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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瑞年(现代 虐)[第1页]

作者:lingmohan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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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西雅图EvergreenWashelli 墓地。
雨顷如瀑。撑着黑伞的男子怒视着墓碑前跪着的浑身颤抖的年轻人,眼眸里是刻骨的恨意。“沈瑞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那人身体稍微晃了晃,雨帘之下他睁不开眼睛,两行热泪悄无声息地融入雨水中,顺着脸颊滴落。
墓碑上的男孩洋溢着灿烂的孩子气的笑,只是那笑容永远定格在了他的22岁。
“少爷,回去吧,如果驰少爷还在,想必也不愿意看到你如此伤害自己。”管家模样的人心疼地劝他。
男人冷傲的声音缓缓响起,“社会封杀沈瑞年。我要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要亲手把他挫骨扬灰以祭小驰在天之灵。”他的恨意揉进冰冷的雨滴里,一字一字砸在沈瑞年的心脏上。
对不起。
苏岩。对不起。他的嘴唇嗫嚅着,三天滴水未进,身体已经是极限,指甲又朝掌心深深掐了几分,才勉强保持住清醒。眼前苏驰的照片看不清,他的声音也轻到听不清。雨滴如泣如诉,他知道,自己的噩梦,开始了。
他叫沈瑞年。
并不是因为出生的时候瑞雪兆丰年,而是他父母车祸双亡的时候,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永溪。沈瑞年永远记得爷爷来领他时,看向他的那个带着恨意又无可奈何的眼神。
老来丧子,还得强打精神照料年幼的沈瑞年,日子过得辛苦,老人家却硬是吃穿用度样样不缺沈瑞年的。只是面对沈瑞年总是无话。沈瑞年八岁那年,爷爷终于还是没扛住,倒地不起。
那日沈瑞年终于明白了爷爷当年的看向他的那个眼神。
天煞孤星,他命中注定与死亡为伴。在他出生前,算卦的人就告诉他父母,这个孩子是不详的,怎奈如何信誓旦旦苦口婆心,也敌不过父母维护心头血肉的决心。他出生时奶奶激动过度竟急性大面积心梗,送进抢救室就已经不行了,两岁时父母遭遇车祸双双离世,现在他唯一的亲人也要离开人世,那个术士的话,应验了。
“瑞年,别恨爷爷。”
“瑞年,这些年爷爷故意疏远你,只因为爷爷要留着这条命照顾你。”
“瑞年,答应爷爷,长大了一定要当医生。医者悬壶济世,敢从死神手里抢命,天煞孤星之说自然也可破。”
“瑞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瑞年……瑞年……”
从梦中惊醒,沈瑞年猛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他竟一时间无法分辨现实与梦境。环顾四周,还是熟悉的环境,他起身倒了杯水,慢慢喝下去,才觉得有了几分真实感。上午从手术上下来,沈瑞年有点累,只想闭目休息一下,却没想到睡过去了。午饭时间早就过了,食堂也买不到吃的,他索性继续闭上眼睛。
邱子浩推门进来,丢了一个纸袋在桌上,说:“睡醒了啊,快把它吃了,不然一会儿又要胃痛了。”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追邱子浩的小姑娘送的。
沈瑞年把纸袋推过去,拒绝道:“我可不敢把人家的心意吃掉。”
邱子浩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往他身边一坐,视线在他被抓皱了的衬衫上停留了两秒,轻飘飘地说:“你别忘了下午还有两台手术,你要是在手术台上胃痛,那是对患者的不负责任。这罪过可比吃掉别人的心意大多了。”邱子浩心里知道,他是没胃口吃东西,但是却也不能由着他。
看着邱子浩这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沈瑞年无奈地打开纸袋,菠萝包金灿灿的,外皮松脆,内里松软可口,带着一丝奶香,竟很好吃。
邱子浩期待地问:“味道怎么样?”
“哪家店?面包做得很好。”沈瑞年由衷地夸赞道。
“哈哈,这家店来头可就大了……”邱子浩正得意洋洋地准备卖关子,就听到广播里喊道:“邱子浩大夫,速到抢救2,邱子浩大夫,速到抢救2。”“来活了,我先去了,你一定要吃完!”一改吊儿郎当地样子,邱子浩换上一张救死扶伤的天使面孔,大步幅地走了。
邱子浩跟沈瑞年一样,都是院里最年轻的主治医,邱子浩在急诊,沈瑞年在普外,被并称为两大黄金单身男青年。只是邱子浩性情开朗,对谁都热情洋溢,在急诊又多次化险为夷出尽风头,导致小护士们各个见到他就往上贴。沈瑞年虽好看,但是却总是淡淡的,对谁都说不上上心,久了也就被归为谪仙一类,可远观不可亵玩了。
本想听邱子浩的吃完那个菠萝包,然而再次拿起来凑到嘴边,还没咬下去就一股恶心劲儿直往上涌,他捂着嘴冲进厕所。本来早上就没吃多少东西,除了酸水也吐不出什么别的,灼得喉咙生痛。他的胃一直不好,每到换季都时不时折腾他一下,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是难受就是难受,与是否习惯无关。他撑着洗手台好一阵儿才缓过来,胃部却又开始刺刺的痛。看时间已经快要进手术室了,他用冷水扑了几次脸,这才走出去。
下午是个开腹胆囊切除手术,并不复杂。沈瑞年刚做完手术,院里又来了个车祸腹腔大出血的病人,急诊联合普外一同手术,沈瑞年和邱子皓配合默契,手术过程虽然凶险,却成功挽救了病人生命。
第一手术室门口。
“手术很成功,沈大夫及时摘除了受损的肾脏……”
“你说什么?!”刚才还欢天喜地几乎喜极而泣的家属陡然变了脸色。“摘了我儿子的肾?”她倒退两步,满脸难以置信。“他为什么摘了我儿子的肾?他凭什么啊,我同意了吗?!”她突然发疯一样地就要往手术室里冲。
小护士没想到她情绪一下失控,没来得及拦,她一头撞上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沈瑞年,差点把他撞倒。
“哪个是沈大夫?!”
沈瑞年稳住身体,回答道:“我是。”
啪!
那女人盛怒之下力气大到惊人,一个耳光甩过去,沈瑞年的半边脸瞬间红肿,一个巴掌印慢慢浮现,在他白皙的脸上愈加清晰,双耳一阵嗡鸣。那女人还不算完,双手揪住他的衣领推搡着哭喊道:“你这个庸医,谁给你的权利摘了我儿子的肾!我要告你!”
邱子皓听到动静从手术室跑出来,一把拉过沈瑞年护在身后,怒喝道:“他刚救了你儿子的命,你在这里闹什么?”
沈瑞年被胃痛折磨着,两台手术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此时站着都属勉强,更何况众目睽睽之下挨了这么重的耳光。他虚倚着手术室的门,努力挨过一阵晕眩,才开口道:“我别无选择。”
“你别无选择?你说,你是不是摘了他的肾要拿去黑市卖掉!我可听说了,这年头器官很值钱!”
“够了!”看着越来越多围观的群众开始议论纷纷,邱子皓脾气上来了。“等你来签字人早没救了!我是接诊大夫,手术单我签的字,他下刀也是我同意的,你去告吧。护士长呢?把人给我拉开,手术室门口任人殴打医生,你们是木头不成!”他说完,拽过沈瑞年就走。
“子皓。”
邱子皓黑着一张脸不说话只顾着走。
“子皓……”
“你闭嘴!”
“手臂很痛。”
邱子皓这才停下脚步,把人松开,转过头来质问道:“你第一天做医生吗?这种情况你怎么还不闪不避等着人家来打你?”
沈瑞年苦笑。他哪里躲得开啊。“家属不懂得病人伤情的严重程度,会生气我能理解。”
“你理解个屁,等哪天人家家属带着刀子来要捅你,你得上赶着把胸膛凑过去,在心脏处画个圆圈再嘱咐一句捅的时候瞄准点。”邱子皓看着他渗血的嘴角,没好气地堵了他一句,才抬手拭去他嘴角的血,凶巴巴地问:“疼吗?”
“疼。”沈瑞年认真地说,这家属看着瘦瘦的,力气可真不小,他半边脸火辣辣的,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肿了。
“活该!”邱子皓一边骂一边寻思着去要个冰块给他消消肿。
“这位大姐,您消消气,您听我跟您说啊,您儿子送来的时候呢内脏持续大出血,如果等您来了再做这个手术会有生命危险的,他的肾脏受损实在是太严重了没办法修复,只有摘除才能止住出血。所以这种紧急情况下沈大夫的确没有任何其他选择。人没了一个肾还可以活,但是没了生命,就算有两个肾也没用不是?当然了,如果您始终不相信我们,我们手术全程都有录像,您儿子破损的肾脏您也可以找专家去鉴定,您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动手打人这种事咱们不能做。”护士长及时赶到,陪着激动的家属。这种事常有发生,她已经见怪不怪了,陪着笑总归是没错的。只是委屈了沈大夫。
沈瑞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苏岩。早上查房刚进去王喆的病房,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逆着阳光站着,在跟王喆的母亲说着什么。剪裁精致的西装,修长挺拔的身形,单手掏口袋的站姿,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呼吸停滞了,脑子飞速旋转着只剩一个念头想逃,然而脚底却像扎了根,一动也不能动。
“沈医生你来说说这个病人的情况。沈医生?”
沈瑞年回过神来时,苏岩已经转过身。四目相对,沈瑞年在苏岩的眼底看到了转瞬的讶异,随即便是古井无波,似乎从来不认识一般。
“病人昨天下午转入普通病房,各项指标都正常,引流液颜色正常,但是仍要注意可能发生的炎症情况。”
“最好一切都正常,小喆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可不是一巴掌能了事的!”她仍对沈瑞年耿耿于怀。“苏经理,您看我们家小喆他这出差途中出了车祸,是工伤,这个大夫还愣是给小喆摘了一个肾,这是终身残疾吧,公司得对我们小喆负责啊。”
“这个您放心,我们苏总刚调任过来,一下飞机听说了消息就直接赶过来了,公司该承担的我们一分钱也不会逃避。”苏岩的助理沐川说道。
苏岩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沈瑞年,如果不仔细看,不能分辨出他眼里带的那一抹玩味。沈瑞年只觉得像被苏岩的眼神钉在了墙上,呼吸困难,胃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剧烈波动的情绪,开始叫嚣着疼痛起来,他招呼也没打就急急地冲出病房,一口气走到中庭处的大厅才停下。从美国逃回中国,他以为他的噩梦已经结束,却奈何,世界终究是这么小。他小心翼翼地想要避开苏岩,一场车祸竟又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
他趴伏在栏杆上,把头深深埋进双臂之间。
“沈瑞年。”
苏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想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吗?苏岩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沈瑞年背脊僵硬地转过身。苏岩刀斧雕琢般立体的面容映在眼前,那面容没有往日的冷峻,却愈发凉薄冰冷。他嘴角噙着一抹嘲弄的笑意:“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胆量拿起手术刀。”打听到沈瑞年在绕市,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调职回国,只是没有想到造化竟然这样把沈瑞年送到了他面前。倒是省了一番调查的功夫。
“你……你……”沈瑞年嘴唇颤抖着,脸色愈发地苍白,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撞上栏杆,退无可退。
“怎么?几年没见,沈医生不记得我了?”苏岩走上前,戏谑地捏住他的下巴,肆意的品尝着他的惊慌失措,任由他的脸上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可是,我却一分一秒也忘不掉你呢,害死苏驰,又摘掉我员工的肾,沈瑞年,你当真是好本事。怎么,你还想逃吗?”苏岩的力气很大,甚至能听到指骨因为过分收力而发出的声响。沈瑞年动弹不得分毫,也并不想挣扎,他自嘲地安慰自己,苏岩总不至于在医院弄死自己。
“瑞年?”
邱子皓查完房正勾着一个美女护士的肩耍贫嘴,恰好路过中庭看到这一幕,他第一反应就是患者领导来找他麻烦了,他一个健步冲过去推开苏岩,语气不善道:“你们要纠缠到什么时候?那个破肾再晚摘个五分钟人必死无疑,我说过了手术单上是我这个副主任签的字,跟沈医生无关!”
苏岩冷冷地扫了一眼被弄皱的西装,脸色不善地盯着邱子皓,邱子皓也怒瞪着苏岩,气氛一瞬剑拔弩张。
沈瑞年急忙把邱子皓拉到身后。他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子皓,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邱子皓看着沈瑞年红红的下巴问。
沈瑞年不知如何解释,苏岩却先失去了耐性,他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沈瑞年,说:“今天辞职然后联系我,否则,你想清楚后果。”公司还在等他开会,他现在没有时间在这里跟沈瑞年干耗。既然再次相遇,他跟沈瑞年来日方长。沈瑞年,这些年我所受的每一分煎熬,我必十倍百倍施还与你。
苏岩的背影刚刚离开沈瑞年的视线,沈瑞年便摔坐在地,胃部的痉挛让他不得不弯腰探手按住腹部。
护士从苏岩那霸道总裁的气场里回过神,收起满眼的粉红泡泡,急忙去扶沈瑞年:“沈医生你没事吧?”
“没事……你去帮我开一支654-2。”
“等一下,”邱子皓蹲下探手过去,抚摸上那个冰凉却不安分地抽动的部位,责备道:“让你去做个检查就那么难吗?胃疼不能乱用止疼针你一个外科医生不知道吗?”
护士看沈瑞年疼得脸都白了,试探得问:“654-2我是拿还是不拿?我听谁的啊?”
“去拿吧,麻烦你了。”沈瑞年推开邱子皓的手。“我自己的情况我了解。不用担心。”
“刚才那个人是谁?你们之前认识?他为什么让你辞职?”
“这是我的私事。”沈瑞年不欲解释。
“你这意思是我多管闲事?”邱子皓脸色沉了下来,松开扶在他肩头的手,“哈,也是,我是你什么人我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认识两年多,你沈大医生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姿态,你可曾有一日真心把我当成朋友过?”
沈瑞年慌忙去拉他想解释,但是气头上邱子皓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毕竟,我真的害死过一个人。那是我毕生不想触及的噩梦。只是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解释给自己听。咬牙忍过一波疼痛,他表情落寞地扶着栏杆支撑起身体。
手里那张名片还带着苏岩的体温,烫的就像要燃起来,辞职?苏岩,你真的一定要我离开我热爱的工作吗?他在心里默念。想清楚后果?他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也想不清楚,只是他知道,苏岩有办法让他在美国待不下去,就有办法让他在绕市步履维艰。可是不做医生他能做什么呢?再次逃开?天地之大竟无半寸自己的容身之所吗?苦涩从沈瑞年的心口一寸寸扩散开去。
夜已经很深,今晚是沈瑞年值大夜班,他坐在办公室,盯着那份被他改了不下十遍的辞职报告,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按下发送键。恰这时,急诊送来一个急性阑尾炎需要手术的病人,他顾不得多想便进了手术室。
原本想着待手术结束再继续思考辞职的事,却没想到又被另一个有机磷中毒的病人拖住,等到他忙完已经是早上五点多,他换下沾了农药的衣服已经疲惫到极点,头晕目眩的往沙发上一躺就失去意识昏睡过去。
邱子皓进办公室就看到他只穿着单薄的衬衫蜷缩在沙发上,虽然还在生他的气,但是看到他这副模样以为他又胃痛了,快步上前才看清他只是睡着了。邱子皓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脱下外套给人盖上,想让他再多睡一会儿。
看他睡梦中仍疲惫不堪的样子,出去问了问值夜班的护士才知道他这一夜接了台手术还处理了个中毒一直忙到早上,不由得有些心疼,同时又有些懊恼自己因为生气没有给他做菠萝包,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出去买了份粥。再回来时沈瑞年已经醒了,带着一脸睡眠不足的倦意,闭目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洗漱一下喝了粥再回家吧。”邱子皓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但是沈瑞年知道这便是不再生气的表现。他轻笑着点点头,说:“谢谢。”
只是这粥终究没吃到嘴里。护士长来找他,说院长叫他去一趟办公室。他听到院长二字才想到苏岩让自己辞职的事。邱子皓显然也意识到了,刚刚才有点松动的表情立刻凝固,蹭的一下站起来质问道:“你真的辞职了?”
辞职报告还在草稿箱里,沈瑞年摇摇头,说:“可能是别的事情吧。”
“那个,”护士长补充道:“刘副院长和医教部张主任也在。”
刘副院长分管医院的人事,沈瑞年心里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我先过去了。”
“小沈来了,坐吧。”院长宁致远招呼他。
“刚下夜班就把你喊过来,耽误你休息了。”张主任客气地说。
“没有,宁院长,刘副院长,张主任,今天喊我来是有什么事吗?”他心里还存着一丝幻想,希望能听到什么别的,但是当宁致远抛砖引玉一般问:“听说你之前是在美国工作过?”沈瑞年的一颗心,直直的沉了下去。
“院长,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宁院长打开一封邮件,说:“这个是今天早上我在院长信箱里收到的,老刘和张主任也都看过了,我们找你来就是想了解一下邮件里说的这件事。”
那是一封匿名信,里面是当年苏驰死在手术台上,以及庭审的材料,包括苏岩找的专家证人做出的对沈瑞年最不利的专家证词,很多资料他都没有见到过。虽然最后陪审团并没有认定医疗事故,但是医院最后仍然以过失为由开除了沈瑞年。
沈瑞年没有继续看下去,当年的一切再次残忍地呈现在他面前,他紧紧攥着拳以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嘴唇几乎被咬出血来。他平复了几分钟才终于开口道:“这件事……是真的。”
宁院长自己也是临床多年的老医生,被指控医疗事故这种事虽然他自己没有经历过,但是大风大浪的见多了,此时沈瑞年的感受他自然也可以了解,他和蔼的拍拍沈瑞年的肩,说:“小沈,你别激动,我找你来不是兴师问罪的,况且这个案子最后并没有鉴定成医疗事故。你只当是跟长辈聊聊天,把来龙去脉跟我们讲一下。”
“那个手术……”
沈瑞年永远不会忘记那天。苏驰因剧烈腹痛并有呕血被送往医院,他是主治医,初步检查后怀疑腹腔出血,之后腹腔穿刺为血性液体,加上其他一些症状,他怀疑苏驰是急性肠梗阻,需要立即开腹手术。然而手术过程中苏驰并发围手术期高血压,降压无效后引发了多器官衰竭,伴随脑出血,最终心力衰竭经抢救无效死亡。
回忆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沈瑞年说的很慢,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青白。宁院长倒了杯水让他缓释一下情绪。“病人并非原发性高血压,你手术过程中也没使用使血压急剧升高的药物,并且也采取了合理的降压措施,只是病人中毒性休克之后引发的多脏器衰竭已非手术能控范围,我初步了解下来你的处置不存在过错。这份专家意见无非是抓住你没做脑部CT探查脑出血做文章,只是脑出血也并非导致病人死亡的主要原因。你们两位怎么看?”
刘副院长也点点头表示赞同。但是张主任皱眉说:“虽然我也同意沈大夫在这例手术中不存在违规操作,但是这件事一旦公开,怕是会对医院的影响很不好。如果博汇的人知道了,怕是会动摇跟医院的合作啊。发这封邮件的人的用意我们还不知道,只是他既然能发到院长邮箱,就能炒作的人尽皆知。这件事我们得谨慎处理”
“嗯,张主任说的也不无道理。”
沈瑞年自然知道苏岩的手段,他真的有能力做到。“院长,您别为难,我辞职。”
“小沈……”
“我不同意!”不放心沈瑞年跟来的邱子皓在门外听了个清清楚楚,情急之下连门都没敲就冲进了办公室。“沈医生的处置既然无过错,凭什么要他辞职!”
“你这个孩子怎么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宁院长是邱子皓的老师,也算是看着他一路成长的,看到他冲进来,头疼地责备道。
“宁老大,凡是都得讲个道理!我们就不能助长这种动不动拿医疗事故威胁医生的不良风气,如果没错都要处分,以后谁还敢做手术了!您要是真的处分沈医生,我干脆放下去手术刀去教书算了!”
邱子皓话糙理不糙,宁院长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嗔怒道:“就你这个毛躁的个性,你去教书还不给我教出一窝毛猴子来!人家沈医生还没委屈,你激动什么?”
“我……我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你这叫不分青红皂白!我说我要处分沈医生了吗?”
“真的吗?” 一听说院长不打算处分沈瑞年,邱子皓立刻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拉着宁院长胳膊边摇晃边说:“我就知道我老大最明事理!”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碍眼,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宁院长嫌弃地拨开他,在他脑袋上补了一巴掌才作罢。“小沈,你也先回去吧,不要有思想压力。不过这件事呢,我们不得不谨慎对待,给我们点时间商量一下。”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沈瑞年一言不发,脑子里回荡着苏岩昨天的威胁:“今天辞职然后联系我,否则,你想清楚后果。”没有照他说的辞职,这就是后果吗?为了报复自己,宁愿拿苏驰的死做文章,苏岩的手段不减当年啊。
邱子皓不是当事人,但是从刚才沈瑞年的描述里就能知道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结合昨天发生的事,他一联想就明白了,问道:“瑞年,昨天那个穿西装的人,是不是手术中过世的病人的家属?”
“嗯。”邱子皓都听到了,再瞒着他也没意义。“苏岩是苏驰的哥哥。”
“可是这不是你的过错啊。”邱子皓自己就是干急诊的,他明白病情危急的时候不可能及时地做各项检查。“而且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为什么现在又来纠缠你?”
沈瑞年苦涩地摇了摇头。“大概,是因为我又做了医生吧。”
楼主要回国,停更两天~抱歉
沈瑞年喜欢苏岩。
不,他爱苏岩。
是的,从第一眼看到苏岩,他就知道自己沦陷了。
初遇苏岩时,沈瑞年大三。
获得 Derek公司的帕尔卡奖学金的沈瑞年在颁奖典礼上见到了苏岩,彼时苏岩温文尔雅,如春风般和煦,对沈瑞年这种还在读大三就已经在美国JAMA JAMA 杂志上发表文章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非常欣赏,颁奖之后特意喊住沈瑞年。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沈瑞年,瑞雪兆丰年的瑞,瑞雪兆丰年的年。”彼时沈瑞年的眼睛璀璨如星,散发着蓬勃的朝气。是苏岩点燃了这双眼睛,却也是苏岩让这双眼睛再无当年的半分神采。
在苏岩和 Derek 公司的资助下,沈瑞年顺利完成了premedical course,通过了MCAT 考试,在7000多名申请者中脱颖而出,被华盛顿大学医学院录取。(华大医学院不招收国际学生,此处纯属剧情需要)
虽然与苏岩见面的机会不多,然而苏岩的存在就是沈瑞年的动力。一心想要获得苏岩肯定的沈瑞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天阴差阳错替同事值班,上了台手术,手术竟然因为突发紧急情况而失败,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推开手术室的门,看到的竟然是焦急等在门外的苏岩。“我弟弟,他怎么样了?”
沈瑞年这辈子也忘不了,苏岩听到噩耗时呆滞的表情。
“苏总,我……”我尽力了,这句话他怎么说得出口。当然,苏岩也并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向来身体健康的弟弟如何会因自身身体原因导致死亡,苏岩不信。主治医生竟然还是自己公司年年资助的沈瑞年,这无异于苏岩亲手培养了害死自己弟弟的凶手。这种戏谑更是让苏岩的恨意铭心刻骨。
之后的三天,沈瑞年水米未进,更是在苏驰墓前跪了一天一夜,然而,这并未换回苏岩的丝毫心软。苏岩动用他的关系,让医院把他辞退,他试图换家医院工作,却被苏岩警告说以后不准再做医生,他沾满鲜血的手不配碰手术刀,否则就要他去跟苏驰赔罪。不仅如此,他能找到工作的地方都被苏岩打点过,薪资低到他连买胃药的钱都没有。苏岩还找人进去他家,拿走了他的护照,让他连回国都做不到。
他去找苏岩解释,得到的不过是一顿打,让他几天下不了床。之后的近半年,苏岩就把他锁在家里,让他做帮佣。虽说没有刻意凌辱,但是却硬生生让沈瑞年觉得生活再无指望。后来还是苏岩的管家看他实在可怜,趁苏岩不在的时候把护照偷出来并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得以回国。他不敢打听那位好心的管家有没有被苏岩惩罚,也不敢跟美国的朋友联系,生怕苏岩寻到蛛丝马迹。两年过去了,他本以为噩梦结束了,却怎知一个噩梦的结束不过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事情的缘由终于在废话一大堆之后讲清楚了,嗯。接下来可以大刀阔斧地虐了
希望小伙伴们能提供一些想要看到的虐点,不然我可能亲妈光环。
对于回复,有实质内容的我会回复,单纯催更的我也欢迎,看看不说话的也不打紧,楼主很随意的~只是希望随着剧情的推进可以看到大家的想法,毕竟这是我写的很辛苦的一篇文。
另外,有可爱的读者小伙伴问楼主是不是学医,这里统一澄清一下哈,楼主不学医,所以如果有看到什么医学方面的错误,请多多包涵,我会在我能力所及之处尽可能做到准确,但是故事毕竟是故事,不要太当真~
再另外,伊灯如豆和给北极光一个温暖的方向 楼主都不会弃坑的,准备写完这个故事之后去填坑,之前的老读者们放心!
爱你们的楼主敬上
“这次跟博汇的合作洽谈,他们有一位来自美国的代表也会参加,我这英语哪里够看的,正好你之前在美国工作过,今天下了班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的院长,不过我今晚小夜班,我找到人替再告诉您。”
“不用麻烦了,让子皓多值一个,看他精力旺盛整天在我眼皮子底下上蹿下跳我就头疼,正好给他找点事情做。”宁院长提到这个徒弟就没好气,可是还是能听出他语气里浓浓的宠溺。邱子皓能这么年轻做副主任医,医术过硬是一方面,更也少不了宁院长这个当老师的提携,愣是把他宠得跟二世祖似的。沈瑞年抿嘴轻笑。
果然沈瑞年上传下达的时候,那二世祖立刻就跳了起来,大喊着自己可能碰上了个假师父。沈瑞年难得回了他一句:“二师弟莫闹。”邱子皓还没反应过来,一脸莫名。整个办公室都乐了他才明白过来,沈瑞年在暗讽他是猪,两眼一翻直叹连沈瑞年这尊佛都会贫嘴了。
任谁也没有想到,所谓来自美国的代表,并不是美国人。
苏岩本不想插手博汇这个已经板上钉钉只差签约的合作案,早在协商阶段,他就已经看过详尽的投资意向书和尽调报告,合约的拟定也由专业的律师团队接手,只是当他昨天知道沈瑞年就在这家医院工作时,突然改了主意。原本只是想闹大王喆的事,拖延签约,把责任推到沈瑞年头上,但是苏岩自己也没有想到,沈瑞年会陪院长一起来洽谈。
项目负责人顾城跟宁院长早就很熟悉了,看到他们到了,迎上去道:“宁院长来啦。”然后指着身后的苏岩介绍道:“这位是Derek总部新调任亚太区的苏总。”博汇是Derek集团在大陆收购的一家公司,苏岩这次回来也兼管博汇的相关事宜。
苏岩起身,原本被顾城挡住了的沈瑞年赫然出现在了他面前,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双方皆是一愣。然而苏岩毕竟是苏岩,沈瑞年还方寸大乱的时候,他已经很好地掩饰了情绪。“宁院长,您好。我是苏岩。这位……”他转向沈瑞年。
沈瑞年抑制住狂跳的内心,不行,这次是跟院长来谈合作的,他不能因为个人原因妨碍了合作。他强迫自己微笑着伸出手:“苏总您好,初次见面,我是……”
“沈瑞年。”苏岩接过他的话头,“瑞雪兆丰年的瑞,瑞雪兆丰年的年。”
沈瑞年的手僵在那边,一时间忘记了所有的动作。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沈瑞年,瑞雪兆丰年的瑞,瑞雪兆丰年的年。那是……那是他与苏岩初次见面时自我介绍说的话。苏岩竟一直记得?
宁院长和顾城都疑惑道:“你们认识?”
苏岩这才慢吞吞地握了握那只停在半空中的手,触手冰凉,他微微用力,看到沈瑞年轻轻地皱眉才松手,眉眼间带着调笑,说:“沈医生贵人多忘事,前几天才见过就不记得苏某了。”
看到宁院长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苏岩解释:“我回国那天,另一家公司的员工出了车祸,沈医生主刀,有幸一见。”他并没有戳穿沈瑞年。他也清楚地看到自己说完这句话时,沈瑞年轻轻松了口气。
原来是旧相识,那就好说话了。宁院长心里喜道。叫沈瑞年陪着自己来还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桌上很快摆满了菜,沈瑞年却一点食欲也没有,不知道苏岩会拿什么花样来对付自己。
“苏总,既然我们合作项目的相关事宜都已谈妥,是不是定个时间把合同签了,我们也好开始推进。”这次社会私人资本进驻医院是宁院长很看重的一个项目,如果顺利,对于医院转型升级的作用不言而喻。
原本谈笑风生的苏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把服务员喊过来耳语了些什么,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棱角分明的脸上,表情十足的耐人寻味。
顾城原本以为已经敲定了的事,走个流程就结了,可是看苏岩这意味深长的态度,却好像并不这样认为,一时间也有些不解,探寻地问:“苏总,您的意思是?”
“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
苏岩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微笑道:“少了点诚意。”苏岩虽然笑着,但是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敌意。宁院长虽然不在商场摸爬滚打,但是也知道以苏岩这种身份的人,不会拿诚意来说事,苏岩这是在找茬。
宁院长也笑了,“依苏总看,怎样才能表现我们的诚意呢?”
“这样吧,”苏岩打了个响指,服务员端着五杯酒进来,在桌上一字排开。“我今天特意带了一支96年的Dalmore过来,边喝边聊怎么样?”
顾城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虽然捉摸不透苏岩心里在想些什么,却隐隐觉得空气中有丝紧张的气息,到底他是项目负责人,苏岩要是有什么别的心思,总该事前跟他通个气吧?他凑近说:“苏总,宁院长是滴酒不沾的。”
“宁院长滴酒不沾不要紧啊,总不至于宁院长带来的人也滴酒不沾吧?”苏岩注视着自己的红酒杯,他明明没有看沈瑞年,然而沈瑞年却硬生生感受到了咄咄逼人的压迫感。
宁院长说:“做我们这行的,随时可能被叫回去手术,得时刻保持清醒。这是医院的规定。”
苏岩通情达理地表示理解。“宁院长的话合情合理,但是沈医生只是主治医,既然来了就说明今晚不值班吧?如果贵院的诚意就是这样的话,我看这合作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他逼视着对面的沈瑞年,冷冷地说。
沈瑞年在心底苦笑,之前看苏岩没有揭穿认识自己的事情,还以为他今天发了善心,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苏总的意思是,只要我陪你喝酒,就会签约是吗?”既然没有退路,那也就别再退了。
苏岩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我最近胃不太好,怕是近期也不能沾酒。不如,沈医生一并代劳了吧。”他笑着说。
“好。”苏岩这句话根本就是说给自己听的,苏岩就是知道他胃不好才煞费苦心地摆了这一道。沈瑞年也笑了,他笑的讽刺笑的自己心都疼了,端起一杯就一饮而尽。那琥珀色的酒倒在苏岩带来的ISO杯里看上去极其魅惑,然而却也极其霸道,他只觉得一道火从咽喉滑入胃中,浓烈的酒精味几乎让沈瑞年呕出来,他却没有丝毫犹豫地端起第二杯。脑子会被**,胃却不会。第二杯酒咽下时,那剧烈的疼痛就不带任何缓冲地席卷而来。他呛咳一声掩饰过去,第三个酒杯也反扣在了桌上。
就在这时,宁院长按住了沈瑞年去拿第四杯酒的手。“够了。”他虽不知苏岩跟沈瑞年的过节,却也感受到了浓浓的火药味。他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只是碍于苏岩的身份不好发作。“这么好的酒,让这小子白开水一样喝下去岂不是浪费了,苏总想要诚意,我这个院长来喝不是更显诚意?”
顾城久经商场,此时自然懂得审时度势,马上端起最后一杯,打圆场道:“苏总有好酒可不能便宜了沈医生一个人,我也得尝尝。”他说完就生怕有人抢一般,一口闷下去,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
宁院长刚递到嘴边的酒被沈瑞年强行夺了过来。“您有心绞痛,不能喝。”
“小年,你……”宁院长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杯酒已经被沈瑞年咽了下去。宁院长看到,他撑着桌子的那只手在微微地颤抖。
直到看够了好戏,苏岩才坐直身子。他对宁院长沉下来的脸色视若无睹,审视了沈瑞年好一番才意犹未尽地说:“你看,我这珍藏多年的佳酿,倒像是逼着你们喝毒药一样。”
顾城腹诽,好酒是用来品的,这种喝法跟喝毒药有什么区别,然后默默在心里计算着这一杯能折他几个月的薪水,有钱人就是会玩。
宁院长年轻时候也喝酒,知道空腹喝烈酒的厉害,正想招呼服务员拿一杯蜂蜜水过来,苏岩却先于他一个眼神丢过去,服务员呈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蜂蜜水。
“大家别只顾着说话了,吃点菜吧,你看这一桌子菜还没动过呢。”顾城不明白苏岩的心思,却也没办法,只能努力地活跃着场面,毕竟弄太尴尬对双方都不好。苏岩不开心了可以拍拍屁股回美国,可他还得吃博汇这碗饭。这个项目要是砸在自己手里,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宁院长夹了一块桂花蜜藕给沈瑞年,说:“先吃点东西。”
沈瑞年勉强笑着点点头,夹到嘴边却只觉得一阵恶心。“抱歉,失陪一下。”他放下筷子快步走出房间。宁院长刚想跟过去看看,就只见苏岩一身煞气地追了过去。他念叨着苏岩的名字,心里突然一道闪电劈过,苏岩?那个死在手术台上的人叫苏驰!也姓苏!苏岩又是从美国来的,难道,苏岩是苏驰的家属?
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苏岩要阻挠这个合作案,为什么他今晚这么针对沈瑞年,他懊恼地一拍桌子,自己为什么偏偏带了沈瑞年过来!
胃痛得就像有把刀子在里面搅,沈瑞年一手撑着洗手台,一手狠狠按着腹部,急促地喘息着,恨不得把手伸进去把那颗不安分的胃揪出来。
身后传来门反锁的声音,随后有人浑身戾气地把他重重按在墙上,不是苏岩是谁!外力作用下,沈瑞年无法弯腰,胃部没有了桎梏,疼痛瞬间放大了十几倍,他忍不住闷哼一声,痛苦地咬住嘴唇。
“痛吗?”苏岩盯着他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的睫毛,他的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初次见面,嗯?沈瑞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了?你怕了,怕我抖出以前的事,是不是?”
“我怕你就会放过我吗?”知道自己挣脱不开,沈瑞年索性任由他按着,嘲讽道。苏岩回来才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却已经被折腾地不想继续挣扎了。
“既然知道我不会放过你,为什么不乖乖辞职?当年从我身边逃开,你现在还想继续害人吗?还是一定我再次让你身败名裂你才会学乖?看着我!”苏岩深邃的眼底压抑着痛意与恨意,他强迫沈瑞年看着自己,肆意品尝着沈瑞年的痛苦和脆弱。
“你不是已经这么做了吗?呃……”情绪激动之下,胃痛有增无减,他的手臂又往深处按了几分,额头上已经布满冷汗。“苏岩,这么多年了,你到底要我怎样?!”
“我要你痛!我要你知道你现在所受的所有痛苦都抵不过我每一分每一秒的痛!沈瑞年,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苏岩双手扼住沈瑞年的喉咙。
“那你动手啊!”疼痛和心力交瘁双重作用之下,沈瑞年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动手吧苏岩,只要稍一用力,我就解脱了,你也不用恨了。沈瑞年任命地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溢出,滴在苏岩手上。
那滴泪的热度似是灼了苏岩的手,苏岩似是刚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不由得松开沈瑞年,任沈瑞年顺着墙滑了下去。他蜷着身体侧头开始呕吐,他这几天根本什么都吃不下,勉强逼着自己吃下去也会很快吐出来,何况今晚根本就是空着肚子喝的那几杯酒,刚开始吐出来的是酒,之后便是染着腥红的液体,他痛得汗如雨下,身体颤抖着,额上的青筋似要爆开,喉咙深处压抑着困兽般的呻吟。苏岩攥着拳没有动,甚至沈瑞年吐的污物溅到他身上也没有避开,他就那么专注地看着沈瑞年,直到越来越多的红色灼伤了他的眼,直到蜷缩的人再无半分起伏,直到他自己也泪流满面。他把人抱起来,狠狠地箍进怀里,沈瑞年,我恨你,我是那么那么地恨你!
下了夜班,邱子皓舒活了一下筋骨,想着等会儿交班看到沈瑞年一定要好好宰他一顿,然而左等右等,直到快十点也没看到他人。他坐不住了,迟到向来不是沈瑞年的作风,于是他抬脚往普外办公室走去。
“宋美人儿。”邱子皓大大咧咧地扶上普外宋静怡的肩膀。
宋静怡没好气地甩开他,嗔道:“下了夜班不回家,杵这儿干什么来了?”
“沈大夫呢?昨天替了他一个夜班,累得半死半活,我来找他讨债来了。”
“哟,那你可来得真不巧,沈大夫请假了,院长亲自传的话。”
“请假?他怎么了啊?”邱子皓一改轻浮的嘴脸,正色道。
“这我不知道,院长跟我们主任说的时候,只说他来上班之前都别打扰他。你要么问问你家老大呗?不跟你闲聊了,我还有个病人得去看看。”
邱子皓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直奔院长办公室,可惜宁院长有个医学研讨会,人不在,手机也关机,打沈瑞年的电话,也打不通,他急也没有办法,只得先回家再做打算。
路过楼台时,因为走的匆忙,没有注意到台子上有人正在打电话。
“许先生,你嘱咐的这件事难办,院长压着不想处理,我一个小主任也没办法。我看啊,你还得从别的地方再动动心思,毕竟沈瑞年华大毕业归来,这两年的工作表现又很好,不是说辞退就能辞退的。再说,这事儿闹大了恐怕会影响签约啊。”张主任一边注意着四下有没有人,一边冲电话那头解释。
“博汇已经跟你们医院签约了,现在也不必顾忌这件事闹大对你们医院的影响,王喆的家人我已经安排好了,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了吧。”
“嗯,我明白了,许先生你放心,我会尽力办妥的。”
对方挂断电话,按下了群发邮件的发送键,原本阴沉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姓沈的,在美国没能做掉你,这次,绝对不会再给你靠近苏岩的机会,决不会。
长时间未曾进食又加上胃部的出血,沈瑞年昏迷了整整一天半才恢复意识。头痛欲裂,这是宿醉后的反应,他睁开眼睛,眼神迷离。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四下打量,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个医生打扮的人看到他有了反应,惊喜地走过来说:“你终于醒了啊!”那人面容干净,只是唇边新长出来的青色胡渣添了几分不和谐。他在床边坐下来,探了探沈瑞年的额头。“还是有些烫。”
“终于?”沈瑞年的嗓子灼痛的很,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对啊,你已经睡了快两天了。”
“两天?”沈瑞年吃惊地坐起来,然而身体还虚着,他又软软摔了下去。
白大褂急忙扶稳他,让他倚靠在床头,说:“看在我守了你这么久的份上,你别乱动。你要是担心医院那边的话,没关系的,苏岩帮你请过假了。”
沈瑞年微怔,苏岩帮忙请过假,而不是代劳辞了职?
白大褂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沈瑞年。
沈瑞年道了谢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你是?”
“哦,我叫陆季,也是个医生。”
“是谁送我过来的?”
“是苏……苏岩的助理。”陆季停顿了一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苏岩特别交代这么一句,但是受人之托总要忠人之事的。接着他认真地问:“对了,你之前有过这样的呕血吗?”
沈瑞年摇摇头。虽然自己胃不好,但是呕血还是第一次,应该是酒精刺激导致的。“为什么这么问?”
陆季面色稍稍缓和,说:“你这次出血量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正常剂量的止血药无法控制你的出血。我觉得不是单纯的饮酒造成的。”
沈瑞年愣住。止血药无法控制出血,他明白陆季在怀疑什么。
“你自己就是医生,我这句话有些多余,但是我还是建议你去做个详细的检查。”
这些天反复的恶心呕吐以及频率奇高的疼痛,沈瑞年自己也有些怀疑,陆季这一番话只是更加印证了他的怀疑而已。“陆医生,请不要告诉苏岩。”
“虽然我只是个私人医生,但是职业道德还是有的,这是病人的隐私,自然不会泄露。”陆季没忍心告诉他苏岩扔下他之后根本连通电话都没打过,当时他看到苏岩那么一个严重洁癖的人溅了半身的血和酒都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带人过来,还以为这人对他很重要,哪知丢下就不管了。
“唔,你的手机在没电之前有你们院长的几通电话,另外十几通好像是叫什么子皓的,你要么先用我的手机回一个?”
“不用了,我直接回医院。”沈瑞年这次学乖了,慢慢起身,这才注意到换了衣服。“这是你的衣服?”
“对,你的衣服上全是血,我叫助理送去干洗了明天才能取。我看我们两个身形差不多,就先给你换了我的衣服,放心,内衣是新的。”
“谢谢你陆医生,你算算衣服的价格和医药费,我付给你。”
陆季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咧开嘴乐了。“好歹我是苏岩的私人医生,一套衣服的钱还是有的!至于医药费,我已经算在苏岩头上了。”
陆季留他洗了个澡,又强行开车送他回医院,路上话虽不多,但是有一茬没一茬的也聊了几句。到了医院人都下车了陆季才反应过来,追上去问:“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沈瑞年笑着回答:“我叫沈瑞年。”他停顿了一下,补了一句:“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
陆季倚在车身上,直到那道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门诊楼的入口。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沈瑞年那个清浅的却含着无奈和伤感的笑。只是当时的陆季还不理解那份无奈和伤感。
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瑞年,谁说瑞雪兆丰年?
沈瑞年进了医院就觉得四下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什么,看到他又都假装没事一样。就连平日跟他关系不错的几个医生跟他打招呼都笑的很勉强。他心里疑惑却也没问什么。
刚进办公室,邱子皓就跳起来,像只暴躁的狮子,黑着脸瞪着他,强压着火气问道:“你这两天去哪了。”从院长处得知他身体不舒服请了假,他打电话关机,去家里没找到人,担心了两天,刚才却从办公室的窗户看到沈瑞年从一辆车里下来,跟一个陌生的男子有说有笑的。
“我去办了点事。”沈瑞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胃出血的事让他担心。
“又是你的私事?办什么事不能接电话?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又是这副我的事与你无关的态度,邱子皓最烦这个。
沈瑞年原本不想继续解释,但是也知道他这么生气无非是太过担心自己,还是拿出手机晃了晃,说:“对不起子皓,我手机没电了。”
就在这时,有个人敲了敲门,问道:“哪位是沈瑞年医生?”
“我是。”沈瑞年看过去,并不认识来人。
“沈大夫您好,请问您对患者家属起诉您违反医疗制度未经家属同意就摘除了患者的肾脏有什么看法?而且本报得知三年前在美国发生的一起医疗事故与您也有关系,您能具体谈一谈吗?”那是雷霆日报的记者,作势就要走进来。
沈瑞年的脑袋嗡一下炸开了。他迟疑地看着邱子皓,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探寻。“起诉?王喆的家属吗?”
邱子皓本来想压一下等跟家属协商过后再告诉沈瑞年的,甚至一开始摆臭脸也有些要转移沈瑞年注意力的意思,哪知这个记者一开口就什么都说出来了。邱子皓站起来:“这里是医生办公室,闲人免进!”他把人推出去,砰一声摔上门。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王喆昨天出现了些炎症反应,但是都是些手术后的正常反应,结果家属小题大做非说是摘了肾造成的,你昨天不在医院,他们一口咬定你是心虚了不敢来上班。加上你……你之前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被传开了,他们揪着不放非要讨个说法。”
“我去看看。”沈瑞年听到病人出现了炎症反应,立刻就朝门外走去。
“沈瑞年你疯了!人家正愁找不着你,你还自己送上门去吗!”邱子皓按住门不让他出去。
“那是我的病人,无论家属如何,我得对我的病人负责。”沈瑞年斩钉截铁地说。
邱子皓见他脸色发白却坚定的样子,知道拦不住他,只得陪他一起过去。
王喆此时已经进了特护病房,一堆记者围在病房门口,不知谁喊了一声沈医生来了,他们调转方向一窝蜂地涌了过来:“沈医生,请问当时家属不签字您为何擅自摘除病人肾脏?”“沈医生听说你在美国已经被吊证,不得已才回国?”“你能进绕市中心医院是否是采取了不正当手段?”……
沈瑞年紧紧攥着拳,努力地忽略掉那些嗡嗡的声音,“你们先让我进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不用进去了!”王喆的母亲从病房里出来,“我已经请了律师,你等着上法庭吧!雇用你这种出过事故的医生,你们医院也逃不了责任!”
记者的诘问,家属的谩骂,沈瑞年觉得自己几乎站立不住,要被掀翻在讨伐大军的声浪里。邱子皓签的字,此时也被团团包围,他自顾不暇,却极力地挡着那些靠近沈瑞年的记者,衣服都被扯皱了。他正欲发火,有人先于他开口了。
“让她告!”
宁院长出现在病房前。签字的人是自己的爱徒,操刀的是无论医术还是人品都让他欣赏的沈瑞年,这次事件无疑犯了他的禁忌。“我们医院是经过正规考核后录取沈医生的,这些年他的工作极为出色,参与手术四百余台,救治了上千名病人,这样兢兢业业的医生,你们任何人都无权质疑他!另外,我希望媒体多把心思放在正能量上,不要尽学那些捕风捉影的小家子气,在挑拨医患关系上推波助澜!”他义正言辞的这番话一下子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现场一度鸦雀无声。
“子皓,还不带沈医生走!”
宁院长打发走了记者,又给他的老朋友朱律师打了电话委托处理这个纠纷,才来到外科办公室。
邱子皓有病人不得不先离开,只有沈瑞年在。他静静地坐着,没说话也没有动,只有紧紧攥着茶杯的手暴露出他此时内心的难过。
宁院长拍拍沈瑞年的肩,和蔼的关心道:“小年,身体怎么样了?”跟刚才应对记者时的凌厉相比,判若两人。
沈瑞年没想到院长一开口竟然是问及自己身体,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院长,对不起,我给医院添麻烦了。”
“你这孩子,我问你身体怎么样了,怎么答非所问的。”宁院长岂不知这件事是被有心人利用的,又岂不知沈瑞年的委屈。
“我没事。谢谢院长关心。”
“那天苏岩打电话过来说你身体不适先送你回去了,我很担心你。你没事就好。至于王喆这件事,子皓那天的话很对,我们不能助长了病人家属这种动不动就威胁医生的不良风气,我已经委托了律师接手这件事,你什么都不用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最重要,还有更多的病人等着你去救治,明白吗?”
沈瑞年点点头,心里舒服了不少。只是他心里已经下了决定,只要自己在医院一天,苏岩就不会停止给自己找麻烦,不会停止给医院找麻烦。既然如此,辞职就辞职好了,找个工作养活自己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毕竟在绕市苏岩初来乍到,总不至于只手遮天。
原本说送第一个回复者一篇番外,但是那个读者再也没有出现过……所以,嗯,不管123楼读者是谁,本文的第一篇番外将由该读者定制,现在85楼,想要番外的小伙伴加油爬楼!
更文之前声明:催更我不反对,但是以后我不会回帖~大家不要介意哈
今晚不是沈瑞年的夜班,然而他却不想回家,呆呆地在办公室坐了一整夜,看到太阳已经一跃一跃跳上水平面,才从草稿箱调出之前就写好的辞职报告,想了想,没有选择发送,而是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誊在信纸上,在院长来之前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办公室的其他医生都查房去了,沈瑞年才开始慢慢地收拾东西。他想再看同事们一眼,却又不想当面辞别,那种感伤的场面他怕控制不住情绪,而且依邱子皓的性格,不定得闹成什么样。他的东西本来就少,除了几本书和笔记本电脑就没什么了,那副听诊器是他在美国的老师送给他的,以后即便不做医生了,留着也是个念想。他小心地装好放进包里,最后留念地看了看办公室,关上门,头抵着门闭上眼睛,放纵自己宣泄了一下内心的不舍,才转身离去。
“沈瑞年。”
有人在走廊的尽头喊住了他。
苏岩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把他刚才那番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陆季一大早就拎着一个袋子过来说是沈瑞年干洗过的衣服,没有沈瑞年的联系方式,让他去还。他想起来那天晚上沈瑞年吐得衣服上都是血,没想到陆季这么细心,还送去干洗了。正要喊许沐川过来给人送去,又按掉电话,算了,自己去一趟吧,毕竟那天晚上是自己过了。
那晚看着沈瑞年在自己面前口吐鲜血,他没由来的心悸。去陆季诊所的路上,他在后座揽着失去意识的沈瑞年,不断催促沐川开快一点。不是恨他吗?这两年无时无刻的打探与寻找,不就是为了找到他报复他吗?可是为什么看到他在昏迷中仍紧紧蜷着身子皱着眉头,竟丝毫感觉不到复仇的快感?把人甩给陆季就逃离开,沈瑞年嘴角和胸前大片的血渍却在眼前久久不散,血腥味似乎也一直弥漫在自己周围,他不愿意承认那种感觉叫做负疚。
此刻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沈瑞年虽然脸色仍是苍白,但是已经没什么大碍,苏岩埋藏起转瞬间脑子里闪过的这些想法,也省了那些问询的话语。“你的衣服。陆季拿过去的。”
沈瑞年很好地掩饰掉看到苏岩的讶然,接过来,平静地说:“谢谢陆季。”他转身就走,并不欲与苏岩多做纠缠。
谢谢陆季,而不是谢谢你,他倒是真分明。“那天晚上,”苏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并没想到你会胃出血。”他看着沈瑞年离开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解释道。
沈瑞年停顿了一下,终是什么也没说。
想到没想到,有什么所谓呢?
目送着沈瑞年头也不回地离开,苏岩却在原地站了好久。回到公司就听许沐川说:“苏总,沈瑞年辞职了。”他刚从沈瑞年那里回来,自然知道沈瑞年已经辞职的事,却没有多想沐川如何如此迅疾的得到消息。“跟孤儿院那边联系一下,我下午过去。”他吩咐。
为什么自己固执的想要沈瑞年辞职呢?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只是觉得害死自己弟弟的凶手不应该继续留在那本该是治病救人的岗位上。现在沈瑞年真的辞职了,开心吗?苏岩问自己。眼前浮现了沈瑞年头抵着门沉默不语的样子,他应该是真心热爱医生这个职业的吧。苏岩突然觉得有点烦躁,他丢下手里的文件,点着一支烟。
沈瑞年走在路上,脑子里过电影一般地放映着这两年在医院的生活,鸡飞狗跳的邱子皓,大外科的同事们,对自己照顾有加的护士长,以及虽然接触不多却极力护着自己的宁院长,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今天他就这样走了,他知道很不负责任,他也知道欠大家一个交代,选择逃避不过是**自己。
他正这样想着,院长的电话就过来了。“沈瑞年,我很失望。”
“宁院长,对不起。”这个时间,想必院长已经看到他的辞职信了。
那边沉沉的一声叹息,“是因为苏岩?”
沈瑞年沉默着。
“没有回旋的余地吗?”宁院长打心里喜欢沈瑞年,无论是精湛的医术还是沉着淡然的性格。他总觉得沈瑞年像一块洗尽铅华的璞玉,有着不符合他年纪的成熟稳重,这样的人是有故事的。
那日在酒店,他看沈瑞年和苏岩都没回来,坐不住去盥洗室找人,保洁正在清理地上的污渍,那分明是和酒水混合着的血迹。他追出酒店大厅,正好看到苏岩抱着沈瑞年上车。距离隔得远,他看不清苏岩脸上的表情,但是在席间他看的分明,沈瑞年对苏岩而言,不是单纯的仇人。他不知道沈瑞年跟苏岩之间的纠缠,也不想去打探,从沈瑞年那句对不起,他已经听出了无尽的无奈。
“嗯,我已经决定了。辜负了您的期望,对不起。”沈瑞年诚恳地道歉。
对于苏岩的雷厉风行,宁院长也有耳闻,沈瑞年定然是没办法才不得不辞职的。想到这些,他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我在人民医院还有其他几家私立医院有不少熟人,帮你介绍一下,以你的才华,他们会抢破了头想要你的。”
“谢谢您,不过……我可能不做医生了。”虽然他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打算,但是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他心里酸涩地难受。
沈瑞年挂掉电话,抬头仰望着晴晴的天空,太阳的光芒闪烁在树梢枝头,一切都以一种怒放的姿态自由高歌,唯独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般,沉寂轻叹。这时候他有些想念他生活了数年的孤儿院了。
“沈叔叔!沈叔叔!”他一进门,就被一个小男孩冲过来紧紧抱住了大腿。沈瑞年轻轻一拎就把小孩子抱起来,亲昵地刮了他的鼻子一下,说:“阳阳,有没有听话呀?”
小孩子叫米阳,今年不过四岁。因为沈瑞年会过来给孤儿院的孩子们打针,其他小孩子见到沈瑞年都怕怕的,唯独他跟沈瑞年十分亲密,每次打针都排在前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不哭,因为他的沈叔叔喜欢坚强勇敢的孩子。
“有!阳阳有好好吃饭,好好背诗!还有长高高!”
“是吗?”沈瑞年把他抱远些打量了一下,又掂了掂分量,说:“嗯,我们阳阳果然长高了,也重了些。”
“哟,年年来啦?院长这两天正念叨你呢。”孤儿院的陈妈妈也是沈瑞年的老熟人了,看着沈瑞年长大的,此时看到他来了也是欢喜地紧。“小猴儿,不要缠着你沈叔叔啦,让陈奶奶抱好不好?”她从沈瑞年怀里把小肉团子抱过来,米阳四肢并用试图继续扒在沈瑞年身上,像一只八爪鱼一般,逗得沈瑞年忍俊不禁,忙拿了糖果给他,才算是止住了小人儿的攻势。
孤儿院院长于伯谦,刚刚挂断一个电话,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看到沈瑞年忙招呼他坐。“年年,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院长。”沈瑞年当年出国留学,正是于院长拿个人财产无偿资助的,虽然沈瑞年工作之后把钱尽数还给了于院长,但是若无他当日的倾囊相助,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机会去世界顶级大学读书。在他的心中,于院长如同自己的父亲一般,只是他不敢太亲近于院长,他怕。怕自己是不祥之人,怕会带给于院长灾难。
“你来的正好,我正想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呢!”于伯谦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很少见您这么高兴的样子,看来是发生了天大的喜事。”沈瑞年温和地笑着说。
于伯谦连连点头,眉梢都染着喜色,说:“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嘛,咱们院的资金运转问题解决啦!”
孤儿院近年因为孤儿越来越多,资金面临着很大的缺口,仅仅靠政府的补助已经无法保证孤儿院的正常运作,然而进来的都是些可怜的孩子,也没办法不管。这些年沈瑞年除了生活必需,其他的钱全部捐给了孤儿院,于伯谦自己的家当也贴补了个差不多,正挠心的当口,竟然天上掉下馅饼来,有个公司做慈善,准备捐助300万,有了这笔钱,孤儿院的资金问题就算解决了。于伯谦怎能不高兴。
“真的吗?”沈瑞年闻言也很惊喜。
“是啊,刚才的电话就是老总的助理打过来的,说下午就会过来实地考察,只待一些流程走完,资金就可以落实了!”
沈瑞年只觉得心里一大块石头落了地,原本辞职之后失去经济来源,他还在担心孤儿院该怎么办,虽然他的薪水微不足道,但是总也聊胜于无,现在资金问题解决了,他也可以松一口气,至少可以瞒着院长自己辞职的事情,免得他担心。高兴之下,他没有追问是哪家公司如此慷慨解囊。
今天还有一更~
天色已经暗了,沈瑞年按掉邱子皓打来的第9个电话,他知道邱子皓肯定是为了自己辞职的事情,但是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跟邱子皓解释,索性选择逃避。
走进通往出租屋的巷子,突然,从一旁的冬青丛里钻出了三个人,他们蒙着脸,迅速朝沈瑞年靠拢过来。沈瑞年一看来者不善,立刻朝后退去,然而转身的同时却看到还有一个人已经先一步截住了他的退路。
为首的一个走上前,问:“你就是沈瑞年?”
沈瑞年没有应声,判断着眼前的情势。来人虽然没有亮出武器,但是这四个人赤手空拳也足以要了自己的命,是王喆家人雇来的?还是,苏岩的人?
一个人拽过他的包,打开翻了一下,掏出一个写着他名字的笔记本,说:“老大,就是他!”
被称为老大的人一把揪住沈瑞年的领子:“小子,你很嚣张嘛!”他力气很大,足足把沈瑞年拎了起来,沈瑞年呼吸不畅,仍保持着冷静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年头得罪人太多,都不知道来找你算账的是哪一拨啊,沈大医生心里没数吗?哈哈哈!”那人手上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说的话却威胁意味十足。
就在这时,房东背着手从不远处溜达了过来,见势不妙拔脚就要跑,却被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各位……各位……我我我就是路过,你们那什么……继续,继续忙,我就不打扰了!”他干笑着想要逃跑,却丝毫动弹不得。
“今天本来不想牵连无辜,可是怎么办呢,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现在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我也很无奈啊!”
那人看到沈瑞年跟房东眼神交汇时的不自然,顿了一下,问道:“你们认识?”
“不认识。”沈瑞年打定主意无论来人是谁,都不把无辜的房东牵扯进来,所以笃定地回道。
然而那人却并不信,冷哼一声:“是吗?说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认识,那个,我们认识!他是我的房客!但是我们就仅限于认识,没交集,没交集,真的!”房东吓得软了腿,生怕牵扯到自己。
那人还欲说些什么,却听到尖锐的刹车声伴随着一声厉喝:“放开他!”
邱子皓听到他辞职的消失,想问个清楚,却联系不到人,担心的不行,是而一下班就驱车赶了过来,然而却恰好看到这一幕,从车上拎了网球拍就冲了过来。
为首的人见状,松开沈瑞年,示意另一个人也松开房东,“撤!”一行人迅速朝另一侧的出口跑离现场。邱子皓担心沈瑞年的安危,也顾不上追人,扶住沈瑞年,急问道:“瑞年,你没事吧?!”
沈瑞年扶着被抓痛的胸口摇摇头,刚想去扶摔坐在地上的房东,房东却像见了鬼一样向后缩了身子,大喊道:“你这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太危险了,你快点搬走吧,我这庙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房东先生,我……”
“你什么也别说了,今天差点把我的命也搭进去,太可怕了,你今天就搬走,这房子我不租了!”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就算你不想让人租,你也不能说赶人走就赶人走啊!”邱子皓在一旁听着来了脾气。
房东却丝毫不通融,一咕噜爬起来,眼睛一瞪,说:“我的房子我想不租就不租,大不了房租我不要了,我退给你!”他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抽出一个信封,扔在地上,说:“给你两个小时收拾东西走人!”
“你!”邱子皓上前就要跟人理论,沈瑞年拉住了他。“算了子皓。”来了四个人,如果真想对自己做些什么,怎么会因为邱子皓就撤走,而房东出现的时间也太过于巧合了,还带着一信封的钱退自己的房租,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吗。是谁的手笔,他心里大概有数了。既然如此,再跟房东理论也没有意义,搬走就搬走吧。
而正如沈瑞年所料,房东走出小区就上了一辆车,刚才的四个人都在。“怎么样?刚才的演技还不错吧?”
“嗯,”为首的人按下转账,“虽然有人搅局,总归事情办成了。这两万块是许先生给你的报酬,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就好。”
房东连连点头,看到进账的短信提醒,满意地下车走了。
邱子皓随着沈瑞年上楼,问:“刚才那些人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小混混想抢钱吧。”沈瑞年不愿意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邱子皓,平白牵扯他进来也于事无补。
“你就真的这么辞职了?”
“嗯。”沈瑞年见逃避不过,应道。
“那你今后什么打算?换家医院工作吗?”
“我还没想好。”沈瑞年默默地收拾着东西,辞职,被房东赶出来,苏岩出手真是够迅速,他又怎么敢再进医院工作呢?他的东西不多,打包了一个行李箱和手提箱就收拾完了,锁了门出来,离开了这个他住了两年多的地方。
“瑞年,今晚先去我那里住吧。”邱子皓帮他拎着行李箱,说。虽然他很想知道苏岩跟沈瑞年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其他的事情,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沈瑞年还不愿意对自己无保留地敞开心扉,今天这事儿倒是个契机,如果能说服沈瑞年跟自己一起住,那么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还远吗?
预告:明天献上首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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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58:43  更:2021-09-06 08:2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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