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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危险人格[第1页] |
作者:陌沫默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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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上简介: 简介: 每个圣人都有不可告人的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洁白无瑕的未来。 ----王尔德 恐惧死亡是常人,敬畏死亡是信奉,宣告死亡是死神。 在深夜最后一班电车,孤独将迎来死亡。 明天拿着枪口顶在太阳穴,压上几缕发丝,炽热地搏动心跳,像是把某根神经挑动。 “明天!” 穿插在空荡的车厢,未晞的声音漂漂荡荡。 列车空荡的车厢唯他两人,枪声炽热,寒凉入骨。鲜血流失带走身体的热量,浑身发冷,眼角落下的眼泪淌进血液。 在黑暗中追寻着他的身影,每当遇到无法承受的痛苦,总是噙着泪水流下。 “明天!!!” 未晞慢慢走近,明天已经遥远。 浑浊的灯光倾身而下,明明只觉得黑暗,有一股触感从心底蔓至全身的颤抖,头脑空白却不知应何动作,只想抱着自己,蜷缩在没有光的世界。 那些未对他人提及的黑暗往事,它们将永远沉睡在黑暗中,世上没有比这更让人难过的事了。 视线逐渐染上灰层,忽暗忽明的灯光渐变的模糊。 “喂。还有我呢。” 白耳在面前蹲下,伸出手挽过泪水粘连的头发到耳后,然后慢慢将她搂入怀中。 到底经历了什么,目睹了什么,终日过着寂寞的日子 请将悲伤遗忘 我依然会坚定不移地爱你 明天×蒋未晞 明明×白耳 许何卿×骆朝雨 这里呢,我有几句话想说,非常高兴可以在这里带着自己不成器的作品和大家见面,也非常期待能收获许多朋友啥的。 本人因在工作,所以会不定期更新,希望大家谅解,写得好与不好,我会自己反省,及时更正,给自己足够的进步空间,至此,谢谢大家。 |
正文: 第一章 街头车辆鸣笛声不断,混杂着人群吵闹声在街上飞扬,一声清脆入耳的铃铛作响,转角处的一家咖啡店又走进一位客人。 傍晚时分的咖啡店人不多,各色的行人都忙碌赶回家。今日下雨,借来躲雨的人倒是有几位,雨后不在停留,匆匆离去。 咖啡豆的香气扑面而来。坐在角落的桌子旁是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朝后梳的金色长发的男人,头顶的黑色发根、棱角分明的脸廓,看上去并不像外国人,下巴还有没理干净的胡渣。服务员过来放下一杯黑咖啡,然后立刻走开,显而易见他想一个人呆着,可他的眼睛不时向窗户边望过去。 靠窗的桌子旁坐着一位穿着气质优雅、面容姣好的女性,脱下的外套搭在左手边的椅子上,上身穿着漂亮的酒红色上衣。 这个女人等了有十几分钟有余,喝了三口咖啡,杯壁上残留下淡淡的口红印,面前摆的甜点一口没动。 这时,门开了,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他裹着一件深棕色皮夹衣。他扫视周围,直到看见那位女性径直朝她走过去。 距离倒是不远,周围杂乱的声响太吵闹,根本听不见他们的谈话。金发男人伸手从风衣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取出一只烟,服务员随后走近提醒他店内禁止吸烟。 中年男人向后倚着身体,脸上冷漠的笑容,接着,女人便从容地拿起手提包,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推到对方面前。 男人抓起信封检查,里面只有几张照片。照片上的人简直像照镜子一样,在和别的女人亲密。 然而男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重新把照片收好,将信封放进他的口袋里。他朝女人前倾着身体,咧着嘴说了什么,然后站起身离开了咖啡店。 女人平静地端起咖啡,嘴唇轻轻抿了一下。 这时,金发男人起身朝女人走过来。 “咱俩都清楚,你干这行是为了钱。”女人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另外一个白色信封递过去。 金发男人抓住信封,立刻装进他的口袋里。 “不过不要闹大了。”女人继续说道。她拿起咖啡杯里的银色汤匙插进一整块甜点。 金发男人抬眼看着女人,手指慢慢摸向甜点盘上放置的银色叉具,迅速将叉具和手放进兜里。之后金发男人走出了咖啡店。 中年男人因为刚才的女人一通威胁让他怒火无处发泄,手揣在兜里把装照片的信封握在一团。 “没长眼睛吗?真是。”中年男人撞上路人,眼睛恶狠狠地瞪过去,路人只是骂骂咧咧地走开。男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身后穿着黑色风衣的金发男人。 因为下过雨的关系,天暗的很快。路过一条阴暗的巷子口,后面的脚步声加快,黑衣人迅速冲过去撞上中年男人。 “***会不会看路!”中年男人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被点燃的怒火快要喷出来,正要准备教训一番,转过头看见一个融进夜色的黑色人影,带着黑色帽子看不见金发。 然后一辆车从背后驶过,车灯一闪,他才看见那个男人的眼睛和惨白的脸。 “你想干嘛?...”中年男人不安的声音微微颤抖,来不及反应,对方一脚直接踹中他的肚子,一屁股摔到地上。 黑衣人慢慢朝他走进,脸处在阴影中。中年男人向后摸索着往后退,全身哆嗦起来,黑衣人接着又是一脚,直接将旁边的垃圾桶踢翻。混着厨余垃圾的恶臭弥漫,中年男人开始为自己刚才粗话无礼求饶道歉。 对方根本没心思听他念叨,一把抓起衣领,一拳打上鼻梁。 中年男人颤抖的更加厉害,即使看不见,他也能感受到鲜血从鼻腔流到嘴角。 “***在这里装孙子!有种把我打死啊!打不死我就报警抓你。”中年男人闷叫着,试图恐吓对方。 黑衣人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咖啡店的银色叉具,握着叉具手柄往中年男人腿部刺下去。 伴随着男人痛苦的喊叫,疼得他抱腿在地上打滚。黑衣人从他口袋里拿出信封里的照片撒出来。 “那我只好把照片也一起带去警察局。”黑衣人低声说道,“你也不会好过。” 一阵嘶哑的喘息后,一切归于寂静。 “你说,你要多少钱...”中年男人缓着呼吸,已经筋疲力尽。他抬起头,看向逆光站立的男人,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他在笑。 “留着钱去医院吧,蠢货。” 说完,他立刻消失在街头。 夜晚。雨后的天空不见月亮,模模糊糊的路灯,还有便利店强烈的白光刺眼。 街道空无一人,蒋未晞和白耳并肩一路走过来。 天气降温,白耳穿着单薄的灰色毛衣冻得瑟瑟发抖。 “阿嚏!”一声结实的喷嚏。蒋未晞觉得有些好笑。 “笑屁,不知道把外套借我穿一下吗?”白耳双臂交叉,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没有一点反应。 “给你穿了我也会感冒的。”蒋未晞说着,裹紧了自己抗冻的牛仔外套。 白耳长叹一声作为回应。“那你请我吃关东煮,暖和一下。” 两人停步在便利店门口,透过玻璃能看见一大锅煮得热气腾腾的食物。 “行吧,肚子也饿了。”蒋未晞和白耳一同走进便利店。 店里的暖气迅速升温。此时只有一位店员,白耳走上前挑选热腾腾的关东煮,隔着白雾,她看到面前 |
店员是个瘦巴巴的女孩,顶着一头齐耳短发,脸蛋和鼻翼上有少许淡淡的斑点。 选好关东煮后,女孩走到机器前操作一番,抬起头对着白耳说出价格,“一共三十七元。” 白耳点点头,转头朝后面喊道,“蒋队,你选好了吗?” “等一下。”蒋未晞还在饭团面前思考。 白耳回过头看着女孩,露出歉意的笑容,“可以先吃了吗?” 女孩没有说话,伸手递出纸巾。白耳一边接过,一边快速扫过一眼女孩胸前的名牌。 明明。女孩叫明明。 管他那么多。白耳先吃起来。 蒋未晞终于决定好了饭团,付过钱后,他来到白耳旁边坐下。 “蒋队,谢谢啊。”白耳嘴里包着关东煮,含糊不清。 蒋未晞笑了笑,拆开饭团的包装纸咬下一口。 突然手机响起铃声,接到警局同事打来的电话。 “蒋队!有命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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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 第二章 犯罪时常会发生。 静谧的夜晚,摇晃的吊灯晃着白幽幽的光,添上几许清冷。 简直像地狱一样。周芸心想。 抬手随意扎起长发,满意的在镜子面前欣赏酒红***带连衣裙,裹住曲线姣好的躯体,穿上漂亮的黑色高跟鞋,脚步慢慢逼近。 这间几十平方的房间,角落里一团抽泣的女人被遮住眼睛,手脚被绑在一起行动不便。干枯的头发乱蓬蓬得散发酸臭,女人微微启阖的嘴唇干裂出血,既没有睡也不清醒,一副失神的模样。 “肚子饿了要吃点东西。”周芸端着碗在面前蹲下,用勺子舀出不透明的黏稠不明液体。 女人哆嗦着不就范,即使看不见,她也十分害怕周芸的靠近。 周芸腾出手掰住女人的嘴,直接将碗里的液体往嘴里倒。 “啊----”女人发出尖锐的叫喊。 腥臭、恶心,喉咙到胃的翻腾,女人开始混乱、发疯地扭动身体,头发上黏住吐出来的黏液,嘴里不停重复难听的骂词。 “你不是很喜欢阿哲吗?你这个骗子。”周芸捡起地上的碗站起身,抬起手将碗狠狠地砸下去。 女人的脸贴在地上,没有反应。周芸静静地看着她,像植物标本一样一动不动。 “骗子。骗子。骗子。”周芸目光呆滞地念道。从柜子里拿出半透明的雨衣,戴上橡胶手套,利落地抽出刀刃向女人身体刺进去。 女人痛苦地在地上抽动,肌肉紧绷,鲜血如同流水般带走温热,开始冰凉的身体惨兮兮得发白。 周芸取下遮住女人眼睛的黑色布巾,凝视着女人的眼神,慢慢失焦无光,然后扩散。她冷漠地用手指抚摸着女人的脸,肌肤瞬间消失了该有的温热,那种诡异的感觉太过强烈。 周芸吞咽下口水,手掌平静地贴合在女人左胸上,心脏的跳动微弱的感触不到。 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人的气息。周芸意识自己笑起来了,被这种奇妙的感觉刺激到兴奋,她立刻拿起刀对着已经死掉的女人的肚子连捅下去,直到眼前已经血肉模糊。 “阿哲,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发现尸体时已经是三天后的晚上,蒋未晞和白耳立刻被叫回去。 赶到案发现场,警方拉起的警戒线周围站满了凑热闹的居民。蒋未晞和白耳好不容易挤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强烈刺鼻的腐臭味。 见到人,林一立刻过来汇报:“蒋队,报案人是那边收垃圾的阿姨,发现垃圾桶里黑色塑料袋装的肉已经腐烂发臭了,打开一看里面...被吓了一跳。马上报警了。” 白耳凑拢看了一眼,接过后面助手递来的勘查箱,开始对黑色塑料袋里的肉块进行检查。 “这里交给小白,有关于死者的身份信息吗?”蒋未晞边说边朝正在录口供的警察走过去。 林一跟在后面补充道“目前还无法确认死者身份,根据住户说,有一个女孩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女孩失踪了?”蒋未晞停下来,双眉紧蹙,锐利的目光直视林一。 “具体不清楚,她的邻居说好几天不见人。”林一被盯着发慌,用手指向正在录口供的妇女。 蒋未晞追问道:“那个女孩住在哪一户?” “一单元十楼二号。” “去看看。”蒋未晞拍了拍林一胳膊,转向朝楼道走进去。 电梯到达是十楼楼层,一层三户,住户不多。失踪女孩是中间门户。走出电梯便看见四五个人杵在门口,其中一人正在开锁。 “警察。你们在干嘛!?”蒋未晞和林一立刻冲上去制止。见到警察来了,他们立马变老实。 “我们不是小偷,我是这间房子的房东。”带头的男人拿出房产证明和身份证给蒋未晞看,旁边身穿制服的人是小区的物业,脖子上挂着工作牌。 “住这的人原本租我的房子,几天前给我来信息说不租了要退,我今天过来检查房子的。”房东解释道,见蒋未晞没有说话,示意物业继续开门。 门一开,一股恶臭迅速涌出来。所有人都捂住口鼻。 蒋未晞和林一首先走进房间。房间里干净整洁,物品放在原本的位置,没有打算搬家的迹象。见无异状,房东和物业跟了进去。 “这闺女,不是跟我说要搬走吗,东西都还在。”房东跟着走进来,嘴里念念叨叨着难闻的气味,“是没开窗吗,什么东西烂掉了?” 蒋未晞走进房间查看,拉开衣柜还挂着男式的衣服,房间里的物品都是两人式的。 女孩失踪了,另外一个男人呢? “啊——!死人啊!”听见房东一声尖叫,所有人都朝卫生间跑过去。 蒋未晞挤到前面,就看到眼前躺在浴缸里面、没有血渍,已经腐烂掉的人皮。强烈的冲击力震慑眼球,全身神经像被扯住一般动弹不得,胃里生出一股厌恶的恶心气体。 从头到脚连合的人皮,没有骨肉支撑软塌塌的躺在浴缸里面。 身后连绵不断的呕吐声,房东直接昏倒过去。蒋未晞动着嘴唇低声嗫嚅,本想叫林一通知白耳上来检验,回过头才发现他已经忍不住恶心吐了出来。 半小时后,警方封锁现场,白耳先回去验尸处理。 蒋未晞交代完后,走到林一后面拍了拍他的后背,他还在继续干呕。 |
“别吐了,本来就没吃多少。”蒋未晞苦笑的安慰道。 “蒋队,我现在是吃不下了。”林一一边说着,胃里继续难受。 “先回去吧,看看验尸那边有什么消息。”蒋未晞从兜里拿出纸巾递过去。 此时,一位穿着红色格子连衣裙的女人出现在一家事务所楼下。她穿着高跟皮鞋,一踏一踏地走上楼梯。 手指叩敲了两下,然后开门进去。 “您好,请问这是有事事务所吗?”女人的声音很甜,让人忍不住幻想出一张美女的脸。 “是,你找谁?”躺在沙发上的黑皮肤男人正和游戏玩家激烈打斗,眼睛和手一刻不离屏幕,他现在无心招待客人。 “请问您是明先生吗?我有一事想要委托。”女人站在门口,目光扫视了一圈,这里只有沙发上这个人。 “该死...我不是明先生,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大概是输了游戏,男人甩开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脸不快。 女人上下打量着他,寸头左边剃出两道白,白色卫衣牛仔裤,皮肤晒得很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等他回来了我帮你转达。”看见这样好看的女人,男人转了态度。 女人抿了一下红唇,“谢谢,麻烦帮我转达:明日我会再来的。”说完,她走下来楼梯。 男人刚在沙发躺下。女人没走几步,又重新走回来。 “不好意思,请问我可以在这里等明先生回来吗?” 男人朝她看了一眼,苦笑一番,“随你便,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 “没关系,我可以等。”女人的红唇慢慢笑开。 |
第三章 等很久了。 时钟转动,杯中的茶水早已流失热度,逐渐温凉。红格子女人安静的坐着翻看着手里的小册子书,一言不发。 骆朝雨从沙发上翻腾起来,尽管表现出他在发呆,实则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女人身上。整齐的黑发垂在腰间,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光,实在显眼,红色格子裙很衬她的肤色,与她共处一室的空气中飘散着奇异的香水味。 大概是注意到灼热的视线,女人抬起头和骆朝雨对视,脸上浮现出温润的笑容。骆朝雨不由一怔,立刻转开目光看向别处。 “快十一点了,要不明天再来...”骆朝雨瞅了一眼时钟,时针就快接近十一。 女人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精巧的手表,把书合上收放进手提包里。温柔地表示歉意:“不好意思耽误您这么久,看来只有明天再来了。” 女人起身时,表情有些失望。骆朝雨站起来准备送她。 这时门开了,进来的男人穿着黑色风衣,让人注意他的金色长发。 “天哥,你终于回来了。”骆朝雨有些意外惊喜。“客人等你很久了。” “明先生,终于见到您了。”女人跟着露出喜悦,幸喜等到了的表情。 听到这句,他歪着头“嗯”了一声,走到女人对面坐下。 女人莞尔一笑,“我想委托您帮我找一下我的丈夫,他失踪了。”她边说边从手提包里拿出文件袋放在桌上,“这里面有他的简要信息,麻烦您了。” “失踪去派出所,他们更专业。”明天嘴角叼着新点燃的烟。 女人陷入了沉默,像在沉思什么,眼神空洞的凝视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明天起身走到门口,脚下光亮和黑暗鲜明的分界线。“慢走不送。” 女人依然坐在沙发上,看不见她的脸,声音不再是温柔,而变得严肃起来,“请您一定要帮我。我一定要找到他,无论花多少钱我都要找到他。” 略微思考了一下,明天一面熄灭抽一半的香烟,一面挑起一边的眉毛说:“多少钱都肯?” “只要能找到他。”红唇荡开笑意,眼底蕴藏一种猜不透的锐利的光。 明天沉吟片刻,又坐回沙发。跷起腿等着女人提供线索。 女人突然转移话题,轻描淡写地说,“明先生,有没有人说过,您的眼睛真的非常漂亮呢。您是混血?” “你的思维真是跳跃。”明天咧嘴一笑,然后正色下来,“说说你的丈夫吧。” 女人聊得太投入,没注意时间已经过十二。她起身要离开了事务所,明天示意骆朝雨送人。 女人没走远又顿步停下,“明先生,能和您交谈我很荣幸,感觉我们会很相似呢。” 明天没有吭声。女人摆手让骆朝雨留下。 然后一身红格子裙消失在漆黑中。 迎面吹来的风夹杂着夜里的凉意,吹乱了明天往后拢过的头发。关好大门后,走下楼梯,明天站在街边,注视着阴沉的夜空。 骆朝雨坐上电瓶车,插上钥匙,“天哥,明儿见。” 明天没有应声,点点头,朝着另一方走过去。 走回家需要二十分钟。附近的路灯很远,微弱得只照亮了一小块地面。明天站在光未照到的角落,点燃一支香烟。 回到那寂寥廖的屋子,人也空了。 家里还有父亲。明天把烟头扔到地上用鞋底碾熄,抬手朝后拢过一把头发,正当他走到楼梯口,跨上几步后不由得停了下来。一个黑色的身影闯进了他的视线。 一团模模糊糊的黑色,露着脸,白发模糊了他原本的年纪,满目愁容。双目空洞地望着脚下的阶梯。 明天哽咽了一声,“你在这干嘛...” 听见人声,老人抬了抬头,眼睛依然没看他。“天天回来了。” 明天愣住似的歪过头,无视过老人继续走上楼梯。 老人坐在阶梯上的身影像风一吹就破。他声音听起来轻得虚弱,像针一样刺进明天无法愈合的伤口,“天天,我又见***妈了,她带着明明出去了。她们是去哪了?” 明天突然上前一把揪起老人的衣领,将他从死水般的平静中扯出来。满眼愤怒得通红,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发抖,“死老头,闭嘴!不要跟我提妈,更不准提起那个人!” “怎么还不回来...”老人小声嘀咕着。毫无反抗,眼角的泪水默默流淌下来。 看到父亲哭了,明天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恣意生长。 明天慢慢松开手,等老人再次坐下,嘴里念叨着奇怪的话。明天这次把愤怒的拳头砸进了一旁的墙壁,震响在空气中回荡了很久,然后再次回归平静,回归到无尽的黑暗中。 同日晚上十点一刻,一位头发苍白,年过已高的老人步履缓慢,拄着拐杖走进了警局。 他还未走进解剖室,听见白耳正大声说话。 老人走近门口,手刚放上冰冷的门把,门开了。 “白爷爷?您怎么来了?”蒋未晞朝里拉开门,看到老人,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老人曾是负责司法解剖的医师,退休后现在由他的孙女白耳负责。 “爷爷,怎么来了不打声招呼。”白耳头也不回,手上的操作不允许她有一丝分心。 “我这不是来和你打招呼了吗。我来的时候看到死者家属在外面等。”老白拍了拍蒋未晞的肩膀,让他先行离开。 |
“不行。不准让他们进来。”白耳立刻出声喝止。她手上的镊子缓慢从死者胃里取出一根细小尖利的针放进旁边的玻璃器皿里面,然后直起背动了动胳膊。一直保持同样的动作让身体酸痛。 老白大概能猜到蒋未晞被赶出来的原因。 “见死者最后一面,他们有这个权利。”老白继续耐心劝说。 “我现在也有扰乱公安正常办案程序的权利不允许他们瞎闹。” 劝说未果,老白没有吭声了,走近看向尸体。不锈钢解剖台上横躺着开了膛的女人的尸体。内脏被分开处理了。 负责协助的医师解释道,死者死因是多次被钝器刺伤,失血过多致死,死后被开膛破肚,胃部被扎进了针。凶手是男性的可能性非常高。 死者名叫童心,二十七岁,和恋人同居。已经失踪三天,内脏被扔弃公寓垃圾桶,一股臭味被保洁人员发现后报警,在出租屋内发现尸体。 “爷爷,你先出去吧。在这里呆久了身上会臭的。”白耳回过头看了一眼老白,回去刺眼的灯光照射,头发花白,眼角深邃的阴影和皱纹更加分明。 “我都习惯了。”老白说着,往前凑了凑。 旁观解剖时最强烈的刺激不是血腥的视觉冲击,而是臭味。人在死亡的数小时后由肉体散发出的恶臭,被称之为尸臭。就像诅咒一样萦绕不散。 “白爷爷,还是您厉害。”助手王木木竖起戴着手套的大拇指。 白耳朝他瞪了一眼,他立刻收回手,跟着记录。王木木今年二十四岁,公安部协助医师是他毕业后第一份工作。他身高一米七五,比白耳高一些,但体重却只有大约五十公斤。细长的躯干上顶着一颗蓬松的脑袋,像极了火柴。 “你身体不好早点回去休息。”白耳忙着给老白交代,一边端着从胃里取出的针递给助手王木木:“小王,把这交给痕检科的人。” “明白。”王木木应着,合上做满记录的笔记本。 老白缓缓呼出一口气,他明白做刑事法医几乎没有正常时间下班的日子。他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在办公桌上,“早上你走的急,怕你回来我都睡了,来给你送钥匙的。” 白耳随口“嗯”了一声, 老白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着白耳说:“耳耳,别让家属等太久了。” 没等到白耳回应,老白已经走了出去。 等到实践报告出来,已经第二天早上,将近六点。外面的阳光照进一片安宁。 蒋未晞趴在桌上休憩,没有发觉有人靠近。白耳把卷成纸棒的报告敲在蒋未晞的头上,他先是一愣,醒来后抬起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周围的同事多半坐着睡着,面前还摆着凉了一夜的泡面桶,一半未吃。 “睡得舒服吗?眼屎还没擦干净。”白耳没声好气。 “辛苦了。”蒋未晞抽起纸巾擦了擦眼角,然后接过尸检报告仔细看起来。 “死者家属呢?”白耳双手撑桌靠过来。 “昨晚已经走了。”蒋未晞目不转睛地确认报告的内容,生怕遗漏什么重要的东西。突然注意到一行字,眉头紧蹙,“死者胃里有针…” “‘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哟’,这个说法很恐怖吧。”白耳抬起胳膊取下发圈,用牙齿咬住,然后双手梳理着头发,“更奇怪的是,死者嘴里和喉咙残留少量的男性精液,但没有性侵迹象。” 蒋未晞看向白耳的表情隐约露出不安。 警方已经查到死者童心的同居恋人的身份,奇妙的是,那个男人也失踪三天了。 |
上午时间过半,早饭成了午饭。看到死者胃里提取三天前消化的物质,白耳才想起自己还未吃未喝。 “小王,中午吃什么?”白耳摊在椅子上,抬起胳膊看向手表上的指针。 王木木借着刚洗的湿淋淋的手脱下防护服,一边笑盈盈地说:“不好意思啊白老师,中午和女朋友约好了一起吃饭,不去她就生气了。” 白耳翻了个白眼,好在他并没有看见。 “白老师,我先走了。”王木木提上包匆匆忙忙赶出门。 “早点回来,报告还没写。”白耳冲着空荡荡的解剖室喊了一声,谁也没听见。 肚子饿了。 白耳起身抓起手机,刷了一遍手机,没有收到任何新消息。暗自出了口长气,握上手机走了出去。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白天不像夜晚那般冷得彻骨,单薄的毛衣依旧冻得手指尖冰凉。白耳走向昨晚去过便利店。 便利店的那个女孩今天还在吗?关东煮没吃几口,但还挺好吃的。 她叫什么名字?好像是明明。好特别的名字。 穿过一条街,白耳走到便利店门口。抬起头看着招牌,白天也显眼得亮着。 “欢迎光临。”进门自动的提示音立刻传进耳朵,白耳被吓了一跳。 此时店里的客人很多,多是来买了速食然后工作的上班族。 白耳在货架间绕了一圈,目光悄悄往收银台方向望过去。收银的店员已经换成个男人,白耳感到扫了兴。 中午换班,明明走进后面员工室,加热刚刚在店里购买的便当。 两个同事坐在一起,其中一个非常期待地打开自己便当盒,饭菜丰盛得像在吃席。 “哇,你最近的午饭都好丰盛啊。”另一个女生看着她的便当感叹,满眼羡慕。 “是吧,这是我妈给我做的,快尝尝我妈的手艺。”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明明背对着站,从微波炉黑色屏幕中倒映出她们的画面。明明一直沉默地听着,听见“我妈”两个字眼时,握住筷子的右手握成拳头,微微抽动了一下。 一分钟过去,明明从微波炉里取出热到一半的便当,走到桌对面坐下,撕开包装袋一口没吃。对面两人正享受着母亲饱含爱意的便当。 明明一言未发,突然将手伸向对面,端起对方母亲做的便当全部倒在地上,然后便当盒扔到地上。 “啊——”突发的一切,同事女吓坏得尖叫一声。 “你有病啊!”同事女破口大大骂,“你干什么倒了我的饭?你想吃你叫你妈给你做啊!” 这句过火的话刚说出口,明明抬起头看向她,弯下身捡起地上的饭盒朝脑门挥过去,砸中左边的太阳穴。头上擦破皮,有些出血。同事女还没感觉到疼痛,只是头昏,正莫名其妙明明突然的反常行为,平时几乎不说话的人突然发疯似的打人。 明明抓了一把地上的饭菜上前用力地向她嘴里塞。旁边被吓傻的同事才反应过来。 “滚开!神经病!”另一个人连忙护住被打的那个女生,一边害怕地冲明明吼。 明明依旧面无表情地抓了一把饭喂进自己嘴里,然后朝她们吐出来。“难吃。” “滚啊!神经病!”被打的同事大声骂道。 明明取下身上的围裙,拿起自己未动的便当走了出去。外面的人听见了刚才的响动,纷纷过来围观。 收银台的男人指着门,表情愤怒、音量提高了几个分贝冲明明喊道:“滚,别让我再见到你这个疯子。” 说完赶紧跑进员工室查看。 在场的人看着明明走出去,小声议论起来。 在他们看来,明明是疯子,具有危险性的另类人格。 白耳震惊过后,推开人群跟了出去。 明明一直拿着那份便当,在公园非常偏僻的垃圾堆放处停下,她掀开便当上面透明塑料盖,蹲下身把饭放在地上。 没过一会就有一只黑毛流浪猫从垃圾袋后面出来,瘦巴巴的身体和明明很像。干干叫了几声,用鼻子嗅了嗅明明的手,开始埋头吃起放在那里便当里的饭。 白耳不知所措地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心里有些淡淡的悲伤。同样瘦瘦小小的身影,却要照顾比自己还要弱小的生物。 不知看了有多久。直到黑猫吃饱,用自己没剩多少毛量的脑袋去蹭明明的手,然后躺在地上等着人去抚摸它全身最柔软的肚子。它在撒娇,向施舍自己食物的人撒娇。 大概是意识到有陌生的气息了,黑猫从地上翻滚起来,冲着明明背后挺起后背恐吓对方,随后迅速逃离。黑猫跑了,明明慢慢转过头来。 白耳尴尬地抬起手想要打招呼,却不知道说什么,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明明:“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看见你无理由地打人,还是好心地喂流浪猫。 白耳一愣,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明明漫不经心地说:“你怎么不报警?” “为什么要报警?”白耳一顿,“我就是警察,不是,我是法医。” “我们是不是见过啊。”明明盯着白耳的眼睛,仿佛要把她看透一般地凝视。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这样的话明明说出口,白耳一点不觉得反感。正打算开口,肚子饿了发出反抗的叫声,在片刻的安静中拉出很长的声音。 白耳松了一口气,咧开嘴笑了一下,“饭都给它吃了,你吃什么?” “不知道。”明明垂下视线,像个孩子一样用手指在地上戳。 “我也还没吃饭呢,一起吃吗?”白耳试探性地邀请。明明慢慢抬起眼皮,明亮的眼睛像玻璃球一般清澈。她们再次对上视线。 公园附近的家庭餐厅,白耳点完餐后将菜单递给明明。 明明直接朝服务生说:“我要咖哩饭。” “一份意面套餐一份咖哩饭,请稍等。”服务生复述了一遍,手上的动作十分迅速,带着菜单走开了。 白耳试图和明明找话题,“那只猫看起来和你很熟,你经常喂它吗?” 明明沉默地望着窗外。外面两个小孩兴冲冲地跑进公园里,他们的母亲提着商店的购物袋跟在后面。 白耳继续说着:“你给它取名字了吗?要不叫小黑吧。它黑得像条泥鳅。” 明明没有转头,目光从远处落到外边的马路上。“小黑是个人。” 根本没有在听明明说了什么,白耳心满意足的一笑,“你终于说话了啊。” 明明转过头看着白耳,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明明垂下眼眨了一下。 白耳:“你那么喜欢它,干嘛不带回家养?” 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问题。 明明睁大眼睛盯着白耳看。 家庭餐厅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动。 从后厨伸出的手递出餐食按响取餐铃。叮叮叮的响声。 从正门走进来客人是一对母子,小孩吵闹着要可乐薯条。母亲微笑着一遍一遍答应他。 竖起耳朵听了很久,那位母亲不管孩子说什么,她都是眯着眼睛笑着说“好”。 明明看着对面的白耳,慢慢平静下来,怎么听都不像已经释然。“我不能带它回家,我哥会弄死它的。” 明天一定会毁掉她喜欢的东西,这是常有的事。 服务生端餐的手抖了一下,缓缓放在面前。“请慢用”说完后立刻走开。 白耳朝服务生看了一眼,隐约觉得明明的话难以置信。她伸手把意面套餐里的橙汁推到明明面前。 午休时间过去,白耳回想着明明,一边走进警局。 蒋未曦正闭着眼靠在座椅上,一言不发。他应该没有睡着。林一回过头大声喊道:“蒋队,查到了。” 蒋未曦睁开眼睛,滑着椅子坐到林一旁边。 他们估计发现案件有了新的线索。白耳不打算过去。 “没有前科也不是嫌犯。哦,他还有个妹妹,名字是……明明。” 听闻明明的名字,白耳脑子里一闪而过明明的样子,她与案件之间有何关联。 白耳冲过去一把推开蒋未曦的椅子,以平常绝对不会用的强硬语气质问林一道:“你们在查谁?” “就是……今天早上和我们一起发现尸体那个男人,明天。” 听见明天的名字,白耳想起了明明说过的话,眉头一皱。声音小得几乎快听不见。“那个混蛋……” 蒋未曦用手挠了挠耳后。见白耳如此大的反应,他眯起眼睛,小声问道:“明天是你前男友吗?这么讨厌他。” 白耳相当严肃地回应他:“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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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第五章 忘记打标题对不起!蒋未晞的名字有错误,曦字改晞 谢谢 |
第六章 远离以下人群,你将平静、幸福地度过一生。 第一类:人渣。 第二类:人格障碍。 第三类:疯子。 简而言之,在此次的犯罪调查中,原生之罪往往是他的开端。 翌日下午两点三十分,蒋未曦开车到市区边缘的一家精神病医院。和煦的暖阳舒服的洒下,金灿灿的格外好看,树荫下坐着的看护人员和传病号服的病人从远处投来惬意的目光。 蒋未曦把车停在空地,解开安全带后抬起头看到了走过来的人影,他看的很清楚,那金黄的头发在阳光下发光,极具特征。 明天这样的人,走在阳光下也是会发光的。 “久等了。”蒋未曦按下锁车,朝着明天走过去。下车后才发现阳光已经明媚到刺眼,他眯着眼睛看着明天,还是咧开嘴露出白牙冲他笑起来。 “慢死了。”明天双手揣兜,从胸腔里发出低沉又暴躁的声音。 “为什么来这里?”蒋未曦学着明天的样子把手揣进裤兜,撑得鼓鼓囊囊。不仅是天气晴朗,他的心情也是灿烂无比。 “难道是你查到什么……” “是啊。”明天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给蒋未曦看。 周芸之前委托寻找失踪丈夫的消息很快暴露给警方,随后皆是周芸的信息。 “你不会是倒卖信息的诈骗犯吧?”蒋未曦转过视线看向明天,似乎能将明天看穿一样的锐利目光。 明天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惹怒他了? “我是拿钱办事。”明天略带自嘲地说道。 蒋未曦默许地点了下头,目光重新落回手机上。 周芸的父亲年早去世,从小跟随姑妈长大。而她的母亲是一位精神患者,现住于此医院。因为从小缺失的父爱让她对异性有着强烈的依恋,且是比她年长的成熟男性。成年后她很少来看望住院的母亲,但近一年内却时常过来,据说她和母亲相处得十分像一对普通母女。 走进医院大楼,跟随护士台的工作人员指引,周芸母亲呆在病房。因为天气很好,多数病人都会选择去庭院里晒晒太阳,坐着秋千玩孩提时代的小游戏。 精神病人脑子里都有一个未成熟的小孩,他们亦是天真无邪,亦是性情凶恶。 “周萍,有人来看你。”护士敲了两下门,放眼望去,里面只有一张病床,一扇窗户,一台老旧的电视机和机柜。 床单和墙壁的白色浑然一体,没有色彩的静默和压抑。窗外能照进些许阳光,坐在床上的老人背对着他们,挽成团的发髻有过半的银白色发丝,干枯得像木枝的双手自然叠放在膝盖间。光洒在床脚处,漂浮着空气中的浮尘。 “她开始激动了直接呼叫我们。请进。”护士讲完话往后退了一步,眼神暧昧地从他们两人身上移开。 蒋未曦道过谢后准备进去。明天则是以不方便为由转身走向安全通道。 听见脚步声靠近,老人缓缓转过头来,动作僵硬得显得机械化,眼角下垂,斑纹肆意地爬满整张脸。 “你来了啊。”像早有预料一般的直白,老人笑得十分慈祥。 “周女士,抱歉来打扰了。”蒋未曦轻轻掩上门,避免谈话被打扰。回过身时发现老人正盯着他,笑得有些怯意。 “不打扰,我知道你会来看我的,小齐。” 老人和颜悦色地附和道。她仿佛早就猜到蒋未曦的出现,不,她预料的人不是蒋未曦,是齐景哲。 明天推开通道沉重的门,走向阴暗的楼梯。安全通道是为了防火措施,门很厚很重,这里的病患几乎很少会在这里出现。 “下班直接回家,我知道了妈,挂了啊。”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从楼梯上走下来,关掉手机放进口袋里,另一只手上的烟吸到烟屁股才扔掉。 看到有人进来,医生也不意外。一边露出和蔼可亲的笑脸,一边从明天身旁走过。 医生走后,楼梯间只剩下明天一人。他细细簌簌地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嘴边,用打火机点燃。 烟雾缭绕在垂落的发丝间。怅然若失,恍惚能听见母亲的声音,明天抬起手夹住烟嘴,吐出烟,香烟真是会上瘾的东西,麻痹神经幻想的毒药。 明天九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丢下父亲和两个孩子去了天国。天国是姨妈告诉明天的,她说妈妈是去了没有痛苦,只有快乐和幸福的天国。通往天国有一辆列车,和家人告别后,坐上列车,无论哪个阶段的记忆都会筱然浮现出来。 骗小孩的玩意。明天抽了一口后扔下半截烟头,红色的火光很快燃灭。 明天记得很清楚,母亲是被人杀死的。回想那一天,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来母亲那张惨白的脸,那时的情景如同刀刻般深深印在心里,至今无法忘记。 突如其来一股恶意汹涌,明天连忙捂住嘴巴,从胃里翻腾上来厌恶的气息,背脊冒出一阵冷汗,内衬衣服已经贴上皮肤,眼眶泛红,鼻头发酸,喉咙哽咽下口水,心脏麻痹似的身体无力。 这样的症状时常会发生。 明天贴着墙,胸腔用力起伏呼吸着每一口空气。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没等说话,对方先开口了:“你在哪呢?怎么没见你?” 确认是蒋未曦的声音,明天调整了呼吸。“我马上过来。” 走向病房,蒋未曦站在门口。 “你去哪了?”看见他,蒋未曦有些担心。 为了蒋未曦不再追问,明天随口说出一个理由,“拉屎。” “拉完了吗?”蒋未曦半开玩笑地问。明天不想继续话题回答,看着蒋未曦陷入了沉默。 “我想我们得立马去医院问问了。”一改刚才温和的语气,蒋未曦看着明天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周芸怀孕了。” 这是个意外的消息。周芸之前来看望她的母亲时,告诉母亲自己怀孕的消息,并且声称这个孩子是她和齐景哲的。可周芸没有孩子。 蒋未曦立刻开车前往医院。 明天坐在副驾驶,轻轻阖上眼睑,脑海里回放着周芸当时来拜访的情景。她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在想齐景哲表达爱意,在她的故事中,好像不需要齐景哲的回应,她的爱足够两个人的婚姻。 最终在医院护士和医生的证词,周芸没有怀孕。在医学上是有假性怀孕的存在,类似怀孕的症状,但事实却不是真正的怀孕,在超音波下根本看不到任何子宫内或子宫外的妊娠。这种概率非常渺小,几乎为零。 而周芸,根本就在撒谎,是主观臆想,幻想出自己怀孕、成为母亲的假象自欺欺人。 回程的路途似乎变得遥远漫长,车窗外缓慢移动的云开始见灰,堆积在一起的厚重感,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明天没有作声。蒋未曦握着方向盘转过弯道,驶进一条车辆拥挤的道中,对面红灯的秒数在变动减少。他朝明天瞟了一眼,“周芸作为重要嫌疑人,作案动机有了,证据呢?” “等她亲口说出来。”明天故作姿态地抱起胳膊闭目沉思。蒋未曦冲他投去询问的眼光,不由得脱口而出:“亲口说出来?” 明天用鼻腔“嗯”了一声,微微张开眼睑,继续回答道:“根据目前已知的情况,周芸作为凶手不是为了谋杀两名死者直接获取利益,那么就可以认为,杀人本身就是她的目的。换句话说,杀人是她的自我满足。” 蒋未曦把目光转向前方。跳转成绿灯,蓄势的车辆逐一继续行驶。 明天深吸了一口气,他接着说道:“她可能正是你们口中那种精神变态的人,杀人后自我欺骗,撒谎只为满足自己。” 明天的话里的每一个字的发音都缓慢而精确,嘴角上扬,眼角在笑。 蒋未曦觉得自己沉默了很久,只不过几秒,有些不可思议。 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这就是你的推理吗?大侦探。”蒋未曦带着鼓励的口吻说。 明天没有看蒋未曦,而是转头望着向窗外。 “你可以会成为一名好警察……”蒋未曦半开玩笑地说道。 明天从车窗眺望着远处的高楼上的天空。觉得蒋未曦很好笑所以跟着冷笑一声。 “我好几次差点杀了人,不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明天稍微歪着头,外面的流光从眼底划过。坦言自己的真实想法,来自于信任,为何会对一个相识不久的人说出秘密,明天自己也不清楚。 大概因为他是蒋未曦吧。 为什么偏偏是蒋未曦。 就在这时,蒋未曦一言不发地把车驶向路边停稳,他看起来没有生气或者诧异。 蒋未曦:“明天。” 叫了全名,应该很严重。 蒋未曦回过头看着明天,慢慢露出牙齿,绽开笑容。他的笑容和他的心一样,纯净得没有杂质。 “这一点都不好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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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久等了,抱歉!) 溺水,和干渴一样,喉咙干渴得烧痛。水很宁静,会在耳边诱哄,鼻腔跑出的氧气,气泡会消失在水中,然后再抹灭所有气泡。直至大脑暂时停止机能,身体会产生一种本能的求生欲望,汹涌地逼迫快要昏睡过去的大脑。 第一次产生杀人冲动。 晃过神时,明天才发现盛满水的浴缸,溢出来的水淌了一地,自己半条手臂都浸在水中,衣服、裤子湿了一大片。 母亲看到的话,一定会臭骂一顿然后收拾干净。 但是母亲再也看不到了,以后也看不到了。 身边整个头都湿漉漉的妹妹正在大哭,眼泪和水一起滚落,头发像海带一样软塌塌得黏在脸上,她哭得鼻子通红,双眼紧闭,嘴巴长得很大。小小的手握成拳头,跟着身体一起抽搐。 哭声太吵了,吵得明天想不起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第一次杀人未遂。 那年明天九岁,明明四岁。 等着拿到立案调查的许可书后,蒋未晞和明天一起去了周芸家。一栋简易居民楼里,房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没有电梯。敲门之前蒋未晞有些犹豫,对方是明天推测的精神变态以杀人为满足的凶手,她也和普通人一样。 “怕了?”明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看出蒋未晞的忐忑。 “不是害怕。”蒋未晞陷入沉思。如果明天的推测属实,周芸犯下连环杀人案,被杀害的两名死者已经是事实。警察需要做的事只剩下真相大白,避免更多无辜的生命牺牲。 敲了几下门,心沉沉地落下去,里面传来走近的脚步声,周芸并不打算装作不在家。该来的总会来。周芸打开门,蒋未晞立刻亮明警察身份,看见一行的人是明天,她表现得有些惊讶。 要求她回去协助调查,周芸思考了一下,然后笑着发答应了。 “可以等我拿件外套吗?”周芸说。他们才注意到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羊毛衫,身上系着围裙。她正在做饭。 “明先生,是阿哲有消息了吗?”周芸边取下围裙边朝卧室走去,嘴里自言自语地说“等他回家就有好吃的饭了,做了他最爱吃的。” 很快,她拿上外套走出来了。 “我能见到阿哲吗?”周芸一副期待的笑容看向明天。她看上去似乎早有准备,至少表面十分冷静。 蒋未晞转头朝明天看了一眼,慢慢吐出两个字:“走吧。” 警察局审讯室里,蒋未晞和周芸在审讯桌地两边相对而坐。 “突然找你来,你知道原因吗?”蒋未晞还是温和的语气。说话的同时仔细打量了周芸一番,眉眼就算不化妆也算得上好看,气色不太好,嘴角笑似非笑地轻轻扬起。整个人看上去比资料上的照片的她不太一样。 周芸十分安静,没有任何不安和恐慌。 “我们现在怀疑你和两起谋杀案有关,一个是你的前夫,一个是他的女朋友,不,应该是未婚妻。”蒋未晞在桌上摊开几份资料。 眼下没有直接证据能够直接证明两起凶案都为同一人所为,周芸的证词尤为重要。周芸凝视着桌面的资料,眼睑的肌肉瞬间抽动了一下。 “你应该想说些什么吧。”蒋未晞朝前倾身,做出倾听的姿势。 “我不认识她。”周芸抬起头看着蒋未晞,脸上是令人发凉的微笑。 蒋未晞:“不认识?你不知道他有未婚妻了吗?” 周芸深吸了一口气,直视蒋未晞的眼睛,“请问您叫我来是为了告诉我阿哲在外面有人了吗?” 她是想抵赖吗? 蒋未晞翻动资料,取出那份离婚申请,“你们已经离婚了,齐景哲不是出轨。你还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你骗人。”周芸脸上终于动了怒色。 蒋未晞:“那么请你解释为什么杀死童心?” “我没有杀人。” “因为嫉妒吗?” “我说了我没有杀人。”周芸开始反常愤怒起来,双手拷在桌面反复用力敲击,面目逐渐狰狞。 “你冷静点!”见到如此慌乱的周芸是在意料之外,蒋未晞按住她的手腕直到她停下。她的反应如此之大,想必已经动摇了她的内心,让她张口说出真相有了进展。 杀人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没有一丝破绽,证据一定会留下,即使微乎其微的细节,警察一定能通过线索找到嫌疑人。在密闭的空间内,面对警方严厉审讯,一般人都很难守住秘密。 蒋未晞静静地凝视着周芸的脸,等待着下一秒的机会。周芸恢复了脸色,耷拉着肩膀放松的样子。 蒋未晞微微沉思地闭上眼睛,平静地说:“周芸。我不要求你立刻回答,但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请你慎重着想,你的母亲、你和齐景哲的孩子。” 周芸抬起眼色凝视着他,一脸苦涩,一动不动。 一言不发地对峙好几秒,周芸终于开口了,“我要见明天。”声音意外地非常镇定,想必是在极力控制刚才急躁的情绪。 蒋未晞很意外周芸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是照她说的让明天进来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会把一切都告诉明先生的。”周芸回到最开始的自信。明天一进来理所当然般地坐上蒋未晞的位置。见状,蒋未晞不由得和记录员一起离开,有一瞬间怀疑明天和周芸是共同犯罪。 等到对面只有明天,周芸逐渐哭丧着脸。 “阿哲不应该死的。”不出所料,周芸扯着嗓子,“那个女的才应该去死。” 明天倒是十分冷静,“阿哲爱的是她,你就杀了两个人。” 周芸不语回答。 “你杀人的目的,是因为阿哲背叛你所以杀了他们?还是你单纯的是想杀人?”明天的声音低沉,像看透了她的心一样发问。 周芸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明先生,我认为你和我是非常相似的人,你能明白我的选择。” “我可没杀过人。”明天向后倚着靠背。 霎那间她好像犹豫了,但马上又下定决心般盯着明天,“你知道失去挚爱的人是什么感受吗?” 明天沉下脸色听她讲述。 周芸有条理地叙述复杂的情况:“那时,我对我的疯子母亲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了她。是她夺走了最爱我的父亲。后来我遇见了阿哲,他许诺会爱我一生,我以为他会爱我一生。可是那个女人出现后,阿哲骗了我,她也骗了我。我必须杀死他们。” 周芸恶作剧地笑了笑,卖关子似得停下来。“你想知道她死前对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 周芸盯着明天的脸说:“她还在骗人。你也在骗人,你根本不想知道。” “女人真是执着的动物。”明天带着些嘲讽,“我想知道,你和齐景哲的孩子是不是在骗人。” 像是要周芸平静下来,明天慢条斯理地从桌上的资料中抽出医院提供的报告,放在周芸眼前的动作也不慌不忙。 然后卖关子似得叼上一根烟,吐出白色烟雾。“能问你两个问题吗?” “请便。”周芸如是回答。 “第一个,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一时间周芸好像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过了一会儿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的亲生母亲是个精神病,疯子!是她害死我爸的。她也该死。” 据看护院方叙述,周芸的父亲是为了救落水的妻子而溺死,周芸母亲因此大受打击,彻底断了清醒的神经。周芸从小见过母亲的机会并不多,失去父亲后更是难得见面,在她心底恨透了母亲。 “最后一个问题。”明天掐熄烟头,严肃着表情问,“杀死两个人,你不害怕吗?” “害怕?”周芸歪着头想了一下,“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们临死前看着我的样子,很奇怪,心里涌上来的感觉并不会让我害怕。你能理解吧?” “我不知道。”明天起身拉开椅子,转身朝门口慢慢走过去。周芸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叫住他。 “也许我和你不太一样吧。”明天头也不回,边说边拉下门把。蒋未晞出现在门口。“警察会等你把整个过程交待清楚。” 周芸再次面对蒋未晞的审讯,她不再扮演无辜者的面貌,而是说出令人震惊的杀人经过。令人震惊的,她全程面带微笑的。 明天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警局,走到外面。冷风吹着脸,已经有了夜里的凉意。点上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头晕目眩,感到恶心。 回顾这起案件的初尾,不光是这件事,还有过去面对的所有事。明天想到周芸对自己说:[你和我一样,是杀人犯]的时候,胸口涌起阵阵寒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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