开。”柏野眸光一沉,扯着柏瑜的手臂就往旁边甩开。
球场上出现误伤本就是常见的事,谁也没看见宋峥是故意将季北摔到在地的。柏野不依不饶,在旁人眼里,确实过火,一班的人在看见柏瑜被甩开后也是怒火中烧,压抑了一场的郁气像是出笼的猛兽。
午休刚开始,学校又归于寂静。其他人都被赶回了寝室午休,办公室里只有柏野,柏野,季北还有宋峥。
除了柏野,其他三个人都给家长打了电话。
柏野的班主任,刚刚给柏野父亲打电话的时候正在通话中。他等了一会儿,正准备再拨一通。
“陆老师,不用打了,等会儿他就会来。”柏野突然出声,眼中的笑意有些嘲讽。
陆老师是个年轻的男人,三十来岁,看上去温温和和的。他从高一进校就带着这个班,而柏野也一直都在他们班,直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他从来不曾见过柏野的父亲。大大小小的家长会开了好几次,可他从没来过。他皱着眉,却也没再拨电话。
最先到的是宋峥的爸爸,四十多岁,身材有些发福。他看了看宋峥凄惨的模样,眉心微拧,先找老师了解了解情况。
柏陈和季爸爸是一起到的。同样是十六七岁孩子的父亲,柏陈和季爸爸就要比宋峥的爸爸看上去年轻很多。身材也保持的不错,身姿瘦削笔挺。
年近不惑,柏陈的面容还是和年轻时一般英俊帅气,时光的打磨令他多了一分沉稳雅致。
陆老师很是吃惊,当时怎么没有察觉出来,柏陈的容颜和柏野简直是如出一辙,就连柏瑜也比不上。他其实见过柏陈,也是在办公室里,柏陈以柏瑜家长的身份来找过安老师,也就是柏瑜班主任。
“柏先生。”安老师迎上来,其实这事不过是学生间常见的摩擦,但是奈何柏野下手太重,宋峥的伤看上去有些狰狞,柏瑜也受了些伤。
“安老师,怎么回事?”柏陈扫过全场,漆黑的瞳孔不见情绪,幽深如黑洞。
“今天中午我们班和九班打篮球赛的时候发生了争执,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柏瑜受了点伤,我想还是去检查检查比较好。”
“谁动的手?”柏陈神色莫名。
“呃……”他有些迟疑,柏陈的名声他听过,那是黑白皆染的人物。柏野的家长似乎还没来,若是柏陈要拿捏一个小孩子,似乎不太好。他看向柏野,少年靠在墙边,直直的望着柏陈,“是靠墙站着的那个学生,他的家长还没……来……”
安老师也发现了,柏野和柏陈惊人相似的面容。
柏野嗤笑一声,“安老师,我家长不就站在你面前么?”
他眉梢上挑,说不出的复杂。柏陈为什么从来没能来参加他的家长会呢?因为他和柏瑜同年级,永远同时开家长会,可他们又偏偏不在同一个班,而柏陈永远不会选他。
“你动的手?”柏陈眉眼微暗,恍若风云突变。他的目光像是一柄锋利的长剑,直指柏野眉心,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被冰冻,彻骨透心的寒冷。
柏野心中一凛,微微敛下眼,“对,那个人手上腿上都是我踹的。劳烦您给解决一下呗。”
这个办公室里的人都愣住了,柏陈是柏野的父亲!?那柏野和柏瑜是亲兄弟!?太混乱了太混乱了……太难懂了太难懂了……
柏陈不语,眼中微沉。
柏野站直了身体,全身肌肉绷紧,撇下眼不去看柏陈,他咬咬唇,不情愿道,“切~我没对他动手,我就是把他甩开,我哪知道他会摔到。”
柏陈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安老师,人我带走了。这个学生若是身体有什么不是我会负责。”
柏野压力骤然减小,他忽然软下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默默的唾弃自己,真是丢脸。
柏陈带着柏瑜转身离开,走到陆老师身前忽然停下,“陆老师,柏野我也一并带走了。”
陆老师在柏陈的气势下不知觉的加了尊称,“您请。”
柏陈走在最前面,柏瑜和柏野紧随其后。
柏瑜偷偷瞄了柏野一眼,小心翼翼的,“哥?”
柏野在学校里不让柏瑜叫他哥,也不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现在关系一朝曝光,柏野不能在这样要求他了。当初柏野和他说的时候,柏瑜很是伤心了一会儿。
柏野瞟了他一眼,“恩。”然后又转向其他地方,兀自平静道,“那什么,你还好么?”
柏瑜一愣,旋即笑开,“没什么,不疼了。”
他挺直了背,背上的肌肉扯的生疼。
柏野被柏陈发配回家,而柏瑜则被柏陈抓着去了医院。
柏野被柏陈发配回家,而柏瑜则被柏陈抓着去了医院。
柏瑜被他爸抓着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大碍,背上淤青了一大块,软组织挫伤。医生开了一些药,因着是周五,柏陈也没让他再回学校。
柏陈和柏瑜回到家,夕阳已斜。家里保姆早就做好了饭,就等着他们回来。
餐桌上静悄悄的,柏瑜瞅着两人,柏陈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这人一般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知道他的心情到底如何。柏野亦是面无表情,眉梢永远带着三分寒凉,这样看上去,他们俩真的很像。
柏陈放下筷子,和骨瓷碗碰撞的声音微小清脆。
柏野攥着筷子的手一紧。他垂着头,沉默的咀嚼米饭,索然无味。
“柏瑜。”柏陈清淡开口,甚至带着一丝温和,“一会儿记得上药。”
柏野瞳孔一缩,他迅速垂下眼,纤长的睫毛轻颤如蝶。
“知道了,爸。”柏瑜点点头。
柏瑜一直都是个温和的孩子,和柏野柏陈不一样,柏瑜像极了他的母亲,容颜温润。
“我在书房等你。”柏陈声音微沉,他没点名,可谁都知道,这是对着柏野说的。
柏野手指微抖,他还是没抬头,直到柏陈走了他也没抬头。
“哥……”柏瑜温声叫他,“我和你一起去吧。”
隔了半响,柏野才抬头瞪他,“回你的房间,敢出来就揍你。”
“哥!”
柏瑜也瞪他,可他瞪不过柏野。柏野其实从来没打过他,但他老是以这种方式来威胁他。
柏野看着柏瑜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他还是做不到让柏瑜看到他的狼狈。
柏野推开书房门,他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但也不少,因为每次柏陈教训他都在这里。柏野拧眉,他在这个家里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房间。
柏陈坐在书桌前,姿势随意又闲适,他盯着窗外,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柏野在书桌前站定,标准的军姿,这是柏陈的要求,他不敢违背。
咚——咚——咚——
柏陈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直在敲击着桌面,一声一声,敲乱了柏野的心跳。
柏野全身绷紧,心跳如雷,快的不可思议,他努力的压抑着,却还是越跳越快。柏野有些暴躁,他讨厌这样的状态,讨厌这样战战兢兢的自己。
柏陈骤然起身,柏野呼吸猛地一滞,他的食指轻颤。一瞬间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又像是被抽空了周身的空气,呼吸艰难。
极艰难的,柏野才找回了声音,他开口带着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示弱,“爸……”
“你的那根棍子呢?”柏陈淡淡开口,像是闲话家常。
柏野瞳孔一缩,他的,棍子……他应该明白,今天他伤着的人是柏瑜,柏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柏野咬咬牙,转身回到卧室,找出一根黑褐色的棍子,大概有七十公分长,比成人拇指粗一圈。是一年前柏陈揍了他后扔给他的。只有他有,柏瑜没有,因为柏陈从来不曾对柏瑜动手。柏野眼眶微涩,他闭闭眼,回到书房。
“那只手推的你弟弟?”柏陈眯着眼,视线像是绳索,盯住柏野。
柏野呼吸一滞,他垂着头不说话,眼眶愈加酸涩。
“呵——”
柏陈冷笑,没问第二遍,反手就抽上柏野的右手手臂。棍子裹夹着风声而下。
啪——
现在才秋天,少年的衣服单薄,手臂瘦弱纤细,柏陈这样打,无异于直接抽在骨头上。
“啊——”
柏野一惊,他抬眼,眼里已经染上了惊惧。右手肩膀至手肘出火辣辣的疼开。
啪啪——啪——
柏陈丝毫没有延缓,抬手就打,而且只抽在柏野的右手臂。
“啊——啊啊——”
柏野的眼里瞬间涨满了泪水,柏陈棍棍都像直接打在他骨头上一样,疼痛完完全全的渗入骨髓。柏野的右臂就只感受到疼痛,其他的什么也感受不到。
柏陈无视他的惨叫,手里的棍子依旧只抽在柏野的右手臂。
“啊——爸!爸!”
柏野疼得发狂,他觉得他的右手快要废了,他觉得柏陈是真的想要废了他,就因为他推了柏瑜么?
柏野受不了了。他猛地退后,离开了柏陈。柏陈也不追他,就站在原地,他盯着柏野,眼里冷的没有一丝情绪。
“过来。”
柏野一滞,眼酸的厉害,几乎快要忍不住流出来了,他睁大了眼瞪着地板,小声哀求,“爸,求你了,别打我手……”
柏野垂着头,难堪又羞愤,他一点也不想向柏陈示弱,他捂着右手,右手已经疼得不听使唤了。他怕,此时此刻他的倔犟与执拗在柏陈面前不堪一击,他怕柏陈真的要废了他的右手。
柏陈沉默半响,用棍子点了点书桌桌面。棍子敲在桌面的声音异常刺耳。
柏野抬头,眼里明显的瑟缩了一下,他咬咬唇,那次柏陈打他是轻饶过他的?
柏野闭闭眼,视死如归的走到桌边,上半身趴伏在桌面上,头埋在臂弯间,整个身体臀部成了最高点,让人羞愤的姿势。
柏陈悄没声的走到柏野身后,微凉的手指触到后腰的位置,柏野一惊,随即明白过来柏陈要做什么,他眨眨眼,憋红的眼终于流下泪来。
柏陈手一用力,柏野的裤子便被褪了下来,校裤本就宽松,柏陈一扯,柏野的裤子全都堆在腿边。少年笔直的双腿没有太多的肌肉,臀部白皙挺翘,被冷空气一激绷的紧紧的。柏野不是第一次被柏陈这样责打,可是他永远也习惯不了这样的姿势。
啪——
柏陈丝毫不耽搁的抽上少年的屁股,两瓣臀肉被打的陷进去,即刻就肿起一条红色的楞子。
“唔——”
好疼,柏野差点就叫起来,他猛地咬住自己的衣袖,眼珠都快瞪出来。
啪——啪啪——
柏陈不间断地抽上少年的屁股,从腰臀至臀峰再到臀腿,整个臀部都被他打了个遍,少年的屁股再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通红一片,棍痕交叠的地方已有了淤青,两瓣臀肉在棍子下可怜的颤动着。
啪啪——啪——
柏野咬紧了衣袖,身后的疼痛从皮肉渗进骨髓,直达大脑,像是有一群烧红的铁蛇在脑海里游走,搅得脑里刀劈斧砍般的痛。
啪——啪——
好疼!好疼!
比他踹宋峥的那两脚疼,比他推柏瑜的那一把疼!柏野疼的神志模糊,仅剩的意志用来控制自己不要惨叫出声,不要去求柏陈。挨打就已经很可怜了,不能让自己更可怜。
少年的屁股被打的青紫淤肿,浑身上下都在颤动,可他还是咬着牙不肯出声,不肯求饶。
啪——啪啪——
柏野几乎咬碎一口牙,他觉得他快要疼疯了,快要被打死了。可是柏陈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还不肯停手?柏野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河水,汹涌澎湃,浸湿了袖口,咬在嘴里,苦涩湿咸。为什么要这样打他,他到底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
就在柏野都快要绝望的时候,柏陈终于停了手,少年的屁股肿得老高,呈深红色,棍痕凌乱,遍布淤痕。柏野像是终于回到水里的游鱼,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柏陈隔了一会儿,淡淡开口,“旁的人,你打了便打了。但柏瑜是你亲弟弟,若是再让我知道你对他动手,你的手就不用要了。”
柏野迷迷糊糊听着,他眨眨眼,原来还是因为柏瑜,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狭隘不堪的人么?
“听清楚了么?”
柏陈得不到回应,抬手又抽上少年的瑟瑟发抖的屁股。
“唔——”柏野猝不及防,呜咽出声,所幸他现在没了力气,也叫不出来。
“我没对他动过手……”柏野迷迷糊糊,嗓音嘶哑沉闷,带着无尽的委屈,到是和他平日里凶狠不羁的样子不符合。
柏陈眉头微皱,他抬手将柏野拉起来。柏野迷迷糊糊,眼里的光线五色扭曲,什么也看不清。但就算这样,他还是知道这只拽着他的手是谁。心底腾起的委屈难过一瞬间就要将他淹没,他满脸的泪痕,歪歪斜斜的靠向柏陈。
柏陈扫过少年凄惨的屁股,还是俯身将裤子给他拉了起来,所幸校裤很宽。即便这样,柏野还是疼得瑟缩了一下。
他紧闭着眼,眼泪偶尔落下,他靠在柏陈肩头,轻声说,“爸爸……疼……别打我了……”
少年人的声音还带着些软糯,柏野清醒时是绝不会叫柏陈爸爸的,他只会叫,爸,生疏又客气。
(二)
柏野醒来,已是后半夜,床头的灯亮着。他动了动,身后的伤扯的的生疼,右手疼得抬不起来。屋子里静悄悄的,他将头埋入枕头,有眼泪流出来,反正已经哭过了,现在哭不哭又有什么关系。
柏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再次醒来,秋日阳光透过窗,拉成极淡极细的灿金色丝线。他有些饿,但他不想动。
门被轻轻的推开一条缝,柏瑜探头探脑的站在门口。柏野眉头微皱,他不喜欢这样柏瑜,温和懂礼貌,和他是两个极端。
“哥,我可以进来吗?”柏瑜轻声问他。
柏野看着他,想着也许只有他能给自己送点吃的来了。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柏瑜如蒙大赦,温和笑开,他站到柏野床边,想坐又害怕柏野不高兴。
柏野不耐看他这副扭捏样,往里挪了挪,给柏瑜腾了个位置。
柏瑜眉梢染上笑意,他坐到柏野的床边。柏野趴着,睡衣的袖子卷上去,可以看见被抽出来的一条一条的血痕,微微肿起。
“哥……”
柏瑜小心翼翼的,每次柏野被打了以后脾气都很古怪。有一次他不知道说了什么惹怒了他,柏野二话没说就把他赶出去,很多天都没给过他好脸。
柏瑜有很多表兄妹,他们都不喜欢柏野,所以柏瑜也不喜欢他们。
“去,给我拿点吃的来。”柏野趴在床上命令他。
“哦。”柏瑜一愣,“哥,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柏野眼一闭,不想再理他。
柏瑜回来的很快,他端了满满一盘的菠萝虾仁炒饭,是柏野喜欢的食物,菠萝和虾的香味混合着米饭的清香,让人食指大动。
“哥,你要起床么?”柏瑜端着炒饭,眼里有一瞬的讨好与邀功。
柏野挑挑眉,他现在动一动就疼的龇牙咧嘴的,而且他的右手抬不起来,只能用左手,他又不是左撇子。那副狼狈的样子,是决计不能让柏瑜看见的。
“你出去,半个小时后再进来。”柏野挑眉。
“哦。”柏瑜点点头,他一点也不在意柏野对他的颐指气使。
柏瑜刚下楼,季北就到他们家来了。季北爸爸和柏陈是挚友,柏瑜柏野和季北算发小。但是小时候柏野和季北上窜下跳惹是生非从来不带他。他们不喜欢柏瑜安静的样子。
柏瑜抿抿唇,他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情绪,柏野叫季北阿北,小时候还被季北哄着叫他小北哥哥。可是柏野对于柏瑜从来都是直呼其名或者连名字也不加。
“柏瑜?”季北有些看不懂柏瑜的表情,“你哥呢?”
“他在楼上,等一会儿你在上去。”柏瑜声音客气冷淡,柏野极好面子。
季北瞅瞅他,抬脚就往柏野的房间里冲。连门也没敲就直接进去了。
“喂!季北!”柏瑜急了,他想拉住他,可是没拉住。
柏野才刚刚撑起来,他跪坐在床上。那盘炒饭就放在他的床头,他拧着眉还没想好该怎么吃,他右手使不上劲儿。
柏野的卧室门轰然洞开,他怒气横生,不是让他半小时后再来么!连门也不敲。
“听不懂话么!不是让你……”柏野一滞,季北就站在门口,拧着眉看着他,眼中有愤怒有难过。
跟在季北身后的柏瑜自然听见了柏野的怒吼,季北走进去了,只剩他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手足无措。
“哥……我……”柏瑜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
“你出去吧,把门带上。”柏野又恢复了平静。
“哦。”柏瑜神色微暗,关上门,门里的两人和谐又亲近,其中一个是他亲哥哥。
“你怎么还这么对他?”季北皱眉,精致的眉眼有些深远。
“那我该怎样?我没法儿平静的对着他,就这样吧,挺好的。”柏野望着窗外,阳光薄脆,少年神色微暗,带着不符年龄的沉重。
“行吧,你高兴就好。”季北挑眉。
“喂,我手没劲儿。给你个机会,伺候大爷吃饭。”
“行。”季北笑开,端过炒饭。但已经凉了。季北皱眉,“我去给你热一热。”
“唉。”柏野对着季北的背影大吼,“随便吧,我饿了。”
“很快。”季北头也不回。
没等一会儿,季北就回来了。柏野本是想让他端着,自己用左手吃的,可是被季北无情拒绝了。季北是一勺一勺的喂柏野吃完的。
柏野很是享受季北的服务,他望着季北,眼里隐去了戾气,眉眼间是完完全全少年人应有的阳光与傲气。
(三)
柏野的伤还没好,柏陈也没要求他必须去学校。可他刚挨了打,做不到和柏陈单独相处,所以他落荒而逃。
季北看见他出现在寝室一点也不意外。柏野趴在床上,柏陈下手忒狠,他现在都坐不下硬凳子。季北掏出一只化淤的伤药,敲了敲柏野的床沿。柏野探出个脑袋,恰好和季北平视。
“什么事儿?”柏野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点也不像他平日里乖张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到是有些呆愣。
“喏,我走了,记得上药。桌上有吃的,是你喜欢的,饿了就下来吃。”
若是换作旁人给柏野递伤药,柏野一定会从床上冲下来一脚将人踹出去。可他是季北,会担心他饿着的季北。
柏野接过伤药,又趴回床上,他朝季北摆摆手,“去吧去吧,记得和老陆说一声我在寝室睡觉啊,我可不想睡到一半被人扰了清梦。”
平心而论,老陆对他们俩还算不错,甚至是比较宽容的。
“知道,你要饿了想吃宵夜就给我打电话。”季北笑笑。
“季北,你越来越啰嗦了啊,赶紧走。”柏野埋在被子里嘟囔着,带着些小孩子气。
柏野虽然回了学校,却隔三差五的逃课,他也不去哪儿玩儿,就回寝室睡觉。上课也不动笔,作业也不写,每次课代表问他要作业他都抄着手,翻开空白的习题册。任课老师意见特别大,统统跑到老陆那里告状。若是一个不求上进的学生也就罢了,可柏野是长期盘踞年级第一的人,他们自然着急,多好的苗子啊,怎么能自我荒废呢!
老陆找他谈话,结果柏野轻描淡写的说,“这几天心情不太好,陆老师给点假呗。下周的测试,我若是退步了,我将这些作业抄十遍。”
老陆看着他,十足的痞子模样,可他也没办法,自他带这个班柏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乖张又任性,但他考试也从未失误过。
老陆无法,也便随了他。
柏野觉得柏瑜有些烦,自那天有人知道他们是亲兄弟,他就每天都跑到柏野他们班来找他。柏野在九班,柏瑜在一班,隔了一栋教学楼,可柏瑜还是每天噔噔噔的跑来,又噔噔噔的跑回去。旁人看在眼里直觉得这兄弟俩关系真好。
上午第三节课刚下课,柏瑜站起来就往外冲,他同桌一笑,调侃道,“哟,柏瑜,又去找你哥呢?”
这不废话吗!柏瑜时间紧迫懒得理他。自那天请了家长后,柏瑜便就不用再隐瞒他和柏野的关系,老是在他同桌面前我哥长我哥短的。他同桌瞧着他,一点不似往日里清冷的模样,妥妥一枚兄控啊!说好的高岭之花呢!说好的清冷高傲呢!
他同桌听得有些烦,便问他,“前一年多怎么不见你提有这么个哥哥?”
柏瑜当时眼色一暗,很快又掩过去,打着哈哈,“哦,我怕给他丢脸嘛。”
同桌当时心里那个复杂呀。果然像柏野那类人的世界不是他们这种凡人能懂的,自然柏野的弟弟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但他还是忍不住捶胸顿足,柏瑜你好歹也是我们班绝大多数人嫉妒的对象吧,怎能这样妄自菲薄!
柏瑜和柏野在他们学校都挺有名。拽出十个人得有半数以上认识他们。柏瑜读的文科,柏野读的理科,他们学校有一个成绩排名榜,常年挂着上学期末的前五十名的成绩。而他们俩常年盘踞文理科的第一名,两个人的名字在成绩榜上并驾齐驱,同样是姓柏,同样的优秀,但从来没人把他俩样一块想。原因无它,这两人天差地别相去甚远。
柏瑜是那种典型的好学生,就像他的名字,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加之人长的也好看,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的那类。
而柏野,就有些一言难尽。柏野的名声毁誉参半。他过的随性又洒脱,结交之人三教九流各类都有,逃课打架惹是生非什么都做过。可这并不妨碍他每学期站上主席台从表情精彩的校长手里接过奖状,嘴角老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他们学校有两个奖含金量最高,一个是优秀学生奖一个是单纯按成绩排名的一等奖学金。文理分别评选。
历来这两个奖都是同一个人拿,然而到了他们这届,画风清奇,每每都有三个人上台。柏瑜柏野和理科的万年老三,鉴于万年老二季北和柏野一般性质,自然是当不起优秀学生称呼的。
早上第三节课后的课间休息有二十分钟,虽然时间还是有些紧,但柏瑜跑快一点还是可以的。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找柏野,但中午和下午休息的时候他是找不到柏野的,而晚上柏野一定会和季北一同回寝室,他不讨厌季北,却讨厌他老是和柏野在一起。
“有事?”柏野的手抽在裤兜里,又酷又拽,他压住不耐,算了,就当是看在那盘菠萝虾仁炒饭的份上。
“哥。”柏瑜瞅了瞅他的手,估摸着也许还没好,他掏出一只化淤的药,他有个同学说效果特好,他专程托他买的,“我给你买了一只药。”
柏野眼神骤冷,他眯着眼盯着柏瑜手上的药,半响不接也不说话。隔了许久,柏瑜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柏野忽的笑开,眼底有嘲讽的寒凉。
“柏瑜,我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你来送药?”
“哥。”柏瑜有些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急急摆手,“不是的,我……我只是听说这个药效果很好……”
柏瑜支支吾吾的看了柏野一眼,棱角分明的脸上一片寒霜,“我那天看见你手上的伤……”
“柏瑜!”柏野轻呵一声,眼里郁色更甚,谁不都能来可怜他,特别是柏瑜。
柏瑜一怔,讪讪的望着他,手僵在空中。柏野慢慢的靠近他,眼中沉郁一片。
“柏野。”季北忽的出现在他们身后。他看了一会儿,柏瑜这傻子居然送药,柏野那么高傲的人,不是每个人的关心他都要,也不是所有好意都能给人带去温暖。
柏野一顿,停住了脚步,眼里的戾气忽的消失,仿佛从来不曾出现,眼里清澈如同洗过的天空,高远平静。
“柏瑜也在。”季北朝他点点头。
柏瑜一滞,仿佛还沉浸在柏野刚才的怒气里,对着季北恍若未闻。
柏野眉头一皱,看着柏瑜那哪儿都不顺眼,他语气微沉,“和你打招呼听不见么?”
柏瑜猛地抬头,平日里柏野对他态度也不好,可今天柏瑜听着觉得分外刺耳,不是不耐烦理我么?那你凭什么呵斥我?
“听见了又怎样?答不答应在我不是么?”
柏瑜死死地盯着他,眼底最深处一闪而过的受伤。柏野是他哥哥,只要面对季北,从来不会站到他这边。
柏野一愣,扯出一丝极浅的笑意,说出的话却是冷的没有温度,“滚远点,别在这碍眼。”
“行,我滚。”柏瑜嘴角扯出一丝悲怆的笑意,几乎是低吼着,“不碍你的眼!”
柏野抄着手,冷眼望着他,丝毫不介意柏瑜的失态。
第二天柏瑜没来找他,柏野因着柏瑜滚的圆润又爽快,无比的舒心。
晚自习以前,柏野和闻准在操场上看人打篮球。闻准是柏野各类朋友中的一员,家里有些背景,为人果决,在学校里混的很开,在一中混的人都会给他三分薄面。
季北提着三瓶水走过来,一人扔了一瓶。
“刚刚听到一个有趣的事。”季北眼角轻挑,瞟了一眼柏野。
闻准轻笑,也跟着季北望着柏野。
“什么事?”柏野黑线,多半又是听见有人背后说他的八卦。每天都有人说他们的八卦,偶尔他们也会听见,大家都笑笑就过了。
“听说。”季北顿了一下,看向柏野的眼中有些玩味,“有人要找柏瑜的麻烦,现在他已经被人堵在宿舍楼后面的空地那儿了。”
柏野眸色微暗,打开瓶盖,眼神飘向前方的球场,刚好看见有人投中一个三分球。柏野似乎没听到季北的话,神色极淡,不掷一词。
闻准饶有兴趣的望着柏野,自高一认识以来,他也是前几天忽然听说柏野有个弟弟,还是那个好好学生柏瑜,当真是震惊的不轻,他也和广大群众一般,从来没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
季北也没劝他,季北同柏瑜只能算作自小认识,并没有太深的感情。若是柏野不打算管,那他今天就当作不知道,柏瑜同柏野比起,太微不足道。
柏野沉默半响,手中的饮料瓶被他捏的变形,他突然站起来,有些暴躁的将手里的饮料扔到地上。
“我去看看。”
唔,就当看在那盘菠萝虾仁炒饭的份儿上!
季北也站起来,他自然是要同柏野一起去的。
闻准拍拍裤子上的灰,悠哉悠哉的起身,不在乎的笑笑,“带上我去开开眼呗。”
柏野瞟了他一眼,这货大概还有点用,要是真动起手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队友。
柏瑜也不懂,宋峥为什么要帮这群人将他骗到这里来。他冷眼看着为首那人,大概得有一米九,生的魁梧又壮硕,“有事吗?”
“哦,也没什么大事儿。”那人慢悠悠的,神情极为轻蔑,“就是,看你不太顺眼呗。”
柏瑜脸一黑,觉得这样的简直不可理喻,想不通柏野为什么会和类似的人交朋友,而这个类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闻准。柏瑜沉下脸,“无聊,我不认识你。”
柏瑜抬脚就要走,却被两个人断了后路,他眉峰轻扫,低呵道,“让开。”
可配上他那张清秀的脸,这声呵斥,着实没什么威慑力。双方僵持不下,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随时都能动起手来。
柏瑜作为一个好学生,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事的好学生,只身被骗来,实在是势单力薄。他神色微暗,若是柏野,想必一个人也能应付这种情况,啊不,不对,柏野怎么会是一个人,他还有季北。
“挺热闹啊。”来人慢悠悠的,语气间说不出的喧嚣与挑衅。又像是一道光,轻飘飘的刺穿沉重的气氛。
柏瑜没回头,但他知道是谁,清透的眼里爆发巨大的惊喜。
柏野自柏瑜右手边走来,恰恰停在柏瑜身前几步之遥的位置。拦着柏瑜那两人瞅了瞅情况悄悄的退回了柏野对面。柏瑜一个人站在他们两方人中间。
柏野抬眼,漫不经心的扫过那群人,大概有十来人,他知道为首那人,他们叫他黎胖子,在一中算是不学无术混天度日那一类的。
黎胖子微微皱眉,他在一中混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三个人的名声,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他今年高三,快毕业了,这个时候和他们结下梁子,若是他们记仇,逼得他混不下出,那当真是打脸。
“柏野,你什么意思?”
“还愣着做什么?过来!”柏野没回答他,只对着柏瑜轻呵。
柏瑜望着柏野,却只看见那人脸上毫不掩饰的嫌弃,他咬咬唇,磨磨蹭蹭走到柏野身边。
他飞快的瞟了柏野一眼,轻声叫他,“哥。”
柏野颇为不耐的点点头,站到柏瑜的身前,柏野有一米七九,比柏瑜稍微高一点,瘦削的背影挺拔又坚韧。
闻准默默得站在柏野身后,饶有兴趣的看着柏瑜,这对兄弟真有趣,他想朝季北递个眼神,却发现这厮根本没看他,想必他和柏野认识多年早见怪不怪了,闻准撇撇嘴,无趣。
柏野待柏瑜站到他身后,才慢悠悠的对着黎胖子,“你今天纠结这么多人,是在为难他?”
黎胖子不语,他也听过最近的传闻,说柏瑜是柏野的弟弟,可是柏野听到后却不回应,一笑置之,也不知是真是假。
柏野轻笑一声。
“你应该听过一些传言,我有个弟弟。”柏野挑挑眉,顿了顿。
柏瑜心里一紧,就算那天以后,很多人都听说他是柏野的弟弟,可柏野,从来不曾承认过。
“喏。”柏野指指柏瑜,“虽然丢脸,但他就是我弟弟。”
相差半岁的同父弟弟。
柏瑜猛地抬头,他望着柏野,眼里闪着惊喜的光,他从来没想过柏野回来替他解围,也从来没想过,柏野会这样承认他是他弟弟。
一直沉默着的宋峥突然开口,“啧,相差半岁的弟弟。柏野,你一个私生子,也好意思跑来充当人家哥哥。”
相差半岁……
私生子……
宋峥轻飘飘的话不啻于一颗炸弹,轰然而下。相差半岁,自然不可能是同母所生,柏瑜的家世极好,也是许多人有所耳闻的,而柏野,一直家世成迷。两厢对比,众人看着柏野的神色瞬间变的很精彩。
宋峥面目弥漫着扭曲的快意,他讨厌柏野,讨厌他的不可一世,讨厌他的骄傲放纵。如今柏野突然成了私生子,他自然要将他的颜面狠狠地踩在脚底。
柏瑜一愣,他怎么能忽略这个问题!他心里猛地揪起来,眼底的怒火与自责几乎快要将他淹没,这些人怎么能这样,怎么敢这样,践踏柏野的脸面!如果可以,他宁愿柏野不要承认。
季北眼底一暗,眼底戾气暴起。真该死,怎么忽略了这个,小时候,因为这句话,他不知和别墅区里多少小孩打过架。他怎么能忘记,小时候的柏野眼底的哀恸,那样的不符年纪。
季北沉着一张脸,走上前,却被柏野拦住。柏野望向他的眼里,纯粹无垢。
柏野的目光漫不经心的划过一众人,最后轻轻浅浅的转向宋峥。
宋峥大惊,一动也不敢动,柏野的目光散漫却又藏着威慑力,如同寒凉锋利的长剑直指眉心,杀意陡然炸开,骇的宋峥头皮发麻。直到今天,宋峥才终于在柏野眼里看见他自己,原来从前的柏野从未把他放在眼里。
柏野瞅了他半响,嘴角旋起一个凉薄的笑意。他抄着手,站姿随意又笔挺,让人无端地起敬。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来置喙。”
(四)
柏野眼神冰凉,直直的笼罩着宋峥,眼中的不屑与轻视丝毫不掩。柏野身姿笔挺,他站在哪里,下颚轻扬,利落的弧度锋利的逼人,谁也无法以这样的事去鄙薄他,骄傲的让人炫目。
宋峥一怔,尴尬的脸上像是烧起来,他瞬间失了声,竟说不出可以反驳的话来。
柏野嗤笑一声,不再看宋峥,他转向黎胖子,眼中神色不言而喻。
季北站在柏野身后,神色淡漠。闻准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黎胖子本来以为柏瑜也会带人来,结果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好孩子,孤身一人就来了。对方就来了三个人,而他们这里叫了十几号人,形势于他们而言大好啊。
黎胖子兀自不做声,有些怂。他与柏野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交情,若是就这样放他们离开,实在是丢脸。但今天若是动了手,就彻底和柏野他们交恶……着实不是什么好结果。
双方无声的对峙,一时间气氛异常尴尬。
“喂!你们在干什么?”
黎胖子一动,心里默默的热泪盈眶,第一次,他觉得教导老师的声音有如天籁。
柏瑜的同桌带着中年发福的老师还在大老远就开始呵斥了。柏瑜的同桌当时就觉得不好,这里向来是一中的是非之地,他偷偷跟着后面,果不其然,谢谢人就是想找柏瑜的麻烦。
教导老师冲到中间,目光来来回回,吹胡子瞪眼的瞪着柏野一行人,他和柏野季北闻准实在是太熟悉了。
柏野撇了他一眼,甚是轻蔑,抄着手也不说话。柏瑜看了看他,走过去小声和教导老师说了几句话,他瞪着柏野的神色才有所好转,转而瞪着黎胖子。柏瑜同桌,在一旁悄悄的观察着柏野,心里啧啧感叹。
最后还是老陆去教导处给柏野和季北领出来的,闻准和他们不是一个班,自有他的班主任来领人。老陆拧着两道温和的眉宇,拧啊拧,“你们又惹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柏野不在意的挥挥手,“就是多管闲事呗。”
柏瑜跟在他身后,神色一暗。如果是季北……就不叫闲事对么?
柏瑜突然快步向前,拉住柏野的衣袖,“哥。”
柏野一愣,眉目间泛起些微的不耐,不过到底没甩开柏瑜抓着他的手,语气不耐,“什么事?”
老陆瞅着这情形早闪的没了影,也拉着季北一起走了。
柏瑜瞅了瞅周围,现在已经开始上晚课,天色渐暗,路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柏瑜舔舔唇,复又有些怂,“哥,今天……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柏野拧着眉瞅着他,柏瑜清秀的脸颊微微泛着红,脑袋微垂不敢看他。柏野轻笑,带着说不出的嫌弃,“你真是蠢得有盐有味,活该被人找麻烦,脑袋读书读傻了吧你!说委婉点叫天真,直白点就是蠢。”
柏瑜被他劈头盖脸骂的一怔一怔的,眼底闪过一丝委屈,他松开柏野,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宋峥会来骗我,我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找我麻烦。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柏野翻着白眼,语气中的嫌弃快要实质化,“你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一边去,别把你的蠢传染给我。”
柏瑜抬眼望着他,和柏野讲话,永远都能让他气结,“既然不想看见我,那你干嘛要来管闲事?大不了就被他们打一顿,反正死不了!”
柏瑜瞪着他,‘闲事’二字咬的极重。
柏野被气笑了,他眉梢上挑说不出的洒脱不羁,“柏瑜,不是你到处宣传我是你哥么?既然担了这个名声,总不能让你来丢我脸不是。”
柏瑜垂下眼,极艰难的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暗哑,“如果你不愿意,我……”
“你能怎样?”柏野打断他的话,眉梢轻扬。
“我……”柏瑜一滞,他什么也做不了,所谓,子不言,父之过。柏瑜咬咬唇,“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柏野眼神一暗,他看了柏瑜一会儿,莫名有些烦躁,他摆摆手,“赶紧回去上你的课。”
柏瑜攥紧拳头,轻声说,“哥,那我走了。”
周五。
柏野和季北闻准刚刚走出校门,那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是柏陈车库里的某一辆,低调不张扬。每一周都会准时停在一中的校门口,司机会给柏瑜打开车门,然后扬长而去。柏野的手机静静的躺在裤兜里,中午他收到了柏瑜的短信,邀请他一起回家。柏野眼里闪过戾气,当即删除了柏瑜的短信。
柏野目不斜视的路过了车子,柏瑜僵坐其中,直到柏野的身影消失,他才让司机开车离开。
柏野没有直接回家,他和季北闻准在外晃荡了一下午,回到家,夜空中繁星无数,夜色静谧如水。
柏野站在门口,屋侧有一棵百来年的大树,不高,树冠巨大,枝叶繁繁密密,刚好在他的卧室窗口。
现在很晚了,柏陈一向不太喜欢他们晚上还在外面。柏瑜很听话,极少违背柏陈。
初三毕业那个暑假,柏野和季北他们像是脱缰的野马,那个时候他们迷上了一个网游,在家不方便也不尽兴。
柏野每天晚上就顺着树干爬出家里,早上乘着柏陈没起在爬树回去,和柏陈吃个早饭,就摸回自己房间睡觉。
有一天,柏野和季北约好的十二点。原本柏陈雷打不动的十一点准时睡觉,那天不知怎么了,卧室里的灯一直没熄。柏野和柏陈的卧室就在隔壁,那棵树像是一道屏障,隔在他们中间。
柏野等了很久,也不见柏陈熄灯。柏野咬咬牙决定不管柏陈了。
柏野顺着树干慢慢的往下爬,银辉遍地。柏野裤兜里的手机突兀响起,在夜色里异常鲜明。柏野手忙脚乱,但却腾不出手来接电话。
咔——柏陈推开了阳台的门,开门声异常明显。
柏野头皮一阵发麻,他机械抬头,柏陈俯视着他,瞳孔黑沉的像是最深的夜色。
柏野挂在树干上进退两难,他抱着树干……活像一只考拉,他的手机铃声还在孜孜不倦的响着。柏野恨不得再长出一只手立刻马上掐掉它。柏野思考着,他是该顺着树干爬下去,还是顺着树干爬回去。
“下去。”柏陈声音清冷淡漠。
“哦。”柏野缩缩脑袋,麻溜的爬下树。柏陈消失在阳台,柏野再抬眼,柏陈已然打开了门朝他走去。
柏野强撑着站在原地,视死如归一脸平静的望着柏陈,洒脱又无畏。
柏陈挑眉,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中却冷的不见底,“爬的挺熟练?”
柏野站的笔直,一言不发,手攥着裤子,汗浸湿了一小块布料。
“第几次?”柏陈语气飘渺,柏野的心也飘渺的没底。
柏野小声哼哼,别过脸不看柏陈。
柏陈撇了他一眼,不再同他废话,转瞬就拎着一条绳子站到柏野面前。
柏野脸色一白,他看着柏陈,眼中有些挣扎,“你……你想干什么?”
柏陈不理他,抓住他的手腕,绳子一绕,就把少年的手腕绑在一起。
柏野陡然惊慌,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啊!”
啪——柏陈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柏野忽然静止了,苍白的脸上迅速肿起四个指印。他保持着侧着头的姿势,眼里蓄上了泪。
“我的话你记不住,那就换一种方式。”柏陈说着将绳子挂上那根粗壮的树枝,用力一拽,柏野的纤细的手臂绷直,脚尖踮起,手腕处磨的生疼。
柏陈随手折了一根手指粗细的树枝,抬手就往柏野身上抽去。
树枝抽到身上,柏野才真真正正惧怕起来。许是在屋外,柏陈给他留了一分脸面,没扒了他的裤子。
纵然穿着裤子,但惹怒了柏陈的下场是真惨,柏陈眼都不眨,也没留半分力,从屁股抽到膝盖以上,打断了一根树枝又折一根。柏野哭到没声儿,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似乎都涌到臀腿处,疼痛如同刀劈斧砍一般,疼进了脑海深海,揪着神经的疼。
柏陈的树枝挥的虎虎生风,柏野被吊在树下,扭来扭去也躲不开柏陈抽过来的树枝,他怕丢脸,连哭也压抑着声音。那晚的下场可以用惨烈来形容,生生被吊着打断了两根树枝。
柏野也不记得那天是怎么会的卧室,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臀腿的伤仿佛随他苏醒,一阵一阵忽强忽弱,痛的让人发狂。
他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身后,屁股红肿的厉害,青紫淤痕纵横交错,有几处隐约破了皮,大腿上没臀部严重,却也交错着无数细长的深红色楞子。
托这顿打的福,柏野在床上趴了三天,再也没敢晚上爬树出去玩儿。
柏野看着那棵依旧繁茂的树,神色有些莫名,他呆了一会才进门。
柏陈早就回了家,柏野一进门就看见他端坐在客厅里。
现在很晚了,柏野望了柏陈一眼,可柏陈自始至终也没抬眼瞧他一眼,他在心里哼了哼,他才不信柏陈没听见他开门的声音。柏野也没打声招呼,径自准备上楼休息,他有些累了。
国庆期间写了一篇无责任番外。
柏野上了大学,他不能恨柏陈,也暂时无法原谅他。
柏野还是那个柏野,他和季北考了同样的大学,在远离柏陈的城市里。
季北觉得,柏野似乎在疏远他。柏野开始在和形形色色的人一同出入,他和季北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
时隔两年,柏野似乎又回到了高中时期的放纵。可高中同大学毕竟不一样,和闻准他们在胡闹也有一定的度。最近几个月,季北不止一次的看见柏野大醉而归,他说过,可是柏野不听。
柏野纵情声色,一时间名声跌倒谷底,柏野本就是学校很有名的人物,现在走在路上还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季北听过一些传闻,有传闻说柏野是同性恋,这个世界,宽容不少,可真的遇上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季北准备出去办点事儿,刚到校门口,就看见柏野醉醺醺的,和一群人一起往外走,季北知道其中一人,比他们大一届,大四的人,公开出柜全校闻名。
季北对这些没兴趣,也不鄙视,这是个人私事他尊重也理解,可这人影响到了柏野的名声,季北就看他不顺眼了。
季北眉眼微沉,他挡着柏野面前,“去哪儿?”
“去好玩儿的地方,你要来么?”柏野痞气十足,斜着眼看季北。
“我说,不许去。”季北沉着眼,少有的强硬态度。
“啧,你是谁?这话说得真是自大。”那人嗤笑一声。
季北凉凉的撇了那人一眼,对这人的影响差到了极点。他望着柏野,无声的对峙。
柏野敌不过,错开眼,“切。”他转过眼,“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季北冷冷清清,直到所有人都走了,还和柏野站在那里。
“走不走?”柏野甩甩头,醉意袭来,他踉踉跄跄丢下季北抬脚就走。
季北皱着眉,拉着柏野的胳膊。
柏野微怔,季北的体温源源不断,灼热滚烫。
“我背你。”季北敛了眉眼。
柏野抿着嘴,始终不说话,由着季北将他背着,他的胸口贴着季北的背,不安剧烈的跳动。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发现,他对着季北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他落荒而逃,避开季北,他害怕季北知道了会疏远他,连朋友的情谊都无法维系。
明明他比季北大,却在季北面前,偶尔幼稚的像是小时候,他埋着头,低声问,“你没听说么?他们都说我是同性恋,你不在意么?”
“呵,我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眼光?”季北舒展开眉眼,“但我在意你这样堕落。”
柏野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藏着心意,却是这般结果。他说出了一半心意,却得不到回应。恍恍惚惚间,季北他们已经回了寝室。
柏野猛地挣扎下来,季北拉着他,他猛地甩开季北,季北的手撞到床边,顷刻红了一大片。
“你在闹什么?”季北沉着脸。
柏野望着季北的手,有些心疼,他撇过脸,一脸的无所谓,“我就这么堕落了,碍着你什么事儿?你是谁?凭什么管我呢?”
季北咬着牙,腮帮子暗暗鼓动。他忽的笑开,眼中凉薄又藏着受伤,“是,你说的没错,是我多管闲事。”
季北不再看他,转身走了。
柏野恶狠狠地瞪着季北离开的方向,他猛地转过身,踹翻了身后的椅子。
柏野胡闹的越来越过,柏陈自然也听到风声,到了柏野所在的城市。柏野看到柏陈很是惊讶,这两年他除了过年回去呆几天,几乎不会回家,柏陈也不逼他。
“柏野,你还真是能耐啊,在哪儿都不能安生。”柏陈凉凉的看着他。
对于柏野喜欢的人竟是季北,柏陈表示更不能接受,他觉得他的心脏有些受不了。
最后柏野在二十一岁高龄又挨了柏陈的揍,然后被打包送往国外,柏陈为了防止柏野偷偷跑回来,没收了他的护照。
柏野安安心心在国外生活下来,可是没有季北。世界安静的让人发狂。他不是不能想办法回去,只是回去了以后呢?要怎么解释他被流放的原因?他要以什么表情去面对季北?他,做不到心平气和,至少现在做不到。
季北对于柏野一声不吭就走了,还换了所有联系方式很是恼怒了一段时间。他可以查出柏野在哪里,可他不愿意。
几个月后,季北认识了一个朋友。这人莫名其妙的跑来搭讪,后来才表现出想追求他的欲望。季北哭笑不得,委婉的拒绝了这人。
后来,他在这个朋友身边看见了另一个人,那个人看着他朋友的眼神竟然和柏野偶尔望着他的如出一辙。隐忍又兴奋,悲伤又难过。
季北如同五雷轰顶,原来如此……为什么柏野不愿意同他说明呢?
“你不在意么?”
“我在意你这样堕落。”
这是他最后和柏野的对话,无形中,他竟然这样否定了柏野,他的本意不是这样啊。
季北枯坐一夜,晨光渐明,他忽然笑起来,自六岁起,柏野就一直在他身边,其实柏野于他,早超越了朋友的界限,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柏野在他看来,总是有些幼稚,他把柏野当做弟弟。可他和柏野那里是兄弟呢?
季北想要查到柏野在哪里,以他的人脉来说,一点也不难。
柏野出国的第六个月,他在靠近北极圈的城市里,很早就飘起了雪,层层叠叠,苍白又冰凉。
柏野在学校外租了房子,正对着宽阔的河面。河面结了冰,有人在冰面上滑冰。
柏野带上围巾帽子全副武装的出门闲逛,来这里半年,完全陌生的环境,他拒绝着和任何人交朋友,他似乎又回到了六岁,可再也没有季北对他伸手。
他沿着河堤走了很久,久到灯光五色,黑夜沉沉。柏野踏上末班公交,回到公寓楼下。
灯下的人身姿笔挺,灯光昏暗不清,那人的容颜却纤毫毕现,精细到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肤。
柏野呆呆傻傻,他曾经期待过,但他不想季北会这样出现。
季北望着他,眼中笑意盛然,他踏步走向柏野。青年伸出手,手掌白皙,骨节分明,“我来了。”
柏野踏上前,抱着季北,像是要揉进骨血里。
季北轻声叹息,“你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柏野不语,贪婪着季北身边的味道。
“这么笨,回都回不去?”季北絮絮叨叨。
柏野抬眼,带着一丝痞气,“季北,你可真啰嗦。”
“嗯,我来带你回家。”季北轻笑。
“凭什么?”柏野眉眼微挑。
“你说呢?”季北搂着他的腰,猛地用力,两个人鼻尖抵着鼻尖。
季北和柏野亲吻着倒在床上。季北有些恍然,像是做梦一般。
柏野咬上季北的肩头,挑衅,“喂,季北,你该不会不行吧?”
季北眯着眼,瞳色幽深,被人说不行,谁也不能忍,何况季北血气方刚,他俯下身亲了亲柏野的耳尖,“一会儿你可别哭。”
季北用事实告诉了柏野他到底行不行,最后柏野哭了,季北才放过他,他心满意足的吻了吻柏野晶亮的眼睛。
第二天柏野醒来时,季北早就醒了,他们还维持着相拥的姿势。
“起不起?”季北淡笑。
“恩……”柏野动了动,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传来奇怪的感觉,他的表情登时很微妙。
季北偷偷查了一下,了解过一些,“不舒服?”他的手滑倒柏野的腰,揉了揉……
柏野登时炸了,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推开季北,“滚一边去!”
季北一闪,神清气爽,柏野磨牙,他一定要压回来!一定!事关尊严寸步不让!
时光还长,他们还有很多时间相伴。
番外完
忘了说,圣诞节以后开始更文,祝大家圣诞快乐~
“站住。”柏陈的语气还是那么的波澜不惊,常常让柏野搞不清他的喜怒。
柏野一顿,脚步再难跨出半分,他回头,懒懒散散的,“爸。”
柏陈抬眼,视线像是冰凉的绳索,有意识的捆住柏野,“去哪儿疯了?”
“没去哪儿。”柏野撇嘴,他才不会告诉柏陈他和季北闻准去了西陵路,西陵路是柏陈明令禁止他去的地方。也是他们市夜生活最丰富的地方。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柏陈眉峰一凛,明显的不信任。
“哦,我们学校门口堵车,走了很远才打到车。”柏野打着哈哈,这个理由是在牵强,他也懒得找其他说辞,他不信,柏陈也不会信。
“我记得。”柏陈放下手中报纸,眼中寒意更甚,“我安排了车。”
柏野别过头,他哼了哼,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不过这话,他还是不敢当着柏陈的面儿说。
柏陈打量着他,少年微垂着头,薄唇清抿,固执又沉默。像极了他年轻的时候,柏陈微微慌神,他的眉峰拧起又松开,半响他收回目光,“现在十一点,你今天去了什么地方我不追究。今天起门禁八点。”
“为什么!你不能这样限制我。”柏野炸毛,柏陈心平气和便让他气急败坏。他如果不坐家里的车,差不多八点能回家,他如果坐家里的车,那放了学就只能直接回家。柏陈这时间算得一点不差。
“明天起。上去睡觉。”柏陈起身上楼,这场争论就此盖棺定论,他眸光划过柏野,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柏野神色微暗,柏陈无声的警告他不要挑衅他,他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倦怠,柏陈对他,向来不会如同柏瑜一般费心费力,所有的要求更像是命令,看不顺眼了就抽一顿。
如果说,为人父的责任感有区别的话,那对柏瑜就是豪华版,而对他柏野则是基础款。柏野转身,早就知道的不是么?可是知道和接受是两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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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14:11:32  更:2021-09-06 18: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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