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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小日子(现代 耽美)[第1页]

作者:云归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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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人家,哪要波澜,哪要看客?
林见鹿拍掉了刚要作响的闹钟。
周纪睡得还熟,压乱的头发毛糙糙散着。周纪的脸向自己这边侧歪,林见鹿能感到他均匀的呼吸,温热带着潮湿。周纪曾抗拒过脸对脸的睡姿,林见鹿就乖顺地翻身贴着对方宽厚的背,可总在早上睁眼又是四目相对的老样子。几次未果,周纪也不再有热不热的牢骚,任由林见鹿勾着脖子睡着,空调低两度就是了。
扫动的扇叶让冷气时时吹起两人额前的乱发,挂钟悄无声息地走针,阳光已将薄薄的亚麻窗帘映透成淡金色。
林见鹿总比周纪醒得早,这一段时间他舍不得做任何事。将醒未醒的周纪真是好景色,让林见鹿睁眼就觉得自己跌进童话,胜过一切好梦。
嗡鸣激得林见鹿一个激灵。
周纪一侧的木质床头柜被手机震动磕出很大的动静,周纪下意识扬手翻身让林见鹿搭在他腹部的腿落了空。林见鹿懊丧地支起上身,看着周纪皱眉揉眼,挡着光关掉手机闹铃。
“你又拍我闹钟了?”周纪搁回手机,背靠着床头坐起,抬手弹了人脑门。
周纪没有半梦半醒的眼神,一旦醒了那双眼睛就能迸出光来,林见鹿垂头算是默认,眉心有点痒。
周纪蹬上拖鞋起身,踢踢踏踏绕过大床到落地窗前:“捂眼睛。”
林见鹿扯过被子蒙上了头,阳光倾泻了满屋,周纪扎好窗帘,转身连人带被子打横抱起:“去给为夫备衣服打包,反了你了,敢做为夫事业的绊脚石,还屡教不改。今天不哄,惯坏了以后就难养了。”
“没有要哄……!”林见鹿慌慌露头,他是有小私心,可没有作妖的脾气。迎上周纪的满眼笑意,林见鹿脸颊都发热。周纪已经几步将人抱进客厅,被子一路拖地,地板砖被林见鹿拾掇得反光,干净到可以打滚。
“店里到货,我要去查对。账房做事不比你让我放心。”周纪踢掉拖鞋让林见鹿踩上,拍拍他脑袋进了浴室,“我会早回来,在家乖一点。”
被子滑落在客厅正中,林见鹿进了厨房,拧开燃气灶热锅。起初他也会犯懒让周纪午间吃外卖,每每被对方拒绝,再后来周纪的眼神就唬得他不敢开口。热水器轰鸣,他已经能想到浴室一片水汽和春光无限,敲煎蛋的时候自己就笑出声。
硬币在空中翻转下落,被周纪啪地抓进手心:“哪面?”
“反的。”
“那我赌正。”周纪另一只手还在擦着头发,手掌伸开,躺在手心的硬币正面朝上。
“嗯……我要吃口蘑。”
“好办。那留你看家咯。”
周纪在他额上吻了一下,还他潮湿的毛巾,斜挎上老式书包。林见鹿扯扯他已经很平整的衬衫,周纪还很像他们读书时的样子。硬币被撂回鞋柜上,这是他们的小游戏,猜对的人要做晚饭,而猜错的去洗碗。
“有件事,你回来我和你说。”
已经跨出门的腿停了停又迈了出去,周纪扶了一下门框但没有回头:“好的,只是别在我回来以前就过火。”
小独栋给两个人住实在奢侈,林见鹿擦完地板和厨房就已经一个上午。小院里的草坪无暇打理只能交给物业,林见鹿正踩着没脚踝的乱草抱被子出去晒,睡衣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抖得险些掉出来。
“林老师可以按时来吗?”
林见鹿有些好笑,除了第一条事无巨细地约定了时间交代了住址,手机里有这样三条一模一样的短信。他很快发送:放心。我会按时到。短信没有再来,林见鹿泡了茶饭和果汁,暗想这是个怎样焦心的家长。
满屋每一点细节都是他喜欢的装修风格,位置和采光也是整个楼盘最好的,小区外就是全市最大的森林氧吧。林见鹿在被第一次带到这里时就赖在长椅上不走,周纪板着脸看他,让兴奋过头的林见鹿内疚地抿嘴。那时周纪和他刚颠沛到这座城市,周纪用全部积蓄盘下的小茶楼还在翻修。林见鹿难得表露的愿望,就戳得他为难了。直到一串钥匙被拍在手心,林见鹿一阵阵耳鸣,蓦然明白头天在客运大巴上周纪玩味的眼神,那时他还在翻一沓城郊的租房广告。
周纪的胆大和冷静林见鹿难以望其项背,行动力上更只能跟着吃灰。当然两人也为疯狂付了代价,周纪一路摸爬滚打,在酒局和商场斡旋,是医院急诊的常客。林见鹿同样精疲力竭,把每一点余钱精打细算打点各处,为贷款、物业费甚至下一餐发愁,烟熏火燎的生活一度陷入僵局。
紧巴巴的日子绵延到林见鹿研究生毕业,周纪的茶楼已是那条街的地标。房贷依旧没有还完,两人还只能搭地铁出入,但世界对他们而言已经从容起来,温和得让敏感的林见鹿会时时红一下眼眶。
叩,嘭、嘭!
粗暴的敲门声让他一口茶饭呛进鼻子,芥末的冲劲儿辣得泪水涟涟。如果说第一声是试探,后面的就像笃定了屋里没人而抡起了大锤。林见鹿咳嗽的时候门没有再响,外面的人没有声音,大概是等着回话。他踩着穿反的拖鞋应门,下意识拧下把手的时候暗忖糟糕又忘了看猫眼,周纪知道了自己定又要遭殃。
“您好是……”
林见鹿顿住,门外是个十岁上下的男孩,瘦瘦小小,挑着白眼看他:“林老师?”
“对我……”
“我妈让你来给我上课了?”
林见鹿好看的眉头皱起来:“是,还没到时间。”
男孩敌意的眼神上下将林见鹿扎了个遍,扭脖子就跑,留下他一个人望着他背影发愣。林见鹿在瞒着周纪找兼职,想来想去只有家教最稳妥。林见鹿主修中文系,在小区业主栏贴了手写的广告,教小初高中语文和英语。周纪是不会闲到去居委会的,一个月后林见鹿才接了第一位家长。那头没有打电话而只发了条热情洋溢的短信,自称姓杨却连全名也没说。林见鹿久不入社会,满头雾水看着“价格都没关系还请先见个面”“林老师随意安排时间“的话,暗想教师真成天底下最受尊敬的职业了?一度他想自己是不是被盯梢,对方很可能是个骗子。
男孩钻进林子就不见了,灵巧得像个小兽。林见鹿觉察了男孩的刺头,心说不妙。他是很喜欢小孩子,曾想读教育学,但他从来都是好学生,温顺乖巧,真的不擅长和凶凶的小孩交流。
午子文。
林见鹿默读了一遍男孩的名字。
林见鹿在另一栋小楼前定了定神。
小独栋是不一样的。开发商提供包装修的服务,用一两平米的房价回馈业主。林见鹿看过很多这样的红砖房,大致得体,有欧式的简约风,但和周纪的独立装修差得远。林见鹿气恼地说这是败家,他只一副“我还不懂你是什么人”的神采,在林见鹿走神呆抚满院青石时发笑。庭院仿制日式,除了典型元素外还有和风的惊鹿,当初闹得半个小区的业主来取经。
眼前的小平楼是批量化的产物,但一人高的位置被涂了扎眼的青漆,像是参差的獠牙锯齿。篱笆满是刻痕,有明显的虫蛀。林见鹿迟疑地拍门,门上很油腻的样子。
咔的门就拧开了,里面的午子文还是冷冷地翻着白眼,林见鹿想门应得这么快该不是他一直在猫眼里看自己发呆吧。
“不要换鞋。”
男孩又一扭脸跺着脚跑上二楼不见,留下林见鹿还没来得及有一个尴尬的笑。屋里乱得不太好下脚,他躲着满地衣物和教科书摸到楼梯,二楼只有几个小房间,在林见鹿家里做储藏室和空房。林见鹿是准备好见一见家长的,杨妈妈应该很和气,他猜会更好说话。
“我进来咯?”林见鹿在大敞的门口敲敲门框,换来男孩一个更大的白眼。
“就语文,别的不要学。”男孩拍在桌上一摞卷子,杵在电脑桌前,倒把唯一一把椅子让给林见鹿。
“……”
孩子到底是孩子,面对忽然的安静会不安。林见鹿伸手将卷子拍给瞪大眼睛的男孩,转头开始码桌子上的书。
“你不要整,麻烦,又搞不完。”
林见鹿没有搭话,脸色平和。各个学科依照大小厚薄归拢,黄冈的卷子按顺序重找,找不到的先空着。从书堆下又翻出孩子吃剩的零食袋子和不知道哪天遗留的瘪掉的牛奶盒。男孩房间的空调开得很低,质量也不太好,嗡嗡的制冷声很大,过一阵又吭哧吭哧像快要停掉。码书的咔咔声敲在桌子边沿,男孩脸色越来越局促。
“老师?”
林见鹿将小山削掉一半时终于听人开了口,但没有停。桌上简直堆着从一年级以来的全部教材和教辅,一边挺大个书柜倒是空着。林见鹿是有些丧气,来这里的初衷已经打消,他没办法忍受在这种环境下教书。被辞退也好被指责也罢,现在他只想把这个野小子的小窝收拾一下。
“午子文,来帮我。这些都去放在架子上。”
午子文脚站得有些麻,下意识就去接。接到了手才想起露出凶凶的脸色,林见鹿一瞥之下更明白对方在使坏,他有点想笑,但没有心思。
午子文还是犹犹豫豫地动了,一趟趟很慢地运,也是闷声不响。一个小时后露出了完整的桌面,原本白色的电脑桌已经发乌。
“你还要不要教我。”
“有没有抹布?我要两块。”
林见鹿自顾自拿起遥控器滴滴了八下,将温度调到了正常些的24度。午子文咬着下唇思考,最终一步几阶地下楼,上来递去两块厨房用抹布。林见鹿当然知道厕所在哪儿,已经接了一面池的水。洗净拧干就开始用力擦洗桌面,午子文站了一会又转身跑掉,再回来时拎着消毒粉和橡胶手套。
“阿姨会这么用。”
“有阿姨照顾你吗?”
午子文看着他兑消毒粉没有吭声,林见鹿没说谢谢也没有催。只是兑完了就蘸着又擦。
“阿姨明天会来。收拾楼下还有院子,扔垃圾,给我做饭。”
“你要自己勤快一点,每天都要去倒垃圾桶,吃完的东西会招虫,及时扔掉。明天让阿姨教你怎么换床上用品。你妈妈呢,还有爸爸在不在家?”
那边又没话了。林见鹿擦亮了桌面又出门去洗刷另一块抹布,回来后抖了抖,很自然地跪下开始擦地。
“离婚了,我妈还上班。”午子文忽然抓起之前的抹布也蹲下来,照着一条木地板狠擦。
“今天是周六。”
“她在国外,不会回来。”
林见鹿噢了一声:“你去把它洗了再用。”
午子文惊异地抬了头。他也曾这么发狠地对付过很多人,这段对话是他为非作歹的许可证。可对方似乎根本没听进去,心思还放在地板上,他的反应居然是让自己去洗抹布。
“你已经习惯了,但你知道这在外人眼里很惨。你很乐此不疲,难道你喜欢别人同情你吗?”林见鹿直起腰跪正,呼了口长气,“这样的甜头尝多了你会适应的,这个定位太低级了。你在身体力行地抹黑一个群体,我不同情,我看不起你。”
午子文怔怔的没有听懂,但那句一字一顿的看不起却扎进他胸口。他下意识想暴跳起来,而后骂出几个脏字,但喉咙很凉,当他第一次听进去一个成人的话时他觉得自己是错的。林见鹿在等他发火甚至动手,但他也愣住了,因为已经竖起了毛的小狮子拎着抹布乖乖去厕所涮了。他又动摇起来自己是不是太伤人了,尽管是实话一个孩子却不能懂,最粗浅的含义他又未必承受得起。说到底他们是邻居,他没必要这样去扎疼一个陌生人。
小狮子憋红着脸从厕所回来,两人各自占一个角慢慢向中间汇合。敲六点钟时两人同时站起来,林见鹿跪久了膝盖很疼,小狮子嘶嘶哈哈的腿也蹲麻得不轻。
“这不算试听,电话告诉你妈妈。如果她和你都还愿意我下次再重来一遍。我要你全部的成绩单,原卷还有暑假作业。如果不需要的话替我说很高兴认识你们。”
“你们大人好假。”
“什么?”
“你凭什么说很高兴?”
林见鹿放空了脏水,洗净的抹布晾在楼下院子。一路小狮子都尾随,直到送到门口。
“收拾自己的房间会比念暑假班有意义。我觉得自己做了比教你学习更有意义的事,所以我很高兴,虽然不是认识你本身,但算我们的缘分。另外,你的妈妈的确很和善,认识有修养的人真的会让我高兴。”
“你说实话?”
林见鹿有些好笑,已经出了院门又转身:“你听懂了哪句?不过每句都是实话。”
门关上得很重。
林见鹿插钥匙孔用了五分钟,手臂不受控制地发抖,最后是他将半个身子顶在门上,攥着手腕捅开了门。他想尽快进浴室,在自家男人回家前收拾干净,而后在饭桌上好好坦白。一路向楼梯跑林见鹿就开始脱衣服,蒙着头的时候感到腰间一紧被人揽住,下一刻就双脚离体被抱在半空。
“……脏!
林见鹿一点没有挣扎,只是扭了扭想把上衣穿回去,自己忘了他说早回来就会照做。周纪赤裸的腹部贴着他的后腰,对方身上有薄荷味,而自己满身汗黏着他实在太不舒服。
“我刚洗过,哪里脏了。”
周纪故意曲解了林见鹿,抬手挑掉他的上衣,抱着人按倒在沙发上。周纪撑着上身,用身下一点空间锢着他,林见鹿本来也不敢动,歪着头埋在沙发垫里:“我坦白。”
“嗯,好孩子。”
林见鹿膝盖着地,小幅度晃着跪得很不舒服。现在他才觉察砂锅在火上的水声和空气里百里香的味道,满脑子大事不妙,一时思绪很乱,本能的反应是先揪住自己的裤腰。
“我只是在小区里,我没有走远。手机不是忘了,我有意放在家的。”
周纪没有表态,但撤了双手直起身,坐在沙发边上看他。林见鹿机灵地转了个方向,身子压上对方的腿:“我在小区贴了广告,我瞒着你找兼职了,做家教。我想也许成不了,就想先做成了再告诉你,只有今天一次。”
“我惯得你?”
林见鹿穿着很宽松的休闲裤,下一秒他就后悔裤腰处的弹性怎么这样好。周纪扯高了他的裤腰又在手里攥了一圈,勒得他小腹疼。凉气从空隙里进去,林见鹿绷得上身直挺挺的:“我坦白了,你要从宽。”
“我看你不是做家教,是去做家政。哪儿买的劣质消毒水?”
“……”
林见鹿很难反驳。文科生的情商也许真的会高一截,绷了一阵林见鹿泄气一样放松下来,主动撑起又朝前挪了一点,再弯下去时额头快点地了:“有点复杂,但我知道错了。”
周纪松手,松紧带狠狠弹回去打在林见鹿后腰上。林见鹿疼得哼了一声,但还是两手揪住周纪的裤脚没有动。
“我知道了。洗澡吃饭。”
周纪拍了拍人大腿根示意他起来,林见鹿有些懵,什么就被他知道了?该不是偷用他牙膏擦油烟机被发现了。
周纪淋了柠檬汁在烤秋刀鱼上,林见鹿小口喝着口蘑豆腐汤话慢慢多起来。周纪用勺子戳着虾仁焗饭,不时有几个咿呀的语气词。
“刚刚杨阿姨发了短信,约我明天再去一次。”
“你洗澡的时候看手机?”
林见鹿闷着头喝汤。
“不想换一家吗?这么刺头的小孩你也教。”
“孩子还是好孩子啊,早一点有人管会好很多。”
林见鹿听到周纪重重哼了一声,赶紧在小圆桌下踢了他一脚:“你不能拿自己当标尺。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推掉。”
“没有,你说得对。小孩子还有必要管一管,”周纪挑了个虾仁送进林见鹿嘴里,“我是不喜欢你去兼职,怕你累着受欺负还真的不是第一个担心,我的私心是这样会不会显得我没用?你独立一点我就不大安心。”
“扑哧。”
林见鹿有点呛到,笑得眼睛弯弯的:“我自己在家会很闲而已。你知道我喜欢小孩,可以奏准我给你生一个吗?”
“不准,驳回。”
周纪总是很坦诚,这类问题他们从学生时代就开始讨论乃至后来成了惯例的玩笑。他的敏感程度不比林见鹿低,甚至更没有安全感。林见鹿是他唯一托付身心的人,他很独单地长大,后来就越发排斥自己独立的特性。林见鹿为此发过火自觉不被信任,周纪罕有地窘迫不堪,后来两人终于明白包容一些难以控制又无伤大雅的情绪的必要。
“和我随时联系,上课也要开着振动。”
“好。”
“不能晚归,每天要告诉我今天怎么样。”
“当然。”
“如果是你做饭也不能耽误。”
“好,好好。和你的时间我都舍不得分给别人,触了您逆鳞随相公赐一丈红。”
“那不至于,家法就是了。”
林见鹿咬了口蘑仰脸,口齿含糊:“暴君啊。”
周纪很默契地凑上去咬住另一半,两人的唇就贴在一起。
“怪我有个佞臣。”
午子文在电脑椅上转圈,速度稍慢下来就推桌子加速,翘起的脚偶尔会踢到林见鹿。
林见鹿翻着记录册眉头越来越拧,小狮子的成绩很差,但只有语文是稳定的良,甚至偶尔蹦出来一个带减号的优,而数学和英语只有及格和不及格参半。他想小狮子体育会很好,可一个连一个的缺考让他又有点失望。林见鹿还在看每学期的教师评语,只有马马虎虎的继续努力、希望进步,简略而雷同,应该可以刻一两个章换着敲。
“为什么要补语文?语文还好啊。”
午子文用脚刹车:“因为别的我都不喜欢,学也没用。”
“你比他们都小,成绩差一点很正常。”林见鹿合上记录册又开始翻卷子,小狮子只有十岁,却将读六年级,但看样子也不是跳级,应该只是早上学,“你明年就要小升初,英语和数学我也可以教,要不要考虑一下?”
“和我妈说去。”午子文低着头又开始左右晃电脑椅。
“可她应该不了解你啊。”
林见鹿没听到回话也不再问,小狮子的字很糟,像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的作风,自己的名字写得像牧叉。他摊开崭新的暑假作业在他面前,想让他做一篇基础知识再看。小狮子倒很快捡了铅笔戳题,林见鹿就有空抽出早已震动的手机看一眼。他以为是条普通微信就点开了,没想手指多抖了两下戳开了语音。
“蠢东西在做什么?”
林见鹿惊得啪将手机翻扣,但只有两秒的语音还是播完了。媒体音量没有关,他不敢抱侥幸空调声能盖过去。午子文果然斜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低头做题,林见鹿冷汗都下来了,不知道小孩子能听懂什么,平时稀松平常的问候现在听来也暧昧极了。
林见鹿坐得很不自在,空白的大脑好一阵才雾气弥漫一样恢复了思考能力,他的想法是先回复周纪,但他习惯手写屏,眼睛还落在小狮子身上,心都不知道散到哪里去了,小幅度划了几个字都识别错误。
“我想喝可乐。”
林见鹿还在焦躁的时候午子文忽然撂了笔,也不问他同意与否就一步三蹦地出屋下楼。林见鹿愣了一下抓起手机,敲换了键盘输入就打了三个字:在上课
那边秒回了一条信息,还是语音。林见鹿腹诽着调低声音,按在耳边点开:“那我再发几次,你是不是就可以被解雇咯?”
“不可以!”
林见鹿贴着话筒恶狠狠也发了语音,这回对方没再回复,午子文已经跺着脚踩上楼梯。冰镇可乐被抱在胸前,瓶子上的水汽湿透了小孩的胸口。小狮子抱了两瓶,插了吸管的一瓶砸在林见鹿面前。他有些意外,碰到瓶身的时候被冻了一下:“怎么喝这么凉?”
小狮子把整个瓶口都含在嘴里,听到又拔出来放下,跳下椅子又要跑。林见鹿手快地握住椅背不让他转走,对小孩这个毛病也很头疼。
“我去给你拿常温的。”
午子文疑惑地回头看他,林见鹿这才知道小孩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不喝碳酸饮料,但又不好意思拒绝,松开手想着小孩也有懂事的时候:“没关系,谢谢。只是凉东西坏你的牙和嗓子。现在好好做题。”
午子文就又埋头,林见鹿看了几道已经看出几个错题,四大名著的作者和主角连线干脆空着,做对的几道还有拼音凑数。小孩画完最后一个瓜子一样的句号把本子推给林见鹿,作业本滑了一段刚好到林见鹿手边。
“你有好好写字啊,比之前好看很多。”
午子文扬了扬眉毛,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答得糟糕,但林见鹿开口就夸也让他心动了一下。他也有不想被人嫌的时候,内向的孩子都会用蠢蠢的办法向新老师示好。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改变一下坐姿和用力地使用铅笔,但悄无声息的努力还会掩盖在他是个小狮子的本质下。
“你们是兄弟吗?”
林见鹿正专心看他的主观题,忽然被这么问脸一下又燥热起来,低着头很小声:“不是的。”
“那是什么?”
“……”
林见鹿可以很容易搪塞过去,但他开不了口。这样的场景有很多次,当他和周纪参加第一次同学会,他小声答了朋友就被身后的周纪当众拍了脑袋。林见鹿记忆里,周纪会揽着他笑,用正常的语气正常的音量说爱人,任何场合都如此,反而常搞得对方下不来台。问过这个问题的不管是菜场的大婶还是商圈高管,都知道了正确而唯一的答案。那次同学会也是林见鹿唯一撒的小谎,事后被周纪教训得卧床了小半个月。
“叔叔对你很好吧。”
林见鹿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周纪哪有那么大,抬头看了看大咧咧的午子文:“为什么这么说?”
“我见过他。我见到他都是跑着的。”午子文小动作很多,又开始朝后仰头一下下磕椅背,“我要去打电玩也会跑着。我以为是哥哥才会这么急回家。”
红笔在小孩作业本上划了很歪的一道,林见鹿不知道怎么回。他不懂现在的小孩明白什么又接受得了什么,何况自己不过是个试用期的家教,于情于理在第一堂课上谈私人话题都不合适。
“课本上都有答案,这些要靠你自己背。错的地方我已经记下来了,回去我会给你出题。下一次你再往后做两课,这样就不用耽误课上的时间。”林见鹿说得很快很急,“我们从这一道选词填空开始说好不好?”
午子文闷哼了一声。
可能这就是报应。从前看帖不回而今就得自个兜着,我知道错了,各位看官老爷,这毛病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在高兴什么?”
林见鹿还在小声哼歌,隔着玻璃门和水声就没听到周纪的问话。他留了几道主观题给小孩当课上作业,回家细看觉得还挺有趣的:
“你怎么劝说同学不要进网吧?要求理由充分,语言得体。”
小孩歪歪斜斜的字凑了不短的一段:看见你是小孩,老板会多收你的钱,他知道你不敢告诉别人。这一家网速很慢,还老是停电,掉线被人骂,你还玩得不开心。网吧的烟味很难闻,回家也洗不掉,爸爸妈妈肯定会发现。你知道吗,学校要评比文明校园,查的越来越严了,十点还能看到老师。你现在进去太危险了。
林见鹿读完已经笑出声,违心地打了叉。看来小孩也是黑网吧的常客,下次见面可以好好聊一聊。一双手湿漉漉蒙住了林见鹿的眼睛,他还没停住笑:“别闹。你看嘛小孩子都很可爱的。”
周纪费力地读完才松开手:“这什么浑小子,字这么差。当年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和气,只会拿纸卷敲我脑门。”
林见鹿腹诽你可是用板子我哪里算对你不好,擦了满脸的水:“不是浑小子,很有个性的孩子啊。”
“一天就知道护短了,个性?我看他是别有用心。”周纪手抄在林见鹿膝盖和腋下,挺腰就把人抱起来,“那也不是你拿腌菜糊弄我晚饭的理由,你在未成年人面前一点原则也没有。”
“什么别有用心,你是不是又看谁都是情敌了?”
“你要信为夫的直觉。我的醋缸子倒了可不好扶,你这样我哪儿敢要孩子。”
林见鹿搂着他脖子不说话,周纪把他抱上床自己就也滚上去。林见鹿按了遥控器,电视里就开始咿咿呀呀地播音乐台。
“……我只是想想。”
周纪横躺在床上,脑袋枕着林见鹿的腿不吭声。林见鹿哪儿是想想,这个话题他很多年前提过,周纪僵着脸听,眼神冷得逼林见鹿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林见鹿不知道的是周纪当晚打了法学院室友的电话,记下了满纸术语,在室友揶揄的追问下挂断,而后为难地看了熟睡的林见鹿半宿。
林见鹿更喜欢的是女孩,在国内依法领养,要到周纪四十岁了。
林见鹿也有心事,他想的是周纪的性格就和孩子犯冲,自己喜欢只是私心。他们柴米油盐的日子只容得下周纪和自己。子女于父母而言生来就是弱势,而特殊的家庭会造成更大的不公。
林见鹿忽然想到可以说的话题。
“他问我你和我的关系了。”
“喔?”
“我没说谎,只是搪塞过去没有答。”
“嗯,很乖。”
“那他再问怎么办?”
“恋人。”
周纪摸遥控器换台,气得林见鹿想把他抖下去:“你好歹顾及一下孩子。”
“我这是在弥补教育空缺,利国利民,百年大计。美好建设从娃娃抓起。”周纪调到民生台不动了。
林见鹿不太理解周纪的品味,民生台固定在平时播报哪家着火,剐车吵架,逢年过节是送温暖和帮农民工兄弟讨债。如果是林见鹿会放电影台或点播,以前能接到国外信号时看国家地理。
“明天你还去吗?”
“嗯,小狮子在放暑假,他妈妈想约我每天。我劝了劝才松口说每周六停一次。小狮子要小升初了,这里离市区远他不方便再去找补习班。”
“小孩挺喜欢你啊。”
周纪想到以前的外国频道里有个短胡子的矮瓜,主持一档节目叫驯狗大师。不管是爱咬人还是追车,戾气十足的大狗小狗被他一调教都能成小天使,他和林见鹿还激烈讨论过他是不是中途换狗或者做了节目特效。他觉得林见鹿对小孩子而言也应该是这种人,而他自己和孩子独处两个人一定得疯一个。
“所以明天我可不可以晚归?”
周纪身子直了一下:“下套等我呢?”
“哪儿敢,是请示。”
“好的。”
林见鹿“咦”了一声,也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代价呢?”
“你把我想得这么糟啊。”周纪把电视关成静音,只剩夜灯和荧光闪烁。
“你本来就是,不仅糟糕还很**。”林见鹿叹口气按了按自己的腰,他大概猜到周纪的心思。
“酱瓜噎得我不舒服。你欠我一道大菜。”
想到小狮子糟糕的生活习惯,林见鹿兜了一冰袋的酸奶和果汁。不知道哪种能讨他喜欢,每种口味就都带了一罐。小狮子很领情,一下午就在安安静静喝桑葚汁做习题。林见鹿腰疼得厉害,拧着给小狮子讲题很不舒服,路上又拎了那么重的饮料。看小孩不反感,就试探着撑在桌上罩着小孩上课。
午子文坐不安生,动来动去总让椅背扫到林见鹿的胸口。林见鹿说话的时候午子文就把头朝后折个九十度看他,林见鹿每次都得把他按回去看题。
“你干嘛做家教?”
“我穷。你好好写字。”
小狮子每逮到机会就和他闲聊,林见鹿就一句句顶。小孩没趣就自己闭嘴了,但这回有点不依不饶:“不可能,你穷还住这儿?”
“做题。给你划的重点是不是都没背?”
“你干嘛出来做家教?”
林见鹿戳了小孩后脑勺:“真的穷。余钱不够,我想给大哥哥买辆车。”
“那你教我够不够?”
“不够。”
“那是你要价好低。”
林见鹿惊奇地觉得自己是遇见一个小白眼狼,这语意是要帮着自己把钱往他家扫了?
“你妈妈还和你说这些?”
午子文闷了一阵开口:“你是不是不懂啊?我们老师在外面也有办班,一对一两个小时要五百。”
林见鹿确实愣了,自己一小时收五十还不大好意思,听小孩的意思自己还把自己便宜卖了:“你学校很好啊,那是名师,高一点很正常。好了不要聊,专心做题。”
小狮子写得很慢,因为作业纸下衬了硬板。林见鹿看不下去小孩的字,又深知字帖照描练起来太慢,就给小孩翻出来了自己上学时用的矫正板。板上有规范字的凹槽,遇到大题他就要小孩一个字一个字找着填。半个小时午子文填满了一页纸,也难为他安分在椅子上坐那么久。
“好了好了去玩。”
林见鹿坐在小孩让开的位置开始批读,午子文又蹦着进了楼下厨房。小孩子高兴的时候脚步是飘的,林见鹿听到也挺惬意。小狮子看来不是给自己面子而是真的喜欢,这回还是抱上来一罐蓝莓酸奶舔着盖,林见鹿不动声色记下他对浆果有好感。
“你要自己背,字音字形你不主动补谁也没办法。”
午子文舔得下巴上都是白色,林见鹿忍不住刮了下小孩的鼻子:“子文这么秀气的名字,学得文雅点。我看你起错名字了,你该叫午子武。”
“那是我哥。”
“……嗯?”
“他归我爸,十六了。”
小狮子毫无戒心让林见鹿有点忧虑,想着教他点安全常识时手机又振了。侧屏上一直亮着时间,看到他才惊觉很晚了,看到周纪的信息有点心虚。这次林见鹿备了耳机,插上一只耳朵点开语音:
“下楼。”
林见鹿战兢兢跟着周纪进屋又进了浴室,热水浇下来烫红了一片。从语音后林见鹿就没再和小狮子说一句话,作业没有布置就闷着头丢笔下楼,把孩子吓了一跳。午子文大声喂喂着尾随,林见鹿本想把小孩关回去,倒是外头的周纪眼疾手快把住了门。林见鹿抹洗发膏时想莫要给孩子留什么阴影,周纪看午子文的眼神像是鹰瞪兔子。
一个澡洗了一个小时,林见鹿慌得没有带睡衣,只能系住浴袍硬着头皮出去。
桌子上有热腾腾的外卖,周纪正在掀鸡汤砂锅。林见鹿脸又一热,想到自己连今天做饭都忘了。
“相公、我……”
周纪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报备过了,没关系。我只是担心你有事。下不为例。”
林见鹿的心又沉回胸口。周纪只有明火没有闷气,说了无妨就是无妨。他把一块白萝卜戳得千疮百孔还没闭嘴,一谈到午子文腼腆的林见鹿就会话多起来。周纪听得有点吃不下去,失宠的预感越发明白。
“你怎么能那么凶?小孩察言观色很厉害,知道很多的,你懂没有?”
“好好,懂了。”周纪举高双手,还夹着筷子。
“你懂什么了?”
“下回再见我会灭口。”
林见鹿在一星期内收了几个零散包裹。这不常见,周纪和他都没有兴趣网购,一两年间也没有添置大件家具。包裹小到碗筷大到茶具桌椅,林见鹿一边签收一边计算开支。他是想问周纪买这些做什么用,但又有气梗在喉咙。他发觉小狮子又冷漠起来,课上再没有和他闲聊。他有点怀念那个多动的学生,而今上课他就像对着一块石膏,布置的作业更是白说。林见鹿耐心劝慰下才逼得孩子扔出了问句:“叔叔不喜欢我,你向着他,还是向着我?”林见鹿哑然,孩子真的不像成人自以为是的单纯好骗,看脸色是孩子自我保护的行为,发觉危险就把自己蜷成一个刺猬。
林见鹿的小情绪会显在脸上,周纪却依旧自在,不做饭的日子就拎了工具箱进杂物间,叮叮当当组装一套套桌椅。林见鹿看出那是店里的坐具,也没有多心。直到一套亮眼的白漆小凳被周纪摆在桌边,林见鹿才绷不住开口:“你要做什么?”
“请客。”
周纪从不带朋友进家,按他的话说是卧榻之侧不但不容他人酣睡被多看一眼也不行。林见鹿反应过来添置的碗筷也被放进自家橱柜,就耐心候着人解释。
“请你的小情人。”周纪用量尺敲了林见鹿脑袋,“还生我气?”
“……”
周纪举高了双手:“别那么看我,君子坦荡荡。那小子家霉味挺大的,要清理得整屋翻新,我很介意。如果你还想教,我在书房也添了课桌。”
林见鹿停笔,啪地合上了备课本,用力眨了眨眼睛:“真的?”
“自己老婆都生气了,为夫还顾得上原则?”
“那你摆餐桌椅子干嘛?”
“嗯,想请他聊聊。如果明天以后他还肯和你学,我刚才说的就会生效。”
林见鹿只有小孩的座机号码,在周纪平和又不留余地的注视下通了电话。林见鹿声音怯怯的,那头很重的哼了一声就挂断了,更让林见鹿心虚。
“翻译一下?”
“他说好。”
“大哥哥想,嗯,留你吃饭。要懂事点。”
午子文在硬木椅子上不好乱动了,林见鹿可以很容易对上小孩的眼睛。午子文还是没搭话,从进屋起小狮子的眼睛就直了,趁林见鹿给他拿拖鞋还偷偷坐了一下沙发。小狮子一下午的心思都没在书上,正好林见鹿也没有教课的心思。
“大哥哥还有一会下班,还是给我看看你的作业?”
午子文闷闷地拉开书包。书包上是过气很久的卡通,拉链都要锈掉,小孩扯了几下才拉开。里面被塞得满当当的,内壁脏得像打翻了墨水。林见鹿有点看不下去:“我帮你整一整?”
午子文就松手递过去,林见鹿觉得只是把书包清空就很困难,索性倒过来磕磕。书本文具哗地散开,像铺开一个地摊。林见鹿跪着归拢收纳,小孩把脸贴在桌面上冷眼看着。林见鹿把要用的放了一堆,别的码好塞回书包里。地板上还有很多脏兮兮的纸屑和碎渣,林见鹿摇摇头用手开始捡。其中有几张叠着的黏在一起,他下意识展开,多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什么东……”
小孩看了一眼脸就变了,连扑带抢夺走了纸条险些把自己绊倒。林见鹿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他的广告单,每一张都是手写不会有错,刚才摸的手感比全部五张还要厚。
“你怎么有……”
“我捡的。”
小狮子的理由很拙劣。林见鹿当时贴了小区的中心和四角,总不至于都没贴牢又被一个人收集全了。林见鹿伸手,语气有点严厉:“给我。”
午子文脸涨得通红,两手拧在一起眼看想把广告单撕掉。林见鹿没动,小狮子就咬着牙瞪他。
“我撕的。”
小狮子气焰一点点矮了下去,单子到林见鹿手里已经湿了。边缘呈锯齿状,像用小刀刮的,能看出孩子撕得很小心,但还是扯得破破烂烂。小孩很用心又找了新纸做底板重贴,于是看上去还是完整的一份。
午子文不知道该怎么答林见鹿将要问出来的为什么,林见鹿也没问出口。沉默中门锁咔哒响了,过一阵是几声礼貌的叩门。
“吃饭了。”
饭桌上的气氛很压抑。林见鹿和午子文的脸色都不好看,只有周纪添汤加菜异常愉悦。林见鹿越发不安心,现在的周纪就像要收捕兽夹子的老猎人。
“吃不动就放下,别压了胃。”周纪云淡风轻揉了林见鹿的头发,“桌上收了回房。”
林见鹿咯噔了一下。
午子文闻言也放了筷子,他有些怵周纪,等着他发话自己好走。
“你坐着。”
“周纪……”
“回房。”
周纪的声音冷了八度。午子文眼睛只敢往林见鹿身上瞟,才觉得后者是多温和。
“你电话多少?”
午子文和林见鹿都懵了,周纪等了一会又开口:“你姓午,还是姓杨?”
林见鹿在卧室门口定着,看不见背后午子文精彩的表情。
“林老师很和善,是不是?你怎么好意思这样欺负他。”
“周纪!”
周纪反推椅子起身,几步到林见鹿面前,揪住人后颈肉转了半圈:“第三遍了,回房。”
一巴掌兜着风下来,打得林见鹿一个趔趄。周纪把人推进屋反锁一秒没迟疑,回头看午子文时脸上又带了笑。
午子文抖得腿绞在一起,不由去舔自己嘴唇。
“你林老师不如十岁孩子有心计。用自己的手机骗他教你上课,查一查用户记录就很容易看穿。”周纪没有再坐回去,而是踱到大门边压下门把,“我对你很客气,因为我还没猜到你有什么坏心眼。趁我还没发现,你考虑一下坦白还是走人。”
“我走人。”
午子文答得很快,书包带攥在手里拖着走。周纪低头看他一步步走近:“喜欢林老师上课?”
“……”
“我是不喜欢你,可他喜欢。”
“喜欢……林老师、上课。”
“我不想为难你,但你动机不明,我不放心。”周纪推门做了请的手势,“还敢来的话,收了你的歪心思。”
午子文挪进黑暗里又回头,那眼神让周纪懂了林见鹿为什么喊他小狮子。
“我敢的。”
林见鹿对着墙角站着,修长的腿在宽松的睡裤里抖。周纪在林见鹿上衣背上掐了个印子,立刻治好了他的小动作。
“怪我凶吗?”
林见鹿绷着,浑身哪儿也不敢动。
“我不凶。我有更难听的话要和你说,”周纪坐在床角看他,“他和你说的都是实话。但有些他瞒着。比如他父母离异八年了,而他母亲已经五年没回来看过他。”
“离婚的原因是感情不合,但实情是他母亲这个聪明人要撇清关系。果然没多久他父亲事发,贪得太多判了无期。还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母亲在国外已经又结婚了。能看出他母亲心有愧疚,因为这孩子的生活费一年比一年寄得多。”
林见鹿听得心里阵阵恶寒,腰上一紧被人搂进怀里:“这个背景我没法放心。茶楼散客多,你怪我多事也罢,我把实情都告诉你了。”
“孩子没有错……”
“对。虽然我还没看出他的动机,但料想糟不到哪里去。”周纪贴着他的耳朵说话,痒得他缩脖子,“但你是个成年人,怎么还傻到这个地步。”
“我能记住,我保证。”
“可我还没消气,床边跪着。”













重感冒,明天更










“抬头。”
周纪陡然提高的音量治好了午子文的抖动。孩子的关节像生了锈,一点点抬高脑袋,眼神却始终未与周纪聚焦。周纪暗叹一声,僵硬地抬手想拍孩子的肩,但停在半空又收了回去。
“别问了……我也不知道。”
周纪没有应声,短暂地走了神。孩子的作业本封皮上写着他自己的名字,午字的一竖又歪又凶狠,笔道划破了纸,整个像一个俯冲的牛字。
“我从前和你的字挺像的。”
周纪拾起铅笔,在空白处划下一撇。午子文下意识伸长脖子,看他一笔一顿将周字写完。周纪用笔也很用力,但每一处转折起落都有棱有角。午子文暗想和自个儿的狗爬字哪里像了,周纪就丢了笔没再写下去那个纪,啪的一声又把午子文吓得一哆嗦。
“知道我姓什么了?”
“喔、喔……周,周叔叔。”
“如果我像你这么大就遇到见鹿,那有多好。”周纪忽然笑了,“我上学也早,小时候没爹妈撑腰总要被同学孤立。何况我没你这么刺,我胆小,他们老欺负我。那时我要认识见鹿,我就哭着找他让他帮我打回去。”
“……”
周纪看着小孩合不上的下巴,笑得缓了一阵才说下去:“我母亲没能出产房,而我父亲常年驻军在外。当爹的好潇洒,他儿子虽然吃过很多苦,但他没有自轻自贱过。我和你说话,也在当你是个男子汉。”
“唔、我……”
“你喜欢见鹿?”
“……喜欢。”
午子文像揣了兔子心跳得砰砰的,如果说周纪已经亲口承认他和林见鹿就像爸爸妈妈那样关系好,是不是这样答就太奇怪了。但他只是在说实话,男子汉怎么能连实话也不说呢。
“哪种喜欢?”
孩子的词汇还匮乏,午子文眉眼都挤在一起:“我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样的,应该……像喜欢哥哥。我没有爸妈,我只有哥哥。只有我哥哥来看我,他不读书了,他的书包都给我。但他走很远,好久了,给人打工,他说他做的事就像我家来照顾我的阿姨。他说打电话好贵,过年的时候他和我打电话。”
周纪慢慢凑着一个少年的形象:“那见鹿呢?”
“林哥哥做义工。他到过我们学校的,带我们去敬老院,我有一个这个标志的帽子,”午子文用手比了个鸽子,“林哥哥唱歌很好听,他比我老师还要对我好。他跪着给我系鞋带,但我们有好多人,林哥哥不记得我。”
周纪皱眉,倒听闻了一件他压根不知道的事:“多久了?”
“二年级。”午子文答得眼都没眨,“但我去年才知道我和林哥哥住这么近。”
“哼。”
孩子刚活泼的神采又被周纪沉闷的鼻音吓了回去:“周叔叔?我说实话了。”
“大爷的。到我这就是叔叔了?”周纪拍了下桌子,“你知不知道,见鹿比我大一岁?”
“……啊?”
“啊!?”周纪声音把他压了过去,“啊什么啊,改口。”
“林、林叔叔。”
“啧。”
周纪看着午子文愣愣的神色着实头疼。卷了个纸筒敲在他头上:“见鹿聪颖伶俐,怎么喜欢你个傻小子。”
“林哥哥喜欢我?”
午子文的耳朵都不由自主动了一下,露出了一点腼腆的笑。孩子有两颗小虎牙,周纪看在眼里心头也动了一下。
“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
林见鹿抵着门,周纪被问得已经脑仁疼了:“听话,这两天你不许再联系他。”
“周纪……”
“好了夫人,送送我。”
林见鹿耸着脑袋让周纪吻了一下,被人揽着腰从门上挪开。
“你该不是又倒了醋瓶?”
“嗯,很对。所以这几天别惹我了。”
周纪在地铁上小憩了一会,进茶楼时还很没精神。熟客给他打着招呼,周纪哈欠连天,点着头一路应付过去。
“周哥,你给我加不加工资?”
一个蓬乱的脑袋从楼梯探下来,周纪又上了几步台阶伸手把他按回去:“别摔了。不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我这顺走多少好茶叶。”
“你跟嫂子快活我就一人儿喝喝茶,顶着你一摊烂事,当着你伙计还做着老板的活儿。我上劳动局告你去。”
“行了大律师,我有正事问你。进屋。”
“屁话,你正事就是嫂子的事。”张潮依旧嘟嘟囔囔,脚前脚后给人清桌子倒茶。周纪百见不怪被服侍着,坐稳了藤椅松开几颗纽扣。
“我问你,我要想帮一出国的邻居照看孩子风险大不大?同居那种。”
“男孩女孩?”
“一小子。问这个干嘛?”
“挺大的。”
“什么风险?”
“三年起步,可能死刑。”
“***的。”周纪在桌子底下蹬他一脚,“我问你正经的,别跟我嘻嘻哈哈。”
“我哪儿不正经了,跟你这取向的住一起孩子风险比你大。”张潮被踢得龇牙咧嘴,弯腰揉着膝盖,“你还打这主意?人爹妈跟孩子自愿吗?”
周纪翻他个白眼不想纠缠下去:“孩子这边应该没事,他父母离异,名义上母亲是监护人,但除了寄钱没尽什么抚养义务。”
“那也不行,至少得告知。一两天的算是帮助,几年的话你还是考虑下雇佣关系。像护工那样,但你还是没监护权。”
“那和一般家庭区别在哪儿?”
“区别挺大,衣食住行你能照顾,像升学啊做个手术啊都得监护人出面。哎你不对小孩过敏吗?”
“一是孩子生存状态不好。二来,”周纪倒换了一口气,“这小子都要给我戴绿帽了。你帮我想想,不说那么远,眼下就是照顾一下。”
“那你先跟他家里人商量呗。”
周纪还没接话就被敲门声打断。
“周老板?”大堂经理隔着磨砂玻璃又敲敲,“有人拿名片见您。”
“你二大爷的,是不你早安排好了?”
“嗯。我就想听听我有遗漏的没有,事实证明你没什么用。”
张潮顾着经理在外面没大声嚷嚷,但还是隔着桌子抄杯子作势泼他。周纪拦着他比个噤声手势:“去,引上来。”
张潮哼哼着出门和大堂经理下楼了,周纪坐回椅子里整整领口,想想不妥又倒了杯茶,还未坐下门就被拧开了。
“嘿呀幸会,幸会周老板。”中年男人有点发福的迹象,人倒很热情,进门就伸长了手要握,“周老板这么气派,难怪姐姐对你放心啊。”
周纪虚握了一下男人汗津津的手:“小生意,不敢当,坐吧。”
中年男人腋下夹着牛皮纸包,坐下就拍在桌子上:“和周老板不说外话,她是不像话。我拖家带口的给他看儿子也不方便,说找人说好多年了,你看看,一下拖到现在。”
“没有,您辛苦。电话里杨姐说谢谢您这么多年关照。”
中年男人很像生意人,夸张的肢体语言很丰富:“哎一家人没两家话。你查查,里面户口本出生证都在,还有个卡,里面有孩子剩的生活费,以后她钱还往上头打。”
周纪倒倒纸袋,清点翻阅后又装回去。期间中年男人一直用手撩衣服擦脑门上的热汗,抖着腿坐不安稳。
“是的。挺全,您费心了。”
“啊,要不再缺什么周老板您打我电话?大热天的我不在您这多坐了,老板您坐着不送了啊。”
周纪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一张海外传真还没拿出来给人看过:“您有急事?要不我和您再聊聊孩子?”
“我也没和他呆过,我不了解,不了解。和她说,她说,啊。”
男人本来就没有坐实,不再客气就一步一点头倒着走到门口。周纪犹豫了一下没有动,目送男人闪身出门消失在玻璃后。
周纪有些失神,坐下很久才揭起反扣在桌上的手机:“您一家都这么心大?”
那头沉默了一阵:“您见笑了。但我不希望你对他有什么误会,我弟弟很君子,你可以查他的流水,这么多年他没有沾手过一点子文的费用。”
“您完全可以不受毫不存在的感情的折磨,您在用钱赎罪吗?我还是希望您想清楚,对孩子来说你一点存在感也没用。”
“我难道还想养他防老吗?”那头的人似乎是笑了,“这么说吧,我对他犯下的错弥补不了,我更希望在他的世界里我没有存在过。”
“血缘看来也不可靠。我很庆幸我的母亲没让我这么寒心。”
“我会在物质上负责,但法律也不能强求我的感情。”
周纪将发热的手机捂在耳朵上好一阵,那一头没有声音,也一直没有挂断。
“很难得,可能我和子文,我们是一类人。”
“对您的家庭我很同……”
“不,我母亲到死也没有放弃我。我在说家父。”周纪声音低下去,“他扔下我十年了。”
“毕竟中国老人很保守,您这些年应该可以理解他,周先生?”
“和子文对您一样,我也从没有怪他。做儿子这点,他大概和我一样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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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条评论都有看喔。很惊喜看到这样平和普通的记叙有人喜欢,情节套用了楼主的日常,周与林的对话大多是我们的原句,当然、也揉进自己的向往。
各位看官老爷都承蒙关注

慢悠悠的正文始终为主,火燎燎等拍的老爷们愿看番外吗
番外·周与林的学生时代
“第八题,判断函数图像?”
“……取零点。而后代入看、看函数奇偶性。”
“对。弯腰。”
“……”
林见鹿的裤子堆在脚踝,两手攥着校服上衣的两侧。衬衫被他扯得变形才勉强遮住半个屁股,露出来的部分已染了淡红色。
“弯腰。”
周纪不冷不热的声音让林见鹿很不安,弯一点就感到身后凉一点,林见鹿两手攥得更紧,把下摆撩高。
啪。
戒尺打得林见鹿朝前晃了一下,臀上炸起密密麻麻的疼。林见鹿没地方借力,随着周纪一下下拍落只能绷紧了腿保持平衡。周纪左右交替各打了五下,林见鹿两团肉上却只有两戒尺宽的深红。
“起来。第九题,三视图都能画错?”
“没有。是我,呃,锥的体积忘乘三分之一。”
啪啪!!
“嘶啊、啊疼,疼!”
凶狠的两记戒尺听不出间隔,终于将林见鹿拍出声音。刚松弛的肌肉经不住这么大的冲力,林见鹿踉跄几步险些没把自己绊倒。周纪还是一副冷脸,眼疾手快捞住他的胳膊:“你是想初中也回去重读?”
“我怕做不完,前面挺简单的……大意了。”
林见鹿偷着用手去揉,一边低头看地板。周纪说过他胆敢回头就翻倍重来,犯过一次就知道他是认真的。
“站直。”
周纪松开他又去看卷子,心里又有了火。这回人倒是争气,解析几何和求导只有一个步骤缺漏,选修更是漂亮的满分。翻过来这面就难看了,前十道基础有五个不对,一个五分谁丢得起呢?
“周纪,是我不好,你别自责。”
周纪抬眼上下看了垂头嗫嚅的林见鹿,暗叹真是好个克星。
“好了。不看了。”周纪揪了揪他耳朵,绕过他坐在桌前。
“哎?”
林见鹿的惊喜地抬头,但周纪一个鼻音打断了他上扬的语调:“只把该打的打完。趴我腿上。”
林见鹿是有些失望,但动作很快。肚子硌在人腿上可比绷直了杵着稳当,这个姿势做了太多次,林见鹿这么爱脸红的人也有点麻木。
“下午有体育课。”
“嗯,记得带篮球。118分,32翻倍是64。”
周纪搂着林见鹿的腰,把他的腿加在自己两腿之间。林见鹿有些慌,这种的固定是怕自己挣扎得厉害。
“周纪你不……”
啪。
“这个不算。闭嘴。”
林见鹿握住椅子腿。周纪戒尺用得很顺,一侧自上而下拍够三下就换另一半。林见鹿随着他扬手落下低声哼着。周纪的节奏他再熟悉不过,每三下周纪会顿一会,让他左右晃晃撅高下一半屁股。到四十时周纪开了口:
“你能不能顾全我的面子?我堂堂竞赛生----”
啪。
“----教不好一个文科生的数学。”
林见鹿眉眼都快皱到一起:“导数那个我都全对了。”
啪!啪!
陡然加重的力道让林见鹿低呼出声。嘶哈好一阵疼痛才散去,林见鹿反应过来周纪戒尺怎么迟迟没再落。
“这边还没挨够?”
“啊,啊啊够了,够了。”林见鹿愣神的间隙就又挨了密集的三下,要撅高外侧屁股时被周纪按住了。
“行了,自己扒开点,色儿不一样不好看。”
“……”
林见鹿暗骂了一声松开椅子腿,摸到已经滚烫的肉团。周纪温热的戒尺贴在中间一道白嫩上比划了一下,抬手就又开始起落,每一下都打得林见鹿肩膀一抖。
“好了,放开。”
“你是不是变态?”
“你指什么?打你屁股?”
林见鹿脸有点烧,他不像周纪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他宁可憋着。
“嗯……我是有点强迫症,不给你打成一个色儿我不舒服。”
“周纪、其实我一个人静下来、啊!静下来的时候想想觉得……觉得我们是不是,啊、太奇怪了。”
“那是你家里惯得你没样,小孩子挨个打有什么。”
林见鹿很想拧他说被同学按着揍屁股和你说的根本不是一个性质,但张了几次口都咽了回去:“……轻点。”
“这儿颜色不对,撅起来点。”周纪用戒尺头戳着他大腿根。
林见鹿沉默着往前挪了挪,数着最后两下啪啪结束。林见鹿紧张的身体整个松了,俯在周纪的腿上一动不动。周纪没有催他,手掌覆在他深红一片的屁股上不说话。其实这是午休时间,居民区很安静。
周纪卧室只有一台老式摇头电扇,扫过书桌时会吹得卷子沙沙抖动。周纪侧着头看他,林见鹿依旧是垂头看地的乖顺模样。
他在想什么文科生的细腻心事?
真希望和我的一样啊

看来我们之间有误会。是原型,你们看我是林是周?这问题关乎更新
一发伪更·周与林的九个小秘密
1.在高三以前,周纪一直矮林见鹿半个头
2.行文至此,周纪27岁,林见鹿已经28了
3.周纪的原名叫周纪念,经不住小周纪念的哭闹撒泼,周爷爷终于被磨得给他改了名字
4.林见鹿的身体素质远好于周纪,反而周纪是医院的常客
5.即便如此林见鹿还是会生病的。周纪舍不得因为这种事打他,但他有很多更磨人的手段惩治林见鹿,让林见鹿一向爱惜身体
6.林见鹿其实是个风流公子,在遇见周纪以前是校园风云人物。据林见鹿坦白他只交往过五任女朋友,但周纪的直觉告诉他不止这个数
7.周纪的直觉一向很准
8.和林见鹿相比周纪只能算相貌平平,但这又怎么样呢?
9.林见鹿和周纪是真心相爱的,一直都是
林见鹿有点丧气。
这几天他一直对周纪很愧疚,里里外外不论是添置家具还是交接手续都是周纪斡旋摆平,自己不仅错怪他,还连一点小事也做不好。
比如辅导小孩的功课。
这是他的本职工作,孩子住不住过来都要做好。午子文对周纪的一切安排都顺从,除了搬回几趟常用课本教辅,小狮子整天整天地赖在这边。林见鹿不知道周纪做到了哪步,或是午子文和周纪背着自己达成了某种协议,总之自从小狮子搬过来和他们同居,一切都有点乱套。
原来的补课进行得万分艰难,小狮子的心思本来就在自己而不在读书上,堪称踌躇志满。林见鹿头几天颇是受宠若惊,小狮子大大方方改了口,张嘴闭嘴林哥哥围着他转。孩子不怕生,倒喊得林见鹿红了脸,一到林见鹿想像以前一样查查孩子的作业,午子文就叫得格外勤,饿了渴了想上厕所总之一刻也坐不踏实。林见鹿被小孩迷迷糊糊糊弄了几天才察觉不对,但再想严厉已经站不稳立场了。
现在又老老实实去给小狮子切水果。
“坐远点,都看多久了?”
林见鹿暗叹着把果盘递到眼睛都直了的小孩手里。家里有两台电视,客厅的一台几乎从没用过,而林见鹿再宠溺午子文也不敢让他上周纪和自己的床。小孩最乐意腻着林见鹿跟他和一切电子设备打交道,林见鹿几天就熟悉了各类对抗游戏。
“就再一会。”
林见鹿知道现在和孩子对话没用,索性坐了并排和他看动画片,时不时扶一下快被孩子捧掉地上的盘子。
“好了,回去把昨天作业补了。”
林见鹿终于等到广告,孩子的眼睛从屏幕上挪下来。
“还有一集。”
“一集完了还有下一部呢。”林见鹿关了电视,“昨天你怎么答应我的?”
“哎呀哥哥我肯定补得完。”
午子文撇着嘴插水果吃,一开始林见鹿是有点相信不了他和不久前还硬得扎手的刺头是一个小东西。
“犯懒。吃完就回书房。”
“你也吃。”午子文扎了块桃子,没轻没重快戳到林见鹿脸上了。
“好好,行了行了。这招不好使。”
林见鹿后仰着握住了孩子的手,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嘻嘻哈哈。
周纪在午子文的学校,和班主任兜兜转转了一个半天。
班主任也还是个小姑娘,和周纪见面一直挺腼腆的。学校放了暑假,只有个别学生在操场出没,两人在走廊里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孩子真的挺懂事的,从一年级就一直住校。我是四年级接的班,我的印象是孩子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和集体互动。”
“子文成绩为什么这么差?”
“男孩子很正常的……”班主任听出了一点问责的意思,开教室门的时候很尴尬笑了笑,“他比同学都小,跟不上,回家也没有人管。”
周纪嗯了一声,其实一点情绪也没有,跟着班主任到了前排角落的一张桌子前。
“孩子个子比较矮,视力也不好,就一直让他坐前面。”
周纪抚摸着桌面,上面是坑坑洼洼的刻痕和一塌糊涂的小画:“子文在学校惹事吗?”
“不,没有过。但是不合群,被别的留宿生欺负过,孩子拿凳子把同学砸了。”
“喔?”周纪直起腰看她,“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了,闹得挺大的。孩子还有一个处分,请家长但是没有人来。”
“你们学校怎么能因为这事处分子文?应该把另外几个小子开除。”
班主任愣了一下。她一直不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来头,电话里第一句是“午子文在我这边”,让她一度以为孩子被绑架了。
“子文说这两年老师一直对他很好,谢谢您费心。”
“啊没有的……”班主任下意识客气了一句,犹犹豫豫开口,“如果……嗯,他妈妈再婚了的话,希望多给孩子一点关注。别看是男孩子,都需要爸爸妈妈照顾的。我看孩子教育问题上孩子妈妈不够有经验。”
周纪沉默了一会:“好的,老师。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那头好一会才接起来。
“周纪?”
“你们在忙什么?”
“刚刚,想让孩子去学习了。”
“让子文接电话。”
周围挺安静的,班主任隔着一步也能听见电话里的声音。又是好一会电话里有了一声低低的“喂?”。
“你刚刚在干什么?”
“……吃东西。”
小男孩还没有变声,柔柔弱弱的带点稚嫩。
“你能不能在家听见鹿的话?”
“可以啊。”
“你班主任说你在学校很懂事。”
“……”
“也提到爸爸妈妈对你关心不够。”
“……”
“以前的疏忽我会补偿,亏欠你了很多,让你对这两个角色都不熟悉。”周纪和班主任对视了一眼,“你要懂事一点,以后我会让你知道,当爹的都会做什么。”
嗯……为什么我没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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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58:43  更:2021-09-06 03: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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