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中秋之月醉倾城[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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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中秋之月醉倾城[第2页]

作者:独爱幽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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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第二日早朝之上，皇帝身边的太监宣读了慕容家小公子以皇后养子的身份入住东宫养病的旨意，此旨一下，皇宫里上上下下很快便得知后宫里来了一位深受君主恩宠的公子，陆陆续续的前来看望。瞅着依偎在皇后怀里面露胆怯却相貌清俊的小家伙，均是喜欢的不得了，尤其是已经诞下一子一女的良妃，看着入宫以来给她最多照顾和陪伴的姐姐，欣慰的笑意中含着点点泪花，接过好不容易才抱到的人儿柔声逗着：“月儿，乖，叫声姨母，叫啊。”
离开熟悉的怀抱，慕容秋月局促不安揣着小手，一双宛若星辰的明眸打量着这位衣着华贵的少妇，侧头看看守在身边的母亲，得到她透漏着鼓励的点头示意时，小声开口道：“姨母...”
“真乖，这孩子真是漂亮又乖巧。”良妃纳兰晴摸摸孩子的小手，把他送还进姐姐的怀里：“听君上的旨意说，这孩子是进宫养病的？”
“名义上是养病，实际上是为了避嫌，毕竟本宫位居六宫之主，带个养子回来不是小事。”慕容兰若在亲信的人面前向来是知无不言、坦诚相待，她亲亲儿子光洁的小额头，把他交给掌事姑姑云舒带去公主的偏殿玩，和亲如姐妹的良妃围坐在桌边聊着贴心话：“本宫和君上是在中秋之夜的河边捡到月儿的，当时他浑身是挨打的鞭伤，号脉后才发现孩子的体内有母胎自带的寒毒。大概是命中注定的母子缘分吧，本宫一看见他啊，就喜欢的不得了。”
“月儿模样里带着几分女儿家的清秀，何止是姐姐，妹妹也喜欢的紧呢。”纳兰晴的激动之意溢于言表，她一把抓住皇后的手腕说道：“姐姐有了儿子，也就有了依靠，我真替姐姐高兴。”
“晴儿，你错了。”慕容兰若语重心长的语气一下子压住良妃欣喜的情绪，她握着妹妹的手，缓缓开口：“月儿只是本宫的儿子，仅此而已，纵然他天分再高，也不会构成任何皇子形成威胁。本宫有君上的恩宠，有慕容世家做后台，不需要一个孩儿做依靠，他啊，只要开开心心的陪着本宫就好了。”
“那姐姐有没有想过让月儿做城儿的驸马？小家伙这么漂亮，等日后身子调理好了，长大以后定是个美男子。”
“你啊，想哪里去了？两个孩子都还小呢！”
纳兰晴的建议让皇后哭笑不得，亲自斟一杯偏爱的枣花蜂密茶递过去，姐妹练一边喝茶一边嬉笑攀谈
“哦，对了。”良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茶杯故意压低声音问道：“颖嫔来过了么？”
提起蒙古王之女——颖嫔颜清欢，慕容兰若尽显惋惜之色，若不是伴驾秋猎时意外伤及身体导致不能生育，也不会年纪轻轻的闭门不出。纵然皇帝在出事后恩宠不减，却再也找不回当年那个娇俏烂漫的女子
“没来，算起来，欢儿差不多有两年没出过门了吧。”对于这些后进宫的嫔妃们，皇后向来喜欢亲昵的称呼她们的闺名：“本宫记得欢儿刚封嫔时，天真烂漫，许久不见，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同为再不能生育的女人，她至少还生下长公主倾城，而那个仅仅二十三岁的女孩子却在一次意外中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恩宠如何？赏赐又如何？换不回时光倒流，换不来儿女绕膝。
午膳过后，良妃起身离开翊坤宫。慕容兰若哄睡女儿，坐在桌案边帮儿子研磨，陪着他一起练字。偶一抬头，见窗外太阳正好，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在从脑袋里蹦出来。
“月儿。”她柔声唤着，伸手抱过凳子上的小家伙，拿一块他最爱吃的小点心放进掌心里：“母亲有点事情，想要月儿帮帮忙，好不好？”
慕容秋月举起手里的枣泥酥饼放到嘴里咬一口，灵巧的小舌头舔舔唇边的酥皮渣，笑嘻嘻的应着：“好啊，可是我能帮母亲什么呢？”
“母亲呢，有个妹妹，她没有孩子，而且以后也不会有孩子，月儿愿不愿意随母亲过去看看她，叫她一声姨母？”皇后用最通俗易懂的言语解释着不能生育的意思，她深知对于孤身一人的妃嫔来说，宫中的每一个深夜是多么的漫长和孤独，她很是心疼年纪尚轻便幽居深宫的颖嫔，希望颜清欢能走出画地为牢的寝殿，能明白宫里除了子嗣还有许多美景：“可是这位姨母呢，她好多年没出过门了，可能有点害怕你，就像月儿刚见到母亲时的样子，月儿愿不愿意抱抱她，告诉她不要怕呢？”
“月儿愿意！”首次被母亲安排任务的童儿答应的很快，举着手里的点心问：“我可以拿着枣泥饼去吗？月儿爱吃。”
慕容兰若好笑的刮了下儿子的鼻梁，尽显宠溺：“当然了。”说完，朝候在殿外的云舒说道：“备驾景鸾阁，把小公子的点心拿上。”
皇后的凤驾穿过一座座宫殿停靠在一处坐拥湖泊的院落，她把身旁的儿子抱下轿撵，整理好他身上的小衣服，确保他穿的暖和之后，才把点心盒递到他手里，耐心叮嘱道：“刚刚路上母亲教你的，学会了么？”
慕容秋月接过最爱的枣泥酥饼，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母亲放心，月儿定会把点心送给颖姨母的。”
她欣慰的摸摸儿子的小脑袋，蹲下来亲亲他的小脸儿：“乖，去吧。”看着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身朝她挥挥手，皇后的心瞬间被某些东西填的满满的，特别暖。她多么希望这个孩子能给更多人带去新的转折，也希望他能拥有更多的疼惜，以此来弥补那些不知到底缺失多少的爱

九
小家伙在侍卫的帮助下成功迈进景鸾阁大门的门槛，眼前一片陌生的景象让他心生畏惧，比起母亲的翊坤宫，这里更像个大花园。他站在门口犹豫许久，最终下定决心走出前进的第一步
景鸾阁这两年来，除了奉旨迎接君主圣驾，还从未接待过其他客人，宫人们看到身穿白色衣衫、梳着半扎发的小孩儿吓了一跳，只见他五官清新脱俗，顶部头发略显蓬松，梳理得很整齐，后脑处插着一根暖玉材质的月牙形玉钗，一时竟认不出是哪位主儿的皇子
院中的掌事姑姑是远从蒙古陪嫁过来的侍女，先是按照宫里的规矩行礼过后，开口询问道：“敢问是哪家的小主，是不是迷路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告诉奴婢，奴婢送您回去可好？”
慕容秋月瞧见她的衣服和其他宫女不一样，立刻判定眼前之人定是和翊坤宫的云舒平位，他礼貌性的问候道：“姑姑好，我是来给姨母送枣泥酥饼的，请问颖嫔娘娘在么？”
小人儿回答让在场所有宫人倒吸一口冷气，所有在景鸾阁做事的宫人都知道孩子是自己主儿的最大禁忌，若是被她发现，恐怕满宫的人都逃不了责罚，正当她琢磨着怎么请走这座不知哪里降临的小神位时，一道清冷的女声传进众人的耳朵......“谁在哪儿？”
慕容秋月寻着声音寻去，只见寝殿门口走出一个身穿浅绿色服饰的女子，头上的饰品也是极为素雅。虽然看起来很是清冷，却难掩她俏丽的容貌和看见小孩子时眼中的光辉。
颜清欢深居景鸾阁几百个日夜未曾踏出宫门一步，自然认不得面前之人是哪个娘娘的儿子，也思量不出谁能有福气生出这么一个精致的小娃娃，她颇有兴趣的走过去半蹲下来，所经之处无人不伏地跪拜：“你是哪个宫里的孩子？怎么跑到这么偏的地方来玩？”
入宫之后，他很快便看懂宫人给主子下跪的规矩，此情此景，这位衣着素静的女子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了，可为什么看不出她有母亲口中所谓的‘害怕他’呢？
“月儿见过颖姨母。”慕容秋月放下点心盒，尽力模仿着母亲教过的规矩，朝她拱手行礼：“月儿奉母亲的命令来给姨母送枣泥酥饼，姨母要是喜欢吃，月儿以后会经常来给您送的。”
自从痛失做母亲的资格以后，向来喜欢吃甜的颜清欢再也没碰过一块点心，枣泥酥饼也曾是她每天必吃的食物，怎奈时光境迁物是人非，她甚至已经回忆不起这块点心的味道了。正当她沉浸在过往里找不到出口时，一声童音轻而易举的拉回她的思绪
“姨母吃点心，给。”小家伙从点心盒里拿出一块枣泥酥饼递过去，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不知为何，这位初次相见且不苟言笑并没有让他感到害怕，甚至比见到良妃时更放松。他学着母亲哄自己时的样子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姨母别怕月儿，月儿很乖的，姨母可以和月儿一起吃点心吗？母亲说了，一定要一起吃的。”
颖嫔看着送到眼前的枣泥酥饼，额头上那抹微凉的温度还未完全褪去，她感到眼眶涌上一股许久不曾有过的温热，慢慢抬起手接过那块枣泥馅料的小圆饼，端详好一会儿，才把它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阔别多年后再次充满味蕾，让她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你是哪个宫里的小皇子，几岁了？”
“姨母，月儿七岁了，我不是皇子，是皇后娘娘的养子。”
“原来你就是慕容家的小公子，长得这般清俊乖巧，怪不得皇后娘娘要带进宫来呢。”
慕容世家的小公子入住翊坤宫是整个皇室人人皆知的大事，慕容家世世代代为朝廷效忠，皆为忠良，家中子嗣必然是身份尊贵。颜清欢在景鸾阁远离宫中一切事宜，本想清清静静的度日直至孤独终老，不曾想过会有人会闯进这片君主特批的禁地：“皇后娘娘也来了么？”
“来了来了，在门口呢，走，月儿带姨母去找母亲。”慕容秋月伸出另一只没拿点心的小手拉住颖嫔的手腕，拽着她一起往门口跑去
这是她第一次触及一个孩子的皮肤，那么的细腻而光滑，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冥冥中传来一声枷锁打开的声音。她笑着跟上去，小跑着跟上小家伙的速度，还不忘提醒他：“慢点跑，莫要摔着了。”
景鸾阁的大门被宫人缓缓打开，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少年拉着一名浅绿色衣裙的女子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喊着：“母亲，月儿带着姨母来找您啦！~”
慕容兰若张开双臂抱住朝她冲过来的孩子，柔声夸赞道：“不愧是本宫的儿子，真棒！~”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颖嫔缓步走下台阶，朝几步之遥的女子行了一礼。这个以温柔厚德统领六宫的女人，她打从心底敬重佩服，言语间少了几分宫规的生硬：“许久未见，娘娘可安好？”
“本宫一切都好，倒是你，削瘦憔悴了许多。”皇后领着身侧的童儿走到她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好一会儿：“你看，这衣服的尺码明显小了，下巴也尖了不少，是宫里的膳食不合胃口么？”
“宫里的膳食挺好的，皇后娘娘不必为臣妾挂心。臣妾把小公子给您送出来了，此处院落偏僻，就不请您进来落座了。”话音落下，颜清欢再行一告退之力，转身便要离开。
“姨母。”就在景鸾阁的大门即将关闭时，慕容秋月松开母亲的手朝着那道背影跑过去，他拉着她的衣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姨母怎么走了啊？是不是不喜欢月儿？”

第九章更新完毕，遇审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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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孩子的力道不大，她一个甩手便能脱身，可是颖嫔没有那么做，倒不是惧怕谁的威严，而是她着实下不去手。一个敢于拒绝侍寝、敢于把整个后宫堵在门外的女子，唯独在面对小孩子时，仿佛是废掉武功的武林高手，只剩下柔软和无力：“月儿这么乖巧，姨母怎么会不喜欢呢？”
“那您为什么要走呢？”
是啊，为什么要走呢？他的话把她颜清欢问住了。是要回去么？回哪里呢？回亲手画地为牢的寝宫，还是继续逃避在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里......
“欢儿。”看出颖嫔的动摇，皇后温声开口唤着她的本名，趁着她还未下定决心之前温声细语的劝着：“本宫知道你的痛苦，但是无论如何，生活仍要继续。你不能总是把自己关在景鸾阁，偶尔出来透透气，你会发现失去的一切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身边的。走吧，陪本宫回翊坤宫坐坐，城儿也好久没见你了，怪想你的。”
“姨母，我们一起回翊坤宫好不好啊？月儿写字给您看、背诗给您听啊。”
一声长姐呼唤幼妹般的‘欢儿’，仿佛一下子把她拉回在蒙古王膝下的时光。再加上孩子近乎讨好的请求，颜清欢最终还是心软了，她没有再往前挪半步，没有拉开那只微凉的小手，而是慢慢转过身子朝笑的温暖亲切的女子点点头，坐上许久未用的轿撵
翊坤宫的庭院里，宫女太监们正绞尽脑汁哄着要出门找哥哥的小公主，倾城的心情极为不美丽！她一觉醒来，不止是母亲出门了，连哥哥也不在寝宫里，真是气炸她的小心脏呢！~
皇后的轿撵还未进入宫门，就听到小丫头的哭闹声，她无奈的扶额一笑吩咐抬轿的太监再快一些。所有的混乱都在凤驾走进翊坤宫时平息下来，一身淡粉色衣裙的人儿撒开小短腿朝哥哥的怀抱里奔去
“哥哥~~~”倾城抱着他纤瘦的腰身，甜甜的唤着，脸上的小乌云一扫而光，笑的如沐春风：“哥哥去哪儿啦？怎么不等城儿睡醒嘛？说好教我练字的。”
慕容秋月差点被飞奔过来的糯米团子撞倒，后退一小步才站稳身子，他抬手帮妹妹捋了捋额前的头发，温柔的哄着：“乖，哥哥陪母亲去接姨母了，一会儿就陪你去写字，嗯？”
“嗯嗯。”倾城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好奇的望向母亲的身旁，想看看是哪位姨母来了。瞅见许久不见的颜清欢，迈开轻快的小步伐跑过去：“姨母姨母，您都好久没来看城儿啦！~”
颖嫔俯身抱起长高不少的小姑娘，所谓女大十八变，两年不见，长得越来越像身为君主的父亲：“姨母的小宝贝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再过几年啊，定是个美人胚子。”
“那可真是借你吉言了。”她能迈出禁锢的牢笼，皇后很是高兴，她后退几步抬手拦住颜清欢的肩膀：“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别在外面站着，来，咱们进屋说话。”
整个后里侍寝最多的两个女人坐在东宫的花厅里喝着茶，一个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个是礼重部落蒙古王膝下唯一的女儿，虽是共侍一夫，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她们姐妹情谊。孩子们围绕在颜清欢身边玩闹了一会儿，便乖乖去旁厅练字，一大一小拉着手走远的背影是那么的和睦而温暖
待孩子们走远了，颖嫔从半握在掌心里的半个橘子里剥出一片果肉放进嘴里，好久没和小孩子一起玩了，猛然间喂两张嘴，还真是有些手忙脚乱，尽管如此，她的心里却是欢喜的：“皇后娘娘真是多缘多福之人，生了一个活波可爱的女儿，又从慕容家带回一个清俊儒雅的儿子。”
慕容兰若笑着替她把茶水斟满，吩咐云舒多拿些橘子过来：“本宫记得你最爱吃的水果就是橘子，今年的蜜橘汁多味甜，来，多吃些。”
看她一副认真剥橘子的模样，仿佛一只抱着松球的小松鼠，想必是许久没吃这些味道偏甜的东西了吧。依稀记得她曾说过，日子苦了，吃再多甜的也没用，想到这里，皇后心里一酸，缓缓开口：“清欢，要说缘分，你和月儿的缘分也不浅啊，天南地北的两个人，竟然爱吃同一种点心、同一种水果，你说，是不是缘分颇深呢？”
提及秋月，颜清欢心里的冰墙不知不觉间坍塌了一角，这大概就是所谓‘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身边’吧......“刚刚皇后娘娘说天南地北，是何意？慕容世家的府邸不是一直在京城么？”
慕容兰若垂下眼眸轻叹一口气，思量好一会儿才说道：“月儿......是本宫在河水里救上来的，不是慕容家的孩子。”她看着惊在原地的女子，拍拍她的手背，把整个过程娓娓道来，包括孩子的一身伤病、天赋异禀和谜一样的出身
“怎么会这样？...是哪个母亲这么狠的心，竟然把这么好的孩子打的浑身鞭伤！”到底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听到这个故事时，颖嫔的反应不比皇后当时的反应小，她看看坐在面前的皇后，再顺着窗户看看旁厅耐心教妹妹练字的孩子，向来能言善辩的嘴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可以抒发心情的词句

十一
瞧着她这副气愤到极致又发/_xie_/不出来的样子，慕容兰若抿唇一笑，递过去一个完整的橘子：“好了，不论经历过多少不幸，终究还是苦尽甘来了。月儿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那么，所有爱他的人都可以成为他的娘，不是一定要怀胎十月一招分娩才能称之为娘。本宫疼爱他、保护他，本宫就是他的娘。与你而言，也是一样的。”
颜清欢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两年来，皇帝带着对蒙古的敬重和对往事深深的遗憾来弥补，对痛楚避之不及，还能惦记着如何挖除这块心病的人，也只有此刻递橘子过来的女子了。
颖嫔伸出双手接过橘子，仿佛接过新生的利器，她要挥剑斩断过往的噩梦，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老天没有剥夺她做母亲的资格，只是想把最需要爱的孩子交给她而已：“皇后娘娘放心，臣妾记住了。”
心结松动之后，两个人的交谈甚是愉快，正当二人商量着晚膳一起吃点什么时，翊坤宫的掌事姑姑走进花厅，朝两位主子行了一礼：“奴婢请皇后娘娘安，请颖嫔娘娘安。”
皇后瞅着她一副表情凝重的模样，放下手里的茶杯询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回皇后娘娘，君上派秦总管过来传话，说暗卫已回宫里复命。”
“找到了？”
暗卫回宫复命，定然是与慕容秋月有关的大事，莫不是这么快就查到了！！然而，云舒接下来的回答让围坐在桌边的两个女子都愣住了......
“回皇后娘娘，已经入宫了，君上请您过去一趟。”
“入宫了！！？？”皇后和颖嫔几乎是异口同声，如此说来，想必是来头不小。
慕容兰若喝下杯中所剩无几的茶水，稳了稳心神，无论如何，她都谨记着夫君说过的话：普天之下皆为黄土，天大地大，王室最大
“欢儿，你先陪陪两个孩子，本宫去去就回。”说完，起身把手搭上云舒的手掌，缓步走出翊坤宫的花厅，坐上早就备好的凤撵前往御书房。
皇帝的御书房因屏退所有而显得愈加空旷，皇甫轩看着坐在轮椅上时不时掩唇轻咳的异姓王兄，把手边的温茶水递过去替换下他面前的热茶：“怎么咳的厉害了许多，喝口温水压一压吧。”
宇文渊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把染上星星血迹的帕子藏进衣袖里：“谢君上，臣这几日有些疲惫，休息一下就好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门外的叩拜声打断了君臣二人之间的谈话，随之御书房的门被打开，一张眉目清秀间透着君后威严的女子独自一人缓步进来，身边没有任何人的扶持，她走到圣驾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皇甫轩伸手把她扶起来，引见给轮椅上的男子：“这是朕的皇后，也是朕刚刚给你讲过的，秋月的母亲。”
宇文渊颔首垂眸朝她拱手作揖，嗓音因咳久了而略显沙哑：“微臣见过皇后娘娘，臣身体不便，不能行跪拜之礼，请娘娘赎罪。”
“原来是靖王爷，本宫有礼了。”慕容兰若对这个征战沙场的王爷很是敬佩，身在慕容府的闺阁时就听到过关于他的英雄事迹，听闻他能文能武是两朝以来难得的将才，也是唯一的一位异姓王爷。若不是十年前那场两国交锋的战役，若不是岳国刺客劫走他的女儿并杀死挂在城墙之上，他也不会冒死前去，更不会身中埋伏成了当下这副模样：“敢问靖王入宫，所谓何事啊？”
“臣是来寻找儿子的。”是的，儿子，她和寒部公主冷杉的儿子。纵然冷杉恨他，他依然固执的以手中兵权威逼这张酷似亡妻的面容就范。他极少见到一直随冷杉住在飘渺阁的孩子，也对这个儿子没有兴趣。宇文渊的王府里一妻一妾，共有四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女儿......“微臣的儿子，就是有幸被君上和皇后救起来的那个孩子。宫中的暗卫在查孩子的父母，靖王府的暗卫在查救走孩子的人家，真是巧了。”
“听靖王爷的意思，是要把本宫的养子带走了？”身边有权势滔天的夫君做依靠，慕容兰若哪怕心里没底也毫不胆怯，英雄遗孤如何？一身战功又如何？异姓王爷再如何？谁也别想带走她的儿子：“王爷，恕本宫直言，本宫和君上见到月儿时，他已经气若游丝，若非本宫及时相救，恐怕早已是尸体一副，敢问王爷就是这般/_nue_/待孩子的么？”
宇文渊勾勾唇角，颔首一笑：“皇后娘娘误会了，您口中的月儿，是臣与寒部公主冷杉所生，素来与臣不与来往。冷杉恨微臣，本王一妻一妾，共有四儿无女，请恕微臣直言不讳之罪，对于儿子，臣无所谓。所以此次前来，也不是同皇后娘娘来争抢的，只是想看一眼，一眼就走。”
他的言语间满是绝情的味道，但是从小怀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皇后却能看出他绝情背后的执拗，女儿，大概是他一生都抹之不去的伤痛吧。想到这里，她决定让他们见上一面：“本宫可以允许王爷见孩子，还请王爷谨记，他现在是本宫的养子，叫慕容秋月。”
“慕容秋月，整个皇宫里只拱手不跪拜的公子，本王怎会记不住？”
“那就好，来人啊，去翊坤宫请月公子过来。”

十二
远在翊坤宫的颖嫔不知御书房的情况，急得在花厅里来回渡步，看到云舒进门时快步迎上去：“皇后娘娘呢？”
云舒朝她行了一礼，低头回禀道：“回颖嫔娘娘的话，皇后娘娘还在御书房和君上说话，奴婢是奉皇后娘娘懿旨来接月公子去御书房的。”
什么？！接慕容秋月去御书房！那岂不是......回头看一眼已经被请出偏厅的小家伙和紧跟其后的小尾巴，颜清欢上前一把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本宫在，看你们谁敢碰这孩子一下！”
“娘娘息怒。”守在轿撵旁的宫人们集体跪下来，都深知这位蒙古来的女子深得君主恩宠，谁也不敢贸然半分
“娘娘暂且息怒，奴婢奉命带小公子过去，请娘娘不要为难奴婢，抗旨的罪名，奴婢承担不起啊。”云舒跪在众人的最前面，平心而论，她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会下这般旨意，只是作为婢女，哪怕是翊坤宫的掌事姑姑，也唯有唯命是从的份：“颖嫔娘娘，您就把小公子交给奴婢吧，奴婢还要去复命。”
颜清欢知道皇命难违的道理，也清楚僵持下去没有结果，她俯身把小家伙抱起来：“本宫不为难你，但是，本宫也要一起过去。”
“这......”云舒一时有些犯难，再次开口规劝道：“娘娘，御书房是未得传召不得擅闯的禁地，您......”
“君上怪罪下来，本宫顶着，走吧。”有整个蒙古部落做靠山，又承蒙君主的恩宠和弥补之情，颖嫔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畏惧。怀抱着两个孩子坐在轿撵上，心中五味杂陈，但不是怕擅闯御书房惊驾，而是不知怎么应对那里的另一个【贵客】
御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穿淡绿色衣裙的女子领着两个童儿走到圣驾之前：“臣妾给君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请君上恕臣妾擅闯御书房之罪。”
看着两年来未曾踏出景鸾阁半步的妃子跪在下面，皇甫轩心里感慨万分，没有责备半句而是淡淡的说道：“平身吧。”
“儿臣请父君安，请额娘安。” “月儿请君上安，请母亲安。”
两道交织在一起的童声传进耳朵，皇帝的心都快酥了，他朝两个孩子招招手：“到朕身边来。”
小家伙们慢慢走到君主的身边，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男子：“那是你们的叔王靖王爷，去请个安。”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挽着手走到宇文渊的身旁，不约而同的说着：“见过叔王，叔王万安。”
宇文渊直愣愣的盯着粉雕玉琢的小公主，这张在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容颜，足以让他忽略掉周边一切事物。他努力压制住凌乱的气息，微微俯身朝小姑娘伸出手，开口已然是轻颤的声线，却是极度的温柔：“来，离我近一点。”
话音落下，大殿里的众人均是一惊！本朝唯一的异姓王爷、哪怕禁锢在轮椅之上，其谋划战略依然令外敌闻风丧胆的战神，竟然以‘我’自称！
倾城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位叔王是怎样的存在于朝堂之上、立足于天地之间，迈开小步伐往前挪了几步，一双水晶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他。初次相见，眼神里不但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还伸出温热的小手摸了摸他修长微凉的手指。
犹如烈火触摸冰棱的触感一下子灼伤了宇文渊的心，也湿了他的眸。他笑着勾住小人儿的手，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搓在她细软的手背皮肤：“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叫倾城，五岁了。呐！~叔王几岁了？~”
“叔王今年刚满三十岁。”
“三十岁哦！......”小姑娘一脸吃惊的重复着，对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来说，三十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数字。她掰着自己的手指，再拉过身旁哥哥的双手一起数，结果数到二十就没用‘工具’了，噘着粉嘟嘟的小嘴失落的低下了头。
这惹人生怜的小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软，更何况还生了这么一副与他心底至痛相同的面容，宇文渊看着她，就仿佛看到女儿重新活过来，他害怕这是一个上天垂帘的短暂梦境，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让叔王抱抱你，好么？”
“不可以。”慕容秋月抢先一步在妹妹准备走过去时，一把将其揽回身后护着。他不了解什么是王爷，不知道这个身份是何等的尊贵，他只知道不能让陌生人触碰妹妹，即使心里再害怕，也要保护妹妹周全！
这一举动，刺激到了轮椅上的男子，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殆尽。此刻他畏惧的不是身处深宫大殿，而是怕冒然出手会惊吓到小小的孩子。
就在双方各怀心思对峙时，高居上座的君主开口道：“月儿也是一心保护城儿，王兄切莫和一个孩子动怒。”随后，朝站在不远处的嫔妃招招手：“颖嫔，把月儿抱过来。”
“是，臣妾遵旨。”颜清欢屈膝行礼，朝不远处的两个孩子走过去，半蹲下来张开怀抱，柔声召唤着白衣小公子：“月儿乖，到姨母这儿来，王爷是不会伤害妹妹的，让妹妹和王爷说两句话，好么？过来姨母抱抱好不好？”
慕容秋月看看眼前的姨母，再转身看看身后的君主和母亲，见他们点头示意才走进颖嫔的怀抱，任由她抱着退开。
倾城被这突然骤降冰点的氛围吓到，她学着兄长的样子回头看了看坐在高位的父母，喏声问着：“父君，额娘，儿臣可以让叔王抱抱么？...”
皇甫轩和慕容兰若本是不想孩子和这位阴郁的王爷挨的太近，但是又不得不顾及着宇文家两代将门鞠躬尽瘁的战功、不得不顾及他手里的兵权而暂缓一步。

第12章更新完毕，遇审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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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回到大殿的小公主不顾任何繁琐的礼节，撒开小腿跑到父亲的宝座前来了个猛虎扑怀，一口一个‘父君’，唤的亲密甜腻。若非桌案上摆着两盘精致的糕点，恐怕很难堵上她抹蜜的小嘴巴。
听到自家额娘有意送兄长去拜师学武、强身健体，立马举起还握着半块点心的肉乎乎小爪子：“皇额娘皇额娘，城儿也要和哥哥一起拜师，城儿也要学武功！~~”
皇甫轩宠溺的捏捏女儿的脸颊，把她举起的胳膊揽进怀里：“宫里侍卫无数，还能保护不了你？再说了，一个女儿家，学什么武功？”
“额娘还会武功呢，额娘还熟读医书呢，额娘可以学，城儿为什么不可以？”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家伙还是第一次被高居天子之位的男子拒绝，瞬间觉得手中的糕点不香了。转过身用满是点心渣的手紧紧抓着父亲华贵的龙袍撒娇：“人家要学武功要学医术嘛，要和哥哥一起学嘛，好不好嘛父君？！~~~”
“好好好。”即使身怀治理江山之才能，面对女儿的软磨硬泡，依然接不上一招半式。贵为君主，也只有妥协的份：“但是咱们事先说好，学成之后，没有朕的允许不可以私自离宫，能做到么？”
“能！”愿望得到满足的小姑娘转脸便推开父亲的怀抱，仿佛是随手放下一把切菜用的菜刀。乐呵呵的朝站在颖嫔身边的白色身影跑去，抱着他又蹦又跳：“哥哥，我们可以一切拜师啦！”兴奋之余，还踮起脚尖狠狠的亲了一口兄长的脸颊
慕容秋月被亲的先是一愣，随即展开笑意，拉着妹妹的小手欢快的蹦着。哪曾想才蹦了几下便咳嗽出声，一旁的颜清欢见状赶紧帮他拍背，柔声哄着：“乖，不蹦不蹦啊，听话。”
身体的不适感犹如一朵厚重的乌云遮盖在他头顶的晴空，在以前的家里挑水劈柴累到摔倒在地时、练字背诗被打到咳至整个胸腔都叫嚣着疼痛时，他都没有正视在意过缠身的病痛。此刻看着妹妹害怕担忧的小脸，他突然萌生出扭转现状的想法，不为别的，只为能和这个真心喜欢自己的小姑娘在阳光下欢快的蹦蹦跳跳。
晚膳过后，皇甫轩领着女儿柔软的小手一起去偏殿看望王兄。刚踏进院落的门槛，就听到房内隐约传来一阵阵细密的咳声。他抬手示意跪拜的宫人不必出声，正想低头叮嘱身旁的小姑娘入殿后不要大声说话、不要吵到病人时，突觉掌心一空，眼睁睁的瞅着小棉袄倒腾着小腿儿跑远了。唇边随之勾起一抹无奈且泛酸的弧度，吩咐身后的总管传太医后，才迈开稳健威严的步伐穿过伏地叩拜侍卫踏进偏殿的门槛
宇文渊自打午睡醒来后便一直胸闷气短，躺不下又坐不稳。费力的咳喘很快消耗殆尽他尚存的几分体力，原本半倚床头的身子逐渐出现不堪重负的下滑趋势，不得不像躯体柔软的婴孩儿那般深陷在软枕的包围圈里
呼吸不畅时，再薄的锦被都只能盖到小腹处，不能再往上半分。正当他咳到胸口闷痛、眼前直冒黑点时，怀里突然多了一个香香软软的小东西。虽然看不太真实，依然下意识的抬起没什么力道的胳膊把这份温暖虚护身前。
“叔王？~叔王？~”倾城爬上床榻跪坐在他的身旁，见他咳的厉害，轻轻拍了拍那副轻颤不止的脊背：“轻点咳哦，额娘说，用力咳会伤到喉咙的。”
宇文渊实在提不起劲儿回应小人儿的关心，只好努力压制着争相涌上来的咳意，生怕再咳出鲜红的颜色落进她的明眸。孩子温暖的身体对他来说就像困于冰窟时抱在怀里的小暖炉，刚好暖着脆弱的心脉。仿佛只要暖意在身旁，再黑再冷都不再害怕，再疼都不会觉得痛苦。
皇甫轩虽然贵为君主，却并非无情。他没有去惊扰缠绵病榻的病体，而是静静的站在帷幔后看着尚且年幼的女儿用力所能及的方式安抚着王兄，稚嫩的动作里透着几分精通医术的发妻的模样。如若不是太医院的太医在这个时候风风火火的赶来，想必他还能多‘藏’一会儿。
跪拜请安后，太医上前为瘫软在榻的男子诊脉，得出的结论和之前并无差异，只是病灶的恶化速度远远超出预期。以施针的方式暂时缓解他的气息不顺，重新开了新的药方。到君王面前复命时，太医给出留京调养的建议，即使知道这位王爷性情执拗，断然不会答应，还是把早年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拒绝是预料之中的结果，毕竟当年的君主都未曾扭转他执意要走的决心。缓过气息的宇文渊虚弱的摆了摆手，抬起被冷汗浸湿的睫毛，浅声道：“不必......”
“怎么不必？！很有必要的！~~”听到叔王拒绝留京，原本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瞧着太医诊病的小姑娘发出路见不平一声吼，手脚并用的爬回他的身旁，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着一本正经的大道理：“宫里有最好的大夫，叔王生病就要乖乖看大夫、乖乖喝药药的，不看病不吃药怎么行？”话音落下，见他并不为其所动，眼珠子一转又改变了套路：“还有啊，叔王要是走了就见不到城儿了，城儿也见不到叔王了，我会很想很想您的，城儿不要叔王走嘛！~~”
许是这张童颜太像故去的女儿，亦或是太久没人跟他撒着娇诉说想念，小家伙软硬兼施的策略很快攻破宇文渊看似坚固的堡垒，看她像过年似的欢呼，笑着捏捏她挂着婴儿肥的小脸儿。几口温水润过嗓子后，转头看向端坐在一旁喝茶的君主，微微欠身：“臣谢君上恩赐。”

十五
皇甫轩见状放下茶杯起身上前帮他更稳的靠在软枕堆里，把锦被的边缘稍稍拉高一些。朝堂之下，他对这位异姓兄长还是非常敬重的，既欣赏他的才华战略，也心疼他的遭遇。如今能有机会修补他为国而破碎的身心，自然是求之不得。
等待御膳房送清粥小菜的空闲里，倾城紧挨在靖王的身侧，一边帮他揉着心口一边偷瞄着站在不远处的王府家仆：“叔王，等城儿回翊坤宫了，给您挑几个会照顾人的随您回家好不好？您刚刚咳的那么厉害，他都没给叔王拍拍背，还没有城儿懂事呢！”
随行入宫的仆人闻言心里直喊苦，哪里是他不懂事，分明是自家王爷不喜触碰啊！正当家仆深感冤枉时，榻上的人悠悠开口：“就是，连杯水都没给我倒，还是城儿最乖了。”
有温暖的人儿相伴，宇文渊难得在病痛刚缓之际吃下半碗燕窝粥和些许清淡营养的菜肴。温热细软的食物给胃部带来不小的慰籍，以至于后来服药时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适。当小姑娘柔软的掌心落在发顶给出奖励的摸摸头时，名扬四海的修罗战神温顺的仿佛一只收起尖牙利爪的狼
她临走前一句早点休息，他把多年来睡前看会儿书的习惯都放下了。
夜幕之下，一行人提着灯笼抬着龙撵往翊坤宫的方向走去。倾城依偎在父亲的话里，拉着他袖口的衣襟问：“父君，叔王他是不是很厉害啊？”
“哦？”皇甫轩不知身居内宫且年龄尚小的女儿何出此言，他抬手拢了拢包裹着孩子的披风道：“城儿为什么会觉得靖王很厉害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他好厉害，谁也不怕似的。”小小的孩子还无法精确的表达出心之所想，即使感觉出什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不懂所谓的皇家颜面，不懂所谓的君臣有别，更意识不到自己接下来的言语会触犯天威：“我觉得，他也不怕父君。”
虽说童言无忌，但话音入耳还是给身居高位的男子带来一定的冲击。他不得不承认这位朝堂上唯一的异姓兄长对天威毫不畏惧，纵然已经不能再骑上战马驰骋沙场，依然是将士们心中的神。哪怕困于轮椅之上连独立起身都做不到，照样用兵自如。这是一个他因愧、因畏而动不得的人，也是他最为信任之人，这种信任完全超出对同姓兄弟的手足之情。
龙撵即将进入翊坤宫的大门之际，皇甫轩抱紧怀里熟睡的女儿吩咐随行太监先一步到宫内告知众人只行跪拜之礼不必出声，莫要吵醒公主的睡梦。
听闻天子驾临，慕容兰若和颜清欢在贴身嬷嬷的搀扶下来到外厅跪地请安。云舒从君主怀里接过呼呼大睡的小主子，把她小心翼翼的抱进闺阁。
双手获释解放的男子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天知晓他有多怕女儿被惊醒好梦哇哇大哭，一路上连根手指都不敢多动一下，恨不得连呼吸的节奏都是一致的。烫手山芋成功脱手，皇甫轩甩了甩衣袖挥去双臂泛起的淡淡酸胀，瞅一眼内殿的方向，见桌案上摆放着吃到一半的各种水果点心，朝站在斜后方的两个女子勾唇一笑：“看来朕来的不是时候，打断你们姐妹俩聊天了。聊些什么呢？来谁给朕也听听。”说着迈开步伐走进去坐到上位，拿过宫人放到桌案处的热茶浅呡一口润润嗓子：“都坐下说话吧。”
“是。”慕容兰若拉过颖嫔的手坐下来，即使是来自不同的地域，是共侍一夫的女人，依然相处的跟亲姐妹似的：“臣妾刚和颖嫔聊月儿拜师学武的事，她啊，比臣妾还不舍得呢！~”提及妹妹对膝下养子的疼爱程度，这个慕容府最小的女儿笑出了长姐的风范：“臣妾是觉得适当的强身健体对月儿比较好，有武功的内力护体，多少能压制些寒毒的发作。当然了，练功的过程很是辛苦，难免引起孩子的咳疾，在这一点上，臣妾和师傅都会注意的。如果颖嫔愿意，也可以常来看望或者小住。月儿啊，很喜欢她，刚刚坐她怀里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听闻到中宫小住，颜清欢受宠若惊的情绪中略带一丝惶恐。足不出户太久，久到她迈出景鸾阁的宫门便浑身不舒服。慕容秋月围绕在身边的时候还好些，一旦孩子的气息远离便开始心神不宁。她是打心底里喜爱这个孩子，可深宫的规矩和尊卑之分是不可忽视的沟壑：“臣妾只是担心小公子的身体，绝无住进翊坤宫的意思。”
皇甫轩看着眼前这抹浅绿色的身影，自从她意外落马受伤后，就一步未曾离开过景鸾阁。她尽着身为妃嫔侍奉君主的本分义务，却对任何人与事都提不起兴趣，总是一副淡淡顺从的模样。如今能有个孩子让她上心牵肠，他倒是很乐意成人之美，做个顺水人情成全这段缘分：“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你就常来住住。陪陪月儿，也陪兰若解解闷儿。”

第15章更新完毕，遇审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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