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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故事]噬人公寓[第38页]

作者:麦兜的麦麦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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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可否转?
 
“且慢!”燕长锋大喝了一声,“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否则将来我就是变成厉鬼也会纠缠着你。”
  严所长冷冷地看着他,说:“好,最后一个问题,你问吧,问完了就赶紧上路吧。”
  “我想知道你怎么把朱素DNA的信息输入公安局的电脑档案系统呢?”
  严所长眨了一下眼睛,说:“抱歉,这个问题恐怕你就只能去问阎王爷,我回答不了你。因为不是我做的。”
  燕长锋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那就算了。你动手吧。”
  “等等。”苏阳急急地说:“我也还有一个问题。”
  严所长不耐烦地挥了下手,“你们怎么都有这么多问题呢?”他随即警觉起来,“你们不会是在套我的话吧。”
  燕长锋闭目,并不理会他。
  严所长顿时紧张了起来,他朝那个年轻人下令道:“张天荣,你搜查一下附近,看没有埋伏什么的。”
  张天荣胆怯地看了一下阴森黑暗的森林,慢腾腾地说:“这附近怎么可能有人呢?你刚才也应该看到了,他俩并不知道我们埋伏在门口,即便他们对我们存有了戒心,也不可能通风报信哪。”
  严所长朝他瞪了一下眼,“叫你去,你就去,罗嗦什么呀?”
  张天荣不情愿地打着手电筒去附近搜索了。
  严所长再向吴法医发号施令道:“你搜一搜他们的包。”
  吴法医很快就从燕长锋的包里搜出了录音笔和数码相机。严所长摁下了录音笔,里面传来苏阳采访镇上百姓的记录声。他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将笔向身后一扔。笔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咚”地一声,黑暗中传来笔落入水中的声音。
  燕长锋的心猛地一沉。他骤然明白了严所长为何要将他们带到这片森林中。很显然,一来是因为这里荒僻,没有人烟,可以任他们胡作非为,二来,恐怕就是因为旁边的这片水域,这是杀人后毁尸灭迹的绝好地点!
  严所长再拿起数码相机,打开来查看里面的照片。液晶显示屏闪烁了一下,显示相机里没有一张照片。他顿时脸色大变,打开存储卡的盖子,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说,你到底把卡放哪里去了?”严所长气急败坏地冲到燕长锋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发问道。
  燕长锋如同老僧入定般地,没有任何的反应。
  严所长咬牙切齿道:“好啊,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么也休怪我无情,就让你尝尝大卸九块的滋味!”
  燕长锋身体陡然一震,睁开了眼,现出惊惧之色。
  严所长以为他害怕了,不由得意地大笑了起来,“算你识相。你把卡交给我,我就给你一个痛快,让你死前免受这些不必要的苦头。”
  但燕长锋心头震惊的,并不是严所长的残忍手段,而是想到了前天晚上苏阳在梦游中对他所比画的动作。当时他以为苏阳将他的身体视作九块是一种危险的象征,却万万没想到,这是某种神秘力量给他的一个警示!也许那神秘力量希望苏阳的动作能够唤起燕长锋心头的恐惧之感,让他知难而退,离开青栏镇,免去血光之灾。可惜燕长锋并领悟到这一点,反倒想到了青栏镇存在着幕后真凶的可能性,于是让自己无可避免地踏上了这条死路。
  “这股神秘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呢?难道就是朱素的灵魂?”燕长锋脸上现出痛苦之色,但随即又释怀了,“反正一会儿自己也就要变成了鬼魂。如果真的存在着个阴界,死去的人真的会遗留下灵魂的力量的话,那么自己很快就可以找到答案。”
  严所长见燕长锋脸上变幻不定,最终又回到了之前闭目不闻不问的表情,顿时恼羞成怒了起来,“吴法医,快动手,先把这家伙的两条腿给卸掉。”
  苏阳尖叫了起来,“你们不能这样残忍对他!”
  严所长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地刺向苏阳,“那你的意思是,你想代替他来承受了?”
  苏阳噤然不语。
  燕长锋微微一笑,转过头对苏阳说:“谢谢了。不过没有关系,我想我还挺得住。”
  苏阳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好了,没有什么好哭的,就算今天这三个魔鬼将你我杀了,总有一天同样的命运也会轮到他们自己的身上。对了,你不是还有个问题想问吗?”
  苏阳抬起汪汪的泪眼,看着严所长,抽抽噎噎地说:“我……我想问道,赵利蕊是不是也落入你们的手中?”
  严所长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赵利蕊?你说的是那一个和少女时代的朱素很像的女孩?”
  苏阳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半是激动,半是心焦,“她真的被你抓起来了?”
  “没错,我是抓了她。”严所长点了点头,“可惜在路上被她逃掉了。可惜,可惜哪。那丫头跟以前的朱素真的长得很像……”
  苏阳喜极而泣道:“这么说来,她就是没事了?太好了,太好了……那我就是死而无憾了。”
  严所长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苏阳,“没想到你对那丫头的感情还这么深,难得。那我回头也就不多折磨你,送你一个痛快吧。”
  就在这时,旁边的草丛中传来“悉悉挲挲”的声音,隐约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在其中闪动。在场的所有人都绷起了神经。
  严所长将手枪上膛,喝问道:“谁?”
  影子很快就扑到了他们的跟前,原来是前去巡查森林的张天荣。却见他满身的草渣,脚上泥泞不堪,一副狼狈的样子。“是我。”他答道。
  严所长松了一口气,“妈的,你小子搞什么鬼啊,想吓唬谁?为什么不开手电?”
  张天荣委屈地说:“刚才在外边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手电筒不知丢哪里去了。”
  “真是个笨蛋。”严所长骂了一句,“那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
  张天荣喘着气说:“没有。没看到什么不对劲的。”
  “我估计你家伙根本就没有检查,丢了手电就赶紧跑了回来,对不?”
  张天荣羞愧地低下头去。
  严所长不再理他,转过头去对吴法医说:“动手吧。小心不要一下子弄死他,除非他可以开口告诉说,那卡藏在哪里。”再转过头去,看着燕长锋,“我劝你还是乖乖把卡交出来,省得受这些不必要的苦。不过就算你不开口,我也知道,你肯定是把它藏在朱盛世的家里,对吧。嘿嘿,别以为房子那么大我就找不着了,回头我放一把火,就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哈哈哈……”严所长仰头大笑了起来。
  燕长锋心头闪过一丝沮丧,但他强自克制着,不在脸上呈现丝毫的示弱表现。
  严所长回过头去,对吴法医说:“动手,先卸掉他的一条腿。”
  苏阳悲愤地叫了起来,“你们还有人性吗?你们怎样这样残酷折磨人?”
  严所长狞笑道:“要想一刀来个痛快,那就乖乖地教出卡来。”
  苏阳转过头去,泪流满面地对燕长锋说:“你要不就交出卡吧,免得受这些苦。”
  燕长锋凄笑了一下,神色中有着说不出的落寞,说:“再怎么苦也都是一死,能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疼痛也是一种生命的体验,就当作是自己延长一点人生的经历吧。”他拿眼瞟了一下严所长等人,以一种只可能二人听见的声音说:“我们还是要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这样可以拖延一点时间,只要能捱到天明,就有可能被镇上的人撞见,也许可以救得你一命。”
  苏阳只觉得心头发堵,眼泪无可抑制地滚滚而下。他明白燕长锋的意思,对于602凶案,已经有太多的人付出了性命,如果现在交出卡,只能让燕长锋和苏阳两人的性命白白送掉,而且还会助长602存在致命诅咒的流言,没有人敢继续追查此案,所以无论如何,必须得留下线索,让警方知道,谜案的背后,有许多都是人力所为,从而有勇气揭开此案的秘密――当然了,如果真的有人能够将两人解救出去的话是最好的了,或者是苏阳能够获得逃生的机会。只是这一切是以燕长锋自己忍受非人的痛楚为代价。
  苏阳眼泪汪汪地看着吴法医面无表情地走近燕长锋,心中绝望到了极点。曾经的时候,他一直说服这个世上没有鬼,但如今,他是多么地渴望能够有鬼神出现,收了这几个恶人。可是真的会有奇迹出现吗,就好象他们神秘逃出朱素老宅一样?
  吴法医小心从身边取下一个小包,从包里拿出一把雪亮的手术刀,还有一支针液。
  严所长喝住了他,“你那是什么药?麻醉剂吗?我要让他清醒着,最好可以把他的痛楚加到最大。”
  吴法医看了严所长一眼,慢慢地说:“这只是小剂量的,它可以麻醉人的肢体,让他不会乱动,但不会影响人的神经。就是说,每一寸痛楚,他都可以感受得到,但就是不能挣扎。严所长你应该不希望把现场搞得乱七八糟吧。”
  严所长满意地笑了,“这样最好。”指挥着张天荣道:“你过去,给吴法医搭个下手。”
  张天荣不情愿地挪动着脚步,走到燕长锋跟前,按住他的腿。
  燕长锋仰头朝天,并不看二人一眼,仿佛他们所做的事,与自己并无任何的相干。
  吴法医走了过来,将麻醉剂注入燕长锋的大腿处,手术刀轻轻一割,燕长锋的牛仔裤齐根断下,果然是锋利无比。
  苏阳闭上眼睛,再也不忍睹视这残忍的一幕。连冷血的严所长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吴法医的一举一动,旁边的张天荣更是面无人色。唯有吴法医,却是面也不改色――在场的所有人中,最冷酷无情的恐怕不是严所长,而是这个日常惯与冷冰冰的尸体打交道的吴法医。
  在锋利的手术刀面前,在一个熟练的法医面前,人的皮肤、骨头都那么的脆弱,没有丝毫的应对抵抗力。冰冷的刀锋很快地就切开了燕长锋的肌肤,红色的血液涌了出来,血腥的气味弥漫于整个树林间,让人感受到了人间屠宰场的可怖气息。
 
吴法医则是另外一副情形。他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地直立着身,手持犹带着斑斑血迹的手术刀,面目狰狞,一步一步地像朱素逼近,“我不信你真的是鬼。就算你是鬼,我也要将你杀死,制成标本,看看鬼的尸体到底跟人的尸体有什么分别……”
  严所长声嘶力竭地大叫了起来,再没有半点之前的凶悍,“吴法医,不要啊,你不要惹恼她,这样会害了我们大家……”
  苏阳也是将心提到了嗓眼间,“吴法医,你这畜生,你要是敢再往前一步,老子就杀了你……”
  吴法医两眼发直,对严所长的劝阻和苏阳的警告都视若惘闻,他只是紧紧地盯着“朱素”,步步逼近。
  就在离“朱素”不到十步的地方,吴法医狞笑地举起了手中的刀,“你的死期到了!”猛地向“朱素”扑去。
  但他的身影还未及靠近“朱素”,只见得“朱素”手一动,吴法医像是遇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啊”地一声凄厉惨叫,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状若发疯。
  苏阳、燕长锋和严所长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剧变,谁也看不清吴法医究竟是被什么缠上了,只看见他双眼凸出,脸上肌肉抖动不止,隐隐地有一股黑气笼照着他的脸,很显然,他是痛苦万分。
  “难道她真的是鬼,否则哪来的这法力?”苏阳心中悲惧交加,目光从吴法医身上移到“朱素”身上,可她明明像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赵利蕊哪,虽然脸上蒙了那么多不干净的东西。
  就在苏阳分神之时,突然耳边传来严所长和燕长锋的惊叫声,心头顿时一震――能够让燕长锋在这个时候叫出声的,肯定是十分恐怖或者意外的事件。他下意识地转头朝吴法医看去,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得五脏六腑都紧缩了起来:吴法医挥着手中锋利的手术刀,朝自己的脖颈用尽全力地抹去,下手如此之重,竟然将自己的半个脑袋切割了下来。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吴法医“呃”地一声闷叫,鲜血自断裂的脖颈处像井喷一样地喷洒开,整个身体向后倒去,可承托他身体的,并不是青草与泥土,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窟窿,或者说是地底下被打开了的坟墓。苏阳、燕长锋、严所长分明地听到,地底下隐隐地传来他最后一声哀号的回音,“嗡嗡”作响,撞击在每个人的神经中,几乎要将每个人的神经扯断!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电石火光间。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一个活生生的吴法医就这样离奇挥刀自刎,接着尸体消失。如果能给这事一个解释的话,那么就是:就在吴法医逼近“朱素”的时候,地狱的大门突然打开,恶灵的魔爪扼住了他的脖子,逼他自残,然后坠入了十八层地狱!
  草丛中的“朱素”缓缓地站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严所长,像是要从他的脸庞中一块一块地剜出肉来。严所长最后的一丝勇气早随着吴法医的发疯而泄露掉,哪禁得起如此凌厉杀人的目光,“哇”地一声惨叫,扭头跌跌撞撞地朝着树林的另外一边方向狂奔而去。慌乱中,他忘了前面还有一个池塘,“扑通”一声,跌入塘中。
  “鬼,鬼,不要缠我,不要抓我啊!”严所长连声哀号,双手疯狂地抓扯掉缠绕在身上的水草,拼命地将双脚拔离塘底的泥沼,连抓带刨,狼狈不堪地爬回了岸。一抬头,兀然发现“朱素”惨白的脸正挂在自己的正前方,顿时就像是全身的血液被刹那间抽干了一样,脸色变得苍白透明,全身像得了羊癫疯一样地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有涎水自嘴角溢了出来。
  “鬼!女鬼来了,要将我带走。”严所长以手掩脸,踉踉跄跄地朝林外跑去,边跑边用一种充满恐惧的哭调嚎叫:“不,我不要下地狱,不要……”
  他疯了,被吓疯了!
  严所长的离去,带走了林中唯一的光源。没有了手电筒的照明,整片树林顿时昏暗了下来,所有的景象都变得模糊朦胧了起来。黑暗中,所有的危机都聚拢了上来,压迫在人的心头,让人艰难呼吸。
  苏阳极力地睁大着眼,看着“朱素”。他始终分不清她究竟是朱素还是赵利蕊,是人还是鬼。晚上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诡谲,太匪夷所思,让他的理智丧失了机能作用。
  惊吓走严所长,“朱素”似乎也耗尽心力,颓然地跌坐在地,大口喘气不止。
  黑暗中,苏阳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忧惧,颤声问道:“你……是不是利蕊?”
  听到苏阳的叫唤,“朱素”用双手撑住地,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苏阳面前,怔怔地看着他,突然眼泪流了出来,“苏阳,你终于恢复记忆了?”
  那一刻,苏阳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几乎把胸腔当作了一面鼓,敲得“通通”直响,“你真的是赵利蕊?你真的没死?”
  “是的,我是赵利蕊,我没死,你也没事……”白衣女子的身份终于大白,她就是与少女时代的朱素相像的赵利蕊!
  苏阳痴痴地看着她,若不是手被铐住,他早就扑上去将赵利蕊拥入怀中,但手铐限制住了他的行动,他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地又哭又笑道:“太好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太好了……”
  两人为意外的重逢都喜极而泣,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却都不知如何表达,只能用眼光将积攒的所有思念,细细传达,浑然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严重受伤的燕长锋。直到燕长锋禁受不住疼痛,呻吟了一声,才将两人惊醒。
  苏阳转头看了一下燕长锋,心中暗暗叫了声“糟糕”。从受刑到现在,已经将近半个小时,虽然严法医不知用了什么手法,让血流得极其缓慢,但由于时间拖延得太长,伤口又没有得到包扎,始终在流血中,将身边的一大片草地都浸染得血渍斑斑,燕长锋脸上也呈现出失血过多所导致的雪白。
  目睹燕长锋的惨状,苏阳心中刚升起来的喜悦一下子就被冲掉了,他忍不住悲痛地大叫了起来:“燕警官,你要坚强些,我们很快就会来救你,你会没事的……”但茫茫丛林,自己和燕长锋均被铐在树上,无法动弹,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赵利蕊从她额头上一直在流的血和脸上的苍白之色可看出,也是受伤较重,这样的情景下,又有谁能拯救他?除非是奇迹出现!
  赵利蕊看了一眼燕长锋的创伤,二话不说,用力撕下自己的裙边,紧紧地束扎在他的大腿处,以减缓血液循环,减慢血液流失,然后站起身来,对燕长锋和苏阳说:“你们等我一下。”径自往树林深处走去。
  看着赵利蕊的离去,苏阳心头升起了惊惶之意,有一种得而复失的恐惧,“利蕊,你要做什么?你是不是要离开我啊?”
  赵利蕊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别傻了,我只是去找点药,为他止住血。”
  苏阳吊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但心头却狐疑着,“她什么时候又学会辨别草药了呢?这几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细细地回想刚才所发生的情景,心头不禁一寒,悲从心来,“莫非她真的就是已经变成了鬼,只是牵挂着我,所以幻化作人形来见我?”
  苏阳从未觉得时间有如此漫长,比起之前眼睁睁地看着燕长锋受刑,自己离死亡更近一步都没有现在这么难受。而当赵利蕊白色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时,他几乎要像一个久别的孩子见到母亲一样地欢呼了起来。
  赵利蕊看到他满脸的欢笑,也忍不住绽现了一个笑容,快步朝他们走来。在经过晕倒过去的张天荣时,赵利蕊犹豫了一下,弯下了腰,在他身上搜索了起来,不多时,她站了起来,脸上满是盈盈的笑容。
  “怎么了,你找到什么了呢?”看着她的笑容,苏阳顿时感觉整片树林撒满了阳光,心情也变得无比轻松起来。
  赵利蕊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一个明晃晃的小玩意儿,“钥匙,手铐的钥匙!”
  苏阳明白了过来,心中那个激动哪,只想抱住她,狠狠地亲上一口。
  赵利蕊很快就走到苏阳和燕长锋的面前。苏阳注意到她一只手上拿着钥匙,另外一只手则拿着几株不知名的碧绿植物,忍不住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草药吗?对止血真的管用?”
  赵利蕊一边帮他打开手铐,一边回答说:“你等会看着就知道了。”
  由于铐得太长时间,苏阳只觉得全身都酸麻了,许久都动弹不得,只能目视着赵利蕊将燕长锋的手铐也打开,然后将手中的草药放入口中,嚼烂了,敷在他的小腿伤口上。那草药果然有效,一敷上去,血一下子就止住了。
  苏阳见状,惊喜不已,“利蕊,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医术,这么灵验啊。那你说,燕警官的腿是不是可以保住?”
  赵利蕊看着燕长锋的伤口,黯然地摇头道:“他的经脉都被割断了,仅凭这么一点草药根本无法令他复原,除非是现在可以及时送到大医院接上,否则只能落下得个终生残疾。”
  苏阳手脚的麻木渐渐散去,勉强地站了起来,走上两步,看了看燕长锋惨白如纸的脸色,焦急地说:“那这附近最近的医院在哪里呢?”
 
赵利蕊仔细地看着苏阳,说:“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吗?你是不是真的遇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摄去了魂魄?那你又怎么突然恢复记忆了呢?”
  苏阳叹了一口气,把自己“变成”张成廷工作、生活,并“扮鬼”惊吓楼下的,以及被燕长锋一句“你终于来了”给惊回了魂,从而踏上到青栏镇寻找朱素及她的历程,临了说:“接下来的你大概都看到了吧,今天早上要不是你,我和燕长锋早就死在了那一个法医的手术刀下。”苏阳想起吴法医肢解燕长锋的冷静、木然神情,心有余悸,“真是难于想象,人竟然可以冷血到这个地步。以前看张成廷的日记,看他如何残杀朱素,当时觉得人性中最凶残的莫过于此,但现在看来,最可怕的还是那一个见鬼的法医。张成廷杀朱素,至少事先就已经将自己逼到了一种接近崩溃的境地,所以有那些疯狂的举动也都还可以略微理解些。可那法医,简直就是把残无人道地杀死人当作一种享受,我真怀疑他是不是的心是不是铁做的。”
  赵利蕊完全沉浸在苏阳之前讲述的个人经历所带来的震惊中,她神情恍惚地说:“你刚才是说,两年前,你独自一个人去602时,收到我发给你的最后一条短信是‘你终于来了’?”
  苏阳从吴法医所带来的血腥惊悸中拔离开来,反问道:“对了,我还没问你,那天晚上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给我发那样的一条短信呢?”
  赵利蕊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喃喃地说:“奇怪哪,奇怪哪,真是难于理解。”
  苏阳着急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赵利蕊看着苏阳足足有十秒,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心头肯定有上千个的问号,我也一样,有许多疑问。这样吧,我还是从头开始给你讲起,然后大家相互印证,也许可以理出些个头绪。”
  苏阳点了点头,说:“好。那你就长话短说,把事情经过讲清楚了就行。”
  赵利蕊喝了一口水,沉浸入往事中,缓缓地说:“那天晚上你走了后,我一直就呆坐在客厅里,等你回来。想给你打个电话,发个短信,问问你在602里是否还安全,可又怕那样漆黑的环境中,突如其来的短信、电话会把你给吓坏,所以只好忍着。一直等到近凌晨三点的时候,我突然听到门外有敲门的声音,以为是你回来了,连忙高兴地去开门,谁知道一打开门,发现来的根本不是你……”
  苏阳插嘴道:“是严所长,对不?”
  “你知道啊。”赵利蕊说:“你先别打断我话,让我说完。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个严所长就进了门,打量着我,连说道:”像,真是像极了‘……“苏阳知道严所长所说的“像”是指赵利蕊和朱素之间长得像,不过想到赵利蕊之前的警告,于是就硬生生地吞了进去。
  “他没有再说什么,拿出一把枪,逼着我跟他走。我一拒绝,他就……”赵利蕊沉默了下来,苏阳的全身血液都凝聚到头顶上,拳头握得骨节发白,他明白,严所长肯定是对赵利蕊用了暴力。
  赵利蕊喝了口水,继续说下去:“没有办法,我只好听从他的话。因为我还想留着一条命与你相见。但我又怕你回来找不到我,一个人胡思乱想,或者是遇上与我一样的危险,所以就想给个提醒。可是那个严所长盯我盯得很紧,我实在不能给你打电话,而且就算拨通了,也不可能跟你讲话,所以只好把手机藏在裤兜里,随便按了几个键,等到楼梯拐弯的时候,掏出手机飞快给你发送了出去。我都还没看清到底发了什么,手机就被严所长给夺了过去。我当时就奇怪,他看了我刚才发的短信,脸上显露出奇怪的表情,但却没有说我什么,只是把手机给没收了,再不还我。
  等下了楼,他就把我铐了起来,塞进一辆车里,然后连续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来到青栏镇。不过他大概是怕撞见别人,所以并没有直接进镇,而是把车开到朱素家旁边的那片树林里,一直等待天黑。我一直担心他对我会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不过还好,他除了看我的眼神有一点奇怪外,始终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后来大概是傍晚的时候,我跟他借口说要方便,骗他开了手铐,走到草丛间,然后就拼命地跑。他看见了,就在后面追我。就在我以为自己肯定逃不过他的魔掌的时候,我感觉脚下踩了个空,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就好象刚才我们在树林听到的声音一样。这古怪的声音把他给震住了,他大概以为是什么鬼怪出来作祟吧,不敢继续追我。我就趁此机会,拼命地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体力不支,晕倒了过去。刚好给我干爹干娘给撞见了,他们把我抬了回去,把我救活了过来,休养了三天,我因为担心惦记着你,所以就跟他们说,我要回去广州一趟。干爹干娘他们什么都没问,就给我凑了回来广州的路费。
  结果等回到了广州,我发现你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根本不认识我。而且看见我的表情,是又惊又恨。你恶狠狠地朝我扑来,嘴里乱嚷着:“我要杀死你,你这该死的魔鬼,地狱来的魔鬼‘,那表情,简直就是我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吓得我在屋子里拼命地跑,然后你就在后面死命地追。还好那是我自己住过的地方,比较熟悉,所以每次你快要抓到我的时候,我都可以抓到东西来抵挡你一下,最后是拿了个花瓶砸了你一下,把你砸倒在地,才好不容易逃出了门。”
  说到此,赵利蕊停顿了下来,抚摩着苏阳的额头说:“你当时到底有没有感觉到疼呢?你真的就一点都不记得我吗?”
  苏阳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摇了摇头说:“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我……我怎么可以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来呢?我实在对不起你。”
  赵利蕊无限感伤地看着苏阳,说:“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出来步云花园后,我越想越觉得你的形迹可疑。后来我就想到,你当时追杀我时说的话好熟悉,好象在哪里听过似的。最后我终于想到,那是在张成廷的日记里,他对朱素的描述就是‘该死的魔鬼,地狱来的魔鬼’,我就怀疑,是不是你把自己当成了张成廷,而把我当成了朱素。我再想到严所长对我说的,‘像,太像了……’,越发觉得有这种可能性。而为了揭开这个谜团,让你重新变回苏阳,那么必须重新回到青栏镇,因为我觉得所有的答案都藏在这个小镇上。所以我就回来青栏镇,找到干爹干娘这里,并住了下来。”
  苏阳感觉心中的许多疑团在慢慢解开,但同时又有一个更大的谜团聚拢了上来。可究竟是什么,他却又抓不住,只觉得整个人仿佛憋在水里,可以依稀看得见一丝的光亮,但若真的往那方向游去,却发现,反倒是离水面更远了,于是胸口就像要爆炸了似的,难受无比。
  赵利蕊接着说下去:“在青栏镇的两年里,我主要就是帮着干爹采集草药,学点医学,同时暗中查探关于朱素的事。我相信,如果我能够找出关于602,关于朱素的答案,那么就有可能让你恢复神智……”
  苏阳感动地握住赵利蕊的手。赵利蕊看了他一眼,有几分悠然,止口不言,全心享受这渴望已久的温馨感觉。
 
@自己
 
艾特小伙伴么么哒!@她说他听
 
面码!本命好棒
 
@平遥百姓兄
 
﹏﹏???[ENVELOPE]﹏﹏﹏﹏﹏?
 
 你说你若盛开
    
     清风自来
     
   --来自兜兜大人の小尾巴
 

 

 
。。。好恐怖
 
接下来是一段相对平静的生活。苏阳重新回到广告公司上班,赵利蕊则与导师联系,在导师的争取下,学校同意她过半个月后,等新学期开始就可以继续她的研究生学业。两人搬离了步云花园,重新租了一套两房一厅的房子,过起了同居的生活;燕长锋则忙着写报告,将他在一个月中所调查到的关于朱素一案的真相原原本本记录下来,包括他所亲眼目睹及经历的,以及苏阳与赵利蕊之间的推理,除了一些非常理的细节,比如黑猫驾御老鼠的怪事,他和苏阳在朱素老家住宿当晚所遇到的同床“神秘人”。当然了,在报告中,他极力为苏阳开脱罪名,证明他也是一个受害者,所有的人,包括朱素、陈丽娟、张成廷、赵利旭夫妇以及老陈等诸多警察,他们的死亡均与苏阳无关,其死因或由于谋杀,如朱素、陈丽娟(作案者均是张成廷),或死于自杀(如张成廷、赵利旭夫妇),或死于意外(如老陈等诸多警察)。局里的领导收到报告后,十分满意,因为一桩原本被视为禁区、闹得人心惶惶的死案,有了一个结果,最为重要的是,其最终指向的均是人事所为,并非鬼魂,如此一来,可以大为安抚局里兄弟的民心,对上头也有了一个交代。至于报告中存在的部分疑点,如张成廷、赵利旭夫妇为何要自杀,老陈等人为何会暴毙都不再关注,再说了,也无人会去接手继续调查,于是也就全盘接受燕长锋的报告,将朱素一案定为结案。
  于是剩下唯一存有争议的就是燕长锋的去向。深圳市公安局有心调回燕长锋,让他主管刑事侦察,广州市公安局也想留住燕长锋这个人才,于是开出条件:只要他愿意留下来,随他选择任何一个部分。结果燕长锋做了一个令所有的人都大跌眼镜的选择:留在广州,去档案部。理由是:他腿脚不便,已是半个废人,而且他也厌倦了提着人头干活的生活,所以想换一种平静的生活度过余生。局里领导嗟叹了几番,但见燕长锋心意已决,只得由他了。
  但只有燕长锋才知道自己做出选择的真正原因:虽然他对苏阳和赵利蕊说不再追查朱素一案,但心中有着众多的疑团未决,实在是心有不甘,所以决意暗中一个人继续追查此案。于是留在了广州也在情理之中。至于去档案部,一方面是可以接触到众多的案件详细资料,一旦朱素一案有了任何新的进展,他也可以及时拿到资料,虽然是第二手的,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心中始终困惑不解,当初朱素的DNA资料是如何进入公安局的电脑档案系统的呢?难道真的是朱素鬼魂的杰作?
  一个月后,燕长锋提着一箱啤酒来到苏阳和赵利蕊的租处。苏阳见到他,满心高兴地迎了上来,问长问短了起来。赵利蕊则抿嘴一笑,下厨做了几个菜,端了出来。
  燕长锋满满地饮了一杯啤酒,说:“看来你们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的嘛,我都有几分眼红了。”
  赵利蕊脸微微一红,说:“你也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啊。要不,改天我帮你在学校里留意下,为你牵个红线。像你这种年轻有为的超级神探,可是有大把女生崇拜,要追着嫁给你哟。”
  燕长锋拍了拍伤腿,略带苦涩地说:“别说别人追,就凭我现在的身手,连追别人都不行了喽。”
  苏阳的脸色顿时黯然了下来。
  燕长锋自觉失言,端起了酒杯,故作豪爽地大笑道:“跟你们说笑的啦。我现在虽然做不了实力派,但还可以做偶像派嘛,咋说咱都长得有几分姿色……”
  苏阳置若罔闻,举起酒杯,一口见底,怔怔地看着桌子,良久,他抬头看着燕长锋说:“燕警官,说句心理话,虽然你一直都不曾怪罪于我,但我却一直觉得,你失去的这条腿,还有你的事业,你的前途,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若不是当年我鬼迷心窍,上网与‘朱素’聊天,还来一个见面的话,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一系列惨事,更不要将你,还有老陈等一干无关的人牵连进来……”
  赵利蕊见状,慌忙打圆场道:“苏阳,你就别这么想啦。过去的事,谁也无法改变,何况,你又不是存心的,再说了,即便你没有上网聊天,张成廷自然也会找上其他人,一样会发生那些事。再说了,你若是老怪罪自己的话,只能加重燕警官失去了一条腿的代价,与世无补。”
  苏阳目光灼灼地盯视着燕警官,激动地说:“不,我知道还有一个弥补的办法,那就是继续找出隐藏在朱素身后的所有谜团!”
  赵利蕊如同身陷冰窖,软绵绵地跌坐在了椅子上,掩面道:“原来你心中始终放不下这事,你,你……”转身奔回进了卧室。
  燕长锋举起酒杯,缓缓地说:“赵小姐说得没错,这件事真的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挂在心上,这样只会让你自己难受,而不会改变什么现实。”
  苏阳紧紧地盯着燕长锋,说:“我知道这并不是你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不是你对朱素一案有了新的发现?”
  燕长锋未置可否,直盯着杯中的酒,反问道:“如果说我无法放下朱素一案,是因为我的职业关系,另外的,还有我不甘心自己赔进了一条腿。那么你呢,你又有什么原因?你好不容易逃离了那些阴暗的往事,有了美满甜蜜的新生活,为什么却还要记挂着一个魔鬼一般的人物呢?”
  “魔鬼,魔鬼……”苏阳喃喃说道:“不错,她是一个魔鬼,如果不将她彻底揪查出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宁的。”他垂下了头,有泪水滴落下来,在桌子上泅开一个小窝,“你永远都不会理解我的心情,利蕊她也不能。这些天里,每天,每时每刻,我都感觉她没死,就站在我的身旁,盯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怨毒的眼神,冰冷的气息。无数次,我都像梦魇猛然惊醒一样,全身冷汗。你说,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我还可能安心与利蕊开始新的生活吗?”
  卧室的门被拉开了,脸色苍白的赵利蕊站在门内,神色复杂地看着苏阳,眼神中,有心疼,有不忍,亦有痛楚,“原来这些天里,你一直都生活在痛苦中。”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好吧,我就告诉一个如何与朱素沟通的方式。”
  苏阳和燕长锋身躯为之一震,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方式?”
  赵利蕊用力地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用力地几乎要将牙齿咬碎,“死-亡!”
  苏阳和燕长锋感觉有丝丝的冷气自脊梁深处扩散开来。
  良久,燕长锋吐出了一口气,说:“你的意思是,只有死人才可能与死人进行沟通?”
  有忧戚闪烁在赵利蕊的脸上,她垂下了头,咬着嘴唇,低声说道:“不错。”
  苏阳急急地问:“可是就算死人可以与朱素进行交流,那么又如何将信息转给活着的人呢?”这个疑问也恰是燕长锋心中所盘旋的。
  赵利蕊斩钉截铁地说:“所以这个死人一定不能死!”
  苏阳听得一头雾水,“死人又怎能不死呢?不死的人还叫死人吗?”
  赵利蕊坐回到了椅子上,目光空洞而又呆滞,许久,她的目光焦点落在了苏阳的脸上,幽幽地说:“所以我说的是死亡,而不是死人。”
  听着苏阳与赵利蕊之间的对话,燕长锋隐约猜出了个大概,“你是说,这个死只是假死?”
  赵利蕊点了点头,说:“可以这么说。”
  苏阳越听越糊涂,忍不住着急了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人又怎么假死呢,如果假死的话那么又能找到朱素么?”
  燕长锋并不答话,只是继续追问赵利蕊:“可是你如何控制这个假死?”
  赵利蕊深深地看了燕长锋一眼,转头温柔地对苏阳说:“我说的这个假死,就是让人短暂性地进入死亡的状态,随即通过紧急抢救,让人复活过来。”
  苏阳听明白了,可他宁愿永远都听不明白这件事,他只觉得全身都被冷气包围了起来,忍不住发抖了起来,失声道:“你又如何控制这其中的分寸,如何做到一定会让假死的人恢复过来?还有啊,我们能让谁假死,你?我?还是燕警官,还是随便找一个人?”
  赵利蕊脸上呈现出无限悲哀的神色,“我知道这是一种冒险,所以我一直犹豫着该不该提出来。可是,我真的不忍心看着你现在这么痛苦,所以宁可一试,求得你的早日解脱。”
  苏阳用力地抓住赵利蕊的手,那是一双冰冷得如同刚从冰窟中捞起的手,颤声道:“难道你就是想拿你自己的生命来做冒险?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呢?我宁愿自己朱素整日缠着我,也不愿你有任何的闪失,任何的,哪怕是一根寒毛,你知道吗?离开了你,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话到最后,泪珠已滚滚而下。
  “傻孩子。”赵利蕊极力地想让自己微笑开,却抑制不住眼泪跟着滚落下来,她伸手擦了一下眼角,又替苏阳拭去泪痕,“这只是一个冒险,又不是送死。只要操作得当,我们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
  苏阳连连摇头,“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容忍你去做任何的冒险。如果真要冒险,也只能我去,而不该是你。”
  燕长锋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争执,“赵小姐,你先说一下是如何进行你的计划的吧,我们商议一下,如果确实可行的话,再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如果不可行,那么就换种方式。”
  一句话提醒了苏阳,他的眼中发出了光,“对对,利蕊,你谈一谈,我们一起商议下。”
  赵利蕊极力地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说:“首先,我要跟你们确定的是,这个行动只可能在步云花园6栋602进行,也就是朱素死亡的现场,大家应该可以同意吧。”
  燕长锋点了下头,说:“当然。如果朱素真的有鬼魂,只有那里才是她的阵地。”
  “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可能借助现代医学仪器,控制人的生死了,而且我想也没有哪一家医疗机构会与我们合作,进行这样的实验。这也就意味着,所有的行动只可能由我们三个人之间进行操作。大家也都认可吧。”
  苏阳的目光在赵利蕊平静的脸上打了个转儿,低低地说:“不错。我也不希望再有其他的外人牵扯进来。”
  燕长锋紧接着发问道:“那你说,我们又怎样才可以做到让人死,又让人复活?”
  赵利蕊长吸了口气,说:“草药!”
  苏阳这次反应终于变得快捷,“你的意思是,通过让人食用某种草药,进入假死的状态,随后再用药把人救醒?”
  赵利蕊点了点头,说:“对,但也不完全对。我现在能做到的,是用草药让人的心脏停止跳动,但没有解药来让心脏复苏。”
  苏阳惊跳了起来,“那不就死了吗?”
  赵利蕊深深地看着苏阳,说:“能够挽救回人的生机的,是按摩。”
  苏阳长出了一口气,抹了抹额角的汗水,说:“那就是说,有解救的方法了?”
  赵利蕊的眼中重新布满了忧伤,她缓缓地说:“但我并不能够保证这个方法百分之百可以灵验。”
  苏阳的心又沉了下去,他开始明白了赵利蕊当初的迟疑心情:为了破解朱素一案留下来的重重疑团,他们三人全都经历了生死关头,而最终是以燕长锋损失了一条腿为代价,而这一代价也永久地烙印在三人的心头上,令三人的心情为之沉重。而如今的冒险,其代价却不仅仅是一条腿,而是一条性命,是生死之交的朋友性命,或是最亲最爱的人的性命,这个代价是如此之惨重,一旦真的有闪失,那么即便解开了谜团,存活下来的人恐怕永世也都难于心安,而这种摧心的痛楚,恐怕远甚于朱素所留下来的阴影上百倍!
 
燕长锋急急地问:“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死的吗?还有啊,赵利旭夫妇、众刑警是不是害死的?”
  朱素仍然置若罔闻。
  燕长锋一时间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才可以撬开她的嘴。
  就在这时,从朱素的身后转出来一个小孩,他大概有四五岁的光景,但令人惊骇的是,他的额头上赫然比常人多出来了两只眼睛!现在,他就在用着四只眼睛,以一种恶毒的眼神看着燕长锋,似乎对他怀着刻骨的仇恨,恨不得在他的脸上剜下几块肉来。
  燕长锋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心一直涌到头顶!那不仅是一个人被四只同时充满着怨恨的眼睛所盯视所产生的正常反应,而是他从中找到了一丝熟悉的眼神,那就是黑猫的眼神!
  黑猫的身上竟然附有着四眼怪胎的灵魂!燕长锋回想起与黑猫打过几次交道的经历,心一点一点地下沉,接近于冰点,但同时又浮泛起一种想通了的放松感。
  是的,如果黑猫的身上真的附有四眼怪胎,也就是朱素与朱盛世乱伦所生下的婴孩的灵魂的话,那么它的一切怪异举止全都豁然开朗。它会继承朱素对警察的憎恨情绪,它会对每一个进入602的人带有敌视的情绪,它会将所有与602相关的人员的人头搜集起来,作为对朱素的一种祭奠;它会抗拒任何人试图解开602背后的谜团,更会反抗任何人阻止他们的复仇行动。甚至它对苏阳的独特态度也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是苏阳将他从暗无天日、冰冷枯寂的井底打捞了上来,所以它对苏阳有着感恩的心情,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帮助他脱离险境!
  小孩拉扯了一下朱素的衣襟,缓缓地将他的四只眼睛从燕长锋的身上转移到远处,顿时,他眼中的怨毒全部散去,代之以一种深刻的寂寞与茫然。那样的眼神,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他这么小的年龄,这么小的身躯上,只有在经历了被血脉相连的亲人无情残害、抛弃之后,只有在见多了腐臭的尸血、残忍的杀戮之后,只有在忍受了噬骨的仇恨、难熬的孤寂之后,才可能淬就这样的眼神。于是只须一眼,就可以将人杀死,死于内心的激烈厮杀!
  燕长锋怔怔地看着小孩与朱素的离去。他突然注意到,朱素的脖子后面,好象长着一个黑色的瘤子一样。定睛看去,却是一个类似于木鱼样的东西。那是镶嵌在602墙上的那一个异物。燕长锋心里一动,连忙追了上去,“喂,你们等一等……”
  朱素和小孩既没有止住脚步,也没有转过头来,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路。
  燕长锋伸手要去拉扯朱素,就在他的手即将碰上朱素的背部时,他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自朱素脖子间的那个“木鱼”中传了出来,狠狠地击中了他,顿时五脏六腑都翻滚了起来,眼前一片发黑,身形直直地往下坠去。就在他坠落的刹那间,他鼻子间闻见了一缕血腥气,耳边则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为什么你们人类总是喜欢找死呢?”
  燕长锋感觉有疾风自耳畔掠过,整个人似乎置身于无底洞,永远都下坠不到一个尽头,只有失重的布施感笼罩着全身,让他惊惶,更无所适从。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他感到身体重重地碰撞到了结实的地面,忍不住“啊”地一声地大叫,端坐了起来,嘴里“嘘嘘”地抽着冷气。
  “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燕长锋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夹带着颤抖。
  他的眼睛渐渐地适应了现实的状况:他原来是置身于602室,旁边站着苏阳和赵利蕊,两人的脸上挂着笑,但脸上犹然残存着泪痕,显然刚才刚刚哭过。
  “我复活过来了?”燕长锋迟疑地伸出了手,抚摩着自己的脸,是温热的,夹杂着胡须的粗糙感。看来一切是真的,他真的从死亡之府转了一圈回来。
  苏阳把自己的脑袋凑近到了燕长锋面前,几乎要与他面贴面,对起了斗鸡眼,“你还认得我吗?”
  燕长锋一把推开他,“滚一边去,不认识!”
  苏阳先是一楞,随即反应了过来,笑嘻嘻开了,转头去看赵利蕊,手同时不停地揉搓着,活像一个憨厚的老农在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耕牛,“看来他是真的复活过来了。”
  有笑纹赵利蕊的脸上一点一点地扩散开,荡漾成舒心的快乐,“我们成功了?太好了。燕警官,快告诉我们,你都看见了什么?”
  燕长锋想起了与爸妈还有舅舅的相逢,心里就像被一把剪刀绞过一般,狠狠地痛了起来,但随即想到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的幸福样子,心一下子又舒展开了。他想起父亲对他最后说过的那句话:“很多时候要学会去放手。”不由地有所触动,不错,对于我们凡夫俗子来说,人力有限,我们又如何做到将每一样物都抓在手里,将每件事都探清个渊源呢?人们很多时候也就是应该学会安然于目前的生活,少欲寡求,好好体验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各种滋味,再平静地迎接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种生活的到来。
  “我见到了我爸妈他们了。”燕长锋静静地说,随后看见苏阳的嘴巴张成了有河马般大。
  “你的意思是说,死后真的有存有另外一个世界吗?”赵利蕊紧张地问。
  燕长锋细细地回想之前经历的每一个细节,点了点头,说:“死的瞬间,你会将人生的所有精华都重温了一遍,然后进入到一个黑洞中,前方有光明在牵引着你,你会一直漂浮,直至你见到了一个天堂模样的大花园,在那里,你会遇见许多你死去了的亲人,或者朋友。他们全都很快乐。”
  苏阳和赵利蕊都被燕长锋的描绘所迷住了。“这么说,死亡也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苏阳喃喃地说。
  “是不可怕,而是令人眷恋不已。”燕长锋说。
  苏阳舔了舔舌头,接着问道:“那你见到了朱素没有?”
  燕长锋点了点头,说:“见到了。”接着把他与朱素和四眼婴孩见面的的情景详细地向苏阳和赵利蕊描述了一遍,再把自己对于黑猫的猜测想法一并托出,反问道:“那你们所见到的又是什么呢?”
  苏阳和赵利蕊沉浸在燕长锋话语所带来的震惊之中,良久,赵利蕊说:“你停止呼吸有近半个小时了呢。从差不多十分钟起我们就拼力抢救你,但无论怎么按摩,你都没有任何的反应,等到我们都几乎要绝望地放弃时,你却突然动了,吓了我们一跳呢!”
  燕长锋呆了一下,想起了刚才朱素背后的“木鱼”对他的一推,“那究竟是一种恶意的行为呢,还是拯救我的善意举动?”
  但这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了,除非将来有一天,他能够重新再遇上她,还有那四眼婴孩。
  苏阳见燕长锋陷入了思索之中,以为他找到了破解602诅咒的“钥匙”,于是不敢再打扰他,只是站立旁边,充满期待地观察着燕长锋的一举一动,及至见燕长锋紧锁的眉峰解开了,忍不住喜悦地凑了过去,“你是不是可以化解602室里的凶戾之气啊?”
  燕长锋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站了起来,将门后的那个“木鱼”摘下,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破解朱素诅咒的钥匙应该就是它。”
  苏阳接过“木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它,但实在找不出有什么怪异之处,于是狐疑地望着燕长锋,“你确定吗?”
  燕长锋摇了摇头,说:“不能确定,但可以试一试。”说完,拿过“木鱼”,用力地往地上一摔。“木鱼”碎了,露出里面的“庐山真面目”,竟然是一层不知名的树脂包着一个骷髅头!不过骷髅头被燕长锋摔碎了,那些白惨惨的骨头像被剁开的死鱼肚子一样,散落在地上,挥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闻在鼻子里,让人几乎想要作呕,同时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真个身心都被一种不知名的情感所控制,既充满了哀伤,又充斥着痛感,只想找个人,狠恨地捅上他两刀,以泄心头之恨。
  还好这样的情感只维续了不到一分钟,否则苏阳等真担心自己会受其蛊惑,忍不住自相残杀起来。
  一阵清风从窗外吹进,卷起了窗帘,映出外面的明亮晨曦,驱散开三人心头的阴郁感,也消散尽602屋子里的仇恨。
  “天亮了。”苏阳说。
  “是的,天亮了。”燕长锋说:“黑暗结束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三人并肩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清晨的霞光为世间万物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辉煌,由衷地感觉到一股生命力的勃发,还有心头的澎湃之感。
  “生活真好。”赵利蕊赞叹说。
  一丝令人察觉不到的微笑爬上了燕长锋的嘴角,“但愿世人都可以领略到这一点,而不必像我们经历了这样的磨难才能明白。”
  苏阳沉思了片刻,说:“其实若是每个人都能对生命存有一份敬畏之心,敬重他人的生命,珍惜自己的生命,尊重死去的灵魂,那么自然可以对生活时时保持一份感恩之情,也能处处发现生命的美好了。”
  “生命的美好……”赵利蕊咀嚼着这一句话,手不知不觉地与苏阳紧紧地挽扣在了一起。
  太阳升高了,都市沸腾了,新的一天彻底开始了,你的,我的,大家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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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1 10:49:48  更:2021-09-09 16: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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