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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万里云月硝烟(附属国小皇帝和亲记)[第2页] |
作者:天河廉1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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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君心之路并不难,只要是我的好意他全盘接受,只要是我所做的,不管好坏,他都甘之如饴。 于是合宫上下对我恭敬不已,在婉妃的事情发生之后,为数不多的几个低位宫嫔对我更是噤若寒蝉,想解释又无从说起,论培养姐妹情我更是率先恶寒。于是我除了按部就班地鼓捣些吃食去见他,也无甚其余事,便爱上了垂钓,渐渐地连菜都懒得做,反正栓胃也不见得有什么效果,陛下似乎是看我面子才爱吃,我又何必本末倒置,最后便只剩下多跑动去见见他,顺便跟御书房,乾溪殿的一应大小太监混了个脸熟。 许多年以后,我方才从他口中知晓,当时的他十分热泪盈眶我终于换了个爱好,甚至命人往宫中的锦屏湖乎啦啦放了好几千尾大鱼。 彼时我只觉得我技艺精湛天资聪颖,一天比一天钓的鱼硕大肥美,筐数喜人。而每次垂钓,他十有八九会路过湖心亭,无论当天是从宫里的东南边给太后请完安,还是从西南边处理完政要,还是从西北边温习完骑射,亦或是从东北边会见完大臣。 也奇怪,他经常只是安静地坐在亭子里看书陪我,时不时兴致上头也钓上两三回,在太后眼里我已经立了莫大的功劳。 偶尔我的目光也会沾在他端坐湖畔的身影之上,那时风和日丽,秋枫层叠,湖水泛起清波涟漪,苍穹之下,一切都显得那么轻柔悠然,而他便是其中最点眼的笔墨,我只疑惑那样的一抹清隽平和,何来那些阴郁孤鸷的传言和担忧?被四海升平兴盛不息的州朝奉为神明的君主,如何在我跟前会是那样的小心谨慎,步步怀柔? 我有那么一刻的动摇和冲动,想亲手撕开逃避的面孔,颤巍巍去触碰那颗灼热的心,却在最后仅存的清醒和疑虑面前停住脚步,我生怕自己是被假象迷了眼,落得弃若敝履、痛哭流涕的下场,我还有那么一点尊严,需要保存于心,方能长存于世。 不知道为什么,他渐渐地消瘦了。我去寻他时,他依然和以往一样,却再也很少来路过垂钓。 过了不久,又有一名新人入宫了,是宣朝进献的贵子,宣朝是一个梗在州朝和都朝当中的国度,挤得州都只有鲲山一带相连,如同被团团环抱一般,州朝对宣朝威慑力极大,正如宣朝对我都朝也有不可小觑的威胁,只是常年在州朝荫庇之下,都朝才免受了许多磕碰。 新人早早地过了封君之礼,封号为锦,自他入宫,宫嫔尽散。 锦君妍美艳极,一双凤眼勾魂摄魄,就算是婉妃在他面前也要失色三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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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从镜子里见惯了美男子的我,第一次见到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在极尽奢华的封君典礼上,一袭墨发滚垂于红衣之下,铺陈如长河蜿蜒于地焰,顶冠高耸,冰肌玉凝,侧颜如天工雕琢,他以仙鹤之姿凛冽而来,竟不知多少人为之心神一凝。 权其翡与他并肩而立,人潮汹涌,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日光笼罩之下,那一红一黑耀目夺色,仿佛天生便应是如此。 既然宫嫔都被遣散,原先伺候她们的宫人便遭遇了重新打乱及分派差事,许多人争先恐后去锦君的榕辛宫伺候,哪怕只是外院洒扫,倒有一人出人意料地求到我这转眼已是旧人的便宜巡君跟前,请求侍奉。 "这是什么缘法?本殿不喜热闹,与你素日也并无瓜葛,你看着是个机灵伶俐的丫头,去哪里何愁没有好前程。" 我想着打发了她清净清净,反正门庭冷落我一个就算了,别顺带着凉了人家的心,趁早打消了莫须有的期盼。 “殿下误会了,奴婢原是寻妃的宫人,后来辗转侍奉贤嫔,如今无所去处,唯心念旧主,殿下与寻妃娘娘一样,都是极和善之人,求殿下大发慈悲,留下奴婢吧。” 小姑娘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便伏地不起,连她也把我当旧主,她倒也不怕惹得我生气,我叹了口气,无奈道:“寻妃与本殿是两个人,你却痴心,你愿意跟便跟着吧,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罗娇娇。” “小赵子,你便安顿好娇娇吧。”我扬手示意小赵子带她下去,她千恩万谢之后,雀跃地跟着走了。 殊不知,竟就此埋下了祸根。 当我独自垂钓了月余,试遍了鱼的千般做法,喝完第四十三种鱼汤,终于又见到那双沉静的眸子。 只是场景有点尴尬,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凌乱不堪,在假山下被守卫逮了个正着,这下正被拿住问话。 “巡君来得真及时,下君和陛下路过此处,听着有些风吹草动,让侍卫们梭巡了一番,居然撞见了这般光景,这犯错的宫婢自认是你宫里的人,想来还是请巡君来这一遭为好。”锦君白衣胜雪立于权其翡身后,扇子轻摇慢扇,娓娓将原委道来,眼里戏谑之色若有似无。 我睥了一眼罗娇娇,她煞白着脸抖动如筛糠,眼角噙着泪不敢掉落分毫,手腕上淤痕斑驳,跪在一边的男子是个低等侍卫,头由始至终未敢抬起,而撑在地上的双手手背早已青筋暴起,偏偏嘴里还不住地求饶。 我轻飘飘道:“锦君客气了,本殿尚未行礼,你在我面前不必自称下君。此事不知陛下将如何处置?” 我的目光落在权其翡身上,带着探询。 他长睫轻轻阖动了几下,“作如此秽乱行径,实在胆大胡为,孤决不能容许,拖下去受断足之刑,逐出宫外。” 侍卫正要领命而行,锦君出言打断,他的声音清冽温润,却字字句句叫人寒意迭起:“陛下,秽乱宫闱之事可大可小,但若传出去有损陛下英明,这二人万死难辞其咎,理应严惩以儆效尤。” “锦儿认为该如何严惩?”权其翡宠溺地低头轻问。 “不若效仿古时候人彘之刑?锦儿从未见过,想必足矣震慑,”他略带兴奋地将扇子收拢往掌心合聚,转眼又盯上了我:“巡君教养宫人不严,不若观礼自省,以代受罚吧。” 多谢您以及宣朝八百辈祖宗,我刻意忍住内心的优美祝福,轻声笑道:“锦君言之有理,教养宫人不严,理应受罚,无论陛下如何惩罚我亦甘受。而这二人确实举止不端,叫人不齿,可人彘之刑未免太过暴戾,没的叫人人人自危,还请陛下依宫规处置。” “从严定夺,亦在宫规之内。”锦君似笑非笑地回我。 “宫规是否还有一条?理事需分明,是非论断需谨慎?” 这是太后追忆她年轻掌管后宫常念叨的,谅他也不敢说没有。 锦君目含愠色,权其翡含笑不语。 我拉起娇娇的手腕,掀开袖口,上面的伤口触目惊心,问道:“他到底是你什么人?这时候理应将实情说出,还顾及什么?” 乔娇娇还是那副泫然若泣的样子,只是被我一问,眼泪最终还是忍不住滚落了下来:“他不是奴婢什么人!此人王重与奴婢只是同一个乡里出身,他们家略得些权势,早早地把奴婢一家都捏在掌心,每每折辱凌虐奴婢,奴婢为了家中弟妹都忍了,这次分派人手,他想要奴婢到他所在的前殿去,奴婢害怕万分,又逢求靠无门,走投无路,后来所幸得巡君殿下好意收留,与前殿相隔甚远,奴婢以为自此得以重生了,谁知今日他潜伏此地,拦下奴婢,质问奴婢是否贪恋…贪恋巡君殿下,背叛了他,奴婢惊恐不已,刚辩驳了几句,他就兽性大发施暴于奴婢,奴婢死不足惜,求求殿下庇佑,救救奴婢家人吧。” “是这贱婢胡说八道!陛下殿下明鉴!”王重磕头如捣蒜。 我转身面向权其翡,赌他还是那个圣明之主,而非被美色冲昏头脑之辈。 “收押二人,分开细细审判,若查清乔娇娇所言属实,将王重从重发落,孤常闻穷乡僻壤各类欺压之事,此风断不可长,着当地县令彻查。” 一声令下,此事终于暂告一段。我懒得再去多加言语,告退回宫睡觉。 “殿下真厉害,我看锦君的脸色变了又变精彩极了!”回去路上,小赵子回过味来兴奋不已。 “是吗?那陛下可有得哄了。” |
dddd写得好棒,催更 |
哈哈哈哈小殿下怎么这么可爱,从镜子里见惯了美男子可还行哈哈哈哈哈 |
(四) 我与锦君的梁子就此结下了,自那次打过照面,彼此皆是心照不宣。 我也不欲与他过多纠缠,仅仅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和他互掐的初心你来我往了几回。 而权其翡不管我们怎么争斗总有办法平息,特别对锦君如流水一般哗啦啦的赏赐很是引人注目,不日还要在锦屏湖上为其修建一座水上宫殿,引得宫里宫外议论纷纷,连太后都有些惊动。 于我而言,倒是卸下了一份重担,太后不必再压着我去费心思讨陛下欢心,我引领陛下走出来的使命已经落幕,锦美人在侧,陛下不仅仅可以说是走出来,简直是舞起来了! "殿下,陛下好些天没过来了…"小赵子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报丧。 “知道了,这是什么新鲜事么?陛下溺在温柔乡里连上朝都好些天都不上了,本殿现在不知多有深宫弃子的自觉。”我放下手中从李大厨那挖出来的独门食谱,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面前清淡的茶水倒映着我的面容,就这么惊鸿一瞥,瞬间心情又明朗了些。 "殿下怎么一点儿也不上心呢?那个妖里妖气的锦君百般手段都使了出来,他的榕辛宫都有我们这里两个大了,还央求着陛下给他在锦屏湖兴建一座大殿,害得殿下钓鱼都没法往那边去。"小赵子满腹牢骚,像极了以前那个胳膊肘死命往我这里拐的奶娘。 “他要建就建去,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我不置可否懒得理会,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他什么时候来要我这座卧承宫再说。 “还有一桩事也是头疼,太后寿辰快到了,太后的万寿大节,各宫都卯足了劲送礼,咱们得送点什么呢?”小赵子挠挠脑袋。 “送道蛇羹。” 小赵子一脸不可置信:“殿下你可真敢送。” “咱们要送要送宝贝,就咱们都朝带过来那些土特产,太后能放在眼里?真说到都朝的宝贝,那非得是天下一绝的千秋伏龙羹不可,再经李大厨合州朝风味杂糅一番,再由本殿下这般翩翩如玉的妙人儿亲手制出,太后他老人家定当喜欢。”我心中打定了主意,也不管小赵子嘴角有多抽搐,悠哉悠哉命人带着篓子出殿去。 “殿下,天快黑了,咱们这是上哪儿?” “捞蛇去。” “殿下,这不是锦屏湖吗?” 徐风飘过,团团碎絮飘洒空中,施施然又落入青碧如玉的湖水当中,当真美不胜收。 “前些日子在这垂钓时,发觉此湖有不少鱼儿,仔细一看,竟有一条大蛇在其中深处若隐若现,想必是此处活水鲜鱼众多,将它引了来,此蛇定还盘旋其间,太后寿诞在即,咱们得抓紧逮住才行。” “殿下,让御膳房备好不是更…” “哪有自己抓的好?” 我止住喋喋不休的小赵子,宫里不少熟知水性能抓善猎的好手,听闻湖中有此活物,纷纷跃跃欲试。 几声扑通荡击之声传来,鱼儿惊得四下逃窜,湖面变得不再平静,过了不久,一声急切的呼喊突然震天响地发作,一个下水的汉子说他的脚被什么东西缠住,挣脱不得,其余众者向他游去相助。 我盯着他底下的那方碧波,电光火石之间,一抹黑影一掠而过,我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一跃而入,小赵子慌乱的喊声顷刻间甩在身后。我自然摸不着那个黑影,只顺着他的方向往深处游去,在幽绿的水中听不见什么声音,不因此,知游了多久,我才堪堪摸到一竖嶙峋怪石,分辨了一阵,我试探着拨开一丛突兀的水草,一条九转十八弯的暗道若隐若现出现在眼前,洞口参差,只能容许一人通过,既然找到了这个,也算有所收获,憋气憋得难受的我开始往来处游回。 ... |
来啦! |
来时一心想跟上那道黑影,泅游过来并不觉得什么,现在方觉得离水面有些遥远,我凭着自己那点子水性尽力往上游,终于看到上方透出些许粼粼的光,又一道人影攒动,猝不及防间,一双手利落地将我牵扯住,随即助我探出水面。 :“找到了,殿下在此!” 囫囵上了岸,我宛若一只落汤鸡一般,小赵子扑到我身上哀嚎:“我的殿下啊,求求你你不要吓奴才,奴才魂都要出来了!人家的主子都不带这么玩命的,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跟先皇交代!先皇待我恩重如山,千选万选选了我伺候殿下,我不能对不起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还有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 他身上也是湿乎乎的,连睫毛都耷拉了下来,我揉揉他的脑袋:“行了,不会水就别下,逞什么强,傻不愣登的,你家殿下惜命得很,既然今日没有抓到那东西,就且到此为止吧。” 我拍拍身上的水,哄好小赵子之后一骨碌站了起来,又顺手摸了摸藏在里衣里的物件,吩咐众人回殿。 闲日无聊,我托晏紫玉给我搬了不少书籍来,包罗万象,无所不有。他与我曾一路斗勇斗智,交情不错,那些书籍都是由大家所著,我专拣那格物致知有所践行的来看,十分得趣。 “殿下,你明明前几天在太后面前立誓说要练习才艺挽回殿下的心,怎么既不习琴也不练字又不作画,专看这些又偏又古怪的破书?敢情你又在敷衍太后?”小赵子端茶递水后无所事事,造起了我的谣。 “胆子又肥了不是?本殿对太后岂敢有丝毫敷衍,那可是不敬!”我放下手中的三毛流浪传,郑重其事道。 小赵子被我眼下的乌青吓了一跳,嚷嚷道:“殿下!你昨夜把奴才赶出去又摸黑看画本儿了是不是!” 我跟他嘘了半天,他不听,直到晏紫玉踏进殿来才知道小点声,差点让我这张嫩脸无处摆放。 “就你这咋咋呼呼的样,哪天本殿被你连累了亦不知。”我嫌弃道。 “就你自己这德行,你的小赵子连累了你你也不冤枉。”晏紫玉言笑晏晏,只是在我看来这副牙尖嘴利真是极为可恶。 “如何?”我一个眼神示意小赵子下去候着,直接了当地问他。并非信不过小赵子,而是他心思纯良,容易被人套话。 “如你所言,那个水洞有人为之迹,一路追踪下来。发现竟通往城北郊外一处深山老林,在那山上遍寻了一遭没有什么人影,不过这次打草惊蛇,他们必不敢轻举妄动,暗道已着内务府封上,太后寿辰之前,想来平安无事。”他自来熟地拿起茶杯自斟自饮,我把杯子凑过去也讨了一杯。 “噗…你在这里头装酒?”他毫无防备地一口下去,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遂不可思议道。 “蛇胆酒,可是极品。”我慢悠悠地轻呷,“三姊每年膝骨常常疼痛发作,我给她酿了无数的蛇胆酒为其驱湿活络,卓有奇效,今年酿不了,便遥遥致意自己喝了,别人不知道,她年纪尚轻时为情所伤,这才抛却尘俗入庙修行,心既死,便每每把自己置身事外,想来就算如今当女帝,也不大顾得自己身上。” 闻言,他又斟满了些,“如此,我陪你喝。” 我还没见过晏紫玉贪杯的样子,他数杯下肚,素白的肌肤慢慢透出些许绯红,许是遍体生热,又醉气上涌,他眉头不自觉地微皱了皱,手如千钧重般抬起,搭在青色衣襟上费力地略松了松,仿佛这才舒坦了些喘了口气,恐怕他自己都未曾发觉,行止之间衬得他格外地文人弱气。 |
“紫玉,你刻意与我交好,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陛下么?”趁着酒意蔓延,我玩心大动揪住他的脸颊,润而滑腻的手感使我忍不住按捏了几下,这个家伙犹如人贩子一般把我拐了来,令人发指!如今该避讳又不避讳,身为男子三天两头来我殿里,简直是将圣贤书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不趁此机会刨根问底也就不是我了。 话说回来,当皇帝的男人真惨,男女都结交不得,想起往时广结善缘的我,如今只能落寞地叹口气。 “嗯?我掌管内务府,时常主动前来关怀殿君所需,有何不妥?”晏紫玉转了转头。 “甚好,只是不知你是否后悔过将我带来,或许我们原本可以成为至亲的好友,像你这般笑面狐狸般的聪明人,我一向是既爱又恨,我喜欢和你周旋却厌恶被你看穿。”我正欲收回手。 下一刻手腕被团团握住,灼热直融入内里血脉,我瞧着他的掌心与我的腕心相贴,讶异不知作何言语,待望向他去,素日里谦顺知礼义的晏大人,与我四目相对毫无惧色。 “倘若殿下觉得下官有些地方不对,那下官只能收敛一些。” “这是哪门子的收敛一些?”我虚晃了晃动弹不得的手。 晏紫玉欺身逼近,他一身的酒气侵袭而来,那双眼睛瞳黑似夜,与我相隔不过一指之间,“殿下,你才是那个笑面狐狸,下官才是那个既…” 话音未落,晏紫玉神志迷蒙地栽倒在桌。 “晏大人,你这酒量真是堪忧。”我拣了几颗花生米吃,着小赵子将他送回府邸。 |
(五) 他喝糊涂了,想来第二天定会后悔自个儿胡言乱语,本殿下心慈面善,自然不会与他相较,反正见惯了他从容自若的样子,偶尔一窥他这般傻里傻气的模样,也算是扳回一城。 “殿下,赵公公尚未回来,请殿下喝碗汤,奴婢伺候您歇息吧。”娇娇给我端来安神汤,我一骨碌喝完,又打了水来给我净手,随后是漱口…一切一应俱全,自逃过生天,她愈发稳当,自请归来我处侍奉,我当然点了头。 太后的四十寿诞在即,宫里一片喜庆连绵,宫外也是飘红十里,百姓们因着大赦天下及减税赋免徭役欢欣雀跃,街头巷尾热闹非凡如同过年一般,听着小赵子这般形容,我很是跃跃欲出,没奈何出不了宫,只能作罢。 等到正日子一来,宫里张灯结彩地办起了寿宴,宫女太监们忙上忙下,但都喜气洋洋地在脸上挂着笑,平日里规矩森严的宫里便有些活泛了起来,我生性喜欢热闹,这天也欢喜了不少。 太后及陛下在御殿受王公百官朝贺之后,便是宫里真正热闹的起始,戏台上角儿们起了范,盛宴席幕缓缓揭开,宴席上皇亲贵胄齐聚,曲水流觞,诗歌唱酬,其中奢靡几何?放眼过去,所谓钟鼓馔玉也不过如此了。 我献上的寿礼自然是都朝一绝珍馐伏龙羹,但此伏龙非彼蛇,而是取数十种滋养珍品熬制而成,单是其中的珍珠苓,便是寻万里挑一的海宝绛蓝大溪珍珠,拿百颗研磨炼融成一指甲盖方得,得来不易,闻名天下的都宫之宝,最正源的秘方大概也几乎只有我晓得。 见多识广的太后不愧眼光卓绝,“哀家什么佳肴没尝过?只对这伏龙羹只闻其声不见其影,今日过了四十载竟有幸能一品其实,真是难得至极。巡君,你还有多少惊喜是哀家不知道的?” 依我原本在都朝粘腻的性子,我大概会娇嗔地说,臣就是一本神秘的书,只待您翻阅,但是为了不倒太后胃口,我身正口更直:“只要太后喜欢,臣可时常为您精制此羹,此物除了味道绝美,更有延年益寿,永葆娇颜之效,臣的皇祖母吃了大半辈子,私下出宫巡游常常被人误认为妙龄少女,可见其神奇。” 太后两眼放光,我就知道,永葆青春容貌是女子极为上心之所求。 陛下饶有趣味地听我夸夸其谈,道:“听得孤都想一试,母后…?” “哀家四十年一尝,陛下你多疼疼巡君,没准过二十几载生辰就能吃上了。”太后护食护得很,惹得陛下哭笑不得。 我在这边厢大出风头,那边厢自然有人坐不住。 “太后,臣亦有一礼奉上。”锦君绮衣灿烂,拖曳而至,他只将手轻拍,便有宫人将一方清透澄澈的水晶奉上,因着极为巨大,此物底下还带了个案桌。 州朝地处炎热一带,此时入了秋,白日与夜晚却相差偏大,白日里在太阳底下走过,依然易有灼热之感,然而站在这硕大的水晶旁边,居然清凉沁人,令人极为惬意。如人一般高的水晶已是罕见,众人惊叹之余,对其来头更加饶有兴致。 “此物名唤夜阑听雨,是宣朝大王偶然一得的宝物,原本是一方水晶,首尾弯如一轮钩月,但得能人巧匠将寒冰嵌入其中,便变成了能降热取凉的宝物,它的特别之处,在于经过精心打造之后,待到秋冬过后春暖花开,它会如一方瀑布一般落雨缤纷,引人入胜,故取名夜阑听雨。” 难能可贵的是,太后表示很喜欢,在州朝,有了些许年纪的妇人是极怕热的,锦君这一送直接送到太后心坎上去了,原本因陛下为其大兴土木,太后对他有些横挑眉毛竖挑眼,此时便也温和了不少夸了几句。锦君自然喜不自胜,连连多谢了太后的夸赞。 我附和两句,告了退回到自己位上饮酒自乐,晏紫玉那身月白衣衫极是衬人,他身姿笔挺,形容俊朗,又是璇乐公主与赋国公之子,内掌内府府,外司军机要职,圣眷之下,自然意图交往之众络绎不绝,我看他在席上堪堪招架,忍俊不禁。 待他挣脱了来往我这边游走,已是大汗淋漓,我取笑道:“晏大人呐晏大人,多少人盯着你这块香饽饽,你若早早娶妻,也就不复如此了。” “你还说风凉话,我若早早娶妻,谁陪你演那场好戏?殿下真是过河拆桥的一把好手,紫玉只得望洋兴叹。” 我不置可否,这次轮到我为他提壶倒酒,酒气香醇浓烈,这才真真能有几分酒不醉人人自醉之境。 “巡君与晏大人真是私交甚笃,想起宫中传闻,竟不知是真是假,叫人好生好奇。” 上边锦君的声音飘落而至,他附在陛下身边,此时自然陛下听得更清晰些。 我和紫玉皆是神色一滞,我没料到锦君会此刻发作,而紫玉回过神来还得空开了个玩笑:“好殿下,待会你可得救我,若你丢下我我可就拖你下水在牢里将这罪名坐实了。” |
喜欢的留个爪爪,让我知道有多少人在看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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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不受宠未正式封君,名义上我依然是权其翡的后宫之人,若证实不端,自然没有好果子吃,锦君在这样隆重的场合参我一笔,莫不是十足有把握便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传闻巡君常招拢晏大人于卧承宫相会,更有一日,晏大人被巡君灌了酒,酒酣脑热之际,二人在殿内屏退众侍,耳斯鬓磨行那苟且之事,靡靡之音不绝于耳,简直放浪形骸至极,虽说是传闻,可也有人亲眼目睹,而后晏大人深夜从卧承宫出来,已醉得不省人事。”锦君这张嘴,真可谓淬了毒一般,怎么香艳怎么来,他怎么不去写本子呢? 陛下听闻此言,面上已然十分不悦,宣我和晏紫玉上前回话。 晏紫玉规规矩矩行了礼,一抬头,又是那个云淡风轻清正爽直的晏大人,输人不输阵,转眼间叫人心中对此种逸闻又多打了疑问。 “锦君殿下所言皆是捕风捉影,下官与巡君殿下乃君子之交,日间往来并无任何出格之处,若单凭胡乱猜忌便对人盖棺定论,岂非可笑?请殿下慎言,以免扰乱圣听。”晏紫玉早就打好了腹稿,回话进退有度,婉转提醒了陛下莫轻信他人言。 权其翡又将打量的目光投在我身上,我断然也要出言否认:“臣惶恐,不知这些谣言从何而起?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锦君若真信以为真,不妨与我对质一场,以求真相大白,借问那一日是何日?有人撞见是谁撞见?晏大人深夜出宫,宫矩森严,多关把守,必不止一人撞见,出宫时辰亦有专人记录誊写,不若将当值之人召来一问,岂不明了?” 锦君始料未及我有这么多反问,目光流转,微微流露思量之态,随即狠历之色迭起,断言道:“便是这个月初十!你们二人狼狈为奸,蒙蔽圣上,还敢在这里黑白颠倒,混淆是非!便把值守将士召来又如何?你以为咄咄逼人之下,本殿便中了你的圈套,不敢对阵?” “那便请陛下下令吧,无论如何,能还臣一个清白即可。”我深深施以一礼,只觉肩上千担万担重,心中些许后怕,倘若不是先下手为强,给了对方破绽流露出把柄,此时此刻被身边人出卖,身陷何种囫囵亦不知。 “这个月初十,臣是入宫伴驾,与陛下了整晚棋,陛下可还记得?”晏紫玉反问权其翡,不愧是他一贯不为人所鱼肉的做派。 权其翡略一沉吟,难为他日理万机还要记忆十几天前的事,不过稍微一回忆便足够,“孤输了你半子。” “是,臣还记得,约莫子时三刻才出的宫,出宫之时,卫将士还问了臣何以比平日里晚了许多,要是再过不久,宫门可就要落锁了。” 召唤来的卫将士也佐证了这一说法,事已至此,天理昭昭,脏水洗净,我也免了一场灾厄,锦君仍是心有不服,尽管只是被权其翡施以小惩大诫,禁足三个月。 “若不是母后去梨园阁赏戏,这般污言秽语的虚无之事听到她老人家耳里,你要受的可不止这么些。” 被权其翡如此告诫,锦君识相地噤声不敢多加言语。 权其翡拂袖丢下他,近我身前来:“端肆…” 我跪下感恩戴德:“多谢陛下探明真相,还臣清白。” 他无可奈何,伫立良久。 我在他一句免礼中起了身,心静如水,遥遥看那宴席过半,众人欢语未绝,而这边亭台相隔之际,已经结束了一出可笑的戏码。 |
那日自出了我殿门,晏紫玉撕开不省人事的假象,径自去了陛下处,由此,有了那晚执子对棋,有了陛下以及一路所遇到的宫人这一沓人证,晏紫玉身上并无酒气,何来醉酒寻欢?反推回来,锦君的口中言即使有一星半点为真,也无以站得住脚,试问青天白日里,神志清明之下,谁会在自己殿内大喀喇地幽会?就算我会,诗书礼乐熏陶出来的晏紫玉也不会,事态百转千回,虚虚实实,假作真时真亦假,便是如此。 而我如今所要做的,就是将顺藤摸到的瓜摘下。 罗娇娇待要逃跑已经晚了,被小赵子率人布下天罗地网逮住,押送至我面前。 “殿下好生聪明,居然救了奴婢还能怀疑奴婢,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罗娇娇愤怒至极,挣扎着就要起身冲到我面前,两个年富力壮的太监都差点按不住她。 “别急,本殿会让你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该懊悔哪里,说实话,从你和王重被抓住那时起,本殿便起疑了。” “那时你装出一副可怜样引起我的注意,又不为自己争辩分毫,我是十足十信了你是无辜之辈,就算真是男欢女爱,我也有一套说辞为你分辩,直到你一个举动让我动摇了怜你之心,你趁陛下不注意之时,将手贴至自己的心口处,表面上是掩盖自己衣衫不整,实际上是为了衣袖恰如其分地滑落了下来,正正好向我展示你的斑驳伤痕,是也不是?”我直到这一刻都很心绪宁和,仅在口干舌燥之时抿了抿茶。 “就算是!这又如何能证明…” “因为陛下是圣明之君。”此时的我,定有着少见地严肃,因为罗娇娇被打断之后怔怔地,不知作何辩解。 “陛下若是见到伤痕,定会过问,那便没有本殿什么事了,你挑选陛下不注意的时候,甚至未雨绸缪故意侧了侧身遮挡住陛下视线,只让本殿堪堪瞧见,这般煞费苦心就是为了让本殿救你,信你是个好人。” “那殿下为何又要救我?” “只因那是本殿心中的揣测罢了,未证实的揣测,若随之去做,那便成了自负,本殿不能因为自负而放任不管,就算你仅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是无辜的,一旦错杀便无法挽回。” “所以殿下为了试探我,苦心设了局。” “没错,紫玉仁义之士,仗义相助,其实眼见不一定为实,而这一番试探的也不一定是你,只是你如愿以偿从一个洒扫外院的丫头摇身一变成为内殿一等侍女之后,露的马脚太多,本殿就不一一细说了。” 罗娇娇颓然坐在地上,凄惨一笑:"殿下,我真是小看你了,你比寻妃那个蠢女子难对付多了。只可惜,你从我嘴里要不到任何你想知道的答案。”话音未落,她咬碎了什么一般吞了下去,随即双目圆瞪,四肢百骸蜷缩成一团,不多时便咽了气。 这一幕倏然发生在眼前,我和小赵子众人慌忙制止也来不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殒命,不禁颓然万分。 后来清理了一番门户,卧承殿恢复往日的安宁,只是罗娇娇最后的话语给我心里扎下一根不大不小的刺,寻妃…她暴病而亡,到底发生了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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