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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东风乱(古风 耽美)[第1页]

作者:小雨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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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一个大王看上敌国王子然后娶了他的故事。


2、
听到消息的宋青宣站在殿中,脸色苍白,双泪未语先流,半晌才哽咽开口:“父王,您舍得儿臣?”
“……宣儿,”宋臻老泪亦是纵横,“父王没办法,那西王指定要你为后,不然大军攻入我王都,彼时……”
“可是,儿臣是男儿之身啊!”宋青宣顾不上君臣父子礼数,咬牙出声,“那西王要儿臣雌伏远嫁,名目虽好,摆明羞辱我东国无能,此等耻辱不可忍!”
直白刺耳的话语,直将东王宋臻激得僵立在地,良久才叹气,“宣儿,当王后,好过将来……”
“好过将来儿臣成为亡国奴?”宋青宣跪地,头抵地面,深深一拜,“儿臣……儿臣明白了。”
送亲的车马队伍长长,占据了郁临城外的官道。城门之下,西国威名赫赫的大将军魏攸早已等候多时。
“我王命我等护送公子宣回王都,烦请公子屈尊。”
马车内的宋青宣闻言握紧了拳,叹息一声,终究掀了帘子,在侍从的搀扶之下落地。
此时残阳如血,阳光不再刺目,宋青宣仰着头,第一眼开始便是怔怔地望向城楼高处。在那上面,西国的旗帜迎风而展,守城站岗的军士皆是西国的装束。犹记得十岁那年,父王曾带他来此游玩,而这座城池还未易主。
一股悲戚涌上心头,泪水几欲盈眶,宋青宣想起这场合,忙忍将下去,将视线收回,朝魏攸颔首致意。
“此途有劳魏将军了。”
柔亮清淡的声音令魏攸错愕,心道:这般姿色,难怪王上愿迎娶为后。
西国不让东国的人跟随,宋青宣只能孤身出发,留下一干送他的人在原地徒然伤心,不过,西国对他的照顾还算周到。
马车不止外形装帧精美,里面空间宽敞,垫了厚厚一层绒毯,可坐可卧,倒免了他路途困顿颠簸,一路吃食更是精心准备绝无苛待,只是宋青宣为着自己的前途未卜而担忧,竟显得日益憔悴。
至了那西国王都,便是这副疲容倦色,
也惹得西王魏虔满心喜悦,“寡人不曾想到,公子宣真人比画像更美。”
魏虔那灼灼的目光几欲将宋青宣镂穿,他更是觉得羞辱万分,他本是堂堂一国王子,色相却被如此打量觊觎,不堪却无法抗拒,惟有垂下头,心如死了一般。
3、
册封大典之后便是洞房花烛夜。殿中宫侍皆已退出去,只留宋青宣一人身着红袍默默地坐在床边。
烛火通明,宋青宣拿出贴身密藏的小刀打量。刀刃闪着银光,可见锋利无比,不过,宋青宣从未让它见过血光,因为这是父王在他十三岁那年送他的生辰礼物,没想到它将派上用场。
一想起今夜之前魏虔派了宫人专门对他进行的教习与清洗,他的手就忍不住颤抖,他绝对不会让魏虔近他的身的。
殿门打开,宋青宣猛地一惊,忙把小刀藏进衣袖里。脚步声渐近,他的心跳得越是快。
终于,那人带着一身酒气走到他的面前。
“王后,寡人来了。”
沉厚的声音里流露出几分欢喜,魏虔抬起双手,缓缓掀开覆在宋青宣头顶的红绸。
就在宋青宣面容显现的那一刹那,他已腾起身,手持利刃,刺往魏虔的胸口。
魏虔避闪不及,胸前一阵刺痛,大红喜服之下,有一片湿润悄然散开。
“这匕首,便是王后送给寡人的见面礼?”魏虔粲然而笑,连眉头都不曾皱过。
宋青宣惊恐地望着他,持刀那只手的手腕被魏虔握住,无法动弹,他也不得再进一步,给对方致命一击。
“啊!”
魏虔稍微用力将人的手腕一扭,宋青宣便吃痛地叫出声来,刀子无力握住,径直跌落在地,而宋青宣也被那力道顺势甩倒在床榻上。
“王后嫁与寡人,心中可是万分不愿?”魏虔从宋青宣的脸色上已将答案看得一清二楚,不待他回答,便道:“大礼已成,你已是寡人的人,容不得你后悔。”
魏虔走前两步,在床沿坐下,宋青宣忍不住往床里退缩。
“今夜你行刺之事,”魏虔摸了摸胸膛非要害处的伤口,看着手指上的血迹,道:“寡人念在大喜之夜,不予追罪。不过,为免王后往后做出更出格之事,寡人也当对你略施薄罚,小惩大诫。”
4、
宋青宣还未弄清魏虔话里的小惩大诫是何含意,身子就被人拽了过去,上身悬空在床外,堪堪趴在魏虔的大腿上。
“你想做什么?”
宋青宣慌乱挣扎,哪抵得过魏虔这个武夫出身的君王,双手被反剪按在后腰,自是动弹不得。
魏虔好整以暇地掀开宋青宣身上的红色喜服,径直将他下截的裤子一并扯下,细腻如瓷的肌肤在红服的映衬之下更显白皙柔嫩。
宋青宣又一次强烈挣扎起来,“要杀要剐,随你处置,西王何必如此羞辱于我!”
“你是王后,寡人怎舍得杀你剐你?”魏虔抬起掌,使了八分力道落下,暂时把宋青宣的动弹压住。
“啊!”
便是这一掌,就让宋青宣这个自小倍受宠爱长大的东国公子深切体会到何为皮肉之苦,他身后双丘一侧白嫩的肌肤上,红色的掌痕迅速生成,痛楚漫布在受责的位置,久久不散。
魏虔见他绷着身子,道:“寡人罚你二十便可。”说罢,抬掌打下,让挺翘的另一边也染上颜色。
只第一下就够宋青宣受的了,他哪里承受得住接下来的责罚?自小受到父王宠爱,连责骂都不曾遇过几回,更何况挨打?然而那犹如铁板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击在从未遇过苦楚的皮肉上,炙热的疼痛,让他不由得扬起脖子,眼泪夺眶而出。
宋青宣带着哭腔叫嚷:“你放开我!”
魏虔稍稍停了下来,俯视着伏在他大腿上的这具躯体。看着那两团雪白在他接连的责打中变得绯红泛肿,几与嫁衣同色,平添旖旎风光,他总算想起来今夜的首要之务,于是坚定不移地把剩余的数目噼啪打完,才真正地放开。
宋青宣赶忙爬起来,一弯腰身后疼得更是厉害,不由倒吸一口气,反过手虚捂住如火燎烧的部位。
“既然罚了,你对寡人做的事,寡人不再计较,王后可知错?”
不过,受罚的人压根没有知错认错的态度,反而是怒目圆睁,恨恨地盯着魏虔。今夜他的尊严被眼前之人的所作所为践踏成碎片,他不再是东国王宫里那个尊贵的公子宣,而是一个被暴力欺凌的势单力薄的少年罢了。
然而,在魏虔看来,宋青宣眼睛瞪得再大,也只是色厉内荏,那裹在红袍中发着颤的身体,分明揭示了一切。
魏虔虽有怜惜之心,却无丝毫放过之意。他解开身上的喜服,将那少年压在身下,也不管那少年一夜如何抵抗至力脱,如何呼痛哀叫。
5、
宋青宣醒来的時候,魏虔已去上朝。他的一身光果被被子掩盖,而原本散落一地的喜服正挂在屏风上。
喉咙因昨夜的哭嚎,又干又痛,如哑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他想起来,可浑身乏力,好似被定在床上,甫一动弹,两腿間那处耻地便有撕裂一般的痛楚。
昨夜的一幕幕登時浮现在脑海,耻辱与怨恨一齐涌上心头。
“王后您醒了,可容奴婢们伺候洗漱?”低眉順目的侍女不知何時进了屋,開口的正是為首的那个。
宋青宣回過神,望向她们,眨了眨发肿的眼睛,接着如同木偶一般木然的任由她们擦脸穿衣。
“王上吩咐過,王后若覺體痛难忍,可至芙华池浸泡舒解一二。”
宋青宣点头答應,身下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粘腻之感让他實在万分恶心。宫侍当即寻来步辇,抬了他去。
芙华池其实离正殿并不远,是魏虔为了缓解处理政务的疲乏而特意建造的放松之所,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进去,如今,才大婚第二天王上就允许王后去那里泡温泉,可见宠眷非凡。
宋青宣静静听完宫婢明玉的话,扯动嘴角,唯有冷笑而已。
芙华池外种着两株高大的海棠,开了满树的花,风一吹,几星花瓣便从未闭的天窗那里溜进来,飘落在水面。
宋青宣抬起手,让花瓣搁浅在他的掌心上。粉红娇嫩的模样,带着一缕清香,正是以往他在东国时所喜爱的。
然而一想起自己的国家,一想起自己昨夜的遭遇,他便忍不住默默地留下泪来,越发刻意地搓洗那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然而那些或深或浅的吻痕和掐痕,像是羞辱的烙印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他突然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抽出束发的玉簪,横在手腕处。
“父王,请恕儿臣不忠不孝,儿臣实在无法继续忍受这般凌辱活下去。”
玉簪的尖端一刺入皓腕,锐利的疼痛便侵袭而来,宋青宣脸色发白,紧咬着下唇,使力往下划动。肌肤破开,血珠当即渗出来,很快蜿蜒成血道。
海棠花瓣又一次随风飘了进来,轻轻飞落在他的散发上,宋青宣怔怔望着花飞来的方向,把手垂在水里,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6、
西王大婚,倒没有休朝,文武大臣几乎每个人都可以察觉到王上今早掩藏不住的春色,尽管他已然刻意压制。
丞相季阑想起魏虔内宫中那幅画卷的来历,心道:看来王上对王后倒是动了真心。不过转念一想,也不意外,那日在接风宴上的惊鸿一瞥,实在很难让人不对还是公子宣的王后倾心。
西王雄心壮志,如今刚迎娶东王之子,征东战事便就此中止。何况,常年征伐国力耗损极大,在与大臣商议之后,魏虔亦想趁机休养生息。东国不似被收服的其他毗邻寡弱小国,即便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再者民风不同,蓄意侵吞不是易事。
他打算从东国那里得来三座城池开始着手自己的计划,与东国通商,互换有无。此提议倒是得到了大多数大臣的赞同。西国荒漠多于水田,农事生产艰难,粮食常缺,且民风粗犷,不善制造如丝绸瓷器等精美之物,这些东西单靠掠夺终非长久之计。
正当君臣为此事商讨得热火朝天之际,宫侍慌张来报,西王闻言勃然变色,匆忙吩咐退朝,便径直离席而去。
魏虔赶到蕤阳殿时,宋青宣已被人从芙华池救了上来,昏睡之中脸上毫无血色,太医正为他包扎手腕上的伤口。
伫立一旁盯着眼前这一幕,魏虔脸色铁青。洞房之夜,宋青宣持刃刺杀他,被他责打了事,他那时便明白宋青宣对于联姻的不甘,不过,他一心只道把生米煮成熟饭,宋青宣再是不乐意,还能如何?谁知这般柔弱之人居然如此烈性!
魏虔心底更有另一层深深的愤怒,他为示诚心真意,都以王后之位下聘他这位战败国的公子,难道还不够吗?当了他的王后,却要寻死觅活,可有半分把他放在眼里?与他成婚,如何便委屈了?
因而,宋青宣刚刚醒来,魏虔就上前捏住他的下颚警告,“你若再敢寻死,寡人立马派大军攻入你东国,把你父兄的首级割来!”
“你!”
失血过多的宋青宣本就虚弱无比,被人威胁,也无力反抗,只有豆大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7、
魏虔因宋青宣之事黯然神伤,此后不再踏足蕤阳殿,而是日日待在他的书房,除了处理政务,连吃与睡都在那里。
书房外也植了两棵海棠树,花开正艳,站在树下没多久,就被花落了满肩。魏虔拈下一片花瓣,拿至鼻尖细闻,有一缕淡淡的香气。
西国王都这边的气候水土,其实并不适宜种植海棠,只是当初他得了画像,倾慕宋青宣,打探得东国公子宣极爱海棠,便在宫苑之中命人挪了海棠树并且亲自栽种,这期间花费了多少工夫自不必说,痴狂之举倒让近臣笑话。
谁知见了且得了那画像之人,一切却不如意想那般愉悦。近臣之一季阑得知情况,提议魏虔先冷静一段时日,因为宋青宣嫁来西国终究是被迫的,不情愿实属正常,哪怕西王英明神武,若再紧紧逼迫,难保他不会再自尽第二回。
魏虔因此在这待了一月有余,每日听宫官禀告宋青宣的情况。
王后伤愈了。
王后挑食了。
王后喝酒了。
王后不想穿西国的衣服了。
即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魏虔也会认真地听。有时禀呈的内容里,王后的所作所为不符合宫规,魏虔亦不置可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宫中曾经受过魏虔一些宠爱的嫔妾男宠不满王后的任性妄为,前来告状诉苦。
魏虔挑了挑眉,心想:难不成之前他威胁王后不许寻死,王后记恨在心,便要故意搅得他内宫鸡飞狗跳?如此,倒也没什么,总比死气沉沉的好。
他道:“随他,你们不必再说,退下吧。”
然而,魏虔似乎低估了他的王后。
宋青宣自从发现自己无论做什么事情,魏虔都不来置喙,更是变本加厉,像是在挑战魏虔的底线,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抗争着什么。
宫中传言也渐渐不好听了,有流言道王后新婚失宠,心中含恨,不守宫规,不忌身份,调戏美人,淫乱后宫。
流言虽是流言,有几分假,也有几分真,魏虔再也坐不住,悄悄到蕤阳殿一探究竟。
宫殿中笙歌大作,乐官被召集,吹奏着东国之曲,魏虔在墙外听到,不由笑着想:王后可比他这个王知道享受。
踱步进去,眼前之景却让他登时黑了脸。宽阔的庭院中,四五个年轻娇美的宫娥在躲藏奔跑,而中间的人脱了外袍,中衣不整,连锁骨都露了出来,双眼被一条白绫蒙住,伸着手臂四向摸索,脸上挂着轻浮浪荡的笑,“美人儿,你在哪儿?”
8、
魏虔沉着脸色,一步步踏过去。
宫娥见状,慌张默声退避,宋青宣丝毫不知,感觉到人影靠近,忙的一扑,环臂将来人紧紧搂住。
“哈哈,捉住了!”宋青宣笑靥绽放,“咦,美人儿,你的腰怎么这么粗呢?”
“你说呢?”
魏虔抬手扯下白绫,就这么看着他。
宋青宣看清是他,脸色瞬变,当即蹦出三步之遥,羞恼齐生。
“王后见了寡人,不该行礼?”
宋青宣抿着唇,只把眼睛撇向他处,并不理会。
“你父王便是如此教你,不知礼数?”魏虔走前一大步,抬臂捏住宋青宣的肩头。
虽然不疼,宋青宣却厌恶地躲开了。
魏虔的眉头随即蹙了起来,尴尬的他扫视宫殿,而后定在宋青宣身上,道:“连衣服都不穿好,你看你哪里像个王后?”
宋青宣此刻把脸转了回来,望着魏虔,忽尔一笑,胜海棠花开,一字一顿地道:“我才不稀罕当你的王后。”
都两个月了,还这般如牛倔犟的脾性,魏虔很火大,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我才不稀罕当你的王后!你若恼怒,就杀了我呀。”
面对这等挑衅的态度,魏虔一忍再忍,不得不来气,冷笑道:“寡人杀你,挑起两国战事可不好。王后来西国数月,还如此任性娇纵不知分寸,是时候学学规矩,免得落人话柄。来人,去请司戒。”
司戒是王宫里专门负责惩戒妃嫔王子及宫人的机构,为首的长官也称司戒,打人手法高超,凡是挨过司戒训诫的,几乎没有一个想挨第二次,因为只一次就够人铭记终生了。司戒很快赶到,带了几个手下,手下还合力抬着宽长的训凳和由韧藤捆扎而成的戒条。
训凳摆好,司戒的人员肃立,蕤阳殿中其他闲杂人等早已作鸟兽散。魏虔看了一眼宋青宣,刻意朗声问道:“司戒,王后见了寡人未行礼,该如何责罚?”
“责三十。”
“王后无故饮酒寻欢?”
“责五十。”
“王后衣衫不整呢?”
“责二十。”
“王后与寡人顶撞?”
“责五十。”
“很好,一共责一百五十下戒条。王后,寡人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现在向寡人行礼认错,寡人便答应不罚你。”
“你要打便打,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你羞辱我?”
宋青宣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真让魏虔下不来台。他说出责打数目,本意就是吓唬人来着,谁知宋青宣反而杠上了?看来王后非要试试司戒戒条的滋味,方知何为苦楚。
魏虔施施然坐下,端起酒杯,看宋青宣究竟要和他犟到几时。
9、
毕竟是责罚王后,要保留几分王室的颜面,殿中除了西王魏虔观刑,便只有司戒的人负责行刑。
宋青宣闭着眼睛趴在训凳上,肩与腿都被牢牢按住。亵裤被剥下,露出如珍珠半剖的圆臀。司戒的人饶是打过那么多屁股,还未见过这般柔嫩雪玉的,不由起了怜惜遗憾之意。
掌刑的正是司戒长官,可谓不忍心,叵耐王上就在一旁盯着,不下手也不行。
司戒深谙刑训工夫,戒条第一下便能让受罚之人品足苦楚,却不至于伤筋动骨。
戒条落在臀峰,制造出凹陷,很快被收回,柔软的肌肉弹起,恢复原状,只多了一道淡淡的红痕,宋青宣却当即被激出眼泪,只是强忍着没有叫喊。
第二下时,他的身子就痉挛一般开始挣扎起来,然而戒条在他身后依旧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魏虔就着酒杯,啜了一口,默默地观看。他的王后死死地握着训凳的木头,双手骨节分明,显然疼得极是厉害,偏偏咬紧牙齿硬是不让自己发出呻吟,那一张俊秀姣好的脸如今扭曲发红,被肆意流淌的泪水糊了满面。
明明是个娇养长大的公子,脾性怎就如此之倔呢?
宋青宣被责罚的部位在接连不断的抽打之后,颜色渐渐加深,如海棠花色。戒条再度落在臀上,已经挑不到没打过的位置了。
魏虔估摸着数目应有四十几,放下酒杯,让司戒停下,问道:“王后可知错,愿学规矩?”
“休……休想!”宋青宣颤抖出声。
魏虔往杯子里斟了酒,重新端起,饮下,淡淡道:“那便继续。”
这般执拗不知进退,的确该好好罚上一顿。
暂停后再挨打,那口硬气一松,宋青宣怎么也无法像先前那般忍痛,细碎的呻吟从齿间溜出去,而身子在戒条落下来的时候也忍不住扭动躲闪。他的整个屁股皆受过捶楚,变得通红透亮,每挨一下,都是痛不欲生。
疼痛充斥脑海,才再挨了七下,他便两眼一黑。
“王上,王后晕过去了。”
“还剩多少?”
“回王上,还剩一百。”
魏虔站起身来,走到训凳面前,查看他的伤势后,说道:“剩下的数目分十日打完,今日便止了。”
10、
王后挨打一事算是密不通风,丞相季阑还是知道了。不过,他可没有从宫里打探消息,因为这一切正是大王本人亲口告诉他的。
听完“诉苦”后的季阑暗暗腹诽:王上果真是个武将出身的大老粗,政事上精明,情事上怎么反倒糊涂呢?才成婚几个月,不蜜里调油的好好宠着,如此大刑相向,王后那性子不恨死才怪,还能心悦诚服?
当然,季阑万万不敢把心里的一丝不敬透露出来,只道魏虔罚得太重,宋青宣地位尊贵又身体娇弱受不得,并建议王上免了接下来的每日一责。
魏虔直道:“他不向寡人低头,寡人绝不轻饶了他。”
季阑扶额,心道:大王您就折腾下去吧,看王后几时会对你展颜?
“王上,您对王后的用心,王后可知道?”
“他……”并不领情。
“恕臣直言,王后恐怕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东国战败而来西国和亲的,就连事实也是如此,一切皆为情势所迫,他岂能看得清王上乃是对他倾心许久方迎娶,如今王上又重责于他,估计他更以为他不过是两国相争的牺牲品罢了。”
“寡人……”
“王上不愿收回成命,却欲王后服软,便须用攻心之计。”
季阑说完后,默默感叹自己实在能者多劳,不止帮王上打理朝中大事,还给王上的私事出起主意来,但愿一切顺利,毕竟大王与王后之间的和睦与否,关系到西国接下来的国策能否施行。
一日责十已经进行了两天,宋青宣又挨了二十下,屁股早就肿得不成样子,即便敷了药,也无法见好,因为每日一打,伤势只会更深。
没想到王后竟是如此倔强之人,司戒负责罚过不少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挨了五十下戒条还能有勇气继续挨,不由既佩服,又可惜。
带着手下和工具来到殿内,司戒先是率众下跪,向宋青宣这位趴在床榻上的王后行了礼,再而将王上吩咐的话第三次说出来。
“王上口谕,王后何时愿意认错,责罚何时终止。”司戒说完,抬头看了看宋青宣的反应。
只听对方从沙哑的喉咙里吐出两个字,“打吧。”
司戒无奈,只好动手。宋青宣连床都下不来,司戒便让他在床上挨。掀开浅色的丝绸衣料,双丘那惨状,都找不到地方下手了,这让司戒很是为难。
“王后,得罪了。”
早已伤痕累累的双?臀,再加鞭挞,疼痛自是翻倍,宋青宣头昏脑胀,手脚乏力,再痛也无法剧烈挣扎,只是身子会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啊!”
司戒已经尽可能地减轻力道,那红肿薄亮的皮肤终究不可避免地破开皮来,血迹蜿蜒流下。
司戒马上停顿,等待受责之人说出认错之语,然而许久不见动静。
“大人,王后晕了。”

这文这么少人看,我还要继续贴吗?
11、
宋青宣十下都没挨完就晕过去,司戒无奈,不能继续打,又怕没完成任务,只好派人向王上请示。
没想到魏虔不仅自己匆匆赶到,还带来了医官。
“这几日,先免了。”说罢,魏虔便快步走向内室。
“诺。”司戒识趣地让手下们收拾家伙离开。
至于宋青宣在床上不知人事,魏虔见他身后无一处好肉,甚至无法想象原来的模样,不禁皱紧眉头,吩咐医官赶紧给他诊断。
“王上,王后受责多日,急火攻心,形神俱伤……”
魏虔没耐心听下去,“寡人要他平安无事。”
那医官一愣,忙开口应是,去开方药。
明玉端来清水,魏虔坐在床沿,接过巾子,亲手给宋青宣擦去血迹,既心疼又可恨。他原意不过是想罚一罚,让对方知晓厉害,低头服软,谁知这王后却是杠上了一般。
“你是偏偏吃软不吃硬吗?”见宋青宣一直没有醒过来,魏虔轻道:“是寡人输了。”
吃的药煮好了,外敷的药也抹好了,只是费了好大劲。宋青宣被医官设法弄醒并被魏虔灌进一大碗汤药,意识却混混沌沌,身子也发起热来。
魏虔担忧,不忍离去,便派人回绝了丞相等人的议事之约,由昼守到晚,待宋青宣的高烧退去。
等他情况好转,已是三更,魏虔没想到自己竟在这屋里待了整整一日,正欲离去,却被人拽住衣袖。他回头一看,宋青宣并没有醒来,只是呓语,“父王……父王……”
魏虔顿住,道:“你父王不在这里。”
“父王……好疼……”
听他声音低弱地喊着,魏虔的心猛地一揪。这少年挨了那么多打,从不示弱,如今却在梦中向他的父王撒娇,眼泪从眼角渗出来,身子也开始扭动。魏虔心里突然有些堵得慌,想起了季阑提出的攻心之计。
“父王……您不要……不要儿臣了吗?”
沙哑的嗓音唤得魏虔心疼不已,干脆卧下,抱着人轻轻拍哄。
魏虔骤然想道,以战争之名强要了人来,他终究是卑鄙的。
12、
宋青宣醒来的时候,魏虔已去上朝,女官明玉带人上前伺候,“主子,您总算醒了,王上昨儿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呢。”
宋青宣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却是十分漠然。这身上的伤乃拜西王所赐,如今他施恩又算是什么呢?
明玉对于王后这等反应虽然不解,但并不意外,因为之前只要她们一提起魏虔,宋青宣便一定会冷着一张脸的。她不敢置喙,伺候完宋青宣吃东西喝药之后,遂将魏虔交待的东西呈了上来。
“这是王上今早吩咐奴婢拿给主子看的。”
宋青宣趴卧着,兴致阑珊,似乎不屑瞧上一眼,然而,当明玉将书信展开,里面熟悉的字迹显露出来,他便失神地盯着看。
明玉没有看见信上写了什么,却发现王后哭了,这哭没有声音,只有眼泪在苍白的脸颊上流淌,许久,她听他出声,“我要纸笔。”
信自然是西王授意东王写下的,魏虔想让宋臻这个当爹的好好劝劝儿子,不要再这么倔强下去,宋青宣既然嫁与他,就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否则,没有好处。
宋臻远在东国,根据打探来的消息,也知爱儿不堪屈辱,割脉未成后遭杖责,心痛无奈之际,只好洒泪封书。
看罢父王亲笔,宋青宣强忍着痛爬起身来,让人在床头置了小案,跪着执笔沾墨,俯首在纸上落字。他本就身子虚弱,加之身上疼痛难耐,手抖得不止,好久才写了“父王”二字。
父王,儿臣错了,不该让您担忧……
父王,儿臣好想你,好想回去……
父王,儿臣定会珍重自己,请勿再为儿伤神……
纸上密密麻麻满是字,宋青宣写完,额上已是汗珠滚滚。他颤着手将笔放下,明玉赶忙过来接应。
宋青宣看着墨痕未干的家书,半晌,忽而想到什么,凄然一笑。
他在西国举目无亲,更连一个东国侍从都无,即使写了那么多字,谁会来帮他送信给父王呢?
想到这,他便一阵懊恼,把纸揉成一团,直接掼到地上,整个人像被抽掉所有力气那样,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13、
魏虔那原本放满奏折的案上,此时却摊开了一张发皱的信纸。
因是成团展开,墨水互相沾染,里面的内容不甚清晰,魏虔摸着墨水已经全然干涸的纸缘,凝视那几个犹辨认得出却写得虚软的字,想起蕤阳殿里的人前来禀告说宋青宣这几日意志消沉,心道:季阑之计想来是起效了。
他也是时候去看看他的王后,看这个傲气的少年知不知道该收起自己的刺了?
刚一脚踏入蕤阳殿,明玉便来请示是否叫醒刚睡下没多久的王后,魏虔摆手,并让诸人退下,独自走入室内。
宋青宣安静地趴着,熟睡的容颜当真是我见犹怜,魏虔忍不住伸手轻抚他那细嫩却苍白的脸颊。
书房里还悬着这人的画像,当初展卷而览,魏虔诚然惊艳,如今他才知,那丹青连他意态十分之一都没有画成。
魏虔承认,自己娶他私心是为这副皮囊色相,然而世人只道他贪慕宋青宣,却不知他万万不是色令智昏之主。
西国虽被称为虎狼之国,多年四面征伐,穷兵黩武的代价却是极大的。如今一时无法取下东国来,魏虔转而安养民生,迎娶东国将来的继承人自然是上上之策,只是手段卑劣了些。为了两国安宁,即便他不爱慕宋青宣,也得珍视这出身东国的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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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宣早在魏虔触碰他的脸时就醒了过来,只是压住呼吸不敢动弹。对于这个名副其实的夫君,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若利刃还在手,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再行刺杀,即使被戮,不过一了百了罢了,可惜他不止手无寸铁,还病弱无力,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求死都不能。他、父王乃至整个东国都笼罩在这人的威胁之下。
他好恨,恨自己只能任其欺凌,连父王都保护不了他,还在信中婉言劝他明哲保身,不要做傻事。
在他脸颊上的温柔抚摸,不过引起心底的战栗罢了,好不容易等魏虔的手离开,宋青宣稍稍一松的心转眼又提了起来,因为魏虔揭开薄被,将他身下的那层白绸底裤拉下察看伤势。
敏感又疼痛的位置被人触摸,宋青宣再也忍不住,翻了身试图躲开,却被那人压住。
“寡人看看也不行?”魏虔看清那斑驳的皮肤上某些破皮的位置结了痂后,才放开,并帮人提上裤子,“还疼得厉害吗?”
宋青宣防备地起身,没有回答,一张脸已经红上了耳根,不是羞的,便是恼的。
魏虔望着他,正想继续问话,明玉在门外通报,“王上,司戒大人来了。”
魏虔挑了挑眉,注意到宋青宣的手不知何时已紧紧地抓住枕头,身体也微微地发颤。
“是了,你可是还欠寡人七十五下。”魏虔知道宋青宣其实是怕的,故意问:“可想继续挨打?”
半晌,宋青宣才出声,“不……不想。”挨打没有任何意义,除了给自己徒增苦楚,也只能让远在东国的父王伤心担忧罢了。
“既然如此,”魏虔挑起他的下巴,“王后该说什么?”
宋青宣实不愿低头,心里却劝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内心挣扎良久,才道:“王上,青宣……青宣知错。”
魏虔一笑,放开他,“传令下去,让司戒往后不必来蕤阳殿了。”
“是。”
明玉的应声让宋青宣有了一刹那的恍惚和对自己的鄙夷,直到魏虔又一次出声。
“刚才寡人进屋不久,你便醒了,为何不睁开眼睛?王后就这般不愿见到寡人,嗯?”
宋青宣低着头,做闷葫芦状。
“寡人答应不责罚于你,你实话实说即可。”
宋青宣总算抬起头来,缓缓道:“西王何须明知故问?”
魏虔一怔,是啊,何须明知故问,他这样子早就摆得很明显了。宋青宣此次服软本在他意料之中,可他还是不免心塞。
14、
四月将尽,海棠花期将过。枝头鲜嫩的花瓣所剩零星,取而代之的是新展的绿叶。
海棠花固然娇美,且稀罕地长在西国的宫苑之中,罗美人却一点也喜欢不起来,因为这些花是王上为讨那位东国王后的欢心而亲手栽种的。
西王痴情之举博得天下人赞誉,可世人从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那日罗美人到花园散心,偶见王上与王后同游,王后站在海棠树下,花瓣落在他的头发上,王上温柔地为他拈走,还笑他人比花娇。
罗美人不由暗恨幽生,她是宫中跟随王上最久的人,到头来不止没得到王上的宠眷诞下王子,连位份也不高不低,极是尴尬。
她不得不承认王后虽为男儿之身,却有倾国之色,那张脸长得连她都自愧不如,因而她更是恨极了,忍不住把手里的海棠花瓣撕成了碎片。若把那张脸毁掉,不知会如何?
魏虔可顾不上他那些后宫美人男侍们心里如何想,只一心扑在好不容易不再与他作对的王后身上。
这一日又是携手同游。当然,所谓携手,不过是他硬拽着宋青宣的手罢了。宋青宣不再态度抗拒,却与他格外疏离生分,魏虔从未见他那张冷冷的脸上露出半点笑意,也从不曾听他主动说过话。
每每是魏虔强颜找话题,“王后为何独爱海棠?”
“因为母妃早去,海棠是她生前挚爱。”
“可惜这花谢得差不多了,早知道寡人该多种几棵。”
“花开了,总有凋谢的时候。”宋青宣幽幽地说,心里想道:魏虔,你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呢?
他没有多作犹豫,抬起脸望着魏虔,直直陈言:“王上,青宣远离故土已有数月,甚是思念……王上可否应允青宣回国?”这些养伤的时日,魏虔确实对他很好,他才敢这般开口。
魏虔闻言,笑容凝滞,半晌方把手放在宋青宣的肩头上捏了捏,说道:“王后既嫁来西国,西国以后便是你的家,寡人是你最亲近的人。”
宋青宣的脸色凋败如海棠花落,他沮丧地垂下头,不欲言语,藏在广袖里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15、
这是宋青宣第一次见到魏虔后宫中的莺莺燕燕,身为王后,接受这些人的请安自是惯例,他却毫无兴致,托着腮,冷然地看着美人男侍们向他跪拜行礼,心道:西王明明男女通吃姬妾成群,何故还要来招惹他呢?
“见过王后娘娘!”
宋青宣眉头一皱,直说:“唤我王后即可,何必加上那两个字,我可一点也不娘。”
为首的罗美人率先应诺,而后拿出东西,“王后,西国物候干燥,妾身想王后天生丽质也不免受此所扰,这里有一盒雪肤霜,是妾身的一点心意,特献于王后。”
宋青宣保持着托腮的姿势,用另一只手示意明玉去收,淡淡道:“多谢罗美人。”
随后,其他人也纷纷送上给王后的见面礼,有安息香,有人参,有机巧玩意儿,宋青宣不置可否,一概收下。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宋青宣知道这个道理,因是什么都没有回赐给她们,等着她们先开口。
果然,巧笑倩兮的罗美人开口了,“王后,有一事恕妾身直言。自从一年前王上得了王后的画像,便鲜少驻足诸院,而自从王后来了之后,王上更是再没有踏过我们的门槛……”
宋青宣何尝听不懂她的言下之意,默默地哼了一声,出声道:“你们想要雨露均沾?好啊。”他令人拿来侍寝安排的册子,提笔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写上,“我会把册子交给王上,诸位静候佳音。”
这些嫔侍没有料到王后居然这么爽快地应下来,一时之间都有些措手不及,等到有人发现王后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于是纷纷慌忙告退。
待她们离开走远,宋青宣再是压抑不住愤怒,将册子狠狠地掼到地上。
“王后,您若不愿她们争宠,全然不必如此,王上定不会置喙此事的。”明玉从地上捡起册子,并不了解宋青宣怒从何来。
宋青宣望着她,蓦然一笑,如海棠初绽,“册子你还是赶紧让人送去吧。”他说罢,便把罗美人送的那盒雪肤霜打开,送至鼻端轻嗅,幽香缕缕,诚然是上等佳品,接着,他又望向那束安息香,眉梢眼角尽是冷笑:该不会是巧合吧?
魏虔看着册子上的名单,笑道:这倒是王后的手笔。宋青宣你既然巴不得把寡人推到一边,寡人偏偏要独宠你一人。
“传令到蕤阳殿,着王后明日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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