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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黄茧》[第5页] |
作者:橙黄茧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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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峰顶南面下望,能清晰得见黄茧村全貌。 三道山由大巴山脉分支发源而来,分支山脉绵延百里至此,后急速升抬,形成这环围对峙的三道山三大主峰,而后山脉突然坠沉收缩,在此合围形成一天然大型盆地,盆地边沿,青灵河水波光粼粼,宛如一条银链,环束着整个黄茧山村,村子中心一处空敞,正是那宗祠广场与黄茧宗祠之所在,据此层层套圆,圈圈外扩,墨绿山橘掩隐,青石屋舍栉比,古味韵然,清疏井致。 山村南面为一豁口山峦,山峦高处,架有一电信基站,那基站是工作组去年为黄茧村三网通联扶贫谋建的,山峦下方便是今年才竣工的出村通道——黄茧隧道,隧道一头通着村南,一头对接三山公路,公路盘曲,时隐时现于山峦背后,分别向左向右通达石岗村、铁门村与三山镇。 细细俯看,我突然“啊”了一声,手指村落,说道:“从这云雾山顶下看,村落南北为轴似一椭圆,延展的屋舍、交错的山橘、束捆的稻杆,蜿蜒的青灵河,共同织作出一粒饱满的茧壳,而三道山环峰簇拥,却好似一片巨大褶皱的桑叶,将这粒蚕茧呵护托裹其中,而那新修通的黄茧隧道,隐喻黄茧将破,化茧成蝶?” 我神奇想像,用在此处竟毫无牵强,如此一说,众人惊叹,组长眉头轻舒,教授频频寻望,支书沉声而道:“像,真像,陈干事的观察力,非同一般。”此话,让我有些小小自得。 三道山三大主峰,云雾山最高,1616米,我们面向黄茧村,支书为我们顺序介绍起相邻两峰,左手边为神灵山主峰,最高点为1234米,是三大主峰中最矮一座,它山形雄浑连绵,让人一望无余,相比云雾山异常丰富树植来说,神灵山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山上没有一棵高大树植,全为绿色低矮灌木与杂草所覆生,使之整体山貌完全展露,柔和起伏,宛若少妇丰韵胴体。 神灵山另有一奇特之处,便在其山顶,其顶峰相比云雾山、笔架山都更为广阔,顶部地形向下凹陷,形成一处山顶天池,天池水面湛蓝明净,映照白云流转,尽管神灵山主峰是三道山中最矮的,但有山顶天池倒映,使得天、峰相连,好似一体,让人高处下望,宛若飞天,敬畏之心油然而生,在其峰顶北端,立有一块数米高巨石,那巨石形似神仙,静守天地,思远古今,让人暇想连篇,我们惊叹中凝视良久。 组长最先缓回神来,问支书道:“铁门村在神灵山哪个方位,从这里能看到吗?” 支书眯眼,向神灵山南寻望,然后伸手遥指山腰折转处,说在那背后,我们三人凑前顺着支书指处遥望,隐约看到有公路蜿蜒。 教授忽然拔高声调,追问:“支书,你所指更远处,那晶亮反光可是苦桃河?” 支书踮起脚尖,手搭凉棚,远眺回道:“是的,那正是苦桃河,苦桃河边便是三山镇,青灵河是苦桃河最大支流,青灵河环黄茧村东南外流,在神灵山脚下砾石滩潜沉入地,汇入地下暗河之中,再随暗河,穿越神灵山,最后流入苦桃河中。” 按支书讲说,我们三人溯源而望,只见青灵河源起右侧笔架山主、南两峰之间一个沟口,山泉顺崖壁而下,汇流至山脚密林内,然后横流并涌,形成一处小瀑布群,积聚冲刷最后形成了青灵河源头。 河水沿着三道山主峰山脚与黄茧村外沿,夹流出的河道,向北向东再向东南环流而过,后流经神灵山山麓下一大片砾石浅滩缓住,再不前行,最终消失于乱石之中,由此完全应照支书说法,青灵河在此渗沉地下暗河,经暗河穿流神灵山,从铁门村后绕出,继续蜿蜒东出,聚汇流入苦桃河中。 不是支书介绍,加上我们亲眼所见,我们无法想像大自然这般鬼斧神工,在众人由衷惊叹里,支书接续介绍起右侧笔架山。 三道山三山各异,云雾山俊秀、神灵山雄浑,笔架山奇险,笔架山是由三座山峰并列组成,因本地先人觉其形态,像搁放毛笔笔架,故称之为笔架山。 笔架山海拔最高点1314米,位居三山第二,它完全不同于云雾山、神灵山被绿植覆盖,其主峰为大片裸露坚硬石英砂岩,伴生极少松、杉树植,根扎其上,绘成松奇、石怪与山险的独特山貌,越往山上,越是险怪繁复、奇石嶙峋。 支书虚指笔架山,介绍道:“石岗村就在笔架山山脉背后,顺其最北侧峰,越过四道山峦,便是。” 由于笔架山三峰山石宽厚并排,视线阻挡,我们只能大致向支书所指方向眺望一下,之后,教授眉头紧拧,心有所思不发一语,而组长目光深邃,顺着三山公路延展,寻望一会,后向支书提出一个问题:“当前是铁门村经济好些,还是石岗村经济好些?” 支书平和回道:“从村民生活来看,还是铁门村更好一些,不过邻近两村在山竹县所有村子经济排名中,是第一第二的。” 支书讲完,我们三人面面相觑,都有惊疑,我更是心中纳闷,暗想:邻村虽不像黄茧村一样被闭塞于大山之中,但也是偏远山区,怎的经济发展如此之强?满腹狐疑,正想开口询问,只见组长长眉微蹙,若有所思,我便暂压冲动没有作声。 |
沉吟片刻,组长说道:“支书,你再给说说邻村产业项目吧!” 支书挠了挠后脑勺,道:“铁门村出了不少能人,其中有村民外出打工,在南方某个日化用品厂干了多年,据说学了技术、摸出门道辞职回来,回村后,拉着村委在村里搞起村办企业,那村办日化厂后来越做越大,生意始终低调稳进。” “喔,那石岗村呢?”组长接问。 支书道:“石岗村做得是制碑烧砖的营生,说起制碑,村里每家每户都会,那是祖传手艺,代代相传,村人打小都是耳濡目染,石岗村墓碑制作,因技艺精湛品质优良,不光三山镇,就是山竹县与更远房县,都有人找来订制,后来,跟着需求变化,他们村搞起了烧砖制砖产业,营生也就做大了。” 支书讲时,组长从包中取出工作记事本,在上面快速记写着,支书说完,他才接道:“看来,必须尽快发展起以特色产业与项目为主体的村集体经济,产业项目既要符合村情,也要适合生产实际,鱼有鱼路,虾有虾路,找对出路才有路。”我这时寻思确是此理,立马想到青宁柑、青花鲟,心中不由莫名期许,望眼教授,教授却还盯着笔架主峰,双眉紧蹙,脸含疑色,想着什么心事…… |
组长凝目环视四周群山良久,才又轻声道:“到邻近两村怎么去最方便?” 支书沉声答道:“有两种方式,一种就是直接从黄茧村东西两头出发,走山路,抄小道分别去往邻近两村,这种方式要靠步行翻山越岭,有些辛苦,用时半天以内;另一种方式就是出黄茧隧道,上三山公路,等座每天早上九点西去大巴,花8元钱可乘坐到石岗村,车程一个半小时,同地十点,则可乘坐东向到达铁门村、三山镇大巴,乘车用时为两个小时左右。” 组长听得很是认真,道:“支书,那后面我们走访调研另两主峰时,顺便抄小道探访下两村近邻,看看他们村情村貌,学下他们村办企业。” 支书点头称好,问道:“那要不要我事先通知下邻村两位书记!” 组长道:“不用,我们顺道而行,不必带去麻烦。” 支书停了一会,才有些为难答道:“好吧。” 修整许久,已是下午3点,离开返程时,教授仍在峰顶边围来回走动,不断思眺,组长给教授收拾好背包,问询能否下山时,教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支书胳膊,手指笔架山主峰,急问:“支书,笔架山主峰背后那峡谷湿地,是不是沉凹深陷的厉害?” 教授这么一问,我与组长都是一愣。 这时的支书神色平和,远眺笔架山三峰之间,回道:“是的,笔架山主峰背后有一整片下沉盆地,那盆地呈平倒葫芦状,东北低西南高,葫芦底就在笔架山主峰正后,葫芦嘴则延伸东北,连于峡谷湿地,最终纳于远方山谷过弯。” 教授听完,忙从他那帆布蓝灰背包里掏出卡片相机,向着笔架山山腰沟谷缝隙处,连拍起来,嘴里低喃自语:“是的,一定就是那样!”此后,教授便没再多说一句。 随支书下山,返村时已是晚上8点过后,众人都很疲乏,而我似乎尤为严重,气喘嘘嘘不说,四肢更是无比酸痛,腰扛背驼,再看支书身板笔直,步履如常,让我无比汗颜,暗下决心,趁着扶贫多多锻炼。回宿舍与支书临别前,组长决定工作组明天调研走访安排村内,支书点头答应,将安排村委明早赶来,带领工作组走访村中困难农户。 回到宿舍,吃完晚饭简单洗漱,我回房倒头便睡,那晚没有爱恨,没有情愁,没有相思,也没有恶梦,疲累糅杂着憧憬,将我涤荡得无比纯粹,唯有那青宁柑的香甜,将慢慢长夜完全浸润…… 清晨五点三十,手机闹铃将我唤醒,心生了期许,人就有了动力,我在床上只挣扎了10分钟,便穿衣起来收拾洗漱,天色微蓝,院中一片清寒,组长、教授正在窗沿下水池旁俯身洗漱口脸,见我到来,都很欣喜,教授一反昨日思虑,洗完双手擦搽大宝,温和说道:“陈想,快点洗完,我们三人一起出去走走锻炼。” 教授话语,让我心生暖意,尽管此时,我浑身酸痛比昨天登山归来更为厉害,但我突然有了过去几年痛苦迷惘生活所没有的,对生活的憧憬与期待。 七点,我们锻炼归来,在堂屋吃完袁主任为我们煮食的面条,副村长赶了过来,组长眼尖,眼睛扫过院门缝隙发现,忙迎出大门招呼,道:“副村长,你来得可真准时,我们刚吃完,今天走访工作,都交由你安排了。” 副村长随进屋内,简明汇报了今天所要走访六家特困户姓氏与基本情况,组长听完,细询特困户家中位置,副村长做事有准备且细致,他从随身包中,取出一半透明泛黄塑料文件袋,打开文件袋,取出一叠稿纸,稿纸摊在圆桌打开后很大,竟是他手绘的一份黄茧村地图,地图长宽有1.5米,上面详尽绘制了周围山脉走向,村子地理地形,青灵河河道流向,村中耕地分布、桔园详尽布局,最为可贵处,图中将全村所有屋舍、承包土地、集体空地、荒地与坡地,一一进行绘制与标注。 这时,副村长用铅笔在图上小勾几处,随后让组长近前,对应讲解,打勾处正是六家特困户在村中分布,与其对应承包土地位置。 组长知后,仔细寻看,教授莫名激动,在旁围看地图,反复比画,而我内心满是惊诧,完全想像不到,外表普通寻常的副村长,竟会如此有心、细心,将是一件平凡小事,做得尽善尽美,让我只觉人不可貌相。 组长细看标注,副村长在一旁介绍起各户特困致贫原因,这六户也是上届工作组建档立卡贫困户中,排名最后六户,致贫原因相差不多,都为孤寡老人重病致贫,扶贫难度特别大,有时基本生活都存问题,听副村长介绍,组长眉头紧蹙。 走访从村东头皇姑家开始,皇姑今年七十一,现在家里只剩她一人,老伴几十年前就走了,唯一儿子后来也莫名失踪,当时所受创伤很大,她一直独自生活至今,现在皇姑眼睛不好使,患有严重白内障,看什么都模糊,只对强光有一定感知,由于做不了什么事,生活主要靠村里每年分的山橘钱,与村邻帮衬过活。 我们在副村长带领下进院时,皇姑白发苍苍座在院中,正摸索着掰剥玉米,组长见状忙上前慰问,教授与我随跟两旁,皇副村长走近老人身边,在她耳边讲说情况,老人听后轻轻侧头,浑浊无神的双眼上下寻望,口中不停念叨着感谢。 |
组长伸左手轻轻握住皇姑干瘦、粗糙的手,右手轻抚皇姑手背,柔声说道:“皇姑,我们扶贫工作组这次来看您,就是要陪您话下家常,你有什么困难,都可给我们说说,我们来想办法去解决。” 副村长这时跑进里屋端出两把旧损木凳,招呼组长、教授先在皇姑身旁围座下,然后再对我歉意一笑,又进屋捣腾,找出一个一边高一边低的条凳抱到院中,擦拭擦拭,从院角扣出一块青石垫到短边下刚好平稳,才招呼我坐。 见皇姑乱发花白双眼浑浊,呆缓听组长讲说,我心生凄惶,不忍再看,悄然起身进屋寻看。 |
屋内昏暗空敞,没几个物件,其屋舍结构与我们所住宿舍格局极其相似,内设内饰简陋异常。 我路过左右厢房查看,左前厢房为皇姑自住,只面有一张用两个条凳搁架的木板床,床上垫盖一床棉絮一条棉被,床头旁边,并排摆放两只老旧木箱,里面应是些衣被杂物,木箱上方有一开窗,窗上糊贴的报纸早已发黄,蔽挡阳光。右前侧厢房,房门虚掩,里面闲置一些农具,那些农具布满了蛛网,窗上照旧报纸铺贴,灰蒙一片,屋内更是昏暗,左右后方另有两间厢房,估计常年不用,房门全已上锁紧闭。 再向后便是灶房,灶房一边杂堆着枯枝柴火,一边垒有一口土灶摆有一口大缸,土灶旁边有一个石柜,我探头查看,里面搁有几只缺口裂纹的陶碗陶碟,还有一个破损搪瓷杯盛装着黑色菜油,很是冷清,石柜一旁,便是那口1米多深的水缸,水缸上面搁着木盖,木盖一边伸出长长漏勺木把。 我推开木盖看向水缸,缸中散发出难闻气味,里面剩有三分之一不到的水,水色发绿,我凝目细看,这才发现缸内四壁已长满了青苔,那难闻异味便是青苔的草腥之味,我看着心中难受,不知该如何处理,只好合上木盖,又侧身瞧见土灶上的铁锅,锅口盖着黝黑锅盖,我伸出右手拇指与食指,掐住锅盖中间木把手慢慢提起,只见锅里剩装着小碗剩菜,酱黑一团不知是何?我伸头上前轻轻嗅闻,一股馊土豆味泛起,我胃里突然一阵烦恶翻涌,忙“哐”的一下,盖上了木盖,抽身来到后院一阵干呕,过了好一会,才觉胸中略微平畅起来。 这一切经历,片刻间深深烙印进我的心灵,让我与这里的土地、这里的人,亲近黏合,让我生命,有了某种重力的牵引与羁绊…… 我返回前院,组长正拉着皇姑手,询问她眼睛视力情况,副村长在一旁接话道:“现在国家出了个光明行政策,只要是农村户口过60岁,患有白内障眼疾的,都可以到所在地民政口登记,去国家三甲医院免费进行此类手术,去年工作组专门为皇姑还联系过此事,只是县医院手术条件不成熟,暂时无法进行这种手术,此事便一直拖放下来,医院回话说后年他们翻新扩建,便能完成此类手术,让我们再等一等。” 教授听闻,向组长道:“国家这个政策很好,不过皇姑年纪大了,生活不便,手术之事宜早不宜晚,要不下回我们回去时,找人问下省城医院,看下哪家能执行此政策又能进行手术的,早将此事办理完结。” 组长点点头,沉声说道:“我也正是这个想法,早争取,早解决,让老人早得益。” 这时,我心中一动,想到亡妻尹晔琪所在省城同仁医院可能有此政策,没有作声,暗将这事与皇姑年龄、病史时间、身体状况等一同记在心间,后组长、教授在副村长带领下,还查看了皇姑家中实际情况,离开时,我见他们神情郁郁,组长特意嘱咐副村长帮工作组给老人送去50斤米,两壶油与新鲜肉菜,费用找我最后结算,后面走访几户也都照此办理。 接下来,我们分别走访了皇大田、黄红苗、黄八斤、黄大桥、皇大业五家,尽管每户贫困各有不同,但总的看,不是因为孤寡,就是因为家中有人生发重病拖累赤贫。 皇大田今年77,与皇姑一样,也是孤老,由于年纪更大,生活已是极难自理;再说黄八斤,几十年前他上山拾柴,下山时,不小心摔倒,手臂骨折、头部撞伤,造成呆傻失忆,当时他二十多岁,事后全靠父母、兄弟照顾过活,十多年前,他双亲两位老人才先后离世,兄弟接手代为照顾,现今生活十分不易;黄大桥情况另有不同,老伴走得早,他与儿子相依为命,儿子成人后,外出南方打工,成家带着媳妇回来探亲,回过一次,女方嫌弃,儿子便没再回,几年前,他突患老年痴呆,生活随之陷入特困;黄红苗老公前些年去山竹县城打工,与外地一女处出感情,女人为他怀了孩子,两人便后一起跑了,黄红苗在家受了刺激,经常独自上山,说是等她老公回来,后来便疯了;皇大业是到云雾山采找?药时,意外受到惊吓而失疯,后在山中迷失多日,错失救助时机,待最终找到救回,确发痴疯病,后一直未愈,成了特困。 随着走访深入,我们三人心情变得愈加沉重,特困户面对的不仅是贫困,还有疾病与衰老,与之失去相应生产和生活的能力,对他们的帮扶不仅是经济上,还要建立机制上的保障扶助,还应有身心、精神的关怀。 |
组长语气凝重,问副村长全村参保新农合情况,副村长回道:“全村参保新农合,缴费办理者过半,这项工作,村委一直都在持续推进,不过这对我们村民仍有一定经济压力。” 组长听闻,沉吟片刻,缓语道:“这项工作,十分重要,不能拖等,我们工作组合议合议,待走访调研后拿出个办法,争取明年全村参保。”组长话语轻落,副村长眼中跳闪过一道光彩,教授神色欣然望着组长,轻轻颔首。 下午两点,我们四人忙完赶回到宿舍,袁主任为我们盛出热腾腾青菜面时,我心中涌流出莫名的幸福。 饭后三点不到,教授向组长提议,希望借这小半天不到时间,让副村长带我们参观宗祠,去更多感受认知这里的民俗与历史,多些走访,多些了解,多些调研、多些主动,组长同意,副村长安排我们三人慢行去往宗祠广场,他则快速先行赶去支书处取拿宗祠钥匙,最后两方在黄茧宗祠门口碰头,商量完毕,我们分头行动,我心中装满着好奇,极想去看看那已有400多年历史的古建筑。 |
黄茧宗祠外形奇特为圆环形,圆环直径一百多米,整个环形墙体,全用30厘米左右厚的青石砌磊而成,离地高三米以上,青石外墙围种有整圈山橘子,橘树长得枝繁叶茂,高过石墙,如为整个宗祠嵌带上了一条玉镯,气韵拙朴素雅。 青石院墙正南为入口处,入口高三米宽五米,左右对开两扇朱漆大门,方正端庄,平时有事时只开左门供人进出,当遇村中祭祖,这宗祠大门才完全打开。 宗祠大门入后三米,立有一座高宽等长两米的青石大碑,当我们跨过门槛抬眼所见,颇为震撼,副村长指碑解说,这碑立此已有四百多年历史,乃是明朝某官员家眷出资捐建的,宗祠也与之有关。 青石大碑正面,上篆四个金色遒劲的颜体大字“黄茧宗祠”,下刻一段铭文,记述此宗祠建造时间、由来,岁月流逝,铭文蚀损不清,极难辨识,不想组长文史渊博,边猜边译,终将碑文意思上下理通。 黄茧宗祠建于公元1561年,成于1562年,用时两年,处明朝嘉靖年间,当时夷陵县令朱高夫人林氏身染重疾,幸得黄茧寨草药医救,为感谢黄茧寨恩德,后捐资修建。 看完铭文,众人惊奇,组长自语:“村民现在制作山橘膏,怕就是那时传留而来的。”一旁副村长接道:“山橘膏确实是祖上传留下来,至于这碑文所指何种草药,就不清楚了。” 众人一番感叹后,副村长带我们又转到青石碑后,只见碑后还刻有大段铭文,这段铭文则详细介绍了黄茧寨由来。组长边看边讲述:明朝1487年,明孝宗继位,多名猎户避世狩猎,无意中进入三道山深处,踏入后发现,三道山绵延锦绣,其三大主峰竟齐聚一地,主峰合围,之下竟潜藏一大片原始密林,密林所在为一盆地,盆地四面为群山阻挡,气候冬暧夏凉温润怡人,且附近有充沛水源可供饮用,有大量野果桑葚可供采食,十分适合居住,猎户便此商量定居于此。 其后,他们陆续接来家人隐居生息,由于此处远离世事、幽僻隐秘,极难为外人所知,猎户们生活过得十分安逸,簇群得以壮大,成员不断增多,待明朝嘉靖初时,自然而然形成一处寨落,居此已有五百多人,寨民们生活也不只以打猎为生,而是逐渐沿着密林外沿,开垦土地,种植稻谷,寨子内也养上家禽牲畜,女人们还将山中采拾的黄蚕,纺绢织帕,后来机缘巧至,寨子与外界生有了联系,黄茧丝帕随之流传外出,声名远播,此地便以此取名黄茧寨,寨人统一改取黄姓。 听完介绍,教授感慨:“黄茧寨历史悠久,至今保存完好实乃不易,怪不得省部委最后听取了文物局专家意见,否决了此地异地搬迁扶贫计划,提出一旦搬迁,这座古村落失去人类居住,将会逐渐消亡消失,至今正是因有原住村民生活,村子没有衰亡,历史仍在延续,民俗得以存留,所以说,我们在此的扶贫工作,意义重大,内涵丰富,既要开展扶贫、发展经济、脱贫致富,也要保护好这里绿水青山,历史人文与众多古建筑,最终实现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融合与发展,让蛰伏百年的黄茧村寨,焕出新的百年生机。” 听教授说完,我内心莫名激动,大声道:“此处应有掌声!” 副村长心有同感,抬手要鼓,组长忙举手拦下,沉声道:“掌声一定会有,副村长,你帮我们记下,等到扶贫有成,事如所愿的那一天,我们与村委一起,为黄茧村,为这里所有村民过上好生活再大声鼓掌!” 众人激情齐道:“好!” 宗祠内布局另具特色,绕过青石碑,映入眼帘的是石碑对面远端宗祠正堂,厅堂布局横向方正、十分敞阔,与两边青石院墙相连,整道院墙的内侧,建有一条两米多宽的青石步道,步道顶上,木梁榫卯、青片石瓦搭建出一宽三米,向院内倾斜的檐顶,檐顶环沿步道,下立撑有四十八根粗大圆木立柱,立柱漆红,底部插于石道上的石墩内,青石红木相得益彰,更显清疏牢固。 两侧环形步道长约百米,头尾两端各自相连入口青石碑旁与宗祠厅堂墙角侧边,环形步道高于宗祠内场一米有余,有六处石阶向内向下,供人下到中间内场。 中间内场以石碑厅堂连线为中轴,内切环形步道四点,分划出的一个正方形内场,内场地面全是青石小砖人纹密铺,平整紧实,砖缝之间泛生星点青苔,环道以内,内场之外,空有四处余地,错栽腊梅、青竹,环视所见,天圆地方,古拙幽然,让人心生怀古之情。 |
副村长领我们这时顺左边步道向宗祠厅堂而行,左侧院墙青石平整光亮,竟显映出众人身影绰约随行,走出十多米后,石壁突然现出文字,从上到下,以工整小楷篆刻着人名,人名早前应被金漆勾描,由于久远,许多地方色漆脱落,斑斑驳驳,显衬孤寂荒凉。 副村长见我们疑惑不解驻足观望,忙解说道:“此处石壁上刻人名,是宗祠建成后,先祖顺序记录于此过世人名,至今石壁之上已刻有17843位。” 惊闻,只觉草木一秋,人生一世,宛若白驹过隙,来往无痕,仅此,让人蹉跎不已,又觉时不我待,众人一边凝目寻望石壁之上每个名氏,一边轻步挪移,我跟从众人身后,穿行于这幽古大山深处的神秘村落宗祠里,步行在这古拙静谧的青石步道之上,身旁光影斑驳,生命掠逝,神思俱寂,心空灵明,时不时,一两个名氏闪现,挥散不去,那一个个名字后面,藏有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那些生命中经历的种种痛苦与美好印记,是否真已消散如烟,无人知晓,灵魂能否轮回,生命可期永续。 边走边思,我意识忽然一颤,感到哪有不对,正待细想,副村长来到步道一处石阶旁,大声招呼:“我们从这里下到内场,经内场再上厅堂正前石阶,进前殿。” 副村长说之,我们随之,而我也将刚才意识中小差疑问,搁置不想。 |
厅堂正殿入口,左右各立有两大木柱,稳重庄严,跨过木门槛,进入其内,地面满铺青石,内空十分高敞,遍垂帷幔,正殿居中有一长宽贡台,上面并排贡奉三个石刻牌位,每个牌位四周雕有仙草瑞兽,中间搂金篆刻古体隶书。 副村长轻声介绍,三个牌位分别是明朝时黄茧寨创立前后三位重要先祖,他们是:屈衡、黄盖、皇炎,屈衡是最早猎户首领,正是他带领着猎户发现三道山主峰合围中的这片森林盆地,他决定在此定居建成部落;屈衡死后,部落不断增扩形成寨落,寨人推选出新头领屈盖,寨落经他手发展壮大,由单一狩猎变为种植,饲养、织绣同存的新局面,也是他将寨名定为黄茧寨,寨落姓氏统一更改为黄姓,他后改名为黄盖;皇炎是黄盖之后头人,他规范寨落布局建造,细化寨落管理章程,使得黄茧寨恒稳传续。 副村长介绍完后,组长轻步上前,向着三个牌位认真恭谦拜了三拜,我、教授、副村长忙左右跟上,随站两旁敬拜三下。 突然我想到一个问题,刚才经过步道时,青石墙壁所见姓氏多为黄姓,像这位头人皇炎姓氏甚少,皇姓应是支书早前介绍外簇逃难于此的一脉,可这皇炎真不简单,不知凭何本事落难于此竟座上头人之位,我决定参观完宗祠看看还有什么其它疑问,一起再找个机会再问支书。 拜完牌位,副村长领我们由左侧开始参观正殿,这时我们才注意到正殿两侧墙壁,铺嵌有青色石片,每块石片高两米宽一米,石片精致雕刻有各种花草图纹,下附文字解说,我们三人被吸引,上前顺次抵看,这才发现那花草图纹,竟全是各种野生药草,其雕刻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极易辨识,药草下方一一对应其药效详解,有治风寒的,有治妇人经痛的,有治肠胃不适的,有治跌打损伤的,我好奇心重,抢看前面,突然见到山橘子图纹,忙低头寻解,只见文字详解:其皮有拔毒、消肿、生肌之奇效,配以松针熬制成青橘膏,能制毒虫叮咬、刀伤火烫,看到此处,我“啊”的一声低呼,引组长、教授凑前,我手指此副石刻让他们察看,自己心中无比惊奇。 教授看时啧啧惊叹,组长眉峰上挑,轻问副村长道:“这些石刻壁画是何人何时所作所记?” 副村长忙回:“这些没有记载,也无从考察,但石片应是在黄茧宗祠修建好后,才慢慢增加上去的,据说是先祖们试用后特意流传下来,恩泽寨人备用自医的,只是石刻上那些野生药草,除了那山橘子外,现今都已难觅影踪。在这石片后面,还有黄茧雕刻的药用记载。” 听副村长讲说,我们忙往后寻看,果见蚕茧石刻,那蚕茧刻于石片正中,椭圆垂立,如婴儿大小,茧纹密密麻麻、交错叠加、繁复无比,在蚕茧下方,刻有一段文字详解,金银环蚕之黄茧,慢火炖熬调理气血、舒经活脉、化瘀补益有奇效,我们不由又是一阵惊叹,围着石刻反复观看。 这时,教授自语道:“石片图纹非常珍贵,许多药草同于《本草纲目》书中记载,不过,改革开放后,中药专家进行过一次考证,古书中许多草药今时都已不见,没想到在这里还有印证。” 听闻后我感神奇,再次凝望石片所刻蚕茧图纹,久看之后,忽觉茧纹慢慢浮动变化,竟在细细游织,向外弥扩出重重气场,阻人、物离近、隔气息远退,我不由头晕目眩,蹬、蹬、蹬倒退数步,心中一阵惊怖,忙寻望周围众人,却见他们如常,寻思刚才可能是自己驻村劳累所致,这才放下心来,找话道:“教授,也许这些药草在云雾山、神灵山中还有,如果全力寻找培植,会不会很有价值呀?” 教授神情轻松回道:“陈想,你驻村扶贫几天下来,进步很大呀,现在什么事都会想想有无发展机会,可不可以做成扶贫项目,这个很好,不过眼前这些石片刻载来看,多为草本药植,其中绝大部分可能都已在时间长河中自然消亡不见,不能培育发展,此外,你看石片中记载都是一些日常病症,放到今天来看,都是普通常见病,人们自买自服一些药剂就能医治,就算有可能再去寻找、培植图纹中药草,其价值也已不大。” 教授讲完,我们感到有理,纷纷点头。 组长说道:“不过,这些记载雕刻放在古时,应是很有价值、极有功德之举,它教人识药行医,祛病解苦,是福祉于民的善举。” “是的,想不到这山村古时竟有如此智慧、娴德、大爱之人。”教授跟说,一股崇敬之情,遍生众人心间。 副村长领我们往后继续走看,绕过贡台摭垂帷幔,光线骤然暗淡,后殿空间十分宽敞,与前殿同等大小,副村长由灰旧棉褛中,掏出一只手电拨亮,往深处打照,顺着光亮,我们陡然看到,后殿最深处竟然供奉着一座3米多高的全彩泥像,组长打眼低呼:“披头散发、金甲玉带、仗剑怒目、脚踏龟蛇、顶罩圆光,这不是武当山供奉的北方之神、伏魔之神、水神真武大帝吗?此处怎么有这?” |
组长话语瞬时点醒了我,我忆想起当年自己与晔琪雪游武当山,确见过此等神像,不由脱口疑问:“这里以前可是道观?” 副村长忙侧身答道:“听村里老人说,古时外来迁入寨子的皇姓一簇,深信道教,皇炎接手黄盖之后主掌寨务,后在此供奉这道教真武,驱镇邪魔,安平水患,祈福山神,才保得此地风调雨顺,恒稳久安。” 我立时想起之前疑问,接道:“副村长,你姓氏应是这皇氏一簇后人,你可知祖上为何不去统一更为黄茧之黄姓呢?” 副村长一改往日说话直爽,嗫嚅道:“这个……这,不很清楚,不过……另有传言,说是明朝,有妖道云游至此三道山,得见金银环蚕神奇,以此炼丹,修……修长生不死,致金蚕绝迹,妖道法术高超,寨人不敢言,后……后托来此收黄茧丝帕的商贩,从金华山洞天福地,请来修道皇姓簇人,到此除妖,那……那妖道不敌,入山潜遁无踪,但金蚕黄茧再无得见,寨人惊疑,惧妖道再来为祸,便恳请那些皇……皇姓簇人居此,皇姓簇人寻见此地山灵物宝,便驻留修道,寨人心念恩情,更是将头人之位让于皇簇,姓氏之别无人提及,故黄、皇二姓便一直传续至今,此宗祠之中真武神像据传便为皇炎所立,不过这传言一切,支书告诫村人不要对任何外人说起,因为古事无从考察,细说便是传播封建迷信了。” 听副村长如此一说,我疑虑缓解,心中暗想,这等传说听着倒是理通言顺,之前支书不说怕是此虑。 |
我与副村长对话之际,组长、教授走近泥像,此处空间十分隐暗,借助副村长手中电筒晕黄散光,可见那真武泥像威严伫立于石地之上,其两旁墙壁依旧满铺青石,此处石片虽无图纹,却刻有文字。组长掏出手机打开手机电筒,凑近仔细辨认,突然惊叹道:“这……这,石片之上所刻乃《道德经》。” 组长惊叹刚落,教授在真武泥像另侧墙壁旁,高喊:“覃奋,你快过来,看看这,像是佛教经文?” 听教授呼喊,我脑子一下没转过弯,寻思此处怎么又是道典又是佛经的,便懵懂跟着组长小跑过去。 “咦,这边石片所刻确是佛教《心经》,旁边是儒家《论语》,但它们遭人刮铲,损毁严重呀!”组长惊疑道。 我站到教授身旁,果见这边墙壁石片之上,有大面积刮铲,剩留字迹零星斑驳,组长半蹲下来,伸手轻抚石片,教授则躬身一旁,用手细细搓擦字痕,看过良久,两人相视对望,表情甚是怪异。 我和副村长呆立其后一脸茫然,疑惑中组长说道:“这黄茧宗祠确为奇怪,修建于明朝嘉靖年间,那时道教尊行,宗祠之内供奉道君真武大帝,刻篆道典《道德经》,倒也相符适宜,但奇怪的是,这里竟同时刻有佛教经典《心经》、儒家经典《论语》,三经聚合一地,十分罕见,而诡谲的是,《心经》、《论语》为人铲毁,我查识发现,其刮铲不像建国后破四旧时所为,因为如此,那这真武泥像与石刻《道德经》也应被一并损毁,故此让人疑惑不解。” 组长说时,教授频频点头,我与副村长这才知晓他们疑虑原由,照此来讲,确有怪异,这时,我想起了《西游记》中车迟国一章,唐僧师徒经过车迟国,遇到皇帝崇道灭僧,悟空与八戒竟将道观中三清神像,扔进了“五谷轮回之地”,即那茅厕之中,后又斗法除去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本书作者吴承恩正是明朝人,那书中所言,怕也是时事映射,可见当时确尊道抑佛之实,那此处三经聚一,确为怪异。 副村长陪着组长、教授来回真武泥像两侧,对石片篆刻文字反复查看辨识,右后方向暗沉暗沉,我则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顺沿墙壁往后寻去,神思移步中,我忽感自己前臂摆碰到某物,接着一声惊尖猫叫,划破暗空,我心猛然一收,脚下磕绊,向左前方急跌倒去。惊慌中,我双手前伸猛抓,一物被我拉扯坠落,接着一股巨大气流夹着尘土翻涌,我瞬时迷眼不能呼吸。 组长他们听见这边声响,忙寻声跑来,众人一阵拉扯,将我从一张巨大布幔中拖拽出来。 副村长高举电筒、手机照明,组长、教授不断帮我拍掸头上、脸上、身上尘土灰絮,好一阵忙活过后,我才缓过神来。 见我没事,众人全被那隐秘空间所吸引,齐身观望。 原来后殿右边深处,被巨幅垂地帷幔所遮掩,竟暗藏有一空间,空间内深三米样子,堆有杂物,我刚才摆手碰到的,是帷幔后面一处龛合,而将我绊倒的,则是那垂地帷幔。 那龛台木质,宽五米有余,龛台之上似坐有一人,纹丝不动,那人身前有一团黑乎之物,两点红光从中闪出,众人惊怖一时愕然,副村长晃摇手电左右寻看,后长出一口气来,便招呼我们放心上前,当我们近前寻前,立时释然,原来本质长形龛台之上,端坐一普通人大小的泥像,而那泥像身前黑乎之物,竟是一只黑色大猫,那猫睁大圆眼躬身炸毛,正警觉紧盯我们。 教授突然开口问副村长道:“这里,你以前可知?” 副村长疑回:“不曾知晓,我们黄茧宗祠的大门常年紧闭,按祖规钥匙只由头人保管,现在即归支书掌管,每年都是中秋时节,支书带领村委与全村人一道来此开门在内场前殿祭拜。去年过年之时,因黄茧隧道贯通在即,支书带领我们村委几人特意来过一次,给先祖祭拜上香后,支村特意带领我们转到后殿给真武神像掸除了下尘土,当时,袁主任还问支书,这后殿要不要全面打扫一下,支村回说,意思一下即可,认真怕搞成封建迷信,只是泥像,不用管它,就这样吧,众人感到惊奇,但没人多问,随即退出。” “喔,原来这样!”教授回到。 组长此时盯着这尊小泥像左右细看,扬扬长眉,侧头向教授道:“老师,我看这个泥像有些意思,你看它外形凡人模样,但须眉长白,神态怡然,给人清静无为感觉,联想左面石壁篆刻《道德经》,这该不是老子泥像吧?” 教授手举手机电筒,上前左右扫照,认真回道:“覃奋,你这一说,还真是呀,但这道家始祖老子泥像为何这般掩遮暗藏,这里真是好生奇怪。” 副村长在一旁思索说道:“可能这老子泥像先置,后来旧损,先祖们便又泥塑了那高大威猛的真武神像,以此镇灾驱魔!” 副村长这话说得符合情理,众人便再没有多说什么了。 那只黑猫见众人并无危害,轻轻跃下龛台,好像知道刚才将我惊吓,它默默猫到我腿侧,摇着尾巴,伸头在我腿脚处来回摩擦,很是亲切。 我蹲下身子,用手轻抚它圆圆猫头,它与我更加亲切起来,竟躺地翻身,抬举起四肢,露出肚腹要我抚摸,我会意张手轻轻扣揉,黑猫“咕、咕、咕……”腹语起来。 |
副村长疑问:“陈干事,这黑猫像与你有缘呀,之前它在村中四处游转,可从不与人亲近,也没见过它黏谁,与你这般,真是神奇。” 我心悦道:“嗯,我姥姥特爱养猫,小时我总与猫玩,可能结有猫缘吧!喔,对了,皇副村长,这是野猫吗?”我边撸边问。 副村长回答道:“是的,不过,它待在我们村好久了,从没人打扰过它。” 从后殿出来,我们向右转出宗祠,出来后,组长让副村长给支书带个话,工作组休整一天,后天请支书安排,工作组接下来考察笔架山,教授忽然开口无原由拦住,只是提议先调研神灵山走访铁门村,最后考察笔架山石岗村,组长很是尊重,也不询问,点头同意。 |
第二天,组长记写着工作笔记,教授在他那本厚大笔记本上不停计算什么,我则在笔记本电脑上整理着扶贫账目。 去年,上届工作组帮村里落地开建三网通连,袁主任家接入了端口,但仅开用了座机电话,午饭时,组长提出这次走访调研忙完,让我赶去镇上的电信办理窗口,给袁主任家三网通连全部开通,方便工作组后期网上资料查找、工作电邮发送等,我心中暗喜点头记下。 晚饭后,支书赶来,向工作组汇报了明天走访调研工作安排,他将亲自带领我们考察神灵山,走访铁门村。 第三日清晨,六点不到,我们一行四人便已出发,由村南向东穿行,越过村东河滩,开始登爬神灵山。 神灵山山势雄浑、起伏绵和,整座山峰全无高大树植,遍生低矮灌木与杂草,七点时分,我们抵达山脚之下,天色幕青,主峰勾描出晨光静谧,温柔等候我们拥入它的怀抱,人入山内,便觉心胸畅阔。 山脚下,支书大致向我们指划了上山路线,我们将沿神灵山主峰左侧缓坡上行,向上攀登到三分之一处,折转向山峰背面,那有一处平台可供歇息,然后我们再沿50度仰角的一条山路斜向上行,直至登顶,登顶后,顺右侧山峰缓下,在山腰处返折背面,抄小路翻过两道山峦,下到坡丘处,就到铁门村外了。由于今天要走访铁门村,时间紧路程长,所以不能像登云雾山那般细看,经支书这么一提醒,大家立时心中有底,束整行装,支书打头,组长、教授与我依次随后,登进上山。 神灵山中,空气清新异常,还揉杂有草叶气息,伴随晨风习习,不住传送而来,山道之上,草叶多已枯黄,少有绿色灌木零星分布,簇立而长,布沾水露,莹光晶透,别有韵味,教授不时拿出相机快拍两张,一路上行,轻畅愉悦,我甚至忘记自己来此走访调研,任由心灵自由徜徉。 在我们上行即将转向之时,一道霞光闪过,众人快步急进,折转向东上到平台,冬日朝阳无比绚烂,它从远处起伏山峦间攀升跃出,在此东望,只见山峦起伏层层堆叠,宛如波涛,而金霞万丈,尽描山海,美不胜收。 此后,我们由神灵山东面开始向上攀行,随着坡度加大,登行增些困难,而教授完全醉心于他对周围草叶观察与发现,不停惊叹:七叶一只花!江边一碗水!头顶一颗珠!文王一枝笔! 由于今天时间紧,教授很少停留,只是惊叹拍照,我好奇心重,开口问询,教授说他沿途发现一些野生药草,而这些药草寻常不易见到,但它们均在宗祠正殿的石碑上出现过,故为惊叹,同时,教授更对三道山自然资源保存完好与丰富,由衷感叹,听教授这一解说,我内心也随之莫名激动。 越向上行,坡度不断增大,人已渐感吃力,经平台上行近两个小时后,我们都有疲累,支书打头示意我们停下休整,并告诉我们,随后便会迎来更加辛苦的冲顶,大约还要半个小时,我们将会到顶。 休整片刻,接续上行,冲顶果真辛苦,坡度陡增,我们几乎四肢并用向上爬行,自己再次落坠后面较远,只觉呼吸困难、头晕目眩,就在这时,我听到头顶上方传来教授欢呼,神思明觉,知峰顶不远,便咬牙手脚并用加劲攀登,当翻过最后一道坡岭时,眼前一亮,显出一潭湖水,满映着蓝天白云、金霞清风,湖涟漪着眼,山秋波与心,波光粼粼、五彩变幻,我不由自我放飞,高喝一声,回声久久…… 神灵山的美,远超我们想像。 它雄浑,它简约,它阳刚,它婉柔。 顶峰那天池之水,如仙宇琼露,不满不溢、不枯不竭,蕴敛千年日月精华,涤荡世间一切杂尘,让人心生膜拜与谦敬,众人驻足这高山天池边良久良久,无人言说,随它轻漾…… 最后,支书轻唤,我们回神醒来,环着池边缓步慢走,这神灵山峰顶与云雾山峰顶形态正好相反,云雾山顶像一钢盔,神灵山顶似一锅底,我们爬上的山顶边沿,便是神灵山峰顶最高处,峰顶由边沿向内低凹,移步下行二十多米,即来到天池边,天池正圆,比一个篮球场面积略大,在天池正北,有一巨石似九天落下,矗立池边,巨石高三米,宽五米,栗深色,形如一瓣竖立贝壳,下凹一处,人可立座其中。支书指其说道:“传说古人在云雾山顶,望见过神仙在此修行,于是便将此山称为神灵山。” 支书介绍,引人惊奇,众人接续环行,我拖跟最后,心生好奇,待到巨石前,滑步入内,盘膝而坐,面向天池,掌心向上,双手抱合于小腹之前,一时山风徐徐,暧阳清波,寰宇澄清,心静空灵,真有临仙悟道之感。 小试暗喜,待起身离开,突然一阵头晕目眩,人浮立不稳,猛又跌坐,之前常做那个噩梦,立时在脑中翻涌闪现,冷汗夹背、胸口烦恶,我不由一阵干呕起来。 大家听闻异声,寻至急来,组长、教授近前左右将我扶住,又是捋背,又是深掐虎口,好一阵,我才慢缓过来。 虚睁双眼,只见支书正近前深蹲,关切询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虚声道:“刚才到石下感受,可能起身太急,头突然眩晕。” |
教授伸手捂住我额头,试后,对组长说道:“没有发热,怕是起得早,登山消耗大,近期,饮食改变大,低脂、低油、多素,陈想身体一时没有跟上适应,引起低血糖,休息休息,补充点食物与水,慢慢会好些的。” 我虚弱抱歉向众人点点头,组长忙取出水杯,喂我喝些热水,教授又从干粮中掏出一个鸡蛋剥壳递我,我慢慢吃完,果然好了许多,这时,支书不知从哪摘来几片草叶,在天池水中洗净,让我服食,说早前村民进山拾柴便捡食来吃,可祛瘴安神,好意难却,我试着嚼食,草汁辛劲入口而下,不时烦恶渐退,人又好了几分,站立起身,我缓缓走动几步,终于缓过神来,众人见状这才全都松出口气。 |
我回身打量那块巨石,回想刚才座于石下,突然闪现恶梦情景,不由心有余悸。 支书待我恢复如常,又指点讲说了下铁门村方位与接下来行去路线,铁门村被山峦遮挡,在神灵山山顶之上,只能隐约看见显露一角,这时已过十一点,组长确认我无碍,招呼一声,众人按支书指引,从右侧下山赶去铁门村。 下到半山腰,我们转向东而行,翻过一座山峦,周围景物有了变化,树木开始出现,当我们再翻过一座山峦时,树木成林,支书不时停下辨识道路。 走着走着,我冒出一个念头,忙紧赶走两步,跟上前面教授,开口说道:“教授,这三道山极有趣味,三大主峰在此聚集,形态各异地貌迥然,那云雾山险秀高俊,物种丰富珍贵,神灵山雄浑简洁,只生草叶矮木,那笔架山就是个石头山,奇峰怪石,少有松杉长于石壁,我在它处从末见过如此景象,其形成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教授听我讲完沉吟片刻,道:“陈想呀,陈想!你这个名字叫得好,什么事你都感兴趣,都要沉进去想一想,很好,甚好。三道山三大主峰聚汇这里,形态各异确实罕见,这既是大自然鬼斧神工之杰作,也是千万年长周期,独特位置、气候、水源,缓慢累积形成的差异。像那最高云雾山主峰,处于正北方向,常年阻挡南下暧湿气流与浮尘,故山体秀俊,土质丰厚,常年雾水湿润,更滋生物种多样、闭环繁衍,如那山橘、桑树,古树成林,宛生灵意;神灵山由山恋叠障堆拥而至,故山形雄浑低矮,它位立东向,阳光充足,气候干燥,故多生灌木与草本,至于那笔架山为什么是石头山,只有待我们完成最后考察,方能其解。” 听教授这么一解说,我只觉万物表像,都为内因决定,那内因或是规律,或是科学,或正是黄茧宗祠后殿石壁所刻《道德经》中的那大道,鸟鸣山幽,思绪如潮,不知不觉,我们又翻过一道山峦,穿出了山林。 来到一处土坡下,支书道:“经过前面那片灌木丛,就到铁门村了,现在一点钟,要不,我们先在这里休整吃完中饭。” 组长道好,众人寻了一平坦处座下,拿出干粮馒头、咸菜与鸡蛋,食用起来。 刚吃不久,组长四下张望不停嗅着鼻子,不一会教授站起身来,啃着馒头于空气中寻闻什么,我有些奇怪,望着组长、教授疑问道:“怎么了?” 教授沉吟道:“此地有一股怪味,你们闻到吗?” 组长忙话道:“我一到这里,就已闻到,但见你们无反应,以为是自己闻错了,后四处寻看,又没什么发现,只是心中暗生奇怪。” 听组长、教授疑问,我无奈嗅了嗅过敏鼻子,支书接话解释道:“这里有些异味,那是铁门村生产日化用品,飘传过来的,这里离厂房只有十多里远,我们不一会就能看到。” 组长听闻满脸疑色,眉头蹙拧没再做声,快速吃完中饭后,众人起身上路,翻上土坡,钻入灌木丛,我们已能看见遮掩在远处几排高大速生杨树后的铁门村轮廓了。这铁门村很有特色,它不像南方村落,却似北方镇堡,村子方方正正南北朝向,在正南竖有一高大牌楼。 支书手指牌楼道:“那里便是村子大门入口,入口处有两扇大铁门标志,故名铁门村,整个村子像一小镇,村内每家每户都是一栋两层半小楼,网、电、水、气全已入户,整个村子北区灰色顶棚建筑,便是铁门村村办日化品厂,村中成人全在村办工厂上班,少许老人、女人则在村外闲田垦种,种植水稻、菜蔬作物自食,村内有一合作社,管理村办工厂利润,每家每月基本生活物资,统一由合作社免费配置发放。村里还配置一台专车,每天早晚负责接送村民小孩去三山镇去上小学与中学。” 听完支书介绍,我们三人都大吃一惊,想不到,这铁门村集体经济发展得如此之好,此行看来必要实地去考察学习下。 就在这时,空气中飘来一股刺鼻异味,连我那过敏不通的鼻子都已闻到,组长疑惑望向铁门村,而教授则四下寻望,突然伸手右指,组长会意,随着向右方灌木丛中探去,我与支书觉察不对紧随其后。 前行灌木密错、杂草丛生,地势随之缓降,那刺鼻气息越来越浓,人吸闻过后已欲作呕,觅味搜行,不知不觉我们走出三里多路,支书这时也是满脸疑色,无再解说。 这刺鼻异味到底是什么?无人得知。 接下来,怪异之事随之浮现,西南方向灌木大面积枯黄,叶片曲卷,杂草腐败,脚下泥土湿软。组长犹疑着停下身来,踮脚向西南寻望,凝望片刻,果决分派支书与他一道向南搜查,教授带我向西搜查,任一组如有发现,立即返回在此碰头。 教授带我向西走出不到两百多米就有发现,我俩隐隐听到细水串流之声,教授手拄木拐分拨开灌木,小心踏踩地面湿滑腐草向前探寻,前方有一下坡,异味已是无比浓郁,源头似乎就在此处,教授慢慢分开枯枝,地面现出一堆黑腐杂草,杂草下部露出了一截黑色管口,顺着管口,一股细小酱紫液体,正在不断渗流而出,顺坡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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