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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但为君故(琅琊榜,蔺苏流同人)[第1页]

作者:jinxiaojing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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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给在冷cp坑里摸爬滚打的自己
琅琊榜已经播完大半年了,热度也退了。
还在坑底萌着冷cp的我,还萌着训诫的我,要饿死了!
粮太少了!!!!!!!
《一引懂进退,苦乐都跟随》还删了!
《江左梅郎》还不更了!
逼得人自产自销啊!
文笔烂,巨烂,拍点超牵强,人物……尽量不ooc,但是还是会ooc……
主要是为了抛砖引玉!就不信蔺苏流没有同萌了。
跪求投喂!
一起建设粮仓好不好!
大概无cp,有cp的话大概是蔺苏。
先发一段,无拍,有拍的话得等明天。
第一次写训诫,感觉自己萌萌哒
蔺晨觉得尴尬,面上却仍撑着一副恼怒模样,又把桌上藤条拿在手里,沉声向飞流道,“认不认错?”
飞流不吭声,小眼神里多出几分不服气来。
蔺晨又头疼了几分,没得到回应,只能继续开口训斥,“糟蹋东西这事儿你犯过多少回了?以前那些小玩意儿我懒得管你,现在变本加厉了?那护心丹也是你能乱动的?”边说边一步步走近飞流。
飞流头一回挨他训,许是有些委屈,见他上前,也不像往常一样后退躲他,就在那儿赌气似得挺直了身子站着,扬起头,一脸的“我不怕你”。
蔺晨又问,“你说说,那护心丹又怎么招惹你了?”
飞流理所当然道,“你的。”
是你的,我就扔啊。这话答得理直气壮,两个字也谈不上什么语气,可那声调里偏偏就透着“你真是傻这也要问”的鄙视。
“……”面前若是有堵墙,蔺晨也就撞上去了,心想自己这问法真是自讨没趣,又暗骂这小没良心不知是半点不会察言观色,看不出自己生了气,还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太强,早就发觉自己是在虚张声势。这副天真无畏样子真叫人气也不是恨也不是。
其实蔺晨也就是在虚张声势,那藤条拿出来不过是个摆设,吓唬人用的,没打算往飞流身上落。飞流从没受过捶楚,他可不想由自己再开这个先例,顾好一个梅长苏已经让他大费周折了,若是在飞流面前还得想着怎么既不耽误平时疯玩疯闹又树立起威信,他估计得比梅长苏还心力交瘁。
原本就没真的动气,叫飞流这一刺激,蔺晨彻底绷不住了,一本正经的面具撕扯了个干净,扶着额头原地转了三圈,气急败坏拿藤条点着飞流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怎么就那么耿直呢啊?在我这儿低个头能怎么着啊?我的东西你就扔?跟我沾边的你都看不上?那你还是我捡回来的呢!你苏哥哥每天吃的药还都是我写的方子呢!怎么没见你……”
絮絮叨叨说到最后,似是想起什么似的,戛然而止。
他苏哥哥的药都是自己开的方子,飞流未必不会把那药也倒了啊。
蔺晨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加重,“你苏哥哥的药,你是不是也倒过?”
这次倒是认真了,飞流怎么同自己折腾蔺晨不在意,但若是拿梅长苏的身子开起玩笑来,可就实在是不知轻重了。
飞流此时才真的有点被吓到了,虽说都是冷着脸沉着声,但他能感觉到现在的蔺晨哥哥同刚才不一样。听见蔺晨的问话又有些心虚,他的确偷着倒过苏哥哥的药,不过苏哥哥知道了也没怎么责怪他,他就没放在心上。可好像,在蔺晨哥哥这儿,这是个大事。
飞流不敢答话却又不愿服软,索性把头扭向一边,不看蔺晨。
蔺晨瞧他这幅神色,便已然猜出了答案,被他这不知错的模样惹得动了真气,语气更冷厉几分,追问道,“你苏哥哥不知道这事?是他管教你你不听,还是说,他根本就不管你?”
蔺晨这骤然转变的态度,让飞流又迷惑又害怕,闭了眼睛更不敢转头。
“说话!”蔺晨喝他。
飞流却似是下定决心,咬紧牙关死不开口。
虽说无论是哪个答案都只会让蔺晨更加恼怒,但沉默无疑更能勾起人的火来,小飞流显然不懂这个道理,蔺晨却是再也压抑不住怒气,上前一步拉过飞流的手,藤条一甩,小小掌心便留下一道纤细血印。
蔺晨心道,不得不打。
小飞流猝不及防挨了这一下,疼得皱眉,心中又是惊异又是难受,蔺晨向来宠他,重话都不曾骂过一句,如今却说动手就动手,他又实在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大错,越思越想越委屈,于是赌气起来,把头使劲偏了偏,竟摆出一副要打要罚悉听尊便的架势。
蔺晨有些哭笑不得,心说真是近墨者黑,这小家伙挨了打使性子的方式都同那梅长苏如出一辙。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打了,就不可能在这时候心软,惯着他的小孩子脾气。何况蔺晨还怒气未息。他冷冷地盯了飞流一会儿,再起扬手,四五下藤条接踵而至,几道红痕便交错肿起,在原本白嫩的手心上显得格外清晰。
也格外疼啊,飞流小脸皱成一团,眼泪涌到眼眶里,他咬着嘴唇用力强忍,却不想手掌绷得越紧疼得越厉害,蔺晨下手不算轻,打得又急,上一下的疼痛还没消化完,就又是一藤条落下。转眼间又挨了七八下,飞流实在疼得厉害,忍不住挣扎躲闪起来。
蔺晨哪能容他躲,当即反手箍住他的手腕,不许他动。
蔺晨哪能容他躲,当即反手箍住他的手腕,不许他动。飞流力气虽大,却倒底人小落了下风,一时间挣脱不开。
蔺晨一手钳制飞流,另一手挥着藤条继续打。推推搡搡间难免有几下落得不准,抽在了指骨上,飞流便觉尖锐的疼痛渗入骨缝,越发难忍难挨,挣扎得更用力,可蔺晨手上也加了力道,攥得他手腕生疼,无论如何逃脱不掉。
飞流懊恼至极,心烦意乱间忽然灵光一现,不再挣扎,同时气沉丹田,要将内力往手掌上运。
以内力抵挡其实是个好法子,只是他停下来得太突然,运气的动作又太明显,蔺晨若是察觉不了他的心思也就白混了这么多年江湖,眼睛一眯,探出二指在他小臂上某个穴位用力一按,飞流顿觉半个身子都酸软起来,再也运不起半点真气。
又一藤条落下,这回却是刻意往指骨上打的。
眼见条条“生路”都被堵死,飞流再也顾不上什么赌气什么面子,挨打的手握成拳,另一只手对着蔺晨连挡带推,耍着赖不肯再挨一下。
飞流闹了这一场,蔺晨本将消散的火气又被激起,若是以往见了飞流着急的模样,他定会心生喜爱上去逗弄一番,可如今他正恼怒,飞流的举动无疑是火上浇油。
他也知道飞流心智不全,没指望飞流能像梅长苏那般会看脸色识时务,只是到这时候仍只顾着不服气,不肯想想自己错在何处,可就太不懂事了。
最开始蔺晨只是想吓他一吓,后来动了气也不过是打算小惩大诫,现在蔺晨却觉得,好好教训一番未尝不可。
思及此处,蔺晨骤然松了劲道,把飞流的手甩到一边,看着飞流因猛然失去平衡而一个趔趄,不动声色绕到飞流身后,待他站稳,狠狠一藤条打在他臀上。
飞流疼的浑身一颤,扭身欲躲,蔺晨厉声斥道,“站好了!”
这一声夹杂着怒气,落在耳里如雷霆万钧,不容抗拒。飞流不敢再使半点性子,忍着疼站了回来。
蔺晨又疾言厉色训斥,“你还不肯认错?!你可知道,那瓶护心丹是为你苏哥哥保命用的!你又知不知道你从前倒的那些汤药,对你苏哥哥有多重要?你苏哥哥若有半点不妥,你担待得起?!他若是有个好歹,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同我不知死活地闹脾气?!”言罢又一藤条抽落。
飞流吃痛,转过头看向蔺晨,大眼睛里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愧疚氤氲了一层水汽,眼圈鼻头都红红的,楚楚可怜模样打得动铁石心肠。
蔺晨却视若无睹,挥手又打一下,力道半点不减。
飞流愣了半晌,见蔺晨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终是失落的低下头,稳稳站着挨打,不再吭一声。
蔺晨在他身后用力打了十余下,想着隔着衣物看不见伤痕,到底不好掌握力道,便又走到飞流身前,冷声道,“手伸出来。”
飞流闻言,乖乖地慢慢伸出手来。
蔺晨一看,还是之前挨打的那只手,掌心仍然绯红,怕是方才的疼痛还未消散。蔺晨也不顾忌,藤条高高扬起,“啪”的一下打在他手掌一侧。
“啪!”第二下落处紧挨着第一道伤痕,却不重叠。
“啪!”这一下又是紧贴着之前的印记。
……
藤条起落有序,不多时,细细密密的红痕便铺满了半个手掌,飞流疼得小声呻吟,肩膀一抖一抖,却不躲不闪分外乖顺。偶尔藤条盖在之前的伤痕上,疼得狠了,他本能地缩手,随后又马上把手掌摊平,递回来任蔺晨打。
一反常态的乖巧听话,很快把蔺晨的火气磨得干净。
蔺晨觉得他像是知错了,想着即便不是真心认错,肯这样服软也已经太难得。看他掌心一片深红发紫,心道如此教训也的确够了。又瞧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一阵心疼,当下不舍得再打,藤条只在他掌心轻轻一点就停下手,佯怒问了一句,“知道错了?”
飞流垂着脑袋,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蔺晨终于露了笑意,把藤条丢到一边,拉着飞流的手腕在一旁坐下,又把飞流抱到膝上搂着,正要出言安慰,却见飞流眼睛一眨,一滴眼泪“啪嗒”落在自己手背上。
蔺晨笑话他,“挨了打了知道哭了?闯祸的时候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
飞流低着头,没有反应。
蔺晨又半是玩笑半是数落地道,“你说说你啊,在你苏哥哥那儿就撒娇讨饶样样都会,在我这就闷得像个葫芦似的。我就那么不受你待见?”
飞流仍不答言。
蔺晨兀自抱怨,“我的药你也扔,我的话你也不听。诶,你还记不记得你命是谁救的武功是谁教的啊?待你的好全忘了,就会记我的仇?真是那大没良心养出来的小没良心!”
说到最后已经是平常嬉闹的口气了,飞流却仍是闷闷的,连头都不肯抬。
蔺晨叹口气,心知是方才的话说重了。
飞流从来最在意他苏哥哥,能有苏哥哥陪在身边比什么都要紧,自己训他时正在气头上,有些口不择言,话里的意思竟是飞流的任性胡闹害了梅长苏。小孩子单纯,听了这话不知要如何伤心自责。
怪不得方才挨打时乖顺得让人心疼。
蔺晨心下不忍,缓和了语气哄他道,“好啦,你苏哥哥不会有事,我刚才是吓你的。”
飞流猛地抬起头看向蔺晨,表情将信将疑。
蔺晨笑着捏捏他脸蛋,“真的——你想想你苏哥哥是多厉害的人啊,能因为你倒了几碗药就出什么事吗?要真出事还不早出事了,我还能等到今天才收拾你?”
飞流皱着眉想了好一会,觉得确实有道理,方才的伤心难受顿时烟消云散,再看蔺晨时眼里就多了几分气恼,大声道,“骗人!”
蔺晨逗他,“我不骗你,你怎么肯乖乖挨打?”
飞流更是恼羞成怒,扭着身子要从蔺晨怀里挣脱出来。
蔺晨更起了逗弄的心思,把他抱得更紧,挑眉扬声道,“哎哎哎,一说你苏哥哥没事,你刚才认的错就不算数啦?多大了还出尔反尔?你苏哥哥就这么教你的?”
飞流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老实下来,不再乱动,只是坐在蔺晨身上的姿势还是别别扭扭的。
蔺晨略收敛了笑容,“去了廊州我不在你苏哥哥身边,还指望你能替我看顾着他些,你可好,不帮忙不说反倒添乱。这会儿还敢跟我闹脾气呐?刚才的打都白挨了?”
飞流这才垂下眼睛,刚才急恼的神色半点都没了,在蔺晨的腿上动了动,坐正了身子。
蔺晨又拉过他手,在那片红肿伤痕上稍使力道拍了一下,问道,“还敢不敢了?”
飞流不答话,害臊似的把头一偏,小脸就埋在蔺晨颈窝里。
发丝拂到脸上一阵发痒,蔺晨乐了,不再吓唬他,笑道,“飞流啊,你要是只有挨了打才肯跟我亲近亲近,我以后可就天天打你了啊。”
飞流不满的哼一声,小脑袋往旁边挪了挪,仍是枕在蔺晨肩上。
他这一撒娇,蔺晨满心欢喜,一手抱着他,一手费力地取了伤药出来,给他往手上涂时手法极轻极慢,似是刻意要延长这乐也融融的时光。
终于打完了!!写这一段的时候整个人都跪了!
表达能力太差了有木有!
别的不说就说哄孩子那一段,脑补的时候觉得可甜了,一写出来就跟白开水一样!
各位大大快把你们的文字功底分我一半啊!教教我怎么写拍!写内种让人看了就全身紧绷发憷的拍……
下一章大概,大概就是蔺苏了,蔺苏,好!难!写!啊!
下面是第一章的小尾巴,无拍,纯夹带蔺苏私货,ooc小剧场,不喜欢的亲可以跳过啦
ooc,预!警!
蔺晨向来是和梅长苏同桌吃饭的,到了午膳时分,蔺晨琢磨着,也该到他梅大宗主兴师问罪的时候了。
果然,半个粉子蛋还没下肚,梅长苏那边就开门见山直击主题,“你打飞流了?”
蔺晨放下碗筷,“怎么了?许你罚,不许我打啊?”
梅长苏看着他,嘴角扬了个弧度,变了声调道,“不敢,在下只是不解,少阁主素来纵容飞流,如今为何如此大动干戈?”言谈间一派不卑不亢云淡风轻的气度,倒比从前同江湖帮派周旋时还沉稳几分。
就是这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讽刺。
梅长苏心里其实憋屈,非常憋屈。
蔺晨是多护短的人啊,平日自己教训飞流让他知道了那都是百般回护,千不是万不是都是他梅长苏的不是。
比如之前罚飞流跪了黑屋子,蔺晨愤愤不平,说“飞流自小在那暗无天日的破组织受尽了苦,你还把他关到个不见光亮的地方,真是狠心。”
罚飞流洗个地板他也冷嘲热讽,说“梅宗主真不愧是公卿王侯家的少爷出身,连深宅主母罚丫鬟的手段都往飞流身上用”
连训斥两句他都有刺可挑,说什么“我把孩子交给你是给你做伴的,没指望你给我教成廊州城最明亮的少年,能不能别把你赤焰帅府的规矩搬出来压人。”
给梅长苏气的,桌上的书扔坏了两三摞,“你行你来教!”
蔺晨还振振有词,“这孩子就听你的话,当然是你教,我教你还教不过来呢。”
于是又毁了一本书。
说是不管教只管宠,如今却动手打上了,睚眦必报如他江左梅郎,怎能不找准时机扳回一城。
蔺晨当然懂他的心思,也学着他做出个气定神闲的模样,提壶斟酒的动作风雅万分,装腔作势道,“这世间的事啊,大凡与你梅宗主有关,总是不同于寻常。”
梅长苏笑意更深,“哦?既然与我有关,少阁主为何不告诉我,让我来管教?”
蔺晨动作一顿,这就叫他噎住了。
他当然不能说,我打飞流起因是他动了护心丹,那护心丹是送你上京保命用的,我提前半年就巴巴的做好了丹药,等着让你去金陵呢。
要说这世上谁最反感金陵,谁最不愿梅长苏回京,非他蔺晨莫属。
这几年每与梅长苏谈到金陵城,不管是商讨计划还是追忆往事,蔺晨总要摆出十二万分的嫌弃来,一脸大写的“金陵有什么好要是拦得住你鬼才答应你去要不是看你辛苦谋划了十二年那皇城的边你都别想碰”。
梅长苏特看不惯他这德行,问候他大爷问候得自个儿都累了,恨不能搬起书架来朝他脸上砸。
“我逼着你给我谋划布局了?啊?我求着你替我去南楚了?啊?你拦我去金陵?你管得住我吗?”
这时候屋里整体气氛还是轻松和谐的,蔺晨当然也不至于撸胳膊挽袖子威胁“你试试我能不能管住你”,只能逞口舌之利回敬他,无非就那两句词,忘恩负义,小没良心。
要是叫梅长苏知道自己为了他去金陵的事费了好多心血,领不领情感不感动的先不说。梅长苏但凡不咸不淡来一句,“少阁主原来这么盼着我去金陵啊。”就够自己臊上一年。
某些时候吧,蔺晨脸皮特薄。
这会没了多少底气,只能喝了口酒反问梅长苏,“你也能管教?他倒了你那么多回药,你管过?我不信你要是管了他还敢倒。”
梅长苏这回特别有理,“上次飞流毁了你一把古剑,我要罚他,你不是说‘古人能撕扇裂帛作千金一笑,身外之物无关紧要,飞流若是喜欢随他去吧’么?怎么如今几副汤药就这么大惊小怪的?”
旧账一翻,蔺晨又叫他兑了个哑口无言,思前想后,到底不甘心落于下风,于是祭出了杀手锏,笑道,“不是大惊小怪,只是这药材难得,梅宗主不能享用实在可惜,不如我知会药房一声,梅宗主这些年少喝了多少顿,今日一并补回来。”说着扬手就要叫人。
“别!我跟你说,那药我可一顿没落,飞流倒的我都补回来了,你别闹,你——你少放黄连!”
(第一章,完)
二。蔺苏
蔺晨和甄平进门的时候,梅长苏正坐在火盆前,双目无神,直视前方。
盆中的炭火快熄了,屋里偏冷,梅长苏的额角却渗出密密的汗珠,甄平有些疑惑,细看之下,见他青筋暴起,牙关紧咬,右手紧握成拳,似是攥着什么东西。
两人的脚步声不算轻,梅长苏却恍若未闻,近乎颓废的保持着一个姿势,整个人身上不见半点活力,将屋里的氛围也带得死气沉沉。
甄平担忧他家宗主,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就见梅长苏的手略动了动,虎口处露出一点黑。
那东西,像是……火炭!
梅长苏竟是握着火炭。
这个念头在脑中炸开,甄平惊呼一声,“宗主!”抬脚就要冲到他身边,步子还没来得及挪,一旁的蔺晨手一抬,扇子正挡在他胸前。
“蔺公子……”甄平不解,却还是叫他拦住了。
蔺晨不做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梅长苏,神色凝重。他看了许久,直到炭盆中最后一点火苗都熄灭了,才倏地一甩袖子,转身欲走。
甄平又唤了一声,“蔺公子!”
蔺晨停住脚步,终于开了口,却只是淡淡地说,“再添个火盆。”
甄平愣了愣,没想到蔺晨竟是这般漠不关心的态度,正要央求蔺晨去劝劝梅长苏,就见蔺晨转回身来,星眸冷厉,语调阴沉,一字一顿道,“让他一个人待着。”言罢,快步朝前走去。
蔺晨向来性子随和不拘小节,甄平从未见他这般严肃,不由得心下发沉,转念一想,蔺晨毕竟是琅琊阁少主,一言一行定有自己的考量,又与梅长苏相处三年,多少有些情谊,见梅长苏如此,必不会半点不在意,于是便也跟在蔺晨身后,走出了房门。
穿过长廊,绕过花园,眼看就要到蔺晨自己的住所,甄平跟了他一路,他却是一言不发。
眼见蔺晨上了房前台阶,甄平再忍不住,急道,“蔺公子,宗主他……”
蔺晨终于抬眼看他,却仍是神情冷漠惜字如金,打断道,“你不必管。”
甄平更加心焦,“怎么能不管?他……”
蔺晨眼中多了一二分讥诮,“你能管得了他?”说罢不等甄平回应,冷笑一声,进屋关门。
耳听门外脚步声渐远,蔺晨歪在榻上,只觉得胸口发闷,不知是愤怒还是心痛。
今天是一年一度江左各帮派首领集会的日子,梅长苏作为江左盟新任宗主自然要到场。照惯例宴席过后还要搞的名堂,不是演武就是围猎。江左二十七帮,哪派的掌事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梅长苏是江湖新秀,表面又是一介病弱书生,素来入不得武人的眼,想必成为了众矢之的。
比武,打猎,这样的场合,都不必有人嘲讽他几句,单单让他看着,就足以羞辱到他。
赤焰少帅,天纵英才,何等骄傲,几时尝过这般滋味?
蔺晨想冷笑,却怎么也牵不动唇角,心头怒意渐浓,手一挥,上好的折扇便被掷于地上,扇骨尽折。
那日过后,梅长苏没有丝毫不妥,仍是处事果决。举止端然有度,连同蔺晨玩笑时的那几分鲜活都不曾改变。且当时握的只是将息的炭火,灼伤并不严重,敷上药膏,一日也已痊愈。
他身上不再有一丝萎靡的痕迹,当日火盆旁那个失了活力的梅长苏,倒好像是旁人的幻觉。
蔺晨更是一切如常,每日例行诊脉配药,插科打诨,一副万事不挂心的潇洒模样。
他二人都似忘了当日的事,甄平等人就更没机会也没胆子再提,只道是自家宗主安好最要紧,其他的过去了就罢了,于是也将此事丢在一边。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三天。
第四日清晨,梅长苏正坐在书房,伏案执笔,对着江左盟成员名单勾画批注。
蔺晨推门就进。
梅长苏知道是他,目不斜视,嘴上却不饶人,“蔺少阁主好涵养。”
蔺晨浅笑着道了声“梅宗主夸奖”,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梅长苏便如往常自然地伸出左手,让他把脉。
蔺晨今日却不急着问诊,慢条斯理的挽了他的袖子,又将将他微曲的手指摊平,指尖拂上他的手心,沿着掌纹一阵摩挲。
手上一阵奇异的痒,梅长苏只觉浑身汗毛都稍稍立起,握笔的右手一抖,纸上就凝了个墨点。
他不自在的很,又觉蔺晨今日反常,放下笔坐直身子,刚想开口说句“我伤的是右手你在我左手上摸个什么”,却见蔺晨出手如电,猛地朝他右肩戳来。
梅长苏躲避不及,肩胛处一阵剧痛,酥麻之感游走全身,呼吸一滞,随即便动弹不得。
蔺晨竟点了他的穴道。
不待梅长苏醒神,蔺晨抄起桌上镇纸,看似不经意的一挥,一道宽深红痕便印在梅长苏掌心,将他正要出口的质问生生打了回去。
梅长苏半晌才缓过疼来,且惊且怒道,“你做什么?!”
蔺晨冷冷瞥他一眼,手上加力又是一下,打得整个手掌通红一片。
“人都说身伤易治心伤难医,梅宗主若觉得疼在皮肉上能解心结,在下愿为梅宗主效劳,不必让那火炭脏了梅宗主的手。”
梅长苏掌心火烧火燎的疼得厉害,蔺晨的话听来却如寒冰凛冽,他正要开口,却见镇纸高抬,随即接连三下又落得毫不容情。
手上先是短暂的麻木,而后一阵痛楚直扯着神经,梅长苏狠咬舌尖,堪堪咽下一声闷哼,费力喘匀了气息,目眦欲裂对着蔺晨,牙缝里却只挤出一句,“不可理喻。”
蔺晨挑衅地勾了勾唇角,眸中却不见半点笑意,“你只管逞强。” 口气几近轻蔑。
梅长苏却连恼恨还嘴的心思也没有了,镇纸分量沉,依蔺晨的力道,只一下便足以疼的刻骨铭心。当年的林殊于忍疼一道便不擅长,何况他挫骨削皮后身体极虚弱,更是没了抵御疼痛的能力,此刻想要握拳忍耐,右手却因被点穴而僵直无力,只能死咬着嘴唇,靠意志强撑。
那日的炭火只是略烫,握在掌中一会就失了温度,彼时他愤恨难当,在片刻的疼痛中尚能寻得一丝解脱,可此刻蔺晨的打,不知算是羞辱还是惩罚,又远比当日的灼痛难以承受,梅长苏只觉得天昏地暗,却还是不肯低头。
蔺晨不是没见过他狼狈的时候,摧骨拔毒的整个过程都陪在他身边,不曾错过他的每一声痛呼。但今天,说不出是哪里不同,梅长苏不甘心向蔺晨示弱,仿佛松懈一点,自己便能沦为他的笑柄。
也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蔺晨打小就是个混不吝的,惹事闯祸是一把好手,幼年老阁主不曾云游,他也算是十八般刑具挨了个遍,且又精通医理,深知什么样的打法最难捱。
今日,他不想给梅长苏留半分情面。
他习武多年,五六分力就足以挑战梅长苏的承受极限,镇纸极宽,两下便能覆盖整个掌心,他直打得肿胀青紫仍不肯停手,有伤的太狠的地方,皮肤近乎透明,仿佛指尖一划淤血便能流出来,他还是不加犹豫,狠狠一板盖了上去。
书房里,一时只得镇纸抽落的响声,和梅长苏越来越杂乱的喘息。
蔺晨看着梅长苏,看他脸色由白转青,额上渗汗湿了鬓发,嘴唇咬的没了半点血色,甚至眼圈发红,将要疼的落泪,还是冷硬着心肠,继续打。
他想看他服一个软,对他自己服了这个软。
为什么一到蔺苏一个人都没了……都不喜欢蔺苏?
蔺晨想起在琅琊山上,梅长苏拔毒初愈,能正常行走时,老阁主见他长身玉立儒雅温文,曾赞道,“你祛火寒毒后,倒有如涅槃重生了。”
梅长苏只是礼貌性的低头笑了笑,笑里有几分真心几分痛楚尚未可知,蔺晨在一旁嗤声道,“涅槃?老爷子,你还真把他当凤凰了?未免也太看得起他。”
他奚落梅长苏时一贯是口是心非,说来,这世上怕也没谁比他更看得起梅长苏了。
包括梅长苏自己。
梅长苏要为翻案拼尽心力,那是他的选择,蔺晨无权干涉。只是为他人而活倒也罢了,若是这本就短暂凄凉二十余年,还要被前人旧事的阴影笼罩,不见片刻光明,是不是太过可悲?
也许这是地狱归来的厉鬼该有的人生,可不该是梅长苏的人生。
梅长苏始终记得他是林殊,记得他作为军人的傲骨铁血,记得赤焰少帅该有的自尊。
可就是这些,仿佛一枚光鲜亮丽的虫茧,将他束缚其中,不得片刻喘息,稍经磕碰,便更痛彻心扉。
他却还不肯放下,还将那层茧视若生命,自我摧残。
这算什么重生?蔺晨又岂能忍心。
他偏要将禁锢着梅长苏的东西尽数打散,诸多道理梅长苏都懂,蔺晨无话可说。这人既然靠自虐来发泄,那也许只有锥心的疼痛才能让他仔细想想,梅长苏作为一个人,该怎样活着。
又是一下叠在肿痕上,梅长苏紧闭了双眼,将眼泪硬拦回去,汗珠却顺着面颊滴落,打在桌上响声格外清晰。
蔺晨的手一抖,抬眼见梅长苏唇边将要渗出血丝,脸上汗水淋漓,看起来竟与摧骨拔毒时一般让人揪心。
只是拔毒时他痛极了会叫喊宣泄,不似现在一味强撑,叫人心疼,却更气恨。
蔺晨握着镇纸在空中停了半晌,忽然手腕一转,狠抽他并排伸直的四指。
梅长苏只觉指骨欲裂,牵扯着整个手掌上的伤,疼痛更重百倍,终是再忍不住一声闷哼,
这一声发出,仿佛某根紧绷着的弦骤然断开,他整个人都垮下来,低着头大口大口的换气,汗水流下,湿透了面前宣纸。
蔺晨手一松,镇纸正摔在梅长苏眼前。
“梅宗主,可还好过?” 仍是平常玩世不恭的口气,在梅长苏听来却如缠颈的毒蛇吐着信子,逼得他不能呼吸。
不知是不愿还是没了力气,他没有抬头去看蔺晨。
蔺晨没等来梅长苏的怒视和还击,也不介意,起身理了理衣衫,转头就走。
到了门口,忽然止住脚步,背对着梅长苏,悠悠道:
“身体发肤不敢毁伤的道理不用我来教你。为了给你这副皮囊,我爹费了不少心血,你这双手便算是琅琊阁给的,你若是嫌它拉不动弓弦扯不住缰绳,不配生在你这昔年赤焰少帅的身上,那就告诉我,我打废了它,也远比让它受你作践来得强。”
字字犹如利刃,将梅长苏心上那本就未结痂的伤口刺得更深,梅长苏抬起头,却只看得见蔺晨迤迤然离开的背影,他惨笑一声,轻闭双眼,两行清泪落下,混在未干的汗水中辨不明晰。
足过了一刻钟,梅长苏的穴道才自行解开,各个关节都有一瞬间的酸痛,梅长苏瘫在桌上,却用尽全力直起身子,面目全非的右手不顾剧痛慢握成拳,似要将他的一腔愤恨满腹辛酸,连同那不知还属不属于他的骄傲都攥在手中。
然后,尽数碾碎。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蔺晨才又见到梅长苏,看他进门入座一派沉稳从容,一举一动半点没有挨过打的迹象,心想,恢复得还挺快。
梅长苏自始至终没看蔺晨一眼,蔺晨也不在乎,暗道愿意别扭就随他去吧,反正还肯与自己一桌吃饭,估计也不会记什么仇。
何况梅长苏是极通透的人,蔺晨不信自己费的这一番功夫,对他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样想着,他便也只顾埋头用饭,但吃着吃着,就觉不大对劲。
——梅长苏那边勺碗磕碰的声音,从上桌开始就没停过。
照说他皇亲贵胄的,家教极严,平常言谈举止俱能显露出名门风范,饭桌上不许出声这样的基本礼节,没道理一入江湖就忘个干净。
而且之前也从没见他这样。
蔺晨犯疑,细看发觉梅长苏动作稍显笨拙,当即恍然:梅长苏是惯用左手的,如今乍一改习惯,可不是百般不适应。
蔺晨心底正要因思虑不周而生出两分后悔来。转念又一想,不对啊,梅长苏的伤药都是从琅琊阁带来的,药效极显著,自己下手再狠也有分寸,这一天下来,那伤虽不能完全痊愈,也能好个大概,不至于连勺子也拿不了。再说梅长苏那倔强脾气,但凡有一点可能,他也不会在自己面前出这个丑。
蔺晨这才想起看他左手,虽是轻握着半藏在袖子里,仍能从露出来的一小块里看出青紫伤痕。
看起来,竟是没上过药!
蔺晨彻底叫他惹起了脾气,恨得只想拍案骂他,问他是跟谁赌气。瞧他那波澜不兴的模样,到底忍住了,索性搁下筷子死盯着他,也同他较劲起来。
不上药?好啊,咱们就看看谁耗得过谁。
此后两日,蔺晨就似黏在梅长苏身边,形影不离,连睡觉都在梅长苏房间的书案上将就,梅长苏不同他说话,他也不开口,只是无论穿衣洗漱吃饭读书,但凡要用到手的事情,梅长苏在一旁做,他就在一边一瞬不瞬的看着。
看梅长苏的种种不自在,种种窘迫,故意看得他难堪。
这场僵持其实幼稚得很。
最后到底是梅长苏认了输。
那天晚上蔺晨刚泡了茶,正撇着茶叶沫子打算细细品味,梅长苏走到桌前,往桌上扔了个药瓶。
蔺晨一愣,随即抬头,装作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梅长苏掀了衣摆坐在旁边,不和蔺晨对视,摊平左手道,“上药。”
蔺晨一挑眉。
梅长苏抬高了声调,“你打的,你不上药?”语气是气势十足的,就是神色透着尴尬,嘴角还沾带着似有似无的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好意思。
这模样倒能称作色厉内荏了,有趣得很,蔺晨实在忍不住,笑了个前仰后合。
梅长苏就有些脸红,几记眼刀瞪过去都被无视,干脆不再理他。
蔺晨笑得够了,把茶碗推到一边,拿起药瓶拔了塞子,用手帕沾了药水敷在梅长苏手心上,
动作颇为小心,嘴上却不忘损他两句,“这回知道为难自己的滋味不好受了?”
梅长苏嘴硬,“分明是少阁主要与我为难。”
蔺晨瞪他一眼,“少给我装傻。你小小年纪的,能不能有点良心?”他只不过比梅长苏大了两三岁,说人家“小小年纪”竟也脸不红气不喘,边说边取下帕子,又从袖里拿出一盒药膏,给梅长苏往手上抹。
清凉的药膏覆上掌心,痛感顿时消散,梅长苏闭目养神,又听蔺晨道,“你要是也知道难受,以后就少犯傻,要翻案,路还长着呢,要是一遇到什么不相干的人和事,就能牵扯你的痛处,让你回来折磨自己一番,那别说活到四十岁,用不了几年,你就能去见你那些袍泽兄弟了。”
梅长苏静默半晌,轻声道,“是。”
蔺晨说的,他都明白,连蔺晨想说却没说出口的,他也都明白。
蔺晨想说,挫骨削皮便算是重生,前尘旧事,不该再成为你的痛处。
蔺晨想说,不能挽大弓降烈马又如何,烹茶执笔搅弄风云,照样能绘得一世酣畅精彩。
蔺晨想说,你已不再是林殊,梅长苏该有梅长苏的人生。
这些他懂。
也许还要很久,这些话才能真的说到他心里,可他知道,蔺晨也知道,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于是蔺晨要逼着他真正记住这些,同时给了他一个宣泄的出口,就算那天的剧痛没有让他彻底醒悟,这几天的冷静,也足够他想明白很多事。
他不是真的没有良心,蔺晨所想他能领会,蔺晨的苦心,他也自然感激。
想起这些,梅长苏忽地笑了,那笑意似是第一次渗入了眼眸,他注视着蔺晨,极认真地道,“不知在下何德何能,要少阁主为我如此费心。”
蔺晨手上一顿,随即仰头笑道,“老爷子尽心竭力救了你,你若是早早的驾鹤西游了,不就砸了我琅琊阁的招牌?”
梅长苏不说话,仍是看着他。
蔺晨把药盒盖上,犹豫片刻,又道,“何况,你我即便不算是挚友知交,总也算是盟友,我为你费心……”本来要说句“有何不可”,不知怎的开不了口,改口道,“我为你费心,也是怕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梅长苏垂了眼睑,喃喃道,“你我自然算是挚友……”
虽是自言自语,蔺晨却听了个真切,心下大喜,故意追问道,“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梅长苏白他一眼,别过头向外看去。
夜空晴朗无云,皎洁的圆月澄净中透着点点暖意,蓦地让他想起琅琊山上相见时,蔺晨的那双眼睛。
“我说,你我自然,算是挚友。”
(第二章,完)
第二章终于崩完了,崩得很彻底……我圆不回来了……
你们都在心疼苏哥哥……
不要弄得我像个后妈一样啊喂!虽说打的是挺狠吧……
但你们不觉得,自虐这种毛病,是最欠打的拍点了吗!而且你们苏哥哥还打算长此以往自虐下去……
不要打我啊,我一直致力于发糖啊!
看这段的时候,不要纠结宗主为什么会有左手吃饭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毛病,这是私设,是bug,捂脸逃走。
以及,下一章大概……还是蔺苏,不过肯定不会这么虐了
第三章,就写了个前戏。
这次肯定不虐了!走欢脱风……好吧其实也不是很欢脱。
宗主第二次挨打,对没错仍然是蔺苏
没人看吗!!!!!!!!!!
虽说写文只是为了自产自销吧,但是回复太少了总归还是心塞塞!
看文留评啊各位,拍砖都行!
三。蔺苏
南华派收归江左盟那年,梅长苏二十一岁。
廊州最大的势力,分崩离析在外人看来不过几个时辰的事。其中艰险,知情人不多。
那天南华派的宴席上菜里酒里全是毒,陪酒的姑娘指缝里都夹着银针,屏风后头十几个高手拿着刀剑只待他们掌门一声令下。
眼看着江左盟那几个人,不够人家一人一口分的。
最后,一场仗赢是赢了,可实在赢得有些狼狈。
梅长苏是从刑室里被救出来的,当时皮鞭子刚从凉水桶里抽出来,往后一扬就要冲他身上甩,恰叫赶来的甄平握住了鞭梢。
“还好,有惊无险。”
说这话时梅长苏懒懒地靠在床上,语气悠闲,仿佛之前九死一生的人不是他。
蔺晨在一旁听着,弯个腰低个头算是作揖,道,“梅宗主果真好胆识,好气魄,好手段。”
梅长苏不理会他是赞赏还是讽刺,顺着他的话夸张地做出得意神情,拱手道,“少阁主谬赞。”
就没觉出空气里还有一丝危险味道。
蔺晨道,“你平南华派,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梅长苏摇头,“也不是,只是旁的法子还要等待时机,怕的是夜长梦多,这条路是捷径,我自然要走。”
“哦——”蔺晨拖着长音,嘴咧得脸上皱纹多了几条,眼眯成一条缝,“你就那么有把握全身而退?若是那鞭子真上了你的身,怎么办呢?”
梅长苏满不在乎,“你就算信不过甄平,也该相信我的筹谋,何况就算是迟了一会也无妨,几鞭子而已,有什么挨不得的。”
蔺晨哼哼着笑出了声。
梅长苏瞧着眼前人神色诡异地一步一步走近,终于觉出几分不妙,正要开口发问,便觉一阵天旋地转……
——自己竟叫他按在了床上。
“你……”刚说了一个字便被臀上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
能感到蔺晨收着劲,这一下并不十分难忍,所以梅长苏还有心思想些别的,比如从痛感来分析,他应该是用藤条打的,自己的房间里断然不会有藤条,那就是他带进来的,也就是说——
他从进门开始,就憋着给自己这顿打。
梅长苏懊恼不已,心说这种倒霉事已经出过一回了自己对蔺晨怎么还不加防备。正待扭过身子骂他一句欺人太甚,就听蔺晨道:
“既然梅大宗主鞭子都挨得,那咱们今儿就来试试,看你能受得了多少‘刑罚’!”
对不起大家,又更一小段,真·小段,超级无敌短
这次的拍,可能是,一点也不好看……
这话噎得梅长苏怒从心头起,还什么“刑罚”,算“刑”还是算“罚”?再一不可再二,这次若是也就范了,还当的什么宗主,如此想着,他拿胳膊撑着床就要起身。
蔺晨一藤条抽在他手肘上。
梅长苏瞬间脱了力跌回床里,一句“你大爷的”就要冲口而出,蔺晨那边又打一下,隔着两层衣服,都能感到尖锐的痛楚骤然渗入皮肉,沿着肌肤迅速蔓延,继而整个臀面都发热起来。
蔺晨脸上笑意未收,语气却冷下来,“想躲啊?刚才口气不是大得很吗?不想挨打,你还故意往火坑里跳?”
梅长苏又恼又疼咬牙切齿,下意识想来一句“你凭什么打我”,又记起这是自己五岁时候跟人打架的台词,这会儿说出来丢不起那个人,只得据理争辩,“‘若想在江湖里混出名头,便要刀口上舔血’,这可是当年你说的!”
“我让你刀口上舔血,没让你往刀尖上撞,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上赶着送死,哪还有江湖?江湖人都死绝了!”
蔺晨心里有气,嘴上训着他手上也不停,声调拔得越高打得越重,说话间抽了四五下。梅长苏额上渗汗,疼得要叫出声来,却想着输人不输阵,屏气死撑着,不想也不能再和蔺晨呛声。
蔺晨看他闭了口,下手就轻了些,低头瞧见他双手攥拳攥得骨节发白,心里还有点好笑,暗道这久经沙场的人就是不一样,不管狼狈成什么样都是有骨气的,估计现在他正把自己当成个威武不屈的壮士,在敌军的战俘营熬刑呢。
其实蔺晨想多了。
梅长苏思绪飘得的确是远,不过半点他赤焰军的风骨和气节都没想起来,就记着自己十四岁那年,率领赤羽营三百里追击敌军,大胜,回军帐的一路上他洋洋得意,满心以为如此战绩能换父亲几句赞赏,谁知一句好话没落着,林燮反责骂他逞强好胜致使损兵折将,回到家罚他在祠堂里跪两个时辰。
林殊原本不是个能乖乖认罚的人,以往这时候早偷偷差人去祁王府或是皇宫搬救兵去了,可那次心里实在失落难受得很,满心委屈化作一口闷气,真就昂首挺胸,在祠堂的木垫子上跪了两个时辰。
当时是真不好受,硬邦邦的木板似要把人的膝盖骨硌碎,好像衣服上的线都要陷进肉里勒出几条血丝来,但再疼也磨不掉心里的气,他就死皱着眉头紧咬着牙,硬挺着。
那副模样,倒和现在像得很。
追忆往事的空当梅长苏还纳闷,怎么在蔺晨面前,自己一不顾及一派宗主的威严,二不在乎铁血将领的傲气,光想着使些小孩子的脾气?
当然他也没空想出个所以然来,半盏茶功夫不到,蔺晨已经打了十几二十下了,虽说跟头回手上挨得板子比,他算是手下留了情,可藤条抽落,一道伤痕叠着一道,总归还是疼的。
何况这时的气氛心境,又和那日在书房不能比。
又更了一小段,大写的ooc
转折生硬人物崩坏,我本来想写一个在外面叱咤风云,在阁主面前像个孩子似的宗主,但是实在写不出来那个感觉,于是就崩了。
蔺晨听梅长苏回嘴的时候心里拱火,等他一声不吭老实挨打了,又觉着自个儿不依不饶的像是虐待人,舞着藤条的手就越挥越没底气,咬牙狠打了一下,又开口道:
“料理这么个小帮派都险些把自己赔进去,你还想统一了江左?真遇上有实力的对手,你怎么办?以死相逼不成?!”
蔺晨故意做出声色俱厉的样子,本是为了掩饰心里的那点别扭,可这话一说出来就更尴尬了。
梅长苏此次兵行险招,其实特别值得,这一战传到江湖上,谁不赞江左盟新任宗主手段高绝智计无双,又扬了名又扩充了势力,此后江左盟这招牌自然要叫人高看几眼。
如今蔺晨在手段高明与否上挑他的刺,明摆着是没话找话,自己心里都发虚,更别提能不能让梅长苏服气了。
果然梅大宗主缓过劲来就是一声冷哼。
蔺晨又是气又是无奈,站在那儿看了梅长苏半晌,终是正色沉声道,“不管你服不服气,都记着,以后如无必要,这种要入虎穴才能得虎子的事,你给我三思而后行!”
“三思”两个字咬得极重,挥手又一记藤条使了七八分的力,严丝合缝的盖在方才的一道伤痕上,梅长苏只觉着剧痛沿着脊柱一路向上,直击泪腺,双眼顿时水汽模糊,恨不能咬住面前的枕头来忍疼。
然而这一记还没消化完,又是一下紧随其后,甚至加了力道,梅长苏到底没撑住,眼前水雾凝了一滴泪,自眼角缓缓流出。
得,疼哭了。
梅长苏羞恼至极,丑出到这个份上,竟生出了破罐破摔的心思,再听见藤条破风嗖的一声,索性脖子一缩头一偏眼睛一闭,做出一副惊弓之鸟模样。
也是彻底不要面子了。
可这回藤条却迟迟没有落下,梅长苏等了好久都没动静,表情本能的放松了几分,就听蔺晨那边“扑哧”一声笑,刺耳得很。
梅长苏下意识扭过头,面上一层薄汗连带着腮边的泪珠便叫蔺晨瞧了个清楚。
蔺晨一愣,随即更笑得肆无忌惮,边笑把袖子伸到梅长苏面前要给他擦眼泪,梅长苏躲了开,自己用手狠狠在脸上抹了一把,负气又转回头。
蔺晨也不在意,把藤条往袖子里一放,揶揄道,“挫骨削皮都没见你有这个反应,几下藤条就胆怯成这样?”
梅长苏不说话,心道,那怎么能一样,那就不是一个疼法。
好比沙场上刀剑加身他能眉头不皱一下,祠堂里头挨家法板子没抽到身上就喊疼,是一个道理。
当然他现在正堵着气,是没兴致跟蔺晨解释那些的。蔺晨却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哎,你那么怕疼,还强撑个什么劲儿?识时务者为俊杰懂不懂?低个头服个软,也能少受些罪,知道不?”
这话实在是至理名言,这以后蔺晨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叫梅长苏认可这个道理。
梅长苏自觉受益匪浅,若干年后悬镜司里与夏江对峙,半点麒麟才子的架子都不端着,一口一个“夏首尊”叫得恭敬,话说出来也是怂得很,拿腔作势说了一堆,主旨竟是“你要我招什么我都招,有话好商量,我可受不住你们悬镜司的刑。”
把夏江气了个七窍生烟,他还一脸天真无辜。
这也该归功于蔺少阁主教导有方,不过且是后话了。
此刻的梅宗主是什么人啊,用别人的话说那叫铮铮铁骨,用蔺晨的话说那叫死要面子活受罪,对这番“歪理邪说”,自然是嗤之以鼻。
还有个事跟大家说一下。
楼主高三了,要开学了,大家懂。
大写的活累事多时间紧,于是,这篇文的更新吧,得先放放。
大概今晚到明天,能更多少更多少。
5号以后,就得停更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话你们听了八百遍了!!!!!
但你们要!!!!!相信我!!!!!!!
我绝对不会弃的!!!!!!
我也是被弃坑的作者伤害过的人!!!!!我不会言而无信的!!!!!!!
何况我还有脑洞啊啊啊!!!!!!
还有至少两个蔺苏,一个蔺晨,一个苏流!
我一定会更的!
就算拖到明年高考,就算没人看!!!!!也一定会更!!!!!
这期间如果有更也只能是小号@jintong34627来更,如果更了我会艾特常来看的人。
对不起大家T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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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58:43  更:2021-09-06 12:4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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