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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故事]作者【鬼谷仞】[第2页] |
作者:一半l一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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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章秉呆呆的看着这闹剧一般的一幕,不由得紧张的对视了一眼。看来这冤鬼的怨念着实强烈。我思忖了一阵,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于是我拍了拍章秉的肩膀说道:“我想到了一个人,你更我走一趟。” “是,总捕头。我们去哪?”章秉问道。 “王都洛阳。” ******************************************************************* “所以你就找到我来了?”我斜着眼睛盯着捕神的问道,估计现在我脸上纠结的表情和那间屋子你的怨气有一拼。 捕神微微笑了一下,说:“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季公子您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车子仍旧摇摇晃晃的在雨后泥泞路上行前进着。天色渐晚,却有了一丝寒意。我裹紧了身上的衣物,问捕神:“喂,有没有酒?” 捕神看了看我,说道:“我从来没有随身携带酒的习惯,要不这样,现在天色已晚,连夜赶路毕竟不是好办法,我们三个先找个客栈住下来。”然后敲了敲车梁,对外面的人说道:“章秉,前面是哪?” “回总捕头,前面有一家客栈。”章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那好,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捕神说道。 “好嘞。” 马车在客栈停了下来。我和捕神跳下车,外面已经入夜了,夕阳的余晖已经在天边渐渐的消隐。章秉将马车系好,跟着我们走进了客栈。客栈里的人不是很多,只有三桌客人。账房在柜台噼噼啪啪的打着算盘。小二见我们一行人进来了,急忙迎了过来,又看到捕神一身官衣打扮,马上堆笑着问道:“官爷,几位来点什么?打尖儿还是住店?” “一间上房,然后烫一壶酒。”捕神说道,然后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好嘞,几位稍等。”小二招呼了一声就转身跑到了厨房。我打量着四周,感觉怪怪的。然后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章秉,这小哥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我依稀记得他好像和捕神说过他的体制特殊,于是我问他:“小哥,你怎么了?” 章秉紧闭着嘴巴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 捕神看到他的样子,凑过来低声问我:“是不是这里有些古怪?”我点了点头,也低低的说道:“你看那边的那桌客人。”然后指向最角落里面的那一桌。捕神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坐着四个人,在默默的吃着东西。角落的阴影恰到好处的遮挡住了烛火的光,以至于无法看清楚那四个人的容貌和表情,只能从身形上看出来是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但是他们的穿着打扮却很奇特,不像是正常人的打扮。 “他们几个有什么不妥么?”捕神打量着那桌人,狐疑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轻轻的说:“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他们不对劲儿,哪里不对劲儿说不好,总觉得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
“你可真有雅兴,随身带着折扇,你又不是什么纨绔公子。”捕神对我手中的折扇嗤之以鼻,不屑的说道。 “有什么关系吗。”我用调侃的口气悠悠的说道:“又不是只有纨绔子弟才能用折扇的。”我顿了顿,然后神秘的冲捕神眨了眨眼:“有的时候,折扇会发挥意想不到的功效的。” 捕神被我的话弄得二丈和尚摸不清头脑,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不在同我讲话。而章秉坐在那里,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我看了看他,然后站起身关上了门,吹灭了蜡烛,打着呵欠说道:“不早了,大家睡。今天又不是初一十五,估计那家伙是不会来的。”然后和衣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恍恍惚惚中,似乎很快的到了梦境。我睁开眼睛,发现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月光。银灰色的月光铺洒在差房的地面上,在地上投射出一条颀长的影子。我看了看四周,捕神和衣而卧,在那张小榻上,而章秉则伏在桌子上,睡得很安稳。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夜晚特有的寒意一下子涌进了身体里,全身的汗毛都微微的竖了起来,格外的惬意。我想站起身上外面走一走,然后便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一股莫名的不协调感涌入心头,就想这月光之下的影子,静静的映照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 我立刻醒悟到,我已经站了起来,但是这影子却丝毫没有任何的移动!窗外似乎起风了,不知道什么被刮倒的声音猛然敲碎了弥漫在四周的那死一般的寂静。然后渐渐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窗子外面摇摇晃晃,摆来摆去的。而且影子变得越来越清晰了!渐渐的,我看出来了―― 那是一个狰狞着的张牙舞爪的人影! 而且那个人影极为怪异,仿佛他的四肢都是脱节的一样,随着他的动作甩来甩去的!我急忙冲过去打开了房门,门外什么都没有,只有那阵阵肆虐的阴风,和低低缭绕的怒吼。我关上了门,然后刚要转身,就感觉背面突然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沉重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吹在我的脖子上,散发着强烈的腐臭味。我猛地回过头,眼前果然是那个捕神描述给我的那个被撕得很惨的总捕头!就连那空洞的眼眶和腐烂的嘴唇都一模一样!他用哀怨的声音对我说道:“你当着我的路,我出不去啊!!!!” 我突然冷笑一声,手中的折扇突然刺出。就在折扇接触到那已经腐烂得不堪的人的时候,突然绽开一阵刺眼的光芒!那人惨叫着后退几步,然后四周的梦境开始一点点的瓦解,就像是布匹被撕扯开一般,化成碎片纷纷剥落,然后溶解在空气中。我的手猛的向前一探,握住前面那人的手腕,狰狞的对他笑道:“看来我猜得没错,果然是你!” |
第十七话 影魔(下) 眼前的人被我钳住手腕,拼命地挣扎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和惊慌的神色。我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果然是你,章秉。” 章秉突然停止了挣扎,换上一副怨念和恨恨的表情死死地盯着我。四周一片寂静,阴沉的风笼罩了上来,房间里一切如故,捕神卧在榻上,沉沉的睡着。窗外没有月光,整个房间显得阴沉恐怖。这种恐怖,则在我和章秉的对峙中慢慢升级,变成令人烦闷压抑的气息,在这狭小的周围堆积了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章秉咬着牙轻声问道,口气中带着浓浓的不甘, “一开始。”我低声说道:“从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应该就是所有衙役们看见的幻境的制造者。” “为什么?”章秉怒视着我问道。 “直觉。”我莞尔一笑,说:“而且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什么。” 这时,捕神大叫一声,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惊恐的环视着四周。然后看到我和章秉站在地堂中央,显得有些惊魂未定和疑惑的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对捕神轻轻一笑,说道:“捉凶手啊。” “凶手?”捕神穿着粗气惊讶的看着我:“章秉?什么凶手?” 我将章秉向前推了一下,冷峻的说道:“所有那些恐怖梦境的制作者,就是这个小哥。”捕神长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年轻人,然后有些结巴的对我说:“怎么可能是他,季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摇了摇头,缓缓的说道:“没有,确实是他。我刚才直接扯碎了他的梦境,将这个幕后主使抓了个现行,现在容不得他狡辩什么了” 章秉突然扭过头来,用怨毒的眼神瞪着我。我冷笑一声,用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打在了章秉的额头上,说道:“怎么,还不承认?还是说,让我来说呢?” 捕神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哥就是衙门闹鬼的始作俑者,他闷闷的打量了眼前的章秉,又打量着我,摇摇头。 “看来你还是不愿意相信啊。”我有些无力的对捕神说道:“好,那就我来说。”然后走到章秉身后,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淡淡的说:“他是影魔。” 词语一出,章秉浑身一颤,似乎是秘密被人说中了一般。捕神看着章秉一样的神色,便知道我电话应该狠狠的戳中了章秉心中的秘密,脸上也渐渐的阴沉了起来,他低沉的问我说道:“影魔是什么?” “影魔是可以制造和操纵梦境的人。”我解释道:“通常成为影魔的人都是天生体质敏感的人,就像是小哥一样。”我一边说一边拍了章秉一下:“这样的人通常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同时也可以被那些东西的影响,发生一些变化。影魔就是敏感的体制长期受到魔物的侵袭所衍变处的一种能力。” “你怎么知道我是影魔?”章秉突然问道。 “我说过了,我可以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我笑了一下,手依然搭在章秉的肩上:“大概衙门闹鬼就是从你到这里任职之后才开始发生的。” 章秉沉默着不说话。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捕神问道,他还是无法相信章秉就是影魔的事实。 “也许和惨死的前一任捕头有关。”我悠悠的说道:“前一任捕头的死给我的感觉非常怪,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章秉猛的抬起头,一下子扑过来揪住我的领子,一边摇动着我一边大声甚至有些凄厉的喊道:“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听说过的,你是不是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惨死的!” 此话一出,捕神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我的心中也开始沉重了起来。原来惨死的前任捕头是章秉的父亲。一种不好的预感却渐渐的从我心底涌了上来,我清了一下喉咙,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只是感觉这样的事情在哪里听说过。” 章秉开始慢慢的滑倒在地上,脸上泪痕从横交错,整个人似乎仿佛都被抽空了一般。捕神难以置信的看着章秉说道:“前任总捕头是你的父亲?” 章秉点了点头,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我走到窗前,看着夜晚的颜色从窗纸上透映进了差房里,有些低沉的说道:“所以你才来到衙门,通过影魔制造梦境,企图从衙役们那里找到什么线索对不对。” 章秉点点头,此刻的他似乎已经无法说话了。 “季公子,既然你说那些梦境都是章秉制造出来的,那为什么感觉那么真实呢?”捕神在一旁发问道。 “这就是影魔的高明之处。”我转过身,回答道:“影魔制造的梦境可以以假乱真,就像是现实生活里发生的一样。而且,如果影魔不解除梦境的话,那个人就会永远被那个幻境困住,无法脱身,一辈子活在梦魇之中。” 捕神顿时倒吸了一口气,看起来他对上次的梦境仍然心有余悸。章秉抬起头,虚弱的问道:“季公子,你为什么能破坏我的梦境?”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梦魔的靠攫取人们心中的恐惧来作为构建幻境的力量,越是恐惧,就越容易被幻境所束缚。” 章秉突然换上一副狐疑的表情,盯着我轻声问道:“季公子,难道你真的就不害怕么?” “你说呢?不然我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毁掉你的幻境么?”我冲章秉眨了眨眼睛,然后换上一脸严肃的神情问道:“用恐怖的梦境困住大家,你最终找到你父亲的死因了么?” |
章秉悲伤的摇了摇头:“没有。家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了,每年也只能看见一次两次。没想到他却惨死异乡,家母因此一病不起,很快就去世了。我只有咬着牙默默的查找家父的死因,但是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令尊也是影魔么?”我突然问道。章秉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喃喃的说道:“这个到未曾听家父说过,不过家父可能也会时常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这就是了。”我突然有些悲哀的说道。捕神奇怪的看着我,不解的问道:“季公子你怎么了?”我沉默着走到门口,背对着捕神和章秉,看着外面开始蒙蒙亮的天空,一颗心开始沉了下去。半晌,我幽幽的说道:“章秉,我知道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了。”章秉一听,急忙从地上跃起,冲到我身边,激动的问道:“季公子,快告诉我!” 我哀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没等我说话,章秉突然向后跌倒,整个人摔在了院子里。捕神急忙冲去来想要扶起他,却被我死死的拦住了。章秉痛苦的在地上扭曲着,挣扎着,同时发出阵阵凄厉的嚎叫。 “快点把他弄进来啊!我去找郎中!”捕神急急的嚷道,想要推开我的阻拦。我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捕神发怒了,冲我吼道:“你有没有同情心?你看他这么痛苦,就算他用梦境困住了大家,但是也罪不止此啊!” 我还没等说话,就见大堂里的章秉的整个人突然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腾空而起,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章秉的身体就像是被千万只无形虫蚁咬噬着一般,身上的皮肉开始一点点的裂开,鲜血夹杂着碎屑四溅开来,迸溅到地上和墙上,整个公堂顿时笼罩在一片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之中。捕神忍不住弯下腰开始吐了起来,而我则平静的看着眼前这骇人的一幕。章秉的声音渐渐的微弱了下来,身体也被那无形的事物撕咬的异常惨烈。然后下一个瞬间,章秉的身体突然爆裂开来,血肉骨骼四下飞溅,就如同他的父亲死的时候那样,而他的头颅则滚到了一边,没有合上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痛苦和悲伤。 然后,一个雾状的黑影慢慢的开始在厅堂的中央聚拢,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的形状。捕神虚弱的直起身,惊奇的看着眼前这奇怪的一幕。我冷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直直的想那个黑影投了过去。就在黄符要接触到那黑影的一瞬间,四周的景物飞速的扭曲了起来,房间,庭院,满地的血肉,身旁的捕神全部不见了,只是一片白茫茫的浓雾包裹着周身,甚至有一些分不清东西南北。 眼前渐渐的浮现出模糊地人影,越来越熟悉,我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那个身影,心跳陡然加速了起来。最后那个人走到我的面前,对我淡淡的笑着,轻轻的叫着我名字,就像每一个梦里她都在这样的叫着我。 “冥渊......” 我有些痴痴的看着这张令我魂萦梦牵的面庞,恍若隔世。我喃喃的叫着她的名字,那么轻,仿佛怕惊到她一般。 “羽菲......是你么?” 羽菲还是那么虚无缥缈的笑着看着我,对我伸出手。我慢慢的走过去,握住那双手。冰凉的触感一下子透过皮肤传导到了全身,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羽菲抽出手,轻轻的抱住我,我也紧紧的抱住她,眼睛里面似乎有液体在翻滚着,我有些哽咽的说:“羽菲,不要走了好么,留下来陪我。” 羽菲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我手中的长剑一下子刺透了羽菲的身体,破魔剑的寒光霎时间席卷着这一片白茫茫的空间。羽菲倒退一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鲜血沿着那直贯后背的剑锋流了下来,将我的手都然的鲜红。 “你......怎么......”眼前的羽菲嘶哑的低吼道,这果然不是羽菲的声音。我冷笑一声,狰狞的笑道:“影魔不仅可以制造出恐怖的幻觉,还可以窥视到人的内心里面最软弱的回忆。要不是我早有防备,恐怕早就被你所控制了。” |
呜呜,又没有了,楼主人呢 |
很好看 ,但是他好像没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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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话 空葬(一) 我一个人驾车从安郡向王城赶着,外面天色渐渐暗了起来,也许是山中特有的气候,入夜之后冷风开始肆虐了起来。我被吹得瑟瑟发抖,一面披上了当日带来防雨的蓑衣勉强取暖,一面在心底暗自咒骂着捕神。 夜色渐渐的浓了起来,深山里面也开始变得一片静谧,只有时不时传来的一两声稀稀落落的鸟类的鸣叫声,夹杂着呼啸的冷风,将这个寒冷的夜晚渲染的更加阴森怕人。我习惯性的将手摸向旁边,然后记得从安郡离开之前居然忘记了买酒。我只能长叹一声,靠在车梁上发呆,偶尔挥动一下手中的马鞭,催促着让马快些走。 然后慢慢的,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陌生了起来。我不由的警觉的坐起身,打量着周身那片浓密的树林。我在脑海中拼命的回忆着来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这相似的景物,然后一个不好的预感渐渐的在心里面油然而生,之后我不由得大嚷一声:“不是?我迷路了?” 是的,我迷路了。眼前的山道越来越窄,道路也逐渐的崎岖不平了起来。细腻的石土地面已然不见,坑坑洼洼的地面上隆起着土块和高高的杂草,马车走在这种路上,不停地颠簸着。我无奈的停下车,蹦了下来,看着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和前面渐渐隐逝在密林之中的小路,整个人沮丧无比,看来今晚只能在这荒郊野外过夜了。我将马车在一旁的树上拴好,找了些柴火堆在地上,手指打了个指响,蓝色的火苗顿时窜了起来,柴火发出噼啪的声音。少顷,周身开始渐渐的暖了起来。我心想这个时候要是谁从这里经过看到这一团蓝色的火光还有一个一脸怨气的人,不得吓死才怪。 正在百无聊赖的想着,就听见身旁的马开始不安的叫了起来,蹄子不停地刨着地面,似乎想要从这里逃离开一般。我站起身,向身后的密林里看去,然后一下子警觉了起来。我悄悄的熄灭了火焰,握住了手中的破魔剑,躲在树后面冷冷的盯着眼前的东西。 不远处的密林里面传来隐隐的火光,在那跳动着忽明忽暗的光芒中,有一群人在缓缓的走着。他们身穿白色的孝服,将手中的纸钱不停地扬在空中,为首的两个人身材要比后面的人都高大,手中的招魂幡在飞舞的纸钱中显得有些突兀,而后面的随葬物品却出奇的少,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只有一群人抬着一口漆黑的棺木,默默的向前缓缓的移动着。 我打量着这一群奇怪的送葬队伍,心中被疑惑所笼罩着。这个队伍有些奇怪,可以说是散发着诡异的气息。没有陪葬品的送葬可不多见,而且为首的那两个人身上没有一丝生气,就仿佛是尸体在僵硬的移动着一般。而且那个队伍渐渐的向我这个方向移动了过来,我急忙躲在树后面,静静的看着那群神秘的人。 很快,那群人便从我眼前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借着他们手中灯笼的光芒,我隐隐的看到为首的手持招魂幡的两个人那在孝服下面的脸格外的惨白,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没有一丝悲伤的表情,就像是一具人偶一般。后面的人则都垂着头,默默的跟在招魂幡的后面,而那口漆黑的棺材,没有盖上盖子,我探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我心中顿生疑虑,在这么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荒山野岭里面,这么一个诡异的送葬队伍,不得不说令我感到好奇。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伙人肯定有问题。只能说他们太过平静了,平静的甚至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于是我待他们走远之后,悄悄的跟了上去。 队伍斜斜的穿过蜿蜒的小路,走进另一侧的密林里面。泛着黄色的纸钱被他们甩得漫天飞舞,在昏黄的光团的笼罩下显得格外的诡异。我则在他们后面的不远处静静的跟着,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其实也不用刻意得让自己不去发出声音,因为这群人似乎对外界的任何响动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的默默的赶路。 夜色更浓了,山里面的风也变得大了起来。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吹得身上的衣衫啪啪作响。这时,一个事物“啪”的一下猛的贴在了我的前额之上。我伸手将那枚又薄又扁的东西拿下来一看,是一张方孔的泛着黄色的纸钱,上面密密麻麻的满布着精致的花纹。我嘲笑了一声,心想真是有雅兴的人,连纸钱都做得如此精致。我随手将那那张纸钱塞进怀里,然后再抬头的时候,发现眼前的那伙送葬之人不见了,就好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消失在这漆黑的密林之中。我有些狐疑的打量着四周,一片死寂,适才还在明灭跳动的昏黄的光,在此刻却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寒冷的空气包裹着逐渐升级的恐惧。我快步向前走了几步,还是没有。这群人就这样离奇的不见了。强烈的不安和一丝异样的感觉充斥在心里,我加快了脚步向前急赶着,想要找寻到他们的痕迹。 |
渐渐的,周围的树木越来越稀疏了,前方隐隐的可以看到宽敞的平地和依稀的火光。然后眼前的视野陡然开朗,上坡下面。一个小小的村落赫然出现在眼前。 “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一座村子。”我有些惊奇的自言自语道,然后走下山坡,来到这个小村的跟前。一块有些古老的石碑静静的立在村口,在石碑上面风化的痕迹中依稀可辨三个苍劲的大字,黑泉村。 “好奇怪的名字啊。”我一面想着,一面走进这小小的村子。小村的规模不是很大,应该不会超过五十户人家。但是虽然小,却很整洁。街道上面一尘不染,两旁整齐的罗列着房屋,门口的灯笼散发出的光芒将整个小村映照得有些明亮。我沿着接到向前走着,黑夜中的小村显得有些寂静,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而那群人也不想出现在这里过一样。我转了一个弯,看到了一家客栈,于是我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客栈居然还在营业,小二靠在柜台旁边打着盹,拍了拍小二的肩膀,那小二立刻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我,惊奇的嘟囔道:“哎?客官这么晚了才来啊?” “是啊,荒山野岭的迷路了,无意中走进贵村,想借宿一晚,还请小二哥行个方便。”之后我掏出些许碎银子,塞给小二。小二接过银子,点头哈腰地说道:“这是哪的话,来的都是客。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我环视着四周,桌椅被码的整整齐齐,上面还有些许潮湿,看来是刚刚擦拭过。我回身对小二说:“住店,找一个房间给我,然后烫一壶酒。”小二急忙说:“好嘞,客官您楼上请。” 我走进客房,坐在榻上,开始打量起这个干净的房间。这个客房和别处的客栈别无二致,只是在西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而画中的事物引起了我的注意。 画中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手提着一盏灯笼,在村口静立着,脸上弥漫着忧伤和焦急的神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归来。然后下面的题字龙飞凤舞,日期是三年前的某一天。我打量着画,然后看到了令我感到不解的一样东西。 在这个女人身后不远方,是被漫天飞舞的纸钱所笼罩着的一群人,看起来刚刚我在森林中遇到的那群送葬的人出奇的相似。我不由得走上前去,仔细的打量着这副诡异的画。 门开了,小二走了进来,将酒和小菜放在桌子上,说道:“客官请慢用。” “小二哥。”我叫住了正要离去的小二。小二转身来到我身旁,问道:“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用手指了指墙上这幅画,问道:“这个人是谁?” “她啊?”小二看着那幅画,脸上露出了敬仰和惋惜混杂着的奇怪的表情:“她是画娘。” |
“画娘?”我看着画中的女人,轻轻的念着她的名字。 “是啊。”小二叹了口气,说道:“画娘是这个村子的大英雄啊,当年闹瘟疫,要不是画娘高明的医术的话,整个村子恐怕都已经灭绝了。” 我有些惊讶的打量着这个女人:“画娘精通医术?” 小二点了点头,看着画娘的画像,有些惋惜的说道:“画娘是个热心肠的人,只不过三年前他的夫君被抓壮丁去充军,一去不回,画娘每夜都在村口盼望着夫君归来,不久便心力交瘁的辞世了,就在画娘死去的两天后,传来她的夫君阵亡的消息。哎,可怜啊。” 我默默的听着小二讲完了画娘的故事,然后叹了口气,突然问道:“请问最近村子里面有什么丧事么?” 小二一愣,思索了一阵,说道:“没有啊,公子为何这么问?” “哦,没什么。”我摇了摇头,说道:“适才迷路的时候在深山里看到一个送葬队伍向这边赶来,我在想是不是村子中有什么......” “公子你说什么?!”小二的脸色陡然变了,露出了惊骇的神情。他瞪大了眼睛,紧张的问我道:“公子您说你来的时候遇到一队送葬的向村子的方向走来?” “是啊,然后就消失不见了。”我说道,然后伸手指了指画娘那幅肖像中的一角:“你看,就和画中的一样。” 小二突然如同失魂落魄一般的叨念道:“完了,完了,村子当中果真又要有血光之灾了么?” “那队送葬队伍是什么你知道么?”我问小二道。 小二神神秘秘的将我拉到一旁的榻上,然后紧张的打量了一下门外的动静,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在我们这个村子中有一个传说,就是说只要看到一队拉着空棺材的送葬队伍的话,不出三日,小村必定会发生血光之灾。所以。公子您是外地人,此地不宜久留,请您明天就上路,免得连累了您。” 我看着小二那张焦急的脸,微微笑了一下,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说道:“那就烦劳小二哥仔细的给我说一下这事情的原委。” 小二看着银子,面露难色,然后长叹一声,将银子塞还给我,说道:“公子不必这样,我说便是。其实这队伍最开始出现就是在画娘去世的那年。”然后指了指墙上那幅画:“其实这幅画说的就是画娘死的那个夜晚。” “你是说,那是这个队伍出现的第一次么?” “是啊。”小二点了点头:“结果当晚画娘便咳血而死。开始村民以为是巧合,结果几乎每年的这个时候,送葬队伍都会出现,而每次出现,村子里就会发生离奇的事情。画娘死后的第二年,送葬队伍出现之后,村长的一家人都被莫名其妙的杀死了,当时的样子惨不忍睹啊。然后去年的这个时候,队伍又出现了,结果隔壁老王家的一双儿女被吊死在了后山的树上,听说死的时候舌头被人整齐的割了下去。” “居然有这等事?”我惊奇地问道。 “谁说不是呢。”小二叹了口气说道:“之后村子里的人就对那抬着空棺材的送葬队伍讳莫如深啊,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啊。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村子里面就人心惶惶的,哎,也许这就是这个村子的劫难。” 我听着小二的话,然后同情的对他笑了笑,说道:“没事了,你先下去。” 小二对我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房间。我倒了一杯酒,靠在榻上,一边喝着,一边打量着墙上那幅画娘的画。总觉得哪里有写不对劲儿,但是又说不出来。小二的那番话是不是的在我脑海中回荡着,还是那诡异的送葬队伍。希望明天不会出什么事,这个多灾多难的村子。我笑了一下,喝尽了杯子中的酒。 窗子不知道是那么时候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阵风吹了进来,卷灭了火烛。房间里面顿时一片漆黑。我没有起身去点燃蜡烛,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喝着酒,在思索着什么。空的棺材,漫天飞舞的纸钱,高大的如僵尸一般的人,长长的招魂幡。突然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划过,我猛然惊醒,莫非我遇到的是传说中的空葬?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伴随着隐隐的火光由远及近。我急忙将窗户打开,探出头去。只见那熟悉的送葬队伍从街道的另一端缓缓而来,漫天的纸钱在火光的映照下纷纷扬扬得铺天盖地,街道上突然被一股凄惨的恐惧所笼罩了起来,那群人缓缓地移动着,在夜风的席卷之下,他们经过的地方都被纸钱所铺满了。 不知道谁探出头发现了送葬的队伍,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勾魂的送葬人又来了!!!”就仿佛在宁静的水面上撼起了巨大的波澜,整个小村开始渐渐的被各种恐惧的嚎叫所笼罩起来。人们纷纷点亮自家门口的灯,惊慌失措的紧锁大门,从窗户的缝隙中战战兢兢的窥视着这支送葬队伍的去向,生怕在自家门前停下来。而那僵硬的送葬队伍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不疾不徐的向天空抛洒着纸钱,渐渐的消失在尽头的那一片黑暗中。 夜晚的宁静被打破了,人们纷纷的打开门,心有余悸的看着那团昏黄的光消失在路的另一侧,那里是浓密的深山。一时间整个小村仿佛从黑夜的沉睡中渐渐的苏醒了过来,在黑夜的恐惧中瑟瑟发抖,等待着未知的天明。 我关上窗户,点燃了蜡烛,然后伸手从怀中掏出那张纸钱,伸到那跳动的烛火上。薄薄的纸钱一下子被火焰包裹住,卷曲着,化作灰烬。而空气中却似有若无的传来什么东西嚎叫的声音,只微微一阵,便重归寂静了。我冷笑着将手中的灰烬吹掉,坐回到榻上喝着酒,自言自语的,又似乎在对面前的画娘的画像说道:“看来我又要耽搁几天了......”然后一仰头喝光了酒壶中所有的酒,胡乱的吃了几口菜,就熄灭了火烛,喃喃的长叹一声:“明天看来会过的很有趣的。”然后便和衣而卧。 外面的喧闹渐渐地平息了,夜的静谧再次席卷而来。月光渐渐被乌云所遮蔽起来,如同静止了一般,狠狠的压了下来。 |
第十九话 空葬(二) 当我醒来的时候,外面被白茫茫的光所笼罩着,虽然刺眼,但是没有阳光。果然是个阴天。我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走下楼去。大堂之中生意惨淡,空荡荡没有几个人。小二见我下来了急忙迎了上来,说道:“公子,您这是准备离开?” “怎么?这么早便要赶我走啊?”我开玩笑的和他说。 “没有没有。”小二急忙摇头说道:“公子我是担心您会被那送葬的队伍波及到。” 我径直走到门前看着外面萧索的景致,自言自语道:“我是不会被影响到的。”然后转身问那小二道:“小二哥,昨天晚上送葬队伍经过之后有什么血光之灾发生么?” 小二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摇摇头说道:“说也奇怪,还真没听说。” 我“哦”的一声点了点头,刚要发问,就听见外面隐隐的传来一阵凄厉的喊叫:“不好啦!出人命啦!!!”我和小二惊讶的对视了一眼,心想不会这么巧?然后急忙奔出客栈,向着声音的来源跑去。 村口处已经渐渐的聚集了一些人,他们已经将那个破旧的石碑围得水泄不通,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那里的事物一定非常的怕人,因为远远的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哪血腥味之中还夹杂着一种别的味道。我皱了皱眉头,和小二用力的挤了过去,然后便被眼前的事物惊呆了。 一个中年汉子被拦腰斩断,软塌塌的被一根又粗又长的铁根贯穿着钉在了石碑上,他的脑袋耷拉着,两个眼眶里面空空如也,血从里面流淌出来,已经凝固在了脸上,变成了两块?人的暗红色的疤痕。而他身体的另一端则被钉在石碑的另一侧。 小二已经忍不住的弯下腰去狂吐不已,我则静静的在那里听着大家的纷纷议论。大多是对死的人表示象征性的惋惜,更多的是对自己会不会遇到这样的厄运的担忧。在这一片纷纷的议论之中,一个声音微弱的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哼,让这家伙平日作恶多端,一定是画娘的冤魂回来报应了。” 我扭头向声音的来源望去,一个脸色蜡黄的青年人站在人群的角落里,眼神中带着愤怒的盯着那个惨死之人,嘴里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我急忙拉起在一旁干呕的小二,急促的问道:“先别呕了,你看看那个人是谁。”然后将他的脑袋扭到了那个人的方向。小二吃力的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那个人,然后有些不以为然的对我说:“他啊?以前是画娘药铺的小伙计,画娘死了之后他受了刺激,整个人疯疯癫癫的,经常胡言乱语。呕......” 我松开小二,注视着那个人。那个人念叨了一会,也仿佛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他看,就四下张望了起来,然后目光和我相接,他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低着头匆匆的走掉了。我看着那人佝偻的背影,所有所思起来。 有人叫道:“捕头来了!”然后人群慢慢的分开,留出一条路。几个捕快打扮的人远远的走了过来。我一看为首的那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顾周围村民的注视,径直走到那人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咆哮了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只要遇到你我就铁定没好事!” 捕神张大了嘴,惊讶的看着我,下巴都快脱臼了。他结结巴巴的问道:“季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你害的?”我白了他一眼:“我从安郡回洛阳的时候迷路了,然后误打误撞来到了这个村子。你怎么来了?” “这个村子归安郡管辖,所以我只好跑一趟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季公子。”捕神也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然后转身去查看那具尸体。尸体的惨烈也让捕神皱紧了眉头,他打量着这具尸体,然后直起身大声问道:“谁知道他是谁?” 小二在旁边突然战战兢兢的开口说道:“他......他是客栈老板。” “你说他就是客栈老板?”我指着那个两截的人,吃惊的问小二。小二沮丧着脸点了点头,一脸无辜的说道:“昨天晚上老板便出门办事去了,说是要去洛阳,没想到今天就发现他成这样了。”我若有所思的看着惨死的客栈老板,突然问道:“你知道画娘和你家老板之间有过什么过节么?” |
小二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摇了摇头。 “季公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捕神走了过来,满脸疑虑的低低的问我。 我点了点头,说道:“等下我和你细说。” 客栈老板的尸体被衙役们处理掉了,我和捕神回到房间,将房门关好,便将昨天到现在听到的和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给了捕神。捕神听罢有些吃惊的指着墙上的画说道:“她就是画娘?” 我点点头,说道:“这边是画娘死去的当晚所留下的画。而且,那个奇怪的送葬队伍也被画了下来。”然后我用手指了指画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被描绘的很精致的送葬队伍。捕神皱着眉头盯着那个角落,然后若有所思的说道:“未免画的也太细致了。” “是啊,这就是我觉得这幅画有些古怪的地方。”我也站起身,走到画的旁边,仔细的打量着那个角落。 “空葬究竟是什么啊?”捕神转过身问我。 我神秘的对他笑了笑,说道:“空葬不是一个好东西,前提是如果昨天我们看到的确实是空葬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怀疑昨天晚上走进村子的那个队伍是不是真正的空葬。”我突然严肃的说道。捕神看着我,眉头紧锁的问:“季公子就不要卖关子了,毕竟人命关天。” 我注视着墙上那幅画,对捕神说道:“鬼神之事无儿戏,如果昨天的队伍不是空葬的话,恐怕这个村子就要彻彻底底的遭殃了。”然后我拍了拍捕神的肩膀说道:“帮个忙,让你的收下去帮我收集有关画娘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捕神点了点头,然后问我:“那季公子呢?” “我?”我冲他眨了眨眼睛,轻轻的说:“我去找一个人。” 离开了客栈我开始在小村里漫无目的的游荡,这个村落确实不大,我差不多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将这个村子几乎转了个遍,只差后面那一片阴森的后山了。然后我在前面的路口转了一个弯,直直的向一条偏僻昏暗的胡同里走去。 这个胡同似乎是终年无法被阳光照射一般,又湿又冷,仿佛同外面的世界分开了一般。两边的墙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砖也开始渐渐的剥落,露出斑驳的颜色。我缓缓的向胡同深处走去,越到深处,就越如同从白昼走进了黑夜一般诡异。一阵阵凭空而来的冷风从我的衣领和袖口钻了进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这是前方猛的窜出一个人影来,我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定睛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他也站在我面前,静静的看着我。接着胡同口传来的微弱的光,我依稀分辨出眼前的这个人的容貌来。蜡黄的脸,深深凹陷的眼睛,还有那高高凸起的颧骨和乱蓬蓬的头发。是那个画娘家的小伙计。 “我就知道你会来。”他突然开口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呢?”我淡淡的笑了笑,问他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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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伙计突然沉默了,半晌,他摇了摇头,有些痛苦的手干枯的手死死的揪着头发,语无伦次的说道:“我不知道,他们都说我疯了,没人肯相信我的话,你是第一个注意到我说的话的人。” “所以刚才你转身走掉的时候用腹语告诉我约我在这条胡同见面么?”我轻声说道。那个小伙计一下子愣住了,他盯着我,眼睛肿闪动着异样的光,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问我道:“你......听得懂腹语?” 我点了点头,笑道:“不然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找你呢?” 小伙计的眼中顿时滚出了两行泪水。他颤抖着抓住我的袖子,激动地说:“公子虽然是外地人,但是却能相信我一个疯子说的话?” 我皱了皱眉头,看来他的脑筋是有一些不清楚。不过我还是急于想知道关于画娘的一些事情,于是我安慰了他一阵,便开门见山的问道:“我想知道画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小伙计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悲愤的神色,他咬牙切齿的说道:“画娘是被那些坏人给杀死的!” “哪些坏人?”我紧紧咬着他的话的问道。 “就是村长一家人,老王一家人和今天死了的那个客栈的老板。”浓烈的火气从小伙计的嘴里飘出,他的眼神中陡露凶光,狠狠的说道:“就是他们几个将画娘害死了!他们的死是报应!是画娘的鬼魂将他们带走的!” “那你见过画娘的鬼魂么?”我问道。 小伙计猛摇着头叫道:“没有!我没有见到过!” “那你总应该见过那群送葬的队伍?”我突然压低声音,狰狞的问道。小伙计的浑身开始不住的颤抖,他不敢直视着我的眼神,然后猛的跳起,发疯一般的嚎叫着跑进了胡同的深处。我冷冷的盯着他那瘦弱的身影,然后转身离开了胡同。 等我回到客栈的时候,刚好在门口遇到了同样刚刚回来的捕神。从他纠结的脸色来看,事情应该不是很顺利。我们回到房间,我倒了一杯酒,坐在桌子旁对面色凝重的捕神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事情不顺利?” 捕神黑着脸点点头,也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说道:“这个画娘在这个村子可真是一个传奇的人物啊,几乎没有人了解她是怎么回事。这么一会我听到了关于画娘死因的两种截然不同的说道。” “哦?都是什么?”我饶有兴致的问道。 “第一种说法呢,是画娘死于对被抓去充军的夫君的思念。”捕神喘了一口气,开始说了起来。 “三年前边境战乱,皇帝下令凡是个郡以下的成年男子都被抓去充军,画娘的丈夫也被抓走了。画娘从此开始日夜担忧丈夫的安危。因为与晋军交战的是巫蛊横行的羌地蛮夷,那些人的巫术十分了得,于是画娘每夜都在村口点一盏灯,企盼着夫君早日平安归来。就这样日复一日,画娘终于积劳成疾,咳血而死。据说画娘死的那天夜里狂风大作,凭空而来的闪电一直在山间怒吼着,然后有一群送葬之人从山里专程赶来为画娘入殓。” “那队送葬之人便是空葬了。”我说道。 捕神点了点头,说道:“现在这个村子里都有的老人一直相信那群送葬之人不是不祥之物而是冥府来的使者。” 我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接着问道:“那第二种说法呢?” “第二种说法是说画娘是被她夫君的亡魂所带走的。”捕神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 “啊?”我有些感到好笑,便问道:“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在这个村子里面,感觉画娘这个人被大家说成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捕神说道:“另一种说法是,画娘是一个坏心肠不守妇道的人,借着医馆的名义和村子里面的男人眉来眼去,后来东窗事发,被她夫君经常痛打,因此画娘就怀恨在心。正巧赶上羌族入侵,画娘的夫君被征兵入伍,于是画娘便在给他夫君准备的干粮里面下了慢性的毒药。不久便传来了画娘夫君暴毙的消息,画娘表面上很是悲伤,但是心中却在窃喜。但是他夫君却死不瞑目,便连同战死的士兵的亡魂化装成送葬的队伍回来把画娘也带走了。” “看起来画娘这个人倒是有点意思啊。”我若有所思的说道,然后目光落在墙上画娘的那幅画上,喃喃的说:“我这里还有第三个关于画娘的传闻。” “什么?还有?”捕神瞪大了眼睛。我点了点头,将从小伙计那里听到的故事讲给了捕神听。捕神听完之后,眉头紧锁的问我:“所以你才怀疑这几年里出现的队伍是不是真正的空葬?”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转过头盯着画娘的画像,突然一个想法闪现在脑海之中。我拍了拍捕神的肩膀,低声说道:“我有办法了解事情的真相。” “什么办法?”捕神一筹莫展的眉头终于松弛了一些。 “直接问画娘本人。”我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道。 捕神大骇,他猛地跳了起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我,瞠目结舌道:“什么?你是说......你......要招魂?” 我点了点头。捕神急忙摇头说道:“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再说,你怎么会招魂呢?” 我冷笑一声,轻松的说道:“别忘了,我可是画皮人偶师。制作人偶的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招来游荡在人世间的散魂来附着在人偶之上。要是连这个都不会,我的生意恐怕已经没有办法做下去了。” 捕神的脸扭曲的看着我,我知道只要一提和人偶有关的事情捕神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我摆了摆手,说道:“先不提人偶的事情了,你也别急着抓我。我先帮你把这件案子弄明白再说。我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毕竟空葬这东西不是什么好玩意。” 捕神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呢?” “当然是亥时。”我笑了一下,然后走到画娘的画像面前,轻轻地抚摸着上面那个哀怨的女人,轻声的说:“不知道你看到自己的画像,是什么感觉。” 捕神好像被我着诡异狰狞的神情所骇到了,不由得微微的倒退了一步。 |
第二十话 空葬(三) 夜渐渐的深了,刺骨的风从微掩的窗子中窜了进来,捕神不由得一阵发抖。我坐在榻上,悠然的喝着酒,手指搭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捕神被我敲得有些心慌,但是又不好直接问我,便开始站起身,在房间里不安的走着。 “喂,我说你能不能安静的坐一会呢?”我有些调侃的对捕神说道。 捕神白了我一眼,然后有些埋怨的说道:“季公子,你要是招魂的话就快一点,这种气氛我有点受不了。” 我差点一口酒喷了出来,指着捕神乐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不是?你……你害怕了?”捕神别过头去,不再看我。我笑得前仰后合,没想到这个一个大块头的家伙居然会怕鬼。不过说起来,谁又不怕鬼呢。于是我笑了一阵便止住了声音,从榻上站了起来,关严了窗户。 “你在干什么?”捕神转过身看着我疑惑地问道。 “招魂啊。”我淡淡的说道,然后看见捕神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铁青着脸咬紧了牙关不再说话。我轻轻的笑了笑,向门外张望了一眼,对捕神毫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道:“捕神,等下你守住门口,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打开门,知道了么?” 捕神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将脊背紧紧的贴在门上,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我在桌子上点燃了两只蜡烛,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用手一抖,幽蓝色的火焰瞬间腾起在那张薄薄的纸上。但是诡异的是,那张纸只是被火焰包裹着,卷曲着,却没有燃烧。我用右手捏着燃烧中的纸符,左手在桌子上两只蜡烛的中央画了一个圈,颜色的火焰沿着手指的轨迹迅速的燃烧了起来。我将那张燃烧的纸符扔到了火环之中,手指一掐,念着咒语。霎时间窗外狂风大作,在那几近怒吼的咆哮声中,隐隐的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就像是从地狱深处受尽折磨的冤魂所发出的哀怨的哭泣。 整个房间似乎都开始颤抖了起来,风吹的窗子和门板啪啪做响,惨白的月光从窗纸中透了进来,被狂风吹得似乎有些扭曲。这时,不知从哪里出现的人影一下子出现在窗外,猛烈的摇动着窗户!然后,传来了一阵猛烈而急促的敲门声。我大喝道:“捕神,守住门!”捕神脸色铁青,死死的抵着着门。我一下子抽出了破魔剑,银色的光芒登时笼罩在了房间里。我朗声说到:“画娘何在?” 没有人回答,甚至连画娘的人影也没有出现。我有些诧异的环视着四周,眉头间渐渐的被一小撮乌云所笼罩住了。于是我又点燃了一张黄符,窗外和门外的声响越来越大了,那种凄厉的哀嚎渐渐的变成了愤怒的咆哮。我有些急促的大吼道:“画娘何在,速速现身,否则必当令尔魂飞魄散!!”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一种极端不好的预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我拂袖熄灭了桌上的火环和烛火。那两张黄符这时才发出嘶嘶的声音,扭曲着化成灰烬。外面的所有声音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我脸色阴沉的点燃了房间里的火烛,看着捕神一言不发。 “怎么了?画娘的魂魄呢?”捕神有些紧张的问我道。 我缓缓的摇了摇头,低低的说道:“这下麻烦了。” “画娘的魂魄没有招来?”捕神问道。 “不仅仅是没有招来。”我面色凝重的说道:“而且,画娘的魂魄根本就没有到达冥府或者转生,而是更加麻烦的一件事。” “是和空葬有关么?” “是的。”我坐回到榻上,喝了一口酒,淡淡的说道:“事情恐怕要比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我们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这个村子就会遭难了。” “那该怎么办?” 我伸手推开窗户,看着外面惨淡的月光,喃喃的说道:“看来,我们要去画娘的坟墓走一趟了。” 捕神惊讶的问道:“画娘的坟墓?我们去哪里做什么?” “我想确认一件事。”我说罢,站起身,对外面喊到:“小二!” “来了公子!”小二的声音很快传来,不一会便出现在房门口:“公子有何吩咐?” 我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小二,轻轻的说道:“小二,画娘的坟墓在那里?” 小二的脸上顿时露出惶恐的神色,他急忙摇着头说道:“公子你想去画娘的坟墓?这万万不可啊!那里可是一个大凶之地啊!” “为什么这么说么?”我饶有兴致的问道。 小二不安的环视了一下四周,吞了口口水,低声说到:“画娘的坟墓在后山的密林里面,听说是那群送葬的队伍将画娘埋在了那个地方。有好多路过我们村的算命先生和江湖术士都说那个地方是大凶之地,鬼气极重,所以一般人很少敢到那个地方去的。” “那你觉得谁会给我们带路呢?”我皱着眉头问店小二。小二摇着头说道:“公子,恐怕您出多少钱,村子里都不一定能有人愿意带您去的……”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然后猛地一拍手,恍然的说道:“对了公子,您可以去找他呀。” 我看着小二,然后也明白了,一展愁眉的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子时的夜空没有月光,乌云厚厚的压了下来,原本黑暗的天空显得更加的阴森了。我和捕神走在这一片寂静的街道上。或许是受到白天的事情的影响,每家每户都大门紧闭,挂起了辟邪的灯笼,就像是祠堂灵位前摆放的一排散发着寒意的招魂灯,将漆黑的街道照得一片昏黄。夜风还在杂乱无章的刮着,时不时的穿过弄堂的缝隙,发出低低的怒吼。一只黑猫从一旁的杂草堆中窜了出来,用那绿色的眼睛幽幽的看了我们一眼,便跑开了。 “我们要去找谁?”捕神的声音在这寒冷的夜晚中有些发抖。 我一面信步向前走着,一面轻松的回答道:“去找一个愿意带我们去画娘坟墓的人。” 捕神愣了愣,便不再做声,默默的跟着我向小村的边缘走着。不一会,便到了那个白天我曾造访的那条阴森的胡同。我悄悄的走了进去,脚下的泥地在夜晚的湿寒下变得有些软,踩上去便会微微的陷进去一点,之后在抬脚时发出令人不舒服的粘连的声音。胡同里静极了,那呼啸的风似乎被隔离在了另一个空间里,只有脚下发出的踩踏声,和两旁墙壁上苔藓向下滴水的声音。 渐渐的我觉得不对劲儿了,这里面太静了,似乎只有我和捕神两个人的声音,不,确切的说,是好像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没有一丝他人存在的迹象。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的笼罩了这个狭小的空间,我加快了脚步,向胡同的里面走去。捕神也紧紧的跟在我的后面。 |
晚安,剩下的有时间再发 |
很快的,那条短短的胡同走到了尽头,在一片死寂中,我隐隐的嗅到了一丝血的腥味。我急忙用手放出蓝色的火焰,仔细的查看的四周的每一寸蛛丝马迹。借着幽蓝色的光,我看到一个人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的,而他的前襟已经被鲜血染透了,宛如一朵狰狞盛开的诡异的花。 我急忙蹲下身,拍着他的脸,低低的叫道:“喂,你醒醒,喂!”那个人僵硬的杵在那里,对我的话没有一丝反应。我将手凑到他的鼻子下面试探了一下,已经没有呼吸了。我直起身,面色凝重的对捕神说:“死了。” “啊?死了?”捕神表现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讶,他蹲下身检查着那具脸色蜡黄的年轻人的尸体,然后低沉的说道:“他是被人挖去了心脏。”然后眼神锐利的问道:“他是谁?你为什么要来找他。” “他就是画娘生前药庐的小伙计,也只有他能告诉我们画娘的坟墓在哪里。”我突然闭上了嘴巴,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缓缓的说道:“慢着......我有办法了。”说罢我快步走上前去推开捕神,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猛的刺穿了尸体的天灵。粘稠的几近凝固的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捕神顿时愤怒的咆哮道:“你在做什么!”我没有理会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用蓝色的火焰点燃,然后将那燃烧的符纸一下子扔到了尸体头上那流出来的血上面。 一股青烟霎时间从尸体身上腾空而起,在空中飘逸着,渐渐的幻化成一个依稀的人形。我冷冷的问道人影道:“画娘的坟墓在哪里。” 那人影似乎能听得到我说话,用手指了指远处的深林,空冥飘渺的声音在窄窄的弄堂里回荡着:“画娘的坟在后山山腰的一个山洞里面。”然后那人影顿时破散来来,与此同时那张黄符也燃烧到了尽头。胡同里重归死寂。 我转过身,对捕神说道:“后山的山洞,走。”却看到捕神呆呆的看着我,长大了嘴巴。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正在晃神的捕神解释道:“刚才的那招呢,叫点魂灯。” “他不是死了么?”捕神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一幕脱身,迷茫的看着我问道。 “正所谓人有三魂七魄,”我指的继续解释道:“所谓三魂便是胎光、爽灵、幽精,人死之后此三魂首先离开身体,留下七魄,便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独、除秽和臭肺。其中臭肺是留绕在亡者身上最长的一魄,虽然还留有一魄,但是却无法支撑其人的生命。但是点了魂灯之后便可将臭肺之魄引出。所以我才划开他的天灵,用污凝之血和引魂黄符点了他的天灯,不然的话我们还不知道画娘的坟墓到底在哪里呢。” “那他现在呢?彻底死了?”捕神转过头看着地下瘫软着的人形,问道。 “是啊,三魂七魄这回是散的干干净净了。”我急忙阻止了正要发飙的捕神,急匆匆地说道:“到时候随你怎么骂都行,现在我们要赶紧找到画娘的坟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捕神只得将一肚子的话憋在心里,气鼓鼓的跟我匆匆上路了。 说到这个村子的后山,其实并不能说是完全属于这个村子的。因为这个村子好像是凭空横在这个大山的山涧里面的,而且后山地势走高,气候也异常诡异。适才还在阴风阵阵的怒吼,此刻却瞬间变得一片寂静。 我和捕神深一脚浅一脚的寻找着那个画娘坟墓所在的山洞,天上的乌云渐渐的散开,月光微弱的洒了下来。已过十五,月亮然已残缺,而这个时候正是阴气最盛之时。虽然光线足可以看到前面崎岖的山路,不过仍旧隐约的会见到有淡淡的黑影从身边掠过。四周静极了,树影幢幢的投射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就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厉鬼,狞笑着盯着匆匆走过的我们。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周围的景物似乎开始变得诡异了起来。于是我停下脚步,打量着四周。 捕神凑了过来,低低的问道:“季公子,是不是什么地方不妥?” “我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些怪。”我皱着眉头说道:“你不觉得我们好像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么?” |
捕神闻言一惊,急忙向四下望去,然后疑惑地说道:“这荒郊野岭的,感觉四下都一个样子,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啊。” 我示意让捕神噤声,然后警觉的打量着四周那阴森的树木。一阵微风吹过,树木僵硬的摇动着,树叶哗哗作响,这是我不经意间的一抬头,眼前的事物让我浑身一震。 一个女人吊在树上,睁着暴突的双眼等着我们。而那双眼睛,在不住的向下流着血! 捕神大叫一声猛的退后,我急忙握紧了手中的破魔剑,紧紧的打量着这个挂在树上的女人。这个女人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上面沾染着斑驳的血迹,她的四肢无力的垂在那里,随着风摇摇晃晃的,而她的脸上除了圆睁的血红的双眼之外,其余五官都被垂下来的蓬乱的长发所挡住了,只能隐约看到浓重的阴影。 山林中突然响起了类似狼一般的嚎叫,凄惨的声音震荡着空旷的山谷,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了起来。我静静的和那个挂在树上的人对视着,然后猛的甩手掷出一粒石子。石子飞快的接触到了那个女人的身体,竟然穿透了过去。随后女人的身影突然间剧烈的摇晃了一下,便消失不见了。随后那狼啸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了,空旷得令人讶异的寂静再席卷而来,包裹住了整个山岭。 捕神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如同坠入了云里雾里。我淡淡的说道:“这些东西是障,是有人刻意设在这里的。刚才的女人,还有永远走不出的森林,都是有人想故意阻挠我们找到画娘的坟墓。”然后我猛地拔出破魔剑,剑刃刺眼的光芒划破了幽静之下的深林,我高举长剑重重的劈了下去,一声刺耳的尖叫过后,眼前的景物就像是布匹被扯开一样,瞬间退去。强大的气流顿时冲击的我们险些摔倒。 待一切重归寂静,四周一切如故,只是那树影明显的稀疏了许多。而眼前那狭窄的山路突然变得宽阔了许多,在崎岖的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山洞漆黑的轮廓。我和捕神对视一眼,幽幽的说道:“那里想必就是画娘的坟墓了。” “季公子,刚才是怎么回事?”捕神好像仍旧惊魂甫定,喘着粗气问我。 “障眼法而已。”我冷冷的说道:“有人不想让我们进到山洞里去。不过,”我换上一副诡笑的表情:“能够阻止得了我季冥渊的人,还没有出生呢。”我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然后心中蓦地腾起一阵狂喜,就像那日在制做人偶时涌现出的那种感觉一般。而且在狂喜之中糅杂着浓浓的杀意。我不由得将牙齿磨得吱吱作响,连指甲也因为握拳用力的关系深深的嵌进了皮肤里。 下一秒我突然清醒了过来,然后被自己的这种变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我的心里在微微的颤抖,这种诡异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但是我却不知道它从何而来。捕神看出了我的异样,急忙问道:“季公子,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平静了一下心绪,淡淡的说道:“没什么,我们进去。”之后便向着那个黑暗的如同洞开着的鬼门一般的山洞走去。但是刚刚走到洞口的时候,我却停住了。不慎被我连续异样的举动搞的头都快晕了,又不好发问,只好也停了下来,看着我。 这时,我缓缓的转过身,死死地盯着捕神,冷冷的问道:“你不是捕神,对?” |
然后捕神的眼皮微微的动了一下,悠悠的张开,看到了我,充满疑惑的问道:“季公子你怎么在这?我们不是要去找画娘的坟墓么?奇怪,我浑身怎么这么疼?”然后虚弱的挣扎了一下,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闭上嘴巴好好休息。”我对他说道:“你刚才被鬼上身了。一个和画娘有关系的亡魂暂时借用了一下你的身体,所以你现在感到虚弱是很正常的。” “居然有这种事?”捕神皱着眉头说道:“难怪刚走出那条小巷我就好像失去了记忆一般。”然后回过身来急忙问道:“那画娘的坟墓找到了么?” 我伸手指了指后面的山洞说:“看来是找到了。” 捕神急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点进去。哎呦!”然后整个人再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都说过了,你只要在这里休息就好了。进洞的事情就不麻烦你了。”我急忙将他拖到一棵树下,让他靠在树干上:“你刚被别的灵魂占据了身体,现在你虚弱的很,小心用力过牵引到你自己的三魂七魄受伤了就麻烦了。”然后担忧的看着捕神说道:“这里阴气重,你现在元神又相当虚弱,搞不好又会被别的厉鬼附身。这东西给你。”我取出那枚魂牌递给捕神:“拿着这个,鬼怪就不招惹你了。” “这是什么?”捕神打量着那枚魂牌,皱着眉头问道。 “魂牌。地府之物。”看到捕神脸上立刻露出厌恶的神色,我幽幽的说道:“现在不是发表评论的时候,如果你不想再被鬼怪附身着折了阳寿的话,就乖乖的把这个东西收好。” 捕神瞪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只得无奈的将魂牌塞进衣服里面。我站起身,抬头看了看天:“现在是丑时,我会在寅时结束之前出来的。你在这里安心休息,要是看到什么东西的话,就装作没看见。反正有了魂牌鬼怪是无法接触你的。”然后扔下一肚子疑问的捕神,转身走进山洞。 我刚刚走进山洞便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了起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个山洞潮湿阴冷,仿佛许多年都没有人走进来了一般。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厚厚的青苔,用手摸上去感觉有一些令人不舒服的腻滑的感觉,凉凉的从指间传导至了全身。洞穴的深处则隐隐的可以听见滴水的声音,脚下的路也格外的滑,我只能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滑倒在地上。 洞穴越来越深了,而外面本来就微弱的光也消失了。四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只好伸手放出蓝色的火焰,摸索着向前走去,同时心中被一团疑惑笼罩了起来。为什么画娘的坟墓会在这个鬼地方? 按照一般的殡葬风俗来说,死者入土为安是天经地义的传统,我倒是很少听说有把棺木葬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山洞里,就算是葬在这里,这四周都是石头,怎么下葬呢?我摇了摇头,然后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去。火光掠过四周的岩壁,映照出了那散发着诡异绿色的苔藓。我猛的停下了脚步,似乎在刚才那稍纵即逝的明亮中,我看到了一样东西。于是我慢慢的向后退去,然后将手上在忽明忽暗跳动着的蓝色的火焰向那斑驳的石壁凑了过去,然后定睛一看―― 上面分明刻着一枚圆形方孔纸钱的图案! 纸钱上面的花纹精致细腻,纹路清晰,而且那图案异常的熟悉。我一下子回想了起来,是那晚那个诡异的殡葬队伍撒的纸钱上的图案!莫非这画娘和空葬真的有什么关系?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神经也蓦地紧绷了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这个潮湿阴冷的山洞中渐渐的弥散了开来。我急忙转身向山洞的深处走去。 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山洞居然这么深。虽然没有岔路,但是我感觉好像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了。手中的蓝色火焰喂微微的跳动着,发出不安的声响。脚下的地开始逐渐变得平整了起来,鞋底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狭小的山洞中沉闷的回响着,转化成一阵令人窒息的不安。我屏住呼吸,警觉的听着四周传来的细微的声响。渐渐地,我听到了一丝奇异的响动。 |
好像是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什么,就像是钉钉子一样,隐隐的从山洞的深处传来。我放慢了脚步,悄悄的向前面走了过去。然后前面的山洞一下子变得宽敞了起来,而且,还隐约可见微弱的火光从前面传来,一团冰冷的昏黄包裹着幽暗的山洞,在那暗淡的火光中,似乎还有几个依稀的人影在晃动着。我心头一凛,熄灭了手中那幽蓝色的火焰,将脊背贴在岩壁上,缓缓的向那边走去。 接着那微弱的火光,我看到,那里是一个宽敞的石室。而在石室的正中央,则是一口没有盖子的棺材,那里面空空如也。正是那棺材之中,传来了缓慢而沉重的敲击声。而在棺材的后面,则是一群身披孝服的人!他们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他们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之后,显得无比的诡异。最前面是两个身材高大的人,他们手中握着招魂幡。石室的两侧的岩壁上,点着微弱的火把,而地面上,洒满了纸钱,上面的花纹精致,和刚刚我见到的那个雕刻一模一样。 他们是空葬的队伍! “你们是真正的空葬的队伍,还是村民的装神弄鬼呢?”我走到为首的一人面前,冷冷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那身材高大的一动不动的站着,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风,两侧的火把猛烈的摇动一下,随即便熄灭了。石室里面霎时被黑暗所笼罩住了,我急忙伸手放出那幽蓝色的火焰。在诡异的蓝光中,我看到,为首的两个人那隐藏在孝服之下的眼睛,圆滚滚的睁着,里面散发着幽幽的光,正死死的盯着我。 我微微的笑了一下,轻声说道:“你们听得到我说话对?” 为首那人的眼睛微微的上下转动了一下,我一下子释然了,便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确确实实是真正的空葬队伍。那你们是和画娘有关么?” 眼神再上下移动了一下。我绕着这群人走了一圈,然后猛地问道:“画娘的坟墓在哪里?” 那眼睛一下子僵住了,里面的光芒也渐渐的黯淡了下来。半晌,那眼睛缓缓的左右移动了一下。我一愣,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奇怪,应该是这里啊。”然后看向那群诡异的人,一个念头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我低沉的问道:“你们索取了画娘的魂魄,对不对?” 那双暗淡的眼睛突然被异样的神色所笼罩了,然后那股莫名的狂风一下子卷了起来,我手中的火焰在风的吹动之下疯狂的扭动着。在这一片摇摆不定的微弱的光线中,我烟道为首那两个人突然动了起来,他们举起了手中的招魂幡向我走了过来。我急忙向后跃去,然后熄灭了手中的火焰,与此同时,手中的长剑从剑鞘中飞出,耀眼的光芒顿时将这个黑暗的石室笼罩得如同白昼。 那两个手持招魂幡的人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他们的双手滑稽的向前伸着,停在半空中,然后我听到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那人的喉咙中传来,就像是干裂的岩石摩擦所发出的那种撕裂的声音:“破魔剑?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冷笑了一声说道:“重要的是我是来寻找画娘的坟墓来了。” “你找她的坟墓做什么?”那个嘶哑的声音继续问道。 “黑泉村出了点事,”我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个高大的人,说道:“从画娘死了之后连着三年都有奇怪的送葬队伍出现,每次送葬队伍出现呢,就会有一次血案发生。昨天晚上呢,送葬队再次出现了,结果今天那个客栈的老板就死了。难道你们不知道?” “笑话。”为首那人冷冷的说道:“我们空葬只会索取将死之人的魂魄,活人之命我们是不会所取的。” “也就是说,出现在村子中的送葬人和你们无关咯?”我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为首之人好像点了点头,沙哑的说道:“而且我们是无法索取那个村子的人的性命的。” 我暗淡的说道:“是和画娘有关?” “正如公子所说。”那人有些低沉的说道:“当日画娘用鲜血和生命同我们空葬立下契约,让我们永远无法进入那个村子,我们是无法出现在那个村子里面的。” “竟然是这样?”我紧锁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那会是谁呢?”然后我抬起头问那为首的人:“会不会有别的空葬?” “当然不会。”那人的回答十分肯定。 “那我懂了。”我点了点头,然后收起了破魔剑,刺眼的光芒一下子隐退了。石壁上的火把再亮了起来,但是却显得微弱了许多,显得有些昏暗。我对为首之人说了一声“打扰了”便转身向外走。 “公子。”沙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那个身穿孝服的高大的身影。 “从公子的气息来看,似乎是与地府有很深的瓜葛之人。”高大的问道:“敢问公子是何人?”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恕难据实相告。”然后作了一揖,转身离开了石室。而身后的火把也陡然之间熄灭了。 |
第二十二话 空葬(五) 我从山洞中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开始泛起了隐隐的白色。寅时已经过去大半,捕神则坐在树下一动不动的运功疗伤。虽然捕神武艺精湛,但是毕竟是被亡魂附体,元气的损伤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恢复得了的。 我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捕神听到响动,睁开眼睛警觉地转过头,看到脸色阴沉我,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摇了摇头,将适才在洞中发生的一切讲述给了捕神。捕神越听越奇,最后跳起来大叫道:“你是说画娘的坟墓不在里面?”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淡淡的说道:“画娘在死的那也偶然间遇到了前来索魂的空葬,她担心村子里的人在死的时候魂魄也会像自己一样被这些索魂者勾走而无法转世,便牺牲了自己的魂魄,用鲜血与空葬立下了一个契约,就是永远无法进入这个村子。空葬队伍带走了画娘的魂魄,同时也同意了这个契约,所以他们栖身的这个山洞也可以说是画娘的坟墓。因为画娘的**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原来是这样。”捕神恍然大悟般的说道,然后疑惑的表情再笼罩了上来,他皱着眉头问我道:“季公子,你还没有告诉我空葬究竟是什么呢。” 我笑了笑,说道:“空葬和地府之中的勾魂使者差不了多少,只不过空葬不属于地府,也不属于人间,而是属于夹杂在两者之间的区域。他们非人非鬼,游荡在人间,专门勾取将死之人的魂魄,使其无法转世。而他们抬的那口看起来是空的棺材,其实就是盛装那些魂魄的容器。” “竟然是如此邪恶之物。”捕神有些愤慨的说道:“那你为什么不设法除去他们?” 我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非人非鬼之物,不是我的能力所及范围之内。所以,还是由他们去。”然后站起身,看着那已经蒙蒙亮的天边,喃喃的说道:“村子里的事情恐怕另有隐情,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不好的预感?”捕神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来到我身边,问道。 “恐怕有人打着空葬的幌子来取人性命。而且,”我凝重的说道:“知道空葬索命的人,一定不是一般的村民。那些村民只是将空葬当做不祥之物,并不知道空葬索命的缘由,恐怕那另外一队空葬队伍才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 “接下来怎么办?”捕神有些紧张的问我。 我转过头,看着他那张深邃的脸孔,缓缓的说道:“等。” “等?”捕神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啊,”我叹了口气,说:“我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看来我们要在这个村子里面多停留些时日了。” “恐怕季公子不是为了了解命案和画娘的事情?”捕神突然反问道。我一愣,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只能点了点头,悠悠的说道:“对于那个幕后的人,我一直感到一种不好的感觉,就好像是似曾相识一般,觉得心里面特别的慌......”然后我闭上了嘴巴,被自己的语无伦次的言语弄得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个伪装成空葬的幕后指使,我的心中就会涌起巨大的波澜,那种特有的直觉就会深深的刺透进我的神经。我犹豫片刻,只得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捕神看着如此反常的我,也变得默不作声起来。半晌,他轻轻的说:“走。”我点了点头,便和他顶着渐渐发白的天空赶回了小村。 到了客栈的时候,小二刚刚睡醒,他惺忪的看着我,惊讶的问道:“哎?公子,你们去哪了?”我笑了笑,摇了摇头,便回到了房间。一到房间我便写了封信给百里申,告诉他可能要耽搁几日,之后拖着疲惫的身体,沉沉的睡去了。 梦境铺天盖地的涌来,朦胧之中我仿佛置身一个荒芜的山谷之中,两侧都是绵延不绝的光秃秃的山峰,杂草和枯树漫山遍野,格外的萧索荒凉。我打量着四周,天空都是一片昏黄,阴暗的气息铺天盖地般的笼罩着整个诡异的空间。 |
我一边环视着四周一边心存疑惑的向前走着。这个梦境太真实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涌上心头。我皱了皱眉头,朗声说道:“制造梦境的这位,为何不现身相见呢?”回音空旷的回荡在寂静的山谷,在震荡之后,渐渐地听不到了。 四周突然起风了,枯黄的树叶和滚滚的黄沙被卷得漫天飞舞。待狂风平息之后,前面出现了一快宽敞的空地,空地的中央是一棵扭曲干枯的树,树下有一张斑驳的石桌,一张石椅。一个黑衣人人背对着我坐在石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 我看着那个背影,突然感觉到一阵不安。我停在那人身后不远处,清了清喉咙,朗声问道:“是你把我带到这个梦境里来的?” 那个人停止了动作,依旧背对着我,幽幽的说道:“季公子,我们好久不见了。” 异常熟悉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中,却惊得我一身冷汗。我仔细的思索着这个声音的主人,然后一个名字渐渐的浮现在我的心中。就在我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那个人站起身,缓缓地转过身来。 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高挑的身材,干枯蜡黄的脸,隆起的颧骨,深陷的眼眶,还有那一条横贯左脸的醒目的疤痕。鬼谷仞诡异的笑了一下,用那低沉的声音说道:“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 我盯着他,然后冷冷的说道:“是啊,但是没想到会在梦境之中见到你。” 风,更大了。漫天的黄沙将这个山谷浸泡在了一片茫茫的烟雾之中,我甚至无法看清眼前这个人的轮廓,只能透过呼啸的风声,隐隐的听到他在说着什么。我一阵心烦意乱,大吼一声打断了他如同呓语一般的话。 “这是什么地方,你把我叫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风一下子停了,沙子开始慢慢的下落,沉淀在干枯龟裂的地面上。而刚刚还回荡在耳边的噪音,则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般,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鬼谷仞被我打断了话语,一怔,然后微微的笑了一下,说道:“季公子在追查空葬的事情?” “看来你知道的很清楚啊。”我带一丝嘲讽的冷冷的说道:“难道说幕后的指使就是你?” 鬼谷仞干巴巴的笑了一下,说道:“当然不是我。不过,我知道幕后的主使是谁,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上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还要取我的性命么?”我反唇相讥道。 “呵呵。”鬼谷仞干笑了一声,说道:“这次我又没问你订做人偶,怎么会有取你的性命的借口呢。只不过是看你这么没有头绪,前来好心提醒你一下罢了。” “好啊,那你想告诉我的是什么事情呢?”我冷冷的说道。 鬼谷仞端起石桌上的酒杯,呷了一口,然后说道:“适才你点过魂灯了?” |
我点点头,然后猛然间想起,是点魂灯之后那个魄告诉我的画娘的坟墓在后山山洞中的。如果他是画娘家的伙计的话,应该知道画娘已经毫无坟墓可言了。我盯着鬼谷仞,慢慢的说道:“你是说......那个人?” 鬼谷仞用那干枯颀长的手指摩挲着酒杯,微笑着对我说道:“看来季公子已经猜出个大概了。那个人很早以前就已经死掉了,现在的那个人,只是一个皮囊而已。”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低沉的问道:“还是说,他和你一样??”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季公子。”鬼谷仞垂目放下酒杯,缓缓地说道:“他可以说是我的同行。公子您是知道的,同行如仇敌。想必身为人偶师的季公子应该明白的,要不是当年闵二爷因为鬼门事件丢了一条胳膊后就此收山改做了画皮的买卖的话,想必洛阳城也不会有两个画皮人偶师?” 我死死的盯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果然你只是想借我的手除去异己么?” “别说得这么难听么。”鬼谷仞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怎么会借季公子的手呢?只是各自的目的不同,但是想除掉的是同一个人罢了。”然后悠哉的倒了一杯酒,递给我了说道:“虽然天气不是很好,季公子不想喝一杯酒么?” “谢谢你的好意。”我冷笑了一声,说道:“在梦中邀人饮酒,岂不是寒酸了点?你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么?” 鬼谷仞放下酒杯,眯着眼睛看着我,眼神中透出一次狡黠诡异的表情。他若有所思的缓慢的说道:“这里呀?呵呵......这里是......” 然后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闷雷,将鬼谷仞的后半句话淹没在滚滚的雷声中。我看见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然后四周的景物瞬间溶解,飞速在旋转着。我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然后猛的坐了起来,却发现我坐在在客栈房间的榻上。 适才的梦境似乎还在眼前飘荡,鬼谷仞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在我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然后我想到了梦境之中鬼谷仞对我说的那番话,虽然感到一阵阵的反胃,但是仍旧对这个村子的百姓的安危耿耿于怀。考虑了再三,还是决定去找找那个画娘药庐的小伙计。 捕神伏在桌子上沉睡着,看样子这一晚上将他折腾得够呛。我将被子帮他盖在身上,然后轻轻的走出房间,从外面将门掩上。 客栈如同往常一样的人丁稀少,小二倚在柜台上打盹,估计大半夜的就被我们叫了起来一定很怨念。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下子醒了过来,打着呵欠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了我,满脸埋怨的说道:“公子,您昨天差点吓死我,这么晚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要知道昨天可是刚死过人啊。” “呵呵,真是不好意思了。”我赔笑着说道,然后四下张望一下,看没有人,便悄悄的对小二说道:“小二哥,打听个事。画娘以前的药庐在哪里啊?” 小二思索了一下,然后指了指外面街角的一个破烂不堪的房子,说道:“那里就是啊。自从画娘死了之后啊,那里就荒废了,大家都说那里不干净,很少有人愿意过去的。怎么公子,你想打哪里去?” “哦,不是。”我摇着头说道。心想要是让小二知道我要去那个地方,不得把我这个不祥之人给轰出去。然后我塞给小二些许碎银子,问道:“小二哥,你知不知道画娘药庐的那个疯疯癫癫的伙计的事情?” 小二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我,叹了口气,说道:“得,谁让公子和衙门有关呢,这样,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不知道的,我就没有办法了。” 原来小二把我当成了衙门的人。我笑了笑,作了个揖,说道:“那就有劳小二哥了。” “那个小伙计啊,以前是村子里面一户姓孙家的儿子。”小二徐徐道来:“他刚生下来两年,就赶上那场瘟疫,他全家人都死光了,就剩下了他一个人。画娘见他可怜,就收留了他。他非常感激画娘,就把画娘当做自己亲娘一样看待。而画娘两口子也没有孩子,就把这小伙计当儿子养。一直到三年前画娘的丈夫被抓去充军,画娘咳血而死,这个小伙计悲伤欲绝,经常坐在药庐的门口一边流泪一边发呆。不过啊......”小二的语气突然变得神秘了起来,他将头凑了过来,贴在我的耳朵下面,轻声的说道:“画娘死了不到一个月,那个伙计就神秘失踪了。” “神秘失踪了?”我惊讶地问道。 “是啊,你说怪不怪?”小二表情夸张的说道:“大家还以为他想不开去寻短见了呢,就赶忙去寻找,找了整整两天两夜都没有看到他的人影。没想到第三天的黄昏时分他居然自己回来了。” “那他回来之后有没有什么不一样呢?”我急迫的问道。 小二一拍大腿,指着我说:“公子真聪明。那家伙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整天疯疯癫癫的,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的。大家都说他可能是因为画娘的死受了刺激发了疯病,还有人说啊,他是被鬼魂附了体。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渐渐地疏远了他。哎,那药庐也就荒废掉了。”然后小二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我:“公子怎么想起打听他来了?” “哦,是捕神让我帮他打听打听的。”我急忙说道。小二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叹息的说道:“希望村子的磨难早点到头啊。” “是啊,希望灾难可以就此停止。”我扭头看着外面略有刺眼的阳光,阴沉的说道。 小二似乎被我的样子弄得一愣,他小心翼翼的对我说:“公子......你还好?” 我回过身来,对小二笑了笑,说道:“呵呵,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对了,我会在天黑之前回来,上面的那位捕头要是问起来,就告诉他让他在店里面等我就好了。”然后转身走出了客栈,向一个方向匆匆走去。 我紧紧地握住了手中那冰冷的剑鞘,心中默默的念道:“过了今天,一切就都会结束的。这个村子的灾难也该到头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
第二十三话 空葬(六) 当我来到那条幽暗逼仄的小巷的时候,那个伙计已经在那里等我了。他和昨天我见到他的时候一样,穿着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蜡黄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生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单薄,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倒下的一样。只不过他的脸上没有了那种惶恐和疯癫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中夹杂着毒辣的宁静。似笑非笑的荡漾在嘴边,冷冷的盯着我。 我停在了他前面不远的地方,注视着他,手上握剑的力道暗暗的加重了些,心中的警惕也渐渐的提升了起来。因为我知道,任何一个掠魂师都不是省油的灯。 “看来你还是找到我了。”那个伙计冷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被那些空葬的家伙勾去了魂魄了。” 我从鼻子中发出一声重重的声音,轻蔑地说道:“想勾走我的魂魄,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包括你也是一样的。” “哦?”那伙计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我:“我掠魂师恐怕还没有勾不走的魂魄的,就凭你一个羸弱的书生模样的家伙,只不过是懂得一点奇门艺术罢了。” 我“哗”的一下打开了折扇,大笑三声说道:“看来你本不知道我是谁,不过这样也好,”然后眼神中陡露杀机:“让别人在惊讶中死去是我的乐趣。” “你好大的口气!”眼前的伙计被我激怒了,只见他双臂一展,一条黑影从他身体中窜出,伴随着阵阵尖叫声扑向我。但是,就当那些黑影刚刚接触到我的身体的时候,却一下子迸散开来,灰飞烟灭。 “这......”眼前的伙计露出疑惑和惊讶的表情:“怎么会是这样?”然后脸上阴云密布,恶狠狠的说道:“看来你真的不是省油的灯啊,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周围的景物突然开始扭曲,那条窄窄胡同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住了狭小的空间,光线开始一点点的变暗,就像是一下子坠入了黑夜一般。隐隐的,从地下传来阵阵凄厉的嚎叫,然后土地一下子破裂开来,无数只惨白的手猛的从地底下伸了出来,死死的抓住我的腿。那冰冷的触感夹杂着轻微的疼痛一下子透过轻薄的布料传遍了全身,我咬紧了牙关,默默地和那些手制衡着。 四周的阳光彻底的消失了,只剩下阴风阵阵的声音,和飘荡在两人四周那阴晴不定的鬼火。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在一片晦暗的空间中,那些惨死的冤魂在不住的向上爬着,挣扎着想要抓住我的腿,将我拖进十层地狱之中。而不知从什么地方飘过来的纸钱,越来越多的笼罩在了我们周围。一支抬着棺材的队伍缓缓的从远方走来,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这就是你所制造的送葬队伍么?”我冷冷的问他。 “没错,这就是属于我的送葬队伍。”伙计看向那正在走近的队伍,狞笑着说道。 “他们就是为你搜集魂魄的?”我看了一眼那群身穿孝服缓缓走近的人群,淡淡的说。伙计没有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一下。我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接着说道:“作为掠魂师来说,怨气越重的魂魄所能支撑躯壳的时间越长,但是最多不会超过一年光景,所以你才会利用空葬当幌子到处杀人对么?” 伙计的脸色由震惊变得怨念,他低沉的对我说:“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掠魂师?” 我谐谑的盯着他,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便是你魂飞魄散的日子。等我解决了你,在收拾这个你用亡魂构建出来的空葬。” “哈哈哈哈哈!!!――” 那人蓦地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他高亢的吼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还在这里说大话,今天,你的魂魄老子要定了!”然后那干枯的双手猛的伸出,滚滚黑影翻卷着向我冲了过来。我冷笑一声,然后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光芒瞬间扩散开来,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些黑影一下子包裹除了那散发着寒意的剑刃,耀眼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我只觉得手臂一沉,那剑仿佛变得如千斤重。我心中一惊,暗自说道:“不好。”表面上仍旧平静用力挥起那长剑,狠狠的向地面斩去。 |
一声巨响夹杂着火花,在这个黑漆漆的空间中迸散开来。那些包裹着长剑的亡魂被我这迅猛的力道震得稍稍松懈了一点,我借着这个机会一下子从束缚之中抽出了长剑,对着那些黑影劈了过去。一阵刺耳的哀嚎过后,那些黑影被我斩得魂飞魄散。剑刃的光一下子重新笼罩了上来。 那人一愣,盯着我手中的剑,喃喃的说道:“这是破魔剑......这不是阳间的事物......”然后猛的抬起头,怨毒的盯着我,低低的吼道:“你究竟是谁?” “我吗?”我轻松的说道:“算是半个地府之人。”然后长剑一扫,那些死死抓住我的腿的那些只满布污泥的惨白的手瞬间便像被沙土一般,纷纷瓦解成灰烬,瞬间消失在了幽暗的空间里。 那人的脸上这时才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颤颤巍巍的向后退着,嘴里结结巴巴的说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能够破得了我的阵?” “我说过我算是半个地府之人,这点黄泉路上的小把戏是困不住我的。”我向前慢慢的走着,阴冷的说道:“昨日你用假象蒙骗住了我之后,便将你身体里面的一个亡魂附身在捕神的身上,企图在环境之中困死我和捕神对么?” “什么?你连那捕头身上的冤魂都发现了?”他虚弱的吼道,此刻的他真的就像是昨日那个疯疯癫癫的小伙计,眼神中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但凡亡魂之类的,是奈何不了我的。”我继续向前走着:“虽然同为掠魂师,但是你还是差了点。就连鬼谷仞都对我无计可施,更何况是你了。” 那人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一种混合着愤怒与惊讶的表情渐渐的扭曲了他原本就可怖的五官。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原来是鬼谷仞那家伙告诉你我的事情?” “是有怎样,不是有怎样。”我淡淡的说道。终于,我将他逼到了小巷的尽头:“这回你无路可退了,那就乖乖的受死。”我举起了长剑,对着他的胸前猛的辞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呼啸声由远及近,然后我便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我急忙低头一眼,一根招魂幡从后面飞了过来,直直的刺进我的左肩,横贯而出,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染红了我的衣服。同时那根招魂幡散发着的浓浓的黑雾透过伤口,在我身体里面扩散。我只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寒冷,就仿佛身体里面的水全部凝结成了冰一样。剧痛夹杂着寒冷狠狠的剜着我每一寸皮肤。我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长剑颓然落在地上。 “你真卑鄙。”我低低的咒骂道,然后用右手一下子拔出了招魂幡。更多的血涌了出来,我捂住伤口,虚弱无力的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死死的盯着他。 “卑鄙?说对了。”他嘲笑的看着我:“掠魂师原本就是卑鄙的。鬼谷仞那个家伙不也是想借你的手除掉我么?” 眼前的事物逐渐的模糊了起来,同时那股寒意更加剧烈了。我努力地摇了摇头,让自己保持着清醒,然后虚弱的说道:“着招魂幡上面有尸毒?” 那人走过来盯着我,狰狞着说道:“没错,不出半个时辰,你也就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僵尸了,而你的灵魂,我也就会不客气的收下的。哈哈哈哈......” 我沉重的喘着气,心脏一阵阵的紧缩,仿佛要从胸腔之中挤压出来了一般。联网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起来,眼前那漂浮不定的鬼火忽明忽灭的在视野之中抖动着,耳朵里满是杂音,就像是低沉的哀嚎和呼啸的风。我要死了么?一个念头从我心底窜了出来,我突然感到有一些好笑,然后努力的抬起捂着伤口的右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可是,就在蛮瘦的鲜血接触到额头的一瞬间,灼热的感觉渐渐的取代了那刺骨的寒意。狂喜,那种诡异的狂喜瞬间侵占了我的思维。眼前的一切变得血红,力量似乎又回来了一般,眼前的窄巷变得清晰了起来,甚至有些过于突兀。我挺起身子,缓缓地走到那群送葬人的面前,右手猛地张开,蓝色的火焰如同蛇一般瞬间包裹住了那些身披孝服的人。那些人扭曲着,挣扎着,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浓重的焦臭味,那些人形被烧成了灰烬,那口乌黑的棺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伴随着四溢的灰尘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人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的眼睛,似乎在拼命的读着什么信息。然后,他倒吸一口冷气,震惊的说道:“你......你是......画皮人偶师!” 我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用狰狞的表情看着他,然后五指在不停地曲张着,只听铮的一声,地上的长剑竟然飞回到了我的手上。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我大吼一声,手中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刺穿了面前那人的身体。 只听一身鬼叫,破魔剑的光芒一下子在那人的身体里面迸射开来。同时,无数黑色的亡魂尖叫着从那人的身体之中四下窜开。那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然后身体渐渐的干瘪了下去。他用微弱嘶哑的在我耳边低低的说道:“画皮人偶师,你的命运注定是个悲剧......”然后随后一丝灵魂也散尽了,那人便如同一副皮囊一般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
我拔出长剑,冷冷的说道:“悲剧又如何,至少比你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过的舒坦。”然后将长剑收回剑鞘。四周诡异阴仄的景象一下子消失了,熟悉的胡同再呈现在眼前,闷热的感觉笼罩住了全身,而眼前的红色也渐渐的变淡,理智再回到了我的脑海中。我紧皱着眉头,心中却充满了不安。这种狂喜的感觉每次都让我感到心底无比的震颤,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只是觉得一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失去理智。 我叹了口气,脸色阴沉的转过身,向小巷的外面走去。左肩的疼痛再涌了上来,疼得我一阵阵的直冒冷汗。血已经凝固了,我只觉得一阵虚弱无力。我用剑支撑着身体的重量走出了胡同,外面的阳光一下子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我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走回了客栈,一走进客栈,小二便被我满身的血迹吓呆了,急忙跑过来搀扶住我,惊慌的问道:“公子你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我咬紧牙关摇了摇头,然后示意小二把我扶回房间,我真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回到房间的时候,捕神已经醒了,他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吓得大叫了一声,急忙奔了过来缠住我的胳膊,急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虚弱的说道:“一切都结束了。”然后再也支撑不住了,两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 黑暗在旋转,整个人仿佛飘在了半空之中,分不清上下左右,只觉得一阵阵的眩晕。在这铺天盖地的黑暗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遥远的传来,在叫着我。我用力的想睁开眼睛,但是周身仿佛浸泡进来水里一般,一点力气也没有。我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的用力,刺眼的阳光顿时射进我的眼睛里,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过了好一阵,前面的景物才慢慢的清晰起来。我看到了捕神和小二既焦急又惊喜的脸庞浮现在我的眼前。 “醒了醒了!公子你终于醒了!”小二嚷道。 我动了动嘴唇,想说话。但是嗓子里似乎像是被浓烈的烟熏过一般,沙沙的发不出声音。捕神急忙将我扶了起来,递给我一杯水。我一饮而尽,这才觉得好了些。 “你不要紧了?”捕神担忧的问道。 “不要紧了,就是有些累。”我沙哑的说道,然后环视四周,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捕神回答道:“郎中说你失血过多。” 我苦笑了一下,说道:“好久没有受伤了,这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究竟是怎么回事?”捕神不顾刚刚清醒的我,急着问道:“你说什么都结束了?你已经知道都是怎么回事了?” “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下么。”我有些埋怨的说道:“好歹我可是昏死了两天的人了。” “额......是我太急了。”捕神有些惭愧的说道。 “算了,既然都醒了,一会在休息也可以。”我无奈的说道:“我到这个村子来的那天在野外遇到的空葬是真的,这三年在村子里面索命的空葬是别人伪装的。” “你找到那个幕后之人了?”捕神惊奇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然后将我昏迷之前在胡同里面与那掠魂师之间的争斗讲给了捕神听,只不过我刻意略去了梦境之中鬼谷仞的那一段。我总感觉将捕神卷入太多鬼神之间的纠纷里面毕竟不是一件好事。 捕神听得心惊胆战,最后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瞠目结舌的说道:“掠魂师......究竟是什么?” “就是靠掠夺别人的魂魄来维持自己生命的不人不鬼的家伙。”我间接地回答道,提起掠魂师我的胃就赶到了一阵恶心,于是我摆了摆手,表示不想聊这个话题了。捕神看出了我脸上阴晴不定,就不再追问这个问题了,只是黯然问道:“村子里的劫难都结束了么?”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季公子好好休息。”捕神说完站起身,脸色凝重的走出了房间。我闭上眼睛躺回到榻上,耳朵里嗡嗡的叫着,肩上的伤口虽然经过了包扎但是依旧隐隐的作痛。我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的肋骨发出咔的声音,我咳嗽了一声,胸腔一阵震颤。 整个人都仿佛放空了一般,脑子里面塞了太多的东西,却又无法梳理清楚头绪。鬼谷仞,掠魂师,空葬,还有那异样的狂喜,都变成了网,缠绕着我的思想。我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太多,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再休息一天,明天回洛阳。我这样想道,然后蒙上了被子,在一团无比的倦意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 “空葬者,游离之物也,其质非人非魂。常与散魂为伍,执空椁,竖高幡。其身诞于修罗之界,行迹于山野之间,索将亡者之魂魄以为己用。若以鲜血啖之,则可锁其足。然使之愚其轨,咒其躯。如此这般,则下术之人形魂聚散,此乃非下下策而无以用也。” ――《野间异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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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话 四个故事(一) 醉月楼。 洛阳城依旧人潮熙攘,盛夏的酷暑还是像往年那样如期而至。今年的伏天来得特别早,七月刚至便已入伏。浮华的洛阳城显得有些朦胧,就像是被人端进了一个巨大的笼屉中一样,在街上来来往往的那些纨绔子弟很也不顾了那些翩翩风度了,挽起袖子咒骂着炎热的天气;而身材窈窕的少女们仍旧在维护者自己的雍容的形象,但汗水却已沿着僵硬的笑容流进了衣服里,打湿了后背的一大片罗衫。 而我,则坐在醉月楼二楼的那个老位子上,摇着折扇喝着酒,悠然自得的看着外面万年不变的乏味景致。周围倒是人声鼎沸,就像往常一样,这个醉月楼的生意依旧火热,要不是我预定了一年的位子,估计现在也和那些在大街上漫无目的闲逛的人们一样被太阳暴晒了。我喝了一口酒,轻轻地笑了一下。 我是洛阳城中的一名人偶师,画皮人偶师。也可以说是每天白天都无所事事的画皮人偶师。因为我的工作只有夜晚才能开工。 我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上次那件事所带来的伤我足足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推掉了所有的生意,安心静养,每天过的也开始有规律了起来。百里申在我身边忙前忙后的,有的时候也会抱怨一下惨淡的生意,都被我用恐吓的语言吓得不再吱声。 日子过得确实悠闲了点,不过以前的生意得来的报酬足够这样悠闲到明年了,所以我也就不怎么着急没有生意上门这件事了。捕神来过两次,都是来王都办事,顺路来瞧一眼。听说他要来王都任职了,百里申对这个消息的反应很夸张,生怕哪天突然被抓到衙门里去。而我却表示毫不在意,因为我知道经历了这几次时间之后,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想要把我扔进衙门里这件事了。 天空中开始被夕阳的余晖所染红了,我伸了个懒腰,喝尽了壶中的酒。今天又是一天清闲的日子,一宗生意都没有上门。我扔给小二一锭银子,便转身走下楼去。 百里申已经在酒楼的门口等我了。我看到他,表示了一下惊讶:“恩?你怎么在这?” 百里申的脸绿的都快长出草来了,他嘟囔着说:“公子是不是因为受伤忘记了啊?今天是七月十五啊。” 我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恍然大悟。今天是七月十五,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到老朋友家里去做客,今年也不例外。我笑了笑,拍了一下百里申的肩膀,说道:“谢谢你提醒我,不过两手空空有失礼数,你去代我买点东西吧。” 百里申点了点头便向集市跑去。我活动了一下肩膀,左肩的伤口似乎还在隐隐作痛。那日我虚弱的从黑泉村回到家中的时候,惨白的脸色和浑身已经凝固的血迹着实把百里申吓个半死,之后我便扑回房间蒙头大睡了起来。 往后我可不往外跑了,还是安安稳稳的做着我的人偶生意吧。虽然解决鬼怪事件我很在行,不过毕竟我又不是茅山道士,而且这几次外出都是捕神那家伙给我找的麻烦。我在心底暗暗的咒骂着他,抬脚向前面走去。 远远的在夕阳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越开越眼熟。当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差点一头撞死在路边的石墩上。怎么一想到他他就出现啊。于是我没有好脸色的对捕神说道:“怎么又遇见你了?” 捕神微微一下,对我做了一揖,说道:“公子,捕神已经前来洛阳上任了。多亏上次在黑泉村公子您的鼎力相助,我才能得到朝廷的赏识。”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嗔道:“那还真是要恭喜了。”然后耸了耸肩,拉长了声音说道:“反正也没有人记得我这个江湖异士,算啦,功劳都给你了。” “捕神惭愧。” “喂,你来洛阳之后有落脚的地方么?”我问捕神道。 “我在那边巷子里租了一间小院,先暂时住在那里吧。”捕神回答道。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然后冲他眨了眨眼睛,神秘的说道:“今晚有时间么?” “今晚?公子有什么事么?”捕神疑惑地看着我。 |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今天呢是七月十五,鬼门打开,一个人在那种阴气湿重的地方呆着容易被鬼魅缠上,不如今晚你和我们去老朋友家里吧,顺便让你开开眼界,见见洛阳城中的你们所谓的奇人异士,不知意下如何?” “都是做人偶的么?”捕神铁青着脸,咬着牙说道。 我笑了笑,说:“当然不是,做人偶的只有我一个,其余的......”我买了个关子:“你去了便知。” “这......”捕神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好吧,我便随公子同往便是。” 这时百里申拎着一个包裹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看到捕神高大的身影,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我轻松的说道:“不要紧的,捕神是和我们一同前往的。”百里申这才稍稍放心了些,不过仍旧充满戒备的盯着他。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天边的夕阳也收起了最后一道光芒。虽然时已夏日,天长夜短,但是太阳西沉之后还是显得有些昏暗的。我们三个人沿着一条幽僻的小巷走着,离那繁华越来越远了,四周也渐渐的安静了起来,只有时不时传来蝉的鸣叫,回荡在窄窄的小巷中。 七月十五果然是鬼门打开的日子,虽然天尚未全黑,但是隐隐的也在那些昏暗的角落里面看到隐隐有黑影一闪而过。百里申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向我这边靠近了些。而捕神则显得异常冷静。因为我的魂牌一直在他那里,鬼怪也奈何不了他。 我们在一户院门前停了下来,斑驳的院墙,漆黑的铁门上布满了铁锈。而里面而传来一阵隐隐的血腥味。我敲了敲门,朗声说道:“季冥渊前来拜访,怎么不开门迎客啊。” 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在收拾着什么东西。然后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来了来了,你要是不来啊,我都忘了今天的事了。”然后那已经变了形的铁门咣当一声打开了,一个身材矮小白发苍苍的老人探出头来,看到是我,顿时喜笑颜开。然后瞄到了我身后的捕神,不由得浑身猛的一哆嗦,急忙想关上大门。 我赶紧走上前去解释道:“他是捕神,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老者狐疑的盯着他,怀疑的问道。 “是啊。”我白了捕神一眼,酸酸的说道:“就是拜他所赐,我才到处折腾的。” “哦——”老人恍然大悟的发出了一声感叹:“原来就是他啊,进来吧进来吧。”说罢将铁门大开。熟悉的小院映入眼中,似乎比上次来拜访的时候整洁了许多。老人那桃木的左手咯咯的响着,他便是赵员外那单生意时我前来拜访的那个老人。 |
“我说闵二叔,你这院子怎么总是这么乱啊?”我打量着四周堆得毫无章法的木料和乱七八糟的东西,皱着眉头说道。 老人搬过几张椅子,叹着气说道:“老咯,手脚不灵活了。还有这左手,呵呵。凑活过吧。”左手的木头撞击到桌椅,发出令人不安的声音。我突然心中充满了感慨,故作轻松的开着玩笑说道:“想当年赫赫有名的画皮人偶师闵二爷如今竟是这般境况,要是让人看了岂不是心酸得流下泪来?” 闵二爷苦笑了一声,有些自嘲的说道:“陈年旧事,季公子不必再提了。” “哎?不提怎么能行呢?”门外突然刮起一阵风,但旋即便停止了,然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幽幽传来。我扭头一看,一个身袭白衣头戴斗笠的人出现在门口。他身材高挑,面容瘦削但不失风雅,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整洁的胡须让他看起来反而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他跨进小院,用平稳的声音说道:“想当年闵二爷也说得上是名镇四海之人,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是这么响当当的名号,拿出来炫耀一番也是绰绰有余了。” 我走到那人跟前,调侃的说道:“每次都是你先来,这次,怎么晚了这么久?这第一的头衔可让我抢来了啊。” 那人微微一下,双手抱拳说道:“惭愧惭愧,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些时间,还望公子见谅。薛某愿自罚三杯,以表歉意,不知季公子意下如何?” “这个主意好啊。”又是一阵风,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她容貌皎好秀丽,身着一件淡紫色的罗衫,上面点缀着金丝银线,手中一翠色竹笛,透着剔透的光。这人眉宇之间隐隐的透着英气,但是却出奇的年轻。 她也走进院子里,朗声说道:“薛先生每次都说自罚三杯,但是每次都借故提前离开,这分明没有诚意啊。”声音中透着一丝俏皮。 那薛先生惭愧的对那女子微微一揖,说道:“上官姑娘就不要戳在下的短处了。” 人一下子多了起来,这院子便显得有些拥挤了。那上官姑娘关上了门,开始打量起了院中的人,然后目光落在了捕神的身上,一愣,惊讶的说道:“咦?怎么会有捕头在这里?”眼中瞬间被戾气所笼罩了。 闵二爷急忙上前解释道:“这位便是季公子的那位捕神朋友,上官姑娘莫惊。” 那上官姑娘这才恢复了笑容,微带怒意的对我嚷道:“季公子,下次提前打个招呼,不然的话我还以为是官家的人呢。” 我看了一眼捕神,无奈地说道:“我也是今天碰到他的。” 捕神一脸云里雾里般的表情,他低低的问我道:“他们都是什么人?你今天带我来是来做什么的?” 我神秘的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然后只见闵老伯将酒坛子放在了桌子上,点燃了一根蜡烛,引着大家坐在椅子上。百里申有些不安的看着四周,紧紧的挨着我坐了下来。捕神虽然满腹疑惑,但也还是坐了下来。 闵老伯对捕神说道:“恐怕捕神先生还不认识这两位吧,”然后指着那白衣的薛先生说道:“这位是眠术师薛鸬薛先生。” 那薛先生站起来对捕神深深一揖,说道:“薛某不才,只是一个变戏法儿的走江湖的而已。” 闵老伯又指着那个上官姑娘说道:“这位是引影师上官紫忆姑娘。” 上官紫忆姑娘冲捕神俏皮的一笑,抱拳施礼便表示见过了。然后闵老伯继续悠悠的说道:“想必季公子就不用介绍了,二位已相识很久了。在下只是一个平日里做做木匠活的散匠而已,不足挂齿。” 上官姑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被薛先生拦下来。捕神对闵老伯深深一揖,恭声说道:“见过闵老伯,不知今晚季公子邀我前来究竟是何事,还望闵老伯相告。” “呵呵呵。”闵老伯笑了笑,说道:“今天便是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之日,我们几个江湖闲散人士自打相识那天便立下规矩,每年的七月十五之日定要相聚在一起,说一晚的鬼魅之事,也算是不负了鬼门洞开之夜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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