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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故事][转]古风唯美 |悬疑小说一一一《餮饕娘子》by 奈何[第33页] |
作者:曼莎珠华的爱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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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才进去的,哪知道竟出了这种事,好像倒巴巴的进去送死似的了。”谭承叹口气,七七八八一下子就说明白了,我再看娟儿她娘的样子,心里酸酸的,也自觉得难过。谭大夫忙活了一阵,才终于抽出空儿过 来,他向来仔细,以往看他抓药写方什么的,都是来回斟酌,慢慢量度,每回托我娘缝做的衣物,我送来给他,也都得要看过针脚什么的。虽然我娘干的活从来挑不出毛病,但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好,你等等,我去拿钱来给你。”谭大夫说着,就拿着包袱进去柜台里,他的确年纪大了,我看他手脚越来越慢。突然有几个壮汉气 势汹汹地闯进生药铺来,看见娟儿她娘及那几个陪着她的人,为首一个指着骂道:“你们带她到这来干什么?府上难道没有休息的地方?你们是故意要把府上的脸面丢到外面来?”那几个人中一个答道:“不是怕她真出什么意外么,府上过来这又不远……”“还犟嘴,还不快把人带回去!大人恩典,要给她几十两银子 呢!”那人说着,一边催着他们赶快把娟儿她娘带走,娟儿她娘好像已经哭得没力气了,瘫在那只是掉泪,他们扶她起来慢慢走了。“谭爷爷,那我回去了。”我向谭大夫告辞,又跟谭承摆摆手,谭大夫却叫住我:“诶,小月啊,去跟桃三娘说一声,晚上我想去欢香馆喝一盅,请她替我把酒温好啊。”“好!”我点头应道:“您老爱喝竹叶 青,而且烫热的壶里还要加上几朵菊花,我都知道了。”“呵,叔叔贪杯,连小月妹妹都知道了。”谭承在一旁擦嘴笑道。谭大夫只是笑笑点头让我走了。柳青街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大抵是因为这一路的两旁,都是数十年的柳树吧。春夏日里,条条垂满柳叶青青,风拂着荫凉,可现 在冬天,只是根根萧条,秃光的黄灰,即使是白日里,看着也是这么枯萎衰落。那个叫娟儿的女孩子,不知道是遭遇到什么才死的,又是因为夏燃犀那个饿鬼吗?他好像还故意嫁祸害了秋吾月?为什么?欢香馆里桃三娘在忙着做菜,但奇怪的是清一色都是豆腐;有芙蓉豆腐,是把豆腐都用模子印出花型来,然后菇丁笋片汤煨熟,我看 见那几个花型的铜制模子:“三娘,这是哪来的?好漂亮!”“噢,是元府早上派人送来的,要我做几道豆腐菜给送去。”桃三娘答道。“元府那样大的官家,自己应该都有磨房可以磨豆腐吧?却还巴巴的来找三娘做这几盘。”我笑道,顺便也替谭大夫传了话。桃三娘手上正把一张蒸软的干荷叶展开在 碟子上,说这道是荷叶豆腐;何二则把一坛子糟的腐皮, 名为如意卷;另外还有松 另外还有松仁烧豆腐、素菜煨面筋、豆腐白菜馅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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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材料仍然是稀松常见的,但经过桃三娘的手艺烹制出来,就是特别的美味独特。 “元府好像今日是请了有道行的人来,许是近来祸事连连,所以请来看风水或是驱邪的吧。”桃三娘这么低声告诉我:“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制住春阳他们。”“三娘你也不知道吗?”我有点疑惑。“呵,所以待会正好去看看啊。”桃三娘有点促狭地道:“你去不去看看?反正送到了就回来,不耽搁。” “好、好啊……”我总觉得现在去元府,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但还是不由地答应了。我后来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次桃三娘会主动叫我跟她一起到元府去凑那个热闹。明明元府上下已经乱成那个样子,有两个杀人不眨眼的饿鬼,还有咬人的狼狗……一路上,我惴惴不 安的,有点后悔跟三娘来了,脑子里一下子涌起的都是上一次到元府去的情形和画面,这些日子我连想都不敢想,夜里甚至都会做恶梦:“三娘,上次、上次那个叫抓住我,他们管它叫什么鬼的?也是饿鬼妖怪?”桃三娘手上挎着一个篮子,今日她着了那身冬天里常穿的白底红边棉袄棉裤,一色的包头,耳鬓侧和衣领口,都绣有两朵对称的红梅,转过身去还能看见 她脑后别一把雕花象牙栉的,十分明艳光彩,听见我问,她毫不在意地笑道:“你晓得元府吧?那宅子从元家祖上发迹到元老爷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人了,算得上是根深的书香门第,宅子也百年有余,里面有些东西年长日久了,都成了精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呀,可现在倒好,两个小鬼一去了那府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就都成了他们的喽罗了。”“啊?”我全身打一 个冷战。“那个细鬼,原本是元府厨房里的一根烧火棒,在人们手上用了几十年,后又被扔在柴房角落里,既沾了人的精气,后再慢慢通了一点性灵罢了。你不用在意它。”桃三娘的话轻轻淡淡的描述出,我却听得一阵阵地心惊肉跳。因为元老爷特别看重桃三娘吧,所以我们没有在元府门口交下东西就走,而是被小厮直 接引至元府的一个偏厅,现在已经过了午饭的时候,但元大人和一个瘦长个子、皮肤粗黑的男人在那坐着喝茶,男人穿一身紫色的道袍,身边还跟一个梳个朝天小辫的小童,年纪好像还没我大。桃三娘向元老爷问了安,他的神情看来疲乏没有神采,拄着拐杖,略点头,便与那男人说:“道长忙了半日,请先用饭吧?”那人唱一声喏,然 后看着我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在桌上,又有小厮端上似乎是元府厨房里备下的豆粥和米饭。 |
谭承陪着谭大夫一道喝酒,两人不时碰一碰杯饮一口,碰三次杯就空了,谭承再赶紧给他满上,我伏在一张桌子上,看着他俩人的方向出了一会神,外头天 已经很黑了,也很冷,还是回家吧,再晚一点爹也该回来了,这么坐着都开始犯困了,唉,回家吧……我走出店外,两棵光秃秃的核桃树在“呼呼”的风里摆着枝干,柳青街两端望去都是一团漆黑,没有一个人影子,只偶尔街角或对面的房屋发出一点光亮,我慢慢深吸了一口寒气,喉咙里涩涩的却差点想咳嗽,抬头看天,天也是那么快就黑透了,连月亮也没有,那 弱弱的几点淡黄色星星,我突然又想起秋吾月来,这么多天没有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今天去到元府也一样,不知道他的安危如何?他们几个人里,似乎只有春阳是惟一让元老爷最看重的,岳榴仙还半开玩笑说他也许说不定会成为元老爷的义子……可是开什么玩笑,他是会害人的饿鬼,元府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因为他和夏燃犀造成的么……可桃三娘又说,是元老爷自己有眼无珠之过…… 我就走到家门前了,正欲推门进去,忽然就在这时,头顶上“轰隆”一声巨响!我一惊,下意识抬头望去,恰好天空划破一道闪电,一霎那照得像白昼一样亮!——跟桃三娘说的一样,天上完全没有下雨的征兆,却出现电闪雷鸣了!“吓!”我呆在那里半晌,紧接着又一道更长的闪电,如张牙舞爪的白龙一般在天幕爬过。我赶紧退后好几步 到柳青街中间望去,那闪电的一端正延至元府所在的方位。一阵黑沉一阵白亮的半空中有“隆隆”的闷雷滚过,这样的景象以往只有在暑热的仲夏才看得见……桃三娘告诫过我要回家好好待着,难道这霹雳雷电,就是春阳所说的“热闹”?就在我还没回过神来之间,原本空无一人的柳青街上突然迎面而来一股怪风,好像风里还有个什么东西,黑暗 中我也看不清,只觉得什么在我眼前一晃而没,然后我听见欢香馆门前的两棵核桃树也发出“哗啦啦”的奇特摇晃声——欢香馆里有人扔出一个东西,“哗啦”一下在门口处摔碎了。我循声望去,一开始什么都看不见,只不过那两个红灯笼摇晃得厉害而已,门外的地上几块瓷碎片,但我再仔细看看,却有个异样的东西立在核桃树前的阴 影里,是什么东西?我下意识走过去几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欢香馆里传出谭大夫的声音,问桃三娘说干嘛突然把碗扔出去,桃三娘则大声答道:“我刚晃眼间好像看见门外跑来只野狗,我一急就把碗砸过去了,大冬天里打雷,真是少见,怕是把那些畜生都吓得出来乱窜!”我终于看清了, 绝不是什么猫狗,而是一个碗口 |
么高的怪东西,像一根木棍一样杵立在核桃树干倒映下的暗处中,而且它是活的!就在我看清它的时候,那棍子上面好像也显出一只像人一样怒目圆瞪的眼睛!我心里“咯噔”一沉,却未来得及反应,随即又是一股怪风打着旋刮起,我一下被吹迷了眼睛,头顶却一阵袭人的寒意罩下来,然后我就让什么生冷铁硬的东西箍住肩膀,一瞬间 这种感觉很熟悉,但我还没来得及叫喊出声,整个人就被猛劲儿一甩,登时头一晕,什么都不知道了。“噼啪——”一道闪电募地白剌剌刺入我的眼帘,我的眼睛一花,随即那震耳欲聋的雷声又震得我耳朵直响。“……我这是在哪?”我第一反应就在想,我现在仰面向上,正对着天上那一道紧接着一道 的横雷闪电,好冷!我原来一直睡在地上?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却又发现这个地方是斜的,我差点站不住,又连忙弯下身扶着地,绽亮的白光把四下里照得一下明一下暗,我环顾四周,我怎么会躺在这里?……脚下都是一块一块相连的瓦片,这里好像是一幢房子的屋顶!我手脚冷得都要僵了,这是哪儿?……刚才,我看见了那个好像长有眼睛并且像一根长 棍子的怪东西,然后就晕过去了?究竟怎么回事我实在想不明白了……坏了!难道是个妖怪?我想到这里,全身更加一颤,这里周围,没有一个人影的样子,这是哪里?爹和娘也不知道我在这吧?他们就算想找也找不到我啊……我突然害怕得很想哭。不行!得赶紧下去,我摸索着想要从这个屋顶下去,这屋顶看来也年久失修,不少瓦片都已经碎裂,我一动 它们就发出不稳固的响声,小碎片还一直往下滚,我也顾不得手要被划破,沿着这屋顶下去好像有一道墙的墙头,我虽然又冷又害怕得发抖,可还是小心翼翼地试着往下爬去——“噼啪”一声,一道闪电在上方炸亮,一个听来很熟悉又奇怪的声音响起:“小丫头,你要跑哪去?”我一惊,就在这时,身下的瓦片几处同时“哗啦”一声,穿出几只坚硬如铁的……像是 手一样的东西,一把箍住我的手腕和脚踝,我吓得大叫,但完全挣不脱它,说话的声音也就是在我面前的这些瓦片下面传来的!“放、放开我!”我惟一能做的就是拼命扭动手脚,一个接一个震得人心惊肉跳的雷电在头顶上翻滚暴躁,我好害怕:“……快、快放开我!”“咯咯咯”毛骨悚然的不知是笑声,还是什么东西互相磕碰着,从 瓦片底下发出来,我头脑里惟一能反应过来的……是鬼怪,肯定是鬼怪!我跑不了了——就在我全身打着颤六神无主之际,不远处突然一道白雷“砰”地炸开了,好像是一棵大树的树干,起初只是火星四溅 |
可那火星没有熄灭,反而迅速就燃起红红的火苗来,我骇异地望过去,却看见了更加难以置信的情景,但我起初并没看清,好像是两个人影,远处有些房,可能因为雷电,屋 里的人都关紧窗门熄了灯,而那两个人影在那些屋子上面,时隐时现,兼之还有雷电的霹雳巨响,所以我看那两个影子速度飞快,却没有任何声息地移动着……鬼,又是鬼来了么?我更加用力地想要挣脱箍住我手脚的东西,一边盯着那两个影子,千万别过来、别过来!“咯咯咯”瓦片下面那奇怪的声音,但这次 又有一点不一样,似乎还有人在低声说话,但我只能听见一点含混不清、希希索索地响,我俯低身子下意识想要听一听究竟怎么回事,可那些箍住我手脚的东西猛地一紧。“啊——”我一声大叫,我身下这一片屋顶的所有瓦片正同时自动碎裂,露出一个大洞,瓦片径直向洞中泄落下去,我的整个人也被那个箍住我手脚的东西一起扯着往里堕去。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以 为自己已经掉下洞里去的时候,一晃神,却发现自己还两脚悬空在原处,我的手臂被抓住了,我茫然抬头望去,是我万万不能预料到的,一个白色衣衫的身影:“春阳?”一直紧紧箍住我手脚的东西松了,春阳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把我提起来了,然后放到一边,我惊讶地望着他,其实我第一眼就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春阳,多半却是因自他身着的这一身白衣,白天我随三 娘在元府里看见他时是穿着一样的,他把我放开的时候,我就看见他移开的那只手,是长着黑色尖长指甲的、苍白骨节的利爪,他的脸,只在闪电照亮的一瞬,我就看见他那张比以往都要煞白的脸,噙了血般鲜红的唇边,还露出一点森然的牙尖。我失去任何知觉地瘫坐在那,春阳就站在我面前,但他立刻就转过身去,飒飒的白衣在风里,我整个都冻透了,反而暂且没了寒冷 的知觉,这时只听头顶突传来一声娇叱:“孽障,哪里跑!”半空中数道耀眼白光一闪,只听“嗙”地巨响,我抬头望去,半空中那白日见过的道童儿,双手举一把形状怪异的大刀迎头砍下,春阳竟然徒手正面接住了,我惊得看呆了,他两人看来势均力敌,也有点僵持不下,道童索性把刀锋一偏,身子一个倒翻弹了开去。不远处那棵着了火 的树干上,火势越来越烈,这时已经烧成一个熊熊的大火团,道童单脚便落在对面一堵墙头上,一手横刀在胸,他那双小小的眼睛,不知是映着火光,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我看见居然是泛着红色的,连他眉心那颗痣也是一样,因此远远看着就像长了三只眼似的。“咯咯咯——”方才我差点掉进去的那个洞里 |
又传出那奇怪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探出头来,我借着火 光,终于看清了,就是刚才在欢香馆前阴影里看见的那个怪东西,一个长有一只鸡蛋大的眼睛的粗大木棍!“春、春阳大人!”那个木棍忽然开口说话了。这说话的声音我顿时知道了,是细鬼!桃三娘所说的元府一根烧火棍变的妖怪!“那女孩是你抓来的吗?用她挡雷?倒是挺会想的。”春阳头也 不回,冷笑着说道。细鬼连忙答道:“是、是的,春阳大人。”但它只是把头露出来一下子,那个道童正从腰间的箭筒里拿出几支箭,箭尖似乎都挑着黄纸的符咒,他口中念念有词,箭搭弓弦上,箭尖立刻燃着,细鬼一眼看见,就迅速缩回洞里去,大叫一声:“不好!”春阳的身影正好挡住了我的视线,细鬼这样大叫,我还未反应过 来,才侧目去看,却眼睁睁地前面有三团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这边飞过来,我都来不及喊出声——春阳没有躲避,仍是立在原地,我在他身后所以看不见他做了什么,那火团发出的刺眼的红光,让人不能正视,待我眼睛勉强适应那光,才看清他竟然伸出双臂接住了火团。暴突着的火舌和“剌剌”四溅的火星,春阳连武器都没有,却能就这么挡住火团,但他的衣袖很 快都烧着了,我差点吓得大叫,连忙掩住口,却不经意觑见对面那道童又从箭筒中抽出三支箭,预备搭弓再射,洞里的细鬼又探出一点来,正好也看见这一情景,立刻大声叫道:“不好了!大人!火、火……我把这丫头扔去砸他好了!”说着,一只像是铁枝黑杈一样的手就从洞里伸出来,那颗大得异乎寻常的眼睛望向我。我不知哪来的力气,摸爬着就站起身, 下意识往屋顶的另一端去靠,天空又是一颗巨雷炸响,近得就像紧挨着我头皮一样,我一个踉跄又跌倒坐在瓦片上,斜坡一般的屋顶让人很难站得住,我耳朵都被震得木了,听不见别的,身体不自禁就要顺势往下滚去了,忽见得那道童身形矫健,跃至半空大喝一声:“孽障!休再顽抗!”眼看着三支燃着的火箭离弦飞来,我一着急,整个人失去重心,就往屋檐下滚去了,就 在我掉下屋顶去一瞬间,只听“咣——”的一下巨大撞响,屋顶的瓦片被落下的火球砸得纷飞四散。从屋顶摔下来并不是很疼,但我的肩膀被掉落的东西砸中了,却是生疼,幸好还穿了棉袄……呼呼的冷风贴着脸皮吹过,这里真黑,还有很重的尘土味,掉落的砖头瓦片比我想象的要少,但我这会子肯定灰头土脸的了。我尝试动了动脚,虽然有点麻,但没受伤。 |
正想爬起来,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别动!”我头皮一僵,第一反应过来就是:“春阳?”听说话声,好像就在我身后很近的地方,但我怎么没听到他的呼气声?饿鬼不需要喘气吗?……我一想到这里,就不敢动了。但我这愈是不敢动,心里却愈是开始害怕起来,不知道那个细鬼会不会也在我身边附近,看春阳和那道童 打,似乎不占上风啊,不会这下子一生气起来,就先一口把我咬死吧?我慢慢地深吸一口气,侧耳倾听,外面依然是隆隆的雷声滚动。一个闪电划过,我才看清原来我的上方已经被塌下的一排房梁给盖住了,闪电的白光从木头的缝隙间透进来,这雷电已经横七竖八闹了快有一个时辰了吧?却仍是这么干打雷不下雨的。 我身子不敢动,只悄悄扭头往后面看,眼角瞥见那个白色身影,他一动没动,是在躲避那个道童吧?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可惜我什么也没看见。过去了快有半刻钟了吧,我不敢动但是全身已经冷得不自禁地发起抖来,好像外面听不见那个道童的声音了,他走了吗?我转动着眼睛在木头的缝隙间看外面,但是这么久了却什么都看不到,也没有任何人的走动或者发出别 的什么声响。春阳的身子似乎向后靠了靠,我趁这时机转过头去看着他,房梁木头透下来的那点依稀微弱光,让我恰好看到了他的黑色尖甲的手,不知是不是他的手受了伤,深色的应该是血样的东西,从手背到衣袖湿了很大一片。我实在冷得太难受了,手脚冻得也很痛,牙齿打着架,但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极小声地问一句:“他……已经走了 吧?”春阳突然全身一震,猛地抬头盯住我,双目露出一股精锐的凶光,整个人就向我扑过来,我吓得顿时大叫,但还未有所反应,就感到一边手臂被用力钳住,然后耳边响起风声,紧接着眼前刺目的白光一闪,“轰隆”一声霹雳的炸响,身体就随着一股强盛的大风甩出好远,再重重摔在地上,不过还算幸运的,我的头没有直接撞在地上。 方才我们藏身地方的那一堆房梁木头瓦片,已经被一道雷劈得一片狼藉,冒着烟尘,那个道童半悬于空中,滚滚的烟尘就在他脚下四散开去:“孽障,乖乖就范吧。”春阳把我推开一边,站起身来,还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你们为了抓我,也闹得太大了吧?竟不怕惊动雷部?”道童又抽出三支箭搭弓弦上:“所以要尽 快解决你!”随着话音,三支火箭再度射出,春阳一摆宽袖:“你就没有别的招数了?”眼前的地面上忽然变得恍惚起来,我还以为眼花,闭一闭眼再睁开,却蓦然被一幕混沌一样的情景布满了 |
我擦着地向后挪,不知道是扑面而来的那股难闻的气味,还是因为实在心里太害怕,我不自禁就俯下身去不住地干呕起来,地上有很重的尘土气,我吸入喉咙里,又干又疼。忽又听得道童惊呼一声:“雷鬼!”随即半空中一道响雷震耳欲聋,我耳朵被震得“嗡 嗡”的,一时间什么都听不清了,我连忙抬头望去,虽然横七竖八的光影明暗不定,但那个仍一手高高举着大斧的雷鬼,动作却僵住了,再看他的头,却被结实地扣上了一个看起来很熟悉的东西——马桶?我又被惊呆了,只见污浊肮脏之极的东西顺着他的颈肩往下淌……怎么回事?我把目光转向道童,只见他脸上的惊诧的神情更 甚,但他似乎更没有发觉到他的身后,一道白影鬼魅般飘然出现。道童犹在盯着雷鬼,却有一双尖利黑甲的苍白骨节瘦手轻轻从他脑后伸出,折断了他的头。被扣上了污秽马桶的雷鬼,突然拼命惨叫挣扎起来,手里斧头始终没有松手,可一把就甩去了头上的马桶后,那头到身上竟冒出青烟来,然后我就看着他在半空中不停扭动着仿佛被烧灼着的身体,细鬼不知从哪跑出来大声嚷 道:“春阳大人,这家伙已经解决了!”“饿——饿——啊!”饿鬼众无意识地仍朝着他们的方向前行,眼看着那雷鬼渐渐不支,从半空掉下来了,恰好被饿鬼众围上去……而我借着雷电的白光中,看着春阳一手拎着道童软软耷拉的身体,他一身的白衣破损不堪,烧焦一大半还染了血的袖子和衣摆,但他另一手托起道童的头,那双眼睛还睁着,眉心的红痣依然显眼—— “桃月儿……”一只手突然搭在我的肩上,我整个人被吓得跳起来:“啊!”猛回过头去,才看清:“三娘!”桃三娘面色和煦,穿着绣有梅花、红白明艳的棉袄,头上挽着整齐的发髻,笑吟吟地对我说:“月儿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找了你半天。”“三娘!”我什么也想不到也答不出,只一头撞到三娘的怀里,环着她的腰直想大哭一 场。桃三娘淡淡笑意低头抚着我的肩:“好了好了,没事了。”电闪雷鸣都一时间止歇了,四下里突然安静了,只剩下饿鬼们蠕行的细碎声和喊饿低吼声,这样的夜深人静处,听起来更加可怕!我虽然眼眶里泪水热滚滚的,就想往下掉,但又不敢真哭出来,死死抱住桃三娘,再回过去看时,却见何大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那群饿 鬼没有继续往前挤了,都停留在原地。“老板娘,多谢了。”春阳从半空中落到地面来,道童的头在他手中不停滴着血,那双眼睛还睁着,死时恐怕连痛都不晓得。“不客气。”桃三娘对他这幅模样丝毫不意外,仍笑着答道:“也谢谢你救了这孩子。” |
……三娘说的是我吧,但我却一直盯着春阳的手,他一路走过 来,那血就滴了一路,道童的身子还拽在他手里,那下半截软软地拖在地上,被拉出一条血道。我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再看春阳,他把道童的身体像一件破衣服一样往身后一扔,正好丢到那一群饿鬼身上,那群饿鬼立刻聚集起来争抢尸体,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我畏惧地望了一眼春阳,恰好他的眼光正瞥到我身上,又吓得我全身一震。 细鬼一跳一跳地跑过来:“春、春阳大人,快去找燃犀大人吧?不知道他解决那老道没有……”春阳没有说话,反而抬起头看看天,我也循着他的目光望上去,停了霹雳闪电,恢复宁寂的夜空中,重现出了那几点微弱的淡黄星光,寒风瑟瑟。“你们如何招来的道士?”桃三娘忽接口问道:“这样召来雷鬼的旁门左道,想抓你们 两个回去炼丹不成?”春阳抬起手,他那尖长黑色利甲的拇指顺势杵进道童头颅的耳孔中,头颅的鲜血染满了他的手掌和衣袖,他看着头颅半晌:“这小的才是真正的道士,那老的是他做出来跟班装样子的罢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修出这么一副童颜的人。”春阳冷哼一声,才把这头颅也往身后一扔。后来,桃三娘告诉我,才知道这道童是专 门靠炼煅妖鬼的精魂灵体做补药以延年益寿的道士……和我一样是人,但他少说也有几百岁了,修行的法术就跟那些传闻中吸取人精气的妖精一样,他则是靠汲取妖鬼的灵力为食……说来也是斩妖除魔的,但其实又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反而经常做出捉人在荒郊野地里作诱饵,引妖鬼上钩的把戏,他们虽然不吃人、不杀人,但也从来都不救人。“这么说,你也不 担心你弟弟咯?”桃三娘若有深意地看着春阳,不知怎么的,她那种目光让我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感觉。春阳正拉开衣袖验看自己手上的伤势,桃三娘的话让他微一怔:“担心什么?”桃三娘只是笑笑:“小鬼,你是知道这道士的道行,惟恐稍有不慎两个一齐死在他手里,所以才故意把道士引开,孤自与他周旋,让你弟弟也可以有个逃 生的间隙吧?”春阳脸色一沉,但我看他紧抿着嘴转过去却没搭话。“而且你还让元府的管家私下趁乱放了秋吾月,脱离了元府的掌控他才能活命,只可惜……”桃三娘说到这,就停住了。“可惜什么?”春阳神情惊疑望向桃三娘,但这一问也是多余的,接着他好像已经想到什么,回身就走,细鬼也 懵然不知究竟,跟在后面一叠声喊:“春阳大人,您这是去哪?”春阳跑出两步却又站住,朝细鬼吼道:“燃犀、燃犀在哪?” |
细鬼吓了一大跳,顿时慌了:“我、我不知道啊,燃犀大人不在府上,方才那道士将要作法之时,燃犀大人就叫我等离开府上了,还、还说到哪家去抓个小孩儿来顶在头上,好防雷劈……但大人他去了哪,我可就不清楚 了。”“哎,小鬼,你总不能放着它们不管就走啊。”桃三娘无视春阳此时的急躁,反慢条斯理地提道。那聚集在一堆黑糊糊模样的饿鬼众,满地淌着他们口中呕出的粘稠臭水,桃三娘轻轻掩住鼻子:“这些饿鬼根本吃不进东西,食物送到他们口里也没用。”这话说得声音不大,但春阳却全身一 震,猛转过头来,那原本深黑的瞳眸甚至流出诡魅的红光,凶狠地盯着桃三娘。“怎么?小鬼?忌恨别人说起这些生为饿鬼的痛苦吗?”桃三娘今天怎么看来与以往完全不同……她为什么对春阳说出这么刻薄刺人的话?我惊讶地看着她,再看看春阳。“只不过你生有威德,因此虽然身为饿 鬼,却相貌、禀赋都比他们那样无德无能的低级饿鬼强大许多罢了。”桃三娘继续说道,她的口气带着轻蔑和傲慢。我看见春阳的拳头都紧紧拧着,不知是他手上原本沾有的血,还是他的指甲已经掐入掌心的肉里,我看到一滴黑血默默掉落地面。“……哼,也是,在你这样身份的眼里,三恶道中卑贱的众生比人间蝼蚁尚且不如。我不 需要你的提醒!”春阳不怒反笑,觑了一眼旁边不作声的何大,何大有所戒备地盯住他,春阳冷笑:“你的真身就是饭馆门口那两棵核桃树其中之一吧,怎么?也想要交手试试?”“你错了小鬼,我并不为说你这个。”桃三娘打断了他的话,但目光却直望向远处:“你到人间寻供养血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既然你有足够能力,何必在此屈居人下,你让自己到了这步田地,还对 三恶道对人类苍生有怜悯心?”说到这,桃三娘突然好像看见了什么:“哎?你还是快去看看你弟弟吧!”春阳铁青了脸,不作声朝饿鬼众所在的地方用力一挥手,便再不耽搁转头就朝来时的方向跑去,那细鬼也一蹦一蹦跟了走了。“咦?”我看着他的背影倏忽间消失,而那堆黑糊糊的数不清数目的饿鬼,也一下子也不见了,只有地面一滩滩 污浊的痕迹,我还是没明白,方才是怎么一回事,桃三娘和春阳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三娘?他怎么……”我急得想跺脚,拽着她的衣袖问:“出了什么大事了吗?三娘?”桃三娘眉头微皱:“夏燃犀他要——哎,就怕春阳看见他,气极了真闹出什么事来,别再殃及了附近的人才好。我们要去看看吧!夏燃犀有心避开他,春阳要 找他弟弟,也许还没我们快。”说着,她拉起我的手:“走吧 |
悠远传来熟悉的敲梆子声,已经三更了。整座镇子不知是不是被先前那怪异不绝的惊雷闪电给吓怕了,那雷电停歇这么久,镇上除了那敲梆声外,全是一片死寂。夜很冷,人们都睡沉了吧?这段路是通向哪 儿?黑黢黢的前面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又直又长。跟着桃三娘的脚步,我也走得飞快而不费丝毫力,也不觉得冷,只是顶着呼呼的风,刮得脸上木木的。“嗷呜——”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狼犬拖长的啸声。 我心里一惊,脚步有些迟疑便不自觉地停了停,抬头望向桃三娘,她眼睛一径望着前 方。我在疑惑她究竟望见了什么,再往前走,就是小秦淮的一处河畔了,那里没有桥,也没有路。“嗷嗷——”又一声狼犬叫声,听声音相隔着还有数十丈远呢,但这次能清楚听到一只狼犬被什么打着了发出吃痛的声音。接着我隐约听到一声音喝骂道:“……跑?你跑不了的!”这声音十分耳熟,我顿时知道是谁:夏燃犀! 紧接着,凭空传来“喀嚓”一声骨头折断的脆响,“嗷嗷——”好几只狼犬一齐发出狠狠的吠叫,掩盖了人声的惨叫。我好像已经能想象到,那些狼犬龇出森然的尖牙,随时就要扑噬过去了:“秋吾月!是秋吾月吧?”我心里涌起很不好的感觉,情急之下更忘了害怕,不自觉就甩开了三娘的手,住前跑去——狼犬嘴巴撕扯着什 么,发出闷声低哼咀嚼,夹杂着断断续续、凄厉得不像人发出的惨叫。“秋吾月!”我大喊一句。这时耳后一阵狂风呼啸而来,我抬头就看见一道白影晃过去,桃三娘却在我身后再一次抓住我的肩膀:“来,赶紧!”她话音未落,我一脚就踩空了,整个人被带着蓦地飞起来,瞬间我就看见前方,刚刚从我身边掠过去那道风一 样的白影,春阳!“啊!”我捂住口忍不住还是叫了出来,几只狼犬同时四分五裂的甩开去。夏燃犀就站在那离地一丈高的半空中,还未反应过来,春阳甫一现形在他面前,“啪”一掌,只见夏燃犀整个人被他扇的重重弹开,身子撞倒旁边一墩土石上。春阳的神情暴怒之极,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很难看,此刻更是狰狞可怕,尖长的利爪又 一把抓起夏燃犀再用力狠狠地扔到数米以外,摔在一棵柳树的树干上,那树干“咔嚓”一声被撞断了。“秋吾月!”我想要冲过去看看他伤的怎么样了,不曾想桃三娘却紧紧拉住我不许我过去。“春……阳哥哥……”秋吾月颤巍巍的抬起手来。我喉咙里涌出难以压抑的呕吐感,辛辣辣的酸楚直涌上来,急忙掩住口,我蜷紧了双臂 仍止不住地全身发抖。寒风将几丝撕成碎片的金黄色衣带吹起,飘落到远处,那只手无力的垂下了。 |
秋吾月整个人鲜血淋漓,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摸样了,衣服变成一堆金黄色碎片——春阳站在那儿不动,他瞠视了半晌,才失魂落魄地走过去,双膝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吾……吾月……” 已经没有了任何声息。“吾月!”春阳伸出双手想要扶起他的身体,但是却迟疑地停在那儿。“哥哥”夏燃犀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衣袍,冷笑哼道:“秋吾月已经咽气了!”春阳成了泥塑般一动不动。夏燃犀的脸,在夜色里青白的可怕,他的 周身散发荧荧绿光,一双眼眸却是血红的,嘴角还挂着长长地血痕,阴森地笑着道:“那道士的身子是假的,肉就跟嚼蜡一样难吃……不像这孩子,好久没尝过这么嫩的肉了。”他犹在发出得意地笑,神情却是异常狰狞。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惨景,寒冷的风里都是血味,夏燃犀的笑声如此刺耳让人惧怕,可他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我又想起第一次吃肉的味道呢,从娘的肚子 里爬出来时,就那么饿,第一眼就看见比我先出出世的姐姐的腿,虽然瘦得快剩下一把骨头,可咬下去,骨头还是软的,血的味道,很好喝……”“闭嘴!”春阳狂吼着扑过去将他按倒在地,尖长的利爪一把钳住他的咽喉,眼看就要扭下他的头颅,可意外的是,夏燃犀的双臂摊开,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想吃,你就把我 也吃掉,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春阳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说道,能听见夏燃犀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夏燃犀还想笑,但他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他的眼睛还弯着在笑,一行黑色的血,慢慢从他眼眶中划出——春阳将他整个人举起,然后再一次举起扔的远远地,夏燃犀的身体“噗”的一声重重摔在那里,但他好像不知道疼痛似的,挣扎着又站 起来,他剧烈促喘着,但他望着春阳,那神情却仍想做出笑容,可他的笑竟变得如此悲凉,半晌,才用勉强着嘶哑的嗓音说:“哥……你永远狠不下心肠杀我的。”春阳用黑色利爪的手指向夏燃犀,半空之中好像有一股透明的绳索立刻又拴住了夏燃犀,他再次被拖到春阳面前,春阳的利爪好像五支黑色的利剑一般刺入他的肩膀,胸膛。夏燃犀的嘴里涌出一大口 黑血,他低头看看自己,在慢慢抬起目光,盯着春阳,哑然道:“你……杀了我吧。”我吓得把脸转到桃三娘的手臂后面,不忍再看。我以为春阳会真的杀了夏燃犀,但是没有预想的骨头崩裂声,耳边除了风声掠过,一切都静默。我抑制着狂跳的心口,壮着胆子睁眼看去,却见春阳掉了魂魄似地跌坐在地,夏燃犀站在原地,低垂着目 光望着地上的春阳,他的身上血肉淋漓,但他好似没有一丝痛觉。 |
他睥睨着桃三娘:“我降生一刻起,已厌弃此身,你上三界神魔皆可将我随手碾死,不若索性取我命去,下至阿鼻地狱,永世不必超生……”他说这话时,头顶一团旋状黑云中隐隐显出靛蓝的光芒,半空中刺耳呼啸的已不是风声,而是仿佛有无数孤魂怖鬼在齐声尖嚎,夏燃犀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想要靠近春阳却一 下又被旋风的劲力掀翻在地。桃三娘终于发怒,我第一次看见她如此声色俱厉道:“小鬼!三界六道自有因果法道,即便是上届天仙也要遵法天地,无力扭转任何命数,你禀赋威德已是累世造化,莫要再怨天尤人,冥顽不灵!”就在这时,原本黑寂的天空之中,骤然隐隐显出一股红光来,我起初没有注意,但是鼻子忽闻到微微香气,正 疑惑是不是错觉,却见远处站立的夏燃犀抬头望向天空,脸上现出从未见过的惊恐之色,我再遁他的目光看去,耳旁已听的阵阵闷雷似地声响,夏燃犀回头即朝春阳大喊:“哥!”但春阳对他充耳不闻,只见他昂首对天,丝毫没有畏惧,反倒像是再期盼什么出现,我急拉住桃三娘的手:“三娘!春阳,春阳是想死吗?秋吾月已经死了,你要救救他……” 桃三娘用眼神止住我不许再说话,然后转过脸看着天,喃喃道:“来的这么快?是值日功曹报告的玄坛哪位神君吧?这倒不妨……”她忽然转向春阳朗声道:“小鬼!不若我们打个赌吧?”桃三娘的话让春阳有些意外:“打什么赌?”桃三娘笑笑,嘴角出现一贯的那抹捉摸不定:“我赌你今番死不了,如果我赢了,我就 拿你弟弟的命,你不是恨他吗?我可以帮你杀了他……如果我输了,我就帮你找回秋吾月的命。怎么样?无论怎样来看,都对你有利。”春阳身周的旋风减慢了些,看来是桃三娘的话一时之间把他搞懵了,桃三娘说完这话,便好整以暇的双手交缠在胸前,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春阳怔了怔,忽然怒喝一声:“你别想戏弄我!” 这句话一出口,他挥起利剑的尖利鬼爪,身体像一支挟着劲风的箭一般朝桃三娘飞来,我来不及惊呼出口,他一爪已经逼迫到桃三娘的头顶。桃三娘似乎只来得及把头微微一侧,我看不清桃三娘究竟有没有动手,但春阳却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硬生生弹飞出去,落在七八步远处的地上——或许是方才春阳的爪尖勾到她包发的头巾,三娘的头巾散开飘落一边,别髻的长簪也 应声落地。迎面而来的风把桃三娘披散的发吹得扬起,她慢慢走向春阳。春阳这一跤看来摔得很重,但他却仍然没有放开秋吾月的尸身。桃三娘走到她面前,丝毫不留情的一脚踏在他手上:“臭小鬼,不知天高地厚。” |
春阳抬头望向桃三娘,咬牙切齿道:“你杀了我吧。”“小鬼,你就这么想死?”桃三娘冷笑道,“还是说,你一心 求死,是想用你的命换他的命?”桃三娘说到这里,目光瞟向夏燃犀,夏燃犀起初还愣在那里,听到桃三娘的话才好像终于醒悟过来,这时天已经罩下来一幕红光,云中远远传来一声金锣敲响:“何方妖孽在此猖狂!”夏燃犀猛地一震,连忙朝桃三娘和春阳所在的地方跑过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在桃三娘面前一头匍匐到地,急切的说:“老板娘!求你放过我哥,要 吃我也可以,那我交给他们也可以,只求你救他……”我一时也吓糊涂了,当真以为桃三娘想要饿鬼兄弟的命,赶紧过去拽住她的裙子:“三娘!你别杀他们啊!”“你别来添乱。”桃三娘一手把我用力推开,这时候天空中红光大盛,似乎天神随时就要出手了。桃三娘一咬牙:“快来不及了!”说着放开春阳,随手从自 己头上扯下三根头发,略一虚晃,头发立刻变成三支点燃的檀香,紧接着她便平地消失,一道白光直上云霄。春阳身上发出的气焰全部平息掉了,鬼脸上原本无比憎怒的表情也被错愕代替,颓然的坐在地上。我与他相隔最近,但我不敢做声,反倒是他抬起头看看我,又低头看看秋吴月的尸身,我越过他的肩看到他身后那个仍跪在那里的夏燃犀,夏燃犀此刻正忧心忡忡的仰头 望天。我忽然觉得很生气,对春阳说:“你太自私了!你不要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夏燃犀难道不是你的弟弟?一直以来,都是你对夏燃犀太凶了,他才会恨秋吾月……”说到这里,我住了嘴,因为春阳血红的眼睛瞪着我,那样子好像想要把我一口吃掉似的。天空里发出红光的云团还在积聚,云里雷声不断,春阳突然起 身,过去把夏燃犀一把从地上拽起来:“你快走!回饿鬼道!”他说着便用力一挥手,旁边的一块地面上景象顿时变得摇晃不定,就如方才他与道童激斗时做的那样,一扇无形的门打开,春阳把夏燃犀往门里推:“快!”夏燃犀却紧紧抵着身子不肯进去,反手一把抓住春阳道:“不!要走就一起走!” “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话,我们一起是逃不掉的,那些神将照样可以追到饿鬼道去,他们是我引来的,与你无关。”春阳急道。“人是我杀的,我才是罪魁祸首!不管你的事,不要替我顶这个罪孽!”夏燃犀大声反驳,“你说过,生为饿鬼,还不如死了下地狱!反正……”说到这却流下泪来,“反正你也恨我,出生的时候不该吃了他们……但是……我哪里知道那么多,我只 觉得很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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