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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日落归家(父子兄弟)[第1页]

作者:苏灬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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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渣重生
季末听见敲门声音的时候正跪在地板上拿着湿漉漉的抹布用力的擦拭着脏污老旧的地板,地板上细碎的裂纹内布着陈年的污渍,季末抹了一把汗,手中的抹布滴答滴答的滴着水,季末打开老式防盗门,嘎吱嘎吱的声音刺痛着季末的耳膜,季末却浑然不觉,只是呆呆的望着眼前的来人。
“爸......爸。”
季末开门的刹那,手上的抹布随着水珠跌在地上,在地上汇聚成一小片水洼,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女人扯着嗓子的叫喊声。
“季末,不去干活又在偷什么鬼懒?”
“怎么没去上学?”
季峥站在老式的绿漆防盗门前,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面部表情温和,只是眉毛微微皱起,看样子就好像他和季末不过是几个小时未见,或者是几天未见一般自然而然,而事实上,季末已经足足有三年不曾见过季峥了。
除了每个季度打一次抚养费之外,季峥从未行使过自己的探视权。听说,季峥同萧小一样,在离婚之后组建了自己的新家庭,又有了孩子,所以季末从未想过有一天,季峥会在家门口出现。
季峥穿着淡灰色的休闲装,干净整洁,明明是一身休闲衣穿在季峥身上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威严,而季末低头瞧见自己身上挂着的,松松垮垮的,领口袖口都粘着污渍的已经褪色的蓝色衬衫,有些局促不安的低着头,木讷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季峥的问题。
季末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学校了,因为萧小再次怀孕了,萧小需要一个人来照顾,而季末作为这个家最多余的人,自然而然的承担起了照顾萧小的任务。
可是面对着季峥,季末就是不想告诉季峥,自己现在已经不在上学了,还有自己生活的狭促窄小的房间,季末也不想季峥看见,季末甚至暗暗期盼季峥手机忽然响起来,然后季峥就不会踏进这间房子了。
季末趿拉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拖鞋,站在门口低着头,一言不发,脸却涨的发红。
“我,我今天不舒服,请了假。”
嗫嚅了半响,季末终于想出了一个看上去似乎不那么蹩脚的理由,这时候,季末才敢重新抬头来看季峥。
上一次见到季峥的时候,季末十二岁。
上一次,是季峥拉着季末的手,把季峥送到了萧小这里,季末至今还记得,他们俩人为了自己的归属问题大吵一架,最后萧小答应留下季末,条件是,季峥要付双倍的抚养费,当时季峥几乎就是毫不迟疑的答应了,当时季末赤着脚站在地板上,目光愣愣的看着季峥,看着季峥头也不回的走远,季峥不曾回过一次头,季末站在地板上看着季末走下堆着杂物的楼道,然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季峥不曾回头。
然后季末就跑到窗户上,惦着脚扒在窗户上看着季峥挺拔的身影逐渐消失,而从始至终,季峥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怎么?发烧了?”
季峥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探季末的额头, 季末却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被季峥碰到额头的刹那,季末身体僵硬的犹如被杜美莎石化过的石人,季末藏在拖鞋的脚趾都蜷了起来,季末努力的在记忆里搜索,在记忆里,季峥向来都是疏远而陌生的。
在萧小和季峥离婚之后,在萧小把季末扔下不声不响的消失之后,季峥对待季末,是不打不骂的,不打不骂,不言不语,就算季末年纪很轻,季末也能深切的感受到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淡漠。
季峥每天和季末说的话,季末一只手就能数的出来,就算是季末想和季峥说话,无论说什么,得到的回应只能是嗯,一类简单的漫不经心的应答。
“没,没有,就是,就是,”
三年未见,第一次交谈,难得季峥心情这么好,季末忽然就好恨自己不会说话,明明想着给季峥留下一个好印象,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成了这个样子,季末窘迫的不敢抬头,生怕一抬头就发现季峥换了脸色。
“我进去吧,我想和你妈妈谈谈。”
季峥轻轻的笑了笑,然后季峥无比自然的揽过季末的肩背,就像是长辈带着孩子一般,而季末却在被触碰到肩背时,狠狠的抖了一抖。
萧小披头散发穿着睡衣怀抱着一个刚刚满月的婴儿从房间里慢步踱出来,浮肿而略显苍白的脸见到季峥的刹那,浮现出瞬时间的震惊,紧接着而来的就是一股子无名的恼怒,萧小大咧咧的坐在已经开始漆皮剥落的浅黄色沙发上,萧小斜睨着浮肿无神的眼睛,怨毒的瞧着季峥,季末轻手轻脚的坐在远离沙发的一个小矮凳上,屏住呼吸试图从婴儿哇哇的哭声中,分辨出季峥温和的声音。
婴儿咧着嘴的哭闹,还有季末心里咚咚的跳声。
一时间让有些季末神晕目眩。
季末没有听清季峥和萧小都谈了些什么,在季末搬着小凳子轻手轻脚的想坐的近一些的时候,萧小眼睛一斜,瞧见坐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季末
“你是聋了是不是?!你弟弟这么哭你听不见吗!”
一声声咤斥传进季末的耳朵里,季末快速瞥了一眼季峥,发现季峥并没有注意到此时自己的窘迫,心里泛起一丝庆幸,而随着这丝庆幸散去,苦涩的感觉却久久在季末的心头不肯散去。
季峥并不曾看向季末的方向,季末从季峥面前走过,季末拿着一个缺了一个轮子的塑料小汽车,从萧小手中抱过自己哭的破了音的弟弟,然后拖着小凳子坐在墙角,哄着怀着的小婴儿。
而季末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胳膊,竟然和自己手上的婴儿,几乎可以说是一般粗细。
“妈!我回来了!”
门口风风火火出现一个模样看上去十二岁左右的小少年,十二岁左右的男孩子,红黑色的校服上灰呛呛的一片,瞧见家里有来客,艾辉也是毫无顾忌的大步迈到季末蜷缩的角落里,几乎是命令一般的语气对着季末叫道
“去给我倒杯水。”
闻言,季峥微微的侧过头。
在季峥的视角里,季末慢慢的起身,从身后的橱柜中掏出一个玻璃杯,在水龙头下冲了冲,然后在老式饮水机里,慢慢的接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季末一只手抱着婴儿,另一只手拿着杯子,显得有些笨拙可笑。
啪的一声。
不知道是季末不小心还是少年故意,玻璃杯碎在了季末的脚下,季末心绪不宁的刚忙蹲下去拣碎了一地的玻璃碴,然后紧接着的就是婴儿尖锐的啼哭。
季末不知所措的抱起挣脱开季末怀抱而落到地上扎破了一根小手指头的婴儿,茫然无措的眼睛无神的望着萧小,季末甚至不曾看见艾辉眼里闪过的一丝狭促的笑意。
果然,季末就是个脸皮薄的人,最怕在外人面前丢丑。
艾辉以看戏般的神态抱着手臂看着萧小怒气冲冲的跳到季末面前,一手抢过婴儿,季末尚未来得及开口解释,脸上便火辣辣的挨了一个耳光。
季末默默的把正在流血的右手藏到了身后,婴儿手上割破的一小块伤口已经开始凝结,而季末的右手上,温暖的血液则顺着季末的衣袖蜿蜒蔓延,染红了季末的袖口,季末低着头,尚未来得及拿左手捂住脸,脸上又是火辣辣的一片。
耳朵里嗡嗡作响,萧小尖锐刻毒的咒骂声从耳膜里传来,季末此刻真的希望,季峥不在这里,哪怕是折寿一年,季末也希望,季峥不要在这里出现,不要看见自己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即使,季峥不在乎。
在萧小再次挥起手掌的时候,季末闭上眼睛,却迟迟未感觉到痛感。
季末有些愕然的睁开眼睛,发现是季峥拦住了萧小。
季峥面色微沉,此时正是万物凋零衰败的秋季,窗外秋风呼啸着卷起干枯的树叶,树叶被卷到半空,在狂风中瑟瑟,如无家可归的旅人般撞击着玻璃窗户,发出沙沙的声响,季峥尚未说话,萧小却像是瞧见了什么可笑的景物一般,嘶哑的笑了起来。
“季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来拦我?”
季峥面色颇为复杂的看着萧小,看着萧小苍白浮肿的脸,看着萧小眼角丛生的细纹,看着萧小声嘶力竭的喊
“季峥,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人像扔抹布似的扔给我!你不是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吗?你不是宁可多出一倍的钱也不愿意让他继续跟着你吗?怎么你现在良心有愧了?***能有什么愧啊?啊?”
萧小越说钺难听,季峥的脸色尚未怎么变,先听不下去的却是季末。
季末双手抓住萧小的一只胳膊,仰面哀求的望着萧小,真的,季末仅剩的尊严不想丢在这里,至少,不想丢在季峥面前。
“妈,您别说了。”
季末小声的哀求。萧小不耐烦的一挥手,把抓在她手臂上的那两只手甩了下去。
“我别说了?你吃的住的哪样不是我给你的?你爸把你扔出来的时候是我,收留的你!艾国跟我说了多少次要我送你走,我听了吗!***不还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把你留下了!现在你叫我别说了?你是属白眼狼的养不熟是吧?”
季峥神色微动,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而尚未开口,又被萧小的一声怒喝打断
“你***回去。”
季末愣愣的看着萧小,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而似乎是因为季末的动作太过迟缓,萧小抓起倚在橱柜前的一把扫帚,就往季末臀腿上招呼,季末被抽的肩头一耸,在艾辉面前挨打早就算不上什么丢人的事了。季末以为他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这种自尊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了,可是现在,季末瞥见艾辉在悄无声息的笑。
艾辉眼睛在眼眶里骨碌碌的转,在注意到季末的目光时,艾辉得意的眨眨眼。
“他手也割伤了。”
萧小声嘶力竭的嘶吼一番后,季峥忽然平静异常的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萧小莫名其妙,而季末却身形一顿,仿佛有什么在心底里休眠的东西复苏了,季末的心脏砰砰的在心房乱跳。终于有一次,有人能在其他人还在场的时候,注意到自己。
季峥慢慢的走过去,季峥看上去很年轻,或者说季峥本身也是不老的,季峥娶萧小那年,季峥才十九。萧小较季峥大了两岁。然后季峥离婚那年,季峥二十一岁。离婚的原因是,萧小出轨。
所以到现在,季峥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三十出头的年纪,而生育的疲乏则让萧小显得过份衰老。季峥还能从现在的脸上依稀看到当年英俊的眉眼。
季峥慢慢走过去,把手搭在了季末的肩头,季末不可抑制的浑身颤栗,季峥就在季末的身旁,季峥俯下身仔细的查看了季末被割伤的尚未结痂的手。季末的手里都是细汗,细汗钻进血肉里,一蜇一蜇的疼,可是现在季末已经感到不到了,此刻季末周身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包围笼罩。
“季峥你别给我在这猫哭耗子,假惺惺的做给谁看,***有本事你就把人接走啊,要不然就别......”
季末闻言默默的抿了住了嘴唇,眼底的一点微光也渐渐冷却,季末垂着头,柔软的偏栗色发丝哀哀的垂在头上,季末知道艾辉在一旁正看着好戏,等一会儿,又免不了被奚落一番,明明是没人要的野狗,还偏要赖在人家受白眼不肯走,在艾辉的眼里,季末就是一条撵也撵不走的野狗。
一条无路可去无家可归只能摇尾乞怜的狗罢了。
“季末,你去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季峥原本是沉默不做声的,在转头瞥见角落里抱着臂膀吊儿郎当站在一旁戏虐的看着季末的艾辉,季峥恍了恍神。
对于艾辉这个人,季峥的记忆也不算多,只是大致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萧小的儿子,萧小出轨之后和别的男人生的儿子,从前季峥一直是一个很骄傲的人,直到萧小出轨,给了季峥一个狠狠的耳光,萧小的出轨让季峥茫然沮丧了很久,这种感觉渐渐迁移到了季末的身上,不是不怀疑,甚至说,直到现在,季峥也不确定,季末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
可是季峥记得,在前一世,季末在他的病床前哭,在季峥只剩下一口气之时,十二岁开始便不曾见过面的季末,闻讯第一时间赶来,季末站在他的病床面前哭,已经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看上去就像一张纸一般轻而脆弱,季末穿着脏兮兮的,尚未来得及换掉的工服,匆匆赶去洗手间洗了手才敢来见季峥,季末苍白的脸,削瘦的身形,成了季峥死前无法释怀的一幕。
所以这句话,季峥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并不曾考虑时宜。
其实如果季末不是季峥的亲生儿子,季峥是没有任何理由来过问的,季峥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可是话说出了口,季峥才知道自己做的过了。
季末听见这句话,整个人如仓雷灌顶般一动不动,季末仰面望着季峥,不肯漏下季峥的每一个表情,在确认季峥不是在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之后,季末的眼睛微微的弯起,嘴角也微微上扬,季末的眼睛重新亮起星星点点的光芒,在看向季峥之时,光芒迅速盛大。
萧小听见这句话也是浑身一震。
其实季末被送回来,萧小嘴上说的厉害,但是心里也不能说问心无愧,毕竟当时,就连萧小也不知道季末到底是谁的儿子,但是萧小是绝对不会去赌,去同意季峥做亲子鉴定,这个结果萧小赌不起,要是季末是艾国的儿子,那除了离婚,季峥是绝对不会付一分抚养费的。
季峥就是这样的人,萧小不同意,季峥便也无法强求。
“听见你爸说的话了?还不快去收拾东西跟你爸走?”
季峥要带走季末,那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依季峥的性子,就算是人接走了,抚养费,季峥还是会每个季度分文不差的打进来。
季末闻言转身进屋,狭小的只能容纳沙发电视和一个茶几的客厅里只剩下了季峥和萧小两人,艾辉自觉无趣便躲进了厨房,萧小压低了声音,难得的有了几分严肃
“你真的要接走他?”
“嗯。”
季峥点了点头。
“你确定季末是......”
萧小疑惑,为别的男人养孩子的事,无论搁在谁身上,都不可能发生,要不是萧小了解及峥的人品,萧小甚至都会怀疑,季峥是要把季末带回去虐待。
“不确定。”
季峥如实回答,季末长的像萧小居多,季末长的像萧小年轻的样子,笑的时候单眼皮里就会有光,平心而论,季末生的,真的和季峥看不出几分相似。
“季峥,你这人,可真是,”
萧小忽然叹了口气,而躲在厨房的艾辉,却在此时,得意的扬起了笑容。
“喂,季末,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啊,是没资格幸福的。”
季末在收拾他为数不多的行礼,说是行礼,其实也就只是几件寒酸的衣服和一些很久不曾翻过的书本罢了,有些书长时间不看季末已经有些看不懂了,带着这些书季末夜不过就是想装在行礼里,不至于看着太寒酸。
就算季峥一眼就能看出季末过的一点也不好,就算季峥三年来从未出现,可是季末就是这样矫情。
“你什么意思?”
艾辉的冷嘲热讽季末听的多了,可是这明显话里有话的意思,季末还是听得出。
“我的意思就是,这世上,不会有人喜欢你的。”
艾辉脏兮兮的脸上流露出一种鄙夷的神色,艾辉如看待丧家之犬一般的斜睨着季末,慢慢道
“季末,你迟早会被赶回来的。”
窗外是凄厉呼啸的北风,窸窣的碎叶声音从车窗传进来,季末御寒的外衣也不过就是在洗的皱巴巴的衬衫外面套了另外一件稍微大一点的同样皱巴巴的衬衫罢了。
季末穿着脏兮兮的球鞋,拖着裤脚的裤子,皱巴巴的衬衫,在季峥的车内,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显得急促不安,季峥说了两遍叫季末把安全带系上,而季末就只是低着头,讷讷不安的样子。
平日里艾辉也总是奚落这样唯唯诺诺的季末。
就连季末自己都觉得此刻的自己看起来一定特别可笑,浑身上下都透着滑稽。
而季峥短促的说了两遍之后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季峥抬手拉过季末的安全带,慢慢的如演示一般的,系在了季末的身上,季末忽的一动。
有些想哭。
季末瘦的有些吓人的手指默默的攥住了安全带的带子,抓着这条带子,季末就能待在爸爸身边了。
只不过艾辉的那句话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季末只要一想到往后的日子,就会想起艾辉诅咒一般断定的话,季末摇摇头,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
“爸爸,小焰在家吗?”
季焰是季末和萧小离婚之后,季末在冲动之下生下的儿子,不过就是对于萧小出轨的愤怒吧,因为这种愤怒,季峥生下来季焰,日子不过过了几年,季宴的妈妈就勾搭了老外远渡,有名无实的婚姻彻底宣告终结。
可是提起小焰,季末的心里,总会有一段暖流流过。
暖遍季末的四肢百骸。
季末记得在自己八九岁,也就是小焰五六岁的时候,他和小焰的关系,总是很亲密。
季末记得自己八九岁的时候,小焰在上幼儿园,小焰特别讨厌去幼儿园,只要去幼儿园,小宴就一定会拽女孩子的辫子,抢其他男孩子的玩具零食,和其他男孩子打架,每当这个时候,季峥就要怒气冲冲的去幼儿园接小焰。
可是当时小焰偏偏又长着一张纯真无害的脸,一脸认真的和季峥保证不会再犯。
小焰眨巴着黑色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季峥,糯糯的儿音和季峥认错。
“爸爸,我错了,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个时候季末都是默默的在一旁看着,他和季焰不一样,季焰做错事季峥会生气,季焰有了进步季峥会高兴,可是无论季末做什么,季峥都是一副淡淡的,事不关己的凉薄态度。
“去把尺子拿过来。”
季峥坐在沙发上,面若冰霜的表情,冷冷的话语,小焰特别怕这样的季峥,哭唧唧的去拿了要惩罚自己的工具,然后亲手交给季峥,然后在哭唧唧的求着季峥打轻一点。
不知道那天是小焰做的太过分还是季峥心情不好,季峥拿着那把竹子做的大约八九寸长的尺子,抽了小焰手心,打的小宴手掌高高的肿起,手掌渐渐变为透明的高肿样。
“爸......爸......”
小焰哭的声嘶力竭,眼泪和鼻涕一起下来,小焰左手举着不敢动,右手死命的抓住季峥的袖子,满脸泪痕。
“求您了,别打了,我真的不敢了......”
季峥当时真的是一个很狠心的人,季峥瞥了一眼季焰肿的骇人的手掌,一把扒下了季焰的裤子,当时季焰真的吓坏了,季焰扑腾着两条腿,扯着嗓子喊,先是喊爸爸,没有回应之后就是妈妈,季峥手握着竹尺,另一只手摁住季焰的腰,把季焰牢牢的固定在自己的膝盖上。
七八下竹尺之后,季焰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季焰气息奄奄的淌着眼泪,就在季峥的竹尺再次挥下来之时,季焰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句
“哥哥,救我......”
“哥哥。”
季末在隔壁,浑身一颤。
季末握着笔的手在微微颤抖,书本摊在前面,可是当时季末连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季末到底是什么身份,虽然当时季末还小,但是季末心里还是有数的,季峥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
不过倒是谈不上讨厌吧,
要是这次季末插手的话,季峥会不会讨厌自己呢?
可是季焰在叫他,季焰在叫他哥哥。
季末想了又想,终于冲了过去。
“爸,您别打了。”
季末唯唯诺诺的站在季峥面前,望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小焰,唯唯诺诺,眼睛里却流露出坚定的目光,瘦瘦小小站在门口的一个人,看上去小小的,怕怕的,眼睛里却出奇的坚定,季峥微微的错愣。
平素里,季末和小焰的关系,似乎不见的多亲密。
季峥微微错愣之际,小焰手脚并用的从季峥的身上爬下来,连滚带爬的跑到季末身后,委委屈屈的抓着季末的衣袖,低语
“哥哥,我好疼。”
没有人的嘛 我不想单机唉 单机的我 幼小 可怜 又无助
但确实能吃
季末站在季峥家门口,门口摆着两双棉拖鞋,一白一黑,一大一小,黑色的毛绒绒的小拖鞋上有两只小恶魔的图案,一看就知道那是季焰的,白色样式简洁那双,一眼看过去就是季峥的。
门口摆着两双拖鞋,在迎接这屋子内的两个主人。
就一如当初季末刚到萧小身边,那个家里也摆着三双拖鞋,迎接屋子里的三个主人,但是无论是哪一个屋子,都没有季末的归宿。
季末站在门口磨磨蹭蹭的脱下自己脏兮兮的看不出颜色的脏球鞋,换上一双从鞋架上那下来为客人准备的拖鞋,趿拉着捏着衣角跟在季峥的身后。
三室一厅的大房子,客厅的白茶几上放着几块咬过的黑巧克力,几本翻开的练习册被压在下面,季峥脸上带笑,摇了摇头,轻轻的拂去那几块被咬出一个月牙的巧克力,然后顺手合上那几本写了一小半的练习册。
季末站在季峥的身后。
看着季峥原本严峻的脸上一点点的柔软下来。
季末心里忽的就疼了一下。
“脸还疼吗?”
季峥忽而回头,原本冷峻的眉眼温和下来,屋子内的采光很好,秋风萧瑟之际,金色的阳光铺天盖地争前恐后的涌进屋内,落了季峥一身,季峥白色的家居服上泛着金色的阳光,逆着阳光,季末在那一恍惚间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不.....不,怎么......”
季末还带着耳垂都涨的通红,季末还未说完,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季焰带着耳机挎着书包站在门口,在发现自己家门口有人时诧异的抬头瞧了一眼门牌号,然后转身就要跑,被季峥一声呵住
“站住。”
闻言,季焰闭了闭眼,认命般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爸,你这个时候怎么在家?”
季焰说着就要去拉季峥的手臂,季末站在季峥的身后,整个人被藏在季峥的背影里,季末默默的看着季焰,三年不见,季焰长高了不少,也陌生了不少。
“那你这个时候应该在哪?”
季峥口气微微冷峻起来,季峥审视般的看着季焰,季焰镶嵌在眼眶里漆黑而发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宛若天上的明星,季焰可怜巴巴的看着季峥
“爸,我今天不舒服,和老师打过招呼了。”
“爸,你别生气啊。”
“爸,我不是故意逃学的。你真的别生气。”
季峥没打断季焰,季焰就一直说下去,只不过说到后面,季焰的语速越来越急,季末依旧默默的站在季峥身后,宛若一尊石像。
“小焰,我回来了。”
季峥皱眉,侧了侧身,这一侧身,正巧露出一直站在季峥身后的季末,季末抿了抿嘴唇,努力扯出一个生涩的笑容,季焰现在应该也有十二岁了,季焰穿着洗的干干净净的校服,脚上穿着那双黑色的,带着小恶魔图案的棉拖鞋,季焰干干净净的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全的稚气,季焰眨巴一下眼睛,季末看着季焰眼底似乎是划过一丝惊喜,然而那丝喜悦转瞬而逝,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季末看不懂的神情。
季焰抖了抖肩膀,用一种非常不屑的语气道
“你回来做什么?”
“季焰。”
那一瞬间,季末真的尴尬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至少他以为,小焰还是欢迎他回来的。
或许艾辉说的没错,他在这世上,果然不会有任何人来爱他。
“季焰,好好说话。”
季峥脸色沉下来的时候,原本就锋利的眉眼便更给人一种压迫感,强大的压迫力促使季焰不得不低头,不敢再说话,只是不服气转着眼珠,骨碌碌的盯着地面。
“我......”
季末头压的比季焰更低,季末揪着衣角,干巴巴的说不出话,嗓子干的发哑,季末手上被玻璃刮出的口子还在丝丝拉拉的疼着,脸上的巴掌印字还高高的肿胀着,那个家已经明明白白的表明不欢迎季末了,而现在,季焰也摆明了自己的态度,一如既往的被拒绝,被讨厌,被人厌恶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却还是要厚着脸皮赖着不肯走,季末自己想想,都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寄生虫,一个恶心可怜窝囊没用的拖油瓶。
季末恨不得此刻消失成为透明人。
可是却在这个时候,季峥忽然拍了拍季末的肩膀,季峥手上丝丝缕缕的热量伴随着温暖注入到季末的四肢百骸,季末僵硬的四肢终于有了重新活动起来的力量。
季末把自己的行礼拖到一个离着客厅较远的客房,关上门,季末走到墙角,靠着墙慢慢的蹲下,双手抱住头,手指插进头发里,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里,季末瑟瑟然的抖动着肩膀。不是不想哭,只是这种情形太多,季末已经哭不出来了,可是难过这种感觉,却是怎么都避免不了。
季末关上门,门外隐约传来一阵一阵细微的哭喊声。
季焰在季末进屋之后,如临大敌般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季峥,季宴嘴唇上下翕动,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季峥双目微沉的盯着季焰,季峥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微向沙发靠去,而季峥无意间的一个动作,却吓得季焰条件反射般的往后跳了一步。
无论如何,季焰还是怕季峥的。
“季焰,我给你个机会解释。”
季焰在季峥说话的瞬间已经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眼,而听见季峥的话,季末却有些不可置信,季峥这个人,季焰一直记得,他是不喜欢听理由的,季峥做事,也从来只看结果。所以对就对,错了就是错了,已经错了的事情,再解释也是徒劳。反而要多挨几下板子了。
“爸,我......我......我没什么可解释的......我真的就是不舒服......”
季焰边说边往身后退,季峥叫他解释,可是季焰该怎么解释?实话实说?说学校里有老师在针对他?说他不喜欢上学?说他其实已经逃学过很多次了?这些话说出来,季峥不抽断一条皮带才怪。
要是从前,季焰或许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毕竟从前,季末不在身边,可是现在,季末回来了,季峥就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父亲了,季末回来了,这就意味着,如果季焰做的过分的话,他可能就不会再被喜欢了,季峥就有可能不喜欢他了,季峥现在不止有他一个儿子了,而季末又天生就是那副温顺会讨人喜欢的性格。
季峥耐着性子压着火气等待的,只是季焰继续不着边际的扯谎。
“季焰,你去把第二个抽屉里的尺子给我拿出来。”
“嗯?”
季焰虽然不解却还是依言照做,虽然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可是眼下,已经没有什么比季峥发货更可怕的事情了。
季峥是工程师,家里画图用的尺子种类和数目也是蛮多,家里茶几第二个抽屉里放着的,是一把季峥很久都不曾用过的竹尺。
尺子大约一米长,黄色泛着陈年旧痕的尺子被季焰捧在手里,季焰双手托着尺子,把尺子递给季峥的时候,看着季峥接过尺子,季焰鼻子忽然一酸。
他一点都不想挨打。
季峥打人特别狠。
每次挨打之后身上的印子都要七八天才能褪干净。
“转过去,把裤子脱了。”
季峥沉声催促到。
季焰转过身,双手抓住裤子,犹豫片刻,还是回头冲着季焰低低的唤了一声
“爸。”
季峥没有回应,季焰便不敢再犹豫,一咬牙,心一横,把宽松的校服从腰间褪到了脚踝,季焰背对着季峥,所以季峥看不到此刻季焰的表情。
季焰双眼噙着泪,鼻子酸的要命,一直都是这样,季峥要打他,从来都不问理由。
季焰裸露的皮肤在空气中微微颤栗,屋子里的空调还没开,秋风无孔不入的从窗户的缝隙里钻入,季焰有些冷,慢慢的呼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呼完,季焰就感觉到自己大腿根上火辣辣的一下子,先是一麻,然后才是密密麻麻如百虫蜇咬一般的疼,季焰吃痛就势弯腰去躲,汗水涔涔的从季焰的头上渗出,季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惨叫。
每次都是这样,季峥在打他的时候,就好像,他是不怕疼的一般,就好像,他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季焰弯着腰,被季峥一把揽住腰背,季峥从身后擒住季焰,一把把季宴扔到了沙发上,季峥面色沉沉,一手压着季焰的背,把季焰的小腹紧紧的贴在沙发的椅背上,季焰柔软的小腹被人死死的摁住,贴在冰凉细腻的皮质沙发椅背上,搁的季焰身体不自觉的扭动,季峥却又是不由分说,一尺子狠狠抽在季焰的臀腿交界处。
啊!!!
季焰从喉咙深处再次爆发出一声惨叫,季焰张着嘴巴大口大口的吸气,两条跪在沙发上的腿如上岸垂死的鱼,拼命的扑腾,而没等扑腾几下,就被季峥一条腿死死的摁住了,季峥一条腿压住季焰扭动挣扎的双腿,一只手死死的把季焰牢牢固定在沙发上。
季峥面色更是沉了一分,接连几下尺子,一下比一下狠,大都抽在季焰的臀腿上,不给季焰喘息的机会。
季焰接连挨了五六下,一口气吊在嗓子里喘也喘不上上来,咽也烟不下去。只得气息奄奄的淌着眼泪。
季焰双手被季峥抓着,扣在背上,双腿又被季峥压着,一动不能动。
季焰仰着脸,睫毛上也带上了几滴细小的眼泪。
等到季峥给了季焰稍微喘息的机会,季焰才终于哀哀的开口讨饶
“爸,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了,别打了,太疼了......”
季焰才不过就是挨了六七下,臀腿就是火辣辣的一片,季焰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臀腿的皮肤此刻正在肿胀发热,密密麻麻蜇咬般的痛感一直络绎不绝的传来,季焰仰着头小声的哀求,却没等到季峥的回答。
季峥不说话,作为回答,季焰感到自己的臀峰好像被火烧过,铺天盖地的剧痛几乎吞噬了季焰,季焰被泪水模糊了眼睛,此刻这个狠狠压着他的人是季峥,是他的爸爸。
“爸,求您了,我真的不敢了......”
季峥依旧是不说话,这种场景简直是太熟悉了,多少次了,季焰哭着跟他认错,然后只要伤一好,就固态重现,然后再哭着认错,哭着保证,一次又一次,季焰一次一次挑战季峥的忍耐底线。
“季焰,你再说一句,我多抽你十下。”
季峥说话这句话之后,季焰立马不敢再讨饶了,季焰仰着脸,泪水淌了一脸,季焰不敢在说话,就只是玩命的淌眼泪,季焰根本不明白,他又不是犯了什么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大罪,为什么季峥要这么打他?
为什么季峥不问问他?
问问他为什么逃学?
问问他在学校过的怎么样?
或者至少问问他,能不能受得了这么疼?
季峥看着季焰眼泪断线一般的淌,说话的空隙里,季峥差不多也打了二十下有余,其实这个东西和数量也没有什么关系,无非就是看下的多重的手,季峥这二十几下,都是实打实的打在肉上。
此刻季焰的臀腿间已经尽是一道一道鼓鼓的尺痕,被接连抽过两下的地方泛着青紫色,眼中的地方已经泛着紫砂,季焰的皮肉在空气里一抽一抽的动,季焰呜呜咽咽的哭,连大声都不敢了。
季焰知道现在季峥一定很生气,季峥生气起来很可怕,季焰自小便最怕看到季峥这个样子,季峥生起气来,冷峻的脸上就泛起一层冰霜。季峥在生气的时候,打他打的特别狠,季焰抖了抖肩膀,心里的恐惧层层叠叠的涌进。
他不知道这顿惩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真怕季峥抽到见血才停,然后季峥会考他的书本,他答不上来,季峥就不许他吃饭,然后第二天还要被迫去上学。
明明都起不来床还要忍着痛去学校。
再明里暗里被老师们嘲讽。
季焰忽儿就想到,季末就不会挨打。
季焰从没见过季峥对季末发火,也从没见过季峥对季末动手。
无论季末做什么,季峥都不生气的。季峥似乎只对季末有耐心,不像是对自己,季焰想到这,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来。
而出乎意料的,季峥似乎是沉浸在冷水中的面容,在望见被泪水和汗水糊了满脸的季焰时,竟然难得的,柔软了半分,季峥似乎是叹了口气,季焰满脑子都是炸开的痛感,感觉不到季峥在叹气,季末被季峥提溜起来,季焰光着腿,趿拉着拖鞋,一抽一抽的被季峥拎到了墙角,季焰的两条腿在微冷的空气里抖个不停,白色光洁的小腿和紫红色泛着狰狞的紫砂的臀腿根形成鲜明的对比。
季焰拿着校服的袖口蹭了蹭眼角,抹了眼角的泪珠之后季焰没听到呵斥还敢偷偷去看季峥的脸色,季峥正在锁眉盯着地面,季焰便仗着胆子伸手摸了摸自己身后滚烫的皮肉,季焰轻轻一碰,嘴里便不可抑制的嘶了一声。
“在这站着,要是没有合理的解释,你就站到明天早上,听见了吗。”
季峥一句疑问句,却说成了十分狠戾的语气,听见这句话,季焰不由自主的又抖了抖肩膀。
季焰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又接二连三的淌下来,他现在又冷又疼,他想睡觉,他想吃午饭,他不想在这站着,对着白茫茫的墙壁,没有尽头的站下去。
凭什么季末不去上学就能在房间里待着,做什么都可以,为什么他不去上学就要被罚?可是季焰不敢问季峥。
季焰忍着痛颤着小腿对着墙,压低头,黑色的眼睛酸酸涩涩的盯着地面,季峥已经不在客厅了,可是就算季峥不在,季焰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怕一个不小心再次惹怒了季峥,季焰悄悄瞄了一眼被自己扔在沙发上的黑色书包,书包里是上次测验的卷子,卷子上有一个龙飞凤舞的仿季峥签名,季焰还未来得及销毁。
季峥敲门的时候季末还蹲在墙角。
季末拘谨无措的讷讷站在一边,季峥随意的坐在床上,季峥看季末举足无措的样子,从前那些往事便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季峥想起最后的那个时候,季末来看他的时候,也是这幅讷讷的样子。
甚至就连在他的床边哭,季末也是先红了眼圈,忍了很久,直到医生说话,季末的眼泪,才一滴一滴的砸下来,季末生平第一次生出勇气去拉了季峥枯瘦的手,季末跪在季峥的床前,一声一声的喊爸。
当时季末应该还很年轻的吧,年轻却不幸,那时候季峥明明知道季末过的不好,明知道季末早早的不念了书,找了一份苦差事,明明知道季末过的那么苦,而季峥只要稍微帮季末一把,季末就不至于在工地给人家搬砖谋生,可是季峥就是觉得,不是自己的骨肉,自己何必多事。
结果到最后,季末还是把他看做父亲,纵然季峥从未有过一刻,把季末认作自己的儿子。
想到这,季峥脸色便柔和了几分,季峥忽然伸手,摸了摸季末还未冷下来的脸,季末脸上还未消肿,红肿骇人的指痕印在季末苍白的脸上,窗外的风还在翻卷,风声一声一声的撞击着玻璃窗子,季末站在床边捏着衣角,耳朵悄悄涨的通红。
“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季峥不说话的时候,季末心里也是有几分畏怕的,可是季峥一开口说话,神色在季末的眼里便柔软开来,季峥看出了季末的拘谨,继续带着几分温柔的意味道
“小焰他就是这个脾气,过几天玩开了就好了,”
季末抿了抿嘴唇,季末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接上季峥的话,三年都不曾见过面了,好不容易季峥如神明般突然出现,还接他回家,还这么耐心的和他说话,他要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说不定会引起季峥的反感,觉得他不懂感恩,觉得他木讷无感。
可是话卡在喉咙里,季末就偏偏在这个时候大脑一片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从前你们不是玩的很好吗。”
季峥今天似乎是格外有耐心,从前季末都不记得季峥有过这么好好和他说话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季峥对着他,和他说话,而且说了这么多句。
“嗯,是,是,从前,”
季末硬着头皮,是啊,从前他和小焰的确是玩的很好,所以他甚至以为,小宴对于他回来这件事,至少应该是不反感的,至少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不厌弃他的存在,可是现在看来,就连小焰,也开始讨厌他了。
明天就写!有没有人都写!
从前的事,好像都死在从前了。
季末在季峥走后扯过床上的一条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季末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倚着床角一个小小的角落,过了许久才渐渐的缓过神来,季末有些失神的走到浴室,浴室内一片洁白,只有他一个人,格格不入,同周围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物。
季末拧开淋浴,哗啦啦的水流倾泻下来,哗啦啦的水声咂向地面,就像是倾盆大雨酣畅淋漓的从天空向地面挥洒。
氤氲的水雾妖气横生般的占据了整个浴室,季末擦了擦镜子上的水雾,对着镜子看自己,看自己红肿的面颊,依稀可见的指印,还有从手臂到腰背,再到大腿,又蔓延至小腿,或青或紫,或黑或黄的淤痕,最严重的大概是在后背,季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手刚一碰到后背被热水淋湿的皮肤,季末就打了一个恶寒。
其实他根本就不配跟着季峥回来。
他现在连学都不上了。
他又笨又讷。
他也不被任何人喜欢。
水流哗哗的流着,季焰听见流水声,想必就是季末在冲澡,季焰咬了咬疼的发白的嘴唇,伸手抠住一小块壁纸,季峥已经出门了,而且短时间季峥一定是不会再回来了,季焰知道季峥最近在赶制一批工程稿,忙的焦头烂额,要不然季焰也不会敢在这个时候回家,可是谁成想季峥就偏偏在这个时候,把季末接回来了。
季末就在屋子内冲澡,刚才季焰知道自己有多丢人,哭的声音有多想响亮,刚才季焰又哭又叫,季末不可能听不见,可是季末根本就没有出来。
就算是现在,季峥都走了,季末也没出来,出来看他一眼。
果然,有些事情,时间久了,就变质了。
季焰扣着壁纸恨很的想。
季末搬进来的房间是一间小房间,虽然说是小房间,但季末觉得比从前萧小那里的客厅都要大上一些,屋子里有一张书桌,一张单人床,书柜上摆着一些书,大都是工程图纸之类季末看不懂的东西,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大物件了,季末想了一阵才想起来,这里大概是季峥的书房吧。
季峥是工程师,经常在家里画些图纸之类的东西。
季峥在工作的时候喜欢安静,所以家里总是要准备出一间书房,季末想起小时候季焰总是很喜欢闹,每次闹的太疯总是惹得季峥发火,季焰那时候年纪太小就被勒令罚站,一站就是一下午,那时候季峥脾气不是很好,每次图纸画不完就异常的暴躁。
有时候季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图纸就会忘了被勒令罚站的季焰,季焰怕挨打也不敢自己悄悄的溜,更不敢去再打扰季峥,这个时候季末就总是偷偷去给季焰送些吃的,站着陪季焰做些只动手指之类的小游戏解闷。
所以其实在那个时候,季焰是喜欢季末的,只是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何况当时季焰年纪小,可能在季焰心里,早就不记得季末了吧。
季末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胃里空荡荡的感觉一次一次冲击着他的大脑,季焰几次三番站起来又坐了下去,想想现在小焰也有十二岁了,也是有尊严的男孩子了,刚才的喊声季末也听见了,现在季峥还没回来,想必小焰还在外面罚站,季末犹豫自己贸然出会可能会唐突了小焰。
可是胃里的难受叫季末蹲在马桶旁吐了不止一次。
昨天晚上吃的东西大概是坏掉了。而且从今早到现在,季末夜没吃过任何东西。昨天晚上季末吃了一个味道有些发酸的米饭和小半盘前天剩下的炒白菜。饶是这样,季末还被艾辉阴阳怪气的讽刺说他的吃相像一头赶着去投胎的猪。
季末吐了三次之后终于忍不住迈着虚浮的脚步出了房门。
出了房门就是客厅,季焰就一个人孤零零的对着墙壁,季焰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季焰的校服裤子被仍在一旁,季焰光洁的小腿在裸露的空气中微微颤抖,上半身的校服垂下来,却遮不住季焰肿的有一指高的大腿根。
季末瞥了一眼就知道,季焰被校服遮住的臀腿此刻一定更是肿胀难捱。
这种滋味季末再清楚不过,身上到处都是叫嚣泼油火烧般的痛楚,却还要咬牙对着墙壁反省根本子虚乌有的过错,被人盯着看自己的伤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季末一想到便又是一个恶寒。
季末本是想着自己悄悄的避过季焰溜到厨房的,就算是没有什么吃的喝口水也好,却不曾想,季末不过一回头,便正对上了季焰还发红的眼睛。
季焰眼睛红红的看着季末,季焰瞪着睫毛还粘着泪珠的眼睛,倔强的,固执的,甚至是有些孤注一掷味道的盯着季末。
季焰生的真是像极了季峥的眉眼。
季末忽然哀哀的想,若是他也能生的有几分像极峥就好了。
明明都是一个父亲,可是在他身上,却找不出几分季峥的影子。
季末硬着头皮迎上季焰的眼睛,季末硬着头皮一步一步走过去,每一步,季末都觉得脚下有千金重,重的让他移不开脚步,他真怕他走到季焰面前,季焰用那种不屑的,鄙夷的,甚至是讥讽的眼神看他,他能受得了艾辉的眼神,但他知道,他一定受不了,季焰这么看他。
毕竟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啊。
可是季末想错了,季焰什么都没说。
季焰只是一直看着他,盯着他看,知道季末走到距里季焰只有一米左右的距里时,季焰眨了眨眼睛,然后垂下了头。
季焰没有说话。
季末想了想,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杯水,递到了季焰的手边,季焰没有接过去,季末便走足无措的举着水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季末抿着嘴唇,脸色一时间惨白,而季焰却瞧着季末伸在半空并不马上收回的手,出神了片刻,然后季焰用哭哑的嗓子小声说
“我不想喝水,我想吃饭,”
“嗯?”
季末诧然。
优秀 是一种态度 【此处应有**图片,可我懒得配 意会吧 】
等我!今晚!
季末闻言先是愣了片刻,然后转瞬间顿悟一般的跑进厨房,厨房内是干干净净整洁的一片,亮的可以映出季末苍白的脸的盘子,码的整整齐齐的碗筷,就连厨房内的垃圾桶都是连果皮都不曾有过一块,季末脊背忽而僵硬住了。
他算是谁?
他有什么资格来翻厨房的东西?
季末眼底的神色更是黯了一分,然后慢慢的踱出厨房,客厅内,季焰眨着眼睛看着季末,眼睛里暗暗的藏了些许的期待。
季末生平最不愿意的,一是给别人添麻烦,二就是辜负别人的期待。
因为活了这么多年,似乎是从未有人对季末有过些许期待。
所以但凡是有人对季末有些许的期待,季末就会变得惶恐不安,生怕辜负了他人。
季末暗暗的摸索了自己衬衫内的口袋,口袋里零零碎碎的纸币和硬币加在一起,也不超十元,季末狠了狠心,他知道十块钱对季焰来说自然是不值一提的东西,可是十块钱对季末来说的意义却远胜与此。
季末在楼下的蛋糕店里掏出零零碎碎的纸币和硬币,全部的钱加起来也只够买一个最便宜的面包,季末低着头,即使头压的再低,季末夜能感受到售货员对他鄙夷的神情,终于,一位售货员不耐烦的清点了一遍季末递过去的钱,随手把装着一只面白的纸袋递给季末。
季末几乎是飞着重新回到了他“新的”家里,季焰依旧是乖乖的站在那里,虽然季焰小幅度的扭动着身子,但是脚下却始终不敢有大的动作,季末犹豫了片刻便把整只面包递给了季焰。
伴随着季焰拆开面包的声音,季末弱不可闻的滚动了一下喉结。
麦香丝丝缕缕如影随形的传来,季末的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季末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右手抵着自己的胃。
胃里翻江倒海,似乎是胃液倒流一般灼烧着内脏,季末闷声干呕了几口,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季末开始在床上翻滚,滚来滚去都摆脱不掉胃里针扎一般绵绵不绝的痛意,这种痛意弄的季末发慌,他害怕等季峥回来看见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要是被季峥看见了,估计就会被送回去了吧。
可是季末不想回去,无论如何,至少季峥还想着他,他在季峥心里或许还有那么一点位置,可是在那个家里,他真的就只是一个叫人厌恶的存在。
季末浑浑噩噩的想着,不知不觉就睡在了床上。甚至就连季峥回来了都没发觉。
季峥回来的时候季焰还在客厅里站着,季焰回眼看见季峥回来立马乖乖站好,季峥瞧见季焰的样子,忽而就叹了口气。
季峥慢慢走过去,季末皮肤绷紧,双手拉着衣角,黑色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季峥,季峥半响终究还是把手搭在了季焰的头顶,季峥揉了揉季焰的头顶,季焰感受到季峥掌心的温度之后有些呆滞。
他以为等待着他的是严厉的斥责和警告,甚至已经做好了被罚不准吃晚饭的准备,可是季峥并没有罚他,甚至季峥还给他揉了揉被打的皮肉。季峥把季焰拉到沙发前,用上一世根本不会想到的语气开口
“疼不疼?”
听见季峥这么问话,季焰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季焰点了点头。
“那和爸爸说说,为什么不愿意去上学?”
面对这般温柔的季峥,季焰总是有种恍惚的感觉,一切似乎都是不真实的。
季峥安顿好了季焰,天上的星辰已经布满了苍穹,季峥敲了敲季末的房门,季末趴在床上,手压着胃,汗水浸湿了季末的衬衫,季末抬头便能接着窗外的星光望见镜子里自己衰败难看的样子,季末便狠了狠心,恍若未闻。
不过眨眼间,敲门声便停止了。
季末心狠狠的抽了一下,明明就是他自己不去开门,可是敲门声停止了,季末就慌的要命,季末趿拉着拖鞋,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口,手指不甘心的握住门锁,缓缓的旋开。
季峥站在门口。
季末忽然就红了眼眶。
胃里狠狠的抽动叫季末颤了一颤,季末没有开灯,所以季峥看不清季末的脸色,但是凭借本能,季峥将重心不稳的季末揽在了怀里。
季峥带着季末摸索着开了灯。
“季末?”
季峥伸手给探了探季末的头,没有预料中的发热,额头温度低的厉害,触手就是薄薄的一层冷汗,季末佝偻这腰,蜷缩在床上,缩在季峥身旁,季末知道这个人是他的爸爸,可是他却又在潜意识里认为,他是配不上这样的父亲的。
“哪里不舒服和我说。”
季峥严肃起来便有些骇人,可是偏偏季末不怕这种严肃,季末唯一害怕的,就是从季峥的眼睛里,看出嫌恶的神情。从那冷峻锋利的眉宇里,看到嫌恶与冷淡。
“快说!”
不知不觉间,季末就恍了神,再次回神,季峥对他的态度,前所未有过的严厉,从前季峥无论如何,对他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这般严厉还是第一次。
“胃里,胃里,有些不舒服,”
季末不敢再瞒,便慢慢说下去。
季末的声音很轻,轻到他以为只有自己能听见,可季峥慢慢的伸手捂住了季末的,季峥的手是暖的,季峥把季末拢在身边,右手缓缓的揉着季末的胃。
季末的后背贴在季峥的腿上,就是在这个时候,季末也不愿意让季峥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季峥揉的很轻,屋内是冷色的灯光,季末疼的几乎说不出话,季峥手上动作轻柔,却也不曾说过什么话,季峥陷在那些隔世经年的回忆里,他对从前的季末,不过就是个腼腆谨慎小心翼翼的孩子。除此之外,季峥便没有其他的印象了。季峥忽然想到,若是他今天晚上不过来的话,季末会怎么办。
明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可就算是疼成这样也不愿意去找他。
就算是这样也要自己忍着。
“好点了吗?”
季末点头,季峥便抽回来压在季末胃上的手,季峥手被抽走,季末的胃,便狠狠的抽动了一番。
之后就是长长的安静,季峥走了,季末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只觉得天地之大,他却无处可去,就连这一床被子,他都不敢相信会长长久久的属于他,无论到哪,他都找不到归宿的感觉,这种漫长的,磨人的,消沉的孤独感如影随形的笼罩着季末,这种庞大的压抑感沉沉的压在季末的心头,就连呼吸叫季末感到难受。
他的妈妈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生的儿子。
他的爸爸也有了新的家庭,有了讨人喜欢的季焰。
而他无处可去。
季末趴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半睡半醒之间是被季峥叫起来的,季峥手探了探季末的额头,然后舒了口气。
“还好没发烧。”
季峥端了碗粥进来,白色的粥,纯白色,装在黄色的画着两只小黄鸭的瓷碗里,碗上的两只鸭子神奇的扑腾着翅膀。
“吃点东西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查一查。”
季峥有些无奈的看着和他保持一定距离的季末,季末被叫醒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蹭了几步,拉开了和季峥的距里,季峥原本以为季末只是在怕他,却不知道,季末只是不想叫季峥近距离看见他窘迫的模样。
季峥便挪了几步,坐到了季末的身边,季末靠着墙,手里捧着粥,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胃里如蜒蚰在攀爬一般,可是季峥坐在他旁边,他就没办法大口大口急切的喝下去。季末趁着季峥低头便小心翼翼的打量季峥的脸色。
他知道今天因为季焰逃学的事,季峥是不快的。
他也知道季焰挨了打,又被罚了站。
若是季峥知道他已经退学了,会是什么反应?
季末暗暗的想,他既担心季峥知道,又迫不可待的想叫季峥知道,他担心季峥知道会对他失望,会认为他真的无药可救,他又希望季峥知道后狠狠的骂他,甚至像待季焰一般的打他一顿,罚他的站,至少季末知道那是出自季峥的关怀。可季末又怕季峥知道之后同从前一般是无所谓的态度。
季末最怕的就是,季峥其实根本对于自己,是不在乎的。只要一想到这点,季末就难过的浑身战栗。
“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早上去医院瞧瞧。”
季峥看季末的脸色渐渐缓是准备要走的,季焰大概已经睡下了,可总是不放心要去看看的,可是季峥走到门口,无意识的回头时,他看见季末的眼睛,流露出强烈的渴望一般的,望着他离开的影子,就连季末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用什么眼神看着季峥。
季末黑色的眼睛哀求一般的盯着季峥,却又在触碰季峥眼神时愧疚一般的躲闪开,季峥这才想起来,从小到大,他是真的没有陪过季末的。要是季焰挨了打又身体不舒服的话,晚上季峥是会陪着季焰睡觉的,季峥担心季焰睡的不安稳会在旁边守着,而对于季末,虽然季峥决定要好好待他,可毕竟是亲疏有别,季峥竟然从未想过,这个时候,其实季末更需要人陪。
季峥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
那天晚上季末紧张的手心都是汗,季末努力把僵硬的身子伸平,挨在枕头上,季末压低呼吸声,就能听见他旁边传来季峥的平稳的呼吸声。季峥就在他旁边,此刻此刻,睡在他旁边的,不是那个一直哭闹的小婴儿,也不知恶作剧来取笑他的艾辉,而是他的爸爸。
他睡在他爸爸身边,季末压抑着自己心里的高兴,而那一缕缕的喜悦却又透过心脏血液传到四肢百骸,季末闭着眼睛屏着呼吸却听季峥平稳的,沉稳的,呼吸声,屏着呼吸声,季末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季峥就在他的旁边。
和爸爸睡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
那是小时候季焰说的话。
小时候季末见过很多次,季峥哄着季焰睡觉。季末想过无数次,被季峥哄着睡觉是什么感觉,季峥会给他讲故事吗?如果季焰闹着不肯睡的话。
被喜悦的感觉牵引着,季末浮想联翩,季末茫然的处于兴奋状态,一会儿想到季焰曾经说过的游乐场,一会儿又想到季峥那天来接他的样子。
季峥说,收拾东西和他回家。
以至于过了很久很久之后,久到季峥都困倦之后,季末才忽然意识到,季焰还一个人在房间里。
季末惊了一下,一下子回到现实。
季末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爸爸......您睡了吗?”
“怎么了?”
季峥疑心季末那里不舒服,便坐了起来,手下意识的探季末的额头,季末忽然就有些难过,他想其实或许他可以晚一点再开口的,难得,难得季峥肯陪他一会儿的。随即季末又为自己的自私感到失望。
季末从来没意识到,他原来是这么自私的人。
“小焰他自己......可能会......”
“好,我去看看他。”
季峥笑了笑,灯熄灭之后,只有窗外星星点点的光亮,季末听见季峥的回答手指抓了抓被子,有些不敢去看季峥的眼睛。他怕季峥看出,其实他根本不是真心实意的说出这句话,他怕季峥看出,其实自己是那种自私到了极点的人。
季焰执拗的盯着时钟一分一秒的流逝,先是秒针,再是分针,再是时针,最后季焰垂下头,果然,季峥就死因为觉得自己没出息才把季末接回来的,现在季末回来了,季峥就不准备管他了。
季焰把被子蒙过头顶,赌气的把自己困在黑暗里。
所以等季峥敲门的时候,季焰也没有听见。
季峥推门便看见季焰一个人闷在被子里,季峥失笑,走过去拍了拍被子。
“季焰,出来。”
被子里的人赌气不肯动。
“出来,里面闷的慌。”
季峥继续温言道。
被子里人的置若望闻。
“季焰,我在和你说话听到没有?”
季峥故意提高了一分音量,季焰察觉到了季峥语气的而变化,身后还疼的厉害,季焰摸了摸身后肿起来的檩子,不甘愿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有些瑟缩的去瞧季峥的脸色。
白色的灯光下,季峥脸上一片柔和,等到季焰探出头,季峥就摸了摸季焰的头
“还疼不疼?”
“疼。”
要是季峥骂他,季焰就一定会赌气不和季峥说话,可是季峥又摸他的头又问他疼不疼,季焰就没办法了。季峥不是常常都这么温柔的。
“那明天就待在家里吧。休息一天,明天我要带你哥哥去医院,你自己在家里好不好?”
季焰眼睛一下子就睁大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他爸爸,同意他不去上学?一整天?在发现他逃课之后?
季焰眼里折射出一道光彩,一下子扑到了季峥的怀里,季焰手抓着季峥的手臂,头一个劲的往季峥怀里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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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58:43  更:2021-09-06 13:2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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