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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祁王兄弟(琅琊榜同人)[第1页]

作者:一世惊狂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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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祁王,萌景琰,更萌小殊。那段曾经美好又痛苦的岁月,脑补一下吧。
曾经青春灿烂的少年们。那个襟怀磊落心怀天下恫瘝在抱的贤王萧景禹。
随兴而发,信笔脑补,不定时更文。
上图










“反正你如何劝,我也不会去的。祁王哥哥说过,不许去!”景琰挽着裤腿在河边洗马,夕阳残照,波光粼粼的河面摇碎一带碎金色,硬出他坚毅倔强的面容略显青涩,不掩俊美。原本,大齐皇室的几位皇子都生得俊美,尤其是剑眉深目,那双明眸如星如漆。如今更添了几分坚持的神色。
听他如此倔强,本就劝得口干舌燥的赤焰军少帅林殊气得甩着马鞭抽着河畔的竹子骂:“倔牛!真是头倔牛!难怪祁王哥哥说你是倔牛,还是头爱喝水的倔牛,水牛!”林殊都不知如何骂醒眼前这自幼玩大的好友回心转意。堤岸上牵马候着的霓凰郡主对林殊喊:“小殊哥哥,不管他,咱们去。”
“都跟你说过,舅舅圣躬违和,祁王哥哥监国,忙得夙兴夜寐,靡有朝矣的,哪里还顾得上咱们?就是去了,你不说,我不说,霓凰妹妹不说,他怎么知道?”林殊不甘心地继续劝。见景琰仍不为所动,他泄气地叹息一声说,“那好吧。你回宫去,不许告密。我和霓凰去悬镜司找那个夏首尊问个清楚,问问他把人证藏去哪里了?明明冬姐把杀人凶犯擒回来了,怎么他偏偏在朝堂红口白牙的说不曾有,分明是替庆国公的儿子遮掩。”
“小殊,我劝你也别去,祁王哥哥说他自有办法,不许我们插手,更不许去!”景琰直起身对他喊。
林殊跃身上马说:“人命关天呢!祁王哥哥怕事畏手畏脚的不敢惹他们,我林殊可不怕!”
“你胡说,祁王哥哥才不怕事儿呢。”
“他是不怕夏首尊和庆国公,当然还有庆国公后面的谢家小姨爹,可祁王哥哥怕皇帝舅舅呀。皇帝舅舅不许他查,他憋着这口气就不敢查。他不敢查,我替他查,我非要闹得此事大白于天下,让皇帝舅舅不得不查。”林殊咬牙坚定地说,打马就走。霓凰纵马追上他嚷:“小殊哥哥,等我,霓凰也不怕事儿,更不怕恶人。”
景琰哪里还能袖手旁观,跺脚翻身上马,溅起一滩水花也不顾湿着衣襟就打马追去,喊着:“小殊,等等我,我和你一道去!”
祁王府,祁王萧景禹在伏案批阅文书,就听外面通禀声未停,殿门一开,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传来。
他没有抬头,听到脚步声是两人,行在前面的难掩志得意满的欢快,后面的沉稳又带了些踟蹰。
他手中笔未停,听着小表弟林殊和七弟景琰的叩拜声,才挑眼扫视了二人一眼,随即垂了眸继续忙碌着顺口问:“悬镜司的大牢可是好玩呀?”
仿佛兜头一盆冷水浇下,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小兄弟二人都是惊呆了。这么秘密的事儿,人不知,鬼不觉,一切都在手掌中,怎么就露给了皇长兄得知了?
但惊愕只是瞬间,萧景琰乖乖的伏法跪地不吭声,一副认打认罚听从发落的样子,更不敢抬眼。反是林殊本是惊得笑颜飞散的面颊转瞬就堆出笑意,他跳起身笑吟吟地上前说:“大哥哥莫不是长了千里眼吗?那个地方吧,冷森森的像阴曹地府,不好玩。所以我们尊大哥哥的吩咐,没进去。”他想了想又说,“就在门口望了望。”
高高在上的祁王兀自批文书,不再理会他们。
林殊迈步欲向前,却走不动,原来是景琰从身后扯住了他袍子的后襟。
皇长兄的威仪景琰最知道不过,他从小养在皇长兄身边,受教于皇长兄,皇长兄的吩咐是一言九鼎,不容得半点马虎。更何况今天是去悬镜司放了一把火,这火马上就要烧遍半个京城。换上林殊得意的话,就是那火明日早朝一定烧到皇上的丹墀下,有的热闹好看。
可林殊心里在盘算,到底祁王哥哥知道了多少呢?他和景琰是去了悬镜司,可他们并没有从正门进去。他同霓凰可是换了夜行服,仗着一身武艺,摸黑翻进了悬镜司院墙,只将魔教的一块儿令牌故意丟在了院墙下,还让霓凰捏粗了嗓门大喊一声:“来人了,别管我,快跑!快去通报教主,那个庆国公的小舅子杀人凶手没死,藏在了悬镜司。”
悬镜司被惊动,夏江惊急之中正在搜捕来人,就发现了那块“遗落”墙角的魔教令牌。他正奇怪这事儿如何同魔教扯上干系,前门就有景琰带着巡防营来叩门,声称是巡更过程中飞来一箭,密报这些日京城那桩火烧红凤楼死伤一百余人的大案的凶犯密藏在悬镜司。夏江自然让夏春坚持谎称不知,靖王景琰也没纠缠就离去,只按林殊教的方法自言自语一句:“待我回祁王府禀告皇长兄定夺。”景琰这些日子领祁王哥哥之命在代为打理京城巡防营。
景琰一走,夏江就忙吩咐徒儿夏春速速将人犯从后面小门转移去谢侯爷的府邸。他只能把人转给谢侯爷,保护庆国公的小舅子也是谢侯爷央他所为,眼前自保,他索性将烫手的火炭丢给谢玉手里。
谁想人犯才送上车马,绕过两道街,眼见就要到宁国侯府,忽然杀出些群情激奋的百姓,如从地底下钻出来,呼啦一下将悬镜司的人团团围上,又哭又闹,同悬镜司的人扭打去一处,大喊着:“官府私藏杀人犯,要杀人灭口啦。”
不知为何,情势突然混乱,围来的人越来越多,更是中秋佳节,京城上下闹灯会的东市就隔了不远。转眼间人声鼎沸人头攒动。而车马中的庆国公的小舅子也不知了去向。
祁王萧景禹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眼前的两位小兄弟。林殊,他太知道这个小表弟,年少飞扬,没有什么能阻止住他的脚步,世间所有丑恶的东西都容不进他的眼,他的眼里绝对没有什么妥协,就像少时的自己一样。林殊十三岁上战场,奇兵绝谋,纵横往来不败的赤焰军少帅,他还真是低估了这个小表弟的能量。而再看一眼乖乖跪在地上垂头不语的七弟景琰,做错事胆怯的小模样,还真令人看了无可奈何的替他可怜。他最疼爱的弟弟,是他的疏忽,错估了形势,原想是小殊有那份心思胡来也不过是孤掌难鸣闹不成什么大事,才没费心派人去看守他。逼出人犯一事,若没有景琰的帮忙,无论如何小殊只能对着悬镜司的高墙望洋兴叹,可谁想小殊竟然说动了这头“水牛”不顾他的三令五申而同他去“狼狈为奸”搅动这大局。祁王追悔叹气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更有些无奈,他不由揉揉发紧的额头对二人吩咐:“都下去吧。深更半夜的,小殊速回帅府去。”
林殊一惊,本想祁王哥哥一定如前日提起庆国公那桩案子一样拍案大怒痛骂一番,没想他不怒不急的反打发自己回帅府。他就觉得冷汗涔涔的渗出,这位大哥哥他最是怕,胜似畏惧父帅。父帅发怒都在面上,打上一顿,事情哪儿来的哪儿了了,雷霆暴雨一阵就过去了。可祁王哥哥时而豁达舒朗时而深沉内敛,眼下分明是气恼了,却不发作而打发他走,倒让他难以拿捏了。再一想,他不能走,若他走了,岂不是留了景琰替他受过?祁王哥哥教训景琰从来是一板一眼,犯了错罚跪,背圣训家法,挨打,再罚跪抄书,总之让人长足了记性,想想他都胆战心惊。可这会儿天黑,也不能回宫搬救兵。太奶奶、宸妃娘娘,还有他的母亲,能救他们免于一劫的人在哪里?
“大哥哥,小殊不能回去。过了宵禁时分,姨爹会责罚他的。小殊没有进悬镜司,琰儿也只在悬镜司门口询问了夏春大哥一句,并未迈进大门半步。”景琰巴巴地望着祁王哥哥解释着,挺起胸脯,一副坦荡荡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模样,其实他根本也不知道小殊这步棋是如何下的,为什么这么布局。
倒是祁王拧紧眉头打量他又看向小殊戏谑地问:“是了,为兄的吩咐是,不许去悬镜司。你们过门不入,就不算去了。是吧?小殊。”这主意一定是小殊出的,而且他坚信小殊下了这手棋就一定留有后手,是他当年教这两个小的下棋叮嘱他们,落子前要思量全局,若不留有后面三步的胜算,绝不能轻易落子。小殊倒是学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姑爹是个耿直性子的人,光风霁月,但小殊这小滑头八成是随了晋阳姑母,伶俐聪颖还透出些慧黠诡灵。
“大哥哥,小殊知错了,凭大哥哥责罚。”林殊立刻低了身段,仿佛诡计被戳穿般。
“哦?错在哪里了?”祁王漫不经心地问,继续低眼翻阅文书。但他只在思量明日朝堂上会发生什么惊天之变,他又该如何面对,如何收拾残局?庆国公一党该惩治,可是投鼠忌器,牵连众多,尤其是在此朝堂局势风雨飘摇之际,有多少内忧外患的大事需要处理,他又何必去逆鳞触怒父皇那些老臣旧党,使得紧张得一触即发的父子关系更结寒冰,为了几条蛀虫耽搁了眼下赈灾靖边的大事。这两个小东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些,明白他的一番苦心。明日朝堂,父皇必定大怒,看来这场暴风骤雨是躲不过了。
想到这里,祁王草草吩咐一声:“都下去歇息吧,派个人去给姑母府里报个信儿,就说本王留了小殊在这里。”
景琰和林殊换个眼色,都不知祁王哥哥作何打算,反更不敢轻动。殿堂里一片寂静,过了一阵子,林殊凑过去拿起白玉滴水往砚台里添了几滴水,然后为祁王哥哥研墨说:“天色还早,睡不下,小殊就在此伺候大哥哥吧。”
“还嫌不够添乱?都下去吧。”祁王吩咐。
西配殿,景琰的寝殿,两个小兄弟这夜就依偎在一处,却都不能入眠。
“小殊,你说,大哥哥今天肯定生气了吧?可他为什么没有罚咱们呢?”景琰还在思索这个问题。
林殊翻个身背对他,睁大眼眨了眨冥思苦想却不说话。
景琰见他不理,索性坐起身,捅捅贴在身边的林殊问:“我就说大哥哥说了不许去吧,你还偏不信。这回好,才敲个门问几句话就气得大哥哥不理我们了。你说,到底有什么事儿?会不会闹大?”
林殊闭眼懒懒地答:“不必闹大,是这个事儿本来就很大。”
“很大?不就是去悬镜司敲个门吗?小殊,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你倒是说呀!不如大哥哥怎么气成那个样?他肯定是生气了。”景琰摇晃着林殊,焦急地敦促,见他来是懒洋洋似睡非睡,就叹气说,“还不如打一顿完事的痛快。”
“就是打也要等太奶奶从芒山斋戒回来,好歹拖过这两日。”林殊随口说,心里却七上八下,他在掂量景禹哥哥的态度,这事似没有他看起来的简单。平日里嫉恶如仇的景禹哥哥,按说绝对不能容忍这种鱼肉百姓官官相护的事情发生的。景禹哥哥一直在整肃朝堂风气,这些日子做得有声有色,朝野上下赞誉一片,怎么偏偏在庆国公的案子上优柔寡断起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没有想到的地方。他的手指不停地抠着被角,簌簌的声音如小老鼠在磕墙。
“怎么还要太奶奶回来?我都被你说糊涂了。”景禹耐不住性子拍拍他说,“别装睡了,坐起来吧。被子都要被你抠出洞了。”
林殊一翻身手一撑床坐起贴在他身边,歪头打量他片刻,认真对他叮嘱:“景琰你记住,凭谁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问,为什么去悬镜司的,你就一概推说到我身上来。只说是我今夜路遇了巡营的你,要你帮忙去敲悬镜司的门问话的。至于旁的,你一概不知。”
景琰眼皮微挑,打量小殊有些费解,问:“为什么?”
“我说了,这事原本就很大。我林殊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连累兄弟,更不能连累大哥哥为难。”林殊认真地说。
景琰的睡意一下子被这几句话吹散,皱起眉头薄怒:“为什么?我哪里是丢下你不管的那种人,咱们是兄弟,不分彼此。不就是敲了悬镜司的门吗?不听大哥哥的话我知罪,认打认罚。倒是你,明儿一早还是躲回林府去,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背着大哥哥做了些什么?我也不多问。只是大哥哥眼下虽然恼了,但他若是治罪你,绝对不会假林姑爹之手。你放心,不必等太奶奶为你解围。”
林殊本是抱着膝将头埋在膝头沉思,这么一听,忽然侧了头眸光里带了些暧昧的神色坏笑了望他,然后悠悠地拖长懒懒的声音说:“不是我林殊不拿你当兄弟,只是你这头水牛嘴太笨。若带着你一道逃,我怕逃不过大哥哥这顿打了。”
话音才落,就听帐外“咳咳咳”的几声咳嗽,这才发现祁王哥哥来到跟前。原本殿内烛光昏暗,小兄弟二人只顾推心置腹的谋划竟然没有留意动静。这一听到祁王哥哥的咳嗽声,慌得景琰立刻翻身下地跪拜,小殊则嗖的一下拥了被子蜷缩去角落里,做错事般哀哀地求饶:“大哥哥,小殊错了,再也不敢了。”
祁王用手背掩口又是一阵干咳,深亮的眼眸里血丝密布,那咳嗽声声仿佛从肺腑深处发出,听得人揪心。自监国以来,祁王哥哥太过操劳,鞠躬尽瘁,殚精竭虑,太医劝过许久让他休息注意身子,可他总是推说将朝政整理出头绪,再自此歇息,带着景琰和他去周游四海五湖再去琅琊山玩玩去。祁王没有说话,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裹在景琰身上说:“别冻到。”
“大哥哥,”景琰一把抱住了祁王的腿,眼泪在眶里打转,他从不哭,大哥哥说男儿流血不流泪,他极力把泪往喉头里吞咽,哽咽道,“是琰儿的不是,不该不听哥哥教诲,去悬镜司生事。可是夏首尊找哥哥来告状了?哥哥打琰儿一顿给夏首尊出气就是,夏首尊是父皇的人,琰儿知道。只是这个事儿同小殊无关,真的,小殊他什么都不知道。”
景禹只剩无奈,手抚弄着景琰的头,又望向缩做一团的小殊。
“笨牛,呆牛!比牛还笨。谎话都不会编,你当大哥哥会信?乖乖的上床来吧。冻坏了你,静姨又要伤心了。”林殊说,梗个头硬气地说:“我一意孤行,同景琰无关。凭大哥哥处置。”
景琰一听,慌得放开进抱哥哥大腿的手就要争辩,又不知如何劝好友小殊,急得问他:“你又不等太奶奶回来啦?”
于是景禹被气得笑了,甩开景琰,掀开衾被一角撩衣坐在床边略显疲惫地揉眼问林殊:“人在哪里?”
“万无一失的地方。有朋友帮忙,大哥哥放心。”林殊见也瞒不过索性坦言。
如今是箭已离铉,这后面的事儿……
景禹起身对地上乖乖跪着的景琰吩咐:“知错认罚了是吗?”
景琰忙点点头,又垂下眼。
“那,自己说,都犯了什么错?”景禹问,揉着额头,仿佛调教弟弟也是种休憩。
景琰老老实实地说:“琰儿不该无视兄长教令,擅自靠近悬镜司……不该……不该欺瞒兄长……”
“嗯,还有呢?”景禹的手叩着床边一声一声的问。
“还有……”景琰求助的目光偷偷看向林殊,平日都是林殊聪颖,如大哥哥肠子里的虫子,没有什么他猜不透的。
“还有就是不该交友不慎,听信小殊挑拨酿成祸事劳大哥哥百忙中费心挂念。还有就是不该不擅自珍重,去冒险夜闯悬镜司……”林殊一条条的说得流利,倒是令景禹刮目相待。
“好呀,小殊痛快,那大哥哥也给你们个痛快。认打认罚是吧?那都说说,该如何罚?”景禹垂个眼皮,凌厉的目光收敛,景琰偷窥他一眼,结结巴巴地说:“打,打……”他的面颊顿时腾的赤红如落入滚水的蟹,羞得深垂了头。十六岁了,大哥哥正在奏请为他建牙开府娶媳妇呢,还为撒谎不听话这种小事被打屁股,他都臊得说不出口来。口里吱吱呜呜,手却情不自禁的去揉自己的屁股,额头头皮都发紧,唇角抽动又实在吐不出半个字,更不敢求饶。
“大哥哥,还真打呀?都是小殊的不是,打小殊好了。小殊不过是想快刀斩乱麻,替哥哥解眼前之围。大哥哥……”小殊缩在角落里,翘个小嘴,星眸点漆般晶莹着泪花,那样子真是令人不忍责怪他。
景禹深抿了薄唇,不由惨然一笑,心里自然有了定夺。
“都不小了,大哥哥也给你们留脸面,所以侍卫都不带一个,不想假他人之手动家法。我今日也乏了,体力不济打不动你们两个小淘气,不如这样。景琰趴这儿,小殊替为兄执刑教训。”景禹说,后面的话就尤为的快。
“一人二十记,打过了去跪夫子牌位一夜。三日内禁足,为太皇太后抄写《金刚经》,以备重阳节赏赐宫眷之用。”
“琰儿,尊皇兄教谕。”景琰起身脱下覆在身上的披风,去一旁取了高高供着的交缠成一股的藤条,规规矩矩的捧过头跪在大哥景禹跟前。
林殊一见,忙爬过跟前,一把抢过那藤条说:“打我吧,这事彻头彻尾同景琰无关!”
景禹伸手,林殊不解地望着他,教出了那藤条。
看大哥哥挽起袖子要亲自动手,小兄弟二人都乖乖的趴跪在床边。但很久,没有见祁王哥哥景禹的动静,就听他手里把弄那藤条细微的声音,若有所思。
终于,祁王起身,手里家法扔在床上吩咐一声:“穿好衣裳先去跪着,明儿乖乖在宫里抄经文,哪儿也不许去!待本王早朝回来,再好好教训你们两个!”
“谢大皇兄。”林殊机敏地叩头恭送,扯一把还在糊涂不解的景琰一起起身相送。
殿门一开,一股寒风迎面扑来,景琰忙把披风给哥哥搭去肩头,喉头里哽咽着,挤出一声:“大哥哥。”
“回去吧,怕是一场暴风骤雨要来了。”景禹迎着风大步离去。
清晨,林殊揉揉酸痛的腿,坐在了蒲团上,看着身旁的景琰仍笔直了身子挺拔地跪着,就捅捅他说:“皇长兄都离去了,起来吧,他看不到的。”
说罢翻身跃起,揉揉疼痛的膝盖。
“祁王哥哥吩咐跪着,那就跪着,祁王兄说,君子人前人后当举止一致。”景琰认真地说。
“水牛!”林殊揉揉鼻子哂笑,扮出笑脸对外面喊:“小冬小冬,伺候我们洗漱,端百合粥来喝。”
可他奔到门口一拉殿门,不觉一惊,那门外上了锁链,将他二人困在了殿内。奇怪!
“哎,祁王哥哥只下口谕让我们闭门思过,可没说锁我们在这殿里呀。”林殊拼命猛拉殿门,哗楞楞的响声惹得景琰也起身走来。
门外的丫鬟小冬为难地说:“祁王殿下离开时,一再叮嘱,他不回来,任何人不得打开殿门。”
景琰眸光一转,一把抓住林殊的手说:“不好!一定是出事了。祁王哥哥平日喝令禁足从未锁过殿门,锁殿门不让我们出去……”
“怕我们入宫?”林殊恍然大悟。
今日早朝当有一出大戏,群情激奋的百姓痛打庆国公之弟柏勋及为虎作伥的二子,并押送至午门外联名告御状。这案子大理寺、刑部都不能明察,就是皇上手上倚重的悬镜司也不作为,闹得群情鼎沸无法遮挡,直闹遍半个京城。
原本要偏袒庆国公这班老臣的皇上则不得不严办,就是再想徇私枉法,也不得已要还百姓一个真相公道。真是大快人心,他们巴不得去朝堂上看个热闹,可竟然被祁王哥哥关押在府里。
“小殊,不是的,真的不是的。祁王哥哥,一定是怕我们去寻太奶奶和宸妃娘娘。”景琰道破天机,他急得那年他才八岁,皇长兄还未封王,还没建牙开府。就在宫中,也是因为他惹祸,皇长兄哥哥也是如此将他反锁在宫里,自己去父皇面前替他顶罪,被父皇一顿责罚。虽然他那时还小,可是守在皇长兄身边哭成泪人。皇长兄冰冷的手握住他费力地宽慰他,断断续续地说:“琰儿,你记住,大哥身为长兄,有替父皇督教诸弟之责,弟弟们犯错,都是为兄的错。”
景琰四下一看,一旁供着御赐的削铁如泥的青霜宝剑,他一把抽出,冲到门口,一剑劈开锁链,拉着小殊冲出祁王府,再不顾门卿和老奴们的劝阻。
打马出府,一路奔去宫门。
御书房,早朝散去,梁帝勃然大怒。
殿内肃立祁王景禹和一班重臣。景禹拱手直言:“父皇,事已至此,民意难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求父皇下旨,严惩庆国公府一干人犯,还百姓一个公道。”
“皇上,臣附议!”赤焰军大帅林燮拱手站出支持。
“臣,附议!”御弟英王也随声附和。更有官员异口同声赞成。只是宁国侯谢玉迟疑道:“皇上,依臣看,纵使此案庆国公理亏,可是,刁民闹事,逼宫之嫌,传出去恐落人口实。万岁若是纵了这次,岂不容了日后人人造反闹事?”
夏江也上前拱手道:“万岁,臣以为宁国侯所言极是,朝廷威严纲法为重。至于庶民闹事,另当别论。”
“父皇,天日昭昭,这是数十条人命,事出有因。”景禹据理力争。
“事出有因,自然是事出有因。祁王,你好手段。”梁帝终于忍不住宣泄而出。一旁还未表态的言侯咳嗽一声上前制止道:“皇上,依臣看,此事分做两厢计较。庆国公一案,如今昭然若揭,怕是人想救,天不活,再无可恕。当断!而庶民宫门闹事,亦当惩处,即使是法不责众,也当揪出始作俑者严惩,以儆效尤。”
一阵沉默,皇上捏起朱笔,手在颤抖,终于御笔亲批斩杀庆国公小舅子马华,将庆国公之弟柏勋罢官永不录用。其二子重责六十罚劳役两年。
朱笔扔去龙书案下,梁帝喝一声:“言阙,宫门闹事一案,你去严查!众卿,都散去吧!”
景禹安静地躬身将那枝朱笔拾起,高公公忙过来接过道谢地称一声:“殿下!”
梁帝咬牙狠狠瞪着景禹,这个二子,口是心非,阳奉阴违,他明明应了自己会对此案网开一面,却拥权自重,沽名钓誉。百姓和朝臣只知有祁王这个贤王,唯祁王之命马首是瞻,言听计从。刚才的情势,景禹一言既出,立刻朝堂重臣应着云集。他堂堂帝王,形同虚设,简直如坐针毡。
此刻的恼羞成怒,他恨不得一刀劈死这个逆子,让他如此出丑。
“皇上,您气色不好,保重龙体要紧。”谢玉拱手关切地劝一句。
林燮则回身望一眼高高在上的皇上,可还是他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伙伴?岁月会变,人易变。只是言阙又咳嗽两声伸手请林燮先行。他担忧地望一眼祁王景禹,目光里满是为难。
“言侯爷,宫门闹事一案不必查,景禹甘愿领罪。”景禹撩衣跪地。
林燮本欲离去,如此一听更是一惊。
“景禹,你说什么?”林燮脱口而出,若此事果然是景禹的手段,这可是触了皇上的逆鳞。
谢玉只剩冷笑,拢个手身子后仰,一副慵懒的模样笑了瞟一眼言侯问:“言阙,你是不是早就猜出了?我也觉得此事蹊跷呢。”
“好算计,都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梁帝厉声喝问,握紧拳头,欲挥出,却又极力强忍着。他不宜轻举妄动,眼下跪着的可是他大梁朝廷的中流砥柱祁王,朝野交口称赞的贤王。若为了今日庆国公一案他打他一巴掌,日后青史里该如何记他这一笔?他不得不顾忌。若他敢为此事对景禹稍有轻动,怕是门口那些未敢离去的官员就要齐涌而入为这逆子求情。
祁王淡定地答:“回父皇的话,儿臣一心为朝廷办事,不曾算计什么。若有冒犯不周之处,凭父皇责罚。”
看他这不冷不热的神情,梁帝心口强压的那股气就向上一浪一浪的撞,祁王赢了,并且将他这君父玩弄于鼓掌之间。他如一尊傀儡或牵线木偶被祁王耍弄,萧景禹口是心非的应了他这君父,然后转眼又谋划这一出大戏,引了百官逼宫迫他就犯。
“不周?你考虑得很周全,滴水不漏,心思缜密,朕真是小觑了你。”梁帝近乎狂怒,他凑近祁王阴阳怪气地问,“你想做什么?告诉天下人,你是贤王,朕是昏聩无道之君?为了为民请命,你甘愿触犯龙颜,是不是?”
这一番话,震惊的不止是祁王,更有林燮和言阙。皇上气愤之极口不择言了。
祁王惊怒之余愕然无语,他望着父皇,仿佛眼前的父皇都令他觉得陌生害怕。从何时起,父皇如此猜忌他,古代的汉武帝太子刘据,玄武门之变的秦王李世民,桩桩件件,皇家父子血恨恩仇,难道本朝又要上演?祁王一阵心寒,寒意透骨,他深咽那口郁气,寒锐的目光不屈地望着梁帝抗争:“若父皇果然如此想儿臣,儿臣无话可说。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儿臣甘愿辞去只监国亲王之衔,以消君王之忧患。自此远离京城朝堂,云游五湖四海去了此余生。”祁王的话不是在赌气,是心灰意冷,事到如今,他殚精竭虑一心为国做了这些事,在父皇眼里不过是争权夺势沽名钓誉。他只剩苦笑。
“祁王殿下,这是什么话?皇上不过责备你两句,撂脸子给谁看呢?”谢玉抢白,无疑火上浇油。皇上正无从下台,恨得一脚踢去祁王,骂道:“好呀,好呀,出息了,不过训你两句,祖宗江山也不要了,爹娘也不要了,这要出京云游去了,你撂挑子给谁看?”
林燮也皱眉,他虽戎马半生,也是世代书香之家,绝见不得这种冒犯之举。虽然皇上那些冷言冷语寒心,但景禹也太过耿直,这多半是缘承了他的母亲宸妃,自己的妹妹乐瑶的性子。“禹儿,放肆了!父母在,不远游,你说得是什么话?黎老先生怎么教你的?”
舅舅加姑父,这两重身份令林燮这话骂得顺口。景禹年少时曾随他在军中历练,他的话再景禹心里还是有分量的。
言阙是谋臣,他偷偷递好友林燮一个眼神以示鼓励,事到如今,只能靠他们这些老臣来平息眼前这场雷霆之变。皇上和祁王,至高的权力,朝廷庙宇,政见之争可以有,但朝廷不能乱!其中一人必须让步,必须受委屈。
“皇上,恕臣直言,皇上太过宠幸宸妃娘娘,因此对祁王殿下百般袒护,才纵容他至今目说出这些忤逆不孝的话来。这为人子当有的规矩,皇上必须要立立了。”言阙平淡道,为了他曾经挚爱的女人林乐瑶,他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若今日这火山不引发,喷泄而出,总有一日意外爆发,会烧得乐瑶和景禹母子尸骨无存。
“留,难逃父皇猜忌,走,姑爹和言伯父也不留景禹一条活路吗!”景禹厉声争辩,愤怒伤心令眼眸发红。
“才华横溢治世之才,这都不是根本,根本是,殿下要知道如何为人子,为人臣!知道如何对君父有敬畏之心!”林燮沉口气望向皇上,斩钉截铁地说:“这是皇上的家事,臣等告退!”
此刻,这恶人只能他来做个彻底,皇上的家事,妹妹的骨肉,晋阳的爱侄,他终于长长吐口气,退出时赌气地对高公公吩咐一声:“还不去请祖宗家法来伺候着。还要皇上教你吗?”
高公公慌得看看暴怒的皇上。
林燮一番话,梁帝的心思忽然一转,总算这两个老货还站在他一边。也是呀,凭他萧景禹滔天的本领,不过是他的儿子。自己为什么要怕他忍他?
他递高公公一个眼神,高公公会意地应一声:“是!”
舅舅一番话,景禹满心灼痛。十余年,夙兴夜寐,桩桩件件,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想这是他为人臣子的本分,踏踏实实的为朝廷办事,整饬朝政,平定四海,永保大齐江山,是他的职责。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处心积虑的谋算,沽名钓誉的小人。是他的父亲君王如此看他。
高公公遣人抬来春凳,轻声对景禹敦促:“祁王殿下,您请吧。”
景禹惨然地抬眼望着父皇,儿时顽皮父皇打过他,但那时的恩宠,不过是吓他居多,便是真沉下脸来责打时,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最终被母妃赶来拦住,或是被太奶奶闻讯闹一场救了他去。这些年,父皇对他极少训斥,也是他忙于政务,少了父子间昔日的温叙,难怪父王对他这些日子冷言冷语,话中有话,他原本以为是触怒了权贵未免招惹人在父皇面前多有抱怨惹得父皇心烦,他不曾去多想,谁想,父皇果然对他下了最无端的猜忌,最生冷的绝情。
他赌气撩衣趴去春凳上,枕了臂,冰凉的春凳,冰冷到心。父子,如今还剩下些什么?
高公公执着藤鞭,犹豫地望着皇上。
“打!”皇上牙关里挤出一个字。
“奴才,遵旨!”高公公高声说给景禹听,他也是无奈而为。
高公公掂量那藤鞭,高举轻落,勉强打了两下,每打一下还偷窥一下梁帝的表情。梁帝心里本是一腔的怒气,如今总算有个由头来发泄,一把抢过那藤鞭,挽起袖子,狠狠挥下。
“逆子!逆子!”他狠狠骂着,每一鞭都打得极为狠厉。景禹咬了拳头身子在抽搐,疼痛折磨着他每根筋络,仿佛身后灼烧起来,渐渐的他都分不清那鞭子落在哪块皮肉上。他身子本就日夜操劳困乏,再没多余的气力甚至连一句求饶乞怜的话都懒得说。他是萧景禹,他怕得什么?即便没有了高贵的祁王的荣耀,他起码还剩了那男儿风骨,他不吭一声。
“呦,殿下这是,吓傻了?怎么一声不吭的,谢罪,求饶呀!殿下!”高公公敦促着,没见过这么倔强的小主子,就说景宣和景桓两位皇子,逢了皇上训斥几句就会痛哭流涕抱住皇上的腿大哭求饶,若说乖巧,这祁王是逊了些。皇上更是气,手里的藤鞭力道更劲了几分,打在身上噼啪作响,一道道血迹斑斑染红了祁王的后襟。
“皇上,皇上息怒呀,皇上,别打了,这才几下,殿下这都,见血了。”高公公鼻子眼都要挤去一处,毕竟是祁王殿下呀,一代贤王,若今日果然有个好歹,他可如何像宸妃娘娘和太皇太后交代?
“呦,殿下,认错呀。您这不言不语的,总不是会事儿。”高公公催促。
梁帝见儿子倔强,心头更恨。
“好,骨头硬,我看是没打疼他。高公公,伺候你家殿下把裤子褪了!”他到底要看看他能咬牙顶到什么时候?
“皇上,这,哎呦,陛下。殿下可是,这殿外满朝文武呢。您好歹给殿下留些颜面。”高公公才看到皇上那狠厉的目光,就吓回了后面的话,忙去解景禹腰间的鸾绦,可是越急越乱,手笨拙得慌得半天也解不开祁王腰间丝绦。
“让这逆子自己解,褪了!”皇上吼道。
景禹紧咬牙关,含泪的眸子费力地望了父皇一眼,费解、心寒、委屈,他不知如何名状此刻的心境。
铺陈了这么久,终于开打了。想近祁王哥哥的身,就是父皇也不容易呀。
景禹颤抖着手探去身下拉开那鸾绦,稍一动就痛彻全身,他疼得一身冷汗。鸾绦解开,他试着去褪了绸裤,可压在身下的绸裤加之沾血贴肉,痛楚不堪。
梁帝有些等不耐烦,上前去扯他那腰间的小衣,慌得景禹反手紧紧攥住梁帝的手腕,慌张地哀哀一声:“父,父皇……”又觉得冲撞了皇上,忙又松了手。
梁帝心头一触,听他这话音都软了几分,他长吸一口气问:“知错了吗?”
祁王忍了痛,抿咬了薄唇不语,仍有那几分高傲和坚持。
一股怒意冲上心头,梁帝喝一声:“不知错,那就自己脱!脱掉!”
君命难违,祁王牙关里挤出几个字:“儿臣,谨遵圣谕。”含了几分心凉和赌气,颤抖着手去身后费力的褪那血凝的小衣,高公公要去上前帮忙,被梁帝抬手制止,眼睁睁看着景禹竭尽气力去将那小衣褪去一截,露出半个肌肉紧实抱拢的臀,腰身结实,没有一丝赘肉。只是那道道肿起的血檩子纵横,颇是刺目。
梁帝心里忽然有种技高一筹的得意。君父的威仪,果然还能震慑住这孽障,凭他祁王再功高盖主权倾朝野,最终来在他这君父面前只有乖乖从命受打的份儿。想翻天,没那么容易!
得意之余,却不由想,不觉得怎么下重手,儿子这皮肉伤就已是触目惊心。梁帝心头抖动一下。看着儿子那羞愧难当的模样,前一刻还在朝堂上振振有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这会只剩下皱紧眉头痛苦的闭目双手紧抠了春凳,头瘫贴在春凳上喘息,一绺散发湿漉漉的垂在颊边,睫绒长长的,上面还挂了颗晶莹的泪。梁帝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伤痛,曾记得景禹小时候也曾因顽皮教训过他,但不过是吓唬他。裤子一脱,他就只剩了委屈的瘪嘴哭,只顾哭喊母妃和太奶奶,也不知喊父皇求饶。或许,这孩子天性如此冥顽不灵?不知何时,这孩子变得性子如此倔强,还敢搬弄心计来算计他。若不好好教训,怕他还真有一天说反就反了。好在今日令他宽心的是,执掌天下军权的林燮丝毫没偏袒景禹,而文臣之首言阙也晓以大义。他一直担忧的问题,似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或许,是他多虑了。景禹也不过是不堪一击的一个孩子,伟岸的身姿如今乖乖的趴在春凳上受责,和六岁的孩童无异。
梁帝将家法鞭子在他身后描画划动,景禹一阵颤抖周身皮肉紧绷。
“可是知罪?”梁帝声色俱厉地喝问。
景禹咬着拳头不语。
一鞭子咬在肉上,梁帝喝问:“朕让你回话呢!”
一阵沉默,肉上又挨了几下。忽然,梁帝听到景禹颤巍巍却锋芒不减的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哎呦,殿下!”高公公都惊得脱口要劝,又忙抽了自己的嘴不敢多话。
景禹没有听到父皇的叱骂,却听到风声过耳,瞬间身后被钝刀削肉般的一阵痛楚,疼得他倒吸冷气用牙咬住手背,头强抬起又落下,强忍不让自己惨叫失声。又是几鞭子狠狠抽下。
“孽障,逆子,胆大包天,欲加之罪,好,朕让你知道什么是欲加之罪。”梁帝气得怒发冲冠,没想到这小畜生如此倔强冥顽不灵,他一把将景禹半悬在臀上的小衣扯去膝窝处,照着那血肉一片的臀和两条笔直的腿胡乱的一阵狠批,看着那肉在他眼前乱颤,变了颜色。
景禹就觉得那叱骂声在耳边萦回,藤鞭咬撕着肉一条一条从身上揭飞,他的神魂似也被带飞,渐渐的反不觉得有那么疼彻骨髓的难忍难熬,他就要飞走,或许飞里宫苑朝堂是非之地,永远的安宁了。
渐渐的,他的手垂了下去,头也沉在冰冷的春凳上。
“祁王殿下昏死了,陛下,祁王殿下这是,御医,快传御医!”高公公急得喊着。
忽然觉得这些关系特别有趣,姑母、姨母、姨父、舅舅,颠来倒去的,互相间的关系复杂得好玩。
宫外候着的官员闻听惊得都要向殿内闯去求情,原本在殿外不肯离去揉拳擦掌的煎熬,如今听说祁王被责昏厥,更是心疼。这些日子祁王为民为国奔劳之苦,人所共见,他们如何能不心疼?
林燮闻听就要转身闯殿,被言阙一把拉住:“你去干什么?”
“禹儿他,他这身子弱,你不知道……”
“那也是他的命,不许去!”言阙毫不留情。
“宸妃娘娘驾到,静嫔娘娘驾到。”
通禀声才落,宸妃林乐瑶和静嫔赶来。众臣忙见礼。
林燮挡去了妹妹跟前。
“乐瑶,你不能去!”他知道妹妹暴烈的性子,此刻进去,势必起了争端。
“闪开!我的儿子,我知道他,若不能保护他,我还做什么娘?”宸妃直言不讳,话音含泪。
“姐姐,”静嫔在劝。又看一眼林燮,他曾经暗恋过的男人,如今那炯炯目光中对她满是期许,她点点头。
“姐姐,兄长不让姐姐进去。只是妹妹是医女出身,好歹让妹妹进去疏疏陛下的气,看看祁王殿下的伤。”
宸妃不理会,推开众人更要向里闯,言阙挡在她跟前。故人重复,深宫一别,难得一见。此刻满心的凄楚,都化作了汹涌的泪水涌出,宸妃哽咽道:“让开!让我进去,看禹儿一面。”
“静嫔娘娘进去即可。劝殿下当以父子纲常为重,莫让宸妃念念牵挂。”
静嫔点头躬身向前。
殿门打开,血腥气伴随戾气扑面。
见静嫔进殿,皇上高举起的藤条就轻轻放下,虚眼打量她问:“你,是来替这逆子求情的?”
静嫔从身后宫娥手里捧过一盏药饮奉上说:“皇上保重龙体要紧,这是臣妾新调制的梅雪露,清肝火润气。皇上尝尝润润口,再教训殿下不迟。”
梁帝戒备地看一眼静嫔,结果她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酸酸甜甜,果然润喉清爽,就又饮了一杯,捶着发痛的腰打量昏死的景禹。景禹安静地趴在春凳上,垂下双手,仿佛安祥的睡去。只是身后的伤狰狞恐怖令人不敢直视。
“你来得正好,太医未至,你先看看这孽障的伤……”梁帝吩咐,也不由有几分担心。若他果然亲手打死这儿子,后世如何评说且不说,朝堂那班大臣他如何对付,更有乐瑶,他该如何面对?
静嫔强忍了泪,心在滴血。她对景禹的疼爱丝毫不逊色于乐瑶姐姐。这个孩子,生下来先天不足,多病多舛,林兄才送她入宫照顾乐瑶姐姐和景禹母子的身体。二十多年,她如何不心疼?
她不敢去碰景禹的伤,但她知道他此刻是多么彻骨撕肉的疼。她平静的用银针将景禹扎醒,听着景禹第一声呻吟,呢喃中喊着:“母妃。太奶奶。”
“他,骨头不妨事吧?”梁帝问。
静嫔去试试,从景禹昏迷中的反应,就断定了情况,对梁帝摇摇头,不幸中的万幸。
“庆幸万岁动的是家法,若是水火棍,怕是殿下的腿早就废了。”
梁帝知是皮肉伤,就是狠了些,这才松口气说:“你把他唤醒,这顿打还没了结呢。”
静嫔吩咐高公公扶起景禹,将一盏参茶勉强为他灌进去,又搭了他的脉搏试试,心头一震。口中却是悠然地说:“你这孩子,可是糊涂了,这个时候,喊你母妃和太奶奶都救不了你,你该求你父皇饶恕才是真的。哎,看得人又气又怜的,怎么就把你爹爹气得如此田地,下此重手?”
景禹醒来,微微睁眼,艰难地喊一声:“静姨,别让我母妃知道。”
静嫔想哭,却强忍了泪,景禹是最懂事的,怎么皇上如今这么狠心把他打得命悬一线。
她拉住景禹的手,乞求地望一眼皇上说:“皇上,容臣妾同他说两句话,皇上再教训殿下不迟。”
皇上提着藤鞭转过身去。
“禹儿,你听静姨说,你娘就在殿外,她不敢进来,说自己教子无方触怒了皇上,无颜面君。禹儿,你身子弱,这命就悬一线,怕撑不过几鞭子了,若你果然如此固执下去,又置你母亲于何境地,让她如何苟活?更置你父皇于何境地呢?”她和蔼地抚弄景禹的头为他擦汗劝着:“天下作父母的,孩子都是身上掉下的肉,你的血,就是你父皇身上的血,他怎么能忍心打你?不过是你太过倔强任性。自古爹爹打儿子,哪里还有得那么多道理?就凭你如此顶撞,你说你该不该打?”
景禹紧紧拉住静嫔的手在颤抖,头埋在静嫔肩头虚弱地说:“静姨,疼。”
“好孩子,听话,给你爹爹认错,说你知罪了,日后不敢了。求你爹爹饶过你这次。”静嫔抚慰着他,毕竟是父子,如何就过不了这个坎儿?
“静嫔,你闪开,好说歹说,这么多人硬话软话都不能让他回头。朕就不信板不过他这倔脾气!”梁帝恨得上前举起了藤鞭。
“禹儿,你,你真就忍心,抛下爹娘和弟弟们,就这么去了?”静嫔急得哭出声来。
梁帝手起鞭落,静嫔惊呼一声“皇上!”扑上前抱住了景禹挡了一鞭,一声惨呼。
“静姨,静姨!”景禹慌了神,他翻滚落地,同静姨抱去一处。
梁帝上前一把擒住景禹的胳膊,就听殿外叫嚷声:“哎呦,七殿下,小爷,不得入内,皇上那里,在教训祁王殿下呢。”
怎么,景琰和小殊到底来了?景禹慌了神。自己吃了这难捱的侮辱和痛苦不过就是为了替这两个弟弟遮掩,他们怎么来了?
“父皇!”景禹慌急中扑去一把抱住了梁帝的腿,“父皇,不要让弟弟们看到……”他强忍了口泪,艰难道,“禹儿错了,千错万错都是禹儿的错,父皇就饶过儿臣,把剩下的打记下改日再罚吧。”
儿子忽然就改口了,梁帝倒是颇为吃惊,又一想,平日里景禹在兄弟们面前的威严,几个小的对他马首是瞻,对景禹的听命可是胜过他这个君父。如今,景禹如此狼狈的样子,自然不肯让弟弟们看到。他毕竟是有一怕,最后一刻的僵持,这孩子低头了。梁帝有种沙场鏖战三百回合最终大获全胜的快意,冷冷问他:“知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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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58:43  更:2021-09-06 08:2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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