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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为父为君[第1页]

作者:染思成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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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这么多坑了,不差这一个
“王上有旨,传公子襄觐见!”
唱诺的声音响荡宫殿内外,燕襄拾阶而上,心中忐忑又带着一丝隐隐的期盼,里面的是夕国的新王,他一十八年未见一面的亲生父亲,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燕襄眯了眯眼,收拾心情,快步而入。
“儿臣参见父王,愿吾王圣躬安康!”
燕襄大礼参拜,跪俯在地。
久久的静谧,燕籍端坐高位,打量着台下的少年,有些出神,这个年纪轻轻就威震诸国的猛将身形却甚为单薄,也难怪时评燕襄“循循如书生,谦谦一儒将”,半晌,他才收起眸中的情愫,清冷道:“燕襄,你可知罪?”
“儿臣......”
燕襄心下一震,猛地抬头,却无法在一片金碧辉煌中分辨出君王的脸色,他只能垂了头,惶惶道:“儿臣惶恐,儿臣初见父王,不知父王何事见责?”
“孤即位之时便召你回都,你却迟迟不回,可是对孤即位有所不服?”
燕籍的声音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轻佻,让人觉得面对他所心生的畏惧不过是因着他的王位。
“儿臣不敢!”
燕襄心往下沉,却是挺直身子,正色道:“儿臣奉先王之命驻守边陲,就是为了维护父王王位,防止北疆趁我国新主初立之时,犯我国土,请父王明察!”
“呵,北疆已答应孤进行和议,使臣不日就到,结两国之好,又何需你枕戈待旦?!”
燕籍嗤笑一声,余光望向燕襄的脸色。
燕襄一滞,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半晌才清清嗓子道:“儿臣途中听闻,北疆和议的前提是要向他们称臣纳贡,儿臣斗胆问一声父王,可有此事?”
“有又如何?”
燕籍不以为然,淡漠道:“两国相争,劳民伤财,且北疆势大,明知不可为硬为之是为不智!”
“父王!”
燕襄只觉凉意浸透心底:“以地事敌,犹抱薪救火,助长北疆灭我之心,我军将士尚能浴血杀敌,父王为何要将祖宗基业拱手相送?!”
“放肆!”
燕籍面沉如水,冷然道:“轮不到你来教训孤!”
他起身踱了两步,转身喝道:“好好看看你的将士,南府军与北府军摩擦不断,张琚奏袁成芒谋反,破坏城防,袁成芒奏张琚纵兵抢掠,推诿避战,谎报军功;震东军刘世光因不满钱粮供应,连杀朝廷数名转运使,皆不上报。更不必说什么吃空饷,抢战功,互相之间拆台,简直习以为常,视朝廷法度为无物,视军士军资为私产,高兴了抵抗外敌,不高兴了就拥兵自重,就这些人凭什么上阵杀敌?!”
“父王容秉”
燕襄皱眉:“将军们虽有微瑕,但也是累有军功……”
“孤已决定,整顿军务,削减军力......”
燕籍摆摆手,不想听燕襄的解释。
“万万不可!”燕襄急急道:“军队一旦动荡,后果不堪设想!”
“孤说过了,不用你教孤做事!”
燕籍居高临下望向燕襄,一字一顿道:“来人,公子襄怠慢王命,出言犯上,拉下去杖责三十!”
“父王!”
燕襄一惊,复又镇静下来,叩首道:“是儿臣莽撞了,儿臣只祈父王三思!”
“公子,得罪了!”
燕襄声名在外,行刑的军士惶惶告罪。
“无妨!”
燕襄淡淡一笑,自己俯上刑凳,抬眸望了一眼关上的宫门,心情却远没有面上那么轻松。他少年为将,倒不至于惧怕一场杖责,只是父王初见他就如此为难,确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嗖-啪”
刑杖高高扬起,带着风声呼啸的砸了下来,燕襄身子微颤,闷哼一声,感觉到臀上的痛意迅速蔓延开来,他心底的凉意也更深了几分。
不用几个时辰,他被杖责的消息就会在朝廷上下传开,父王对他的态度不言而喻,父王打压他,打压军力,意欲向北疆称臣,这一条条一件件都是将夕国推入深渊,而他却劝又劝不得,救又救不了。
“嗖-啪” “嗖-啪”
刑杖不徐不疾的落下,痛意一旦开了头,便是连绵不绝,燕襄紧紧握了手中的拳头,咽下即将冲出唇边的痛呼,他是战场上威慑敌酋的将军,又怎能在受刑时哭嚎无状。只是刑杖厚重,他忍得辛苦,不出几杖,额头就见汗了。
“嗖-啪” “嗖-啪”
辗转在无情的杖下,燕襄甚至都能感觉到臀上因着不停击打而突起的肿胀,能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的眼前闪过白光,一阵阵发晕,他再一次望向大门紧闭的宫门,内心忍不住泛起酸楚,以他的出身,他不求父王宠爱,不求王位继承,他只求四境安清镇守封疆,只是他的一片赤诚,他的父王又是否肯倾听。
刑杖再落,燕襄的呼吸变得粗重,每一杖落下还会让他呼吸一滞。他的眼中便也不自觉的蓄上了泪水,他微微闭上眼,将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
“嗖-啪” “嗖-啪”
四下一片寂静,只余刑杖声隐隐传来,燕籍负手而立,望向窗外,依稀间可见少年因着杖落而颤抖的身躯,他的眸子不由深邃,曾几何时,他以为王室子弟,得天独厚,众星捧月,享不尽的人世容华,然而十八年质子生活,有的只有酸楚苦涩,他恨过亦怨过,可最终他还是选择认命,撑起这虚假的荣耀,那燕襄呢,他的目光再次寻了过去,那个杖下隐忍的少年,他又会作何选择?燕籍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一世父子君臣,他们都无从选择!
仿佛经年那般漫长,身后的杖责终于听了,燕襄咬牙想要站起,却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栽了下去……
“王上”
丁乔安来到燕籍的身侧,躬身道:“北疆使者已经启程,咱们如何应对?”
“派张琚的北府军一路护送吧!”
燕籍怔怔转头,思绪似是尚未收回。
“是!”
丁乔安称是,却不退下,只顺着燕籍的目光望过去,迟疑半晌才道:“大公子那边......王上是否......前去探望?”
“都已经当众罚他了,孤又怎能再去看他!”
燕籍一哂道。
“臣只是觉得您其实可以跟大公子......”
丁乔安复又劝道。
“不必,他的事等尘埃落定以后再说,此时只要他不给孤添乱就行!”
燕籍阻了他的话,皱眉道。
“公子,王上甫一即位就三番五次找各军的麻烦,如今连公子都无辜受责,这怎么能不令将士们寒心呐!”
刘世光一脸愤慨,越说越激动:“要我说,王上多年不在国内,心里估计早就没有夕国了,公子不如早做决断,取而代之!”
“刘将军!”
燕襄本耐心的听着刘世光的牢骚,却不想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变色:“不得妄言!”
“大哥,你是要陷公子于不忠不孝之地吗?”
刘世良亦变色,斥了一句,无奈对长兄道:“公子有伤在身,该好好休息了,我送大哥出去吧!”
“世光失言,先行告退!”
刘世光瞥了小弟一眼,拱拱手,退了下去,脸上仍有不平之色。
燕襄望着刘世光的背影,只觉一阵头疼,他这伤养的甚为不静,一波一波的人借着探望之际,来他这吐苦水发牢骚,刘世光心直口快,所言之事,别人心里未必没想过,他虽稳的住一时,可再照这么下去,哗变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公子,您歇着吧,大哥那边我会再好好劝他的!”
刘世良不忍见燕襄忧心忡忡,安慰道。
“你大哥的脾气哪里是听得进劝的!”
燕襄忍不住长叹一声,他如何放得下心:“如今这局面,其实还是要看父王的态度,若是......”
燕襄没有继续说下去,刘世良与他对视一眼,也明白他的意思,只要王上态度改变,众人就无话可说,可是,刘世良搓搓手,无奈道:“公子,王上的态度还不够清楚嘛,北疆的使者不日就进境了,哪有缓和的意思!”
“你来!”
燕襄凝眉,目光坚毅,示意刘世良近前,低声道:“找人假扮土匪,劫杀北疆使者,做的干净些!”
“公子!”
刘世良惊呼一声,复又正色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嗯!”
刘世良退出去,燕襄倚在床榻,微微合眼,想起爷爷将他唤道病榻前,跟他说,这些年父王过得辛苦,让他辅佐父王,守卫夕国,他可以看得出,爷爷对父王的愧疚与深情,他更能看出爷爷对父王的信任,爷爷心中,父王才华横溢,足堪重任,世人眼中,父王放浪形骸,纵情声色,那么父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心中又到底在怎么想?
燕襄看不透想不出,他只能放手一试,他想知道,若是使者被杀,和议不成,父王会怎么做?若是知道是他劫杀的使者,父王又会怎么对他?
“王上,北疆使者在途中遇刺身亡!”
丁乔安快步入殿,等燕籍屏退左右就躬身道。
“哦!”
燕籍混不在意,只微微颔首。
“王上,是大公子的人!”
丁乔安迟疑了一下,复又补道。
“哦?”
燕籍瞧了过来,挑眉道:“有证据吗?”
“现场跟普通土匪抢劫没有区别,找不到证据。”
丁乔安如实道:“只因为我们的人一直在盯着使者车队的动静,看到了过程,一路跟随带头的人,看到了他的身份。”
“是大公子手下参将姚毅”
丁乔安没等燕籍问,直接续道:“姚家前日给老妇人祝寿,姚将军喝的酩酊大醉去房中休息,直至昨日中午才起,家丁尽可作证。”
“这么说就是毫无漏洞了?”
燕籍轻笑一声:“难为他们行武出身,做事还如此周密!”
“王上,该如何处置?”这话似是赞赏,丁乔安试探问道。
“姚毅是姚侍郎的小儿子吧?”
燕籍沉吟,见丁乔安点头,才又道:“宣姚侍郎带子见孤,扣下姚毅,只抓不审!”
“是!”
丁乔安摸不透燕籍的心思,只能硬着头皮再问道:“那大公子那边......”
“有他来求孤的时候!”燕籍冷笑一声道。
丁乔安下意识缩缩头,不敢再问,燕籍踱了两步续道:“你照计划替孤修书北疆,对使者在我境遇难一事表示歉意,跟他们说,初步怀疑是燕襄所为,但燕襄在夕国素有威望,孤不能轻易动他,只能徐步图之。为表诚意,孤会派人带降书去北疆,其他条件皆好商量。”
“王上”
虽然这是早已决定的,丁乔安仍有些担心:“消息一旦传出,恐一片哗然……”
“让他们闹,孤又何惧悠悠众口!”
燕籍不以为然道。
“四军之中,震西军有大公子坐镇,应该无碍,北府军拥护和议也出不了岔子,可若南府军与震东军同时发难,恐难招架!”
即使口诛笔伐可以不管,兵变之事也应慎重,丁乔安忍不住再道。
“袁成芒也算是我的旧臣,他家小子又是个聪明人,先前借哭诉冤屈之际,在孤面前百般试探,孤点了他几句,想来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燕籍摆摆手,示意丁乔安不别担心,继而问道:“至于刘世光那边......”
“王上派人到震东军核帐,刘将军那边一直迟迟不交账本,看来是不打算配合了!”
既然燕籍胸有成竹,丁乔安也不再纠结,他顺着燕籍的话禀道。
“嗯,再压的紧些!”
燕籍随口道。
“是!”
丁乔安会意,躬身称是。
Ps:这段说的是:一,燕籍也是派了人去杀使者的;二、燕籍对局势的掌控。三、下一步的行动。怕你们看不懂,自己总结了下,虽然该看不懂的还是看不懂,??
“公子,北疆使者确认做掉了!”
刘世良脸上阴晴不定:“但阿毅刚回府就被带入王宫,至今未回,谁也没再见过他。”
“父王那么快就知道了吗?”
燕襄吃了一惊,继而又疑道:“可若是父王知道了我们做下的事,为何不发难?而且,姚侍郎......姚侍郎有什么异常吗?”
“很奇怪,姚大人并没有爱子被抓的焦虑,他很淡定,要我不要多问阿毅的事,说他过一阵就会回来!”
刘世良亦是不解。
“那难道父王不知道?只是凑巧找阿毅有别的事?不应该这么巧啊!”
燕襄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公子,目前来看,阿毅应该还没有什么大的危险,反而是......”
刘世良忧心忡忡:“有流言说,王上会直接递降书去北疆,一旦......”
“哎.......父王他.......”
有些话刘世良不好说,燕襄自也明白,他只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没到最后关头,我们就不能自乱阵脚!”
“公子......”
刘世良犹豫再三,还是道:“我大哥和袁将军那边三番两次跟我打听您的态度......”
“我的态度?”
燕襄亦知道他言下之意,不由起身,望向窗外,神色有些迷离:“父王所说也有道理,四军各自为政,多有龃龉,何曾齐心,难道我振臂一呼,就能一呼百应直捣北疆吗?要是可以,爷爷在时,就不用苦苦支撑了,我能有什么态度?”
“是啊,我也是说公子只知听令杀敌,别无他想!”
刘世良苦笑一声,别人只道公子襄运筹帷幄,众人无不称道,又怎知他殚精竭虑,四方周旋,夕国的困局又岂是易主就能解决的,他正想安慰燕襄几句,却摹地神色一动,便见一只信鸽直直向他飞来。
他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不由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脸上血色全无:“公子,我,我大哥反了!”
“什么?!”
燕襄劈手夺过纸条,看了一眼,不由斥道:“真是糊涂!”
“你先暂避!”燕襄回过神来,抓着刘世良的肩膀,急急道:“我去见父王,回来再说!”
Ps:重点自己总结吧,马上父子第二次见面了
“听说你要见孤?”
燕籍慵懒倚在高椅之上,不咸不淡道:“怎么?来为刘家兄弟开脱?”
“父王”
燕襄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得召见,他心急如焚,既无暇顾及燕籍言语中的揶揄,也无暇惊讶为何燕籍的消息来的那么快,只跪地表明来意:“儿臣愿亲往震东军说降,定让震东军迷途知返!”
“好一个迷途知返,你也知他们有错?何不替孤杀之立威?!”
燕籍嘴角微微扬起,冷冷道。
“震东军屡有战功,刘老将军曾救先王于乱军之中,刘将军不过一时不愤......”
燕襄只觉一阵无力:“还望父王宽宥!”
“他不愤什么?”
燕籍的目光逼视过来:“是不愤孤苟且求和还是不愤孤整顿军务?”
“父王若是......父王若是放弃议和,一致对外,众人便再无借口!”
燕襄本能的不敢直视燕籍的目光,他明知燕籍不悦,心底的话还是忍不住出口。
“呵呵”
燕籍冷笑:“你就是觉得是孤逼反了他们嘛,他们没错,错的是孤,是吗?”
“儿臣不敢!”
燕襄叩首,却仍抗声道:“儿臣只是觉得不能授人以话柄......”
“孤告诉你,孤并不在乎什么书谏兵谏,和议大计势在必行!”
燕籍起身踱到燕襄身边,居高临下道:“至于震东军,也不劳你费心,孤已准备向北疆借兵平叛!”
“这怎么能行!”
燕襄惶惶,情急之下,一把抓住燕籍的衣袖,急道:“引狼入室,后患无穷,这样,这样,我夕国岂不是尽归敌手,父王,父王,不能这么做,绝对不能!”
“孤偏要这样做,你待如何?!”
燕籍挣开燕襄的手,固执道。
“儿臣,儿臣不能如何”
燕襄的眸子在一瞬间失神,又慢慢坚定起来:“唯有一死,以谏君王!”
“啪!”
燕襄的话音刚落,燕籍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父王,您到底要儿臣怎么做?难道要儿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土沦陷而无动于衷吗?”
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心底的委屈一下子就泛了上来,燕襄低低吼道。
燕籍看着这般无力无助的少年,心似漏跳了一拍,他深吸一口气,低头道:“孤不动刘世良,让他陪你老老实实呆在府里,你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管!”
浑浑噩噩回到府上,燕襄的眸子在见到刘世良之后才慢慢变得清明:“去准备,伏击北疆来夕大军,燕襄宁愿战死沙场,也不苟活!”
西天的最后一抹晚霞也已融入到冥冥暮色之中,夜晚岚风扑向长身而立的燕襄,少年的神色宁静安详,远处便是北疆大军驻扎的营地,此时篝火熊熊,粗狂奔放的乐曲隐隐传来……
夜已深,和繁星汇成一处的篝火渐渐弱了下来,燕襄翻身上马,手中宝剑高高举起,在深夜中泛出点点寒光,马蹄阵阵随之倾泻而出,三千骑兵如利箭般冲入北疆大营,只扑帅帐。
“杀”
顷刻间,上一刻的欢乐场变成了修罗场,一时间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燕襄机械的挥舞着手中的宝剑,已无心理会身上受了多少伤,又有多少人做了自己的剑下亡魂,擒贼先擒王,他的眼中只有帅帐中的人头,他率的人都是自己的精锐死士,悍不畏死,他已抱定决心,玉石俱焚,这样的信念撑着他不会倒下,撑着他于万军丛中一剑刺向敌酋的胸膛。
统帅已死,北疆军士四下涣散,燕襄心头一松,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公子!”
倒下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刘世良的呼声,看到了一个孩童模样的小人急匆匆跑向自己,他意识有些不清楚,竟觉得那是幼时的自己,一样少时老成,一样万军之中亦如平常,他想这大概是死前的征兆,面对死亡,他并不畏惧,他想起逝去的爷爷,想着自己马上要去陪他了,心底竟有些欢喜,将自己的生命献给了自己的国家,他已经死得其所,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不是吗?可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他的脑海中竟是燕籍的脸,父王,这一世父子孽缘,来世不再相逢可好?
春风拂柳,暖阳入室,撒下一地金黄,阳光打在燕襄脸上,刺得眼睛有些发疼,燕襄转动眼珠,缓缓醒了过来,入目的是紫檀木镂空雕花通顶,燕襄茫然起身,眼睛下意识往四下打量,却赫然发现燕籍一袭常服静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手中的书刚刚被翻过一页,阳光将他的脸罩的有些柔和,听得动静,他还露出了微笑:“醒了?”
“嗯!”
燕襄被那个笑容感染,下意识应了一声,才觉察到不对,脑子一下子被吓醒了,觉察到这不是梦,父王是真真切切在他身边,他几乎是连滚带爬下了床,顾不得衣衫不整,匆匆跪倒参见:“父王!”
“来人,伺候大公子更衣用膳!”
燕籍见了燕襄的窘态,脸上的笑意更浓,他甚为体贴的撂了句话就走了,只可怜燕襄垂了头,并不敢看燕籍的神情,见燕籍说走就走,直到小太监上前,扶他起身还没弄明白燕籍是什么意思。
只是燕襄毕竟是清贵公子,泰山崩于前也不能改其优雅从容,所以即使心中慌乱无主,他仍是整理仪容,不紧不慢的用膳,即使食不知味。
“大公子,王上在御书房等您!”
小太监伺候燕襄用完膳,才低头禀道。
“怎么不早说!”
燕襄难得压不住脾气斥道。
还不等小太监分辩是王上的吩咐,燕襄已急急奔出门去,赶往御书房。
“参见父王!”
燕襄此时都无法说出用什么心情来面对燕籍,是忐忑不安是视死如归还是其他,他甚至没功夫去想为什么他醒来的第一刻见到的是燕籍。
“起来吧!”
燕籍从书案后抬起头,朝燕襄招招手:“往前来!”
“......是!”
燕襄有些恍惚,觉得不甚真实,这还是第一次燕籍准他起身......
“来我境的北疆军除被斩杀的外都投降了,孤准备以后将他们分给四军整编。”
燕籍想了想还是先告诉了燕襄结果,才又道:“孤之前所为主要就是为了**北疆,引他们一步步入套,另外却也是想整顿一下军风!”
“......”
燕襄目瞪口呆,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大脑飞速运转,总算对燕籍说的有个大概的认识,他的父王故意做出一副割地求安的样子实则是深谋远虑,那么,他冲口而出:“刘将军自立是设计好的吗?”
“那倒不是,只是以刘世光的性情,孤料他会反!”
燕籍缓了语气:“孤之前不告诉你,一来是北疆对你深为忌惮,孤与你身边恐有耳目,孤为避免北疆怀疑,再来便是,刘世良在你身边,孤怕他察觉,囿于亲情,告诉刘世光!”
“儿臣明白,父王本无需跟儿臣解释!”
燕籍兵行险棋,自然要小心谨慎,更何况身为君王,何需跟臣子过多交待。
“好,那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燕籍点点头道。
“回父王,没有!”
其实燕襄很想问问,既然他的父王也是为了将北疆军骗入夕国诱杀,那父王对他们所为,如今是何态度,可直觉告诉他,这事还是不要由他开头的好......
“既然没有的话,那轮到孤问你,无诏动兵该当何罪啊!”
燕籍的脸沉了下来道。
“擅自动兵者死!”
不管他有什么理由,无诏动兵都是死罪,燕襄并没有存什么侥幸心理,他只是想为跟随自己的部下争一份声名:“但罪在儿臣一人......”
“别说的那么悲壮,孤念你一心报国,免你死罪,只处活罪!”
燕籍见不得燕襄这动不动要生要死的劲儿,似笑非笑地望了燕襄一眼,扬声道:“来人!”
燕襄等了等,却未听到燕籍进一步的处置,他忍不住微微抬头,却只见燕籍从小太监举着的托盘上,拿起了一条精致的马鞭,他的眼皮一跳,就见燕籍挥退下人,点了点书案道:“趴过来!”
燕襄的脑子轰的一声,下意识退了一步,磕磕绊绊道:“儿臣,儿臣不劳父王动手,儿臣自到宗人府领罚……”
“哦?”
燕籍玩味道:“大公子是要孤公事公办?”
“儿臣......”
燕襄愣怔怔望向燕籍,只觉这话里的威胁之意甚重,他犯的是君王大忌,他不是食古不化之人,父王愿意从轻发落,他没理由硬触父王的霉头,只是......
燕襄为难地跪倒求道:“求父王给儿臣留几分脸面!”
燕籍不明白,他觉得燕襄莫名其妙:“别人动手,你就能接受,孤动手,就辱没了你不成?”
“儿臣不敢,儿臣不是那个意思......”
燕襄大急,他怎么敢如此说,他只是无法接受塌腰耸臀趴在桌上被君王责打,光想想就足够让他脸红到脖子更。
“跪直了!”
燕籍但见燕襄害羞的样子,私有所悟,他默了默,倒是没强求。
“是!”
燕襄松了一口气,见燕籍持鞭向他走来,他还甚为乖觉的脱去了外衣。
“嗖” “啪”
燕籍甩手,一正一反将两鞭落在燕襄的后背上,燕襄只觉的马鞭触及的地方一阵尖锐的刺痛,不过倒是还能承受,想来父王并没有下重手,可能只是在试手。
“到这边来!”
果然,燕籍似乎觉得不顺手,他率先朝旁边的床塌走过去,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确也没有让君王站着的道理,燕襄心底暗暗苦笑,顺从的按照燕籍的要求,侧跪在燕籍身边。
“啪”
燕襄刚刚跪稳,马鞭就追了过来,燕襄身子微晃,忙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他知道这才刚刚开始。
“啪啪啪”
燕籍并不着急,只一鞭一鞭的打过去,甚至还透着一丝慵懒,但背上的肉少,虽燕籍下手不重,火辣辣的痛意也很快烧满燕襄的整个后背,燕襄紧紧咬住牙关,甚是希望君王能给他个准数,让他有个盼头。
燕籍眼看燕襄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身子往外探了探,左手摁住了燕襄的肩,右手执鞭往下滑,一连几鞭打向了燕襄的臀。
“啊”
燕襄又惊又痛,一声短呼,不由出声。
燕籍并不在意,手下不停,又打了过去。
燕襄直觉有些别扭,可燕籍已在此时手上加力,燕襄只觉臀上的两片肉被反反复复的蹂蹋,便似被针密密麻麻地扎过,痛的又密又深,这样的痛让他顾不得深究到底哪里不对,也无力质疑君王的处罚。
“还跪得住吗?”
燕籍见燕襄的双手紧紧攥着,脸已浸满冷汗,整个身子都在摇摇欲坠,好心地停了手,本能的就想将燕襄的身子往自己腿上拉。
“不要!”
燕襄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可他意识到燕籍的意图,却是半点不肯动,只惶惶道:“儿臣,儿臣跪得住!”
燕籍犀利的目光望向燕襄,缓缓松开了拉着他的手,右手一扬,一鞭狠狠地抽了下来,只打得燕襄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燕襄心中暗暗叫苦,知燕籍是罚他不知好歹,但他怎么也没跟君王亲密到趴在君王膝头挨打的地步,他只能心中暗暗叫苦,不顾满身伤痛,挣扎着爬起来跪正自己的身子。
“啪”的一声,马鞭再一次将燕襄抽倒,将先前的伤痛一并牵动起来,只痛到他动弹不得,半天爬不起来。
燕襄偷眼向燕籍望去,但见君王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他想起自己说的“跪得住”的话,自嘲的苦笑了下,硬撑着跪了起来。
“先起来歇歇吧!”燕籍看着燕襄这般倔强的样子,心中有些五味交杂,他平复了下心情,扔掉手中的马鞭道。
“是,谢父王!”
这一顿鞭子挨下来,燕襄只觉浑身上下都透着酸痛,他颤颤微微起身,只见君王一脸的威严,他不知父王是否还在生气,亦不知父王言下之意是否是还未打完。
“你们这次奇袭,就当孤是默许过的,你带去的人都按功封赏!”
燕襄闻言大喜,只觉身上的伤痛都轻快了许多,他刚想谢恩,就听燕籍又补道:“不过,刘世良除外……”
“父王,世良与震东军的自立无关,他一直跟随儿臣左右,屡立奇功,求父王不要牵连他!”
燕襄急急道,一句话说完,又觉有些失仪,不由垂下头。
“替别人求情倒是求得快!”
燕籍倒不计较,他只斜了燕襄一眼,才轻笑道:“不过,既然你开口了,孤就给他一个恩典!”
“谢父王!”
燕襄连忙谢恩,心底却有一丝嘀咕,是他的错觉吗?这君王的恩典似乎在......上赶着送呢!
等燕籍让人叫来了刘世良,燕襄才知道,这确是莫大的恩典,而且是君王早已备下的!
“刘世良!”
燕籍踱步打量跪在地上的刘世良,只看的站在一旁的燕襄心都提起来了,才缓了神情,淡淡道:“震东军不听号令,寻衅滋事,视朝廷法度为无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先王仁慈,不与计较,孤不过想查一查,刘世光就反了!孤初登王位,这等大罪,若不严惩,岂能立威?”
“王上......”
当日刘世良护着晕倒的燕襄要往外突围,正碰上引军而来的丁乔安,他才知道王上的深谋远虑,他亦亲眼看到丁乔安以少胜多收服北疆大军,引初胜之威复拿下他兄长,震东军几乎没怎么反抗就降了。当时,他就知他们刘家算是完了,只是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王上能考虑他们家世代忠义:“罪臣......”
“不过,你家大公子力保你,说你与震东军的事无关。”
燕籍打断刘世良的话,话锋一转道:“亦劝孤,震东军军功显赫,瑕不掩瑜,令尊刘老将军更是一生忠君报国,孤想着如今时局不稳,军队动荡,确也不是好事!不如......”
燕籍望着眼巴巴等着他继续的燕襄,嘴角微微上扬:“你就替你兄长接管震东军吧!”
“啊!”
连一旁的燕襄都吃惊的望了过来,刘世良更是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
“你跟随大公子多年,孤是信的过的,震东军的案子,就交大公子全权处置,你来协助,孤要你铲出军中恶性,重扬震东军军威!”
燕籍肃容道。
“臣多谢王上隆恩,定不负王上信任!”
刘世良虎目含泪,深深叩了下去,本以为留得刘家血脉已是侥幸,却没想到还能有机会掌军,这样一来,刘家和震东军都算是保全下来,大恩不言谢,他意味深长看了燕襄一眼,复又拜道:“谢公子!”
燕籍挥手让刘世良退下,受了燕襄的谢恩,才又道:“刘世良调往震东军,孤派丁乔安接他的位子,助你协管震西军!”
“父王,丁将军原本就是御前侍卫统领,今次又立大功,怎好位在儿臣之下!”
丁乔安是燕籍的心腹,燕襄一时不解燕籍的用意,诧异道。
“你是王子,他是臣,有什么不能居于你之下的!”
燕籍不以为然道:“丁乔安军中资历不足,先放在你那儿,你若不喜,改日孤再将他调走就是。”
话已至此,燕襄知燕籍主意已定,也只能称是,想着等丁乔安过去,礼遇便是,却又听燕籍道:“孤再升姚毅上去辅佐你。”
燕襄心头一跳,就见燕籍似笑非笑看了过来:“哦,对了,姚毅还扣在孤这儿呢,你该知孤为何扣押他吧!”
“是因为,因为儿臣派他去刺杀了北疆的使者!”
燕襄再也站不住,跪地请罪道:“儿臣知罪!”
“本来北疆的议和使者,孤也派了人去截杀,不过让你们抢了先,姚毅行事也算缜密,只不过嘛……”
燕籍停了口,燕襄也会意叩首道:“儿臣不该未经请示,擅作主张。”
“嗯!”
燕籍点点头,不置可否,只挑眉道:“你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就趴到床榻这边来!”
燕襄颇为无奈,君王执意要以这种方式罚他,他委实接受不了,可他也知道君王此举不是羞辱,更像是......亲近,君王饶过他的错处,封赏他的下属,他若再三违逆,终归太过不识抬举。他慢吞吞地向床榻边蹭过去,脑中纠结半晌,最终选择了他勉强能接受的方式,整个身子都俯在了床榻之上。
燕籍对燕襄的这种小聪明有些无语,燕襄就是不肯接受这种寻常的训诫方式,他也没有办法,他伸手去触燕襄的腰带,燕襄下意识一躲,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让燕籍有些不悦,他不过想看一下燕襄的伤势,这么防备干什么。
既然燕襄只要公事公办地惩诫,自己便成全他,燕籍轻咳一声,执鞭在手,不含感情的甩了下去。
“啪” “啪”
马鞭如一把利刃般划过本就肿胀不堪的臀,燕襄刚刚勉强忍过一鞭,下一鞭就不间歇地抽了上来,他再也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啪” “啊”
马鞭仍如疾风骤雨般倾洒向燕襄的臀,痛呼一旦开头,便再也咽不回去,每每一鞭打过,一声低低的痛呼便会脱口而出,燕襄于漫天的痛意之中,还是清醒的意识到这很失仪,他狠狠心,咬上了自己的胳膊。
“松口!”
燕籍手一顿,轻喝道。
“儿臣......”燕襄愣了愣,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燕籍劈手把燕襄的手臂往外又拉了拉,伸手从怀中拿出自己的手帕,送进了燕襄的口中。
“唔唔”
马鞭再落,依然又急又重,燕襄的身子便如离水的鱼儿一般不停的翻滚。
“啪啪”
隐隐有血丝渗了出来,燕籍犹豫了一下,草草又打了几鞭,就停下手:“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多谢父王!”
虽然燕襄的身子像散架了一样,他仍不顾伤痛起身向燕籍谢恩。
燕籍看着他的样子,目光有些不善:“别动了,先歇一会儿,孤这就传太医过来。”
“父王的书房,儿臣不宜久占,如果父王没有别的吩咐,儿臣先行告退!”
燕襄挣扎下床,勉强站稳身子道。
燕籍深呼一口气,才又恢复如常:“那也先等一会儿,孤传姚毅过来陪你回去!”
“儿臣去外间等即可,父王公务繁忙,儿臣就不打扰了!”
刚刚被罚过,公事也都谈完了,燕襄有些不知道再怎么面对燕籍,只想匆匆而逃。
燕籍没有再拦,只是望他一眼,将手中的马鞭往燕襄怀中一扔道:“这个,就赏你了!”
说是有敏感词

“公子,公子然到了!”
毕竟只是皮外伤,燕襄在家休息了两天,就去了震西军在都城的军营,只是他刚刚翻看了刘世良交上来的震东军的情况,军士就匆匆报道。
“嗯?”
他怎么来了?燕襄心中不解,却不敢怠慢,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聚将出迎!”
其实燕襄回到府上之后,就得知了公子然已回到夕国的消息,他对父王这位嫡子所知甚少,按说以他的年纪,应该在学堂念书才对,不知为何跑到了他的军营来。
“王兄......”
远远看见燕襄一行,燕然就欢快地迎了上去:“然儿见过王兄!”
“臣不敢当,臣见过公子!”
燕襄见燕然带着下人一路跑过来,亦急步上前,却不想燕然先行向他行礼,他慌忙避过。
“王兄......”
燕然有些迷茫,直觉他的王兄似乎并不喜跟他亲近,他又有些沮丧。
场面有些微妙,丁乔安一旁暗叹一声,连忙圆场:“臣等见过二公子。”
他一带头,姚毅也忙带着震西军的诸将行礼,燕然带的下人亦跟燕襄见礼。
一通礼见下来,燕然心情平复了些,又主动道:“王兄,然儿本是去王兄府上问候,不想王兄已来军中,然儿也想见识一下王兄的军营,就一路过来了,然儿可以四处看看吗?”
“当然,公子请!”
燕襄也不想让大家都觉得尴尬,但谁让他的身份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光彩,随着父王和燕然的相继回归,他的尴尬才刚刚开始,但他已是一军主将,心思坚韧,很快就打起精神道。
燕然还是孩子心性,以前在北疆,又天天被闷在家里,此时在军营之中看到什么都好奇,看到什么都想试。燕襄也就任由他试试大刀,玩玩弓箭,众人都在身旁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这就是王兄的玉狮子啊!”
燕然摸着通体雪白的骏马啧啧称奇道。
“嗯!”
燕襄看他一脸喜欢的样子,目光不由一柔:“公子想骑一下吗?”
“可以吗?”
燕然眼神立马亮了,早有机警的小太监跪俯在地上供他踩踏上马,燕然转转眼睛,张开双臂冲燕襄道:“然儿不想踩着别人,王兄抱然儿上去好不好?”
“......是!”
燕襄不忍拒绝,抱着燕然的身子将他送上马背,玉狮子是战马,燕襄不敢让燕然单独骑,便让喂马的小厮牵着,燕然很高兴,跑了好几圈才恋恋不舍的下来。
中午吃过饭之后,燕然就回王宫了,燕襄好歹松了一口气,但下午的时候燕籍就又诏他入宫,他便听说燕然回宫以后就病了,宣了太医。
“参见父王!”
燕襄被直接带到了燕然的寝宫,进门便看到燕籍坐在床边,燕然耷拉着脑袋蔫蔫的坐在床上,不由担心道:“见过公子,听说公子抱恙,不知太医看过好些了吗?”
燕籍瞪了燕襄一眼,燕襄心下咯噔一声,却听燕然小小声道:“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燕襄心下略松,看了一眼燕籍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公子上午在臣那还好好的,不知是生了什么病。”
燕籍又望了燕襄一眼,才冲燕然道:“自己跟王兄说!”
“然儿,然儿贪吃,吃多了酥山,凉了肚子!”
燕然的头压的更低,扁扁嘴道。
“之前有没有告诉你,酥山太寒,不能多吃!”
燕籍板着脸训道。
“有”燕然怯怯道:“但是然儿太热了,就没忍住”
“父王,公子还小!”
燕襄听明白了,是燕然从他那回来以后,太热就多吃些酥山,大概是肚子疼了,虚惊一场,他便劝道:“父王嘱公子身边的人多注意就好!”
燕籍斜他一眼,望向燕然道:“自己说,不听话,要怎样?”
“打......打屁股!”
燕然惶惶地抬起头,糯糯道:“父王,不要!”
“乖乖起来,趴好!”
燕籍不为所动:“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
“父王,公子知错了,放过他一次吧!”
燕襄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劝道。他以为燕籍叫他来即使不是问罪,至少也是有事,可现在是什么情况?让他旁观君王怎么教训孩子吗?是不是尴尬了些?
“你是然儿的王兄,要负起管教的责任,不能纵容他!”
燕籍一句话说完,不容燕襄插嘴,又对着燕然催促道:“快点,别磨蹭!”
燕然不敢再拖,翻身跪趴在床上,但仍望向燕籍可怜兮兮道:“父王!”
“裤子脱了!”
燕籍沉着脸低喝了一声,这话听在燕襄耳中,让他恨不得立马逃出去,但燕籍偏偏又转过头来望向他:“你来替孤教训他!”
“父王,这......不好吧!”
燕襄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脸的不可思议。
“家法的规矩就是打在肉上!”
燕籍一把将燕然的裤子拽掉,板着脸道:“既然你王兄给你求情,这次就只罚二十巴掌,好好记得教训!”
他又转头望向燕襄,将手背到背后,不紧不慢道:“动手吧!”
燕襄只觉燕籍将他带入了进退不得的尴尬之地,他是觉得自己是不该呆在这的,更不用说,动手打燕然的光屁股,可看父王此时的架势,他若不动手,燕然就要一直在这晾着了……
“王兄,你打吧,要不然父王该更生气了!”
燕然转头,垮着一张小脸劝燕襄,但燕襄一靠近,他又马上补道:“但要轻轻的!”
“轻什么轻,用力打!”
燕籍在一旁轻喝道。
燕襄眼见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举手,可他这巴掌尚未落下,感受到手掌落下带起的风声的燕然的身子就先缩了缩,燕襄手一顿,再落下便如抚摸一般,疏无力度。
“不算,重打!”
燕籍看的清楚,不满意道:“再敢放水就翻倍!”
燕襄被逼的没有办法,只能深吸一口气,加了几分力气,将巴掌打在燕然的屁股上。粉嫩的肌肤上立马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巴掌印,燕然只觉一阵痛意炸在自己的屁股上,下意识就想回手捂住自己的屁股,但他偷眼望了燕籍一眼,又生生忍住。
“啪,啪”
燕籍没说话,燕然也没喊叫,燕襄便按着这个力度又打了下来,燕然身形还未张开,屁股一共就那么大点地,不过几巴掌下去,整个屁股就盖满了微红,燕然挨了几下身子就忍不住晃来晃去,嘴里嘤嘤叫的可怜。
“不准动!”
燕籍皱眉吼了燕然一句,又望向停下来的燕襄道:“继续!”
“啪啪啪”
燕襄自觉长痛不如短痛,咬咬牙,一连串的巴掌拍向燕然,燕然只觉屁股一下子就像被火烧着了一样,“嗷”的一身尖叫起来,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王兄,王兄慢点打,疼!”
燕襄无奈,只能再慢下来,但此时燕然的屁股已经通红一片,即使被燕襄常年执剑的手蹭过都会觉得疼,更不用说是打,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但碍于燕籍在一旁,他仍没敢大声,只小声啜泣起来。
燕襄很是为难地望向燕籍,他已经打不下去了,燕籍挑眉,倒也没再催他,只上前一步,自己按了燕然地后背,抬手两巴掌狠狠地拍了下去。
“啊.....疼......父王,不要打,王兄......”
这两下的力度比燕襄打的不知重上了多少,燕然只觉自己的屁股像是一下子被碾碎一样,疼的不要不要的,他顿时忍不住哭喊道。
“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燕籍训了一句,手再一次落了下去。
燕然努力想忍住不哭喊又实在忍不住,燕襄在一旁听的揪心,忍不住又求情道:
“父王,儿臣愿替公子受罚!请父王饶过公子吧!”
“你要替他受罚?”
燕籍转头望向他,嘴角勾起,意有所指道:“像他一样吗?”
“儿臣......儿臣......可以去领板子.......”
意识到燕籍所说的意思,燕襄大惊失色,只觉自己挖的这个坑足可以把自己埋了,他怎么可以脱光了被掌掴,可既然燕然都能接受,他即使年纪大些,又为什么不可以?他恨不得把自己刚刚说的话吞掉,只可惜,话已出口,无法收回。
“不要,不要打王兄,是然儿的错!”
燕然瞪着泪汪汪的大眼睛阻止道:“板子好疼的!”
燕襄张张嘴,没敢继续坚持,他倒不是怕疼,实在是脸皮太薄,有些事情接受不了。
“嗯,一人做事一人当!”
燕籍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连,眼见燕襄脸又红了,还是放过了他,抬起手,再落到燕然的屁股上就只用了三分的力气。
“呜呜”
只是燕然的屁股早已经被揍肿了,即使减了力道,还是很痛,他抽抽嗒嗒地挨完了剩下的巴掌,手马上就去摸屁股,只觉又热又痛,又立马将手拿开。
“谢父王教训!”
缓了半晌,感觉疼痛没那么尖锐了,燕然擦擦眼泪,抽着鼻子道。
“嗯,今天也折腾够了,休息吧!”
燕籍随手将毯子搭在燕然身上,转身对燕襄道:“孤还有公务,你先在这儿照顾一下然儿,等孤回来!”
“是,恭送父王!”
燕襄送走燕籍,望着床上的燕然,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搓搓手问道:“公子可要宣太医?”
“不用!”
燕然皱着小脸摇头:“王兄,王兄给然儿揉揉就好了!”
“这......”燕襄略一迟疑,燕然就耷拉了脑袋道:“王兄不愿意就算了,然儿知道王兄不喜欢然儿!”
“怎么会?臣只是......手上没个轻重,怕伺候不好公子!”
燕襄急急解释道。
“王兄没有不喜欢然儿吗?”
燕然歪着脑袋望向燕襄:“可是,王兄总给然儿一种不想跟然儿亲近的感觉!”
燕襄苦笑,燕然又继续道:“王兄总是喊然儿“公子”,那不是外人叫的吗?王兄为什么不跟父王一样叫我“然儿”?”
“臣身份低微,不敢直呼公子名讳!”
燕襄的眸中闪过一丝黯淡,垂了眼帘道。
“可是,然儿问过父王,父王说王兄是然儿的兄长,当然可以叫然儿名字”
燕然伸手牵着燕襄坐到他的床边:“从小父王就给然儿讲王兄在战场上杀敌报国的故事,然儿一直很仰慕王兄,王兄不要跟然儿那么生分好不好?”
“只要公子吩咐,臣什么都愿意为公子做!”
燕襄话里守着规矩,心里却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睡了?”
燕籍再回来的时候,见燕然已经睡着了,燕襄守在床边,便压低了声音,示意燕襄跟他出去。
“今天的事,然儿说是他自己嘴馋,孤也不想过多追究,但是......”
燕籍正色,望向燕襄:“然儿身边的人,你再帮孤好好把把关,有些不能用的还是要早些遣走!”
“.......是!”
燕襄略一迟疑,就躬身称是,不管燕籍是出于什么考虑把这事交给他,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然儿还小,他在北疆养成的性子比较软,可能架不住那些个处心积虑的殷勤。”
燕籍复又嘱咐道:“你是他的兄长,平时要多照看他,疏不间亲的道理,孤想你也能明白!”
“是,儿臣明白,请父王放心!”
燕襄心中一凛,燕籍是想他能跟燕然和睦相处,以免出现什么兄弟阋墙的事情,这对他来说是提点亦是恩典,他年长且手握军权,难保不会有人误导燕然说他有争位之心,一旦燕然见疑,以后的日子便不好过了,于夕国亦是有损,而此时燕然还小,真心对他,他总会有所感怀。
“嗯!”
燕籍点点头,对于燕襄,他是放心的,总不会以大欺小,欺负燕然,他再三嘱咐只是提醒燕襄,据他所知,在夕国内,嫉妒燕襄年少掌军的也不在少数。
“天色也不早了!”
点到为止,燕籍便也不再多说,他抬头看看天色,目光转而柔和道:“你留下来陪孤一起用晚膳吧!”
“儿臣还是事,就不打扰父王了!”
燕襄正凝神想着燕然的事,忽听燕籍要留他用膳,下意识拒绝道。
“你不愿意?”
燕籍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愫,探问道。
“儿臣不敢,只是儿臣......”
不知如何与君父相处.......燕襄垂头,挤出一丝笑容:“儿臣久居军中,言行粗鄙,恐坏了父王的雅兴!”
燕襄儒雅怡然,即使身在两军阵前,仍是翩翩若贵公子一般,若说他粗鄙,那还真没有精细的人了,燕籍情知他推脱,眉头不由紧了紧,才叹道:“礼部奏你疏于礼节,久缺定省......”
“儿臣......儿臣知罪!”
燕襄知燕籍已不悦,自己确实也未晨昏定省,忙告罪。
“孤不注重这些表面的规矩......”燕籍望他一眼,见他只是惶惶,眉头皱得更深了:“只是,你不能只把心思用在行军打仗上,礼部为何在此时参你,你好好想一想!”
礼部与他并未恩怨,此时参他,大概是试探风向,看君王与他的关系到底如何。而燕籍选择此时留他用膳,就是想告诉大家,他们关系融洽,燕籍用心良苦,他本该感恩戴德,只是燕襄总是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君王的恩典,他总觉君王不该对他这样好:“儿臣举止有亏,礼部参奏是提醒儿臣,儿臣理该纠改!”
“呵......”
燕籍冷笑一声,他不信燕襄不明白,可燕襄绝口不提,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他忍不住甩袖道:“回去抄一遍孝经,明天给孤,退下吧!”
Ps:大家过年好,假期结束了,我也滚回来更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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