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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归程 耽美短篇 |
| 作者:墨九卿yx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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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人间，没有谁可以将日子过得行云流水。但我始终相信，走过平湖烟雨，岁月山河，那些历尽劫数、尝遍百味的人，会更加生动而干净。时间永远是旁观者，所有的过程和结果，都需要我们自己承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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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们趋行在人生这个亘古的旅途，在坎坷中奔跑，在挫折里涅槃，忧愁缠满全身，痛苦飘洒一地。我们累，却无从止歇，我们苦，却无法回避。 “小鸣，醒醒。” 朦胧间我仿佛听见了张濂的声音，我睁开眼睛，透着窗户我能看出外面天气大好。本市一连半个月阴天，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好的阳光了。 张濂站在床边柔柔的笑着，他扬了扬手里的饭盒。 “我买了你喜欢的燕麦粥，快起来喝一点。” 自从住进医院，我胃口一向不好。即使是我喜欢的燕麦粥也只喝下去一小半，张濂叹了口气，我看见他脸上重重的黑眼圈。 我知道他累了，我也累了。 “小鸣儿，我带你出去走走怎么样？”张濂笑出酒窝，手指捏了捏我的脸。 我把自己往被子里一缩，“我不出去。” 张濂隔着被子拍了拍我的脑袋，“外面太阳这么好，我们出去吧？” 我眼泪忽然忍不住流下来，低沉着嗓子吼了一声。 “我说了不出去就是不出去！别烦我！” 被子外没了动静，轻轻的关门声响起。我再也抑制不住，缩在墙角嚎啕大哭。 好苦。 当灾难不曾降临到我们头上时，我们都不知道它有多难接受。 泪眼迷蒙间，我仿佛又看见了那几个刺眼的大字。 胃癌，晚期。 一时间像有人死死捏住了我的脖子，呼吸困难，几近窒息。 忽然有人把我拉了过去，像哄小孩子一样轻拍着我的背，我赶紧把眼泪憋了回去，声音闷闷的。 “你怎么回来了？” 张濂把我从被子里拽出来，用手把我脸上的眼泪全擦干净，他的笑一如既往地温和。 “我来看我的小鸣儿哭的像个小女孩儿一样，真丢人。” 我把头别过去，不搭理他。张濂忽然把我抱到了窗前，他推开窗，阳光柔柔的洒在我身上。 “不想出去就这么见见阳光吧，几十天不出门，我们小鸣儿白的我都嫉妒了。” 外面有几个小孩子在防涝沙旁做游戏，不含杂质的笑声传到我耳朵里。我曾经学过一篇课文，写的是一个作家在医院旁边的树上画了一片翠绿的叶子，一个垂危的病人看见之后心中重新灌满希望的故事。 可我怎么都燃不起希望。 我的手紧紧抠着窗栏杆，声音放轻。 “张濂，别给我治了。” 张濂顿了一下，忽然把我的头扳了过去，他直直的看着我。 “怎么了？” 我看着他，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我真不想治了，我累得很，你让我安安稳稳回家吧。” 张濂右手捏着我肩膀，力气越来越大，喉结颤动，他几乎是蹦出来那两个字—— “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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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角红了，“我们可以治好的！可以的！” 他说的无比坚定，我听的万般心酸。 我眨巴眨巴眼睛试图把眼泪收回去，挤出一个笑，我抱着他的脖子。 “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像海子一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浪漫的死去。” 张濂用力捏住了我的嘴唇，自从我住院以来，他对“死”这一类的词特别敏感。 “闭嘴，小鸣儿，你乖乖的好不好。你再这样我要揍你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张濂静静的抱着我，我得以看见他的侧脸。他不是我印象中的张濂，满脸胡茬，明明才二十多岁却平添出一种沧桑的感觉。 我累了，他也好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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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平庸将你的心灵烘干到没有一丝水分，然后荣光才会拨动你心灵最深刻的弦。 最近几天，我发现了张濂的异常。 他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多，很多时候病房都只有我一个人或者是他叫来的朋友。他的脾气也愈加暴躁，有些行为也愈加让我无法理解。 比如，好几次我做噩梦半夜惊醒，发现他都坐床边看着我。 比如，他的欲言又止。 我十分在意他，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记在心里，我不敢贸然问他，只能自我安慰着是他最近压力大了。 可是，病房迎来了他的父亲。 张濂的父亲我曾见过，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士。他给我带了礼物，我却连简单地一句“叔叔好”都说不出来。 他的笑和张濂一样温和，问我最近情况怎么样，**草几句应付了事，我知道他找我绝不是看我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 “张濂要去国外进修，你知道的，他很有天分也很喜欢设计。他是个重情义的人，你...” 我打断了他的话，“叔叔，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他揉了揉我的头，即使现在我已经没有头发了。 我早知道他要出国的，可我的自私拖住了他的脚步。我不能像老俗的小说上面写的那样，让他为了我放弃前程。 我用张叔叔带来的水果做了一个水果拼盘，等张濂回来，我嘿嘿笑着喂他，他满脸讶异。 “小鸣儿今天怎么这么听话啊？” 我戳了戳他的酒窝，把头微微侧了侧，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要不咱还是分手吧？” 良久无声，我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刀子一样吓得我一凛。 “你说什么？”他把盘子重重摔在柜子上，砰的响声震得我耳朵都麻了。 屋内气压瞬时就低了，我说不畏惧是假的，我手指攥紧床单，强迫自己死盯着他。 “这样很没意思你知不知道？你凭什么每天这么管着我？我跟你说老子TM不用你管！老子TM不就是你的拖油瓶吗！你丫的心里早就看不起我了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跟我心里想的不一样！我想干什么你真正管过吗？我TM烦透了！” 我吼出来的那一段话，声音大的我自己都想不到。大声吼出来，似乎把这些日子的压力不满全释放出来了。 我要承认，我是自私的。我很幸运有张濂这样负责任对我好的男朋友，他能这么为我着想为我好我是感激的。如果我不爱他，我断不会这么放他走。 他拳头紧攥，骨节发白，他站在我面前压迫力十足。 “我怎么看不起你了？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了？我哪点没为你着想？我哪一点不是把你放在首位？我TM怎么你了你这么想我？你有什么不满你说出来啊！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现在跟我说分手..？你TM...” 我这个人一跟人吵架眼泪就不住的往外冒，气势瞬间就低了一大截子。我一拍床头柜就要站起来，“行行行你最圣母行了吧？你什么都是好的我什么都不好行不行？老子就是不想跟你一起谈恋爱了怎么？” 我吼得都破音了，吵着吵着我的情绪也激动起来，病房现在简直是世界大战现场。 他似乎冷静了一点，他眉头皱着，“管好你这张嘴，谁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有人找你说什么了！” 他上手想要拽我，我往一边躲了过去，多日来治疗的疼、内心的绝望全涌了上来，我眼泪刷的流下来，手脚都忍不住的哆嗦，我一把把盘子推到地下，伴随着盘子破碎声音的是我的怒吼—— “老子没几个月能活了，你让我安安生生好好过我想过的不行吗！算我求你了，别来烦我了！” 房间突然静的可怕，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就被人大力扯了过去，天旋地转的。眼前就是医院的白地板。 我死命挣扎，“***想干什么？你跟我放手松开！” 张濂力气大的可怕，下身一凉，我的病号裤子就被他扒了下去，随即而来的就是一疼。 “啊！” 一巴掌下去就是火辣辣的一疼，张濂盛怒之下仅是巴掌力道也十足。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巴掌，抽的我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刚开始还有力气挣扎反抗，后来疼得我只能软踏踏趴着挨打。 这绝对是我挨过的最狠的一顿打，我从来没想到，巴掌的威力也能这么大。张濂学设计，宝贵得很他那双手，没有茧子，看起来就像女孩子的手一样，可我实在想象不出这么秀气的一双手也能带给我这么大的痛楚。 “啊呜...”我嗓子都要叫哑了，疼的我不知道该想什么。 当十分疼痛时，什么“被人扒了裤子按腿上狠揍”的丢人早就顾不得，我哭的直抽抽，后面的疼早已不是火辣辣，是带着肿胀的刺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停的手，我脸上早已经冷汗泪水遍布，趴着体味疼痛难受的哭泣。 留在耳边的是他甩门而去时的那句话—— “只要我没同意，你就还是我男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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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心疼他，一时间想向他双膝下跪。 我们都是有志气的年轻人，即使我的未来已经渺茫。 可那是我的未来，不是他的。 当一个人过够没有波澜的日子时，刺激希望对他而言诱惑力就倍增。 我看出来张濂是纠结的，我想帮他父亲打碎他的所有犹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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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头脑可以接受劝告，但是心却不能，而爱，因为没学地理，所以不识边界。 张濂也许是真的生气了，以后两天我都没有见到他，静下来的时候心里的确空落落的，护士进来查房我都下意识的想是不是张濂。 我真是够了。 我不知道他想的怎么样，但我的决定是狠下心，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他在一起。 我住院以来他对我的好和我的自私对比强烈，我孑然一身，虽然无比渴望有人在我身边照顾我，但是我不能这么理所应当的接受张濂的好了。 我希望他能有一个自己喜欢的未来，而不是现在陪着神经敏感的我一起天天发愁。 “鸣鸣！”清凉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出神，我头往回看，“嗯？钱程？” 钱程是我们的好朋友，自我住院以来也经常来看我，可他最近因为忙已经一两周没来了，突然到访让我有些吃惊。 “你怎么来了？不忙了？” 钱程给我切水果，他哼了一声，“还问我呢，张哥跟我说了你最近心情不好，让我来陪陪你。” 我听见张濂俩字，心颤了一下，笑了笑没说话。 钱程把水果递给我，“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我前几天被张濂打的地方还很疼，身子侧着接了苹果，“也没啥，我就是烦了累了。” 钱程拍了我肩膀一下，“别装了，你丫怎么这么无私...” “无私？”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我忙又向门的方向看去，钱程的哥哥钱进已经迈步走到我跟前。 我跟钱程都害怕钱进的厉害，虽说他跟张濂多年好友，但是完全把我当弟弟来弄，现在他这么贸然的来了，我有些怯怯的。 “钱..钱哥..” 他上手就要把我拎起来，弄到我身后还疼的地方，我吸了口冷气。他看了我一眼，咬牙道：“真想再把你打一顿。” 我TM都要哭了，捂着身后缩到一边儿去。 “不要...” 钱程也是一脸急，“哥你打他干啥啊？” 钱进坐到病床边，一拍床头柜冷冷瞥了我一眼，“看看你的样子！给我过来！” 我十分不想过去，可是害怕他更生气，我就一蹭一蹭的过去了，还没蹭到他身边就被他一把扯了过去，然后身后就是狠狠一疼。 “嗷嗷嗷嗷疼啊！别打我别打我！”钱进的手劲比张濂大得多，我疼的要哭，扭着身子想躲。 钱程叫了两声似乎想拦，但我想着他怂，还是没能让我少挨打。 “呜呜呜哥哥哥别打我了..”真的疼的要命了，我都顾不得钱程还在身后，伸着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好像消了点气，但是手还是威胁似的搭在我后面，沉声问我。 “你到底怎么想的？” 在钱程面前我还能打马虎不说，但在钱进面前我根本不敢不说啊！我抹了一把眼泪，“张濂要去国外，我看他有点儿犹豫，我想让他专心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啊！啊！啊！哥！别打我啊！”我话音刚落身后又开始疼，啪啪声满房间回荡，我觉得身后肿疼的简直没法说。 挨了十几下，他停了手，把我下巴抬起来，我看到他都快气笑了。 “你是不是傻？你真以为你那是成全他了？你..你真是..” 虽然我很疼，但我还是要把我想的说出来。 “我怎么了我...他的确有点儿动心，我觉得我得为他着想一点儿，这哪儿不好了？” 我看钱进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咽了咽口水继续说：“我怎么能让他因为我放弃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呢？” 钱进扯着我的脸，恨恨道：“你想这么多干什么？你怎么知道张濂怎么想的？就凭你那一点儿的观察？” 我顺着他的手撑起来，“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陪着我也是一天一天荒废日子，还不如干点有意义的事情。” 钱进盯着我，缓缓道：“他想的是跟你在一起。” 我心里不知道哪根弦颤了一下，听他继续说道—— “你让我看见的是不一样的张濂，自从你住院以来，他承受的压力比你只多不少。你跟他闹之后，他来找我，我从来没见过他哭的那么伤心。” 我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是他爸来找你了，他跟我说，比起出国，他更喜欢跟你在一起。你根本不是他的拖累，你以后别这么想了，乖乖接受治疗行不行？” 我脑子里现在很乱，良久才动了动嘴唇。 “好。” 钱程和钱进陪我到了晚上，等到他们跨出大门，我终是忍不住跑到卫生间哭起来，我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多眼泪，哭的干呕不止。 张濂是在我快睡着的时候回来的，他轻轻揉了揉我的后面，我警觉的醒了，看见他一把抱了上去，什么话都说不出。 张濂叹了口气，他轻轻说，“小鸣儿，脑子是可以听进去劝告的。” “但是。”他把我的手拽到他胸口，一片温热。 “这里不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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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章完结，现在进行一半儿了 大家可以猜猜结局  准确来说写这个文大多数就是冲着结局写的 提示一下 跟第一章照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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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下雪，西安变成了长安，北京成了北平，苏州成了姑苏，南京成了金陵，洛阳成了东都。峨眉山西雪千里，北望成都如井底，张家界变成神仙界。 一下雪，整个世界变了模样。 我要乖乖的，既然一定要接受治疗，不如听话点儿，让张濂和我都顺心些。 这些都无关病痛难受。 不知不觉都冬天了，本市的冬天必定要下雪的，早上起来发现地上一层白，我把张濂从隔壁床上摇醒。 “下雪了下雪了！我想出去！” 他轻轻给我一巴掌，笑道：“这么开心，鞋都不穿了？来我们去吃点儿东西，吃完哥哥就陪你出去。” 张濂把我裹得厚厚的跟熊似的，我走一步都像是圆球在滚，我冲他嚷嚷。 “我不想穿这么厚！” 张濂又给我戴上了棉帽，“你敢脱一件我就抽的你下不来床。” 我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气冲冲的往外走，“小女孩儿才戴这种毛茸茸的帽子！” 张濂的笑声从后面传过来，“我们小鸣儿秀气的就跟小女孩儿一样呀。” 我蹲在地下搓了一个雪球，冷不丁的朝他砸了过去，张濂躲闪不及，正中脸上。看着他脸上炸开的雪花，我忍不住哈哈哈笑，手下连续又搓了好几个雪球。 “嘿！”张濂拍了一下手，马上蹲下来搓雪球。小场地上全是我们俩打闹的声音，慢慢的吸引了一大群小孩子，热热闹闹的冬季，真好。 我享受这种大汗淋漓的感觉，全身热呼呼的舒服。体力不济，我坐在一旁的台阶上看着张濂围着一大堆孩子堆雪人，雪越下越大，渐渐地我肩膀上都落满了雪花。 我往远处坐了坐，眼前就是一片白，张濂和几个孩子的身形小小的移动着。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来看过的一句话：一个人能把白衣穿的好看的时间是非常短暂的，不过一阵雪的工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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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一片苍白，我得以正视内心。 我并不是一个贪生的人，尤其是在这种活着极其受苦的情况下。 我怕疼，早受够了治疗的病痛；我消极，内心从没有存有能治好的想法；我敏感，得病后的每一天我都患得患失。 可当我一点一点感觉到身体的孱弱时，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人世间还是存有依恋的，我还是很放不下张濂和我的朋友们。 生死这件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我现在的心境就跟眼前的苍白景象一样，迷茫而不知所求。 可一种清晰的念头在我心里越来越明确，之前读过的一句话慢慢凸显出来：如果没有死亡，生命可有意义？ 我没有多少文学底蕴，想的也只是希望，我这个人能给张濂生命中留下印象，留下不同的意义。 我想的太出神了，张濂过来我也没有注意。他把我扶起来，给我拍身上的雪，有些心疼的语气：“冻坏了吧？唉……你怎么哭了？” 原来我早已泪流满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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