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奇美拉By.叶砚之[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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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奇美拉By.叶砚之[第7页]

作者:尘埃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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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043.
我记得我的名字，我叫安洁莉卡。
我记得我的身份，我是奇美拉。
我记得我的血液，四个不同种族的血液。
我蜷缩在一片黑暗之中，我的面前是向上延伸的台阶。所见之处，只有黑与白。
我一步步走上楼梯，烧焦的气味、鲜血的气味、森林的气味混杂在一起，随着我每跨过一层台阶，这些味道就越浓郁。
也许这是梦吧，梦里的我不会累，我只是不知疲倦地爬着楼梯。
“喂，安洁莉卡——！！”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想知道是谁，也无需知道是谁。只要能循着真相，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想起了那只海妖，她还活着吗？如果她不幸被我咬死了，那么我就要背上伤及无辜的罪名，大陆管理庭也不会放过我。
我想到了自杀。像我这样一个嵌合体，一个怪物，活着也是浪费，浪费身边的一切，土地、资源、情感。如果我死了，薇尔薇特和罗莎也不用再为此烦恼了吧？因为世界不会因为失去我，一个奇美拉，而停止运转。
“安洁莉卡，安洁莉卡——！！”呼唤声越来越响，我却不理会声音的主人。在半路中，我看到了休伯特，他背对着我，一动不动。
“休伯特，休伯特，休伯特——！！”我一步两级台阶追上去，哪知我和休伯特之间隔着的台阶突然无限蔓延。无论我如何追赶，依然到不了休伯特身边，甚至越来越远。
他转身凝视着我，我看见那双靛蓝色的眼睛，充满了犹豫和愧疚。就是这样的眼神，我感到一阵酸涩。我想开口大喊，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休伯特只是看了我几秒，便转身向上走。
我还没问明白！！即使是梦，我也要来到你身边，亲口询问你真相！！你还没有跟我告过别，所以我不允许你就这么唐突地走掉，这不是离别！！
我正要追上去，猛然被一只手往回拉。失去重心的我脚下一软，朝着无尽的黑暗跌去……
“休伯特——！！”
我吓得一睁眼，看到的是城堡建筑里熟悉的天花板。一旁站着艾德里安，正拉着我的胳膊。
“我看见了休伯特！我要去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掀开被子就想下床，艾德里安一愣，随即便摁住我说道：“安洁，你刚刚醒，我好不容易把你从梦里拉出来。”
“我不管我要去找休伯特！！”我拼命挣扎着，艾德里安见我一副冲动的样子，只能扭头冲门口喊道：“哥哥！安洁莉卡醒了！”
艾德蒙走进来，他还穿着和受伤前一样的衣服，奇怪的是衣服上的破洞没了。我猜是他有很多件一样的衣服，破的那间应该是换掉了。
“你醒了？”艾德蒙带着和平日里一样戏谑的微笑问我。我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瞪着他。
艾德蒙双手一叉腰，似乎很骄傲的样子，“我魅力真的有这么大吗？”
“哥哥，你别跟她开玩笑了，她状态很不好。”艾德里安连忙劝自己的哥哥别说些无用的话。
“我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不行吗？”
“你这活跃气氛的能力有点不太行啊。”
这对吸血鬼兄弟在辩论什么，我没有听进去。我突然想到了罗莎，她是大陆管理庭的职员，负责我案件的唯一职员。如果我可以去问问罗莎，或许能够得到一些线索。
我跳下床穿上鞋子，一把拉住艾德蒙的手腕，“艾德蒙，拜托你去带我找罗莎！”
艾德蒙露出为难的表情，“安洁，罗莎现在可能不太方便。她在和薇尔薇特商讨事情，连我都被轰出来了。”
“我有必须要问的事情！！”我朝艾德蒙吼道，一想起休伯特莫名其妙离开，我眼泪又出来了。抹了一把眼泪，我不管艾德蒙明显被我吓到的表情，独自朝薇尔薇特的实验室奔去。

043.

044.
“没有办法，我就算到现场，废了一只眼睛也是个累赘。这样失去八成能力的我，不如好好待在城堡建筑里，防止布鲁斯的下属溜进来。”
“但全程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录下来了，传给大陆管理庭总会有用的。到时候即使不能证明什么也能澄清是布鲁斯先动的手。”
“没事，这不怪你。万一没人守家，布鲁斯又碰巧绕后，那不幸的就是我们了。”
一阵沉默，实验室里的双方都未说话。随后嘭地一声，实验室的门被打开，安洁莉卡着急地走进来。
“对不起薇尔薇特，打扰你们了，我有事情想要问罗莎。”我来到薇尔薇特和罗莎面前，先给前者道了个歉，同时希望她能够允许我这么做。
薇尔薇特似乎没有对我醒来感到特别意外，“你刚醒，确定身体和心态没事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用担心，然后转向罗莎，“罗莎，我想知道休伯特救我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就问两个问题。而且，我的确说话过激，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但现在只有你能够回答我的问题了。”
罗莎和薇尔薇特不约而同地惊讶了起来，相视一眼。这一刻的安洁莉卡过于平静，不再是那个畏畏缩缩、会哭鼻子的少女。她的语气和眼神，开始变得和奇美拉相似。
“可以，但是我有个小提议，我和薇尔薇特用一个问题，换你的两个问题。”罗莎丢给薇尔薇特一个眼神，然后对我说道。
“好。”我异常地冷静，这样的冷静似乎不受控制，连我自己都觉得不正常。这不像原来的我，原来的我……一定会大哭大闹吧？
薇尔薇特问道：“安洁，你知道为什么那晚你如此冲动偏激吗？”
“因为我离开药物，不能控制自己，同时被布鲁斯刺激到了吗？”这是我想到的唯一合理的答案。
“不全是。”薇尔薇特并没有否认我，而是继续说下去，“你是奇美拉，体内有四分之一狼人基因。昨天正好是满月，满月狼人会变身，而你这四分之一的狼人基因也开始躁动不安。”
我将手放在心口，感受那里一颗炽热的心在跳动，郑重其事地说道：“但我还是伤害了休伯特。碰巧，我需要知道他一些事情。”
“休伯特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的？”
说完这句话，我忽然觉得强撑着身子一阵无力，拉了身边一把椅子就坐下。
“他和艾德蒙从小一起长大，但不幸的是休伯特的家族覆灭了。整个家族分崩离析，兄弟姐妹各奔东西，唯有他依然沉浸在悲伤中。直到有一天，你的父亲走进了休伯特的世界……”罗莎本来还要往下讲，发觉我流泪后便打住了话头。
“安洁，你把眼泪擦擦。”薇尔薇特递过一张纸巾，我把它揉作一团，胡乱擦了几下眼睛，然后闷闷地说道：“他只告诉过我……他的家族没落了……我都没有想过或者问过他……”
薇尔薇特开始在纸上沙沙地写着什么，我便向罗莎发问：“休伯特他为什么要救我？”
“他按照你父亲的嘱托，到指定的地方救你，然后送到我们这儿。休伯特和我说过，你父亲以一种命令的口气强调了只要救你，不用管你父亲和母亲的死活。休伯特想不通，身为大陆管理庭职员的我也想不通，这一直是个调查盲点。”
我不禁叹了口气，把胸口闷了好久的浊气吐出，“谢谢你，罗莎。我想我就问这么多吧……其他的……改天再说吧……”我内心暗暗称赞罗莎的办事效率，两个问题基本上囊括了我绝大部分的疑问。只是我隐隐约约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被忘记了，但一时想不起来。
“安洁，好好休息，别负担太重，休伯特会回来的。”薇尔薇特抬头叮嘱我，罗莎也眼含微笑地看着我。我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很勉强的微笑来回报她们，“谢谢。”
待少女离开实验室，罗莎首先发问：“你察觉到她那片刻的反常了吗？”
“嗯，那也许才是奇美拉的真正样子。”薇尔薇特沉重地回答，她凝视着面前的白纸，上面记录的是安洁的状况。在写着“满月时狂躁”的下方，多了一行墨迹未干的字：醒来后某一片刻，异常冷静。

045.
第三次吸了吸自己半堵塞的鼻子，我终于忍无可忍地从床上坐起来。
我睡不着，准确来说又是失眠了。转头看向已经被泪水浸湿的枕头，我烦躁地把它往门口一丢。柔软的枕头被坚实的门弹开，软塌塌地躺在地上。换下睡衣，我郁闷地走下床。
我想回到那时请求罗莎的冷静，那种感觉模模糊糊，像是强行让自己冷静。那种冷静怪异得很，却又吸引着我。大概……那只是我一霎那的坚强吧。
我瘫坐在花园的长凳上，我喜欢花园并不是因为这儿的长凳有多么独特，而是能够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坐在星空下，感受微风吹拂，我想到了那天从家离开的经历。
既然知道会引来杀身之祸，为什么父母还执意生下我？或者另外一个问题，我是如何诞生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不然父母也不会那副无奈的样子。可现在，我必须弄明白真相。
我老是思考思考着就掉入怪圈，于是伸手摘了朵身后的玫瑰花。玫瑰花带刺，扎得我手生疼。我呆呆地盯着手上的花朵，想起了我的能力——虚无化。罗莎曾说过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能力，能够让物质悄无声息地消失。那么这些消失的东西去了哪里呢？没有人知道。
我集中精力，将玫瑰花视为掌心一点，然后感到手上一轻。从叶柄到花朵，它在慢慢消失，变成类似粒子的物质，化为乌有。也许是某一片花瓣对生的渴望过于强烈，它飘飘悠悠地落到地上，避免了被虚无化。
就在我出神地望着地上的花瓣，从左侧传来焦急地呼唤，“安洁！安洁！！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我恍惚地抬起头，在看到梅的那一瞬间从长凳跳起来。不是警觉，也不是防备，而是我真的被她吓了一跳。面前的梅一副狼狈的样子，两根低马尾虽然绑着却乱糟糟的，甚至头上粘了好几片树叶。脸上也被划了好几道口子，有些血迹已经半干。对于这些，梅熟视无睹，只是拼命抱紧胸前的一个背包，如视珍宝。
“安洁我跟你讲，布鲁斯他……”她火急火燎地开口，我却预感不妙，一把拉过她往城堡建筑里面走。“先别说，先进去。”我觉得梅要说的应该是十分要紧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只身一人从那么远的塞勒涅研究院跑过去。
安全的地方……应该是薇尔薇特的实验室吧，但要委屈梅了。我连敲门都没顾及，直接转动门把手进来。薇尔薇特和艾德蒙一起转身把视线投过来，梅见到这两个吸血鬼明显瑟缩了一下。
“那个半狼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艾德蒙极少地皱起了眉头。
“我来……我来……”梅抓紧了自己的背包，抿了抿嘴唇。也许是畏惧艾德蒙，她断断续续地说不出话。
艾德蒙却变本加厉，“还是说你没带你的两条臭狗，单枪匹马过来想博得我们的同情和信任？”
我看见梅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眼眶一红，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艾德蒙，停。她这样子，明显有事情发生。”薇尔薇特即使制止了艾德蒙，迫于薇尔薇特的眼神，艾德蒙才停止了他的咄咄逼人。
梅拘谨地抱着背包，感激地看了一眼薇尔薇特说道：“我听到布鲁斯说要拿安洁当小白鼠，而且还有一个叫劳伦斯的人……他可能是布鲁斯的幕后主使……”
“什么？！！”实验室里在场的三人都不约而同地震惊。

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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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艾德蒙，去把罗莎喊起来，她很大概率还在加班。”薇尔薇特侧头用这个理由支走了艾德蒙，或许也是减轻梅的压力。
奇怪的是，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我却没有一丝意外。身为奇美拉这么特殊的种族，被科学怪人盯上也算是意料之中吧。矛盾的是，布鲁斯是我的外祖父，但在我小时候根本没有见上他几面，童年的记忆少之又少。那根血缘的纽带，松松垮垮。这样的血亲，就显得讽刺和虚假。
“布鲁斯长期给菲比和弗兰克用强力剂，过大的副作用导致他们心脏萎缩。这一次他看上了安洁，很可能要把安洁带回塞勒涅研究院，而且他说安洁本来是他用来复活仪式的东西。”梅继续说道。
“那么你说的菲比和弗兰克呢？”薇尔薇特追问。
梅轻轻地开口，“他们……死了……”
我正要安慰梅，她朝薇尔薇特向前迈开一步，“姐姐，你知道脑垂体吗？”
“知道，还有叫我薇尔薇特就行。”
“劳伦斯告诉布鲁斯……说不要丢掉菲比和弗兰克……切掉脑垂体就可以试着操控他们了……”
梅颤抖地说完这句话，我感到脊背一阵凉意。
薇尔薇特脸色一沉，但依旧是那副冷静的样子，“果然只有他这种疯子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哪个疯子干出了这样的事情？”罗莎半倚在门边，抱着臂一副看戏的样子。
跟在她背后的艾德蒙风轻云淡地回答，“除了布鲁斯还能是谁。”
罗莎一点也不意外，反而冷哼一声，“呵，我就知道。说吧，他又怎么了？”
“让梅跟你讲吧，我没赶她走是因为我觉得她不会造成威胁。”薇尔薇特朝梅点了点头说道。
在梅向罗莎讲述她偷听到的一切时，我绞尽脑汁地在想问罗莎两个问题的时候我漏了什么，是一件我认为自己不会去做但是却发生的意外之事。
我揉着自己的头发，即使是出现静电我也不顾。到底忘记什么？！我到底不会去干什么事情？！会是杀生吗？十五岁那只黑猫被我用刀血淋淋地剖开，这已经算是杀生了吧？或者说，我还曾经还对什么生物动过手吗？
我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
那只海妖！！那只生死未卜的海妖！！
“罗莎！！海妖！！那只被我咬的海妖怎么了？！！”我听见了自己的尖叫声，惊慌到破音的尖叫声。
感受到罗莎惊奇的眼光，我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呃……梅……对不起打扰了……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某些事情……”
“我刚刚说完，不碍事的。”梅摇摇头，一脸疑惑地打量着我，“倒是安洁你没什么事吧？”
“我……我还好……”我送给梅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扭头对罗莎滔滔不绝地说，“那个被我咬的海妖，她怎么样了？如果她死了，那我是不是就要被大陆管理庭审判了？我是个罪人，需不需要忏悔？”
罗莎反而笑了，“哈哈哈，安洁，瞧你紧张的样子。”
我被罗莎这么一说，突然觉得这副慌张的样子特别尴尬。
“给你解释一下吧，安洁。这是海妖中极其稀少的一个种群，她们天生体弱，无法单独生存，因此多以群居扎堆来保护自己。在受到外界严重的攻击时，她们会选择回到幼体状态并遗弃自己的躯壳，失去价值的躯壳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退化，而变为幼体的她们由此回到大海重新成长。”
“呃……啊？！”罗莎的解释让我顿时迷惑了起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海妖。”
罗莎淡淡地回答我，“海妖不太来密集的区域，在大陆管理庭周边也很难发现她们的踪迹。这事情你不用担心，大陆管理庭已经确认她回到海里那晚上休伯特看到的就是她遗弃的躯壳。”
“那……也就是说……她还活着，对吗？”我试探性地问道，希望罗莎给出我心里的那个答案。
“是的，而且在海里生活得活蹦乱跳。”罗莎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为了处理我的这个案件，连那只海妖的动向和生死都掌握地清清楚楚吗？这样的行为，为什么突然萌生一种像是被监视的感觉？我摇摇头，甩掉这个荒唐的想法。
“那么，那么我们回到布鲁斯身上。”罗莎微笑着说道，“他果然还是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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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
“现在该怎么办？”艾德蒙靠着桌沿问道。
罗莎将手搭在梅的肩膀上，“那个劳伦斯，和布鲁斯大概是什么关系？”
“好像……有点类似上下级的关系……”梅皱起眉头努力思考，然后抬头和罗莎对视回答道。
“我有一个不成型的猜测。”罗莎一摊手，表示自己已经有了想法。而我此时此刻像个局外人，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劳伦斯，什么脑垂体，现在的我一定像极了一问三不知的笨蛋。
“布鲁斯的复活仪式一定和这个劳伦斯挂钩，纯种狼人是没有其他特殊能力，因此布鲁斯只能依靠劳伦斯。”
薇尔薇特补充道，“确实，切除脑垂体之后试着操控菲比和弗兰克，这意味着劳伦斯一定有类似的能力，或许教给了布鲁斯，又或许以什么方式传输给布鲁斯。”
“大陆管理庭能够查到劳伦斯吗？”艾德蒙突然问罗莎，后者眯起了眼睛，“我觉得不大能。试想一下，哪个幕后操控者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梅后退一步，摇摇晃晃似乎要摔倒。我急忙上前扶住她，她轻轻叹了口气，怀中的书包慢慢滑落到地上。
“我只想过平常人的生活呀……为什么……艾拉、菲比、弗兰克……一个个都离开了我……”梅开始小声抽泣，不知为何，我看着梅一阵心酸。也许我们都是一样的，只想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却被卷进了看不起摸不透的案件里。
我抱住梅，然后拍拍她的后背。
“安洁……你会原谅我吗……”梅趴在我怀里呜呜地哭着，我抚摸着她的脑袋以示安慰。其实啊……从本质上讲，我们是同一类人。
“没事。我看出来了，你有苦衷。”我轻轻说道，此时我觉得原谅别人这件事情，无比沉重。梅真的错了吗？我不清楚。这是违背她意愿的事情吗？恐怕是吧。
薇尔薇特郑重其事地开口，“梅，有一点我希望你你能够明白。从你逃出塞勒涅研究院的那一刻起，你就和布鲁斯走上了相反的道路。你现在，没有办法回头了。”
“我知道……这是背叛了布鲁斯……但那个时候……我也背叛了安洁……”梅从我怀里抬头，断断续续地回答道。
“好了好了，这些残忍的事实等她情绪稳定了再说吧。”罗莎救命恩人般转移了话题，“所以，我会向上级申请查询劳伦斯的信息和踪迹。梅，你可以待在这里，但日后我会更详细地询问你，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
梅默许地点了点头。
“以及安洁，你不必担心，大家都陪伴着你。”罗莎凝视着我，我与那只眼睛对视，明白有一句话必须说出来了。
“那么……能不能训练我变得更强？”
实验室里一阵寂静，这让我产生了一种我十分猖狂和自负的感觉。
罗莎轻笑了两三声，“没问题，安洁。”
艾德蒙在旁边鼓起了掌，打趣道：“不愧是安洁莉卡，已经有这么高的觉悟了。”
“艾德蒙，我建议你下次不要这么丢脸，让我出来救场。”薇尔薇特的话犹如往兴致极高的艾德蒙头上浇了一桶冷水，“我不保证下次液态硝酸银会不会泼在你头上。”
“知道了知道了，我心中有数。”面对朝他起身的薇尔薇特，艾德蒙面色未改，依然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
“还有……”薇尔薇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意味深长地给了他一个眼神。明明她什么都没有说，艾德蒙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我看愣了，突然双颊一热，这就是夫妻之间的默契吗？
“不是夫妻，但快了。”艾德蒙笑嘻嘻地眨眨眼。
我咬牙切齿，果然他又偷着用读心术。
“不早了，我建议该休息的都去休息。安洁，你能不能先让梅和你住一起？明天我们再想想怎么腾出个房间来。”罗莎微笑着看向我，但我察觉到她微笑间的一丝疲惫。罗莎大概一直在工作吧，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好的，我去找找有没有多余的被子和枕头。走吧，梅，委屈你先跟我住了。”我一把拉过梅就走到门口，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又回头对罗莎说，“辛苦了，罗莎，注意休息。以及谢谢艾德蒙，和他的……妻子。”
罗莎先是一脸惊讶，而后恢复了笑容点点头，实验台后的薇尔薇特则狠狠地瞪了艾德蒙一眼。关上门后我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像个小孩子恶作剧得逞后窃喜的样子。

插眼。

048.
“梅，我的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床铺，可能只能睡地铺。柜子里有被子和枕头，我帮你多铺几层。你要是觉得冷，我的床可以让给你。”我一股脑把我的想法全部倒给梅，她仅是小声地答应道：“没事的，我睡在地上不冷的。而且我是半狼人……睡你床上不太好吧……”
“没事的，你可以先洗个热水澡。不介意的话，我多的睡衣可以给你穿。”
“好……好的……”梅顿了几秒，然后握紧了我的手，“安洁……你真的原谅了我吗……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是个罪人……”
正说着已经来到我的房间门口，我转身捧起梅的脸与她对视，“梅，只要你是真心的，我就会原谅你。毕竟你也不是自愿的，如果可以，我们就一起揪出布鲁斯。所以不要心里过意不去，可以吗？”
梅点了点头，拘谨地踏进了安洁莉卡的房间。
我从柜子里抱出叠成豆腐块状的被子和洁白的枕头，将它们扔在我的床上。再转身看向柜子，我的目光落在一件干净的睡裙上——上面印着一只大大的憨憨的奶牛。
“呃……你不嫌弃的话……可以试试这件傻傻的奶牛睡裙？”我不好意思地开口，我都十七岁了，怎么还有如此幼稚的衣服。
梅笑了两声，“没事，我觉得很可爱。”
“那你先去洗澡吧，我给你铺个位置睡觉。要是洗头的话，吹风机就放在门后面的篮子里，拿出来通个电就可以了。”我指了指浴室，梅放下背包，捧着我的睡裙进了浴室。
我拿来毛茸茸的垫子铺在离我床不远的地方，然后摆上两个柔软的枕头，最后将被子平整地摊开。为了让梅有更多的安全感，我将她的背包挪到了她枕边。
抬头瞥见时钟，已经快要三点了，我却一点也不困。
布鲁斯……劳伦斯……头疼的人为什么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就宛如一环扣一环的锁链，看不到摸不到尽头。
我想自己去寻找答案，但以我现在的实力，哪都去不了，只能待在这城堡建筑中。我不免质疑，这真的是在保护我吗？我得到的答案无非是肯定的。但我又觉得这像一个将我束缚住的囚笼，我还要等待到什么时候？一年两年？或者是十年？又或者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曾经父母是我最信任的人，他们从我的人生中离开后，我还有谁可信？我很感激休伯特，他将我救出。我很感激罗莎，她给我安慰和指导。我也很感激薇尔薇特和艾德蒙，愿意接纳我。这样，就能代表我可以信任他们吗？不管别的，至少现在是可以的，但我不能一直依赖他们。如果持续依靠别人，那我就和**没有差别。
不管我挣扎多少次，我想要追寻答案，首要的事情必定是我拥有足够强的能力。然后，我去问休伯特，我去问罗莎，甚至亲自找寻父母留下的踪迹。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我不能总沉浸在悲伤里。
说起来，薇尔薇特让我的药减量，这几天的事情发生过多，我都忘记吃了。难怪最近老是睡不着，心里乱糟糟的。我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头一仰将药服下，倒出指定量的药片。
“谢谢安洁，我洗好了。”梅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傻傻的奶牛映入眼帘，吓得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嗯……这么快的吗？！”我惊讶道，是我思考事情太入神，还是梅洗澡真的很快？
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将双手背在身后，“在塞勒涅研究院的时候，训练也包括快速洗漱，只是我的速度会比弟弟们稍慢一些。”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想起差不多要三点了，于是劝她，“不早了，别的明天再说吧，你赶紧睡觉。”
梅乖巧地钻进了被子，然后对我笑了笑，“嘿嘿，谢谢你安洁，我很喜欢这个被子。”
被她这么一说，不好意思的现在变成了我。摸索到台灯的开关，我向梅道晚安，“关灯了，晚安。”
熄灯后，一切重新陷入黑暗，我裹紧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休伯特，你到底在哪里？不管你是受委托还是自愿的，我还要亲口听你诉说过去发生的事情……我还要亲眼去见证我所追求的事实……

049.
我醒得很早。
与其说早，不如说是我睡得很少。半夜睡，五六点醒。神奇的是，我不用闹钟，到时间基本上就醒了。虽然白天也不困，但是身心非常疲惫。
艰难地翻了个身，我感觉被子把我缠住了。大概是我睡着的时候不安分，一直翻来覆去吧。我一脚将被子踢到身边，睁大眼睛瞪了一眼时钟，果然才六点。
我起身看了眼睡着的梅，她背对着我，似乎还在熟睡，只是那条毛茸茸的狼尾巴露在被子外面。
于是我伸出了右手。
别说狼了，就算狗尾巴我都没摸过几次。梅的尾巴很柔软，还比较温暖。因为梅是半狼人，尾巴也是身体的一部分而带着温度吧。
梅稍微挪动了下自己的身子，我的目光则落在她的狼耳朵上。控制不住好奇心，我上去揉了两把，我只能用非常柔软来形容。
“安洁！”梅一下子惊醒，一个翻身对着我，抱紧被子惊恐地盯着我。
我感觉可能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头了，老老实实道歉道：“呃……对不起，我就是想摸摸……”
“有什么好摸的啦，就是和猫猫狗狗差不多！”梅直接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都窝在被子里，却唯独漏掉那只狼尾巴。
我还是不要趁人之危了。
飞快地洗漱完毕，看着洗手池里的水哗啦啦地流走，我想到了一个点子。为了罗莎，也为了梅，我想给她们做顿饭。
我穿上外套，拿上自己的背包，然后顺手打开侧边的拉链，里面是一把零用钱。我停顿了两秒，感觉整个人猛地一颤，这还是父亲塞在我背包里的。应该没落下了什么，我如此想着关上了房门。
我蹦蹦跳跳地来到薇尔薇特的实验室，与其跑去问艾德蒙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不如去实验室串门。意外的是，薇尔薇特的实验室门敞开了。
我小心翼翼地朝里面张望，碰巧对上薇尔薇特的视线。
“我还以为是谁在走廊上奔跑，原来是你啊。”薇尔薇特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惊讶。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呃……我太兴奋了……如果打扰到你不好意思……”
“没关系，倒是安洁你只睡了三个多小时，不困吗？”薇尔薇特关切地问道。
“我不困，对了，有个事情想问你一下……”我捏着背包带子惴惴不安地开口，“这里有什么食材吗？”
薇尔薇特疑惑地盯着我，“有啊，都是你平时吃的那些。怎么了？不符合胃口？”
“不不不，我只是想亲手给罗莎和梅做饭，用一些别的食材。所以……我想去买菜……”我小心翼翼地解释。
“往西南方向那边有个小村庄，里面经常有多种食材，算是附近范围里的一个供给点。”薇尔薇特回答，似乎对我的想法并不意外。
我眼睛一亮，“那我去那里好了！”
“我不太放心。”薇尔薇特脸色一沉，随即对着某张空实验桌后面喊道，“艾德里安，你要是闲着，就陪安洁去西南方向的小村庄买食材。”
实验桌后突然跳起来一个人，把我吓一跳。
“不认识我吗？”艾德里安来到我面前，他只比我高一点点，却稍微弯腰歪头与我直视，“安洁你好伤我心，我把你从那么危险的梦里拉出来，你只是夺门而去。”
“嗯……什么？！”我一时间听不懂艾德里安在说什么，我之前伤了他的心？继休伯特之后，我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艾德里安调皮地扬起嘴角，“上次你梦到休伯特离你而去，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拉回现实，不记得了吗？”
想到自己的梦全部被别人知道，我脸上一阵发热，结结巴巴地回答，“原来是你……谢谢……”
“嘿嘿，你害羞了。”艾德里安毫不留情地戳穿我。
我气得想跺脚，于是转向薇尔薇特，“罗莎平时有什么喜欢的食物吗？你们呢？”
“罗莎一般不吃这里的牛排，肉类都不怎么碰。她为了解决时间，一般吃些沙拉。我们倒是没什么，吸血鬼除了血，只能吃一点点人类食物。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也会来尝尝的。”薇尔薇特回答，然后教训了艾德里安一句，“行了，你要真没事就好好带安洁去买食材，别整天像你哥哥一样什么事情也不干。”
“好吧，我保证把她原封不动带回来。”艾德里安一副认命的样子，然后头也不回地拉着我走出了实验室。

050.
我和艾德里安一前一后走出了城堡建筑。
“说起来，你还没自己走出过这里吧？”艾德里安双手插在背带裤侧边的口袋里，悠闲地问我。
“没有。”我老实地回答。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慢慢散步到那里好了，顺便可以欣赏欣赏路上的风景。”
艾德里安说得没错，这里没有嘈杂的街道，没有笔直的写字办公楼，更没有那种无形的压抑氛围。脚下的羊肠小道蜿蜒曲折至一望无际的草地尽头，没有尘烟没有喧嚣。
我感觉一切都可以抛之脑后了。我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安洁莉卡，采购完食材后就回去和母亲学习烹饪。在惬意的午后，照着食谱一步步制作自己喜欢的食物，身边是母亲的陪伴。
直到那些美味的食物完成后摆在我的面前，我会邀请母亲和我一起品尝。之后，母亲亲吻我的额头，夸着我的安洁又懂事了。
我不会忘记父亲，所以不管烹饪什么，都会给父亲留一份。不出意外，第二天父亲便会以文字的方式给予点评，由母亲转交给我。如果运气好，我还可以在晚上偶遇出房门的父亲。他会和我谈起那些食物，因为他绝对不会忘记我做的那些食物。只是那个时候我无暇奢求父亲的表扬，更多的则是一种纯粹的开心，然后围着父亲滔滔不绝地分享我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安洁，你怎么了？走路记得看路哦。”艾德里安放大的脸突然闯入我的视线，将我从回忆里拉回来。我被他的举动吓得退后了一步，迷茫地眨眨眼问道：“我怎么了？”
“你低着头眼神呆滞了很久，幸好没撞上树。不过，我的魅力真的没有这里的风景大吗？”
不愧是兄弟，说话语调一模一样。我甩给艾德里安一个大白眼，然后问他道：“我们还有多久到？”
艾德里安咧开了嘴，我预感到不好的事情。
“可惜了，步行到西南的小村庄大概要几个小时呢。”艾德里安眼里一副看戏的样子，和缩小版的艾德蒙一模一样。
我差点脚底打滑，“你说什么？！几个小时？！”
“对啊，怎么了？”艾德里安反问。
“那我一来一回岂不是要赶不上午饭时间了？”
“对了，我听说你有一半吸血鬼的血统……”艾德里安慢慢靠近我，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岔开话题。
我警觉地退后两步，对他转移话题的行为质问道：“你干什么？！”
“因为这关系到你能不能赶得上午饭时间。”艾德里安无视我的问题，自顾自地说下去，“众所周知，吸血鬼身手迅捷，普通人是追不上的。但是安洁，你却可以试一试。以你的血统，达到吸血鬼速度的一半应该是可以的。”
“你要我跑步？”我听完艾德里安的长篇大论，绞尽脑汁地总结出一个问题。
他点点头，并指了指路边一棵筑有鸟巢的大树，“先让你感受一下，我们同时发力起跑，终点是那棵树。”
“三，二，一，开始！”
在听到艾德里安喊开始后，我便向前奔跑。只是这比赛毫无可比性，我和他的差距太悬殊。仅仅是一两秒的工夫，艾德里安已经站在树下等我。
艾德里安他捉弄我！！我暴跳如雷，放弃了跑步，赌气站在原地朝他喊道：“你这是瞬移吗？！信不信我去告诉你哥哥！！”
艾德里安吹了声口哨，“艾德蒙不管我。”
“所以你说的发力，就是想让我耐久跑对吗？！”我暴跳如雷，甚至想锤他一拳。
“不是。听着安洁，你用错力量了。”艾德里安为了能够让我听见，双手叉腰大声朝我喊话，“你刚刚用的是作为人的能力，而非作为吸血鬼的能力。客观来讲也许达不到我的速度，但至少不会慢到哪里去。”
我满脸疑惑。
罗莎曾经教过我使用我的能力，如果艾德里安和罗莎所说的是同样的东西，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向外释放能力，但这次是吸血鬼的速度而非虚无化。
我能够成功地使用虚无化，都是将能力集中起来释放。半信半疑中，我闭上眼睛，试图去感受那棵树的方位，并将所有能够用上的能力全部汇聚到冥冥中的一点。
迈开腿的那一刹那，我猛然觉得身体一轻。风在耳边呼啸，艾德里安在我视线里极速放大，他似乎惊呆于我的反应。
“要撞上了！！”
我毫无形象地朝艾德里安大喊，只想努力控制住身体停下来，否则极有可能撞上艾德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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