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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重生:凌凰战记[第5页]

作者:idjf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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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诚……”凌玥衣服袍子都被傅苏叠好放到一边了,裘裤也因为伤口的原因没有穿,他一掀开被子,傅苏再一抬头,看到的便是少年的两条白玉长腿落到地面,和脚背上淡青色的血管。
  “……”傅苏顺着受伤的膝盖往上看,眼神快速略过里衣遮住的地方,看到了凌玥窘迫的脸:“下来做甚,快躺回去。”
  他站起身,亲自将两条腿搬回去,用一条被子盖着凌玥上半身,另一条盖到小腿,只露出膝盖来,又走到门口,吩咐内侍太监小初将床榻底下的炭火烧得旺了些。
  整个过程,傅苏做得自然,一丝僭越的举动都没有,举手投足隐约有皇家的典范,倒让凌玥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行军之时,就算是泥沙土地,我也是睡得的。”傅苏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他看着年纪尚小的凌玥,忽然伸手捏捏他的脸,“快睡,我明日还要上朝,你看过太医之后便先回去吧,在太学要好好读书。”
  “唔!”凌玥捂着脸,听傅苏所言,他并不是个什么也不会的贵族王侯,挨苦受冻的日子远比晋王傅端出征时来得多。
  “我知道了,晚安。”说完这句,凌玥算是静静躺下了,他侧过头,见傅苏也躺下,发髻解散,俊朗的脸被长发遮去了些许凌厉。
  莫名地,凌玥就想起今日,傅苏扶起自己的场景来……好歹太子殿下是自己的恩人,他总不能被动地受着他的关照。
  “那个……”凌玥缓缓开口。
  “嗯?”傅苏闭着眼,躺得很规矩,自有一股气势环绕。
  “臣……我怕明日没有机会说,就是,多谢你帮了我,若是你不嫌弃的话,私下也可以叫我安源的。”凌玥说,这一世,虽然自己没什么能力,但好人坏人,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太子傅苏,并不是坏人。
  傅苏听了,轻笑出声,“也好……安源。”
  他闭上眼睛,但凌玥仿佛感觉到他在打量自己,“睡吧。”
  一夜无话。
  凌玥在亲王府的院子里,全是傅端送来的清宁香的味道,他闻着前世仇人送的香,怎么也睡不舒坦,开窗通风换被子,那股味道仍然不散。
  没想到来了风露殿,没了那股子味,闻着清冽的果香,不一会便陷入了深眠。
  在梦里,凌玥好像梦见了前世抱着自己的那个人。
  他低声泣泣,难过得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一遍一遍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玥儿、玥儿的。
  他想睁开眼,但怎么努力也睁不开,手也不听使唤,只听着那人自责的声音。
  若有若无的温度让凌玥恍惚,后来睡得沉了,便什么也梦不见了。
  冬日的清晨总是萧瑟一些的,凌玥醒来,床榻上是重新盖好的被子,地上的被褥已经收拾了。
  傅苏上朝去了。
  凌玥有些惆怅,又懊恼自己太过安逸,竟然睡得这么沉。
  小初机灵地听到凌玥的动静,在门外得了凌玥的允,才进了门,跪下就要请安。
  “好了,初公公,起来吧。”凌玥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让小初看得是目瞪口呆的——殿下如此便罢了,连安亲王也是如此,那还要他们这些内侍干嘛?
 
小初给凌玥端了早膳,凌玥还特意问了一句,太子殿下有没有用过。
  “殿下今早在偏殿用过一些。”小初回答,见凌玥低头吃早饭了,也就没有再说话。
  饭后丝渺就带了萧太医求见,原本萧太医应是在傅苏下朝后才来的,但今日朝议时间长了,萧太医到的时候,下朝的鼓点还未响起。
  真应了昨晚那句,“怕明日没机会说”了。
  “微臣……”萧太医进了内室,又要一拜,凌玥膝盖痛着,只好劳烦小初公公为他扶了老医生起来。
  “萧太医,不用拘谨,我也没那么多规矩。”凌玥从昨日就发现,傅苏对下人和臣子,不喜欢称孤,喜欢用我这样的字,他想,既然他现在在风露殿做客,那也这么做,况且他也不喜欢整日本王本王的叫,之前在府里已经让丫鬟侍从改了这习惯。
  萧太医在太医院三十几年,早就是人精一个,当下便改口称是,再起来时,表情已经不是诚惶诚恐的了。
  “殿下伤口已经结痂了,昨日必定休养得好。”萧太医给凌玥上药,仔细地包好了,“您回去的时候小心一些就可以了,切记不可沾水,等痂脱落后即可清理。”
  “谢谢萧太医。”凌玥认真地听了饮食忌讳,恭敬地送了萧太医回去。
  丝渺领着萧太医出去,临了转头对她说:“告诉殿下,一切都好。”
  大宫女丝渺却是笑意盈盈的:“晓得了。”
  ——
  傅苏回来的时候,寝殿已经没人了,丝渺守在外边,毕恭毕敬地对傅苏说:“主上,一切妥当了。”
  傅苏应了一声,进了殿门,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炭燃烧带出来的果香。
  他解了皇太子朝服的外袍,将它挂在边上,松开领口,慢慢踱步到床边,那儿昨晚躺了个凌安源,现在被褥还是原来那套。
  手按在桌子上,碰到了什么东西。傅苏拿过来一看,是凌玥的玉佩。
  特意放在了桌上,通身碧绿,上面刻着凤凰图腾,是凌玥平日的贴身之物。
  难得的,傅苏捏着这方小小的玉石,微微勾起了唇。
  ——
  凌玥回家后,自然少不了容朔公主的一番关心,他现在用语有所长进,又惯会哄她,容朔公主总算是放下心来。
  回到落绒院,明蓝、明尚、明鸢、春藤几人担忧地上前查看他们王爷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凌玥好说歹说,几人才放过了他。
  比起前世,这几人要活泼多了,凌玥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功劳,便有些得意。
  等伤养好了,已经是又一旬过去了,恰巧是太学春季开学的日子,凌玥带了明蓝一人出门,今日便是要去报到的。
  凌玥十日来与傅苏不曾有过交集,两人一个是当朝太子,一个是尚未长大的小亲王,总不会有什么重合的行程的。
  昭武帝倒是关心凌玥,这两日还特意下了旨意,让凌玥好生休息,不要耽误了入学。
  凌玥早上便被容朔公主叫起来,穿了一件天青色儒衫,外披一件熊皮大氅,还没有行冠礼,便和普通学子一样,系了个天青色的方巾,直裹得严严实实了,才让出的门。
 

 
 “王爷,前面就是太学门口了。”明蓝掀起马车帘子,探出头去看,见周围马车渐多,远处隐约可见太学的牌匾。
  “嗯,就在此处寻个地方下车吧。”凌玥嘱咐到。
  太学周围不允许停靠马车,这是古老的规矩了,就是希望学生们平等待人,钻研学习。
  车夫找了个僻静地停了车,明蓝先下了马车,手里拎着凌玥的书。
  凌玥坐在马车内,脑内空白了一瞬——他终于要踏进太学的大门了,前世没来得及学的,这一世他要好好补回来。
  过不久,凌玥就出来了,他吩咐车夫下午再来接他,便领着明蓝,两人在有一层积雪的地面上行走。
  他这一世有意收敛,穿的衣服都与外面普通人家无异,只在中衣里套了一件保暖的兔皮里衬,外袍也是特意选的素色,因此走在路上,除非见过,别的学生也只会认为凌玥是个普通的官家子弟。
  反倒是明蓝,被凌玥好一番叮嘱,穿了一件藏青色夹心棉袄,瘦削的身板看上去结实了不少。
  “王、公子,您好歹也要拿一个手炉,您才病好,可不能再染风寒了。”明蓝知晓凌玥想低调,可来之前容朔公主千叮万嘱,一定不能让凌玥冻着。
  “知道了。”凌玥也感受到一丝寒意,现在身体才刚好,的确不能大意,他接过明蓝递的手炉。
  等进了太学的门,众多新生便站在偌大的广场外,按到的先后顺序站好,他们的侍从小厮则站在一旁,由管事公公领去另外的地方学习算术、诗词之类的知识。
  明蓝担忧地看了凌玥一眼,凌玥则是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听见负责初试的太学院院承张正讲话。
  是的,入太学还要经过初试,初试成绩直接决定了学生们之后一年要跟着哪位先生学习。
  张正年纪不大,才三十岁便做到了院承的位置,讲起话来也是平铺直叙的,中间带着一丝文人的傲骨:“各位依站位进入考室,作答完毕后可以离场,你们的随从在西裕楼,明日公布成绩,到时再作考试。”
  底下学生不过五十余人,听了此话全都应了,便有监考官员带着他们依次进入崇文殿落座,桌上笔墨纸砚俱全,确保学生不能作弊。
  凌玥来得不算早,因此被安排在了靠后的位置,那官员看也不看学生的身份,他们只看表现。
  这不得不提陆皇后的功绩,她以一人之力改革了太学,如今太学已成为一视同仁的存在。
  凌玥接了监考递的试题,便把手上手炉放到一旁,却引来身后好几人的耻笑。
  为首的那个看见凌玥不悦地转过头来,轻浮的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原来是个男的,我还以为太学混进了一位姑娘呢,瞧这小白脸,这小手炉。”其余几人偷偷地笑。
  凌玥脸上不显,嘴里却不想饶过他们:“眼神不好,可以去看大夫。”
  那少年一开始没听明白凌玥的意思,等回过味来了,恼羞成怒:“你!”
  “肃静!”主考官陈东晖发话了,那几人顿时成了所有人注目的中心,闹了个大红脸。
  凌玥低着头,默默地磨墨去了。
  “行为不端者,将会失去入学资格,望大家自爱。”陈东晖低沉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傅苏摆摆手,让陈东晖不要声张,他便真的如寻常监考一样,在学生桌椅间移动。
  皇太子官服晃得陈东晖心里动摇。
  他想,若是换成晋王殿下来巡查,恐怕不会像太子这样好心。
  太子虽然油盐不进,但这也只是针对想要投机取巧、以权谋私之人,对待下属,应该是极好的;晋王背后是强大的母族,官场上有刘相和刘氏族人撑腰,在他手底下做事,总归是有些担惊受怕。
  皇后一族甚是低调,太子位置还算牢固,不如……
  凌玥再次集中精神,这次他全神贯注,将题答好了,赶紧将答卷收好,用桌上镇纸压住,放下笔,才拿起一旁的手炉来。
  他的体质本来就不好,冬天落水已经去了一条命,又伤了膝盖,身体就更难恢复了,连太医都在担忧他日后会得寒症。
  他的双手早就被冻得通红,在殿内是没有炭火的,幸亏明蓝提前让他带了手炉。
  手炉里的银丝炭还在燃烧,凌玥将手伸到熊皮大氅里暖了一会,才移到手炉上,免得手太冷,烫伤了。
  太学院说是春季入学,实际上过了正月便开始了春季的课,凌玥因为身体的原因,过年都待在房内,倒是错过了节日的热闹,光受到寒冷的关照了。
  “时辰到,各位停笔吧。”院承张正开口,所有人都要放下笔,让墨水干透再离开。
  有几位学生还未答完,硬是被取下笔赶出去了,答卷也没有被收走。
  凌玥几乎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并不想与学生们挤在一起出去。
  唔……明蓝是在西裕楼这边吧……“啊……唔!”凌玥正想去找随从,一双大手捂住他的嘴就往旁边拖过去!
  凌玥好不容易挣脱了那人简单的钳制,转头一看:“殿下!”
  傅苏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点声。”
  凌玥一副疑惑的样子,按理说傅苏与他应该再无交集才对,为何此人又要拉上他?
  “刚才人多不方便,这个给你。”傅苏从怀里拿出一块通透白玉,放在凌玥手心。
  此时两人已经在傅苏有意带领下走到了僻静处,凌玥手里拿着散发温润气息的白玉,很是不解。
  傅苏没说话,他手指挑起官服腰带上的那块翡翠,凌玥便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了。
  “你赠我玉佩,那我也赠你一块好了。”傅苏笑到,看着凌玥恍然大悟的样子,觉得面前这个小少年真是有趣。
  “……谢谢。”凌玥握着白玉,只觉得双手逐渐地暖了起来,不一会,连双脚也开始热起来了。
  他手里握着的竟是稀少的暖玉!
  难道是刚才,傅苏看到他双手冰冷的样子吗。
  凌玥忽然有种感觉,傅苏一直在观察自己。
  “别多想,这算是我的回礼。”傅苏见凌玥收下暖玉,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他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凌玥,明日成绩公布后,还会有一场答辩,到时我希望你不要找邢院长作你以后的老师。”傅苏说起正事来,严肃的神情让凌玥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是为何?”凌玥这回倒是好奇起来。
 
傅苏却不愿与凌玥透露太多,他熟稔地抚去凌玥肩上的落雪,“不为何,我相信你看到邢院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快回去吧,你的仆从怕是要等急了。”傅苏说,目光落在不远处,出了西裕楼正焦急等待的明蓝身上。
  凌玥回头一看,果然看见了明蓝,他只好向傅苏告辞:“谢谢殿下,臣先回去了。”
  傅苏点点头,目送凌玥与明蓝出了太学院门,才转身回去。
  “主上,那几位挑衅安亲王殿下的学生……”傅苏的背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名暗卫。
  傅苏微微笑到:“不用,凌玥自己会解决的。”他顿了一下,问:“丝陆,大皇兄那边有消息了吗。”
  丝陆说:“陛下怀疑晋王殿下,今日早上刚寻了由头禁足,恐怕要三日后才能出来活动。”
  “那就好。”傅苏微微眯着眼,望着雪地里的某一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凌玥回到家,还没脱下外袍,容朔公主就让老管家华叔前来请他到松心院说话。
  “娘亲有什么事这么着急的,儿子怕带了一身寒气进来。”凌玥大踏步就进了外室,开朗的声音听得内室的容朔公主不住地笑。
  孩子性格比以前要好,做母亲的内心也是欣喜的。
  “玥儿,弄好了就进来吧,娘有话对你说。”容朔公主仍然是笑容满面的,看着凌玥进来坐下,丫鬟给凌玥上了茶才开始说话。
  “玥儿,太学怎么样?”容朔公主问。
  “回娘亲的话,今日进行了初试,明日就能出成绩了,而且明日先生们也会到场来考校学生。”凌玥大致地将太学院里发生的事情说了,还让明蓝也汇报了算术课的事情。
  “这算术可是要好好学。”容朔公主听了,满意地点头。
  可她话音一转,便让凌玥惊起一身冷汗:“玥儿,今日只是有这些了么。”
  “娘亲是什么意思?”凌玥心里一慌,难道母亲知道自己今日见了傅苏吗?
  只见容朔公主脸上笑容收敛,她挥手屏退众人,等只剩母子二人时,拉着凌玥的手说:“娘亲只劝你,莫要掺和到那些争斗中,哪些人能深交,哪些人要远离,玥儿能分辨得出吧。”
  她话没有说完全,但凌玥听明白了意思——容朔公主在他回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太子殿下私下与自己见面的事了。
  从另一个角度看,凌玥觉得自己母亲仿佛还有另一面,让自己难以看清。
  就拿这强大的信息网来说,容朔公主一个妇道人家,背后真可算是深藏不露。
  “既然娘亲说了,玥儿自然是明白的,今日他只是稍微提醒我不要与某些人来往罢了。”见事情是瞒不过母亲的,凌玥干脆就把这事说了出来。
  容朔公主稍微思考一下,赞同了傅苏的做法:“殿下倒是个好的,就是玥儿你切莫参与到那上面的争斗去了……娘亲只想我的玥儿平平安安的。”
  凌玥赶紧点头应了,怕容朔公主再想说些什么来,他就不好说话了。
  从松心院出来,凌玥带了明蓝往落绒院走,越走就觉得天越冷。
  前世他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母亲……现在看来,母亲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她自有强大的助力。
  可为何前世,母亲竟先自己一步遭遇不测呢。
 
凌玥没有忘记,那日在简陋的屋子内,那位首领说的话,早就在他流放途中,容朔公主就已经被昭武帝处死了。
  明明有如此强大的情报网,连木簪子也非同寻常……
  想到那支簪子,凌玥将漆匣子拿出,打开来看,那把木簪子就静静地躺在里面。
  关于自己是怎么得的这个簪子,凌玥已经不想去回忆了,每次快要想起来的时候,脑海就一阵钝痛。
  不过木簪子当时是怎么招来两名黑衣人的,凌玥倒是还记得。
  他让明蓝明尚出去找一件许久不穿的衣服,又让明鸢春藤到厨房那做些复杂点心,出房门看了好几圈,见没人注意他,才将门关上,拿凳子堵住门口。
  拿出木簪子,凌玥深吸一口气,按照前世误打误撞的姿势,向空中挥舞。
  过了一会,周围还是静悄悄的,门外小厮扫雪的声音一阵一阵地传来。
  “没有效果么。”凌玥有些失望,他还以为木簪子能有些用呢。
  “少主。”可凌玥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啊!你、你……”凌玥被这声音吓到,转身看见黑衣人正站在自己身后,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进来的!凌玥藏在袖子里的短刀滑到手上,准备对付此人。
  “对不起少主,属下……吓到您了?”那人微微躬身,刚好和凌玥对上视线。
  凌玥前世就被惊吓过一次,这次倒是很快就整理好心情:“你是谁?”
  黑衣人明显就犹豫了,他不知凌玥是何意思:“我就是少主的护卫,属下名星木。”他只好把自己的代号说了出来,心里疑惑到,怎么少主看起来像是不认识属下?
  凌玥心里稍微定下了心,看来这可能是凌家的暗卫:“那你为何称呼我为少主,还有,你所在的组织,到底是什么?”
  星木见周围都没有人,安亲王府前后都感应不到其他危险,他主动将窗关上才开口:“少主当真不知?属下是凤……凌家暗卫,排名第二,现在的主上是公主殿下。少主,您特意将属下唤出来,是有何事需要属下做的?”
  “你不会是别人假扮的吧。”凌玥有些慌,他不知道木簪子唤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星木就算自称是暗卫,但凌玥也不放心,他悄悄捏紧了另一只手里的小刀。
  “属下绝无二心!少主看此图腾就会明白。”星木跪下,解开自己手臂上的布条,露出凌家的凤凰纹样来。
  凌玥心里震惊,他这下是真的相信了,没想到凌家还有这样的暗卫在:“我不知道会有人出现,只以为这是凌家家主的信物。”他给星木展示了手里的木簪子。
  星木见凌玥反应极快,在他面前一点胆怯都没有,心里就给凌玥加了不少分,少主是个沉稳的。
  “这是凤凰杖,主人挥舞三下便会唤出暗卫,当然,公主殿下还有更多的权力。”星木跟在凌玥身边好几年,除非凌玥遇到大危机,才会出现,他对凌玥还算是十分熟悉。
  “是吗……我知道了,你退下吧,今日之事,不可向母亲汇报。”凌玥得到了些有用的信息,但算着时间,明蓝他们快要回来了,便让星木先回到暗处,顺带警告了他一下。
  “……属下清楚。”星木得令,晃眼间便不见了。
  只剩凌玥一人在房内,若有所思。
  此物如此重要,母亲将其交给自己,但又不说明用法,自己这么多年来居然毫无察觉!
 
邢岳眼神中看不出偏颇,眼前除了一位安亲王以外,其余的学生身份都没有太高。
  安亲王他是不管的,昭武帝亲自下令让入学的学生,他可不会随便就招揽。
  甲等的二十位学生中,他最看好的便是从江州府来的林肃然,此人十三岁会试夺魁,但家里事情,让他推迟了三年再上京,期间诗作惊动文人界。
  可以说,京都等了林肃然三年,如此一位才德兼备的人才,不仅邢院长本人,其他老师也想要争抢。
  另外还有刘家庶长子和肖家嫡次子也在二十人里面,这两人抛去身份,才识也是亮眼的。
  傅苏在众人到齐后,就马上出现了,学生和老师向他行跪拜礼,而凌玥因为是亲王,只行平礼,这让不熟悉他的人十分惊讶。
  此人是何身份?地位居然与太子殿下不相上下!
  凌玥一个人杵在那,和傅苏两个遥遥相对,脸上一副嫌弃的样子。
  傅苏挑眉,凌玥你好大胆啊,明着嫌弃孤?
  凌玥冷笑,我本来想低调的,但是你让我怎么跪?
  邢岳见两人眼神斗来斗去,心里便有了计较——原来安亲王和太子殿下并不和睦,那前些日子安亲王留宿东宫……怕是太子怕宫里出事才如此做的吧。
  这么说来……邢岳的目光又投向了凌玥。
  昭武帝正直壮年,太子之位是靠皇后和国师挣来的,最后的结果如何尚无定数。而安亲王身后的凌家只剩两个人,当年为何要留一个异性王的爵位已经不得而知,若能招揽到主子手下……或许是个不错的助力也说不定。
  傅苏让众人起身,给凌玥行了平礼,张正便把题目发到各人手上。
  “各位,一炷香内作答。”
  看了题目,不仅是凌玥,连林肃然也正色了起来。
  此题涉及定州、闵州、宾州三大内陆州的水文地理,又包含当今旨意,答得好了,自然是醒目,答得过了,可要小心脑袋。
  这题目放到朝上,都要老臣们思前想后斟酌,是谁别有居心将难题抛给学生?傅苏装作不知邢岳的打算,仍然笑着,目光紧盯着凌玥的一举一动。
  因为凌玥的表情实在太有意思了,先是愣住,然后浮现出一股释然,最后才提笔往纸上写了些什么。
  “时间到了,请各位说出你的答案吧。”张正看着一炷香燃到尽头,连青烟都没有冒出的时候,才开口。
  首先站出来的,竟然是林肃然,他先别人一步往前走,手中既无草稿,也没有执笔。
  “学生林肃然,自请作答。”林肃然向老师们行了学生礼,不卑不亢的气度让邢岳也不住点头。
  “学生的答案是,无功无过,顺其自然,而后再根据百姓的选择顺势而为,方可适应三府气候。至于外族,则不会擅闯荒芜之地。”林肃然说。
  听到这句话,不少老师都投去赞赏的目光,但邢岳却有些失望,林肃然的法子虽最稳妥,可三年内定不能作出成绩来。
 
吞了好多……
 
凌玥不自在地摆弄着手边的笔,他觉得并川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太奇怪。原先他是看中另一位大学士的,但并川这么一闹,恐怕就没有老师肯收凌玥。
  并川学识在他们之上,他都发话了,还有哪个老师敢抢人?
  其他学生答辩完后,邢岳简单点评了他们的表现,刘呈章得了甲等第三,肖琪得了甲等第二,林肃然虽然才学惊人,但回答得有些平庸,得了个甲等第六。
  凌玥却得了乙等第一,那第一还是看在并川的面子上给的,他的回答实在太普通。
  这下子,老师们都不想要凌玥这个学生了。
  “并川,你确定要收凌玥做弟子?”邢岳最后问了一次并川,他属意的那位学生,并川看也不看一眼,但邢岳仍然想争取一下。
  “老夫就是看中这个小娃娃了!”并川哈哈大笑,装疯卖傻般糊弄了过去。
  凌玥见已成定数,若他不答应,便要从甲等二十名之中退下来,他不想这样。
  “学生凌玥,拜见师父。”凌玥虽然有不满,但并川的学识他也有所耳闻,不如就顺着并川的邀请,做他的弟子,说不定还能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免礼免礼!走,跟为师回去!”并川却是自来熟一般,拉过凌玥的小身板就把人带出去了,这么不守规矩,气得邢岳发抖。
  就算凌玥再怎么普通,那也是亲王!并川简直无法无天!
  “殿下,真是对不住……”邢岳手放在头上,一副谦卑的样子。
  傅苏见凌玥真的跟着并川走了,眼睛眯成一条线,摆摆手说:“无妨,并先生风格独具,孤倒是羡慕他。”
  一场答辩就这么落下帷幕,邢岳心里自然有些不痛快,碍于凌玥的身份,并没有发作。
  这可不代表日后他不会给凌玥使绊子。
  傅苏起身走了,众人又是跪又是行老师礼,总算把这位爷请走了,应付他可不容易。
  光是在学生们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加问几句犀利的,就让年轻人们招架不住。
  傅苏上了马车,邹勇早就等候在里面:“主上,殿下去了云来居。”
  “行啊……好一个并川!”傅苏表示不用在意,“回府里吧,今晚在那过夜。”
  “主上不回宫吗?”邹勇好奇地问了一句。
  “回宫会错过一出好戏。”傅苏并没有点名,而是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邹勇却听懂了,“属下明白了。”
  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过长街,车轮把雪地轧出了两道痕迹。
  凌玥被并川抓住肩膀,他一跃而起,带着刚收的小徒弟飞檐走壁,直到窜到云来居才停下。
  “凌玥!为师今日要教你——请老师吃饭!”并川豪气万丈地说出了很没有出息的话。
  凌玥心里咬牙切齿,欺负他不会武功就算了,原来还看上了他的钱袋子!
  “师父,这……”凌玥犹豫。
  并川可没有给凌玥抱怨的机会,带着人就上了雅间,还是云来居给他备着的那间!
  凌玥规规矩矩地坐着,生怕并川又要搞幺蛾子,但直到坐下之后,凌玥才明白并川的用意。
 
“好徒弟,你看看那下边。”并川接过小二递上的开胃小菜,就着云来居的特色眉山酿,一口小菜一口酒,便是已经吃上了。
  凌玥则是暗自担心明蓝,他就这么被老师带出来,不知道明蓝着不着急。
  他对并川说的话全无兴趣,可碍于他老师的身份,只能顺着并川的手指往外瞧,一瞧便停不住了。
  “怎么样,这是为师给你的惊喜,教你的第一课!”并川抓起一把花生米就胡塞,但犀利的眼神却遮盖不住。
  凌玥吃惊地看着外面的光景。
  云来居呈尖角状,内部是回字形大厅,每一层都要少那么几个房间,倒是将云来居叠成了个塔一样的建筑。
  而凌玥所看到的,是几乎全透明的房间,每一个房间里,什么人在干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他进来的时候明明看到墙壁的呀……凌玥伸出手,试探地戳了戳原本不透光的墙,有阻碍,证明这还是墙。
  “怎么样,够厉害吧!”并川看到旁边的小桌上,那盘花的花朵转动了一下,他说:“一会小二要上菜了,咱们要赶紧关了。”
  房间刚刚恢复原样,店小二就真的来敲门了:“客官,菜到了。”
  凌玥看着并川的眼神仿佛在看鲁班再世一样……如果他也能学会,至少就能获得更多胜算,是报仇的一大助力。
  “弟子愿意学!”凌玥顾不得店小二还在,扑通便跪下了。
  “哎呦呦……别这样,为师说了教你,就一定会教你的!”并川给小二使眼色,小二知趣地退下了,他亲自扶起凌玥。
  “嗯……我可是答应教你了,那……”并川老头子鸡贼得很,他眼神扫过一桌子好菜。
  凌玥尚在兴奋中,闻言忙点头:“这顿我请老师。”
  并川稍微满意,他又说:“那……”
  “老师以后来云来居的花费,凌玥都包了。”凌玥已经彻底被这一个出神入化的机关术震得说不出话来,他想学,对并川的要求自然是全部包揽。
  “不错!”并川还煞有介事地点评了一下凌玥的好学之心。
  饭后,并川交给凌玥一个简单的锁链,让他回家自己捣鼓,平日太学院的学业也不要落下。
  “学生知道了。”凌玥又一次被并川抓住肩膀,送回了亲王府。
  明蓝早就回府了,在门口冷得瑟瑟发抖,他抬头看到凌玥忽然出现,简直要涕泪齐流:“老天爷诶!王爷您跑哪里去了!属下担心死了!”
  另一边,某人听了云来居的报告后,脸色看不出来,异常:“玥儿果然还是太小了,这个并老头,手段实在多。”
  报告的暗卫说:“云来居可是主上的地盘……怎么会给并先生改造成那样?”
  他摆摆手:“无妨,他喜欢闹就闹去,你们这两日小心点看着安亲王,他少一根头发,都可以把并川灭了。”
  暗卫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是。”
  凌玥回到落绒院,还在被明蓝念叨,明尚明鸢春藤听了后,居然一同说教。
  凌玥苦笑着,自己身为王爷,还要去安慰属下了。
 
凌玥拜了师,每日便开始早出晚归,上午跟着先生读书,下午跟着并川捣鼓奇奇怪怪的东西,晚上则是把自己关在房内,完成课业。
  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就这么瘦下去,容朔公主心疼儿子,只能嘘寒问暖,围着落绒院打转。
  “娘亲,儿子没关系的,我每日都有锻炼身体,您别担心。”凌玥安慰着容朔公主,其实他想的是自己才十几岁,学识差了一大截,谈什么报仇呢。
  他以前看过的话本写了,某个前世被恶人所害的良善之人,重来一次便有了才华和手段,他便一飞冲天,得偿所愿。
  可等到他自己碰到这种事了,才发现这只不过是虚构的,一切还得自己来。
  哪有一日建成的楼房呢!
  ——
  自凌玥拜师那日后,傅苏便回了陆家名下的宅子中,一边打听着贵妃的动静,一边听邹勇的汇报。
  “主上,明日朝会……”书房里只有他们二人,邹勇武功极高,外头有什么响动他都能知道。
  “我监考之时染了风寒,为了父皇母后龙体安康,先在外面请太医诊治了。”傅苏熟练无比地捏造出一个借口来,“对了,最好是能把萧太医请来,让他好好看诊。”
  邹勇从来都想不明白他家主子的心思,只好点头,出去吩咐人办事了。
  “你呀,不是说了看好戏吗,明日你陪我看出好戏去。”傅苏看见邹勇那踌躇的样子,还是不忍心,便给他解释清楚。
  昭武帝的桌案上摆着一副折子,是太子殿下身边的邹侍卫写的,情况紧急,又涉及皇家私事,便越过了中书省,直接呈到了皇帝桌上。
  “老三病了。”昭武帝说着,嘴角边忽然露出一丝笑容,但他马上就控制住自己的肌肉,面无表情地批注。
  “满福,把萧太医请去给太子看病,他这也算是尽职尽责了,居然能把自己搞成这样。”昭武帝吩咐自己的太监总管,然后随手便拿起了另一本奏折看。
  “是。”满福正想退下,忽然就听见龙案上“啪”的一声,茶水飞溅,杯子四分五裂。
  “陛下息怒!”满福赶紧跪下来,只稍微抬头瞄着昭武帝的脸色。
  “混账!”昭武帝捏着手里的奏折,气得发抖。
  当天晚上,昭武帝急召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进宫,同时还召了几位大学士。
  等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官员们看见了一夜未睡,情绪处在爆发边缘的昭武帝。
  他耐着性子,听完了大臣们日常的上奏,满福战战兢兢地问:“还有谁要上奏?”
  “不用问了!”昭武帝的脾气已经忍耐到了极点,他一拍桌子,指着晋王傅端就骂:“傅端!你看你干的好事!”
  傅端当然知道昭武帝所为何事,泰州府水道改建工程,他明明做得很隐秘的,不知是谁揪出来说他晋王挪了资金,还证据确凿,他为了这件事已经被昭武帝禁足了好几日,连监考的资格也被剥夺了。
  便宜了傅苏那个不受宠的……傅端装作惊恐地跪下,“父皇!”
  “你还有脸叫朕父皇!”昭武帝真是被气得不轻,他直接把那份奏折甩到傅端头上,“你自己看看!”
  傅端躲也不敢躲,硬生生被砸了个大包,他爬过去,捡起地上的奏折看,还没看完,嘴里就开始喊冤了:“父皇,儿臣冤枉!这确实不是儿臣所为啊!”
  奏折上写的,分明就是两个月前蜀州府新铁矿产出的矿石不翼而飞的事情,当初查这件事的正是二皇子傅历一派的工部侍郎李全聪,两个月一点进展都没有,为何今日忽然就有证据了呢!
  傅端气得咬牙切齿,但他知道,死死地跪着,才能平息昭武帝的怒火。
  在他的示意下,一些大臣也站出来说话了。
 
除夕快乐呀!
 
满福小心翼翼地跟在昭武帝的后面,主仆二人脸色都不太好。
  昭武帝纯粹就是被傅端气的:“满福!”
  “在,陛下。”满福赶紧应了,省得昭武帝继续发火。
  “你说朕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只会搞小动作的儿子!”昭武帝头疼不已,傅端被傅历的人抓到了痛脚,作为两人的父皇,昭武帝本想含糊过去,但傅苏这一边又病了,这下太子手下和陆家人一定会向他要一个说法。
  不得已,今日他便先在朝上大发雷霆,将傅端禁了足,以这个声势堵住其他人的嘴。
  “陛下一片苦心,晋王殿下会明白的。”满福跟在昭武帝身边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主子的真实想法。
  “哼,这么大了,还是这么没出息的样子。”昭武帝嘴上可一点好话也没有。
  皇帝下朝了,剩下的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做。
  有几位中立派的官员先行向刘相等人行礼告别,然后离开,官员们才开始陆陆续续地回去。
  梁王傅历经过仍然在跪着的晋王傅端身边,得胜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朝傅端“嗤”了一声。
  他的手下算是得用,查了两个月终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将傅端这个历来受到照顾的大哥狠狠地打击了一番,虽然只是禁足,但这件事,他有把握今天就将它传遍京城。
  傅历状似不经意地撞开刘相,留下狂妄的一句话:“跟着这么没用的大哥,还真是辛苦您了。”
  刘相勉强站稳了身子,还要恪守做臣子的礼仪,嘴里还不能有一句怨言:“臣恭送梁王殿下。”
  傅端袖子底下的手已经紧紧攅成了拳头。
  傅历羞辱自己的外祖父,就是在羞辱自己,这个仇,他记下了。
  原本因为傅苏才引出的诸多事情,到最后却变成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的斗法,而太子一派,除了获得了个勤勉工作,能吃苦的好名声外,竟毫发无损。
  “主上,您真的神了,晋王果然将矛头对准了梁王。”邹勇汇报的时候,忍不住说。
  “你学着点,以后这些事务你都要接手。”傅苏坐在床上“生病”,有些事不好意思亲自出面,就全部交给了邹勇。
  “是,主上。还有一事,丝渺说贵妃娘娘大中午的就做了一盅梨花杏仁酪,亲自送到御书房去了。”邹勇说。
  傅苏稍微提起了兴趣:“她倒是灵光,知道父皇实际上比今早上朝还要生气。”
  “最近安亲王怎么样了?”傅苏话锋一转,马上就关心起了有几天未见的凌玥。
  “殿下最近都在跟着并先生学机关术,您吩咐的事情属下也派人去做了,没有人会在太学院里头欺负殿下。”邹勇就知道他家殿下的心思全不在晋王身上。
  “是吗......那就好。”谁知傅苏只是应了句,接着便像是对凌玥的事情再无兴趣了一样,“一个月后就是春日宴了,把丝清叫回来吧。”
  安亲王府,松心院。
  “春日宴?”凌玥正在松心院陪容朔公主,听见管家华叔说要准备春日宴,他有些恍惚,原来这么快就到春日宴了呀。
  “是啊,你以前还小,娘就没打算让你参加,现在你长大了,又是太学院的学生,去春日宴,认识几个姑娘也是好事。”容朔公主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
  春日宴是京城官员贵族新年的头一次聚会,皇后娘娘亲自操办,凌玥前世贪玩,并没有去过,只听说达官贵人们的家眷也可以来,有许多贵妇人会趁机物**婿。
  “这、这就不用了,我还小,不想认识什么姑娘啊!”凌玥只想复仇变强,情情爱爱的事情,他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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