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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轮回(训诫,舞蹈)[第1页]

作者:苦若若k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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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潜水,默默发文……心血来潮的产物,希望有人喜欢~有不合理的地方多多包涵~~~
1.
“萧老师,走啦!”几个老师向萧也打着招呼,离开了宽阔的招生大厅。萧也收拾着东西,也准备动身回家,却见到门口的那个小小身影还在躲躲闪闪未曾离开。
萧也微皱眉头,今天是舞蹈培训中心招生的最后一天,那孩子一早就在门口守着,想来是想学舞?可这报名都结束了也不见他进来。
“还准备站到什么时候?”萧也唤了一声。只见门口的小身影微微一颤,顿了几秒后走了进来。眼前的孩子看起来十二三岁,身材修长,长得极为清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长长的睫毛像密密的小刷子一般颤动着,只一眼望去是个不错的苗子。
看着孩子局促不安的样子,萧也牵起嘴角,缓声问:“一直站在门口做什么?”
孩子搓着手小声道:“我想学舞……”
果然如此,但……“那怎么不进来报名呢?”
“我……”孩子似是在犹豫,却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直视着萧也的眼睛,“我想跟您学舞。”
萧也一挑眉,并未答话。
孩子又开了口,“萧老师,从小我就非常喜欢您的舞蹈,我的梦想就是能像您这样,成为最好的舞蹈家!”
最好的?萧也失笑,自己可是万不敢担这名头。不过看着孩子亮晶晶的双眸,萧也觉得,自己有些被打动了,这孩子说得太直接,但却直接得无比率真和诚挚。
“我本就是这里的老师,你报了名,我自然会给你们上课的。”
“不是不是”,孩子急了,“我的意思是,我想,跟您学舞。”一字一句说完,小孩不安地低下了头。
眼底闪过笑意,萧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逗弄一下,这孩子的反应却是可爱极了。
“你是想做我的弟子?”
孩子抬起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之前学过舞吗?”
“呃……没有……”似是怕萧也误解,孩子忙解释,“是我爸妈不让我学舞蹈,很小的时候我就想学了,但怎么哀求他们都不许……现在他们终于同意了,我一定要学!”
“多大了?”
“十三。”
十三岁,零基础,是晚了一些,但也还能赶上。萧也暗自思忖着,又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就你一个人来的?你父母呢?”
“他们去国外了,一年才回来一次。平时我一个人住。”孩子又低下了头,眼里有什么闪过。
萧也心里升起一抹怜惜,这般年岁的小孩,却已经独立生活了。
“你过来。”萧也带小孩来到墙边,让孩子背靠墙站直,这孩子手长腿长,条件不错,看看柔韧如何了。握住孩子的一只脚腕,缓缓向上抬起,堪堪到七十度左右,就感觉到了不少的阻力,再看孩子已经咬上了嘴唇。萧也蹙眉,十三岁年纪虽不小,韧带却也不至于紧成这样,倒是没想到这孩子柔韧性如此差。
看到萧也的表情,孩子意识到了什么,忙说:“萧老师,我还可以的,一点都不疼!真的!”
瞄了一眼手里开始发抖的腿,又看了看眼前的小孩,萧也竟是握紧脚腕径直向上提了一大截。
“唔……”孩子受不住,呻吟出声,腿颤抖着,膝盖也弯了起来。
“伸直。”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孩子一抖,努力想把膝盖打直,然而剧痛之下怎么都做不到。突然感觉到脚腕一轻,眼见萧也已经将他腿放下,松开了手。
“你走吧。”
“萧老师,萧老师!”孩子急得连声唤着,“我知道我没基础,可我真的非常热爱舞蹈!求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学的,拜托您!”
萧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存了有意试探的心。对于这孩子,自己是喜欢的,可舞蹈这条路不是说说就能走上去,没有一颗坚定的心,怎样都无法前进。孩子年龄不小,柔韧不好,要练起来需吃更多的苦,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萧也需要确定,这孩子有没有坚定无比的心,值不值得自己耗时耗力去助他披荆斩棘。他不想,再遇到一个沈郡。
“好,你既然这么想学,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一晚上时间,如果你的表现能让我满意,我就收下你。当然,要是受不了,你随时可以走。”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孩子激动的两眼放光,哪还顾得上深究萧也话中的意思,连声答应。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17:03。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薛穆”,孩子雀跃地答道,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跟我走吧。”
薛穆一愣,忙跟上萧也的步子走出了舞蹈培训中心。
2.
萧也开车去超市买了些菜,带着孩子回到了自己的家。小薛穆一路上愣着神,呆呆的样子让萧也忍不住心里发笑。进了厨房,孩子勤快地要给萧也打下手,萧也也不阻止,心中却更加柔软了起来。
一桌清淡又不失营养的菜吃得薛穆眼里泛酸。父母三年前就出了国,本是请了阿姨照顾自家年幼的孩子,可脾气倔强的小薛穆心中委屈,硬是把阿姨辞退,小小年纪便自己完全独立,生活虽基本不成问题,但这样一桌子的热菜热饭却是很少有的。
看到薛穆有点眼睛红红,萧也了然,泛起一丝心疼,给孩子碗中又夹了不少的菜。
饭毕,萧也拒绝了孩子帮忙洗碗的请求,只让他站着活动活动消消食。收拾完已经是近七点,看孩子也活动得差不多,便领着他上了三楼。
萧也家境不错,一幢三层别墅,顶层全部打通装修成了大大的练功房,比起专业的舞蹈房也是丝毫不差。薛穆看着眼前落地镜,心中生出了莫名的激动和渴望,自己的心愿,真的,可以实现了吗?
看到薛穆憧憬的神情,萧也微微一笑,“重复一下我之前的话,你只有今天晚上的机会,若是表现能让我满意,我就收下你。”
薛穆忙不迭地点头,萧也只在心中默叹,希望这孩子等会儿也能这么坚定。
“绕着这个房间跑,十圈,给你三分十秒,超过的时间折合成惩罚数。”找了套崭新的练功服给孩子换上,萧也发话。
懵懵的小孩一愣,还来不及细想,就被萧也一句“四分五十二”震得迈开了步子。
薛穆的体能不好,平时自己一个人,生活常不规律,更别说锻炼了。这练功房跑上十圈八百多米,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三分钟内完成的。
看着小薛穆的呼吸越来越重,脚步越来越虚浮,萧也叹了口气,刚跑了五圈,基础确实太差了,不超过一千米的距离,不算是为难,却跑成了这样。如果他真要走上这条路,吃的苦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看了看时间,萧也出声提醒:“还有三十二秒。”
薛穆心中一跳,还有整三圈,如何能完得成?顾不得许多,薛穆咬牙就向前冲,然而几十秒的时间还是很快就过去了。听到萧也说时间到的声音,小孩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我让你停了吗?”
“呃?”反应过来,薛穆又急忙向前跑去。
终于跑完了规定的十圈,薛穆白着脸,汗淋淋地停下来喘着气,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都要炸开了。这距离虽不是太长,但从一开始就拼命跑,完全没有缓冲的机会,还随时担心着自己怎么都不可能完成的时间,着实有些受不了。
“四分零九秒。”按下计时器,萧也摇摇头。
“抱歉……”小孩低下头,有些怯怯。
“没什么可抱歉的,不好就练,自哀自怜的给谁看。”萧也没发现,他这话分明已将这孩子当成了自己人。
“是……”
“过来。” 把薛穆叫到把杆前,萧也细细地调整好小孩的站姿,“下面踢腿,左右各二十,先看好我是怎么做的。”
萧也说着便在一旁给小孩示范,“腿要绷直,用脚尖向上带,身体打直。”轻轻松松的180度大踢腿让小孩不禁惊呼,只是随便的一个踢腿,但老师做出来却这么美。
轮到自己了,薛穆左手握住把干,抬起右腿便向上踢去,一阵疼痛传来,薛穆本能地落下了腿,九十度尚且不到。萧也面色一沉,斥道:“没吃饭吗!”转身便拿来一根小木棍,在略高于90度的地方比划了一下,“我知道你韧带差,也不为难你,就这个高度,每一个都必须踢到木棍,达不到的倒扣。”
薛穆又尝试了一次,还是半途就落了下来。见着萧也越来越沉的脸色,小孩咬咬牙,使劲向上一踢,终于触到了木棍。
“零。”
孩子身形一顿,才想起达不到是要倒扣的。
说是二十个,但这样的踢法,薛穆翻了两倍不止。等左腿也踢完,孩子已是满头汗,扶着把干的手一滑,竟是摔在了地上。
萧也只冷冷看着,说道:“只是个连热身都不到的强度都受不了,我看也不用再继续了。”
“对不起老师,我马上起来,您别生气!”薛穆话语间带了哭腔,掐着大腿硬逼着自己站了起来。累,真的很累,薛穆恨自己不争气,也不怪老师如此说,这么点量自己却表现成这样,真是差劲透了,老师可能真的不会收自己了。想着便又流出了眼泪。
萧也皱眉,这孩子水做的不成?再出口依然是不带感情的声音,“哭什么,来压腿。”
3.
把杆被调到及小孩腿根的高度,一条腿搭在把杆上,膝盖被萧也紧紧压住,让小孩自己去够脚。薛穆努力伸着手,却如何也碰不到近在眼前的脚尖,心慌地转头看向了老师。
触及到孩子的视线,萧也心中一抽,面前的孩子着实有些可怜,自己打定了主意要给个下马威,却也无法漠视这样的眼神。萧也知道,这孩子是在怕,不是怕疼,是怕自己不要了他。
“我来吧,腿放松,不许动,不许抵抗。”说着,一手扶着小孩的背就向下压去。
在萧也的意料之中,阻力很大,孩子的腿也开始抖了起来。“自己压住膝盖。”萧也吩咐,随即腾出手来捏了捏孩子腿后侧的韧带,意外的是,并不如想象中的紧绷,看来可塑性是不错的。萧也牵起嘴角,本是担心孩子的柔韧太差,又不能强来,进步会极慢,这样倒是可以放心压了。
手上加力,又压下去了一截,孩子止不住地呻吟起来,身子也不安地扭动。
“不许动!”惩罚般的,萧也手上又加了力。“呜…”哽在嗓子里的呻吟倾泄出来,“老师…老师……”薛穆不敢再动,也不敢求饶,只是声声唤着,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些痛苦。
萧也只作不闻,压着孩子的手却又向下了些许。逼到极限,薛穆哪里受得住,双手无助地抠着膝盖,终是哭喊出来。眼见孩子疼成这样,却牢牢记着自己的话,不敢动弹一下,萧也心软了,只是手上的力并没放松半分,反而更加牢牢压住,让痛苦中的小孩出声数数。
可以心疼,但决不能放水,萧也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数五十下,数完我就放开。”
“……呜……一……二……三四五六……七…………”
眼前的孩子断断续续开始报数,时快时慢的哭腔夹带着残破的呻吟,一声声抓着萧也的心。
“一!”虽是有些不忍,但萧也并不打算第一次训练就惯着孩子。
“呜……一……”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薛穆终于数完了五十个数。萧也放开手,小孩却一点也挪不动腿,稍稍一动便是一阵疼痛袭来。生怕老师对自己再失望,小孩硬是再掐起自己大腿,逼迫自己将腿放了下来,一下子回血,又是疼得浑身一颤。
萧也皱起眉头,这孩子动不动就掐自己的毛病,必须得改过来,但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站稳了?”让薛穆缓了缓,萧也冷声问。
“……呃……是……”
“好,换腿。”
薛穆不由得一抖。是啊,有谁是不怕疼的,何况这么小的孩子。看着孩子咬咬唇,转过身换上左腿搭在了把杆上,萧也没再多废话,直接上手将孩子压了下去。
薛穆的左腿更差些,还未及刚才的程度阻力就大了起来,萧也没再压,却抓起小孩的脚尖用力往回搬。“啊——”一声哭叫在练功房响起,薛穆不可自控地挣扎起来。
“不许动!再动你就出去!”若不是萧也及时收力,这番动作可能就拉伤了。萧也被这孩子的挣扎弄得一惊,忙厉声训斥,紧紧控制住孩子的身体。“老师……呜……太疼了……求求您……真的太疼了……呜…………”萧也当然知道疼,但疼又如何,再疼也只能受着,这是他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再敢动一下,我不会再给你机会。”是威胁,更是担心,要是真受了伤,那得受更多罪去了。
不敢再求,薛穆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萧也看在眼里,却并未做声。
像之前一般,撑过难熬的五十个数,薛穆终于暂时解脱了一下。
看着湿漉漉的小孩,萧也转身倒了杯温水递去。孩子眨眨眼,眼中闪过不明的情绪。
萧也叹口气,“我告诉你,薛穆,这只不过是个热身罢了,你基础不好,若真想学舞,受的苦必定比这多十倍百倍。你想清楚了,现在若退出,还来得及。”
“老师,我要学舞!”
4.
注视了孩子良久,萧也把他叫到练功凳旁,“上去躺下,撕腿。”
脚腕、膝盖……忐忑不安的孩子看着萧也用几根宽带子一点点固定住自己的右腿和腰,不由得暗自握紧了拳。萧也冷眼看去,转身便端来两杯水。
“手向两边平举,手背朝上,伸直。”薛穆一愣,两杯水已放在了自己平平伸出的手背上。
“不许弄掉,掉下来二十下。”看孩子还在发愣,萧也又道,“莫不是忘了,刚才我就说过,要惩罚的。”
顾不上什么惩罚,薛穆看着自己的左脚腕被握紧、不断向下,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疼字,奈何手上被放了两杯水,转移一下疼痛都无法做到。
腿被压得超过九十度,又直直地向下压去,薛穆这才觉出,为什么老师说刚才的压腿不过是热身了。疼,让人快要失去理智的疼,眼泪一波波袭来又无处缓解,薛穆不断呜咽着,感觉到老师停在这里颤动了许久,竟又向下重重压去,一声惨叫,手上的杯子也齐齐落下。
“放松,深呼吸。”萧也也没在此时去计较那两杯水,自己下手有多狠自己知道,这孩子能忍成这样不错了,不过该受的一分不会少。
大开的腿已远远超过了薛穆能承受的程度,若不是之前探过孩子的韧带,知晓不会受伤,萧也是万不敢这般压的。练舞是个苦差事,今晚自己下这样的狠手,更多的是为试探这孩子究竟有没有足够的决心和毅力,有半分退却,萧也都不会收他。
一声声的惨叫和呻吟打在萧也的心上,然而看看孩子,身体虽在剧痛中颤抖,却努力配合着萧也的声音调整呼吸,尽量放松。萧也看在眼里,心中是欣慰的,希望自己,真的没看错人。
要不算了? 犹豫了一下,萧也还是决定要将本定的计划完成,如果真的收下这孩子,他今天所受的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打定主意,萧也朝着颤抖的那个小身体道:“接下来会很疼,如果你还想要跟着我,就必须忍住,可以哭可以叫,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许动。”
薛穆在剧痛中应了一声,面上却闪过恐惧,他无法想象怎样还会比现在更疼。看到孩子害怕的眼神,萧也也忍不住安慰了一句:“忍忍就过去了。”
捏着脚腕上下微微震压了数次,萧也加力,竟是将离头顶尚有大段距离的腿径直贴到了孩子头上,几秒后又放开,紧接着再次贴上了头。
“压五十下就结束。
“呜……”薛穆只觉得自己像浅水里濒死的鱼,喘不上气又解脱不得,自己虽从小独立,但哪里吃过这样的苦楚。薛穆怕,怕自己真的撑不过去,和自己的梦想就此别过。
终于捱到第五十下,萧也加了一分力压下腿却没松开。“啊!呜呜……”薛穆受不住地哭叫,双手攀上自己触手可及的腿,想推开,又不敢,只能不自主地掐着。
“手放开。”萧也冷然,不能再惯这毛病了。
不敢不听,薛穆乖乖松开手,疼得迷迷糊糊仍然坚持着控制好身体不乱动,只剩下无意识的哭喊声。萧也紧紧控住孩子的腿,默数了十秒,缓缓放下了腿,薛穆又是一阵战栗,终于缓过了些许,躺在练功凳上直喘着气。
默认了一分钟的休息,萧也放开孩子被绑住的右腿,竟将牛皮带尽数绑在了刚才备受折磨的左腿上。这是还要压??薛穆一惊,自己真的受不住了。
5.
“老师……”有气无力的哭音传到耳边,萧也看出了孩子的心思,却并不打算到此为止。“两条腿必须得平衡,你要是不愿,那就走吧。”
薛穆好想求饶,又怕老师真不要了自己,只得心中发着颤,任由萧也将自己的右腿不断下压,再下压。
哭的嗓子都哑了,薛穆终于受完了这撕腿的酷刑。
“好了,起来踢腿。”
薛穆跌跌撞撞来到把干旁,才受过折磨的双腿哪有力气踢起来,刚抬起就落下。薛穆心里着急,却怎么都无法完成要求。萧也知道这种状况下踢腿有些强人所难了,但如果不踢开,今晚的苦白受了不说,要是聚筋受伤可就麻烦了。
萧也也只能强逼着,冷声让薛穆一下下将腿踢高,高度不到时,萧也竟是上了棍子,直接挥在小孩的腿上。
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的,在萧也宣布结束的时候,薛穆只觉得两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手一松,直接摔到了地上,颤着爬起来,又跌了回去。薛穆眼泪都出来了,怎么办,这样的表现老师定是又要对自己失望了……
萧也挑挑眉,弯下腰,将地上的小孩扶了起来。薛穆受宠若惊,老师竟然出手帮忙?
“老师,我……”
萧也注视着眼前的孩子,不得不说,他很满意。在刚才那样高强度的训练中,孩子虽然害怕,虽然会违反规矩,虽然会哭喊会求饶,但,从来没有过退缩,没有想过放弃学舞。这就足够了,基础差,可以练,起步晚,可以教,只要这孩子有这份心,自己必然会倾尽所学扶持好他。
“薛穆,跟着我学舞,要吃的苦绝不止这一点,我允许你犯错,允许你做得不好,但我会用我的方式鞭策你,逼迫你成为更优秀的自己,如果答应,你无路可退。你可愿意?”
“老师,您收下我了???”
萧也微一点头,眼里闪过笑意。
“老师……”
薛穆的眼泪涌了出来,源源不断,竟是擦也擦不干了。萧也将小小的孩子揽入怀中,轻抚着头发,考验既然通过,自己也没必要再那么疾言厉色地试探了。
“穆穆,今晚的训练是有些严苛,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样的训练会一直伴随着你,只有吃得下这样的苦,你才可能达成自己的目标。做我的学生,你也必定要比其他人受更多的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一声“穆穆”让小孩心中一暖,记忆中,只有父母在小时候这样唤过自己。
“老师,我不怕!”孩子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直视着萧也,“只要能成为老师的学生,我吃再多的苦也不怕。”
这傻孩子。萧也微微笑着,将全身被汗水泪水打湿的小孩领到浴室,找了套新的睡衣和浴巾,吩咐孩子去洗个澡,“洗完了来二楼左手第二间的训诫室找我,我们还有账没算呢。”训诫室?薛穆打了个寒战,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6.
洗了澡,薛穆终于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擦干头发,舒服地伸个懒腰,走到了老师刚才说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听到声“请进”后,薛穆开门走了进去,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孩子没出息地一抖,心跳加速。
白净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柜子,萧也此时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的,赫然是一根藤条。
“穆穆,做我的学生,就要守我的规矩。之前我便说过要惩罚,不过既然还没收下你,便没有对你动家法的道理。现在既收你为徒,我们,就该好好清算了。”
薛穆虽是害怕,心里却生起了一种叫安全感的东西,不禁牵了牵嘴角。
萧也看着小孩满脸害怕却又泛起笑意的神情,也被逗乐了,这孩子确实是很可爱。
“裤子脱下,过来趴好。”萧也指指书桌。
什么?薛穆反应过来,这是要脱下裤子打光屁股?“老师……可不可以……别……”
“要么你自己脱,要么我帮你脱。”
“老师,求你了……”孩子小声哀求。
“五,四,三……”
薛穆无奈,心一横,闭眼脱下宽大的睡裤,视死如归地趴在了书桌上。
“跑步超时五十九秒,两秒一下,四舍五入共30下;撕腿时打翻水杯,20下。另外,”萧也顿了顿,“下次再看到你有伤害自己的行为,绝不轻饶。20下,长个教训,以后掐腿咬嘴唇这样的错,不许再犯。”
“是……”
“规矩守好,不许哭出声,不许喊叫,不许躲,不许随便动。一共70下,是重了些,忍忍吧。”
训练时都允许哭,现在要求居然这么严……
看出了孩子的心思,萧也只道:“这是惩罚。”
薛穆心中一凛,不禁握起拳,掐向了自己的手心。
“啪啪啪”,连续三下不留情的藤条竟是打在了胳膊上。
“我刚才说了什么?”萧也面上带着寒意,“松手!再加20下。”
薛穆好不容易才抑制住口边的痛呼,又被这多加的二十下吓得心肝直颤。90下藤条,打完自己也得废了……
萧也不再多言,一下藤条打在了孩子裸露的臀峰上,许是心中有气,这一下用了八成的力道,薛穆调控了所有的意志力才守住了老师定下的规矩。
“报数。”
“呃…一……”
“啪”
“二……”
……
十下过去,萧也竟只打在了一处,小孩子的屁股哪禁得住这样的打法,一条红痕已肿了起来。
“啪”
“……十一”
第十一下,终于换了位置。紧贴着刚才的伤痕,又是同样的十下。
薛穆冷汗直冒,额头抵在桌上,拼命压抑住自己的呻吟。
四十下过后,小孩的屁股已整个肿了起来,萧也半分没放水,接下来的一下,竟是又从最上面的伤痕打起。红肿脆弱的屁股哪受得起这种折磨,一藤条下去已变得深红。小孩不防,叫了出来,屁股也动了一下。
“啪!”萧也不语,只是甩下更重的一藤条。
“这下不算!”
薛穆站不住,从桌上滑落下来。
伸手将小孩揽住,萧也冷声道:“规矩是想都破个遍?”
“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实在撑不住了”孩子糯糯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怜极了。萧也叹口气,“趴床上吧。”
腹部垫了个枕头,屁股微微隆起,第四十二下同样砸在了第一条伤痕上。
“老师!呜……”薛穆忍不住哭出声来。
“看来今天这顿藤条你是不想过去了。”
“啪!”又是一下。
“哇——呜呜呜……”真的是太疼了,伤痕累计叠加着,自己从来没挨过打,这如何忍得下去?薛穆真如孩子般哭了起来。撕腿时还有要坚持训练的信念支撑着,这纯粹的惩罚倒是真的受不住了。
看到哭成泪人的薛穆,萧也微微无奈了,今天犯的错,倒不至于受这么重的罚,只是第一天规矩得立起来。但见着孩子这可怜样,萧也还是叹了口气,四十二下,自己下手不轻,这孩子今天受得也够多了,罢了,饶他一下也未尝不可。自己的心也是越来越软,当初教阿泽时哪次不是罚得站不起来?后来教郡儿,犯了错也没留过情面,对现在这孩子,自己却压不住心疼。
“还有四十八下,如果下次再犯错,就连着一并罚了。”
这是不打了?泪眼朦胧的小薛穆转头看向老师,一脸懵懂的样子惹得萧也牵起嘴角。“好了不打了,教训也够了,以后记住。”
“真的吗?谢谢!谢谢老师!”薛穆一乐,牵动着身后的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
萧也失笑着摇摇头,从柜子里拿出眼膏,给薛穆认真地把伤痕都上了一遍药,自己下的手有分寸,两天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看看时间,刚刚十点,仅仅三个小时,薛穆觉得自己过了三个世纪。
萧也把孩子打横抱起,走进了一间卧室,清爽的色调很合薛穆的意。“穆穆,今晚你就住这里吧。”
“可以吗?”
“你是我的学生,有什么不可以的。”萧也笑着看向孩子。
听懂了萧也的话,薛穆不禁咧开嘴扬起一个幸福的笑容。
“今天折腾得也够了,好好休息吧。”萧也关上灯转身离开,黑暗中传来一句话,“谢谢您,老师。”
7.
一晃眼一周的时间已过,薛穆养了一天的伤,就被萧也赶着开始训练,晨练晚功一日不落,练基本功时少不了又是一番撕心裂肺。
萧也征得小孩父母的同意,让孩子直接住进了自己家,对此,薛穆是万分开心。萧也要求虽严,但对这已经收入门的小弟子,真真是疼爱极了。想想第一天时逼成那样,既然孩子这般乖巧听话,自己也无需整天板着个脸,何况这孩子从小远离父母,总让自己泛起心疼。素来教人以严苛著称的萧也在训练中从没有过如此温柔的时候,至少在刘泽看来,的确是这样。
刘泽,萧也的大弟子,十九岁,已经拿遍了该拿的各大奖项,现在是某著名舞团的首席。比起萧也的成就虽尚有不及,也是难能可贵了。刘泽刚参加完一场舞剧的巡演,得了几天的空闲,便来了老师家。晚上刚到,却不见客厅有萧也的身影,略一沉吟,刘泽抬脚就向熟悉的练功房走去,正看到萧也给小孩撕腿的情形。
并不是多大的角度,那孩子却哭的满面泪痕,竟有要推开萧也手的意思。刘泽皱眉,不能抵抗,不能乱动,训练的基本规矩眼前这小孩却一点没守。而再看看老师,不曾责怪,只是牢牢控制住孩子的身体,柔声安慰,哄着小孩撑完了五分钟。
刘泽唤了声“老师”,萧也转头笑道:“刚才听到门响就知道是你,还有谁会有我这里的钥匙。”不,有的,说到这里萧也意识到什么,神情一黯,也不知那孩子现在在何处……看出老师的心思,刘泽忙笑着上前,“老师不怪我不打招呼就来吧?”“你什么时候不是这样?”“哈哈哈”,师徒俩一阵笑声。
目光转向练功凳上傻愣愣的小孩,刘泽开口问道:“这孩子?”
“这是我前几天刚收下的,看你这段时日忙就没告诉你,他叫薛穆,以后就是你的小师弟了。”萧也含着笑,向刘泽介绍了小孩的情况,又对小孩道:“叫大师兄。”
“大……大师兄……”薛穆自然知道刘泽的名号,也是自己心心念念崇拜的人,如今见到真人,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刘泽注视着小孩,目光有些深沉,却也不想刚见面就说些什么,便应了声也就暂且罢了。薛穆忐忑,这大师兄好像不怎么喜欢自己……
晚功结束,薛穆洗了个澡就被自家老师催促着去休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这么高强度的训练,睡眠必须得保证。
眼见小孩上了二楼卧室睡觉,刘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老师,这小师弟本身就起步晚,自己要付出更多努力才行。但看他练功连规矩都守不住,才多少强度就这样反抗,如果必须要人看着哄着才能练,他怎么能够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学生僭越,您对这孩子是不是过宠了些?”
宠?萧也一挑眉,“你是在质疑我的教学方式?还是…吃醋了?”萧也自然知道刘泽不会有别的意思,阿泽向来为人磊落,说光风霁月也是担得起的,平日里自己若有不妥当的地方他也能毫不忌讳地劝谏,如今这样说,也是因薛穆是小师弟,爱深责切了。
对着老师的调笑,刘泽脸一红,只道,“阿泽不敢……不过这孩子看着条件不错,又是老师收入门的弟子,阿泽想,总要多要求些。”
恐怕也只有刘泽这家伙会觉得自己对穆穆娇惯了,自己虽并未疾言厉色,但该练的却是没放一点水。阿泽跟了自己八年,是个顶坚毅的,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都不吭一声,自律也是极强,难怪会觉得穆穆的这番行为入不了眼。但他说的也没错,这孩子,是少了些刘泽的心性。
“你说的有理,我只是想着他小小年纪独自生活本就可怜,自身又乖巧,不免多宠了点。提醒得对,是我失了方寸。对你,对郡儿,我自认严厉,却从未后悔,到了这孩子身上,反倒心软了。”萧也默叹。
“老师……”听到那个名字,刘泽心里就是一惊。
“好了不说了,穆穆韧带不好,这几天都在专攻柔韧。明天本是准备给他开胯,但培训中心那边正巧明天开班,好在有你来,那孩子就暂时交给你吧。该立的规矩,也都该好好立起来了。”
8.
第二日刚刚六点,刘泽和萧也默契地忽略掉还在睡梦中的小孩,起床开始早锻炼,师徒俩多年养成的习惯一直没变过。
“老师,大师兄。”刚起床的薛穆糯糯地向沙发上跑步回来的两人打着招呼。昨晚不知是因为大师兄来还是怎么,小孩子竟失眠了,一两点才睡着,今早闹钟响了又响都没将他震起。“你平时都是这个点才起的吗?”刘泽瞄了眼时间,六点四十。
“大师兄……”
“穆穆,刚来的时候我说过什么,早上六点必须起床。前几日顾念着你身上伤没好全,我也就没多计较,你倒是越发懒起来了?”萧也沉着脸,自己果然对这孩子太宽容了。
薛穆面上一热低下头去,也不过十来岁的孩子,许是因为正式成为了萧也的学生,他不再担心老师会不要了自己,行为上有些肆无忌惮了起来。独自生活的几年无人管束,薛穆养成了个随意散漫的性子,当初来拜师时硬凭着一股子劲撑过最初的考验,放松下来后却是又回归了原来的状态。
萧也又道:“今天起我要去培训中心上课了,你先跟你大师兄练功吧。”
薛穆看着刘泽冷冷的脸,没来由地一颤,低声应是。
吃过早餐,萧也动身前往培训中心。自从发生了那件事,萧也再无心登上舞台,应老友之邀到这个名声斐然的舞蹈培训中心当了老师。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好。
薛穆怯怯地跟在刘泽身后到了练功房,刘泽面无表情,指指把杆,“开始热身吧。”
不知怎的,在老师面前还敢撒个娇,跟着大师兄练舞,自己却心慌得不得了。心思不定,做出的动作自然难达到标准。
看着小孩水分十足的踢腿,刘泽面色一沉,“你踢得这是什么?”
薛穆回过神来,忙调整状态认认真真开始热身。
刘泽绞着手站在一旁,眼前的情形似曾相识,记忆中的那个孩子也曾在这间练功房挥汗如雨,在自己和老师的注视下一点点散发光芒,却最终……
终于热完身,刘泽让小孩搬来几个垫子,便让孩子前后各垫一个在上面下竖叉。
跟着老师一周,虽然每次压韧带都疼得死去活来,但收效不大。老师当初说得果然没错,退功是极快的。自己连180度都是在老师的强压下哭着下去,这垫子如何使得。
刘泽道:“你的情况老师和我说了,既是这样就更要好好下苦工。放松,先自己下。”
薛穆撑着手,一点点将跨跟贴近地面,大概160度左右,就怎么也下不去了。疼痛一波波传来,孩子的动作不禁有些走形。
“啪!”背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这竖叉是老师教你的?”
刘泽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藤条,举起来竟还有要打的趋势。薛穆忙调好姿势,心中一颤,这大师兄果真是严厉。
不带感情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继续下。”
薛穆咬牙又向下了一点,腿疼得发颤,再下不去了。
“明明可以做到的事,没有理由自己就先放弃。五秒一下藤条,什么时候自己下到180,什么时候停。”刘泽说罢,竟是又打在薛穆背上。
“呃…嘶……”薛穆吃痛,知道大师兄不是说着玩玩,只得强忍疼痛努力向地面靠,可已快到极限,凭自己的能力怎么也无法下去。
又挨了几藤条,在双重的疼痛下薛穆被生生逼出了眼泪。
“我说话算数,要是想一直耗在这里你就继续。”
“大师兄,我真的下不去了。”薛穆带着哭腔求饶。
“啪!”又是一下。薛穆忍不住呜咽起来,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容不得他再迟疑,横下心一用力,终是到了水平线。
“呜……”双腿和胯间的剧痛让薛穆支撑不住,差点就向一旁倒去。刘泽忙一脚踩上小孩的后胯,双手稳住小孩身体,“这不是下去了吗?别再轻易说自己做不到,你心疼自己,舞蹈不会心疼你。就一个垫子,下去了耗五分钟就结束,今天还有其他任务。”
说罢,刘泽脚下用力,将孩子的腿根一点点缓慢而坚定地踩到了底。“啊!”薛穆哭叫,止不住地呜咽,颤抖着微微抵抗起来。察觉到脚下有向上的力,刘泽厉声道:“老师真是惯的你没边了!今天我重说一下规矩,练功时不准抵抗,不准乱动,违反一次耗腿加一分钟。现在,是六分钟。”
9.
薛穆眼前一阵阵发黑,汗水打湿了额前的碎发,拼命压抑着断断续续的呻吟,却是不敢再动一下。
一腿耗完又是另一条腿,薛穆觉得从来没这么难捱过,老师再严,也没有这般逼迫过自己,想起来心中便升起了委屈。其实就训练强度来说,大师兄不见得比老师多压了多少,但这般不近人情的训练方式,增加的痛苦不是一点半点。小孩闷闷的,大师兄看来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两条腿都受过了折磨,薛穆被勒令起来踢腿。心里憋着气,像不要了自己腿似的,一下踢得狠过一下。刘泽看在眼里却也不说话,待孩子踢完腿后,刘泽才出声:“老师吩咐过了,今天要给你开胯,过来趴青蛙吧。”示范了个标准的动作,便让薛穆照做。
薛穆大腿小腿呈九十度趴在地上,顺着刘泽的指令沉腰下胯,胯间的紧绷感传来,转化为疼痛愈演愈烈。小孩感受着这陌生又令人恐惧的疼痛,忍不住唤道:“大师兄……”
“这就受不了了?和刚才一样,自己下到极限我再压,不然你就一直这么耗着。”
小孩的委屈更盛,自己拉下面子恳求,师兄对自己还那么苛刻。自暴自弃地往下压,却斗不过实实在在的疼痛,反射般地就要起来,身体却已经被刘泽牢牢控制住。小孩的胯倒不是很差,看来今天到底是没问题的。只做不见孩子疼得发颤的身体,刘泽紧紧压住手下的胯根,施力向下压去。
“呜呜……”小孩哪里忍得了,呜咽着就要挣扎起来。刘泽惩罚般地又将胯压下几分,成功引起了孩子的一声哭叫。“刚定的规矩马上就忘,薛穆,你若是受不了这份苦,最好趁早退出,不用再学了。”
“你就是不喜欢我才这样说!呜呜,从一见面你就不喜欢我,不对我笑,只会凶我,大师兄你一直在凶我,呜……”
刘泽一愣,无奈地牵起嘴角,真是个孩子。
“穆穆,”手上的力道不松,刘泽决定好好和小孩谈谈,“舞蹈这条路上最要不得的是不自律,师兄这样你觉得委屈,但是谁当初求着老师收下的?”昨晚从老师那里细细问清了孩子的情况,刘泽对孩子还是认可的,但越看重,要求也会越严,“既然入了门,该守的规矩就得守。老师心疼你,一再宽容,但你自己就能懈怠了吗?我听老师说,你刚来这里的那晚,无论怎样高强度的训练都硬撑着完成,老师也才收下了你,这才过了几天,当初的雄心壮志都去哪了?早上赖床迟到,练功时反抗挣扎,我来了不到一日,你倒是尽给我‘惊喜’了。”
薛穆脸上烧起来,刘泽的话句句在理,好不容易被老师收下,自己反而肆无忌惮了起来,胯间的剧痛也顾不上,弱弱地颤着声音,“对不起……”
“对不起的是你自己,本就起步晚,再不努力,时间不会给你机会。”刘泽也知自己严格了些,老师必然不会在训练上放水,想这孩子这些天也是吃了不少苦,但没有不顾一切奋勇向前的独立性,只在强逼下被动承受该承受的痛苦,这条路,他走不远。
刘泽知道,老师对薛穆这般耐心和温柔,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另一个人。他不止一次听到老师感慨:如果当时少苛责些,那孩子还会离开吗?刘泽叹气,老师有心结,那自己就该承担起师兄的责任,推着眼前这孩子大步向前,让他能独立地跑向属于自己的未来。
“放松,忍一忍,离地不远了。”刘泽对孩子说完,双手使力,双膝也跪上孩子的腿根,抹平了最后的距离。
“啊!”薛穆哭喊出声,本能地撑起上身又徒劳地跌回地面,“呜呜……”
“深呼吸,不要尝试抵抗,用心去感受这样的疼痛,让自己接纳它,主动拥抱它。想想你当初为什么要学舞。”
薛穆感到自己的胯间仿佛要断裂开来,迷迷糊糊听着刘泽的声音,是呀,自己如此热爱舞蹈,那就要爱舞蹈的一切,包括痛苦。可无论有怎样的信念,疼痛是骗不了人的。薛穆的眼泪混着汗水流成了一滩,呻吟不停,却是没有再动一下。
眼见孩子听进去了话,刘泽欣慰地牵起嘴角,老师并未看错人。
“耗五分钟,就放你起来。”
薛穆颤抖着身体,终于熬过了规定时间,只觉得自己在地狱门口转了一圈。
在一声惨过一声的哭叫下,刘泽帮动弹不得的孩子收完腿,轻轻抚着孩子的碎发,“穆穆,老师不轻易收弟子,八年前收下我,到你这里也总不过三个学生,好好努力,别辜负了老师的心血。”
“大师兄,”薛穆缓过些劲,问道:“老师还有一个学生,现在在哪里呢?”
刘泽叹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记住别在老师面前提起。”
10.
四年前,萧也刚二十二岁,正站在舞蹈生涯的顶峰,数项国内外大奖囊入怀中,在国际上也有一定的名气。自十八岁时收下刘泽,萧也的不少精力都放在了这唯一的学生上,但自己的训练从没拉下,才得到了这更加辉煌的成就。收下刘泽也是个意外,萧也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学生。
那天傍晚,萧也给刘泽上完课,带着自家徒弟在公园幽静的小道上散步,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哭声。萧也循声走去,只见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坐在石凳上埋头哭泣,身上还穿着练功服。这男孩,正是沈郡。
“你怎么了?”萧也俯下身子柔声问道。许是看这孩子也是学舞的,萧也生出莫名的亲切。
“呜呜……老师说我跳得不好,把我赶出来了……”从小孩断断续续的话语中,萧也了解到,这孩子本在附近舞蹈兴趣班上着课,因为没按要求规规矩矩跳出新学的舞,被老师吼出门外,心高气傲的小孩冲出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就开始抹泪了。
“能跳一个给我看看吗?”
小孩愣住,抬起头一看,连哭都忘记了。
“您是萧也老师?!”
萧也笑着点头。
小孩哪还顾得上什么,忽地站起来,在偶像面前不安地搓着衣角。
萧也又鼓励地笑笑,让小孩把课堂上跳的舞再跳一遍。
孩子带着些紧张开始了动作,在一举手间竟仿佛变了个人。不过一个基础的小舞蹈,孩子却不按套路出牌,只是随意而发,随心而动,从这舞蹈本身的动作而来,又似像非像,如只小鸟般在萧也的面前舞动。
灵气,萧也脑中只闪现出两个字。身后的刘泽也是一震,这孩子真是太有天赋。
心中一动,萧也看着刚结束动作的孩子,问道:“你愿意跟我学舞吗?”
这一天成就了二人的师徒缘分,萧也用近三年的时间让沈郡一点点成长起来,逐渐崭露头角。如果不是那次的事,可能这样的时光还会继续下去。
一年前,萧也所在的舞团筹备着排练一个大型舞剧,作为萧也的小弟子,沈郡常出现在团里,天赋极佳舞功不赖的小少年深得团里上下喜爱,在新舞剧中也担演了个不大不小的角色。就在舞剧上演前两个小时,沈郡却突然失踪,电话也无人接听。若不是萧也反应快,临时将舞剧做了改动,那日的演出必定砸了,即便如此,呈现出的效果也是差了一截。团里领导曾经的话还响在耳旁:“哈哈,萧也你的这小弟子,我们都放心。”萧也气极,自己既担心舞剧,又担心他的安全,没想到平日里懂事的小孩竟会这样。
演出完,萧也冷着脸终于打通了沈郡的电话。
“你在哪里?”
“……老师……我……我在剧院门外……”
“站着别动!”
见到萧也黑着脸就要离开,团里的人忙劝:“萧也,不过是个孩子,再说舞剧也顺利演出完,别太责怪他。”萧也平日待弟子的严格团里人都知道,小孩出了这不小的差错,指不定回去要受多重的罚呢。
萧也只道了声歉,抓上门口满脸畏怯的小孩,带着刘泽就开车往家去。一路上,萧也一言不发,脸色沉得快滴出水来。从未见过老师这般生气,刘泽坐在副驾驶上连劝都不敢。
回到家,萧也只对瑟瑟缩缩的孩子扔下两个字:“解释。”
“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耽误舞剧……”
“重说!”
“……我错了……”
“跟谁学的好一个避重就轻,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孩子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也只是道,“对不起……”
“呵……”萧也怒极反笑,转头吩咐刘泽:“取藤条来。”
饶是沉稳如刘泽也被这情形吓了一跳,听到老师所言更是一惊,忙道:“老师,郡儿肯定不是故意的,您不要生气。”
“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
刘泽不敢再说,只得去取了藤条交到萧也手中。沈郡看到这架势吓得脸色一白,扑通跪下,扯着萧也衣角道:“对不起老师,我真的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老师!”
“再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对舞台不负责,对观众不负责,对自己不负责!”萧也反手就是狠狠一藤条,把小孩打翻在地,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惨叫。
沈郡虽然有时跳脱了些,但也是个明理懂事的孩子,萧也没想到他今日怎么会出这样的状况,越想越气,又是几藤条劈头盖脸打下来。沈郡何曾受过这样的责打,老师平日里也会在他犯错时动藤条,但都是控制着力道,说清道理该几下就几下,现在这般的打法,小孩怕了。
“呜呜老师,我错了,求求您,求求您……”
萧也只当没听见,冷声让小孩去训诫室。
刘泽站在紧闭的训诫室门前,听着里面一声声的惨叫急得不行,又不知如何是好。老师这次真是动了大气,但郡儿怎么受得住。
“还敢动就别再叫我老师!”只听得萧也一声厉训。
“我再也不跳舞了!”饱是委屈的声音传来,门一下子被打开,小孩满面泪痕呜呜哭着跑出了家门。萧也抿着唇,手中握着的藤条紧了又紧。
“郡儿!”刘泽忙要去追回孩子,却被萧泽喝住:“随他去吧。”
之后,孩子再未回来,电话也变成了永远的关机。后来萧也联系了沈郡的哥哥沈泊,却被告知小孩已经去了海外的姨妈家。
沈泊和萧也通了长长的电话,“萧老师,您也知道,小郡父母早逝,是个可怜的孩子,一直很没安全感。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的,心里比谁都敏感。十三四岁就参演了这么重要的舞剧,难免有人眼热,酸言酸语的怕这孩子也是一时想不开……我不说您应该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又正是发生在开演前……小郡跟我说,他躲出去不久就后悔了,但舞剧马上要开始,再回去也为时已晚,只能在门口一直等着……萧老师,除了我这个哥哥,他最依恋的恐怕就是您了。他离开不是怨您,是怕您不会原谅他……”
挂了电话,萧也沉思了很久。郡儿心性不稳,换了环境沉一沉也是好事,只希望,他不要放弃舞蹈。
萧也不顾团里领导的苦苦挽留,自认教导不力耽误舞剧,引咎辞去首席,再未踏上舞台。
11.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萧也收下薛穆已是两月有余。在老师和师兄的双重威压下,薛穆一点点有了舞者的模样,肉眼可见的进步让小孩吃再多的苦也甘之如饴,萧也和刘泽看在眼里,都是一番欣慰。
深秋的早晨泛着凉意,师徒三人和往日一样早早起来,准备出门跑步。刘泽开门,见到门口立着一个身影,定睛一看,“郡儿?!”萧也闻声一震,忙上前,果然是郡儿,这孩子高了,也瘦了,一副憔悴的模样。
“沈大公子来此有何贵干?”心中挂念,出口却是冷冷。
“老师……”沈郡嗫嚅着,始终不敢抬起头来,老师到现在还不肯原谅自己吗。
“你心里还有我这个老师?”
沈郡跪下,“老师,当初是我不懂事,我认打认罚,求您,再教我跳舞。”说着已是流下泪来。
萧也心中一疼,自己又何曾真的怪过他,知道真相后更是只余下心疼了,做老师的怎么会和自家学生生气呢?沈郡能回来,自己就很开心了,可这孩子确实是欠教训。
“阿泽,穆穆,还愣着干嘛,不打算跑步了?”萧也说完就抬腿出了门,薛穆愣过神,连忙上前,刘泽悄悄丢下一句“跟上”也出了门。沈郡抿抿嘴,跟在三人身后跑起了步。
看着前面的薛穆,沈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没有自己,老师还会有新的学生,那孩子看着很是乖巧,老师应该更不想理会自己了吧。
沈郡想着想着,却有些跟不上老师的步伐,心中又是一番失落。一年多没碰过舞蹈,体能也下降得厉害了,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再让老师收下。咬咬牙跟上,沈郡百感交集。
跑完步,萧也听到身后重重的喘气声,冷哼一下径直走进了练功房,薛穆也乖乖进去。刘泽看着站在门外不敢进来的沈郡,有些头疼。
“还不进来?”
“……老师不发话……我不敢进去……”
狠狠瞪了小孩一眼,刘泽上前将孩子拉了进来,“就准备这样倔着?”
“师兄……老师……老师他不会再要我了……”眼泪又掉了下来。
“郡儿,你离开这一年老师时时都在想着你,你一去就杳无音信,可知老师有多难过。当时你犯下那么大的错,老师恨你不争气才……”
“阿泽!还不过来!”远远传来老师的声音。刘泽扯着小孩连忙上了练功房,萧也看到却也不语,只自顾自地盯着薛穆热身。
刘泽悄悄看看老师的脸色,带着沈郡在一旁热起身来。从离开后就未曾练过舞,沈郡只觉得自己全身都生了锈,单单伸直腿搭在把干上就是一阵疼痛,忍不住小声一呼。刘泽看着孩子的样子摇摇头,轻声道:“都还回去了是吧。”从前教着小孩时刘泽也是实打实的严格,听闻师兄的话,孩子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手覆在沈郡背上,一下一下压去,孩子耐不住疼痛,又自觉没脸出声,只得生生忍下。两条腿都压完,刘泽搬来几个垫子吩咐小孩下竖叉,前后各两个,210的程度。对小孩之前的水平来说,算不得什么强度。但如今的沈郡平平的竖叉都下不去,这样的高度,有些可怕。
刘泽也不多言,扶住小孩肩膀缓缓用力。
“唔……”久违的疼痛袭来,孩子本能地绷起身体,还不待刘泽训斥,萧也的声音已经响起:“长毛病了?”
“老师?!”转头看到老师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沈郡又惊又喜。萧也伸手换下刘泽,竟是要亲自来压了。全身的抵抗瞬间消失,剧烈的疼痛下,沈郡紧咬牙关努力配合着老师的力道放松,刘泽则十分有眼色地过去接手了薛穆的训练。
老师终于愿意理会自己,沈郡半点不敢动,半分呻吟也不敢出,双腿抖着一点点被压向地面。还有不少的一段距离,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韧带已经紧绷得厉害,怕继续强压会受伤,萧也拿起一旁的沙袋压在小孩胯根,松开手让小孩保持着自己耗腿。
有意为难,萧也也不告诉沈郡要耗多久,只在一旁不断冷声提醒他调整快要变形的姿势。压着沙袋悬着空的耗腿甚是难捱,无论耗多长时间也不会有麻木的感觉,沈郡不敢求,不敢哭,生怕老师再一生气又不理了自己。一旁的薛穆已是左腿耗完又耗右腿,沈郡这边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在孩子已经实在忍受不住开始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时,萧也终于取下沙袋,却是自己跨坐在了沈郡的后胯上并不断加力。沈郡剧烈地颤抖着,嘴里的呜咽越发控制不住。萧也看着眼前清瘦的背影,虽害怕却还在尽力放松,心里一软,伸出手圈住面前的孩子,却是不留半分力道地将小孩压到了底。
“呜……”再想忍着,撕裂般的疼痛却是实打实地逼出了沈郡的哭声。萧也听得一颤,圈着小孩的手又紧了紧,再一看孩子还紧绷着脚背,双腿也颤抖着放松再放松,心中不禁又是一软。
“郡儿”,萧也的声音响起,“我且问你,这一年你可有练过舞?”
“没……呜……没有……”
“当初一走了之,就真的放弃舞蹈了吗?既如此,现在为何又要回来?”萧也的声音冷起来。
“对……对不起老师……我从没想过放弃,但我不敢跳舞,一跳我就会想起您……我也不想去学……我只认……呜呜……我只认您一个老师……呜呜呜……”孩子的泪越流越凶,一字一句都打在萧也心里。
叹口气,萧也看了看时间:“耗半……二十分钟吧。”
前前后后加起来一个多小时,沈郡从没耗过这么长时间的腿,萧也存了惩罚的心思,又想好好恢复小孩的功,硬是不放半点水的让孩子耗足了时间。
两条腿都耗过一番,又硬撑着踢了腿,沈郡扶着把杆喘着粗气,不安地看着面前的老师。萧也打量着小孩,许久没有说话。正当这低气压让一旁的刘泽和薛穆打了个寒战时,萧也终于开口:“跟我来训诫室。”
12.
“沈郡我问你,当初的错你可认?”
“对不起老师,是我的不是……”
“好,我再问你,意气用事逃避责任一走了之又怎么罚?”
萧也拿着藤条站在训诫室中,冷声看向面前的孩子。
沈郡一下子跪下,“老师,您要打要罚都可以,只要您还愿意教我,便是……便是打残了我也心甘情愿!”
“打残了你,还怎么跳舞。”萧也说着就是一藤条抽在孩子的背上。“站起来,裤子脱掉,立式体前屈。”
沈郡龇牙咧嘴地站起来照做,弯腰抓住了脚踝,太久没受过这般的痛楚了。
“沈郡你听着”,将藤条虚虚搭在孩子身后,萧也道:“既然还想学舞,犯下的错就没有姑息纵容的余地。道理我不再多说,你也都明白,小风小浪都禁受不住,还怎么去迈向更大的舞台?要你记住的是,任何时候,都绝不能对舞蹈、对自己不负责,就你做的事,真打残了也不冤!一百下,依旧是老规矩,自己报数,不准躲,不准动,不准叫,不准求饶。”
小孩紧紧抓着脚腕,闭上眼等待着即将来临的疼痛。
“啪!”狠狠一下抽向沈郡的臀峰。
“呃…一……”
“啪!”又是重重的一下。
“二……”疼……孩子深吸了好几口气,不等缓过来,一下下的藤条便接二连三抽了下来。萧也手上没留半分力道,决心要好好给孩子个教训。
“啪!”
“……三……三十……”一个趔趄,沈郡险些忘了报数。
“啪啪啪啪啪!”极狠的五下夹着风声砸在了小孩臀上。
“撑不住了?嫌站着不舒服就趴着!俯卧撑准备。”
被五下狠厉的藤条打得发懵,小孩又不敢不听,俯下身子撑在地上。
“咻啪!”
“三十……一……”报数声中带了哭腔,沈郡一时没撑住,身子就是一歪。
“啪啪啪啪啪!”萧也毫不留情,又是狠厉的五下砸下来。
孩子的臀峰上交错着可怖的伤痕,红的紫的黑的,即便是薛穆刚入门时自己有意给的下马威,也没打得像如今这般狠过,萧也微微叹口气,该罚的,就不能放纵。
感受着身后仿佛一下重过一下藤条,沈郡泪流一地,快咬破了嘴唇才没哭出声来,双臂已是颤抖得厉害,只觉得自己身后像被削去了一块,眼前一阵阵发黑,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昏倒前,沈郡最后的想法是:没挨住规矩,老师是不是再不会给自己机会了。
看着眼前的孩子双臂一软就倒了下去,萧也正待呵斥,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一把把孩子扶起,触摸到额头烫得吓人。这孩子居然在发烧。
萧也忙把小孩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避开伤处让小孩俯躺着。臀上的伤有些严重,最重的几处已然破皮。萧也轻车熟路地打开柜子的最下层拿出药膏,给伤口消毒上药,引来昏迷中的孩子一阵阵瑟缩,不禁也有些责怪自己下手过重。又给孩子喂下退烧药,等状况平稳后才呼出一口气。
沉默良久,萧也脑中突然浮现出刚见孩子的样子,难道郡儿早就生着病?依那孩子的性子,想来等在门外的时间怕是不短,这样的天气怎么受得了。又是跑步,又是耗腿,再被自己狠狠打了一顿,难怪会成这样。
心中一疼,萧也向床上的孩子看去。小人儿还未醒,迷糊着断断续续地呻吟:“老师……对不起老师……我错了……呜……您打我吧……别不要我……呜……老师不要走!”萧也的心揪了起来,坐在窗前轻轻握住孩子的手:“老师在这里。”
13.
自打一场狠罚后,沈郡重入了门下,对没打完的藤条数,萧也大手一挥竟是尽数免去。
沈郡的到来让薛穆有点小兴奋,之前家里除了老师就是大师兄,一个比一个严厉,现在来了个比自己大不了太多的小师兄一起挨训,感觉不错——本来孩子是唤沈郡二师兄的,谁知一出口就被沈郡一通乱揉,“不许叫二师兄!”薛穆只得改口。
沈郡略跳脱的性子和薛穆很是合拍,两个小孩渐渐熟络起来,难兄难弟的感情愈加深厚。沈郡虽一年多未碰过舞蹈,但毕竟是从小练舞,加之天赋佳基础又好,没多少时间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薛穆看到这小师兄坐火箭一般的进步免不了一阵气闷。而更让薛穆郁闷的是,小师兄,师,兄,不是说着玩玩的。
这天下午,萧也和刘泽去了舞团,嘱咐沈郡带着师弟好好练功,薛穆一阵雀跃,小师兄带着自己,那不就是玩嘛?没料到的是,帮人练功这种事,小师兄下手一点也不比谁轻。
“疼……师兄……疼……”
腿下垫了好几个垫子,远远不是薛穆现在所能达到的高度。薛穆正两腿一前一后搭在厚厚的垫子上,后腿根还压着一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沙袋。这样的姿势,已经维持了二十分钟。
沈郡面色如常地站在一旁,道:“不疼还练什么?”薛穆竖叉一直不好,软度练得最多最受罪的就是这项了。没想到小师兄也可以这样冷血,薛穆又疼又累,既惊且惧,忍不住求道:“师兄……沈郡哥……求求你……疼……”
“如果是老师或者大师兄在,你也会这样?”沈郡有些生气,自己还没压呢,这小孩居然就求饶起来。平时比这强度更大的训练也没见小孩这般,到自己这个小师兄上,反而胆子大了起来。
“对……对不起……”见小师兄认真起来,薛穆也不敢再放肆,咬着嘴唇默默忍受着胯间的疼痛。
“薛穆!”沈郡直接伸手捏住小孩的下巴,“这毛病老师没揪过你?”
薛穆终于放开自己备受摧残的嘴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小师兄,太凶残了……
耗够半小时,沈郡取下沙袋,拽着小孩的两只胳膊就向后拉,“放松,不要憋气。”说着便一下下地将孩子的胳膊往后腿上贴。
薛穆满脸通红,感觉自己的胯根和腰间断了一般,眼泪不可控制地落了下来。“呜——”一声呻吟回荡在练功房。
“数二十下。”
“呜呜——”
萧也和刘泽回来时,只看到某小孩拖着残了一样的身体挂在沈郡身上,对着两人大呼:“我不要再和小师兄练舞了!”
然而小孩再一细看,气氛有些凝重,老师一脸冷色,而大师兄却是少见的抿着嘴,跟在老师身后一言不发。
“好了,郡儿你带着穆穆休息一下,去买点水果。”见老师是有意把自己支开,两个小家伙也不敢多言,给刘泽留下两副自求多福的表情,一溜烟出门去了。
14.
“说吧。”
刘泽抿抿嘴,还是没开口。
“不会说话,就上练功房去。”甩下一句话,萧也径直上了楼。刘泽微叹口气,也跟了上去。
“还是不想解释吗?”萧也冷声。
“老师对不起…我……”
练功房里,萧也手执藤条,身上的冷气生生让周围的气温下降了几度,自从独当一面以来,刘泽几乎再没有见过老师对自己生这么大的气。
“很好,教了你八年,现在翅膀硬了,我的话就不放耳里了!”
刘泽哪敢应声,连忙跪下。萧也冷哼,“不必跪,我当不起,你既然连舞都不想跳了,也不必唤我老师了。”
“老师!”刘泽的眼泪竟是一下子流了出来。
“横叉。”
听这两个字,刘泽心知今天是不好过了。自己的胯不好,年纪小点的时候,每每惹老师生气又不肯认错时,老师总是会这样罚功,让自己在疼痛中清醒过来。然而今天的事……
两腿一左一右搭在厚厚的垫子上,不待萧也多言,已经沉下了个好看的弧度,并不断向下,双腿微微颤抖着。
看到刘泽这样,萧也也有些心软,阿泽这孩子最是懂事,偶尔倔过几次也是一只手数得过来的,自打出师后自己从未罚过他,但这次真的是……讨打!
原来下午师徒俩去了团里,向来作为主角的刘泽竟是一直状态有问题,和其他同伴搭档时也不对劲,精准无比的动作,萧也越看脸色越冷。虽是退出了舞台,但逆不过老领导的热情相邀,萧也会不定时去团里做指导,加之自己爱徒是如今的首席,萧也对舞团也十分上心,如今不过两月未去,竟看到刘泽在团里是这般的状态,萧也如何不生气。
“刘泽你怎么回事,给我过来!”萧也怒声打断了正在练舞的众人,刘泽灰溜溜跟着老师到一旁,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刘大首席现在就是这样跳舞的?”
“老师对不起……”长久的沉默后,一闭眼一咬牙,刘泽也不想再为自己做过多的解释,竟直冲冲地就将埋藏心底已久的话说了出来:“我……不想跳舞了……”说完刘泽自己也是一惊,随即低下头再不敢看老师的神情。
被刘泽这话震了一下,萧也一言不发,直接甩手就走,刘泽哪敢再留下,跟着老师回到了家,于是就出现了开头那一幕。
刘泽在远超自己极限高度的垫子上耗着叉兀自难熬,许久却不见老师再做声,不禁一愣,转头低低唤着。
“起来吧。”萧也回过神来,却是不准备再压。
刘泽不敢起身,只是又向下沉了沉,两腿抖得更加厉害了。
“既然不想跳舞了,还练这些又有何用?”
刘泽从小练功时就有一股极强的毅力, 吃得苦受得累,对自已很是下得去手,看他现在的模样真是已将自己逼到了极限。萧也只做不见,凛冽的目光直直看向刘泽,像是要射进他的心里。
“老师,我有点倦了……”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刘泽开了口,“这么多年日复一日地苦练,虽然辛苦但心中是有个信念的,想到自己能登上舞台,能自由自在地跳舞,吃苦受累也在所不惜。可是时间越长,自己越觉得失去了方向,特别是这两年来,一场接一场的演出,不断的掌声和赞美,我感觉到是疲惫和惶恐……一开始我还尽量要投入每一支舞中,后来就越来越力不从心,越来越将舞蹈当成了任务,甚至……生出了不想再跳舞的想法……可是老师,我不敢跟您说这些,没了舞蹈,您……您也一定不会再理我了……老师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着孩子的话,萧也在心里默叹了口气,其实他早发现了,阿泽的眼里越来越少了曾经的光芒。自己一点一点将这孩子塑造成一个成熟的舞者,却往往因为孩子一贯的懂事和隐忍忽略了他的情绪,一丝不苟地训练,达到老师的期望,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失望吧。
那边的刘泽压抑着呻吟又道:“老师,其实我知道,舞蹈并不属于我。我身体条件不好,又没有所谓的天赋,蒙老师垂怜收我为徒,手把手教我这么多年,可我自己真的是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一直让老师失望。郡儿和穆穆,他们这样的人,才是属于舞台的,才是能大放光芒的。老师,就连这个首席,不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给的吗?”
萧也的心揪成一团,拿了无数大奖的舞团首席,自己最放心的弟子,内心竟有如此小心翼翼的自卑。从某方面来说,阿泽的话没有错,不说郡儿,就是穆穆的天赋刘泽都比不上,但那又如何,刘泽现在的成就就是最好的反驳。自己向来对这个大弟子要求甚严,可能这孩子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么优秀。
“还是这么不自信吗?”萧也伸手压向刘泽紧绷的胯根,只做不闻身下人再抑制不住的细碎呻吟,“阿泽,你从未让我失望过。”感觉到手下的身子一抖,萧也又道:“这么多年,无论怎样严苛的训练和要求,只要我发了话,你都能完成得最好;收下郡儿和穆穆,你这师兄当得也是毫不含糊,两个小的服你,我对你也极为放心。别的不说,就光是舞蹈,你又比谁差了?那些奖项都是摆设吗?首席是靠我的面子得来?阿泽,你忘了郡儿的事?你是在侮辱舞团还是在侮辱我?”说到最后一句,已是疾言厉色。
“老师……”
“并且,没有人可以决定你的人生。你跟我八年,什么苦都吃了过来,若是不跳舞我自然会觉得遗憾,但是阿泽你要知道,即便你有一天真的放弃舞蹈,你依然是我的学生,我疼你护你不会少了半分。”
刘泽心中震撼,泪水再止不住,原来老师对自己是这样肯定着期望着护持着,自己心里的结随着老师的话仿佛在渐渐消散。
“老师,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萧也轻抚了一下孩子的头,却是将胯压得更低了。
“我就问你一句,真的不想跳舞了吗?”
胯间突来的剧痛让刘泽眼前一黑,半天才缓过劲来。想,怎么会不想呢?自己从小就是那么热爱着舞蹈,又怎么愿意放弃?生出这种想法,也不过是心里的枷锁作怪罢了。
“老师对不起,是我糊涂了。”
眼见刘泽明白了,萧也放开下压的手,叹口气,其实自己从未担心他会不再跳舞,初见时那个小小的孩子还在眼前,那样倔强地说着“我想跳舞”的孩子,怎么会放弃。
话锋一转,语气又凌厉起来,“我生气的不是你跳不跳舞,而是你的态度!刘泽,你刚跟着我时我就说过,无论何时,尊重舞蹈尊重舞台是必须的,不久前才因为这个教训过郡儿,身为师兄你就是这样给我以身作则的?你可以不跳,但谁教你的吃着老本敷衍了事?”狠狠的藤条甩下,没留半分力道。
“唔——”刘泽闷哼一声,险些保持不住耗腿的姿势。冷汗一滴滴落下,太久没受过这份罪了,不知道今天怎么熬得过,不过自己确实也是该打。想着,刘泽更加用力地绷紧脚尖伸直双腿,等待着接下来的责罚。
看到刘泽这样,萧也真的是心疼了,这孩子,乖巧懂事得让自己都下不去手。默默放下藤条,竟是要撤掉垫子将人扶起来。刘泽慌了:“老师对不起!我错了!您打吧,别……”见孩子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萧也也不多解释,只是在一声声压抑的呻吟下帮刘泽收回久久保持在极限的腿,“阿泽,曾经吃的苦也够多了,我不愿再用这种方式管教你,这次的事小惩大诫,不许再犯。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刘泽泪流满面,却是牵起了嘴角。
“好了,自己整理一下,两个小家伙该回来了。”
“是……”刘泽脸一红,自己这样子可不能让师弟们看到。
楼主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可能要一周后更文了

15.
沈郡和薛穆在外面晃荡了不少时间,当真是提着大袋小袋的水果进了家门。师兄和老师已经在做饭了,两个小家伙也不敢多问刚才的事,放下水果乖乖地进厨房帮忙。
萧也向来冷清的家里现在很是热闹,四个人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又放上新鲜的水果拼盘,把小家伙们差点吃撑了肚子。
刘泽再过两天就又要跟着舞团去巡演了,小孩们的假期也快要结束。沈郡回国后在老师的安排下进了舞校,只待开学就可以入学,孩子还小,需要过些集体生活,再者学校里系统的舞蹈教学对沈郡也有好处。萧也征求了薛穆父母的意见,小孩还是照样回到普通中学念书,放学后和周末学舞,并且直接入住在萧也家。但薛穆父母也对小孩明确提出了要求,学舞可以,不能耽误了学习。这已是极大的让步,要知道,爸妈原来可是严令禁止自己跳舞的呀。
薛穆的父母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对自家儿子也寄予厚望,但不知这孩子怎么着的就对舞蹈着了迷。薛爸爸薛妈妈也不是不通人情的老古董,儿子的兴趣自然应当支持,但学舞不是个容易的事,只是怕这孩子是一时兴起,舞蹈学不好,倒耽搁了正经学业。
和萧也谈过后,薛穆父母倒是放心下来,一来儿子能为舞蹈去吃苦,证明是真的喜欢,二来能跟着萧也,这个名字就让做父母的没什么担忧了,不然也不会同意儿子就这样轻易地住在别人家。不过严谨的父母依然保留了意见,正常的中学还是要读的,如果以后儿子能学出点名堂,那之后的路他就自己选择吧。
薛穆当然是非常开心,但要利用课余时间来学舞,压力着实有些大。萧也没有耽误孩子学校功课的意思,周一到周五每天晚功缩减为一个小时,要是遇上课业实在繁重的时候,保持保持不回功也就放过了。然而萧也没想到的是,小孩子的自律性实在太差。
这天萧也接到国外某舞蹈学术交流的邀请,要出国一周。刘泽和沈郡这周都不在家,萧也不放心小孩一个人,想带他一起出国又怕耽误了学校功课,但小孩说得信心满满:“老师呀,您忘了这几年我都是一个人生活的啦,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是是是,忘了你这么厉害了,”萧也无奈地笑笑“那这周你自己可要好好练功,我不要求你多的,保持在昨天练的程度就行。”
“保证完成任务!”薛穆两指并拢调皮地做了个手势。
“可别说得好听啊,要是回来功退了,我可是要罚的。”
“老师您就放心吧。”
事实证明,薛穆还真的就是说说……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孩子,初三的课程本身就紧,平时要不是萧也紧盯着,薛穆是万做不到完成功课后再练一小时舞的。老师离开的第一天晚上,薛穆做完作业刚九点半,收拾好东西想踏上练功房,但不知怎的就是迈不开步子,好累呀,一天不练应该也不打紧吧,况且老师只是叫保持,大不了明天多练会儿?抱着这样的心理,作死的小孩拖了一天又一天,每天完成作业后看看电视玩玩手机,日子过得好不逍遥,直到萧也提前一日回来。
这天正是周六,瘫倒在沙发上刷手机的小孩边玩边默默想着,老师明天就要回来了,自己耽误了这么多天的晚功,待会儿得好好去练练。正想着,忽听到门响的声音,孩子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萧也已经进门了。
“老……老师……”小孩吓得忙扔掉手机,快速从沙发上站起。
萧也哪会没看到小孩欲盖弥彰的动作,心里明白了个大概,只是也没点破,唤孩子过来揉揉脑袋,“提前回来了,惊不惊喜呀?”
“惊……喜……极了……老师,您不是明天回来嘛?”
“交流会提前结束,就趁早赶回来了,不放心你呀。”萧也的话有些意味深长。
“走吧,让我看看你这一周练得如何了。”
16.
揣揣不安地跟在萧也后走进练功房,薛穆心里出现四个字:勇赴刑场。
冷眼看着薛穆从热身到压腿甩腰上成舞,萧也的脸越来越黑,直接一言不发走出了练功房。
薛穆呆住了,停下动作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正想着要不要主动去找老师时,萧也走了进来,手里还多了一样东西,仔细一看,薛穆的心就是一跳,那竟是一柄乌沉沉的戒尺。
“说。”简明扼要。
“对不起……我这几天没有按要求好好训练……”
“几天没练?练了哪些?练了多久?”
“我……呃……一天……一天都没练过……”声音越来越小,薛穆红着脸快要滴下泪来。
“呵――”萧也怒极反笑,本想着小孩就是偷了点懒,没想到胆子竟大成这样!
“没练功,那你课后都干嘛了?”
“看电视……玩手机……”都这样了,薛穆哪还敢隐瞒。
“……”萧也真觉得自己都要被这孩子气乐了,哪怕他说是去睡觉了也比这好吧,自己多少还会体谅一下他学习辛苦,可是,这理由……
薛穆再禁不起这低气压,噗通跪在地上,“老师我错了,我本来想着就歇一晚上,谁知……谁知……我还想今天就好好练的……”突然意识到刚才老师进来时自己在干嘛,薛穆默默地住了嘴。
萧也深吸口气,“伸手。”
“呃?”
“两掌掌心向上,高高举起,不能躲,不能动。不是惦记着玩手机吗?把手打废了看还怎么玩!跪好了!”萧也确实生气,练功这种事缺一天都不行,半吊子都没学到,薛穆竟敢这样放纵自己。
薛穆乖乖按老师要求调整好姿势,低着头举起手掌,心里砰砰直跳,从没被打过手板子,看这阵势想来也是不好捱的。
“啪!”重重的一下贯穿两个手掌。
“啊——”纵使做了准备,小孩还是禁不住一声痛呼,本能地把手缩了回来。
“放肆!”萧也呵斥,“举好了,再动有你好看的!”
薛穆啜着泪,颤颤巍巍重新把手举起。
“啪!”更重的一下。手心赫然是两道红印,薛穆拼尽全身的意志力才没缩回手。
又不知打了多少,孩子的手已经高高肿起,红得发亮,泪流满面的薛穆苦苦忍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动。老师虽没有说动了要怎么罚,但薛穆很明智地没有再去挑战这个规矩。
“啪!”
“呜呜……老师……我错了……疼……”手掌的疼钻进骨头里,断了一般,薛穆再受不了,禁不住开口。没说要打几下,就这么一戒尺一戒尺地砸下来,老师难道真是要将自己的手打废了吗?
萧也没做声,只是冷冷看着孩子,又重新扬起了戒尺。
“老师……”孩子带着哭腔和恳求又唤了一声。
萧也的心软了一下,看到孩子已经发紫的掌心,微叹口气道:“最后十下,好好受着,动了翻倍。”
说完,戒尺夹着风声又毫不留情地打在孩子已脆弱不堪的手上,薛穆呜呜哭着,死死撑着不敢让手移动半分。
还有五下,薛穆看到戒尺又扬起来,眼里的惊惧毫不掩饰,小孩真是被疼怕了。看出孩子也撑到了极限,萧也还是放了点水,一手握住孩子的两只手腕,一手拿着戒尺快速将剩下的五下打完。
“呜——”纵使有意放轻了力道,还是将小孩疼得浑身颤抖。
青紫青紫的手掌缩在身体两边,小孩掉着泪,却不敢起身也不敢求饶,直直跪在地上小声啜泣。
“好意思哭?打冤了你吗?”
“没……没有……”
“薛穆,当初是你一心要跟我学舞,你自己亲口保证,受再多苦再多累都不怕,那天那个有毅力又能吃苦的孩子哪去了?道理你也明白,你自己说该不该?可能也是像你大师兄曾说的,我宠你太过,你问问刘泽和沈郡,教他们的时候,但凡懈怠一点,我是怎么罚的?”
小孩惭愧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当然知道这么做不对,可就是管不住自己……
“老师,您打吧,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练舞,不会再有下次了。”说着又伸出了手。
萧也抬手用戒尺将孩子的手压下,“打你,是因为你做错了事,该罚。不是为了我出气,也并非为了让你心安。再者说,你觉得你现在的手还能受得住?”
孩子默默地收回手,又听见萧也的声音飘了过来:“你也别着急,还没完呢。可还记得你入门那天欠下的四十八下藤条,当时我怎么说的?”
“您……您说……如果下次再犯错,就连着……连着一起罚……”说完薛穆的声音都颤了。
“记性不赖,起来脱掉裤子,撑在把杆上吧。”
17.
薛穆跪得腿发麻,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犯了大错的小孩哪还顾得上什么害羞,小心翼翼地用肿胀的手将裤子脱下,走到把杆前才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撑在把杆上,这对自己现在的双手来说真真是不亚于酷刑。转头看了看老师没有半分怜悯的意思,薛穆只得咬咬牙,伸手握住把杆,刚一用力,孩子就疼得一声叫唤。
“握牢!好好学着怎么管住自己!”
薛穆心一横,只当手不是自己的,紧紧握住了把杆。“呜――”抑制不住的呻吟还是倾泄而出。
“腿绷直,腰压低。这次不用你报数,老老实实受着,别乱动。”
话音刚落,戒尺就连续不断地落在了孩子臀上。
薛穆的冷汗一滴接一滴砸在地板上,疼得似是快要意识模糊,又还清清醒醒的感觉得到残酷的疼痛。
“啪啪啪――”又是连续三下戒尺落下,孩子手一松就摔了下去。
“五秒钟,起来撑好,否则翻倍。五――四――三――二――”
薛穆终于在最后一秒重新握住,整个人都疼得发抖,摇摇坠坠地撑着。戒尺不像藤条那么锐利,但打下去就是疼在肉里,接二连三重叠的伤痕有的已经泛起了紫沙,臀上看起来十分恐怖。薛穆不敢求别的,口中只不停地轻声唤着“老师”。
萧也紧了紧手中的戒尺,迟迟没有打下去。薛穆知道老师心疼了,而这个认知让他更加愧疚,老师对自己那么好,怎么可以这般辜负老师的信任?
“稳住了,还有十七下。”话一出口,却仿佛毫不怜惜。
“是……”沉浸在愧疚中的小孩手上加了几分力,让自己的姿势更加标准。
萧也又是心疼了一下,还是松口道,“用手腕撑着吧。”
小薛穆鼻子一酸,“谢谢老师……”
手腕搭在把杆上要好得多,但咯着也是难受,况且身后一下下的戒尺可没开半分玩笑。
压抑住心疼,萧也只做不见孩子伤得厉害的臀部和呻吟,虽留了几分力,也还是实实在在地打完了最后的十七下。
戒尺一离开,孩子就撑不住地往地上滑。萧也一把将他捞起,让孩子缓了一阵,犹豫了再三终是道:“去倒立吧,十五分钟,好好反省反省。”
薛穆心尖一颤,哀求的话几次到嘴边又咽下,还是一步步走到了墙边。
“扑通――”第五次,满身伤的薛穆还是没法将自己倒立起来。“老师对不起……呜……我真的撑不起来……疼……呜呜呜……”
萧也眼里辨不明情绪,注视着小孩在地上挣扎,“既然知道要受罚,既然知道自己都可能受不了这罚,为何还要去犯错。挨一次罚,你觉得就是后果了吗?如果一直这样的态度,你能赶得上那些从小练舞的孩子?追的上那些比你努力百倍的人?我知道你觉得自己累,上着普通学校的学,又要接受专业舞蹈的训练,但穆穆,谁会管你是多久开始学舞,谁会管你学舞有多少辛酸多少苦痛?你只有付出更多的努力,用尽全力,才有资格说,你喜欢舞蹈。”
萧也知道,薛穆不是不懂事的的孩子,只不过有谁都会有的惰性,在舞蹈这条道路上,需要有人去逼迫着他成长。
薛穆放开声音大哭了起来,“老师我错了……呜呜……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保证一定会努力,一定会好好练舞……呜……”
萧也过去把小孩拢在怀里,“跟你自己保证。”
“嗯老师…我现在就起来倒立。”
乖巧起来的孩子尤为让人心疼。
“既然明白了,也不需要倒立反省了。”
看到孩子愕然的样子,萧也失笑,“怎么,还没疼够?”
“不不不……没……”
“好了,带你上药去。”
薛穆躺在萧也怀里,心中是满满的踏实和安心,有老师,真好。
送上一篇大师兄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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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初见刘泽时,是一个周日的雪天。十八岁的萧也刚刚从国外捧回份量不轻的金奖,赶着最早班的飞机回学校看望恩师岳明生。
路过舞校的一间练功房时,萧也不经意间向里望去,只见一个男孩正在练旋子,几度的气温,练功房里没有空调,那孩子身上薄薄的练功服却已经湿透。萧也微微蹙眉,这孩子练习的方式明显不对,也不知是哪个老师教的,这样子练下去不仅没用,还容易受伤。想到这里,萧也抬脚迈步进去,“先停一下。”孩子吓一跳,差点没摔地上,等看清来人时更是一惊,“萧……萧也学长?!”温和地笑了笑,萧也道:“不是这么练的,我给你示范一下,照着我的方法来。”指导完孩子,萧也便离开了。
见到自己老师后,萧也随口问起了那孩子的情况,毕竟现在是周末,除了老师这样家就在舞校里的人,少有人会坚持在学校练舞,那孩子虽在舞蹈上实力平平,这份毅力却是难得,不由得也上了几分心。
“你说的是刘泽吧?”岳明生含笑,“那孩子我知道,每周末都会提前会学校练舞,还挺勤奋的。不过听说学东西慢,不怎么招他们班老师待见。”
萧也微一沉吟也不再多言,和老师聊起了刚结束的比赛。
从老师家里出来已是近中午,再路过那个练功房时,发现孩子还在里面。经过指点后的旋子基本有了模样,只是看样子体力已经透支得差不多了,这孩子一早上八成就没歇过。萧也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想到老师刚才的话,萧也沉思良久,拨通了岳明生的电话。
“老师,有件事我想听听您的意见……刘泽……我想,教他跳舞……”
岳明生很明白自己徒弟的意思,“你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教他,有这个精力吗?再者,我听带他们班的王老师说过,刘泽一向是班上垫底的,我不是对那孩子有意见,不过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舞蹈这条路有多难走…”
“老师,他很努力。很久很久,没见到这样的孩子了。”萧也说了说刚才的情况,岳明笑了,“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上心,那孩子,还真是像你呀。”萧也面色一红,想到曾经,也低低笑了起来。
“你向来主意正,我还能说什么。也罢,教学相长,对你也是个好事。不过小也你要考虑清楚,如果真的决定了,就要好好负起责任,你知道,我这里最看重的,就是责任二字。”
“老师放心。”
挂了电话,萧也微微牵起嘴角,走到蹲在地上直喘气的孩子面前。
“喜欢跳舞吗?”
又被神出鬼没的萧也吓了一跳,小孩呆呆地道:“喜欢……”能不喜欢吗,梦想,自己的梦想呀!
“是你们老师让你在周末加练的?”萧也有些不赞同,这些动作没老师在一旁看着,让这么小的孩子自己练,受伤了怎么办。
“不……不是……”小孩低下头,“大家都学会了,就我做不出来,老师……老师根本不愿意教我……”
心蓦地一紧,本以为这孩子是因为老师要求才出现在这里,自己还在称赞他无人监督也能认真练习,没想到……
“刘泽是吧?我来教你跳舞你愿意吗?”
孩子猛然抬起头,眼里带着三分倔强、三分期待、三分喜悦和一分忐忑,“愿意!当然愿意!萧也学长,您真的可以教我?!”
萧也微一点头。
刘泽的眼泪落下来,“……别的老师都不喜欢我,他们说我笨,说我根本不适合跳舞……我也知道自己没其他同学厉害,可是我真的好喜欢舞蹈…………”
拭去孩子的泪水,萧也逼迫孩子看着自己的眼睛,“听着刘泽,只要你热爱,舞蹈就绝不会抛弃你,我来成全你的梦想。以后舞校的课程完成外,如若没其他事,每天晚上和周末都来我家,我教你。先说好,我的要求会很严,决不允许你有丝毫的退缩和犹豫,在我这里没有受不了,所有苦所有累你都必须忍受,你做得到吗?”
“我做得到!”
“那,叫老师吧。”
萧也带着刘泽下馆子吃了个午饭,领小孩回到了自己家,简单休息过后便上了练功房。
“跳一支你学过的舞吧。”
看着孩子紧张的动作,萧也皱皱眉头,这般畏手畏脚,如何能上得了舞台。
“停――”
刘泽停下来,不安地绞着衣角。
“你在怕什么?”萧也走到小孩身边。
“我……”
“我问,你在怕什么?”
怕,怕什么呢,怕做不好,怕老师看到这么差劲的自己后,也会一样不喜欢自己,怕……是受过太多打击了吧……刘泽眼里闪了泪花。
叹口气,萧也伸手揽住孩子,“阿泽,没什么可想的,认真跳,大胆去跳,老师在这里,好与不好没什么关系。你要让自己,先自信起来。”
刘泽点点头,再一动作时,已经放开了之前的束缚,第一次,这样无拘无束地跳呢。
萧也在一旁看着,动作不规范,基本功不扎实,但尚有些稚嫩的动作中,是满满的热情和渴望,这孩子的表现力,其实是很不错的。
“从现在开始我们只练基本功,到我满意之前,我不会给你上成舞。现在,90°控前腿,左边。”从孩子刚才的舞中萧也看出了不少毛病,最大的问题是,基础太差。刘泽在学校里一直被老师划为边缘,不仔细教,也不抠动作,大差不差的也就行了,这才会到如今这般,成舞都学不少了,基础还不过关。
刘泽心中微凛,自己的左腿控制力一直很差,没想到老师这么快就发现了。吸腿上抬,将左腿控在90°的位置。
“你平时控腿的极限是多久?”
“一分半……”
“好,今天不给你多,两分钟,给我控住了。”
时间一秒秒过去,将近一分钟时,刘泽已经轻微打晃。
“腿不许动!”不知何时萧也的手里多了一根藤条,直直的抽在刘泽的腿上。刘泽咬咬牙,更加用力地绷紧腿,而随着时间过去,还是不可避免地一点点下落。
“啪!”又是一藤条。
“控好了!”
“是――”语气中已带了些哽咽。好累,好疼,腿上的肌肉像是都纠在了一起,再用力仿佛就会裂开。
“还有25秒。”
刘泽死命稳住抖得厉害的腿,不断下落又不断被藤条逼着抬高,等终于撑过两分钟,孩子支撑不住地倒在地上。
萧也俯下身,手指灵活地给刘泽按摩腿上发硬的肌肉,然后轻飘飘说了句,“起来继续。”
一个又一个两分钟,左腿控完又换右腿,萧也说结束的时候,孩子已经基本站不起来了。
萧也满意,非常满意,这孩子吃得苦,更难得的是,无论自己要求什么他都能一丝不苟地照办,不问原因,毫无保留地遵从。既然孩子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信任,那自己,必然会助他越走越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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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58:43  更:2021-09-06 09:3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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