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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杀死他的内线》强强虐心,相爱相杀[第1页]

作者:science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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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被删,从头再来
……再删我,我不写了(=_=)
现代军阀父子攻 X 清冷高智商卧底受

 
待会儿我把前面的补发出来??
 
第一章 审判
2049年冬·京州北郊
一辆宾利加长防弹车在黑色的雨幕里飞速行驶,万千雨丝钢针般敲击着玻璃,又被雨刷器折断,化为冰水成股流下。
“大少,清醒清醒,快到地方了。”
唐括睁开眼睛,霓虹透过车窗照在他脸上,将他英挺的侧脸勾勒的更加立体,修长的睫毛也投出黑色剪影。
几个雇佣兵紧张地盯着唐括,只见他摩挲着指上的朔金戒指,好一会儿才听不出喜怒地问:“……方泽,我有多少年没见过宋悯了?”
“回大少的话,三年了。”
唐括看向方泽,方泽便道:“从前年夏天到今冬为止,确实是三年。”
唐括皱皱眉,似乎在思考这个数值,他正伸手接过方泽递来的Cohiba,这时,方泽的手机响了。
“喂?对,还有十五分钟就到。恩……”
方泽应和着,他看了眼正吐烟圈的唐括,数秒后语调突然高亢起来:“你说什么?你确定?”
“是的,人虽然醒过来了,但情绪激动得厉害,而且看他的表现,恐怕是……失忆了。”
唐括肩膀一震,他几乎是一寸一寸地转头,将目光移到手机屏上。
“他不记得曾经在欧洲生活过,不记得自己曾是药学专家,而且我们在他右耳后发现有15毫米长的开刀痕迹……疑似做过Ⅲ型记忆脱敏手术。”
对方越说越低,吵闹的背景音也清晰起来,夹杂着座椅摩擦地面的动静,俨然是一个青年男人诸如“放我出去、你们是什么人、离我远点***”的嘶吼声音。
“不会的,”唐括咬紧牙齿,不敢相信似的冷笑着说:“他哪来的钱和人脉做那种失忆手术?他那么诡计多端,一定是编了借口想脱罪呢。”
众人噤若寒蝉,唐括冷冷道:“去把‘见面礼’准备好,这么久不见,我可不能失了礼数。”
“是。”方泽按断通话,朝一个雇佣兵打个手势,这才不安地皱起眉。
·
与此同时,城郊别墅一层。
“我说多少遍了!我不叫宋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姓秦,你们是真的抓错人了!我告诉你们,私自刑拘人口是违反国际联政公约条例的,还不快放了我!”
被反绑在折叠椅上的亚洲青年愤怒地踢着脚,驱逐着想给他打镇静剂的护工。
他容貌俊秀,看长相本该是个极度自律又守礼的人,但此刻却因行动被控而显得十分狼狈。
他闭闭眼睛,白色衬衣已经起皱,纽扣也掉了两颗,衣领散乱的敞开着,在那枚黑色朔金交电控制项圈的映衬下,露出的脖颈显得更加白皙了。
宋悯忍无可忍地问:“算我求你们了,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谁?”
短短十几分钟,他换了无数个沟通策略,然而打手们仿若无闻,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这不对劲,如果是绑架,犯罪者一定会索要赎金;如果是寻仇,对方也不会放任他嘶吼。虽然想不通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但与生俱来的敏锐告诉宋悯,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否则今晚必定要死在这个豪华冰冷的别墅里。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他心慌得快要发疯时,走廊突然传来一阵清晰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从外拉开,原本想给宋悯打镇静剂的护工马上站到一旁,恭敬地低下了头。
“……你是?”看着走进门的男人,宋悯警惕地问。
“呵,三年不见,老师的演技还是这么精湛。”
唐括不答反笑,他的眼珠是混血里常见的琥珀色,如果被阳光照射,就会折射出非常温暖深情的光芒,但此刻他笑的没有一丝暖意,反而极其刻薄和嘲弄。
不知为什么,宋悯莫名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眼熟。
唐括漫不经心地说:“听说老师失忆了,好多事都不记得了……所以学生带了份礼物来看您,相信等您看过礼物,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说完,他朝一旁伸出手,立刻有人呈上了一个方形盒子。
盒子是黑色木质的,上面刻有精致古朴的雕花,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什么?”宋悯本能地排斥唐括,便朝后仰些,靠在椅子上。
“别怕,你一定会爱死它的。”
唐括残忍地笑着,他气定神闲地朝这个再也无法抗拒他的人逼近,在对方的瑟缩中,轻柔地打开了盒盖。
刹那间,浓重的腥臭扑面而来,宋悯只扫了一眼,胃里就掀起一股酸液上反的冲动!
——只见盒子里赫然放着一颗刚刚解冻、五官被毁的人头!
“呕——!”
宋悯应声而吐,看的唐括直接笑出来:“喂,你吐什么?你看清楚这是谁?这是你最爱的人啊,这时候你不哭,反而在这吐?你演上瘾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宋悯疯狂摇头,他吐的那么真实,没有一丝作秀的痕迹,以至于鬓角都冒出了一层因情绪激烈产生的冷汗。这倒让加害者愣住了,唐括无措地看着宋悯,脑子有片刻麻木。
他其实预想过宋悯看到人头后可能有的反应,比如骂自己心肠歹毒、或者嘲笑他狭隘善妒。但他实在没想到宋悯会如此惊恐,而更让他无法接受
 
第一章 审判 (2)
而更让他无法接受的解释是
——宋悯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竟然不是装的。
唐括一下子红了眼睛,他扯住宋悯的发,逼他正视自己:“你看着我,你真的做了那手术?连他都不认识了?连我也不记得了?”
“我……咳咳!我是真的不认识你们!”
宋悯艰难回答,众人陷入沉默里。
雇佣兵们不安地互相看看,谁都无法相信眼前的事。
三年前,这个看似温顺的男人是何等巧言善辩、杀伐果断!就凭他那张俊秀的脸,还有魅惑人心的手段,俘获了基地总指挥父子的追捧不说,还让他众目睽睽下一次次阻挠高层的决策和行动。
最终设计微核爆炸诈死逃跑,从此总指挥三年不醒,唐括更是听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提起“宋悯”这两个字。
气氛诡异,宋悯不解地问:“我只是个无辜人,为什么给我看这种东西?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做错了什么,”唐括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突然,他暴怒地将盒子摔在地上,巨响惊的宋悯一激灵,方泽惊恐道:“大少!”
唐括死死扼住宋悯脖子低吼:“你做错的事多了去了!还有脸问我!”
“放、放手……”
“你处心积虑跟在我和父亲身边整整十年,窃取机密、杀我同胞无数,炸毁实验室偷取‘地狱之眼’不说,还把我和父亲玩弄于股掌之间、离间我们的关系……你说你犯了多少错?”
宋悯被扼得几乎窒息,他苍白柔嫩的脖颈被掐的发红,配上那双含泪的眼睛,看起来真是美丽极了。
唐括死死地看着这个令他疯狂了无数个午夜、让他恨不得与之殉情的蛇蝎美人,一瞬间心都在颤抖:
“宋悯,我对你不好吗?我那么爱你、背叛所有人来爱你……为了你,我跟他们撒谎,替你求情,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他闭上眼睛,沉醉地嗅着宋悯的耳鬓,心脏被不受控制的痴缠和爱欲狠狠缠绕的同时,几乎是含着宋悯的耳垂说:“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和他!”
唐括一指地上的人头:“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情意旖旎缠绵悱恻……不仅如此!你还妄图杀死我和父亲,现在你又洗掉记忆说你无辜,”
“因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悯惊悚地看着唐括,待他一松手,就猛烈地咳嗽起来。
下一秒,唐括引着他的手移到自己心口,毒厉地盯着他问:“告诉我……当你一枪打在这里的时候,可有半分手软过?”
宋悯的瞳孔倏地睁大了。
倥偬间,一切仿佛沿着时光的洪流溯回而上,回到爆炸发生时的那一刻。
远处管道传来乒乓震耳的爆炸声,宋悯端着手枪站在烈火与浓烟里,他双目通红却透着狠绝地说:“对不起,但我有我的准则。”
唐括倒在血泊里,他捂着中枪的心口,另一手还朝宋悯伸着,鲜血混着眼泪流到地上,他却苦苦哀求着说:“……宋悯,收手吧……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先过来好吗?要爆炸了……”
可是宋悯没有过来,一串晶莹的泪从他右眼流出,直到那一刻唐括还认为,他对自己是有情谊的,虽然枪杀自己,但他也流泪了。
可紧接着,枪头一转,宋悯将它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前。
“不要——!”
唐括喊的撕心裂肺,宋悯却淡淡地笑了起来,他语气残忍,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是温情地说:
“你听好,我才没爱过你呢。”
“——砰!”
枪声与爆炸声同时响起,烈焰吞噬了身形清隽的蛇蝎美人,一阵滚烫的热浪过后,十年爱恨皆化为灰烬虚无。
唐括哀嚎着昏死过去,等他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当我在医院醒来,得知你只是诈死时,我就告诉自己,这一次我绝对不原谅你,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他轻抚宋悯下唇,温柔地在那唇瓣上落下一吻说:“谁让你这么残忍对我,连散场戏都不说句好听的。”
终于,一个沉默在旁的白人动了,他从衣袋里拿出一把枪,沉声说:“大少,行刑吧。”
唐括接过手枪,白人便退回原处,他紧盯着唐括的动作,等待着他对宋悯最后的审判。
宋悯早已被一系列变故弄懵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唐括给子弹上膛,不住喃喃道:“不……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我背叛你的原因是什么?我窃取了什么机密?我为什么要杀你?你说清楚!你给我说清楚!”
“你问我,”唐括将枪口抵上他的脑门,残忍地笑着说:“我问谁呢。”
 
第二章 刺杀
三年前·西欧联政军阀府邸·佩尔庄园
“天哪,亲爱的快看这虹金喷泉,真是太美了!”
“嘘——你收敛一点,再往前走让你惊讶的东西可多着呢!这才刚到哪儿,别显得这么没见识。”
这一天是西欧军阀柯林·菲尔德养子唐括的二十岁生日,也是他的订婚日期。
避世多年的佩尔庄园宴请了整个西欧上层社会,一时间富豪名流和香车美女纷纷涌入豪门大院,显得一向沉寂的庄园格外喜庆。
宾客们走在甬道上,对园艺设计和虹金喷泉里的纯金粉末赞不绝口的同时,越发想和庄园的主人搭上关系。
毕竟自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后,世界格局就重新洗牌了。
当时,几个大国不顾联合国条例在战争中疯狂朝敌国投放核弹,从此世上再无政权一说。大量土地水源被辐射殆尽的同时,秩序和文明变成了天书上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各地军阀的崛起。
就像现在,坐拥整个西欧的柯林·菲尔德攻下了南欧十四国后,已然成为新一任欧洲霸主。
然而唐括根本不关注这些,只是穿着挺阔的礼服站在会场门口,乏味地看着道喜的来宾。
他本就长得桀骜不驯,再配上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纵使面容年轻,也给人一种不可轻易接近的傲慢和疏离感。
“谢谢!谢谢各位来参加我和大少的订婚典礼。哎呀,贝莎夫人这礼物太独一无二了,您真是有心了!”
未婚妻艾尔菲甜美的笑着,她盘着高高的发髻,露出天鹅般优雅修长的脖颈,还不时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那枚专为订婚准备的鸽子蛋耳钉。
“艾尔菲小姐太客气了,”
被称为贝莎夫人的女人笑容满面地说:“能嫁给柯林先生的公子可是莫大的荣耀与福气。放心吧,您二位举行婚礼时我还会来的,到时一定再给您准备一份永生难忘的贺礼!”
“哎哟,那我可真要替大少提前谢谢您了!”艾尔菲娇花似的笑着,一边挽上唐括的小臂。
然而,唐括却厌恶地把胳膊抽了出去。
艾尔菲一僵,她太懂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了,便当事情没发生过,继续笑吟吟地和来宾们客套着。
一旁的方泽撇了撇嘴,这时他和唐括还只是一起长大的玩伴,二人的主仆地位还没分化的那么明显。
“大少,好歹你是要和艾尔菲小姐订婚的,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人家下不来台呀!难道你忘了,是你点名说想娶东亚人的……”
“我说东亚人那是指宋悯!”
唐括不爽地说:“我说过我这辈子非宋悯不要,给我弄个女人算怎么回事?”
“切,你就逗吧,宋悯……他是个男的就算了,还大了你六岁!要我说你俩维持现在的关系就挺好,要真想给他名分娶他进门,你让先生的脸往哪放?”
话音一落,方泽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不轻不重地扇了自己几个巴掌:“哎哟大少,你看我这张破嘴!我没别的意思,刚刚那句话单纯是就事论事,您千万别多想哈……”
果然,唐括脸色铁青地看着他说:“方泽,我不在乎主仆那套规矩,你平时废话多我也不说你,但我告诉你,以后少把宋悯和老东西提到一起,听到没有?”
“是是是是……”
方泽识趣的闭嘴了,虽然心里苦,却只能认栽,谁让他触到了唐括的逆鳞呢?
他惆怅地想:唉,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少什么时候能走出宋悯和先生当年暧昧过的坎儿啊!
“喂,”唐括怼了方泽一下,问:“典礼马上开始了,怎么还不见宋悯过来?他这是跟我闹脾气?”
方泽傻眼了:“啊?不是,订婚宴还让他来吗?大少,你别这时候砸场子啊!”
他小声地贴在唐括耳边说:“咱们和艾尔菲他爸的合作,全看你俩的订婚典礼了,你这时候把自己小情儿弄来,这合作可就……”
“少拿这一套压我!”
年轻的少爷一把拍开方泽,他几步走出会场,大手一指原地:“你替我在这站会儿,我现在亲自去接宋悯过来,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参加我的订婚宴,还敢不来……他在哪?是不是实验室?”
方泽简直吓的要尿裤子,小声喊他:“卧槽大少!迎宾还能叫人替的?!一会儿先生回来你让我怎么解释?你快回来!……诶诶诶,皮尔先生晚上好!快请入场。”
“大少!回来!!!”
佩尔庄园有着将近三百年的历史,建筑风格古朴庄严,从前几次战争中转手了无数个地位显赫的主人后,被大型翻修过两次。
如今庄园到了乱世枭雄柯林·菲尔德的手上,整个后院已经被重新规划出几个区域,专门负责圈养为柯林做事的各种手下,从医药研究到武器研发,可谓是各种高智商人才应有尽有。
一出会场,唐括清醒多了,他整整衣领,望了眼矗立于庄园后方、爬满了爬山虎的西侧塔楼,不自觉笑着走了过去。
·
西塔·全功能药学实验室
一个戴着金属框眼镜的黑发青年正站在主休息室里看着窗外夜色。
他身穿烟蓝色衬衫,外罩干净的白大褂,双手支在靠窗的大理石操作台上,食指还在有意无意地敲击着台面。
这个躬身的动作让他的腰线看起来十分紧致,再配上那双包裹在黑色西裤里的长腿,给人以端庄文雅之感的同时,又生出一丝不可轻易察觉的朦胧和诱惑。
 
第二章 刺杀
然而这个标致的人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下颌绷的过度发紧,面色也十分凝重。
这里是整个庄园海拔最高、视野最广的地方,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庄园的布局,南到灯火辉煌的庄园正门,北到戒备森严的府兵练枪区,皆是一览无余。
无数个守在实验室的夜晚,宋悯就是靠远眺整个庄园和天边那远到几乎看不到尽头的东方来度过的。
看他神色凝重,陪在一旁的实验助手小妹开口了:“主任,虽然您嘴上不说,但我都知道,其实您心里还是会难受的吧……”
助手是个叫徐仁娜的韩籍女孩,性格既欢脱又跳跃。学术水平不怎么样,零食和BL小说倒是一抓一大把。早年世界各地都在打仗的时候,她就成了孤儿。当时宋悯看她可怜就随手救了一把,也是这小姑娘争气,硬是从战争里挺过来了。后来因为同是东亚人,她又足够听话的缘故,就被宋悯留下来做了助手。
听到她在说话,宋悯回过神来:
“什么?”
“我说,其实您心里特难受吧?虽然您总是抗拒大少的感情,但我知道那是因为您介意你们所处的阶级差距,不敢对他表露太多情绪。现在他又被先生逼着和别的女人订了婚……”
这姑娘平时一无聊就就着唐括和宋悯的关系疯狂意|淫,此刻见宋悯皱眉一晚上,已经心疼地脑补出了五十多集堪比《傲慢与偏见》的跨阶层、豪门虐恋耽美大戏。
恩,还是养父为了夺回心爱之人,逼养子另娶他人的那种。
“等等。”宋悯回过头,看着她满嘴嚼烂的花生说:“你C组反应釜的数据记录好了?”
“我……”
“上一组实验报告写完了?”
“没……”
“Z-02实验室打扫干净了?”
“额……”
“那你还在这里闲聊八卦吃零食。”
“……”我去死您看行吗?
宋悯平时以严肃淡漠的表情居多,因此稍微语气低沉就会给人以不悦的感觉,徐仁娜见触了霉头,连忙把剩下的花生全塞嘴里:“……哎呀主任,您别生气呀,我就随口逼逼两句,我废话多您又不是不知道,行了我不吃了,我这就去记数据!”
“嗯,去吧。”
宋悯状似不经意地瞄了眼她刚喝过的牛奶杯,又淡淡道:“还有,平时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书,多想想学术。”
“是是是……”
徐仁娜忙把封面画着两个壮汉亲嘴儿的漫画书揣兜里:“主任,我这就去实验室了啊,您要是觉得累就先回去休息吧。”
徐仁娜进了隔间的实验室,休息室重新安静下来。
宋悯独自站在操作台旁,他扫了眼头顶的摄像头,这才拿起徐仁娜的杯子,走到水槽旁边反复洗了好几遍,确认杯子里不会有任何药物残留后,把杯子放回原处,然后甩甩手上的水,坐到椅子上假寐。
整个过程看起来十分自然,就像一个长辈只是出于对下级的关心那样,随手帮对方洗了个杯子而已。
又过一会儿,宋悯看了眼墙上的表,离订婚典礼还有三十分钟。
与此同时,耳道里的军用通讯耳机开始穿来刺啦刺啦的调频声音。
“喂喂?我是埃维耶合作方联络员4357号,‘青衣’?听得到我说话吗?”
宋悯连忙起身,看着窗外低声道:“是,你听好,还有半小时典礼开始,多数府兵埋伏在以会场为圆心的4、8点方向负责安保,距离你处5.8公里,目测各五百人,枪支总量尚不可知。二十分钟内,‘目标’会由汇明翰路过卡洛斯小山,自庄园东门进入会场。我会一直和你联络,帮你监视警卫支援情况。”
“切记,务必在卡洛斯小山行事,一旦进入庄园范围必须收手,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明白!”
宋悯看着府兵森严的庄园布局,刚想再嘱咐点什么,这时突然听到徐仁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主任?”
宋悯一抖,下一秒他镇定下来,回头看着扒在实验室门口的徐仁娜,冷冷地问:“什么事?”
徐仁娜晃着因静电而显得毛茸茸的脑袋,一脸兴奋地指指防弹玻璃门,只见唐括正摇尾巴似的站在门外,把防弹玻璃锤的咣咣闷响,从他兴奋的口型大概能看出是在说:宝贝儿,快给我开门!
宋悯“嘶”地倒吸一口气:他怎么来了?
宋悯按下门锁开关,玻璃门“叮”地向两侧打开,唐括捞住宋悯的手就把他往外扯。
“啧,唐括!”
宋悯被拉着走了好几步,艰难地挣开他的手问道:“你不在订婚宴上,来这干什么?”
唐括咧嘴一笑,他本就长得十分周正,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还能干什么?一会儿典礼都开始了,你又不肯过去,我只好亲自来找你了。”
“那是我能去的场合吗?”
宋悯躲开这人小狗一样粘人的手,微微咬住下唇说:“马上就要典礼了,你现在赶紧回会场去,不然出了乱子谁担责任?我还有两场实验,就不过去了。”
“哎,别走啊!”
唐括猛地从后面抱住宋悯说:“怎么,真生气了啊宝贝儿?这么傻呢你,我从十岁开始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真娶那个艾尔菲嘛!”
宋悯被禁锢在他怀里,热烘烘的气息喷在他后领里,激的他后背都起了一层又痒又烫的鸡皮疙瘩。
 
第二章 刺杀
他躲着唐括的鼻子说:“被比自己小六岁的未成年叫宝贝儿,换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不会高兴吧。”
“还有,别张口闭口宝贝儿的叫,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老师。”
“哼哼,算了吧,我都二十了,你教我枪法那几天还真打算记一辈子啊?”
唐括坏笑着掐住宋悯的腰,一边把手伸进他的衬衫,一边哄着他说:“别动宝贝儿,快给我摸摸,从说要跟艾尔菲订婚开始你就不给我碰,这几天可憋死我了……”
“唐括!这儿是实验室,你别太过分!”
“实验室怎么了?”
唐括不顾宋悯挣扎,一口叼住他的后颈,湿热的唇舌勾玩着他温热的皮肤说:“实验室我不也在这搞|过你不知多少次了……亲亲摸摸还不行,真是反了你了……”
宋悯死命挣扎着,唐括想了他好几天,难得没有发火,只是笑了笑,说:“行了你也别跟我赌气了,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这次我跟艾尔菲订婚,全都是做戏的。”
“你知道的,我和老东西刚攻下南欧十四国,损失了不少兵力,这才借此机会和艾尔菲她家联手。”
“所以看上去是我和艾尔菲联姻,但真正的目地在于整合两家兵力,等这边军队重新一编,军区的兵权就有我一半,到时候再想打谁,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
宋悯突然不动了:“那……你下一个想打谁?”
“你猜呀!”
唐括本来还想皮一下的,但一看宋悯严肃的表情,也收敛了些:“还能打谁,北非埃维耶呗!一是他们军区离咱们最近,二嘛……”
唐括扫了眼四周,见确实没人,便罩住宋悯的耳朵说:“听老东西的手下雷鲨他们说,埃维耶不知道从哪弄来个高人,叫什么梅尔,手上有个叫‘地狱之眼’的新型武器研发数据,好像和微核反应有关……反正特别厉害,说是谁要是能得到全部数据,搞不好能引发一场新的世界格局变动!”
新型武器、地狱之眼、实验数据。
这几个词就像魔鬼的咒语,它们带着滚烫的血腥气息,狰狞着字符自无间地狱蜿蜒而出,瞬间激发了宋悯深藏在心里、那份已经被封印了近二十年的记忆。
记忆里,幼小的宋悯躲在鲜血不断滴落的地板缝下,他无声地流着泪,看着那个反客为主的金发魔鬼靠在真皮沙发里,声线慵懒而危险地一遍遍问:“秦教授,秦夫人,我再问一遍,除了我手上这份,还有你们给到阿梅尔的数据,另一份实验数据在哪里?”
“说话啊……你们把那份实验数据藏在了哪里?”
“数据……藏在哪里……”
……
“……宋悯?你在听我说话吗宋悯?”
“喂?‘青衣’?出什么状况了吗?听到请回答!”
唐括的呼唤和耳机里的询问响彻耳际,宋悯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猛地被他们从回忆里拉出来,他失神地看向唐括,原本红润的双唇变得苍白,身体也在冒出冷汗。
“你到底怎么了?”唐括担心地问。
“……我没事。”
唐括松口气,见宋悯这个反应,他还以为宋悯是怕自己会攻打他的家乡东亚,连忙拍拍他的脸说:“放心吧,有我在,老东西十年内是绝不会动你们东亚的,等我彻底接手军区,你就更不用担心这事了。”
宋悯点点头,刚想说我知道了,不想却一下子被唐括将双手反拧到背后,紧接着对方一低身子,搂着他的膝弯就将他扛到肩上。
宋悯大惊:“唐括!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放什么放!放了你就又跑回去了,我跟你说,今天说什么你也得跟我去会场,我必须让艾尔菲那女人知道,你才是我唐括的正宫娘娘!”
 
很心烦,不知道坚持的意义是什么,原本只是想写个自己喜欢的故事。毕竟对我来说,现在的文圈大环境真的无聊,通篇傻白甜无脑宠文,看的不咸不淡。
可是各种东西管制太多了,真的没办法,如果抵制傻白甜只是我个人的独角戏,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毙掉这个故事了??
??题材没活路,作者都被拴上狗脖套。
 
给大家看一下 文化管控的程度
我朋友要开新的耽美漫画,然后被管到这个程度
( ̄o ̄) .


 
第三章 变故(1)
单从体力上讲,宋悯是绝对拼不过唐括的,早年他在前线奔波了整整四年,当他踩着成堆的腐尸和白骨,自极寒、酷暑、重伤、饥饿与脱水这些死亡陷阱里走出来时,强悍的体魄也就跟他说拜拜了。
所以唐括扣着他的手强行扛他走,他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何况他耳朵里还放着那枚通讯耳机,根本就不敢乱动。
“唐括你正常点行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给我带来多少麻烦?我实验室还有事没做,快放我回去!”
唐括捏捏宋悯的屁股:“行啊,你叫我一声亲爱的,我立刻放你回去。”
“滚!”
唐括哈哈大笑,不管不顾地任宋悯在自己肩上胡乱踢打,惹得路过的两个女仆疯狂戳对方胳膊,指着宋悯笑成一团,眼底说不清是讥讽还是羡慕。
唐括大马金刀地踏上台阶,无视会场门口早已目瞪口呆的警卫,长腿一迈就把宋悯扛了进去。
霎时间,琴声悠扬的会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宾客们停止交谈,侍应生顿住了端茶倒水的动作,连艾尔菲都裸着光洁的美背,不明所以地随众人看向门口。
只见宋悯正被唐括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纵然因为强忍屈辱和羞愤而显得满脸戾气,宾客们还是在看到宋悯的这一瞬间摒住了呼吸,因为不管从任何审美角度来看,宋悯都长得太过于惊艳了。
由于宋悯刚才的挣扎,唐括头上还翘着一绺头发,他扬起下巴,骄傲地搂着宋悯说:“诸位静一静,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才是我唐括真正的——”
“你闹够没有?”
宋悯愤怒至极,又不敢太激怒他,只得压着嗓子说:“平时胡闹也罢,但今天这种场合你也不管不顾就发疯吗?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我、要、回、去。”
唐括唇角一钩:“不行。”
见气氛不对,小提琴手最先反应过来,慌忙搭杆上弦。
琴声复起,众人也像被按了播放键似的各自动作起来,开始重新聊天,只是这一次聊天的声音小了,内容也变了:
“怎么回事?刚才这少爷不还狂的不行,对未婚妻爱答不理吗?怎么现在又别别扭扭地搂着个另一个冷艳的美人儿出来了?”
“什么美人儿!那是宋悯!宋悯你都不认识?”
“宋悯啊——据说是搞医药研究的,早年在西亚做流浪特工时被先生赏识,一路提拔后养在大院里,说是研发药品,但大家都知道,先生曾和这美人儿颇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只可惜俩人细水长流地还没流到一块,美人儿却被横插一脚的大少绑床上去了!当时先生不在家,整个庄园闹的沸沸扬扬,整整三天呐……”
“嘿嘿,等大少那门再打开的时候,美人儿都被玩脱相了!”
“不会吧?”
有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大少睡了先生的相好,先生怎么说?”
“还能3怎么说?好歹是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媳妇变成儿媳妇也只能认了呗!要不然这几年大少开始夺权呢,说白了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父子俩看着一条心,私下里都较着劲呢!”
说话的胖子嗤嗤地笑着,看着宋悯的劲瘦的腰线说:“不过,身子脸蛋儿长成这样,不怪父子俩被迷的团团转呐……”
唐括的注意力都在宋悯身上,根本没听到别人在说什么,但宋悯五感清明,这些难听的字眼被他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他倔强地挺直了背,心里却屈辱无比。
众人还谈论着佩尔庄园的桃色绯闻,另一边方泽见唐括真把他的“正宫娘娘”扛过来了,心里狂骂MMP的同时,连忙给艾尔菲敬酒,想稳住这个还没过门就已被打入冷宫的少夫人,然而艾尔菲被唐括晾了一晚上,一见唐括宝贝疙瘩似的搂着宋悯笑,妒忌的头都要炸了。
“哟,这不是宋主任吗?”
艾尔菲笑着朝宋悯走来说:“不是说您今晚有实验不来典礼了么?怎么,终于发现研究学术太清苦,想以色侍人走捷径了?”
声音不大话却难听,周围宾客神色各异,一副坐等好戏开场的样子。
“跟谁说话呢你。”唐括刚想教训艾尔菲,却被宋悯挡了回去。
“艾尔菲小姐,您这样说就不对了,”
宋悯心情糟到了极致,早在柯林让唐括和艾尔菲订婚前,这女人就总对宋悯冷嘲热讽、挑三拣四的。从那时起他就不太喜欢这个善妒的女人,眼下他无法脱身更没法和合作方联络,心情一差,说话也恶毒许多。
“捷径可不是想走就能走的,若自身没那个资本,想走捷径都没人买账呢,你说是不是?……艾尔菲小姐?”
“姓宋的!你什么意思?”艾尔菲直接气的厉声质问:“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指桑骂槐地说谁呢你!”
“嘘——别激动,”宋悯凑到艾尔菲耳边轻声说:“我没有恶意,就是想提醒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就算你是庄园未来的少夫人,可我好歹也在大少床上睡了三年多呢……真论起地位,你未必就比我高贵许多。不过你放心好了,你在意的东西我一点都不感兴趣,更没心情和你玩抢男人的游戏。不妨告诉你——如果本人真想走捷径,那佩尔庄园这条路从上到下、从老子到儿子,你是无路可走的……懂吗?”
“姓宋的,你别太过分了……”艾尔菲美目发红地看着宋悯,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了。
 
第三章(2)
宋悯冷漠地勾勾唇角,无视她是否丢脸和难过,直接错开她的身子朝后方走去。
“哎,宋悯你等我一下呀!”唐括三两步追上来,一伸手就搂住了他的腰。
“唐括,”
宋悯无奈而疲惫地说:“还嫌不够丢脸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留点颜面吧。”
唐括一愣,这才看到看完了豪门夺夫大戏的一众吃瓜群众正在暧昧回神,他回头看着宋悯羞辱而难堪的表情沉默许久,终于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搂着他的手。
虽是如此,他没有离开宋悯半步,直到跟着他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后,这才阴晴不定地看着宋悯,试图安慰他别生气了。
可是宋悯根本不搭理他。
离典礼开始还有十几分钟,宋悯根本不知道卡洛斯小山那边是什么情况。更何况他刚刚从唐括那得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柯林·菲尔德很有可能要抢夺埃维耶的实验数据。
柯林不能杀!
宋悯猛地睁开眼睛,他掏出手机,趁唐括不注意,偷偷地给一个未保存的号码发了个消息:
【情况有变,任务终止。】
这其实是个非常铤而走险的行为,因为就算把信息删除,日后若是被人恢复数据,反水的证据还是会被抓到。但现在情况紧急,顾不得那么多了。
宋悯紧盯着对话框,却发现消息根本发不出去,这时他才注意到,一直在耳机里跟他保持联络的4357从他进入会场开始就再没说过话了。
果然——为了安保,整个会场都开了信号屏蔽器,连特制的军用通讯耳机都被影响了效用,更别说普通的手机了。
“……”
宋悯大概骂了句什么,但是没有发出声音。他绝望不已,不住反思自己到底错在哪里,惊觉唯一的疏忽就是:
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唐括连订婚这样庄重的场合都要抓住自己不放手。
宋悯烦闷地不行,他刚一站起身,唐括却猛地抓住他问:“去哪?”
宋悯知道不能这时和他闹矛盾,只冷冷地说:“会场太闷,出去走走。”
“我陪你。”
“不用。”
唐括皱起了眉毛:“……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他语气不善地说:“我把你弄到会场来,还不是因为我想在艾尔菲面前给你立威?你以为你自己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没我护着,就艾尔菲那个德行,以后还不踩你头上拉屎?”
宋悯厌恶起来:“……被踩头上也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
唐括已然愤怒至极,他眯起眼睛压下好几口气,这才打量起宋悯,很久之后,他终于狞笑着说:“宋悯,我是不是太久没操|你,让你分不清谁是主谁是仆了?”
这话太难听了,宋悯登时就面色煞白,有宾客经过,立刻吓得跑得老远,还不时回头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
“唐括,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宋悯话还没说完,唐括就猛地把他扯回自己怀里,死死地箍住他挣扎的腰说:“宝贝儿,我是****你最清楚不过了,我告诉你,你最好识相点,要是再不听话,我现在就当着这些人的面上你了,不信你就试试。”
 
第三章 (3)

 
第四章暴乱(1)
唐括拉着宋悯走过去,不咸不淡地说:“父亲。”
“嗯。”柯林拍拍唐括的肩膀,然后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二人牵在一起的手上。
宋悯垂着眼想要扯回手,却被唐括狠狠地攥住了。
柯林也不避讳,只是优雅地笑着问:“宋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唐括没给你惹麻烦吧。”
闻言宋悯便笑了起来:“先生说笑了,大少精明能干,把庄园打点的一切都很好,哪有惹麻烦的说法。”
唐括的脸色变了,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宋悯在短短几秒内变化出好几种情绪,但是每次不管宋悯多生自己的气,只要见到柯林,他就会换上温和的表情。
虽然唐括早就在床上碾碎了宋悯的傲骨,驯服了他不甘人下的肉躯,并且他也知道自己迟早会代替头疾越发严重的父亲,成为庄园的新任饲主和所有者,但宋悯对他和柯林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还是每次都能成功掀起他滔天的醋火。
他扭头看向宋悯,心想如果叫他在那张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丁点对柯林有关情爱的内容,今晚回去绝对要让宋悯一个月下不了床。
他这么想着,却在看到宋悯难得一见的微笑时傻傻愣住。
纵然孤傲冷冽,但当宋悯常年下落的唇角随笑容微微上扬,再配上那双水波流转的眼睛,就清丽得如同刚融化的春水,哪怕透着冰冷的气息,也教人心生向往,奋不顾身地沉溺其中。
简直美到了销魂蚀骨的地步。
让人忍不住想按在床上、地上、阳台上,狠狠地疼。
“你就这么开心?”
唐括看了眼宋悯,待他恢复冷漠后才问柯林说:“电话里不是说下午就能从军区回来么?我还派了人去接你,结果等到天黑都没接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问:“……等一下,薇拉受伤了?”
宋悯心中一动,朝柯林看去,只见他正把怀里的黑猫递给手下雷鲨抱着,而那黑猫的后腿上赫然正绑着一段绷带。
唐括困惑不已:“发生什么事了?你们遇见危险了?”
“嗯,”柯林转转脖子,朝主席位走去说:“路过勃艮良的时候出了点事故,路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爆炸了,连炸五辆车后,通讯设备失灵不说,还把薇拉的腿擦伤了。所以我改道走的汇明翰,绕了一大圈路。”
“哦对,”
柯林突然回头,若有深意地笑着说:“备用路线这事宋悯是知道的,我跟他说过。”
“是。”
宋悯面上笑笑,但他的心却在听到“连炸四五辆车”时就咯噔一下,沉到谷底了。
原因很简单,按他的计划,勃艮良地势平缓不适合打伏击,所以只要让合作方提前将路段炸毁,就可以逼柯林走备用路线汇明翰,而备用路线临近庄园的卡洛斯小山上有段极其难走的山路,只要在那里设伏,不用多少火力就能把柯林的十几个雇佣兵压制住。
明明真正执行刺杀的地点应该是卡洛斯小山,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卡洛斯小山没有发生交火,不该杀人的勃艮良地区却发生了爆炸事故。
事故?
怎么可能会那么巧合?!
宋悯咬着牙想:无非是埃维耶的人在炸毁勃艮良路段的时候贪心了,妄想在炸路时就将柯林一并炸死,所以当车队经过时他们才引爆事先准备好的炸药,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柯林没有死,反而把有人想要柯林死的事情给暴露了。
那么……
已经被暗杀过一次、处事又那么谨慎的柯林,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走了备用路线吗?
可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撒谎呢?
何况,为柯林制定路线的人就是自己,暗杀计划暴露,接下来自己绝对逃不了干系了。
宋悯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常年跟在柯林身边的两个保镖:
果然——雷鲨和盲森正阴鸷着眼看自己。
他们在怀疑我,宋悯想。
他闭上眼睛,身体却在发抖:果然不该听宋哥的话跟埃维耶合作,这帮人根本就不在乎内线做了多少努力,也根本不信东亚军区的人真的会帮自己,他们无非是打着合作的名义占你便宜,然后不顾你的死活,随心所欲地去做他们想做的事。
想到这里,宋悯唏嘘不已:幸亏他只告诉过对方组长自己的代号,没给她看过自己的照片。
是啊,不管柯林死不死,埃维耶的人活着回去就行了,他一个东亚内线的命算个屁呢?
“怎么,心疼了?”
唐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悯猛地睁开眼睛。
“你男人我还没死呢,你摆出这副脸色给谁看?我告诉你……别当着我的面想别的男人,听到没有?!”
宋悯都快被这个善妒的男人恶心死了:“唐括,他是你父亲。”
唐括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正因为他是我父亲,你才更不许想他。”
“……”
无人说话,方泽从一旁跑出来打了圆场:“哈哈哈哈,管他爆炸不爆炸,先生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柯林笑着说:“不过,勃艮良的区长见车队出了事故,倒是送了十多个舞者给我赔罪,说让她们在唐括的订婚典礼上献个舞,给典礼添添彩头。我觉得这主意不错,就没有拒绝。行了,把他们带上来吧。”
然后他再次看向宋悯,语气轻快地说:“宋悯啊,这些人里……有你们东亚人呢。”
 
第四章(2)
然后他再次看向宋悯,语气轻快地说:“宋悯啊,这些人里……有你们东亚人呢。”
宋悯一惊,他不知道柯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埃维耶那群人善后如何,有没有被柯林抓住活口问出什么,他只能紧张地捏着还没来得及删信息的手机,五指用力,指节生疼。
柯林话音一落,只见雷鲨抱着猫走到门口,吩咐了一声。
不一会儿,几个雇佣兵带着十几个身穿鲜红舞裙的人走进会场,这些人有男有女,肤色各异,不管神态是否情愿,但确实是个个面容姣好,体态健美。
刚刚还略显沉闷的大厅顿时因为这些美人的加入活络起来,唐括拉着宋悯随众人在席间坐下,饶有兴趣地把玩宋悯的手指,宾客们也伸着脖子看着这十几个舞者,不住称赞。
可宋悯却丝毫没有欣赏美人的闲情雅致,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舞者其中的一个东亚女***引住了。
因为宋悯曾经见过她——在上级发来的埃维耶合作方组长的资料上。
“你们什么拿手就跳点什么吧,跳砸不罚,跳好有赏。”柯林晃着高脚杯里的酒,他兴致勃勃地看看舞者,又看看宋悯,表情随性,姿态放松。
灯光倏地变暗,宾客渐静,提琴团和钢琴的合奏缓缓响起。
十几个舞者应声而动,他们踮着轻盈的脚尖,红裙似血地开始起舞。长及脚踝的裙摆在他们曼妙的身姿带领下翻飞起落,一只只光洁的皓腕也在纯天然水晶灯的照耀下灵动挥舞,众人追随着灯光和舞者,痴迷地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在席间旋转、跳跃,就像一只只醉酒的血蝶在翩然舞动。
宋悯看似镇定地坐在席里,身上冷汗却越流越多,他追随着舞动中眉眼含笑的东亚女人,再看看表情没有丝毫破绽的柯林,心里不住地发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合作方组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埋伏在卡洛斯小山上也应该早就撤退了,难道她被柯林抓了?
可是看她那舒展的表情,怎么也不像是被柯林绑回来的。
难道她反水了?
还是……
这是她们背着自己设计的另一个刺杀方案吗?
“很热?”
唐括看着宋悯脖颈上的冷汗,纳闷地掏出丝巾帮他擦擦:“出这么多汗……我让他们空调调低点?”
宋悯愣愣地看着唐括,他刚想摇头,这时,他突然撇到什么,惊地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只见东亚女人一个转身后,裙摆不经意地飘到了膝盖以上,白皙的大腿露出一截黑色,赫然是一把绑在上面的手枪!
她要杀柯林!
电光火石间,宋悯闪过一个隐约的猜想——果然,埃维耶从一开始就没听他的计划,他们怕不是在自己的计划之上重新拟定了一份计划,先是安排车队爆炸,杀不死柯林就再来一记糖衣炮弹献上舞者,让柯林防不胜防,稀里糊涂地死在儿子的订婚宴上。
哼,本来就不想杀柯林的想法这下更坚定了。
你们利用我掣肘柯林,那我还偏偏要利用他来获取你们的实验数据呢!
宋悯望向那个舞女叛徒。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舞的离主席位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调整好枪击柯林的角度,与此同时,其余舞者也动作渐定,修长的手臂肌肉好似拉满的弯弓,蓄势待发。
宋悯收回视线,他屏住呼吸,死死地盯住了面前泛着寒光的餐刀。
突然,女人毫无征兆地按住枪托,柯林一怔,旋即双瞳骤缩,不等众人反应,宋悯已经猛地抓起餐刀带翻瓷盘,一个发力将餐刀甩出,高速飞行的餐刀带动气流发出‘咻’的声音,直直地朝柯林飞来!
噼里啪啦的枪声响起,一串子弹打偏在天花板的雕花墙皮上,击穿一排硬币大的孔洞!
下一秒,柯林不可置信地瞪视前方,耳边或许有人惊呼了,又或许无人发声,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极慢的动作:
只见女人的手枪已经脱手飞出,原本洁白如玉的小臂上已经满是鲜血,与此同时,一只泛着寒光的餐刀赫然扎在她的小臂上!
她一寸寸地回头看向宋悯,片刻失神后才震惊地出声:
“……青、衣……”
她怎么认识我?!
宋悯震惊不已,只听几声枪响,女人话音未落,就已被打成了筛子。
顾不得心中惊恐,宋悯当即维持着甩刀的动作大喊道:“有杀手!警卫!!!”
“啊——!!!”
近百宾客尖叫起来,舞者们暴露了身份,纷纷撕开裙摆抽出微冲四下扫射,现场混乱一片,人们一窝蜂地朝门口挤去,一边被舞者们无差别地扫射脊背,一边砰砰砰地炸成无数个猩红的肉花!
柯林在雷鲨和盲森的掩护下飞快朝后门撤退,方泽则被人群堵在远处焦急地大喊:“大少!快撤!”
顾不得他的喊叫,唐括忙把宋悯按在桌下说:“躲着!别出去!”
然后他单手撑桌跃出桌面,踹翻离自己最近的舞者,肘击后脑,反手夺枪,蹬着花厅就是一个后空翻。
一串子弹打在花厅上直打得花瓣乱飞,唐括稳稳地落在钢琴后方,回手一枪就打在了对方腿上。
警卫队已经赶来,却被朝外奔涌的宾客们堵在了门外。
这时,一个舞者突然丢出三颗震荡弹,“哄!”的一阵强光和巨响,警卫队瞬间死伤大半,无数人耳膜震破,喷着鼻血咳嗽起来。
会场内也受了波及,有那么十秒钟宋悯几乎看不见东西。
“*!震荡弹!”
 
第五章(2)

 
第五章 (3)
“宋悯。”
宋悯猛地从回忆抽离,一阵夜风吹来,将他冷汗湿透的衬衣贴到后背上,冷的他打了个寒噤。
他回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面色冷峻的雷鲨。
“有事么?”
“你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我说透吧?今日先生遇刺,无论如何你都逃不了干系,制定回程路线的人可是你,路上发生爆炸你难逃其咎,明日一早先生就会提审你,而我现在……”
“……是来监视你的。”
雷鲨阴森地笑着,他朝宋悯走近说:“我早就觉得你哪里都不对劲,要不是你把大少和先生都迷的失了心,我早就找机会除掉你了……不过很可惜,你终于还是露出了把柄。”
“哦?是吗?”
宋悯仰起头,他盯着这个鼻梁上横着刀疤、强壮的如狼似虎的雇佣兵,眼里没有一丝畏惧:“那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制定路线的人除我之外还有我的副手乔克,泄密还是卧底什么的,嫌疑人可不止我一个。”
“对了,”
宋悯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得更加愉快了:“听说那些舞者都已经死绝了,可惜你没法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东西了呢!”
雷鲨看着他得意的表情,眼神冰冷起来:“……姓宋的,你不要妄想玩什么鬼把戏!”
宋悯冷笑一声,颇为不屑地走进了西塔。
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回宿舍睡觉的,所以宋悯放松地走在前头,任由雷鲨跟在自己身后,直到电梯在顶层实验区门口停下,雷鲨才疑惑地问:“凌晨一点你不回宿舍睡觉来实验区?”
宋悯嘲讽地按着指纹密码锁,说:“你们大少在实验最重要的反应阶段把我强行扛出实验区,我回来看看反应釜炸了没有。”
雷鲨黑着脸,眼看着宋悯独自进了休息室,却因权限的问题而被留了在外面。
这也没关系,隔着玻璃他一样能看到宋悯的举动,只要看住宋悯别让他跑了,明天一提审,就他这副瘦鸡似的身子骨打不了几下就能招供。
宋悯走近操作台,他背对着雷鲨,淡定地戴上无菌手套,额角却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他一直知道自己总有一天是必须要死的。
但绝不是现在。
宋悯咬紧下颌,心想:不行,必须想个办法转移嫌疑,离天亮也就几个小时,门外还有雷鲨监视着他,怎样才能把罪责推出去?
突然,他看到之前徐仁娜喝过的牛奶杯,他曾在那里下了剂量不小的安眠药,为的就是行动开始前让徐仁娜睡着,好方便他全程为埃维耶合作方转播庄园内的安保情况。
他推开一旁实验室的门。
果然,徐仁娜正趴在一侧的操作台前呼呼大睡。
实验室内是没有安装监控的,宋悯灵机一动,他稍微松动了些反应釜的放气阀,然后从玻璃柜里拿起一根玻璃棒,将冷凝管下端轻轻挑起,蒸馏出的溶液立刻回流数滴,引发二次反应。与此同时宋悯连忙护住脸后退一步,只听“嘭”地一声,反应釜内外压强不均,大量蒸汽从阀门喷射而出,伴着水汽喷在宋悯胳膊上,痛地他“啊”地叫了起来,徐仁娜立刻惊醒,好几秒才擦擦口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哎呀主任!主任你没事吧?让我看看!”
徐仁娜惊慌跑来,实验室里已经满是雾气,宋悯连忙关闭气阀,推开窗户,捂着徐仁娜的鼻子弓着腰撞门而出:“你怎么回事?我让你好好守在实验室里看着反应釜,你就是这样给我看的?”
宋悯抓着被灼伤的手腕,一边用自来水冲洗一边说:“你知不知道我再晚回来几分钟,整个实验室都能让你炸了?”
徐仁娜委屈地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对不起!对不起主任,我……”
她想检查宋悯的伤势,却被宋悯一巴掌拍开了手:“这锅反应釜不能用了,得重新清理,这个活你干不了,去把乔克叫来。”
“哦哦,好,我这就去……”
徐仁娜红着眼圈跑出门,雷鲨连忙拦住她,冷厉地问:“你干嘛去?”
徐仁娜哭哭啼啼:“我我我……我把反应釜炸了,主任手受伤了,我去叫乔克过来……”
“乔克?”
雷鲨眯着眼睛回头,看到宋悯正冷着脸给自己缠绷带,没等他发问,宋悯却冷笑起来说:“怎么?你就那么怕我找他窜供?你不让他过来也行,要么你亲自上阵帮我把反应釜清理出来,要么耽误了反应结果,你自己去跟先生解释。”
宋悯那些乱七八糟的精密器械拿出来个个都价值不菲,雷鲨哪敢胡乱去动?见他说的如此不客气,雷鲨只能气地低骂几句,不爽地松开了抓着徐仁娜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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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
 
Dd!
 
第六章 获罪(1)
乔克很快就赶了过来,他大概是刚从被窝里被拽出来,头发还乱糟糟的,整个人本就长得尖嘴猴腮,再配上那一头鸡窝似的脑袋,看起来显得更滑稽了。
一到门口,雷鲨就拦住了步履匆匆的徐仁娜和乔克,弄的两个小孩儿二脸懵逼起来。
雷鲨挑眉问道:“先生从军区回来的路线是你和宋悯一起制定的?”
乔克点点头,偷偷打了个呵欠说:“是啊……怎么了?”
雷鲨看看玻璃门里抱着双臂的宋悯,冷笑一下,然后当着宋悯的面开始对乔克搜身,搞得乔克心里直突突,雷鲨挨个在他口袋里翻了一遍,除了两块巧克力以外什么也没搜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好的还搜身?”
“先生今天在勃艮良遇刺了,路面爆炸,炸了五辆车。”
“啊?怎么会……”
乔克惊恐地看着雷鲨,这个反应有震惊有怀疑,就是没有事情败露的心虚,雷鲨更加确信内鬼就是宋悯了,他阴笑着说:“行了,你进去吧。”
乔克一跟着宋悯进入实验室,就惊慌发问:“主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生怎么会遇刺?是巧合还是……”
宋悯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大声过问,徐仁娜因为闯了祸被留在休息室里,正委屈地刷试管,水流哗哗作响,根本看不到也听不清实验室里的情况。
乔克惊恐地看着宋悯,只见宋悯无声地在他的几个口袋里翻了翻。
果然,在他的后裤兜里拿出了一枚小拇指甲大的监听器。
乔克当时就变了脸色,与此同时雷鲨气定神闲地站在走廊里,监听着实验室里的所有一举一动。
宋悯把监听器放到嗡嗡运作着的离心机边,又拉着乔克躲到实验室最角落,压低声音说:“是不是巧合不知道,但我们确实被当成了奸细。”
宋悯指着门外说:“看到没有,雷鲨守在门口,还把监听器放你兜里就是为了监视我们,因为他们怀疑是你和我把路线透露给了杀手,才引来对方偷袭。”
“什……”乔克放低声音,脸色极度惊恐:“怎么会这样?我怎么可能会是奸细?我和我爸在庄园工作加起来都四十年了,我……等等!”
乔克眼睛一转:“主任,泄露机密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宋悯眼皮一跳,不过那只是个很细微的动作,他对上乔克的眼神说:“你觉得可能吗?我再不喜欢大少,也是他床上的人,他父亲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哦对对对,我都忘了这事……”
乔克连忙点头,脑子却乱成一团,他太清楚一旦被当成奸细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了,偏偏宋悯又掐着他的七寸恐吓他说:“眼下情况我还好说,不管怎样有大少护着我,没人敢真的把我怎么样,可你就不一样了,万一雷鲨真查不到那个泄密的人,总要抓个人来做替死鬼,我又不是他能动的人,可你就……”
“啊……”乔克惊恐地抓住宋悯的胳膊,手指都发颤了:“主任,主任您得帮帮我,我是什么人您再清楚不过了!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乔克,乔克!”
宋悯扶住乔克,死死地盯着对方的双眼说:“放松些,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我把你叫过来就是要帮你的,你必须完完全全的相信我才能获救,明白吗?想不被当成替死鬼,第一点就是除了我谁都不要信,一会儿审讯的时候无论别人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听。”
乔克盯盯地看着宋悯的眼睛,没多久就如同着魔了似的,好半天才喃喃地点头:“是……我只听主任的。”
宋悯微笑起来,他拎起一直带在衬衫里的古铜怀表,在乔克眼前轻轻晃着:“这就对了,记住,我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只有我才是站在你这边的……”
“……是,只有主任是为了我好,只有主任……是站在我这边的……”
宋悯继续诱导着乔克,他晃着怀表,如此反复数次,乔克的双瞳开始变得越发涣散。
“乔克,我知道泄密的人不是你,但如果审讯中你抵死不认,他们是一定会对你动用极刑的。”
宋悯的声音十分轻缓,安抚人心的同时又带着蛊惑:“所以不管他们说什么,你招就是了,等审讯结束,我会抓住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重新保释你出来。但如果他们真的对你动刑,或者刻意接近你……”
宋悯贴在乔克的耳边,如同鬼魅地说:“审讯室的后方有个带玻璃的‘小门’,你只要趁他们不注意立刻从那‘小门’跳出来,他们是绝对追不上你的……到时候我会在路的尽头接应你,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然后他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枚藏在那里、崭新的军用通讯耳机,用那只带着无菌手套的手递给乔克,微笑着说:“带上这个,到时候方便我们联络……”
乔克空茫着双眼看看宋悯,然后喃喃地带上了耳机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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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时后,刑讯大楼 8:00 AM
宋悯走进大厅,微微侧身看向不远处神色有些松懈迟钝的乔克,他知道乔克平时对自己的信任程度有多可靠,所以对于乔克的催眠效果他是十分放心的,他怕的是万一审讯者说到了什么关键性词汇暗示到乔克,让他中途从催眠状态清醒过来,那么他所作的一切努力就全白费了。
十分钟后,宋悯和乔克被分别带入了八楼两个相邻的审讯室。
 
第六章 获罪 (2)
因为两人在庄园里一个地位高贵、一个忠心多年,所以两个人都没有被铐上手铐上刑讯椅,只是和审讯者面对面地坐在桌子两端。
经雷鲨建议,柯林和雷鲨负责审讯宋悯,盲森负责审讯乔克。
因为昨夜连续受惊又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柯林比平时脸色要差很多,湛蓝的眼睛外多了一层黑眼圈,连眼色也发灰许多,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像平时那么显年轻了,大概有个三十五六岁的感觉,再加上被审讯的人是宋悯,他那一惯优雅从容的笑容也消失了。
“昨夜七点至八点间你在哪里?在做什么?”雷鲨阴森地看着宋悯问。
“实验区,烧反应釜。”
“后来为什么又去了会场?”
“大少来了实验区,把我强行扛过去的。大概在七点半左右,监控里都能查到。”
“然后呢?他和你见面时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
宋悯抬眼看看雷鲨又看看柯林,似是有些为难。
雷鲨一拍桌子:“说!”
宋悯皱起眉毛,过了半晌才说:“……他摸了我,亲了我,说很想我。”
说到这里,柯林突然脸色变的极其难看,他不悦地看向雷鲨,后者则是紧张而尴尬地坐正了身子。
宋悯有些不满地问:“雷鲨,这种事就不用我说的更详细了吧,还是说……你对我和大少的情事很感兴趣?”
“……”
雷鲨没有和宋悯顶嘴,虽然他一直看不上这个伶牙俐齿、只会靠身体和皮相取悦男人的小白脸,但还是定定神,然后阴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物件放在桌上。
隔着塑料袋,宋悯看出那是一枚和他昨晚用的同一款军用通讯耳机。
“这是什么?”
宋悯面无表情地问,心里却打了个突,想着总不能是他们摔碎了所有酒瓶子把他那只耳机给找出来了吧。
“通讯耳机。”
雷鲨露出鳄鱼般的笑容,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悯说:“想知道是从哪来的么?”
宋悯微笑着,给了他一个“请说”的表情。
这时,柯林打断雷鲨说:“昨天从军区回庄园出发前,我原定坐的那辆车空调突然出了故障,于是改换了后面几辆的车。结果车行到勃艮良路段时路面突然爆炸,原定轿车前后的连续五辆车,全部炸毁。”
宋悯静静听着,微微点头。
雷鲨紧跟着说:“接着路边的灌木丛里冲出一组兵团,大概二十人左右,我们同对方发生了交火,当时整个路段的信号全部被切断,各种通讯设备全部失灵,不仅是我们,连对方也一并和外界断了联系——当然,这些应该是对方做的。”
宋悯的心沉重起来,他已经知道结果了,这伙认定自己能灭掉柯林的傻兵们恐怕是无一生还了。
“将兵团悉数剿灭后,我们发现对方隶属于埃维耶军方,可以看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
雷鲨冷笑着说:“既然回程路线已被埋伏,那么备用路线很可能也不安全。所以我们……”
换了条路走,宋悯想。
“所以我们绕后走了卡洛斯小山。”
宋悯瞳孔一颤,他看向雷鲨,听他继续说:“并且在那里,抓到了早已埋伏好的另一伙埃维耶兵团,还得到了这只通讯耳机。”
宋悯静默地看着雷鲨,又看看柯林,表情没变心却一下子凉透了底,他终于知道了昨夜那些舞者的真实身份,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合作方组长不认识自己却叫出了自己的代号。
“很惊讶吗?”
雷鲨微笑着说:“其实这场谋杀真的错洞百出,怎么看也不像出自你的手笔,先在勃艮良安排一组刺杀,再在收尾的卡洛斯山故技重施,简直蠢的可以。”
“可是……同时知道回程路线和备用路线的人只有你,偏偏两条路都出了事,你怎么解释?”
不是的……这不是我的计划,宋悯无奈地想,是那些自作聪明的埃维耶人打乱了我的计划。
“备用路线的事我也告诉过乔克。”宋悯冷冷地说。
“哦,所以呢?”
雷鲨竖着拇指在宋悯面前摇了摇:“宋主任,你这样狡辩是没用的,我告诉卡洛斯山上被抓的那些人说,他们的内线早就反水了,不然我们怎么会知道他们埋伏的地点,并且活捉了他们呢?”
雷鲨压下身子,他双手支着桌面靠近宋悯,无懈可击地说:“那个女组长不肯相信,于是先生就跟她打了个赌,就赌他们来宴会上‘献舞’,看看那个让他们愚信的内线会如何选择……而你,果然一见到她就知道她的身份,并且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就阻止了她动手,因为只有你知道……”
雷鲨狞笑着对视宋悯说:“她是个刺客。”
 
第七章 青衣(1)
“不是我。”
宋悯定定地说:“我只是看到她裙底有枪。”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喊出来警示宾客?”
“来不及。”
“那你又为什么灭口最后一个舞者?”
“我给大少报仇。”
雷鲨一下子噎住,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宋悯,其实审讯到这里几乎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但宋悯抵死不认的态度让他很是恼火,要不是柯林在一旁看着,他早就想动手打死这个**了。
而宋悯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惜那些舞者除了他代号叫“青衣”外又对他一无所知,就算留下活口也未必能审出什么,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双方都没法证明他是、或者不是那个反水的。
气氛陷入僵局,柯林皱了皱眉,他看着宋悯缓缓开了口:“宋悯,昨晚那个东亚女人死之前,我好像听到她说了句什么‘青?……衣?’”
“这是你们东亚的语言?说的什么意思?”
他这两个字说的是很生涩的中文发音,听起来十分晦涩别扭,但就算是这样,还是让宋悯一下子小腿都绷直了。
宋悯略微顿了下,才微笑着说:“先生,青衣的意思是……在我们东亚有一种戏曲,里面有一种角色就叫做青衣。”
“因为这种角色扮演的一般都是端庄、严肃、正派的人物,所以多数都性格刚强而贞烈。”
“端庄、贞烈……”
柯林若有所思地念叨着这两个词,仿佛联想到什么让他很感兴趣的事,他歪了歪头,眼神痴迷地审视宋悯:“就像你一样么?”
“………………”
“………………”
“您这是什么意思?”
宋悯的心跳已经达到了峰值,可面上却骤然红了眼圈,他深呼吸数次,状似决绝而受伤地问:“当时我那个方向连宾客带侍者至少站了有五十人,您就因为她说了这么一个词汇,就确信了那个叛徒是我,对吗?”
“……我也不是那个意——”
“那您是什么意思?!”
宋悯厉声打断他的话说:“先生,我来到庄园已有十年之久,为您和大少做了多少事您不会看不见……”
“当年您头疾痛的厉害,是我数月夜夜不眠,亲手给您药灸配着食疗一点一点改善过来的;后来您又患上了膝盖关节炎,也是我整日跪在地上嘘寒问暖、亲手给您按摩好的;诸如此类的小事不甚繁多,虽然不足挂齿,但若非对您有心,谁又肯为谁一点一滴付出至此?”
宋悯这段话说的看似离题,却极有技巧,这些事都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那时他为了拉拢柯林,简直从吃到用、从里到外一切完全按照柯林的喜好而来:
他知道柯林喜欢浅色,所以换掉了所有精简干练的黑衬衫和作战服,从此只穿浅色衬衫,还特意露出自己瘦削白净的锁骨;
他知道柯林喜欢温柔听话的宠物,所以从针灸力度到按摩指法全部放轻放柔,连侧身都只给柯林展现出自己最美丽的角度。
那么多个日夜的陪伴,宋悯的温声细语和若有似无的触碰简直都成了柯林的心魔,他一边顾忌宋悯是个东亚人的身份,一边又忍不住私下不断和他见面、接触,以至于后来二人越走越近,终于触到了唐括的霉头。
于是一场意外,宋悯成了唐括的所有物,也成了柯林心中那一抹不可磨灭的白月光。
那之后柯林不得不为了避嫌和宋悯越走越远,与此同时,他对宋悯求而不得的渴望也越发旺盛。
日日夜夜、折磨多年。
柯林的心柔软起来。
“宴会出了事故,所有人都傻站在那看着,是我丢出第一刀救了您的命!您可知道那些刺客反应过来时有多少枪口对着我?”
宋悯拍着胸口说:“若我真是内线,这么多年我有多少机会一刀子插您心口?”
这句话直接说到了柯林心里去:确实,如果宋悯想杀谁,根本用不着等到今天,他机会有的是,何必非要赶在来宾众多的订婚宴上,当着那么多双眼睛,对外投敌刺杀自己?
何况柯林最近两年已经将宋悯排除在了核心权力的外围,连最近“地狱之眼”实验数据的事都没有跟他说过,他又有什么理由和埃维耶的人勾搭在一起来谋害自己呢?
宋悯越说声音越哽咽,眼泪不要命地流过脸颊上还泛着淤青的擦伤:
“您离开会场后,我留下来断后,锁骨的旧伤被人抓的骨裂,腿也脱了臼,自己把腿接回来不说,半夜还要赶回实验室刷助手弄炸的反应釜!一整夜没睡也罢,结果您不问问我受伤疼不疼,先审讯内鬼是不是我?”
柯林眼里的坚固彻底消融了,他心疼地站起身:“宋悯,你别说了……”
见柯林状似松懈,雷鲨当即惊慌制止道:“先生,先生!您不能因为这几句话就对他心软啊!他本就谄媚善变善于诱导人心——您别忘了,他曾经可是个手断了还能一打四的特工啊!不然他也做不到独自背着大少穿越死亡之线!他的温和纯良全都是装出来的……他在迷惑你,他这是在迷惑你啊!”
宋悯屏住呼吸看着二人,柯林则似是被拉回些理智,有些失神地看着泪眼婆娑的宋悯。
“不好了先生!”
门声砰砰响起,本在隔壁审讯乔克的盲森突然冲到门口咣咣锤门,气喘吁吁地说:“先生!乔克……”
“乔克他跳楼了!”
 
第七章 青衣(2)
刑讯大楼下,年轻的乔克已经化为了一滩稀烂的肉泥,死不瞑目地盯着远处走来的柯林宋悯等人。
闻讯赶来的乔克父亲还穿着牛仔围裙,手里拿着园丁剪,一把年纪的白发大叔老泪纵横地冲到儿子尸体前,被圈着尸体的府兵拦在一旁:“乔克!乔克!我的儿子啊!”
“本来审讯的好好的,”盲森叼着笔,他拿着审讯录掐着腰,一改平日喝花酒泡美妞儿的邪荡作风,百思不得其解地说:“也没废什么功夫就全都招了,从怎么联系上埃维耶到制定谋杀计划,包括如何借此机会把罪责挪到宋主任头上,都说了。”
宋悯默默地看着乔克的尸体,拉着柯林的衣襟往他身后躲了躲。
“你干什么?***又装柔弱!”
雷鲨愤怒地去扯宋悯胳膊,宋悯恰到好处地捂着锁骨惨叫一声,柯林顿时气得扇了雷鲨一个耳光:“松手!记得自己身份!”
“先生!”
雷鲨捂着肿起来的脸,恶狠狠地盯着宋悯。
柯林问:“然后呢?他怎么突然跳楼了?”
盲森表情更不解了:“不知道啊,反正他都招了,我就想着万一有人……”
说到这里,他看看宋悯的脸色,弄弄嗓子继续说:“咳,万一有人对他洗脑还是窜供了,说要给他用测谎仪再试一遍,谁知道我刚去拉他的手,他就尖叫着朝后跑,直接顺着窗户跳出去,抓都抓不住,跟中邪了似的!”
四周陷入沉默,除了乔克父亲在哀嚎,没人说话。
宋悯空怔地看着尸体,耳边满是自己那句“……如果有人接近你,我会在带玻璃的‘小门’后接应你,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柯林也疑惑起来,他皱皱眉问:“那他跟平时比,有什么反常举动么?”
“没有吧,他平时就是个咋咋呼呼遇事就怂的性格,今早上吓的整个人都木了,呆呆傻傻坐在那,问什么答什么。”
这时,旁边检查尸体的法医突然喊了一声:“先生!”
几个人看过去,只见法医拿着一枚染血的通讯耳机说:“我在乔克的左耳道里发现了这个,上面仅有他自己的指纹。”
柯林就着他的手观察了一下,确认和埃维耶方搜到的耳机是一个型号。
疑点很多,但是明面上乔克反水的口供和证据都摆在这。
雷鲨仍然不服,但是已经不敢大声质问,他愤怒地低喝:“不可能!乔克的性格我清楚,这小孩儿平时胆小的不行,他怎么敢做出通敌的事?他又不缺钱,又不缺女人……”
“那我就缺钱缺女人么?”
宋悯厉声发问:“按你说的乔克没有通敌的理由,那你说说我有什么通敌的理由?我十六岁就来了庄园,又跟了大少好几年,这几年过的什么日子整个欧洲都知道,我若伙同外敌谋害先生,就不怕大少变本加厉把我往死里整么?”
“断案讲究证据,如果你还要说我是奸细,那就找出证据,找出一枚有我指纹的耳机,我立刻人头给你!”
“都闭嘴。”
柯林冷着声音打断所有人,他盯着宋悯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烦躁地转身说:“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了。还有,以后加大庄园警戒,别再给我出现任何对外反水的事!”
看着柯林越走越远的身影,宋悯微微舒气,他知道虽然没有完全打消柯林对他的怀疑,但是这一局已经躲了过去,日后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多加小心才行。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雷鲨一把抓住宋悯的衣领,扯得宋悯厌恶地闭上了眼睛,他指着乔克的尸体质问宋悯:“这是你干的吧?对吧?就是昨天晚上,你给他洗脑了?还是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心甘情愿替你顶罪?”
“你正常点行么?”
宋悯不屑至极,他揪回自己的领子说:“我要是真能刷个反应釜的功夫就让别人心甘情愿跳楼,那我高兴死了,我这本事可真要通天了呢!”
“你!”
宋悯冷笑着回视雷鲨,走之前还不忘评价一句:“好歹也是一方军阀的一把手,逮谁咬谁疯狗一样!”
“妈的!我昨天还特意在乔克身上放了监听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鲨气的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树皮上赫然被砸了个坑出来,盲森合上审讯录拍拍他肩头:“行了兄弟,多大点事气成这样?”
“你信他那些鬼话?”
“不信能怎样?”
盲森一抹尖瘦的下巴,扯扯自己刚从夜店鬼混出来还没来得及扎紧的裤腰,不屑地说:“那姓宋的爬完大少的床还能爬先生的床,吹吹耳边风就能弄死咱俩,你跟他斗?”
“妈的……这个**!老子……老子迟早杀了他!迟早杀了他!”
“诶别,”盲森奸邪地笑了起来,他眯着自己那双细小的眼睛,在宋悯瘦削的背影上上下扫荡:“杀之前先把他让给兄弟解解馋,这小子从模样到性格都太对我胃口了,我还没玩过这么烈的美人儿呢!早就想尝尝他什么滋味儿了……”
 
第七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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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风波总算是熬过去了,柯林放话后,众人谁也不敢再提乔克跳楼的事,而且柯林还特意封锁了消息,不让雷鲨等人将宋悯涉嫌反水的事告诉唐括和方泽。
宋悯想了想,也许柯林是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复杂,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可能是柯林还是心疼宋悯时常被唐括在床上折辱的事情,怕这样会给他带来更多的无妄之灾,但柯林到底出于何种目的对宋悯来说都不重要了。
持续三十多个小时不进食不睡觉,再加上伤痛和巨大压力,宋悯的身体彻底被拖垮了。
他捂着浑身的酸痛,跌跌撞撞走回实验区的宿舍。刚一进门就整个人都垮下来,他跪在地板上就势一倒,再没有力气多动一下,这一懈气就直接在冰冷坚硬的实木地板上浑天黑地地睡了过去。
等再睁眼睛时,外面天都黑了。
宋悯饿的胃痛,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想去冰箱里找点吃的垫补一下,可是他刚一起身,就发现了房间里有什么不对劲。
事实上他为了躲唐括已经五天没有回过宿舍,吃住都是在实验区的休息室解决,而且离开宿舍前走的匆忙又忘了关窗。
按照现在的天气,五天不住人又开着窗的房间不飘进落叶也该落层浮灰了,可是就着现在黄昏前的光线来看……这屋子里的地板也太干净了。
有人趁宋悯不在,光顾过他的房间
 
第八章 初恋(1)
有人趁宋悯不在,光顾过他的房间。
要不是对方为了抹除活动痕迹清理了地板,再加上宋悯专注力惊人以及巧合的作用让他发现了这一点,他还真要中招了。
那么……
对方来他房间做了什么?
宋悯的房间从装修到摆设都极简,他也从不在房里留下任何重要物料,所以被搜查是无所谓的,就怕对方在房里安装了可以监视、或者监听宋悯的东西。
宋悯把脏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到脏衣筐里,然后在床上躺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掏出手机随便刷刷,姿态自然而放松。
然后,他默默地点开了摄影功能。
针孔摄像头通常安装位置隐秘且接近电源,视角受限不说,在夜视情况下更是必须借助红外线来完成拍摄。哪怕肉眼难以分辨,但这点光线在摄像机里是无处遁形的,宋悯大致把房间里可能的位置都扫了两边,没有发现任何红色光斑。
排除摄像头后他又脱下鞋子,仅穿着棉袜无声地走在房间里,把所有可能安装了窃听器的物品全部检查了一遍,连壁画、床下、吊灯灯罩这些极其隐秘的地方都没落下。
最后,直到他检查到靠在角落里的花瓶时才发现了不同。
那是一只清末从东亚流入欧洲的落地豆青釉瓷花瓶,半人的高度配上典雅温润的色泽看起来十分美丽。
当时唐括刚把宋悯弄到手,为了让他少恨自己一点,唐括整天琢磨如何讨宋悯欢心。
有天下午,他看到宋悯在看一本过期的拍卖会手册,还难得的在其中一页多停留了几秒,唐括就偷偷记住了那一页的内容。后来又得知这花瓶有价无市、出自宋悯的故乡,唐括二话不说,干脆连夜寻到花瓶买家的家里,硬是出了三倍拍卖价把花瓶抢了回来。可惜宋悯在收到花瓶后除了惊讶了一秒外,之后多一眼都没看就把花瓶丢在角落里任它落灰去了。
时隔三年,宋悯再次挪动花瓶,看到花瓶下已经被钻出一个直径仅有毫米长的小孔,一根极细的电线从旁边茂密的文竹后延申过来,蜿蜒通入花瓶内部。
他伸手在花瓶里一摸,果然摸到瓶肚里粘着一个硬币大小的监听器。
破案了。
宋悯疲惫地闭上眼,把花瓶挪回原处,心里感到无限的厌倦。
他打开电视调到最大音,乏味地看了会儿电视节目才进入卫生间,然后打开花洒,拨通了宴会上短信没有发出的那个未保存号码。
对方几乎是在电话刚拨过去就接了起来:“宋悯?我一直在等你消息,听说任务失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暴露了。”
“——你说什么?!”
“宋哥,”宋悯深吸一口气,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低声说:“我们之前说好的,如果无法在柯林手里拿回当年被抢走的‘地狱之眼’实验数据,就和埃维耶合作,去刺杀柯林。可是埃维耶他们根本不守规矩,擅自改动我的计划,现在柯林不仅没杀成,我也……应该是暴露了。”
“那你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宋悯捏捏眉心,艰难地说:“责任推出去了,活下来纯属侥幸,不过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和你联系了。而且……”
宋悯轻轻叹了口气:“你最好再准备一个棋子吧,我可能活不久了。”
对方一听他这样说,声调直接就变了:“这怎么行?”
宋悯换了只手拿手机,就听到对方说:“宋悯,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是东亚这边最优秀的卧底了?这十年来,你走的最远,爬到的地位也最高;如果柯林真对你起了疑心,那么哪怕你死掉我们也不会再有机会安插内线进入西欧军区高层了!这可是我们整个东亚军区的损失啊!”
对方语无伦次地说着,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忙问宋悯说:“对了!你可以再想想,有什么办法能降低柯林对你的警惕性?能让他记起你的好也行,或者……或者你再接近他一次,他不是一直很喜欢你吗?你可以趁唐括不在的时候去陪陪他,给他点甜头之类的……”
“宋志诚!”
宋悯怒喝出声,他按捺住心底的恶寒,忍无可忍地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工具!是,做卧底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可是十年了……你知道这十年我过的什么日子?我每天日食无味夜不能寐,一举一动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我心甘情愿为军区牺牲一切,也无怨无悔去笼络柯林哪怕要我献上身体!可现在我暴露了,而且我都已经陪了唐括三年多了!你这时候让我勾引他父亲……好女还不侍二夫呢,我侍奉完儿子又要伺候老子,你当我是什么?!”
宋悯红着眼睛盯着窗外,远处明灭的灯火映在他晶莹湿润的眼里,发出艳丽的光芒:“……宋志诚,你真的爱过我吗?”
听到宋悯这样质问,电话对面沉默了很久,背后的花洒哗哗地放着水,有风吹过,将宋悯鬓角的发丝吹到他眼里,迷地他眼睛刺痛。
“那你呢?”
不知过了多久,宋志诚低沉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再次响起:“你跟我说过你永远不会变心的,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
“不,你不记得。”
宋志诚冷漠地说:“如果你没有变心,没有爱上唐括,那你为什么一次次拒绝杀唐括?”
 
第八章 初恋(3)
“小何,你先回吧。”柯林接过宋悯递来的勺子,头也不抬地说。
“那、那今晚用我等您吗……”
“不用,你自己休息吧。”
小何“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出去了,临了还不忘把门关严实了。
房间恢复安静,很长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柯林看着眉眼温顺的宋悯,又看看手里宋悯特意为他准备的银勺——柯林不像唐括,他不会用筷子。
他舀了一口菌菇汤尝尝,又吃了口酸爽可口的拌菜,细嚼慢咽地品味着。
果然,都是以前他患头疾时,宋悯为了严格控制他的饮食每天送来的夜宵味道。
深秋的傍晚,一口热汤下肚直接唤醒了昔日的绵绵温情,柯林抬起他那双常年令人捉摸不透的蓝色眼睛,似要把宋悯盯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怎么了?味道不好么?”宋悯笑笑,他就着柯林的手,舀了一勺汤轻轻闻了闻,只觉得入鼻味道鲜美无比。
“没有,就是因为太好吃了,”柯林一下子反握住他的手,同时银勺也“叮”地掉落玻璃盒里,宋悯一惊,紧接着他的后腰缓缓抚上一只滚烫沉重的手。
“宋悯,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
宋悯低垂着眼睛,语气轻缓道:“……我在干什么?”
“天已经黑了,而你独自来我的房间送饭,还挤兑走了我今晚的床宠……”
柯林把宋悯拉到自己身前,他看着宋悯被溅上汤汁的、指骨鲜明的手指,呼吸逐渐沉重,声音也越发低哑地问:“你知不知道,你趁唐括重伤的时候来勾引我……这事被他知道了后果有多严重?”
他语调暧昧,目光沉沉,字里行间都透着一丝优雅浓烈的克制。
宋悯恍惚地笑了一下,反问道:“那……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第九章 疯与杀(1)
“那……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柯林有一瞬没听懂宋悯的话:“……死?怎么死?”
宋悯轻轻抓挠柯林的手心,他眼神温柔,语气轻缓而魅惑:“大少被两颗子弹打中脏器,想让他丧命太容易了,只要您不追究,谁知道他到底怎么死的……”
这句话说的是非常不要命的,但宋悯很清楚哪怕柯林没有明说,他也是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内鬼的
——既然柯林白天没舍得杀自己,那他就拿命再赌一次。
一赌柯林有多在乎替宋悯挡枪的那个便宜儿子。
二赌柯林有多在乎被便宜儿子睡了三年的宋悯。
柯林沉默了很久。
“你啊……”
他突然闷声笑了起来:“你就恨他到了这个程度?只要他死了你就会跟我?”
宋悯不答,但他已经明白了,柯林是真不在意唐括的死活。
他看着柯林用雄狼看待猎物般的、势在必得的眼神盯着自己,然后缓缓伸出那粉红的舌尖,渐渐逼近宋悯挂着汤汁的手指。
和唐括的触碰不同——相比之下,唐括的靠近、亲吻、抚摸只会给宋悯带来无尽的灼热战栗、羞耻和煎熬。而此时柯林鼻息里喷出的、带着男士香水的呼吸却仿佛腥臭,熏的宋悯想吐,连带他那后腰传来的、收紧手掌的力度都恶心地宋悯寒毛倒竖,宛如被毒蛇逼到绝路的可怜草鼠。
宋悯终于明白:原来身体真的会不受大脑控制,这样明确直接地抗拒一个人。
“宋悯,天色不早了,今晚就……留下来吧。”柯林低低地笑着说。
然而,就在柯林舔上他手指的前一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青年“砰”地推门而入,欣喜地喊着:“先生!大少醒了!大少醒了!”
房间内突然静到了极致,方泽的目光在柯林的舌尖和宋悯的手指扫了眼,又看了看宋悯腰上的手,还有桌上那几碟卖相正宗,一看就能猜出是谁做的菜肴,虽然表情没变,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
宋悯最先反应过来,他连忙从柯林怀里挣出来,抽出纸巾擦擦手,深知这时候越解释越是掩饰,干脆说:“既然大少醒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去看看大少。”
然后就错着方泽的身子,从门口走了出去。
柯林被扰了兴致,但见门口二人都已离开,只得冷笑着看了看桌上留下的饭菜。
“先生,”候在门外的秘书莱娜推门进来,试探着问柯林说:“还要叫小何回来吗?”
柯林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叫他干什么?我就那么缺一个床宠?”
莱娜一哆嗦,连忙惊恐地低下头。
房间里静了好一阵,就在莱娜猜想柯林会不会突然发怒,随便找个理由惩罚自己的时候,就听到柯林不悦地说:“小何那孩子今天伺候的不好,把他给军区那群光棍送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那……先生要不要试试今天新送来的姑娘?”
见柯林已经找到了替罪羊,莱娜松口气,讨好地笑着说:“这姑娘可是宋主任亲自为您挑选的礼物,据说不仅模样好看、性格温和,连名字都叫‘宋敏’呢……”
柯林眼神一动,莱娜见有戏,忙对柯林说先生稍等片刻,我这就叫人把那姑娘梳洗好了,给您送过来。
莱娜离开后,柯林看着她的背影,想到即将送到自己床上的“宋敏”,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心情总算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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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悯离开了宅邸主府。
朝医署住院区走的时候,他的脚步迈的又大又快,脸上刚刚还柔似春风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有的只是满满的肃杀和冷寒,临到进了走廊他才听到方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提醒他刚刚方泽都撞见了什么。
他说:“宋悯,我原以为你是真狠,但没想到你是真贱。”
宋悯没有动,他垂着眼出神地盯着一块地砖,任由方泽转到他身前,黑着两个眼圈压着极度的恶心和愤怒说:“我是真不明白大少到底看上你哪一点,喜欢你喜欢到可以替你挨枪子儿、可以连命都不要!本来我还觉得他时常吃醋发火责骂你,你也挺不容易的,但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
他指着眼巴巴往重症监护室里看的艾尔菲说:“她虽然嚣张跋扈嫉妒心重,但她对大少那可是真心实意的喜欢着!在我们苦守着大少整整一天一夜的时候,你口口声声他死了他活该他自己选的!然后转身你就投到……投到先生的怀里,还给人家做饭,在那郎情妾意的……”
“你说话啊,哑巴了?你走到这里还是因为好事被撞破,不得不跟我做戏呢吧?”
宋悯一动不动,方泽恶狠狠盯着他说:“***的……太让人恶心了!”
“说完了么?”
宋悯漠然地看着方泽:“如果你想问刚才是怎么回事,那我没什么解释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你现在还是日后告诉唐括都没关系,他打我骂我我受着就是了;但如果你觉得我恶心,不想我去见唐括,那我也可以现在就走,是走是留,你放句话。”
方泽被宋悯无所谓的态度说愣了,他盯盯地看着宋悯那张寡淡的脸,好半天才自嘲地笑出了声:“行,你行!宋悯,我狠不过你,”
他喘了好几下才理顺情绪,然后抹了把发红的眼睛,抽抽鼻子说:“去看他吧,他谁也不见只想见你,进去后说几句好听的,要是把他气着,你敢出来我就敢活剥了你!”
 
第九章 疯与杀(2)
宋悯不语,直接走进更衣室,在护士的帮助下换上防护服、口罩、鞋套后,才在窗外艾尔菲巴巴的眼神下走进监护室。
房间没有开灯,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一旁的呼吸机响着滴滴的声音。
唐括静静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手上挂着吊瓶。
才一天一夜没见,他整个人仿佛瘦削很多,脸色苍白如纸,呼吸罩里也泛着一层稀薄的雾气。
宋悯没有凑很近,只是站在一旁默默打量着,似乎觉得唐括的胸膛都没有平时厚了。
这种感觉是很奇怪的,宋悯明明对唐括怨怼不已、恨之入骨,可对他的每一寸肌肤甚至是体温又了解的十分透彻。
这一刻,他没有因此感到耻辱,只是盯着唐括年轻而英俊的脸,脑袋忽而混乱忽而放空。
…………
小**,
我的爱人不要我了;你的父亲也不要你了。
我们都被抛弃了。
你总说你爱我、疼我、舍得把一切献给我……
那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你会不会恨我?
房间里十分安静,没人能回答宋悯的心声。
他呼吸渐渐沉重,看着比他小了整整六岁、面部轮廓还带着青涩和倔强的年轻人,视线下移,看到唐括平日孔武有力、现在却惨白枯瘦的手。
不知是哪一瞬间,宋悯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冬日,他也曾牵着这只还没长大的手去贫民区给患病的幼儿分发饼干,两只小手紧紧护住宋悯修长的手指说:老师老师,我给你取暖;
这副如今病恹恹的高大身躯也曾趴在宋悯的背上亲着他的侧脸,用稚嫩的声音说‘老师,你看我练格斗脚都扭了,今晚作业可以少留点吗?’;
再后来,这个人长大了,长得比自己还高了,他就如痴如醉地压在宋悯身上,一边吻着他的眼泪,一边律动着腰腹,着了魔似的一遍遍说‘宋悯,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你是属于谁的……’
那么执着的眼神,那么滚烫的情愫,那么多令人颤抖的吻和抚摸一寸寸点燃宋悯的皮肤,灼得他肌肤痉挛慌乱不已,又不得不聆听耳边低沉魅惑的情话,无助地接受唐括坚挺昂扬的热度和无休无止的顶弄。
宋悯猛地闭上了眼睛。
回忆斑驳,画面凋落。
备好的吊瓶就在咫尺处放着,装有水银的注射器就在宋悯袖口里藏着。
只要几秒钟,只要一点点,只要把水银注入下一只输液瓶里,哪怕一毫克,都足够在五分钟内让唐括永远的消失了。
宋悯轻触唐括苍白的手指,耳边回响着他幼时脆甜甜的笑声,一时间竟觉得心如刀绞痛不欲生,袖口里的水银简直是有千斤重。
“……别哭。”
宋悯一惊,只见唐括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艰难地朝他抬起手,声音低如蚊蚁:“别哭……我不疼。”
宋悯冷冰冰地躲着,一滴眼泪却不小心滴在唐括手上,唐括手指刮了刮他的下眼眶,好半天才努力地问:“你呢?还疼么?”
“……”
宋悯想了很久才意识到——唐括刚才摸的是他挫伤的地方。
说起来,宋悯和唐括的命运有着很高的相似度,二人都在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孤儿,继而被人收养,走上同原定命运背负的完全不同的路。
从变为孤儿加入军区的那天起,宋悯就平静地接受了流血的生活,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疼不疼。
连宋志诚都没有在意过的事情,只有唐括问过。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每一次给自己燃起希望又狠狠毁掉他内心一切平和的人总是这个小**?
宋悯死死地看着唐括,突然恨透了眼前这个夺走了自己无数个第一次、既温柔又残暴的恶魔。
他狠狠地拍开唐括的手,气息不平地怒吼:“我疼不疼关你什么事?我死不死与你何干?倒是你,自作多情替我挡枪,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谁给你的资格?谁让你这样做的?!”
唐括愣了一下,旋即宠溺而虚弱地笑了:“我、喜欢你,当然不舍你出事了……”
……
所以呢?
因为喜欢就肯替别人送命,一厢情愿却换来对方的趁虚而入、伺机诛杀吗?
看着他没心没肺的笑容,宋悯更加怒不可遏:“……那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根本不喜欢你、甚至怨你、恨你、想要你死?”
 
第九章 疯与杀(3)
唐括惊住,他不解地看着宋悯堪称刻薄的表情,稍微移开视线,过了很久才轻轻回答道:“知道。”
“知道你还——”
“那也要这样做!”
唐括激动起来,发着抖说:“……你到底想说什么?见我活过来了……不甘心、想一口气、气死我吗?”
宋悯瞪视着他久久不语。
呼吸罩里白雾绵绵,唐括压着愤懑说:“我就知道……跟了我你也不、情愿的,只要有机会、你还是会丢掉我,回到父亲身边……”
“可凭什么?!”
“……”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明明说过、这辈子你会跟着我,陪着我,不离开我……可为什么又要……爱上别人!”
“……所以说我都是骗你的——”
“那你就巴不得我赶紧死!好让你跟他双宿双飞么?”
唐括死死地盯着宋悯说:“我早就知道如果我死了……你只会开心、不会难过。”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转,眼角有些湿润,却不容拒绝地说:“但如果你死了……我真会活不下去的——哪怕我恨你、一点也不比你恨我少!所以宋悯,不要再强调你恨我了……”
“无论如何我放不下你、哪怕你根本就……不在乎,哪怕你永远、不会被打动……但若只活一个……我还是希望活着的、”
“是你。”
话音一落,宋悯脑海里登时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他心脏钝痛不已,好像被人硬生生扒开血肉,钉进了个什么尖锐的东西。
唐括从小喜欢他他是知道的,但唐括素来偏执唯我独尊,平日那样无所顾忌的外表下根本看不出他隐藏着这么多的心思;
他看着唐括倔强的脸,直到很多年后,也没能忘记唐括说出这句话时,那样绝望不甘却又赴汤蹈火的神情。
宋悯眼泪浸红双眼,却死也不肯再流下来,深知自己有多狼狈,他深吸口气,干脆恶毒地冷笑道:“**!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了?你以为你救了我,你我之间的仇怨就可以两清了?”
“我告诉你,不会的……是,救我的人确实是你,但毁我的人也是你!我永远不会爱你、永远不接受你!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加恶心更加恨你!以后——”
“骂吧。”
唐括笃定地看着宋悯,哽咽着说:“继续骂,我也告诉你,无论你多恨我、多想我死,有一口气在……我都、不会放过你!”
他一字一顿地说:“只有你,不容染指、绝、不、放、手。”
………………
疯了。
这人一定是疯了。
宋悯瞬间没了力气,他慌乱地想着,无力地后退两步,刮倒了一旁的纸篓却浑然不知。
门外护士听到二人的吼声,正琢磨着要不要把宋悯拉出病房,谁知宋悯却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还没等方泽履行诺言活剥了他,他却连隔离服都没脱就仓皇地逃跑了。
那一晚,宋悯黑着灯坐在宿舍地板上,对着阳台的落地拉门先是抽了很多烟,又喝了很多酒。
微醺间,他想起十年前宋志诚为自己开启卧底生涯,践行的时候。
那天清晨,青草茂盛,露水凝重,宋志诚牵着宋悯的手在雾气稀薄的山里走了很久。
“我一会儿就要走了。”
十六岁的宋悯抬起略显稚嫩的脸,忐忑地看着自己年长的恋人的背影说:“宋哥,听说西亚、欧洲那边的形势比咱们这还要暴乱,我这一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宋志诚闻声回头,俊朗的面容比宋悯成熟很多,眼里也多了一丝离别前的忧愁:“会回来的。”
他摸摸宋悯的头说:“只要时刻铭记军区的信条,心存道义,永远不忘前去卧底的初衷,希望不灭就一定能活着回来,我们也……还会再见的。”
宋悯笑了,他眼里满是年轻的温柔和鲜活,坚定地点头说:“嗯,我知道了。我会永远记得信条的内容:杀戮与救赎并重,正义与荣耀永存;我一定会认真完成宋哥交给我的任务,夺回丢失的‘地狱之眼’数据,杀死柯林·菲尔德,哪怕受伤流血、哪怕拼上性命,我也一定会为我们东亚战斗到最后一刻!”
·
“我会为东亚战斗到最后一刻……”
宋悯躺在一堆烟头和空酒瓶里,拨弄着被夜风吹起的白色纱帐,看着那如同穿越时空的招魂幡子,有些落寞地喃喃道:“怎么说的出口啊……姓秦的,你的家仇和国恨呢……”
他转过头,看着那支本想打给唐括的水银针,摘了帽用针头在自己血管泛青的手背上比了比,很认真地思考了下如果唐括被注射了水银,会是以什么样的遗态死去。然后他又点了棵烟放到嘴里,百无聊赖地将注射器丢到落地门外,摸出了衣袋里放着的一个红色丝绒小礼盒看。
礼盒里放着一对黑色的朔金素圈戒指,上面刻着唐括和艾尔菲的名字
——是他之前为唐括和艾尔菲准备的、没来得及送出的订婚礼品。
唐括狰狞的告白在宋悯眼前一遍遍回放,扰的他头疼不已,香烟缭绕中,宋悯闭上了眼睛:
他疯就疯了。
我不能陪着他疯。
等下次……绝不会再手软了。
 
第十章 耳机 (1)
宋悯病了。
深秋季节,他连醉酒加吹了一夜风,重感冒来的那叫一个迅速,整个人一连半个月又是低烧又是咳嗽的。
借着这个由头,他再也没去医署看过唐括,哪怕方泽三天两头黑着脸敲他实验室的门说:
去看看大少,他又在发火;
去看看大少,他不吃不喝;
去看看大少,他想和你唠嗑。
“不去,嗓子疼。”
宋悯恹恹地第N次关上门,把方泽留在门后。
不是他喜欢用这种冷暴力的方式虐待患者,单纯是他没按照宋志诚的指示杀掉唐括,任务完不成,他没脸再见那个让他违背信念的小子,践踏自己曾许下的‘为军区而战’的承诺。
“主任,要不你休息几天吧……”
徐仁娜把头从BL漫画里抬起来说:“您都病成这样了,最近实验室也不忙,您不为大少着想也得为自己身体着想呀!就大少那个恢复力,这都半个月了,他肯定马上就能康复,到时候他要是把您拖回宅邸来个霸王硬上弓,就您这身子骨哪能受得住……”
宋悯剜了一眼徐仁娜:“你活干的少,但话是真的多。”
“……”
徐仁娜委屈巴巴——不是,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忘了自己被霸王硬上弓后都折腾成什么人模鬼样了?我TM%@#**&*……
宋悯拉开椅子坐下,他翻开资料却发现心烦意乱,什么都看不进去,这么多天他不知道唐括恢复的怎么样,也没有再找过柯林。
心照不宣的,柯林也没有召见过他。
对柯林来说,自己要杀唐括的试探行为估计就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宠物又在自己面前讲了个笑话吧。
宋悯丧气地想着,一时间觉得自己真是失败透了。
“我最近没怎么往宅邸那边去,先生有什么举动和消息吗?”
徐仁娜抬抬眼睛,意识到宋悯是在问自己,立马答道:“啊,先生没什么事啊,他不是一直在拓宽军|火交易渠道和练兵吗?整天不是飞北美就是飞印度的,连人影都见不到。不过,倒是那个雷鲨和盲森嘛……”
宋悯耳朵一动,听她说:“这哥俩今天早上跑到后院废料回收坊去了,说是要回收宴会那晚杀手残留的枪支弹药,不知道要干什么。”
回收枪支弹药?
没必要吧。
早在柯林下令不许调查刺杀事件的时候,会场上清理下来的废料就全被锁在了回收坊里,这么多天没人动过,事情的风头都过去了,雷鲨和盲森这时候去查废料根本毫无用处,唯一能解释的,应该是他二人贼心不死,想从废料里寻出宋悯当时通敌的蛛丝马迹罢了。
可恶……
他当时用的耳机还在那酒瓶里放着呢。
“诶主任,你去哪啊?”
“回收坊,”宋悯换下白大褂,披上自己的外套,推门而出说:“东西丢了,我去找找。”
·
回收坊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府兵,宋悯走过去一看,倒是没有看到雷鲨和盲森,草草一问,原来那两兄弟把找线索的任务吩咐给府兵后就被柯林叫去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现在机会正好,宋悯和警卫随便撒了个谎,说是要找自己在宴会上丢失的东西,便被放了进来。
回收坊关了半个月,里面不少东西已经开始发酵变馊,宋悯皱皱鼻子走进空厂房,看着旁边来来去去的翻捡着废料的府兵,不动声色地朝酒箱的方向靠过去。
他还记得那个被他藏了耳机的酒瓶编号,只是一眼望去,整面墙几乎堆满了瓶身一致的酒瓶,宋悯登时心就有点不安。
这么多,恐怕他就是找到明天也找不到那个瓶子。
要不算了吧……雷鲨他们总不至于真能想到把瓶子挨个敲碎了检查一遍吧?
兀自想着,宋悯已经找完了五六箱的酒瓶。
“宋主任,您到底在找什么呢?要不哥几个派点人帮您找找?”不远处的警卫探头过来,这些下位者都知道宋悯是柯林和唐括眼前的大红人,逮到机会都是能巴结就巴结,见他寻的辛苦,笑呵呵地问道。
“不用,我自己找就行。”
宋悯去够另一箱酒,这时,他却听到身后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哟,宋主任也在这找东西呢?”
宋悯一回头,只见块头壮硕的雷鲨和瘦猴似的盲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雷鲨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宋悯的手扒着酒箱,阴狠地说:“宋主任倒是消息灵通,我这边刚打开坊门想检查一番,您这就急不可耐来销毁证据,说说看,谁给你通风报的信?”
“什么销毁证据?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宋悯皱着眉站直身子:“雷鲨,我知道你对我意见很大,但不管怎样请别太针对我了,我好歹也是先生高薪栽培的药剂师,你又是他的亲信,我们闹的太僵,先生面子上不好看的。”
说着,宋悯错开雷鲨想要离开。
下一秒,一直没吭声的盲森却“啪”地抓住了宋悯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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