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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永夜之夜 (父子对决,比较虐)[第1页]

作者:qingg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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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璋:苏家只能有一个继承者,太多的心思只会害了你。千夜,人是要任命的。
苏千阳:你应该救千夜,他比我更适合当苏家家主。爸爸,请你给我自由。
苏千夜:千夜自然希望父亲长命百岁,因为我要你活着看到一切,我要拿走苏家,我要在你面前把苏千阳的心掏出来。
家族,多么令人憎恶的地方,仗着钱财和权势,这里埋藏了多少鲜血和眼泪,这么腐朽地方,根本不应该存在。
黑暗之中透出一点光亮,两个孩子都抬起头。
“……爸爸……”
苏子璋从进房间,又被两个大汉拉住。
“千阳?”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苏千阳身上,而后才看到千夜。
“千夜,爸爸来救你们了。”
苏子璋站直身子,喝道:“大鹏,这是咱们两个人的恩怨。你把孩子放了,有什么事冲我来。”
“咔哒”一声脆响,在黑暗的囚室里如同从地狱冒出的声音。
一个男人从阴影里出来,看不清楚长相,一双幽暗的眼睛发出疯狂的光,狞笑道:“苏老板果然好福气。这一双儿子,叫人羡慕。”
他手中的枪举起,落在千夜的头上,然后又转到苏千阳的头上。
苏子璋浑身颤抖,“放了他们,放了他们,我什么都答应你。”
“放?怎么可能?一命换一命,苏老板杀了我的弟弟,我也要拿走苏老板的一个人才行。这两个儿子必然要留一个在这里,你选一个吧。”
“不,不……”
“那就是两个都不要了?”大鹏大笑一声,迅速将枪抵在千夜的头上。
“不……放了他。”
千夜浑身一颤,看着苏子璋,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白瓷一般的脸有些扭曲。
“那就是这个?”
枪又指向千阳。
苏子璋脸上肌肉抽搐一下,就像他被人用枪指着。
“不……”
“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说留下谁,我就两个一起杀。”大鹏冷冷说道,“一。”
长长的声音如同滚雷一般在苏子璋耳边炸开。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艰难选择过。他的眼睛落到千阳身上,又落到千夜身上……
“二。”
苏子璋打了个哆嗦,几乎想掩面而逃,他不能够选择……
“三。”
“千夜……”
两人几乎是同时喊出。千夜原本颤抖的身子忽然定住,只是冷冷看着苏子璋。
苏子璋将脸扭开,只余下心死一般的冷漠。
“你要千夜死?是不是?”大鹏步步紧逼。
千夜绷紧身子,不让自己哭出来。“为什么?”
苏子璋盯着千夜,渐渐变得冰冷。“千夜,这是命。”
“说呀,你说出来,我就放了你的大儿子。”大鹏咆哮。
苏子璋晃了一晃,道:“杀了……千夜。”
这一篇的主角……不是好人。
也许有些人觉得他很坏。
他只是个很极端的人,一个很能够保护自己的人。
因为我不是很喜欢那些善良的儿纸们,父亲对他们做什么都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这个主角是个捂不热的狼崽子,不过他爹也没捂过他…
千夜小的时候,最讨厌两件事。
一件是别人问他的姓,因为千这个姓实在是很奇怪。
也没什么奇怪,他不姓千,他没有姓。但千夜从来不解释,小朋友问他,他向来是直接挥拳,到了最后,幼儿园将他开除为止。
第二件是“求”,他最恨说这个字。可他每个月的月底,都要被孟轻凡打扮的漂漂亮亮,送到苏家。说是漂亮,也只是两人的一厢情愿,就算千夜穿上最好的衣服,苏家的门卫见了他,也都是一脸鄙夷。
而他,更是鄙夷自己。
因为他去求苏家施舍,施舍钱财。
他是去讨要每个月的生活费。
每次去之前,他都要闹好长时间的脾气。孟轻凡一边画着眉毛,一边骂他,“你要是懂点事,讨些巧,我又何必这么辛苦?他们随便施舍一些,咱们一年的花销都有了。”她在夜总会工作,总是化很浓的妆,喷很冲的香水,抓着千夜,给他洗澡,将他的脸搓得通红。
其实他想说你不用这样麻烦,他每次去苏家,从来都是管家打发他,他连大门都进不去的。
就算拿到钱,也维持不到月末。他就会再次被妈妈送到苏家,被管家像打发要饭的一样,塞点钱,轰出门去。
可他不是要饭的。
孟轻凡年轻的时候是酒吧的调酒师,也是酒吧的活招牌。
孟轻凡不是酒吧里最美的女孩儿,虽然她长得也很漂亮。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小巧玲珑的鼻子,丰润饱满的双唇。她的眉毛很黑很浓,带了一抹极飒爽的英气。一头如鸦羽般浓黑的长发及背,宛如黑色的瀑布。
但她绝对是最有风情的女人,一举手一头足,婀娜骄软,妖而不媚。她笑起来很开朗,但凡见到她的人,一双眼睛就黏在她的身上,尤其是男人。
苏子璋第一眼看到孟轻凡,就被她深深吸引。他也算是翩翩公子,两人站在一起,说是天作之合也不为过。
只可惜男人的冷血和女人的善变,都是自人类开始就存在在基因里的。恋爱的时光十分短暂。
苏子璋地产商公子,怎能够娶一个酒吧女人?他的父亲自幼就给他安排了婚事。在抵抗无果后,苏子璋快刀斩乱麻地结束了这段露水情缘。毕竟,苏家的子弟可不只是他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从来都是童话。
孟轻凡被抛弃。苏子璋给了她一笔很客观的生活费,然后退出了她的世界。
孟轻凡也以为,两人就这样结束,虽然她很不甘心。
契机出现在苏子璋婚后的第二年,孟轻凡虽然拿了钱,但挥霍地也很快,她向来是个及时行乐的人。钱花完了,自然要上班,而她,在新去酒吧里,遇到了苏子璋。
他喝得酩酊大醉,婚后生活也不如意。那个门当户对的妻子,骄横跋扈,两人时常吵架,却偏偏不能够离婚。
孟轻凡将苏子璋带回公寓,千方百计地讨好。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付出了所有感情,得来的却是无情的抛弃。她使劲所有手段,将苏子璋留住,甚至不惜怀了他的孩子。
苏子璋自然不肯留下孩子,孟轻凡却失踪了,生下孩子之后,才又重新出现在苏子璋面前。
那是个男孩子,有着和孟轻凡一样的眉眼,玉枣般大小的白嫩小拳头,轻轻握住苏子璋的手指,一边笑一边吐着奶泡。
苏子璋却将手指抽出来,放下一笔赡养费,匆匆离去。“他叫千夜。”
千夜小的时候,最讨厌晚上。
一到晚上,孟轻凡就化上浓妆,打扮地花枝招展,把千夜往隔壁婆婆家里一丢,自己就出门了,要到很晚才回来。
记忆之中的母亲,总是个极炫丽的人,开心难过总是在脸上。她高兴的时候会抱着千夜转圈,不高兴的时候会大哭大骂,她酗酒,抽烟,极尽张扬的活着。但也有时,千夜会在午夜梦回,看到她孤独地坐在窗台上,一根一根的抽着烟。
她花钱没有节制,有钱时山珍海味,没钱时连面包都吃不起。苏子璋每次都会定时打给她前,可若是钱不够,她便会去叫千夜去苏家。
“你是我的摇钱树。”她如是讨好千夜。
千夜总是不愿去,哄几句,孟轻凡不耐烦,便大声骂他,说他不识抬举,要不是他,孟轻凡也不会这么多麻烦。不过她的气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生完气,又忍不住去找千夜,用手指戳他痒肉。千夜偏过头不理她,孟轻凡便笑嘻嘻地将千夜抱在怀里,任他挣扎,只是道:“你是男人哎,干嘛这么小气。”她抱得好紧,直到千夜背不住笑出声,才放手。
她喜欢跳舞,心情好时,就会将音响打开,拉着千夜像模像样的跳华尔兹。
千夜起初还是站在沙发上,后来被她拦腰抱住,托着他来回旋转。她的长发飞扬,阵阵笑声如同夏夜里的清风,灯光之下宛如梦幻之中的公主。千夜还喜欢她的笑,那样的张扬无忌,美丽绚烂。
千夜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他八岁那年。
那几天她都很奇怪,每次回家都将门锁得死死,买了许多速食放在家中,也不许千夜出去上学。
最后一天,她忽然给千夜穿衣服,要千夜去苏家。千夜不去,她也没生气,只是收拾东西。千夜总拗不过她。
苏家在郊外的别墅区,没有公车。两人坐公车到终点站,然后在终点站打出租车,这样比较省钱。只有每次要到钱,他们才会打出租回去。
千夜坐上车,孟轻凡没有给钱,告诉司机,自己丈夫在苏家打工,会给他付车钱。
千夜坐上车,孟轻凡却冲了上去,将他紧紧抱住,告诉他,自己今天会去接他,如果自己没有来,千万不要离开苏家。
千夜不知道,这是孟轻凡最后一次抱他。他觉得害羞,从孟轻凡怀里挣脱出来。
车开走很远,孟轻凡还站在原地,注视着他。
千夜有时也会达到苏家,叫管家给出租车司机钱,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如此。可是那日却出现了意外。
他是已管家的远方侄子的身份去苏家。可是门卫却是个新来的年轻人,跟本不认识千夜,也不愿去找管家。
“今天老爷要宴请客人,张管家请假了。你们赶紧走,别让客人看到。”
司机自然不肯,山上路远,一上一下要近一百块的车钱呢。他撕扯着千夜,在大门口闹腾起来,无赖起来,倒让保镖很是头疼。
“怎么回事?”威严的声音传来,苏子璋出来,眉头拧得很紧。
那是千夜第一次见到苏子璋,他的亲生父亲。
孟轻凡口中的苏子璋,是个矛盾体。高兴时,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若不是不高兴,说出来的话不怎么好听。偶尔认真时,她总是说:“千夜,这是你的命。”
命?千夜以前不懂这个字。他觉得自己的命倒也没那么坏。他虽然没有父亲,母亲也不太靠谱,但和楼里其他孩子相比,至少衣食无忧。
等他见了苏千阳,他终于明白什么是命。
苏千阳只比千夜大半岁,穿着得体的西装,优雅地站在苏子璋身畔,安静的看他。他的笑很优雅,他做什么都很优雅,仿佛永远不会出错。
直到许多年后,千夜才明白,自己只是自卑。千阳太完美,完美地像个圣人,完美的令人憎恶。如果他是太阳,自己就是阳光下的阴影,被包裹在黑暗当中,卑微地活着。
千夜在看到千阳的瞬间,脸上有些火辣,像是被人撞破了自己最隐蔽难堪的事情,有些嫉妒有些羡慕,下意识地后退。苏千阳太过耀眼,让千夜无地自容。
苏子璋打发了司机,斥退了下人,终于想起角落里的千夜。他看着千夜,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千夜看了看千阳,窘迫地低着头。
苏子璋冷冷地道:“你母亲又花光了生活费?”
千夜没有说话。
苏子璋也没有要他答话的意思,“以为我是什么?提款机还是摇钱树?不要因为你这样来,就可以留在苏家。若是她再不识趣,你以后也不必来了。”他让人从来钱,挥了挥手,想赶苍蝇似得,让千夜离开。
千夜拿着钱,从来都没有那么厌恶自己。他应该将钱扔到苏子璋的脸上,可他捏着手指发白,还是没有勇气。他不过是个乞丐……
苏子璋拉着千阳离开,漆黑的铁门关上,只剩下千夜一个人。
天渐渐黑了,山上的气温很低。孟轻凡始终没有来,千夜一人缩卷在墙边,愣愣看着公路。
恍惚中听到人声,千夜抬起头,看到一个男子蹲在自己面前。那个男子国字脸,一道刀疤从嘴角直拉到太阳穴处,有些狰狞,神情却十分的温和。
千夜没有说话。
那人笑道:“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你可以叫我钱叔叔。我送你回家。”
天早已黑透,千夜睡得昏昏沉沉,也不知现在是几点,又想起孟轻凡,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应该等孟轻凡,但心底里有个声音,却不断的催促他回家。
车子开得很快,男子好像知道千夜的家,不用千夜指路,就开到了楼下。
“用不用我陪你上去?”
“不。”千夜生硬地拒绝了。孟轻凡不喜欢外人,更何况千夜一想到自己家中的狼狈。小孩子也是有尊严的,尽管那尊严少得可怜。
千夜向前走了几步,才想起男子。他回头,迟疑地道:“钱叔叔,谢谢你。”
千夜住得地方,自然不是什么高档公寓,甚至是龙蛇混杂。公寓里什么人都有,大家的背景都不干净。到处可见针头和用过的避孕套,千夜见怪不怪地绕过去,向家中走去。
只是今天有什么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头,脚步更加快。
所有人见到他都不自觉地将头撇开,不敢看他眼睛。
家门外聚集了几个人,却都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围观,低声交谈。
“千夜,你怎么回来了?”一个浓妆艳抹地女人忽然叫道,急急将千夜拉着。
其他人也都变了脸色。
千夜挣脱不开,问道:“我妈呢?”
女人不敢和千夜对视,尖声笑道:“你妈,有客人,小孩子还是不要管了。”
“嘭”地一声脆响,从家门中传出来,千夜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他想要过去,却被人死死按住。女人强笑道:“都说了,小孩子不要去了,小心你妈打你屁股。”
千夜木然地看女人一眼,道:“知道了。”他安静了一会儿,女人便放开了他,去和别人说话。就在那一瞬间,千夜跑了过去。女人上前抓了一把,没有抓住,只得止步,她不敢再过去。
众人也都不安地盯着门口,很快从房门中传出千夜的尖叫。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那天的场景,可他从来不敢去想。一群男人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发生的事情,让千夜恨透了。
他被人抓着头发去看,他拼命挣扎,被一个男人狠狠踹了一脚,昏了过去。
醒来时是在医院,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后来他想,对医院的厌恶,就该是在那个时候。
千夜愣了一会儿,摸着脸上的於痕。猛地拔了针头,针尖划破了手背,他也没有感觉,只是拼命地向外跑。
他要去找孟轻凡,他要去救她,他是男人。
千夜冲到门口,被几个高大男子拦了下来。他发狂地又踢又咬,“放开……放开……滚开,给我滚……”
那些人怕伤了他,便放了手,紧紧跟在后面。
千夜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不停地走——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孟轻凡在哪里,只是不停地走,不停地走……
“你发什么疯!”
千夜猛地被人踢到一旁,继而被人拎着领子拽了起来。
苏子璋的脸突兀地出现。
“放开我,放开我……你为什么不去救妈妈,你这个混蛋……”他的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惯到地上,摔得头昏脑涨。
“我是你的父亲,你再骂我一句试试?”
千夜倒在地上,根本没有听到苏子璋的话——他也不在乎,他走不动,就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他不能停,他要去救孟轻凡。
苏子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道:“带他去。”
太平间。
医生说孟轻凡是自杀。
钱恕不放心千夜,跟上去,救下了孟轻凡。可是孟轻凡已经被那些人凌辱,一句话没说,就从楼上跳了下去。
她的脸,纵然经过入殓师的精心修复,也还是惨不忍睹。
但千夜没有害怕,他甚至没有哭——只是静静坐着,看着,一直到他昏过去。
千夜出院那天,就参加了孟轻凡的葬礼。西式的葬礼,漂亮的坟墓,孤零零地站着牧师和千夜。
苏子璋远远地站着,望着远处的天际,刚硬的脸有一丝怅然。但见到千夜时,瞬间恢复了冷静。
“走吧。”他冷冷地道。他没有去送孟轻凡最后一程,已经死掉的女人,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关系?
千夜也没说话,跟着苏子璋回到了苏家。他甚至来不及回去取东西,只剩下一张孟轻凡的照片放在脖间的坠子里。而今,照片中人已经入土,千夜没有了过去。他什么都没有了。
千夜被安排在苏家十分偏僻的房间里,偌大的套件,简洁而干净的卧室,让千夜有些不适。
“你是我的儿子,但你不是苏家的少爷。”苏子璋冷冷说道:“我会将你抚养到十八岁,给你生活费,让你衣食无忧。但是别的,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千夜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苏子璋静静看他一会儿,才开门离去。“人是要任命的,千夜!”
苏子璋从千夜房间走出来,钱恕靠在一旁,有些无奈,“他也是你的儿子,他的母亲刚刚去世,正需要人安慰。你这样,不是太残忍了吗?”
苏子璋道:“残忍?什么是残忍?他是一个私生子,这是谁也无改变的事实。”
“只要你不当他是,苏家谁敢……”
“阿恕,你怎么如此幼稚?他是私生子,永远都是。他无法继承苏家,他也无法得到众人的承认。平平安安过一世也不是坏事。我保他衣食无忧就好。苏家的继承人只有一个,如果我现在让他生出不该有的念头,阿恕,那才是害了他!他有他的命!”
命?千夜模模糊糊懂了一些,可还不是很懂。他能够看出苏子璋的冷漠和轻蔑,他不过是一个私生子而已。难道这就是他的命?
他曾问过孟轻凡,人应该任命吗?那天孟轻凡心情很好,听了千夜的话哈哈大笑,猛地亲了他一下。“要是好命,自然就认;要是不好么?那要看心情啦!”
那他呢?要认么?他又有得选么?
纵然搬进了苏家,千夜依旧见不到苏子璋和苏千阳。他整日里都抱着膝盖坐在房中,一日三餐都由下人送到房里。苏子璋并未将他禁足,可是当他想要参观一下自己的新家时,张管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那眼神,就像是放着贼。他讨厌那种感觉,他宁愿呆在房间。
苏子璋很快给他联系了寄宿学校。千夜终于松口气,终于不必再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他的成绩一向很好,到了新的学校,一切都顺遂而平淡。
寒假的第二天就是苏千阳的生日。
整个苏家都十分忙碌。
也许是千夜在苏家住得时间长了,张管家终于不跟在他屁股后面,其他佣人见到他也不再指指点点。现在的千夜如同隐形人。
大厅张灯结彩,厨房忙忙碌碌,外面的草坪上摆着餐桌和烧烤,还有彩灯。这一切一切都是千夜没见过的。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即新奇又不解,以为是过什么节日。
直到晚上,他才知道今天是苏千阳的生日。
苏千阳比千夜大半岁。
千夜的生日十分简单,在他的记忆中,最奢侈的是在快餐店,请了半个班级的同学吃快餐,那个时候好有面子。简单的时候,只是一块蛋糕,一碗面,孟轻凡咬一口,千夜咬一口。他记得去年想要吃一块巧克力蛋糕,最后也没有吃到。
等到下午,苏千阳的朋友陆续都到了,苏千阳带着他们参观他的房间和游戏室,参观他的收藏,在草坪上做游戏。千夜躲在远处看着,他也想要这样的生日。
度兽
吞文!
苏千阳的生日蛋糕有九层,因为他今年九岁。一层层的蛋糕,奶油的香气让千夜直流口水,他站在厨房外,被佣人拿做蛋糕剩余的下脚料打法。
千夜一言不发,将手中的东西倒进垃圾桶。
“小少爷口叼得很。”甜点师父很不满意,说话阴阳怪气。他笑了笑,对千夜道:“小少爷想要吃蛋糕?”
千夜抿了抿嘴唇,道:“不要。”
“对啦,这可是苏家少爷才能够吃得,旁人,也只能看看。”
千夜赌气,饿着肚子出了厨房。他的房间今天没人送晚饭,也许大家都太忙了。他一定是很饿,才会被吸引到客厅。苏子璋领着苏千阳,周旋在客人周围,有苏千阳的同学,但更多的是苏子璋生意上的朋友。苏千阳举止得体,打扮高贵,和千夜有天壤之别。
千夜躲在一旁,轻轻咬着手指。他甚至连露面的资格多没有。
他看得入神,不自觉地走上近一些,被一个眼尖的少年看到,指着千夜笑道:“千阳,这也是你的同学么?”
少年是苏子璋朋友的儿子,说话时明显带着轻蔑。千夜此时的穿着十分一般,举止扭捏怯弱,就如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人,连他自己恐怕都不清楚,他和席上的众人差距是多么明显。而千阳上的学校,同学也都出身不错,所以少年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苏千阳和众人都顺着少年的手看到了千夜。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千夜身上,让他如同没穿衣服一般羞辱不已。他抬起头,看着苏子璋,攥紧拳头,神情既有紧张又有期待。
苏千阳有些尴尬,可是看到千夜期待的目光,又有些心软。他抬起头,看向父亲,目光之中带了些祈求的意味。苏子璋的目光却十分冰冷,甚至带着警告。
苏千阳咬了咬嘴唇,他明白父亲的意思,千夜的身份……
苏子璋很快换了一副面孔,面带微笑道:“是下人的孩子,没有规矩。”
张管家急忙拉着千夜,赔笑的道:“我的侄子,不懂规矩。”他要将千夜推拉出去,用力很大。
千夜自己会走,不需要人赶,他不会赖在这里。他猛地推开张管家,拔腿就像身后跑。却撞在正推着蛋糕出来的下人身上,九层的蛋糕摔在地上。千夜极是惊恐,惊恐之中又带着一丝快感,我不能吃到,你们谁也别想……
千夜是被人从床上揪起来的。
外面的宴会终于散了,苏子璋也有了时间,来教育儿子。
千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子璋丢在地上,摔得头昏脑涨。他又胳膊撑了身子,被苏子璋狠狠地踹了下去。“是谁让你出来的?”苏子璋怒不可歇,觉得千夜定然是故意的,厨房的下人刚才就说,千夜溜到厨房,想要偷吃蛋糕。
“你是没吃过蛋糕,还是故意捣乱!”
苏子璋来得很急,根本顾不上开灯。黑暗中,千夜看不清苏子璋的脸,只能看到那双微微发亮的眼睛带着恼怒和愤恨。
是在嫌我丢人?还是搅乱了你儿子的宴会?
千夜很快被拎起来,压在床上,苏子璋解下皮带,兜头兜脑的就抽下来。千夜痛得大哭,每一下皮带带起三指宽的肿痕,他不想在苏子璋面前丢脸,可是身体不收自己控制,抱头窜鼠,想要躲避皮带,狼狈万分。
那沉重的皮带,几乎要他的骨头打碎了,千夜哭得可怜,不住讨饶,可苏子璋恍若未闻,只是一下一下地责打。
到了最后,千夜连哭得力气都没有了,虚弱地摊在床上,皮带落在身上也只抽搐一下。他晚上没吃晚饭,饿得胃疼,又被苏子璋在肚子上踹了一脚,一顿毒打,“哇”地一下,吐了酸水。
苏子璋听到动静,终于停下手,打开房间的灯。
千夜趴在床边,脸色惨白,整个人几乎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房间很暖气很足,千夜不过穿着睡衣,裸露在外面的胳膊上一道一道血印,更不用说那些看不见的伤了。
苏子璋拧了拧眉毛,有些复杂的看着千夜,说道:“下不为例。”他出了房间,叫张管家给千夜请了医生。
折腾了半夜,上了药,打了止疼针,千夜才慢慢睡下。第二天,还是疼的不能动弹。也不知是不是苏子璋良心发现,第二天午饭很是丰盛,还有一个精美的蛋糕做甜点,可千夜一口也没吃。他不是乞丐,他不要施舍。
伤好之后的千夜在房间里憋得无聊,第一次出门,在苏家闲逛。张管家总算没有再跟在身后,倒是一路下人指指点点。可是千夜不在乎了,也不再躲躲藏藏。他已经想通了,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弄得自己不愉快?
看到苏子璋,千夜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他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躲?
苏子璋正坐在客厅看报纸,难得的休息,千夜上前,决定无视他。
“过来。”苏子璋沉声道:“见到长辈,也不打招呼么?”
千夜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苏子璋。他想要叫苏先生,可是神使鬼差地,千夜叫了一声爸爸。叫完之后,倒有些心虚和紧张。
苏子璋没有反驳,目光落在他脖颈处的一道红痕,虽然肿已经消得差不多,但和白皙的皮肤对比,仍旧显得触目惊心。苏子璋微微皱眉,道:“伤好些么?”
“没事了。”
苏子璋不再说话,千夜也乘机离开。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上楼梯,他还从未上过二楼,苏子璋也未阻拦。千夜一层一层参观,除了三楼西侧苏子璋和苏千阳的住处书房被人阻拦,其他的地方,他都可以随意出入。
千夜隐隐约约明白苏子璋的意思,他允许自己住在苏家,他提供给自己无忧的生活,因为自己是他的儿子;他不准自己进入二楼西侧,也不许上餐桌吃饭,不许自己见客人,因为自己是私生子。
苏子璋从未否认千夜的存在,可他也从未承认。
其实这样很好,已经很好,比那些被抛弃的孩子要好许多。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会难过,会伤心,还是会嫉妒,嫉妒苏千阳?
命,千夜总会想到这个字,就像是孟轻凡无数次说得那样,“人,总是要认命的。”
平心而论,千夜自觉他的命也还不错。若不是追求过多的东西,他也没什么不满意。苏子璋并未苛刻他的生活,千阳拥有的生活条件,千夜也没差多少。一样的锦衣玉食,一样的娇生惯养,连每月的零花钱都多得吓人。
他想,就这样吧。
千夜渐渐适应在苏家的生活,偶尔碰到苏子璋和苏千阳,问候几句。苏子璋生意很忙,很少在家,而苏千阳,他更忙。千夜每次见他,他不是要去上课,便是在去上课的路上。苏子璋给他安排的课程多得吓人,琴棋书画,也真是全了。而对千夜,苏子璋就没什么要求,只是象征性地拿了苏千阳的课表,问他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
千夜自然不会自找麻烦,他那些乐器书法他都不喜欢,他独独喜欢画画,还喜欢散打。对于他选得两门课,苏子璋没说什么。事实上,就算同苏千阳一同上课,他也属于旁听的性质。就算他偶尔走神,老师也不会过分管他。
有许多次,千夜上完课,就会冲到图书室找本小说,懒洋洋地在院子里躺一下午。他能够感到苏千阳羡慕的眼光。
好吧,人总是追求得不到的东西。求而不得,是人太贪婪还是世事无奈?
苏千阳也不会想到,每次他和苏子璋坐在餐厅得体的吃饭的时候,每次苏子璋问他功课的时候,每次家中来客人,千夜不得不躲在房间的守候,千夜的羡慕。
这都是命。千夜几乎可以听到孟轻凡的声音。
过年人来人往,连苏子璋的妻子江雪也回来了。江雪和苏子璋感情不和,又不能离婚,索性去了国外,每年过年才回来一次。这一次,苏子璋没有让千夜避开,千夜能够感受到江雪不加掩饰的轻蔑。
不是恨,也不是厌恶,而是轻蔑,只是轻蔑和无视。因为千夜在她心里,连恨的资格都没有。你若恨一个人,必然将他放到与自己同等的位置,显然千夜在江雪心里没有达到这样的高度,她起先还是轻蔑,到了最后,就是在看空气了。
但这股轻蔑无视比憎恨更加难以忍受,千夜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千夜对于绘画的喜爱,停留于孩童似的信笔涂鸦,绘画老师虽对他不重视,倒也不压制他的兴趣,所以千夜学得津津有味。但苏千阳,每一门课,都没有这样的自由。每次上课,千夜拿着大堆花花绿绿的画笔随心所欲地涂抹,苏千阳都要日复一日地练习基本功,整天的画石膏像。
正上着课,窗外扬起雪花,纷纷扬扬,很快院子里面也积了一层薄雪。下了课,千夜来不及收拾东西,趴在窗户上又手接着雪,对苏千阳笑道:“再下一会儿就可以打雪仗了。”
苏千阳艳羡地看他一眼,他可从来没打过雪仗,甚至都没玩过雪。苏子璋对苏千阳的管教极严,往日虽有玩乐心思,却都是一闪即逝,可这一次,见到千夜在外面玩得开心,苏千阳就怎么也收不回心。
下午有客人要来拜访,苏子璋暂停了苏千阳的钢琴课,要他穿好衣服准备见客。
苏千阳换好礼服,据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
千夜自是不用见客,在外面玩了一会儿被苏子璋叫进来告诫一番,无非是不许他出来捣乱。千夜正玩得高兴,怎会心甘情愿地呆在屋子里,想了想,准备到后院去,那里平日去的人极少。他看到苏千阳羡慕的眼神,悄声道:“去不去?”
苏千阳从来都没有这么难以抉择过。他应该拒绝,可是……可是还有半个小时,又没什么事情,出去转一转也没什么。
千夜在苏家,别说没有同龄的伙伴,连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更何况打雪仗一个人如何玩?苏千阳虽然不顺眼,但勉勉强强凑凑合合吧。而且,还有一个原因,连千夜自己都愿意承认,他不想要看到苏千阳的完美,他想要打破那种完美。
千夜带着苏千阳来到后院的一角。一排树木当着道路,很是清幽。到底是半大的孩子,玩起来就什么都忘了。两人打雪仗打得兴起,竟然冲到前院,撞到了正要入门的客人。
两个人此时以同泥猴差不多了。苏子璋的脸已经被外面的雪还要冷,颤抖着身子才压下怒火。他将客人送进客厅,由江雪陪着,自己冲了出来,对着两个小子一人一脚,然后一手一个拎进屋内。叫千夜在书房里跪着,又叫人给苏千阳换衣服。
这一跪就到了晚上。千夜自然不会老老实实,支着耳朵偷懒,地上铺着厚厚地毯,坐上去还挺舒服,就是无聊,还很饿。苏子璋定然是留了客人吃饭,一想到一会儿就要面对苏子璋,千夜还是怕了。上次那顿打,身上还有些青痕。书房很大,布置得很漂亮,千夜也不知道豪华的概念,总之就是觉得这些都很顺眼吧。他在书房溜溜达达,目光落在了书桌的相框上。苏子璋难得穿得休闲,身后是秀翠的山峰,脖颈上托了一个粉琢玉器的男孩子,是苏千阳。两人都笑得很开心,这是千夜第一次看到苏子璋笑。
千夜看了好久,才木然地退回原地,跪好。
一直等到八点,苏子璋才带着苏千阳一同到了书房。
苏千阳不用苏子璋吩咐,就战战兢兢地跪倒千夜身畔,吓得小脸苍白。
苏子璋脸沉得吓人,目光掠过两个儿子,冷冷地道:“千阳,下午是跟你怎么说的!你难道不知道有客人要来?业精于勤荒于嬉,难怪张老师说你上课时心不在焉,原来心里想的是这个!”
说完,又怒气冲冲地对千夜道:“还有你,叫你回屋,是叫你带着你哥哥淘气吗?整天里游手好闲,连千阳也带出心思来了。”
千夜火冒三丈,气得直发抖。
苏子璋不去理他,取出戒尺。
千阳哆嗦一下,慢慢走过去,跪在沙发上,慢慢褪下裤子。他偷偷看了千夜一眼,脸上慢慢红了。
苏子璋冷着脸,狠狠挥舞着戒尺。苏千阳疼地直掉眼泪,也不敢乱动,只是不停地小声道:“爸爸,我错了……”
苏子璋教训苏千阳时从不手软,足够的教训下次才能悔改,这是苏子璋的信条。直到苏千阳白嫩的屁股高高肿起,布满紫红的印痕,苏子璋才停手。苏千阳哭得嗓子都哑了,不敢去提裤子,乖乖跪倒墙边。
苏子璋甩了甩胳膊,叫千夜过来。
那天的皮带太过狠辣,千夜不由自主地颤抖。他学着苏千阳的样子跪好,褪下裤子。屁股上仍有淡淡的青色,虽然早就不怎么痛,但戒尺打上去的时候,千夜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
“喊什么,刚才疯玩的时候也不见你这样!”想到刚才的事,苏子璋怒气又起,下手越发的重。
千夜除了那一次,从没挨过打,也不知挨打的规矩是不许叫喊不许躲避的。戒尺落下的又快又狠,千夜吃痛不过,下意识地想要逃离,挣扎着就要从沙发上跳下来。
苏子璋大怒,一把拉过千夜,压下沙发扶手上,戒尺重重落下,每一下都能掀起一层油皮。千夜不住尖叫挣扎,可怎么挣扎,戒尺仍重重打在屁股上。
千夜的屁股此刻也和苏千阳的差不多,被苏子璋丢在墙角,命他跪好。千夜抖着肩膀,许久才抹干眼泪。
有人敲门,苏子璋上前打开门,江雪站在门外,看到苏千阳,叹了口气,绕过苏子璋,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苏千阳抱起来。“妈妈……”苏千阳委屈地搂着母亲,任由她抱着自己。
千夜知道自己此刻的狼狈,手忙脚乱地提上裤子。苏子璋没再骂他,叫他好好反省,自己随手关上房门,径自离开。房间一下又安静下来,千夜抱着双臂,身后的伤火烧火燎,他却只觉得冷。
又过了半个小时,才有下人敲门,告诉他可以回去休息了。
千夜挣扎着站起来,头昏眼花,慢慢扶着墙,走了出去。
二楼东侧隐隐传来争吵声,千夜走到楼梯处,正要下楼,忽然听到江雪尖锐的声音冲进耳朵。
“千夜的死活跟我没关系,他要住哪里也跟我没关系。但是苏子璋,他就是不能够住在这里。”
“你又发什么疯,当初我接他来到时候,你可是同意的了。”
江雪说道:“没错,当初我是同意。苏子璋,我现在不是跟你赌气,也不是看他不顺眼。你教育千阳没错,你怎么打他罚他都是为他好。但你有没有想过,千夜在这里住一天,千阳就会看到千夜的轻松、舒适,你要他心里怎么想?他还会像以前那样用功吗?你还要他像今天那样疯玩?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你教育不好,我不介意把他带到美国。”
苏子璋沉默下来。
江雪冷笑道:“更不用说千夜跟着她母亲,什么九流的地方没见过,什么龌龊心思没有。千阳从未接触过这些,等你想要分开他们两个的时候,就怕晚了。”
苏子璋终于叹口气,道:“我知道了。”
后面的话千夜没有听下去,以不必再听。他的命运,就因为一场小小的雪仗而改变了。千夜有些想笑。就是因为苏千阳,因为他,自己就要离开?
他木然地站着,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发抖。他要被抛弃了,他有些绝望。
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千夜不住地擦拭,越擦越多。
他想要去求父亲,求他不要抛弃自己,不要一个人。
脚抬了半步,千夜猛地停住,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光。
千夜,你就那么贱,你又要去求人!
往日的屈辱猛地翻涌上来,他狠狠攥着拳头砸在墙上。我不要你的施舍,我再也不要。
千夜慢慢靠在墙上,几乎没有力气走下楼。西侧又传来吵闹声,江雪的声音时高时低,显然和苏子璋吵得不可开交。
千夜走上去,想要听听他们说什么。他心中总抱着一个念头,也许苏子璋会反悔,也许他只是受不了江雪的吵闹……
江雪压下火气,她是个极精明的女人,独独就是脾气暴躁了些。“苏子璋,你倒是好算计,明明是你同意将儿子送走,还要敲我江氏近一成的利益。我真怀疑,那是不是你亲儿子。不管是不是,我告诉你,千阳的地位不可动摇,否则江家和你合作的一切项目全部终止。我就是拼掉江氏不要,也不许我的儿子受到委屈。你听到没有?”
苏子璋拧了拧眉毛,觉得耳朵到现在都充斥着江雪的尖叫声。“他是你的儿子,难道就不是我苏家的继承人?”
江雪听到苏家两个字,忍不住撇了撇嘴。当初的婚事固然是苏子璋高攀,可江家也急需在瑜城找个内援,所以说是各取所需。但江雪自傲惯了,总是看不起苏家,这件事是两人关系迅速恶化的根源。江雪忍住了嘲讽,要不然两人又得吵翻天。
但苏子璋还是看到了江雪翘起的嘴角,心中又泛起怒火。“哼,总有一天,我要你再也不会瞧不起苏家!”
“那样我就谢天谢地了!等你有了实力,就立刻离婚,这样有名无实的日子我早过够了!”江雪冷笑。
这本来是苏子璋和江雪共同的希望,但是让对方如此说出,苏子璋有些过不去面子。他哼了一声道:“你在国外,想给我戴多少顶绿帽子都成。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我自然是怕的,我就算在国外再胡来,也没折腾出一个孩子来。苏子璋,我警告你,我不管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但是孩子,千夜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否则……”
“否则?否则怎样?”苏子璋猛地站起来,道:“你已经赶他出去了,别做的太过分!”
“我赶他出去?你这个父亲要是不同意,我赶得了吗?一成利益不过叫你的儿子换个地方住,你已经占了很大便宜了。”
苏子璋摇摇头,“他和千阳不能呆在一处,唉,那个孩子,就这样吧。要是轻凡还在,也没这么多事情。”
“你觉得愧疚?还是麻烦?孟轻凡来求你的时候,你不是很气派的将她赶出去了吗,现在舍不得了?”江雪脸上满是讥诮,“也对,像孟轻凡那样有风情的女人,确实难找,我们的苏总这是寂寞了。”
“我当时哪里能想到她……罢了,不过就是个女人,死了就死了,她惹出的麻烦还少吗?”苏子璋定定看着江雪,说道:“我明天会让阿恕给千夜找新的住处。千夜不会影响到千阳的地位,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也只能有一个儿子。千夜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
一成的利益,不过就是个女人……
千夜觉得天旋地转,几乎要栽下楼梯。他死死咬着嘴唇,腥味在口腔弥漫。
我再也不求你,我再也不要你的任何东西……
千夜以为第二天就被送走,但没想到苏子璋会准许他留在苏家过年。千夜早前幻想过在苏家的第一个年,就算不热闹,就算没人理他,他也可以吃好多好吃的,看满屋子的红喜字,还有绚烂的烟花。许多年后,他有时会想,如果那晚没听到苏子璋的话,如果苏子璋立刻就将他送走,如果他没和苏千阳出去,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他想,既然下了决定,既然总要放弃一个,既然已经无情,那么就要无情到底,犹犹豫豫,伤害得到底是谁?所以,他变得无情,他变得果决,他变得不像他自己,不,这就是他自己,没有掩饰没有虚伪的千夜,藏身在最黑暗的夜里,不再压抑自己的黑暗。他不是圣人,不是好人,他是长在卑微黑暗里毒草,一点点的委屈就能让他记恨……
苏千阳一年当中,唯一可以休息的日子,除了生日,便是过年,他过年有几天假,难得的假期。他兴致勃勃地去找千夜,告诉他这次不会再因为自己受罚了。
千夜想要笑,难道不带坏他,不为他受罚就是一种恩赐吗?他什么也没说,既然苏千阳请他去玩,他还是答应了。两人随着保镖去了游乐场,去了冒险乐园,在吃快餐的时候被绑架。
他们的眼睛被绑住,到哪里都是黑暗。千夜默不作声,苏千阳却哭喊地十分厉害,颤抖着拉着千夜。千夜却想要笑,他害怕,他高兴,他要被送走,可是现在,他和苏千阳是一样的,一样的任人宰割,一样的被人绑架,一样是苏子璋的儿子,再也没有分别。
他总是这样天真啊……
他们被人送到一间废弃的工厂,满是灰尘的房间,苏千阳总是的打喷嚏。千夜不说话,江雪没有说错,他什么没有见过呢?这些人有欺负孟轻凡那些人凶恶吗?他没什么好怕的,他有苏千阳陪葬。
虽说如此,但他更希望能够逃出去,那些人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不像苏千阳那样哭泣着绝食。他磨破了绳子,要跟苏千阳一起逃跑,苏千阳却颤抖着不肯,
我怕……
多年后,苏千阳仍旧颤抖,他是软弱的,他从来没有经历任何挫折,所有事情,苏子璋都为他摆平。甚至,苏子璋从未给过他犯错的机会,他是温室的花朵。
当他说出要保护千夜的时候,千夜只是笑。
苏千阳以为他高兴,其实,他只是嘲讽,只是觉得这样的苏千阳是最好复仇工具,这样的天真,这样的好骗,这样的软弱……
苏千阳,你这样软弱,软弱到让我觉得再利用你都是一种罪过。
苏千阳说他怕,千夜无奈,他不能够丢下苏千阳一个,究竟是他也怕,也要人陪,还是他想要和苏千阳一样,连死的几乎都一样,其实千夜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机会稍纵即逝,一刹那的犹豫,便再也不能逃走。
苏千阳不停地哭,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千夜,千夜恨得要死,翻过身子去睡觉。
耳边吵杂的争吵赌博詈骂,千夜觉得熟悉,他本来就属于这里吧,没什么高贵的身份。
苏千阳抱着手臂,新作的西装早就破烂不堪,看得千夜心情不错。每次苏千阳换衣服的时候,他都想要冲上去,将他的衣服撕烂。
那段记忆太过晦暗,千夜从不愿记起。
但他总也记得苏子璋抱走苏千阳在他耳边的话。
“千夜,人总要认命的。”
苏子璋说这话的时候,在哭泣,他觉得自己很痛苦,要两个儿子里面选一个,他很痛苦。
可是千夜想要笑,你觉得痛苦,你觉得难过,可是还没有到死的地步,因为死得人是我……
你要送去死的人是我……
千夜没有机会说出来,子弹打穿了他胸前。
很痛。
痛得他觉得死是一种解脱。
可他没有死。
他很清醒。
他清醒地看到苏子璋背过身子,跪在地上抱起苏千阳。
他很清楚地听到,苏子璋在苏千阳的耳边说:“儿子,别怕,爸爸带你回家。”
他很痛,他不想要死,甚至这种感觉,比去求人的时候还要难受,还要痛苦,他甚至想要说:“爸爸,求你,求你带我走。”
可他说不出,苏子璋听不见。
他最后的记忆,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苏子璋将苏千阳抱走,留他一人再黑暗里。
永远的黑暗。
好吧,我想说声抱歉。
最近很忙,要学车,要考职称……
更新很慢,大家见谅啊。
到此为止,和前面接上了。
下边才正式是征文,是千夜报复苏子璋的正文。
千夜不是好人, 会很极端,会很疯狂,也会很痛苦……
但绝不会原谅。
因为本人小心眼吧,我看那么多文,什么渣爹虐来虐去,结果两人和好了……
无语,心里面的伤怎么会痊愈,就算结疤愈合,也会留下伤痕。
更不用说文里面的羞辱酷刑,我觉得儿子没自杀都算是强人了,哪有哄一哄就和好的……
个人见解,勿喷。
十年
“嘭”地一声,尸体倒下。
千夜满手是血,眼里却是笑。疯狂地笑。他的手里捧着一颗心脏,他真得能够感受到心脏最后的跳动,最后的温热。
他将心脏丢到尸体上,又体贴地帮着将心脏放回那人的胸膛。
连云在一旁看着,满脸的厌恶。他最不忍受的就是千夜的恶趣味,明明是杀人,最后还要大发善心,帮助死人收敛,甚至有时候会给死人买棺材,入坟墓。
天,你是凶手好不好,难道你以为这些死人会从坟墓里跳出来谢你?
千夜听了他的话只是一笑。
他站起身,在精致漂亮的公寓里洗手,他洗得很干净,就像一个刚刚入学的大学生,青涩的笑容,很文青地留着长发。
大鹏的尸体倒在地上,千夜没有挪动。他拿出工具,有条不紊地抹去一切有关的罪证。
“就是他绑架得你?你还要他这样痛快地死去,不像是你的风格吧。”连云嘲弄地说道。
“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千夜有些洁癖,每次杀人之后,都会很认真的洗手,他喜欢血液残留指间的热度,也喜欢用消毒液将手洗得蜕皮,连云说他有强迫症,他也这么认为。“其实我要感谢他。”
“你……发烧了吗?”
“感谢他帮我看清楚,感谢他让我清醒。”千夜淡淡说道,“但是,他不该将我卖了,所以他该死。”
当年大鹏的枪里是麻醉剂,他就是要让苏子璋心痛内疚,就是要他们父子反目成仇。等到千夜醒来时,他将千夜卖给他了一个喜好娈童的变态,不过在去的途中,千夜坐的航班失事,他辗转去了国外,参加了杀手联盟。
连云托着下巴坐在沙发上,他的脸近乎变态的苍白,极短的寸头却硬生生地有了文艺腔,右耳上有三颗钻石耳钉,他喜欢《海贼王》里的索隆,就学着索隆的样子在一只耳朵上打了三个孔。
“你确定你要这样回家,去找你爸爸?”他说话总带有幸灾乐祸的口吻,一抹讥讽的微笑含在嘴角。
千夜用甩干手,仍然能够感受到残血的味道。“当然了,我是他的儿子,我没死,总要回去看看他,给他带份大礼。”
连云哈哈地笑:“子弑父,这个戏码我喜欢。”
千夜耸耸肩,“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变态?我怎么会动他?”
连云细长的眉毛皱在一起,道:“你不会当真回去做你的孝顺儿子吧?”他也是杀手联盟里的一员,联盟的制度其实很松散,他们甚至不知道其他成员的身份,每次任务报酬都是通过网络交流。如果不是上次任务合作,两人就算面对面也认不出对方。
“这个自然。”千夜笑了,镜中的他笑得文雅,眼睛却冰冷,漆黑的瞳仁仿佛无尽深渊。“我自然希望父亲长命百岁,因为我要他活着看到一切,我要拿走苏家,我要在他面前把苏千阳的心掏出来。”
连云慢慢地道:“只要你知道你是回去干什么的就好。”
千夜斜了他一眼,“我自然知道,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会办好。你也不要忘记我的身份证明。”
连云笑得像只狐狸。
两个人都是从联盟里出来,血已冰冷,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联盟里的人。他们不过是相互利用,千夜要报复他的父亲,连云也要夺回属于他的东西。
清晨微曦的晨光蒙蒙亮起,苏子璋已经醒来,自从去年做了胰腺手术,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的他也开始注重养生,注重锻炼身体。他不到六点就起床,天已经亮了,他换上柔软的运动服,穿上布鞋,出了别墅,沿着山道慢跑。
失眠是老毛病了,入睡倒不困难,可是一旦梦醒,他就再难入眠。是什么时候有这个习惯呢?他想不起来了,只是偶尔梦里总能够看到一个孤独的身影,沿着蜿蜒小路走下去。他跟在孩子的身后,怎么叫他也不回应,他从来,从来也不肯回头,连梦里也在恨我。
苏子璋很久没做这个梦了,白天的时候,他刻意回避,装作从来不曾有过这个人,其实并不困难,外界也从来不知,以前的仆人被打发,除了张管家和千阳,真得没人知道。连他自己也忘记了……
苏子璋穿过花园,从侧门出去,一个男孩子站在门边山,脚边放着两个行李箱。
苏子璋觉得这是梦,他揉了揉眼睛,清晨初升的太阳柔和温暖,映着阳光,少年的影子长长拉在地上。
千夜……
话说,有人说这个儿子好像很不孝哎,千阳很可怜哎。
楼主说,淡定……
我前面就说了,这个儿子很阴暗哦,很阴暗,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永远见不到阳光……别人给他什么,他就十倍地还回去……
哇咔咔,其实这样阴暗的性格写得我好嗨啊,我都怀疑我也都点小阴暗哦!
ps:就是小说而已,再说我真得很受不了那种“渣爹虐我千百遍,我待渣爹如初恋”那种有受虐情节的儿子,虽然这种文反虐时看着很爽,但是大部分文还没有到反虐的时候就太监了……
我觉得父子关系是平等的,如果说做父亲的以为生了儿子,就可以以爱或者恩情予取予求, 那跟养宠物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养宠物呢。儿子也是人,他也有自己的人格欲望,不是机器人,老子怎么摆弄他怎么成长,这不科学……
既然关系平等, 那么老子可虐儿子,儿子为什么不可以反抗?既然苏子璋当初选择了让千夜死,千阳活着,那么千夜恨千阳是必然滴,就他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来说。他不是圣人。真得,我觉得吧里大多数的儿子都是圣人!
最讨厌的就是因为私生子问题其实,说白了是老爹自己没关好裤腰带,还要怪儿子,真是没天理。
欢迎讨论的说,还有,千夜真得不是好人,他就是个小心眼到了极点的人,爱也极端,恨也极端,有点强迫症、偏执狂,可以去看心理医生的人……好像有点过,他不是神经病了啦……
淡定……
最近真是抱歉,这两天请了几天假,练习科二,今天早上四点半起床,一直在雨中站到现在,终于过了

亲们,偶保证明天好好更文,努力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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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58:43  更:2021-09-06 10: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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