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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无恋之爱》[第8页] |
作者:梦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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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病房里,窦淑莲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为李绍渊剪着指甲。李绍渊看着她,一股内疚油然而生。这个女人用自己的大半生陪着他、照顾他、安慰他,从来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如果没有她,自己也许很早就撑不下去。而自己却什么也给不了她,也许只有他死了,才能让她得到解脱。 “我是不是马上要死了?” 李绍渊突然的问话让窦淑莲的手抖了一下。 “哎呀。”李绍渊的指头被剪了一下。 “对不起啊。”窦淑莲仔细检查着伤口。 “是不是啊?”李绍渊不依不饶地问道。 “别瞎想了,医生说你只是病得比较重,需要长时间住院治疗。”窦淑莲安慰道。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李绍渊感慨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窦淑莲笑道:“看你说的,跟我还客气。” “这段时间一直在想,阿明选择母亲是正确的。” “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如果他当初跟着我,我这个身体还能照顾他几天。” 窦淑莲别过头,轻轻拭干眼角的泪水。 李绍渊抬头望向天花板,自语道:“只是这辈子也许见不了他最后一面。” 窦淑莲见他如此,很是不忍,刚想劝慰几句,房门突然被撞开,李明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父亲,眼圈开始泛红,半天才从嘴里吐出那个称呼:“爸爸!” “阿明?”李绍渊吃惊道。 李明跑到父亲身边,跪下,把头深深埋在李绍渊怀里。 谨非、凤雨、童妮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这一情景,无不为之动容,但却都不愿进去,害怕打扰这一刻的温馨和宁静。 窦淑莲擦擦眼泪,对三人说:“我们出去吧,让他们父子说说话吧。” 谨非三人点点头,跟着她出去了。 医院后面的花园小道上----- “该准备的东西我都准备得差不多,到时候不会手忙脚乱。”窦淑莲平静地说。 “什么啊?”谨非不解地问。 谨非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父母去世的时候他的年纪都还小,有些东西自然是不大明白的。而凤雨明白,母亲死的时候她一直在身边,当然明白窦淑莲说的“东西”是什么。又不敢大声说出来,只能把谨非叫到跟前,低声解释一番。谨非一边听着一边认真地点点头。 |
“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童妮问道。 “没有了。”窦淑莲说完看向谨非,“谢谢你让他们父子团聚。” “应该的,应该的。”谨非有些不好意思。 窦淑莲突然叹气道:“也不知道李明能在这里呆多久,能不能......” “我们问过他了,他说自己会一直陪着父亲的。” “那就好。” “莲姨,有个事情一直想问你,不知道怎么开口。”凤雨有些为难道。 窦淑莲笑道:“说吧。” “就是......”凤雨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地说,“如果李叔真的......你怎么办?” 窦淑莲愣了半天,才笑道:“大概还是这样吧。” “一个人吗?” 窦淑莲点点头,望着天空:“其实有时候一个人也挺好的,习惯就好。” 她的话让凤雨感到苦涩:“你觉得这样值得吗?你其实也不老,没必要一个人生活,还可以找个伴嘛。” “可是我已经没有心情了。” “你后悔过吗?” “后悔?”窦淑莲依然在笑,“爱情这东西有什么可后悔的,我愿意付出,我心甘情愿,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仍然要这样做,因为我爱他。爱情本来就是要付出的,只是有些付出能够得到回报,而有些付出什么也得不到。不过,真正懂爱的人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她只要爱人过得好。” 凤雨听完,没有再问,只是若有所思地低着头,想着什么,时不时抬头看看谨非。 三天后,李绍渊终于在儿子的陪伴下满足地走完了一生。因为没有多少亲戚,所以谨非他们很快为他举行了葬礼,按照他的遗愿,葬礼简单而隆重,许多生前的好友都来参加了。 葬礼过后,李明不顾母亲的反对留了下来,他说要在这里呆一年,为父亲守灵...... “凤雨,我明天就走了。”一天,谨非突然这样说。 “去上海吗?” 谨非点点头,揽住她。 凤雨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问:“去多久?” “大概一两个月,我会尽快的。” “这么久?不去行吗?” 谨非苦笑:“不去,我到哪儿弄投资啊?” “为什么不去找我爸?他肯定愿意帮你。” “我不想找他了,姑父已经给我很多了,我不好意思再开口了。还有,”谨非突然认真地看着她,“我不想让你夹在我们中间为难。” 凤雨抬头看着他:“如果是他自愿的呢?” “那......我不想拒绝。” |
第十五节 谨非走了三天了。对凤雨来说,这三天里她想了很多,包括她和谨非之间,到底有爱情吗?无可否认,他们之间是有好感的,但这好感能算是爱情吗?如果算,为什么总是那么不浓不淡?也许是因为一开始自己就在本能地抵制这份感情,心底有一个声音始终在提醒自己,这样的爱情是没有结果的。所以虽然接受了谨非的柔情,内心还是保持着一定距离,这样即使最后结局不能如意,自己也能做到全身而退。可是爱情这个东西,真的是想退就能退吗? 突然感到有人推了一把,凤雨回头看见童妮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的脸,她赶紧用手摸摸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啊。” “那你看什么呢?” “我没看啥,你从上班到现在一直坐在这里发愣,已经两个小时了,什么也不干,我担心你是不是生病了。”童妮说着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凤雨把童妮的手移开,无精打采道:“我比谁都健康。” “那怎么没精神?” “我一直这样。”凤雨分辩道。 “不对吧,我记得好象从谨非走了以后你才变成这样的。” 凤雨看她一脸奸笑的样子,急道:“哪有?” “那你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给我妈买墓地的事。”凤雨赶紧找了个借口。 “他们又催你了?”童妮关心道。 “是啊,昨天晚上那个陵园的工作人员又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办。时间已经不多,可是爸爸还没有把钱给我,这----”凤雨烦恼地抠抠头。 “你给你爸打电话了吗?” “没有,我不想和他说话。”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正在凤雨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的手机不适时机地响了起来,她拿起来就接,连号码都没有看,“喂,谁......兰姨啊,有事吗.......什么时候......今天晚上啊......好吧,我尽量按时去......不用,不用,不用接我,我自己去就可以.......好,再见。” “什么事啊?”童妮凑到她身边,问道。 凤雨轻轻皱起眉头:“我爸让我回家一趟。” “是不是因为钱的事?” “我不知道,她没具体说什么事,只让我晚上过去。” “那你去吗?” “当然要去了,顺便把钱要了。”凤雨说着又陷入了沉思。 童妮看她如此,摇摇头,走到一边招呼客人了。 |
凤雨低着头想着晚上的事,忽然觉得有人走近她。抬起头,看见一人已经走到她面前,来人大概五十来岁,头发有些花白,额上皱纹不多,穿着一身灰色西服,身材伟岸。凤雨觉得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她正正神色,微笑道:“欢迎光临,先生,请问需要些什么吗?” “对不起,我来找人的。”来人十分礼貌地说。 凤雨奇怪:“找人?” “请问,童妮小姐在吗?” “童妮?”凤雨虽然疑惑,但也不想多打听,继续微笑道,“她在那里招呼客人呢,等一下。童妮。”她叫道。 童妮走过来:“干什么?” “有人找你。”凤雨指了指前面的男人,那人冲童妮笑笑。 童妮看看面前的男人,虽然感到眼熟,但和凤雨一样,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走到凤雨身边,低声问道:“他是谁呀?” “我哪儿知道,你不认识?” 童妮茫然地摇摇头,转向那人:“您是......” “我是白益沙的父亲,白羽成。”那人微笑地自我介绍。 童妮一惊,和凤雨对视一下,猜测着他来到这里的目的。过了一会,才笑着问道:“白伯父,您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 “这......”童妮有些不自然。 “怎么,不方便?” “不,不,不。”童妮赶紧摇摇头,“您先坐哪儿,我去给您拿茶。” “好。”白羽成说完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怎么办?”童妮无助地看着凤雨。 “该咋办就咋办喽。”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童妮无奈道,深吸一口气,端着东西走了过去。 童妮走到白羽成身边,将茶水放到他跟前,说道:“老年人通常不习惯咖啡,所以我们准备了一些茶叶,希望能够合您的口味。” “你们想得挺周到的。”白羽成由衷地赞道,抿了一口茶,竖起了大拇指,“好茶。” 童妮坐在他的对面,问道:“不知伯父这次想和我谈些什么?” 白羽成放下茶杯:“小洁住院的事情姑娘知道吧?” 童妮忐忑地点点头:“姚洁怎么样了?” “放心,她已经醒过来了。” |
听了白羽成的话,童妮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她一直担心着姚洁的病情,如果姚洁真的有个什么好歹,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她曾经想打电话给益沙问问情况,却又没有勇气。有些事情虽然谁也没有公开,但也许已经成为众人皆知的秘密。可毕竟还有一层窗户纸,她不想捅破这层保护膜。 “可是,”白羽成皱皱眉头,继续道,“她的情绪不稳定,有时特别激动,我们都拉不住她。现在益沙天天陪着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童妮默默地低下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姑娘,怎么不说话?”白羽成见她半天不接应,问道。 “我,我心里很乱。” “你上次去医院,益沙他妈脾气有些不好,说的话可能不大合适,我在这里替她向你道歉了。”白羽成真诚地说。 “没事的,伯父,不用这样,我理解伯母的心情。” “你应该去看看小洁,益沙一直希望你去。” “我忙,没有时间。”童妮胡乱找了一个理由。 “这,恐怕是个借口吧。”白羽成眯着眼睛看着她。 童妮不敢看他的眼睛,害怕自己被他看穿。 白羽成靠在椅背上,慢慢地说:“益沙把事情都和我说了,你和他......” “我和他没有什么,只是普通朋友。”童妮赶紧打断他的话,好象不愿意让别人揭开她的秘密,“伯父,请您相信我。” “为什么这么忙着解释?”白羽成笑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再说,这样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 “对不起,伯父,我不是故意,我太急了。”童妮感到自己语无伦次。 “小姑娘,不要太紧张,我们只是随便聊聊。”白羽成安慰道。 听了白羽成的话,童妮平静了许多:“谢谢。” “益沙是我儿子,我了解他,相信他对你的感情。可是,”白羽成叹了口气,“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你们不应该......你们当初没在一起确实可惜,但是不能因为这样伤害别人。” “伯父,其实原来我并不知道益沙对我......我看他和姚洁挺好的,也为他们高兴,虽然我也喜欢,可我并不想破坏他们,我是真心祝福他们。” |
“益沙向你表白过吧?” 童妮吃惊道:“他和你说了?” 白羽成点点头:“他还说你们在广州......和你在一起,他终身难忘。” 童妮心里激动不已,却又不得不克制自己:“那些已经过去了,再也不可能重来,我们都是要回到自己的生活的,那些美好的回忆只能留在心里。” “是啊。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了一个女子,可惜益沙他爷爷不同意,我们不得不分开,各自婚嫁。没想到二十多年后我儿子又成了第二个我。”白羽成感慨道,“其实一开始我想帮你们,毕竟时代不同了。可是益沙他妈和姚洁那个样子,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说完,他叹了口气。 “伯父。”童妮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老人。 白羽成擦擦眼睛,笑道:“我怎么给你说这些,真是老糊涂了,姑娘,你别在意。” “伯父,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了解益沙,了解姚洁,我不会打扰他们,更不会让你们为难,我马上要走了,恐怕再也不会回到这里。”童妮说着有些伤感。 “哦,你要走?” “恩,我男朋友要去沈阳,我要和他一起去。” “你有男朋友?” “恩,他对我很好,益沙知道的。” “那就好。”白羽成放心地笑道。 “其实你们俩谁也没把事情说开。”白羽成走后,凤雨这样对童妮说。 “为什么要说开?”童妮反问,“这种事情说开了对谁都没好处。” “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怎样?”童妮无奈道。 “唉------”凤雨叹了一口气,走到一边去了。 不一会,童妮接到刘围的电话,他的声音显得特别着急:“妮,我妈病了,我想明天就走。” “辞职手续办完了吗?” “昨天已经弄好了。” “那就走吧。” “那你......” “我和你一起走。”童妮平静地说。 “太好了,”刘围兴奋起来,“我马上去买票,晚上去看你哦。” -------------` |
富丽花园A街18号---- 凤雨又来到了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想起上次的仓皇而跑,不知道这次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自己能不能理智的对待。她突然觉得好笑,想那么多干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于是她停止了乱七八糟的想法,整理了一下衣服,扬手去摁那门铃。 开门的依然是张妈,凤雨记得她。可能是年纪太大的原因,张妈看了她半天才犹豫地问道:“你是凤雨小姐吧?” “是我,”凤雨道,“爸爸让我今天晚上过来。” “哦,夫人说过的,请进。” 凤雨随着张妈来到了客厅,孙幕亭、陈云兰、孙丽雯正在沙发上坐着,什么也没干,仿佛就是专门等着自己。凤雨突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向自己袭来。 “爸爸,兰姨。”她礼貌地喊着。 “小雨,你来了。”云兰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突然感到凤雨的手冰凉、通红,急忙关心道,“手怎么这么冰?” “外头冷,忘了带手套了。”凤雨说。 “那我去给你拿个热水袋。” “不用,屋里挺暖和的,一会就好。” “那怎么行。” 看到母亲对凤雨那么好,丽雯有些不舒服,不耐烦地说:“妈,既然凤雨姐不想要,你费什么劲啊,省得吃力不讨好。”说着,还轻蔑地望了凤雨一眼。 “丽雯,说什么呢。”云兰赶紧制止道。 “又没说错。”丽雯不满道。 |
“回房去,这里有你什么事。” “怎么没我的事?” “别吵了。”孙幕亭喝道,母女俩这才停下来。孙幕亭顿了一下,转向凤雨,“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爸爸。”凤雨答道。 “生意如何?” “还行。” “那就好。” “爸爸,你这次找我前来到底有什么事?”凤雨可不想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耽误时间。 孙幕亭看看墙上的挂钟,道:“还有一个人没来,等他来了再说。” “谁呀?” “来了你就知道,你认识的。” 凤雨虽然还是疑惑,但也无意多问,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既然是这样,我也有一点事情想和爸爸说说。” “什么事?”孙幕亭来了兴致。 “就是给妈妈买墓地的事,爸爸没忘吧。” 孙幕亭听到这话,想起那天的事情,看着凤雨,陷入沉思。 凤雨见父亲半天没说话,急道:“不管你还记不记得她,承不承认她是你的妻子,她终究把我养这么大,她是我妈妈,她的事我不能不管的。” “小雨,放心,钱我们一定会给的。”云兰劝道。 “很急吗?”孙幕亭问道。 “他们已经催过我很多次了。” 孙幕亭想了想,转向丽雯:“从公司账上提取二十万给你姐。” 丽雯老大不情愿:“不是说好十万吗,怎么变成二十万了?” “说好二十万就是二十万。” “可是最近公司资金紧张,我还想给表哥投资电影,没那么多闲钱。”丽雯说。 孙幕亭有点生气:“给谨非投资缺不了那二十万。” 丽雯不服:“爸,你觉得花二十万在一个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的死人身上值得吗?” 听了她的话,凤雨双手不自主地抖了起来,云兰见此情形,赶紧过去按住丽雯:“别胡说。” |
“我又没说错。” “云兰,”孙幕亭喊住妻子,“干脆从我的个人存款拿二十万出来吧。” “好吧。”云兰说着就要起身。 “慢着,”丽雯拦住母亲,“这笔钱我掏了。” 三个人一脸诧异地望着丽雯。 “但是,凤雨姐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丽雯笑着看着对面的凤雨。 凤雨只感觉自己被推进了一个圈套,但她还是保持着自己特有的那份冷静,不慌不忙地问道:“什么条件?” “等会你就知道的。”丽雯依然冷笑。 凤雨觉得身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张妈适时地进来:“老爷,夫人,于少爷来了。” “让他进来。”孙幕亭看来异常高兴。 凤雨不禁奇怪:这个于少爷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他?他来干什么?许多疑问在自己脑海里瞬间浮现。 那人进来了,果然不出所料,是于文杰。 “伯父伯母好。”文杰像个绅士给两位长辈鞠躬,这让一旁的凤雨看着心里很不舒服,是什么感觉呢?厌恶、不爽,她故意转头去看墙上的装饰。 孙幕亭和陈云兰微笑地点点头。 文杰走到凤雨身边,伸过手去:“凤雨小姐,好久不见。” “是你啊。”凤雨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没有和他握手的打算。 文杰也不生气,弯腰坐在她身边。凤雨虽然不满,可当着爸爸的面,也不想说什么,只得悄悄往边上挪挪,尽量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文杰,令尊最近怎么样了?”孙幕亭问道。 “家父一切都好。”文杰说。 “听说他最近生病了?” “一点小毛病,已经没事了,劳伯父挂心了。” “有空让他来我这儿坐坐,反正我也闲了。” “我会转达的。” |
“你说什么?”凤雨不相信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是聋子吗?爸爸的话没听明白吗?”丽雯急道,“他是叫你......” “你闭嘴。”凤雨瞪了丽雯一眼,看着父亲,“爸爸,再说一遍,好吗?” “放弃谨非,你们是不可能的。”孙幕亭看着女儿着急样子,心里一阵酸楚,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隐瞒的。与其让他们将来痛苦,不如现在就说个明白。 凤雨忍着眼泪,强做镇定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为表哥明年五月份就要和我订婚了。”丽雯得意地宣布道。 “什么?”凤雨只觉身体没了重心,倒在沙发上,瘫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文杰急忙移过去扶住她,关切道:“你没事吧?” 凤雨甩开他,径自走到孙幕亭面前:“爸爸,这是真的吗?” 孙幕亭点点头。 “可是谨非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也许他也不知道。” “你们,你们这不是逼婚吗?”凤雨恼了。 “这是谨非他爷爷,也就是你舅姥爷的意思,他前几天来电话说的,”孙幕亭和妻子对视一眼,道,“看来是谨非父母生前的心愿,当初他太小,也没告诉他。” “谨非未必会同意的。”凤雨抱着最后的幻想。 “可我想他是不会拒绝他爷爷的,何况他需要我们的帮助。” 凤雨仍然不愿相信,她冷笑地分辩道:“现在可是新社会了,讲究恋爱自由。”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可是两家人的事。”孙幕亭低低地说。 凤雨有些绝望。虽然从一开始她就意识到她和谨非之间是不可能的,但是当她不得不从别人嘴里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她还是有点不甘心。 “看来我没有别的选择了?”她看向文杰,文杰低下头,忽然感觉这次求婚是一个荒唐的不能再荒唐的决定,对着这样一个女人,任何人都强迫不了她。 “我和你爸爸想听听你的意见。”云兰道。 “你们会答应吗?” “你说吧。”孙幕亭认真地看着她。 “那我说了。”凤雨清清嗓子,一字一顿地说,“我---想---出---国。” ------ |
走出出租车,凤雨才感觉脑子清醒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一切让她脑子混沌不堪,她慢慢忆起自己说出出国时众人惊讶的表情和自己暗自得意。爸爸虽然明确地提出反对的语论,可还是举出一些不利因素试图阻止女儿的远行,可凤雨的坚持让他无话可说;因为谨非的缘故,丽雯极力赞成凤雨的出国,她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别回来;云兰一直都是反对的,好不容易和女儿团聚,她怎么忍心再让女儿离开;文杰虽然不舍,但也明白自己和凤雨已经不可能,找不到理由的他只好随便寻了个蹩脚的借口离开了孙家。 凤雨是成功的。父亲答应了她的出国请求,并且帮助她尽快办理出国留学的护照,大概在一两个星期就可以完成所有繁琐的程序。虽然舍不得女儿,可孙幕亭知道女儿的性格,如果不答应,她会用其他手段达到目的,还会继续仇视自己。与其这样,不如主动支持,而且也使丽雯不能难为凤雨。 凤雨转动钥匙,打开房门。 “啊泣-----”有些污浊的空气让凤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看看客厅,见到处摆放着衣服、箱子、袋子,屋里很乱。 “这要干嘛呀?”她不解地看着这一切。 童妮拿着一堆衣服从卧室里出来,看到她:“你回来了。” “你在干什么?”凤雨问。 “收拾东西。”童妮边说边把衣服往箱子里装。 “收拾东西?”凤雨疑惑地看着她,突然恍然大悟,“你要走?” 童妮点点头:“明天中午的飞机。” “这也太急了吧?” “没办法,刘围他妈突然生病,让我们赶快回去。”童妮想起什么,看着凤雨,问道,“你吃饭没?” “没有,”凤雨突然感到饿了,“我去下包方便面。” “方便面没了,你吃这个吧。”童妮把一堆零食倒在茶几上。 “你啥时买的?” “今天,本来打算明天在路上吃的,既然是飞机,那就不需要了,给你吧。” 凤雨撕开一袋饼干,大吃特吃起来:“你吃没?” “还没呢。”童妮继续埋头收拾衣服。 “那就吃完再收拾,饿着不好。” “恩。”童妮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坐在沙发,拿了一袋薯条,吃了起来。 |
“你走了,你弟怎么办?”凤雨问道。 “他,一起去。” “一起去?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反正他也放假了;何况,”童妮叹了口气,“我们到了沈阳就要结婚,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可以帮一下忙,省得要单独通知。” “结婚?”凤雨吃惊道,“太快了!” 童妮苦笑:“我知道,可是刘围着急啊,都30了。” “可你才25。” “那又怎么样?符合法律规定。”童妮笑笑。 “那你准备好了吗?” “我没有准备,也不想准备,就这样吧。”童妮静静地靠在沙发上。 凤雨看着她,叹了口气。 “最近有没有接到谨非的电话?”童妮突然问道。 凤雨手不自主地停了一下,然后故做轻松地说:“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以后不要向我打听他的事,我什么也不会知道了。” “你们吵架了?”童妮试探道。 “没有。”凤雨不耐烦道。 “那怎么......” “因为我马上就要出国了,以后,”凤雨叹了口气,“以后应该不会跟他有任何联系了。” “出国?”童妮感到吃惊,“你要出国?” 凤雨点点头:“出国留学,我爸正在帮我办理护照,大概得等半个月。” “你什么时候决定出国留学了?” “今天晚上。” “他们逼的?” “不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为什么?” “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一段新生活。实话说吧,我在这里呆着这半年,运气真是遭透了,工作丢了不说,又出现了一个亲生母亲,还有遇到谨非......”凤雨顿了顿,继续道,“总之,我非走不可。” |
“那你和谨非就这么完了?”童妮焦急地问。 凤雨苦笑:“他马上要结婚了,我们之间还有必要继续吗?” “结婚?他和谁结婚?” “还有谁?丽雯呗。”凤雨嘴上说的轻描淡写,心却是痛的。 “怎么没听他说?” “他可能还不知道呢。” 童妮糊涂了:“你怎么知道?” “爸爸说的。”凤雨道,“据说是奉命完婚。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敢多问,我怕知道太多会受不了。”她抬手轻轻拭干已经到达眼角的泪滴。 “那你应该等谨非回来问问他,他不一定会同意的。” “他不会拒绝的。”凤雨肯定地说。 “恩?” “和他认识了这么久,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可以为了爱情放弃一切的男人。虽然他在和爸爸他们相处的时候,总是问问我的感受,但是他不会因为我放弃自己的事业。” “可是他爱你。”童妮说。 “爱不爱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也可能他也不知道。”凤雨停了一下,说,“就和我一样,我也总是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是爱情吗?我不知道。可能是爱吧,不然我听到那些消息心里就不会难受了。” “可能是因为你们还没有完全开始吧?” “这样更好,趁现在脑子清醒了,赶紧分了吧;省得以后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的时候再谈分手就不行了。”说着,凤雨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你不后悔吗?” “能后悔吗?”凤雨反问。 童妮不忍:“你还是等他回来吧,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我没有勇气面对他,恨不得现在就走。” “你决定了吗?” 凤雨点点头。 童妮见她这样,也不愿多劝,只是问道:“我们都走了,店怎么办?” “卖了吧。”凤雨淡淡地说。 “卖给谁呀?” “你不用担心,我来办。” “好。”童妮应着,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明天走的事情我没有告诉益沙,你能不能帮我说一下。” “现在说吗?” “不,等我走了以后再说。” ------- |
有些事情、有些人对于童妮来说,不是想忘记就能够消失在记忆的长河里的,即使再长的时间也是无济于事,比如益沙,还有他们之间的一切。 出租车在市人民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姐,咋叫停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童新回头望着她。 “有个朋友住院了,我去跟他道个别。”童妮说。 “可我们还要赶飞机了。”童新不满地说。 “不是还有半小时嘛,我就去五分钟。” “那你快点。” “哦。”童妮应着打开了车门。 一旁的刘围体贴道:“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童妮摇摇头,“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就出来。” 童妮下了车,走进医院,忐忑的心情一点一点地加剧。走到住院部门口,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终于消失得没了踪迹。 “还是不去了吧,不是说好悄悄地走吗?让凤雨告诉他吧。”童妮想着就转身往回走。 无意望向花园,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影,姚洁温柔地将头靠在益沙肩上,益沙搂着她的腰,缓缓移步。童妮的鼻头有些发酸,像被人打了一拳。 “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希望他们幸福。”童妮想着离开了医院。 益沙忽然感到前方熟悉的目光,他猛得抬头,却只看到一个落寞的背影,好象是她?他愣在那儿了。 姚洁注意到他的失神,推推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回神,道,“咱们回去吧,出来好一会了。” “恩。”姚洁拉着他向住院部走去。 医院门口--- 童妮没有任何留念,径直上了车。 “开车吧。”她说。 看到她微红的眼睛,刘围关心道:“怎么哭了?” “没,没有呀。”童妮擦擦眼睛。 就这样,童妮离开了这座熟悉的城市,和刘围一起,大概永远不会回来了吧。 |
第十六节 扳着指头算算,童妮已经走了七天了。 昨天晚上凤雨才接到童妮报平安的电话,并且告诉她新的手机号码,希望以后经常联系。童妮还和凤雨简单说了在沈阳的情况,刘围的母亲并不是非常喜欢自己,只是看在儿子对童妮的一片深情上勉强接受了她,过几天就去拿结婚证,一个月内举行婚礼。从电话传来的语气看,童妮好象并没有多兴奋,凤雨当然知道个中原因,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自己能做的唯有祝福,但愿她是对的。 凤雨突然想起童妮临走时的嘱托,让自己给益沙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结果这几天自己一直为出国忙碌,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于是她拿出手机准备打给益沙。 门口传来尖锐的刹车声,有人来了,凤雨放下手机,向门口看去,看到来人,喜道:“若虹,你可来了,等你几天了。” “最近太忙了,给我倒杯水,渴死了。”孟若虹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 凤雨递了一杯果汁给她。 若虹一口气喝完:“这么急着找我干嘛?” “没什么,就是想求你两件事。”凤雨赔笑道。 “什么事啊?” “你有没有朋友或者客户需要门面房的?” 若虹想了想:“好象前几天有人说过,怎么了?” “我想把这个咖啡屋卖了。” “什么,卖了?”若虹惊道,“你找到新工作了?” “没有。” “那为什么要卖?这里位置这么好,而且生意也不错......” “我要出国了。”凤雨打断她的话。 “你说什么?”若虹不相信地看着她。 凤雨平静地重复道:“我要出国了。” |
“你出国干什么?” “留学啊。”凤雨说,“你还记得我在大学里那个研究生导师吗?他一直建议我出国读博士,我当时没钱,又不够资格保送,只好放弃。现在有条件了,我应该出去。” “你有钱了?” “我爸给的。” 若虹笑道:“我记得原来你可是坚决拒绝你爸的财产,怎么现在又接受了?” “因为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说来听听。”若虹好奇。 “人还是实际一点比较好。他是我爸,原来那么多年他都没有关心过我,现在他给我钱,我为什么不要?这是他欠我的,他该还我。” “凤雨,你变了。”若虹认真地说。 凤雨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若虹继续问道:“你准备去哪儿留学?” “美国。” 若虹笑道;“我记得你原来那个研究生导师可是让你到法国留学,怎么现在改去美国了?” “我不会法语,如果参加培训班的话,还得耽误一年,我没那工夫。” “这么急?” 凤雨点点头:“这个地方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呆,恨不得现在就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若虹关心道。 “我不想再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觉得自己是身心俱疲。”凤雨叹了口气,“决定出国,的确仓促了一些;但是我认为自己应该换一个环境,重新开始一切。” “你不能去别的地方吗,中国那么大,干嘛非要出国?” “也许是因为爸爸吧。” “你和你爸还僵着呢?何必呢?” |
“其实我和他们之间应该算是和解了吧,但是有些事情......”凤雨抱住头,“不是表面上怎样心里就怎样的,还有一些人,以后不好面对,你明白吗?” 若虹茫然地摇摇头。 “对不起,我有点语无伦次了。” “看来你是非走不可了?” 凤雨点头道:“是的。” “那就帮你联系一下,看有没有人要这个店。”若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打定主意不回头的主,自己再怎么劝都没用,“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有,帮我弄一张去福州的机票。” “福州?你去福州干嘛?” “我妈那事,人家都催我几次了。” “哦。”若虹想起来了,“你要什么时候的?” “下周的都可以,办完我妈的事,我准备直接从福州坐飞机去美国。” 若虹突然想起什么,低头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给她:“这个人是福州飞机场的,我上次出差时候认识的。你如果要买票就找他,记着说我的名字哦。” “谢谢啊。”凤雨感激道。 “你准备怎么谢我?” “你说呢。” “请客啊。” “好吧,正好和你聚聚。” --------- |
和若虹在一个餐馆吃了饭,若虹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凤雨只能一个人独自回家。 虽然这里离自己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可凤雨却不愿意打车,这次不是因为省钱,而是为了留念。 马上要走了,也不知道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能是10年、20年,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自己本来就有这样的打算。 在这里呆了半年多,再加上大学和研究生总共6年,自己对这里还是有了一些感情的。虽然这里给自己太多苦涩与无奈,可毕竟还有微微的甜蜜。和谨非那段感情到底是什么,到现在都说不清楚。算了,就到这里,恰倒好处的停止,对谁都是公平的。凤雨甩甩头,像要甩掉一切。 灯火阑珊下,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益沙?”她不确定地轻叫一声。 那人抬起头,看见她,也是一惊:“凤雨?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和朋友吃完饭,准备回家。”凤雨打量起他,红肿的眼睛,凌乱的头发,憔悴的神色,让她不禁有种想哭的感觉,“看起来你好象状态不好哦。” 益沙不好意思地理理头发:“最近一直在医院照顾小洁,没时间梳洗。” “姚洁怎么样了?” “还好,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哦。”凤雨叹了口气,该结束的终究会结束。 “你们还好吧?”益沙问道,“小妮......童妮和刘围怎么样了?” “他们走了。” “走了?”益沙喃喃道,“去沈阳了?” 凤雨点点头:“七天前就走了,她让我告诉你,我一忙,就忘了。”凤雨说着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益沙听完,忽然那天在公园里看到的那个熟悉的人影。一定是她,她是来向他道别的。她也许是看到他和姚洁在一起,所以才放弃那句“再见”,不告而别。 他们现在竟然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你怎么了?”凤雨问。 益沙回过神,问道:“她有没有说什么?” “你希望她说什么?”凤雨反问。 “我......” “你们之间应该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吧,再说,她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指望她说什么。就算她说了什么,你们又能怎样?” 益沙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凤雨说的是事实,苦笑道:“你说的对,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不应该抱任何希望。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唉,”凤雨想把自己准备出国的事情告诉他,又怕他通知谨非,改问道,“你开车没?” “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凤雨其实是担心他现在魂不守色的样子开车出事情,听他这么一说,放心了不少。 益沙仿佛看出她的心思,对她微笑道:“谢谢你。” 凤雨一愣,马上明白了,也轻轻一笑。 “忘了告诉你了,谨非下周五回来。”益沙说。 凤雨有些吃惊,但还是淡淡地应着:“哦,我知道了。” 益沙觉得今天的凤雨有点怪异,但到底哪里怪异,他却说不出来。说了一声“再见”,就匆匆向医院赶去,童妮的记忆只能留在心里,不能透露分毫。 凤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感伤起来。如果没有姚洁,他和童妮应该是很好的一对,可是......也不知道谨非将来听到自己离开的消息,会不会也是这样? -------- |
“这是护照、签证、还有美国X大学的报名表,你一会填一下。”孙幕亭把手里一摞厚厚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摊在茶几上,并一一向凤雨说明。 凤雨接过来:“谢谢爸爸。” “你很少谢我。”孙幕亭笑道。 凤雨有些不自在,故意低头去看父亲给的资料。 “我在美国有个华侨朋友,你到了以后可以去找他。”孙幕亭道。 “我觉得自己可以独立。” “我知道你的心思,可那是外国,不比国内,环境熟悉。有个朋友照应是有必要的。” “我知道了。”凤雨虽然还是不服气,可也不打算拒绝了。 “来,喝点水,吃水果。”云兰说话间已经端着果盘走进客厅,果盘上除了各种水果外还有几杯茶水。她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坐在凤雨身边,递给她一杯水,“来,喝水。” 凤雨把茶杯放到一边:“兰姨,我不渴。” 云兰又把一个苹果放在她手里:“那就吃个苹果。” “谢谢。”凤雨拿着苹果,既没有吃,也没有放下。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云兰有些忐忑地问道,她私底下是不希望凤雨离开的,可是她也知道凤雨这次是肯定要走的,一定要走,谁也拦不住。 “下周二吧。”凤雨头也没抬。 云兰吃惊道:“这么快?” 孙幕亭也很惊讶,但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凤雨。 凤雨点点头,继续看着手里的资料。 “不能过几个月再走吗?马上过年了,一起过完年再走吧。”云兰试着挽留。 “恐怕不行,我妈那事等不得。” 云兰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去福建吗?” “是的。” |
“那你办完事回来过年吧?”云兰道。 凤雨不敢看她的眼睛,害怕自己因为受不了那眼底的温柔和慈爱而动摇决心:“我已经打算直接从福建飞往美国。” “什么,你怎么不跟我们商量商量?” “我觉得这是自己的事情,所以就没来得及和你们说,现在说也一样。” “可是......” “好了,云兰,别劝她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孙幕亭适时打断妻子的话,“小雨决定的事不是你我能够改变的,咱们还是考虑考虑怎么帮她吧。” “还是爸爸了解我。”凤雨抬头微笑地看着父亲。 孙幕亭只是苦笑,而云兰则是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对父女。 “你怎么去,飞机还是火车?”孙幕亭问道。 “飞机,比较快。” “那机票?” “爸爸放心,机票我已经拖朋友定好了,而且,”凤雨有些得意地说,“从福州到美国的飞机机票,我也有办法弄到,不麻烦你们了。” “看来你是真的要走了,”孙幕亭苦笑,“即使我们不帮忙,你也会自己想办法走的。” “可能是这样。” 孙幕亭不解:“这里到底有什么不对的,你非走不可。” 凤雨不答,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下午3点半了。“一会有人要来看我的咖啡厅,我得马上回去。”她这样说着就起身向外走去。 “你不在家里吃饭了?”云兰问道。 “不了。” “你怎么不拦着她?”凤雨出门后,云兰对丈夫抱怨道。 “我拦得住吗?”孙幕亭叹气道。 凤雨听到那声“姐”在耳边响起,就知道来人是谁。她停了下来,侧头看着丽雯笑着走向自己:“姐姐,怎么不多坐一会,爸妈可喜欢你了。” “我还有事需要先走一步。”凤雨看着这个妹妹,说不出的讨厌,只想马上离开。 “等会,我想和你聊聊,”丽雯拉住她,“到我房间里。” 凤雨没有动:“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也行。”丽雯松开手,“听说你要走了?” “是啊,下周二的飞机。” |
丽雯舒了一口气,但还是故做遗憾道:“姐姐这么急啊,我还希望你能留下来参加我的婚礼,为我和表哥送上美好祝福呢,看来没机会了。” 凤雨冷冷一笑:“你不用这样假惺惺的,你心里也许巴不得我马上就消失。” 丽雯脸上有些挂不住:“干嘛把话说得那么透呢,我们毕竟是姐妹。” “姐妹,你真的把我当成姐姐吗?恐怕我在你眼里还是那个没品位的乡巴佬吧。那我就告诉你,我也从来没有瞧得起你,娇气的大小姐。” 丽雯被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就算你不走,我也不会让你和表哥在一起。” 凤雨看着他,轻蔑一笑:“你以为我去美国是怕你吗?实话告诉你,如果我真的认定谨非,十个你也甭想让我离开。” “那你走什么呀?和我公平竞争呀?”丽雯得意地说。 “我走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和他的感情好象还没有那么深,而且我们也许不合适。”凤雨认真地说,“况且,我知道他非常需要你们的帮助,我不希望他失去机会。” 丽雯有些动容,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谨非现在是最困难的时候,或许我不该离开,我应该去安慰他,但这仅仅是心里上,实际的东西我根本给不了他。而这些你却可以给他,我想就冲这个他也会答应你们的婚事的。我的存在只能增加他不必要的矛盾,而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所以,我必须走。”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替我照顾谨非,他是值得你爱的。” 丽雯认真地点点头。 “还有爸爸和......你妈,我走了,他们就靠你了。”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爸妈。” “小雯,你又在和你姐吵?”云兰从客厅里出来,看见凤雨和丽雯对站在院子里,以为二人又起了争执,急忙走了过来,紧张地询问道。 “妈,我就是送送凤雨姐,没别的事,你不要那么紧张,好不好?”丽雯不满道。 云兰又看看凤雨:“是这样吗?” “丽雯只是想送送我,告个别,没什么的。”凤雨说。 “那就好。” “兰姨,这几天我要收拾东西,星期二就直接走了,恐怕没有时间和你们道别。今天就这里再见了吧。”凤雨说着向云兰郑重地鞠了一个躬。 云兰惊道:“你以后不会来了?” 凤雨点头道:“大概是吧。” “那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妈’?”云兰哽咽地恳求道。 凤雨看着她,张张口,终究喊不出来。“对不起。”她低低地说了一句,然后跑出院子...... --------- |
月州市飞机场---- “真的要今天走?”孟若虹看着身边的凤雨,不舍地问。 凤雨叹了口气,深深地点点头。 “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凤雨有些惆怅:“不知道,也许不会回来了。” “啊?”若虹大惊,“你真的准备一辈子呆在国外?” “有这个打算。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现在通讯那么发达,电话、QQ、E-mail、MSN随时都能联系。而且你的那个工作可以经常出国,尤其是美国,见面机会还能少?” “说的也是。” 凤雨突然想起什么,道:“这半个月我可能都不会开手机,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那我怎么和你联系呀?” “那就别联系了,等我到了美国安顿下来再说。” “好吧。”若虹不甘心地答应道,“我觉得你应该再准备准备。据我计算,你从计划去美国到今天离开还不到半个月,是不是太仓促了。” “仓促吗?我倒不觉得,何况有些事情不需要我考虑。” “你爸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差不多吧,住宿、学校,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被他安排好了。其实我想自己来,但又不想拒绝他的好意,就答应了。”凤雨无奈道。 “你应该答应,外国可没中国好呆。” “我知道。”凤雨看看时间,“还有20分钟上机,我要去安检了。” “东西带全了吗?” “带全了。” 若虹上前抱住她:“一路顺风。” “谢谢。” 凤雨和若虹道别后,提着行李包走向安检台。 突然一阵熟悉的气息擦肩而过,凤雨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去。黑色的帽子,黑色的风衣,带风的脚步,如同第一次的一瞥。 谨非,他居然会提前回来?而且就在今天。 但凤雨,终究只是选择沉默,没有去喊他的名字...... 再见了,月州;再见了,谨非。 |
一星期后----- 这是福州一个普通的陵园,安静、肃穆,连草木在这里都看起来那样庄严,它们静静地守侯着亡灵的安详,不允许凡世的嘈杂打扰了他们的轻梦。 凤雨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和那小小的相片,将最后一束菊花放在母亲的墓前,数一数,一共七束,一天一束。 “妈妈,我走了,我不能在这里陪你,你自己保重。虽然我要远走美国,但我知道,你的灵魂会一直陪着我,不管我在哪儿,你说过的。” 微风吹动着她的头发在空中轻飘...... 出了陵园大门,凤雨打开手机。为了避免麻烦和骚扰,凤雨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开手机了,至于换号的事情,还是到了美国再说。现在开机只不过是给童妮报个信。 手机振动了半天才停止,一共有109条未读短信,除了2条广告,其余都是谨非发的。凤雨苦笑,选择了全部删除。然后拨了童妮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通了。“喂,谁呀?” “童妮,是我。” “凤雨呀,你终于来电话了,你在哪儿呢?” “我还在福建,不过马上就要赶飞机了。” “去美国吗?” “恩,还有一小时。” “你知道吗,谨非一直在找你呢。” “我知道。” “那你给他打个电话。” “算了,没什么可说的了。万一他再问你,你告诉他我已经走了。” “好吧。”电话那边的童妮叹了口气,“你妈的事情处理好了。” “好了,否则我怎么敢走?” “以后能经常联系吗?” “当然可以,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比较麻烦,因为要更换号码。但是我的网络联系不会变化。” “我知道了。” “你和刘围什么时候结婚?” “下月3号吧。” “提前祝贺你啦。”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我要走了,拜拜。” “一路顺风,再见。” 合上电话,凤雨又关闭了手机,提起行李,深呼吸之后,大步向前走去...... |
好厉害,这么长 |
第十七节 八年后------ “Ladies and Gentlemen: welcome you aboard flight to Yue zhou . The distance between New York to is 8000KM. It will take you 12hours and 45mimutes.I’m purser on today flight. We will taking off immediately, please make sure that your seat belt is securely fastened. Hope you enjoy this flight.”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 航飞机前往月州市, 纽约到月州的飞行距离是8000公里,时间11小时45分钟。我是本次航班乘务长,我们乘务组非常高兴与您同行,我们将随时为您提供热情周到的服务。现在我们的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请您坐好,系好安全带祝您旅途愉快! ) “Excuse me(打扰了)?”一块餐巾纸递到了凤雨的面前,“Can I help you(需要帮忙吗)?” 抬头看是一位漂亮的空姐,凤雨微微一笑:“No,thanks(不用,谢谢).” 空姐拍拍她的肩膀,微笑地离开。 凤雨把头低下去,默默地流着止不住的眼泪...... 月州国际机场--- 穿过重重的人群,凤雨提着行李默默地与无数的陌生人擦肩而过,仿佛机械一般,哪怕偶次抬头也是匆匆低下。然而一次意外的抬头让她停住了脚步,只为那一抹熟悉的黑色。 谨非以为自己看到凤雨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现在却发现有些情感是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忘的,起码他不是。但那有什么用,一切已成定局。 谨非定了定神,走到凤雨面前,轻轻问了一句:“来了?” “恩,爸爸怎么样了?” 谨非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凤雨瞥见谨非胳臂上黑袖套:“难道......” 谨非点点头。 “什么时候?” “今天凌晨5点。” 行李从手中脱落下来,凤雨直直地站在那里,仿佛没了知觉一般,耳朵里是怎样一片的声音,她听不出来,只觉是嗡嗡一片。谨非叹了口气,帮她捡起行李,轻声道:“回家吧。” 凤雨机械地点点头,随他向外走去。 上了车,谨非看着身边处于发木状态的凤雨,伸手想拍拍她,以示安慰。但碍于身份,只能口头说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着。” 凤雨擦掉最后一颗泪珠,淡淡地说:“开车吧。” “凤雨......” “开车。” 谨非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启动了车子...... |
---------------------- 炎炎的暑气让人的心情不由地烦躁起来,白益沙站在路边的站台旁,不耐烦地拿着手里的杂志扇风。要不是自己的轿车需要修理,也不会在这里等交通车。其实他可以选择出租车的,但是经过一段切身体会,公交车因为有专门车道而显得比出租车快了许多,而且价格也便宜不少。现在和原来不一样的,一个人的收入养活两个人,不必要的开支能省则省,要学会节约。想到这里,他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燕燕啊,我马上就去接你,你在学校乖乖的,不要着急,先写作业,妈妈已经在等车,大概10分钟后就到。” 益沙的呼吸几乎就要停止了。尤其是回头看见那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脸,经过岁月的洗礼,那张美丽温柔的脸庞也印上了淡淡的皱纹。“小妮。”他情不自禁地喊出那个名字。 童妮也抬头看见他:“益沙?” 一阵沉默,两个人只是互相望着。 “你怎么在这儿?”是童妮先开口。 “等车,你呢?” “我也等车。”童妮看向别处。 益沙往她身边挪了挪:“你什么时候回月州的?” “今年年初,我弟在这儿。” “那刘围呢,你们......”益沙觉得有什么不对。 童妮看着他,皱皱眉,没有回答。 “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们挺好的。”童妮笑了笑。 “那就好。”益沙虽然这样说着,心里还是有一丝丝不舒服。 “你和姚洁怎么样?” “我们......很好,很好。” “代我向她问好。” “我会的。” 喇叭声传来,童妮抬头看看,兴奋道:“车来了,上车吧。” 益沙看看车号,有些失望:“我不坐这次的。” “哦,好吧,再见。” “再见。”益沙轻轻地说。 看着童妮上了前面的巴士,巴士关门、发动、离开,刚才一切仿佛如梦,益沙觉得有温热的液体在模糊自己的眼睛。原来自己对她还是那么难以忘怀,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
益沙刚进门,就看见儿子皮皮已经站在门口。“欢迎爸爸。”皮皮向他敬了个礼。 他笑着把儿子举了起来:“今天乖不乖啊?” “当然,今天老师还奖励了我一朵小红花呢。”皮皮骄傲地说。 “太好了,值得鼓励,这样吧,周末爸爸带你去游乐场。”益沙许诺道。 皮皮伸出小拇指:“拉勾。” “恩。” 和爸爸约定成功后,皮皮高兴地跑到花园里玩闹。 看见皮皮离开,谨非走了过来:“事情怎么样了?” “妥了,”益沙点头道,“孙伯父的追悼会后天举行,能帮忙的我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还有一些事情恐怕需要你们自己办。” “我知道,我明天就去,还有公司的事......” “你不用操心了,我去帮你处理。” “那就麻烦你了。” “跟我还客气。” 自从八年前和丽雯结婚成家,迫于无形的压力,谨非不得不放弃自己特别喜欢的导演事业,继承了孙氏凤飞集团董事长的位置。而益沙也因为没有合适的搭档,无奈只得投靠了谨非,成为他的助手。公司在二人连手合作之下,生意蒸蒸日上。尽管如此,凤雨知道这个消息后,还是为他们感到遗憾。 正说话间,凤雨扶着云兰从楼上缓慢下来。看见凤雨,益沙并不觉得奇怪,相反却感觉一些欣慰:“你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早上。”凤雨说,“我来晚了。” 益沙拍拍她的肩膀,正准备安慰几句,只听丽雯催促道:“吃饭呢,两个小家伙呢?” “好象在院子里,我去叫。”益沙说着就出去叫孩子了。 |
凤雨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要到哪里,她没有计划,也不愿计划,散心而已,走到哪儿算哪儿,累了就停止。一个星期前的今天是父亲葬礼举行的日子。那天她居然出奇的平静,一滴眼泪都没流,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事后,她却意外得渴望安静的没有人打扰的生活,于是她提出了离开。云兰的强烈要求使她不得不答应再呆几天。只是这几天她整天把自己关在卧室里,除了吃饭,其他时间连楼都不下。云兰怕她憋出毛病,便劝她出去走走。于是拣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凤雨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运动服在马路上闲逛。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悠闲的生活,国外繁重的工作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父亲去世带给她难以抑制的伤痛,她今天可以过得更愉快。 今天是周末,街上人很多,情侣、夫妻,对对相依,让凤雨这个独身人看起来那么孤独。平时看起来感觉没什么,可现在,凤雨却觉得那样凄凉。 “凤雨姐!”有人叫她,但声音不熟。 凤雨还是停了下来,转身看见一个个子不高的小伙子跑到她面前,站定,兴奋地喊道:“凤雨姐。” 凤雨仔细打量了半天,还是没认出来:“你是......” “不认识了?我是童新啊。” “童新!”凤雨惊讶道,“你变了不少,如果不说,我还真不敢认。” 童新呵呵地笑了:“你不是在美国吗,回来吗?” “回来办点事。你呢,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里工作。” “你姐怎么样?”凤雨问道。虽然以前答应过要经常联系,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诸事繁杂,她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算起来已有五、六年了。 童新重重地叹了口气:“她也在这里,和我一起。” “她和你在一起,那你姐夫呢?” “别和我提那个男人,提起来我就生气。”童新恨恨地说。 凤雨感到不妙:“怎么了?” “他们离婚了。” “离婚?为什么呀?他们不是挺好的吗?” “别提了,那个姓刘的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有了孩子。他妈不但不帮我姐说话,而且还逼着我姐早点走,不就因为我姐生了个丫头吗。” “你姐现在住哪儿?我想去看看她。” “你现在有空吗?我正好要去看她,一起去吧?” “也好。” |
城东区---- 8年的时间并没有让这里有多大的改变,依然是“贫民窟”。凤雨看到那熟悉的布局,不禁想起以前的日子,一股亲切之感在心中涌动。 “凤雨姐,小心点,楼道里有东西。”童新在前面引路。 “你姐怎么还住这儿?” “这不是暂时没房子嘛,不会让她住太久的。” 童新打开房门的时候,童妮正在给女儿燕燕穿衣服。 “姐,要出去啊?” 童妮点点头:“不想做饭了,准备出去吃,你去不?” “你看谁来了?”童新把凤雨拉进来。 童妮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凤雨,你咋来了?” “来看看你呀。” 童妮赶紧拍拍女儿:“燕燕,快叫阿姨。” “阿姨好。”燕燕甜甜地叫道。 “诶。”凤雨笑着摸摸女孩的脸蛋。 可能是饿了,燕燕有些等不及了,拉拉妈妈的衣角:“该走了。” “等会。”童妮低喝道。 燕燕有些委屈,马上红了眼圈。 凤雨赶紧道:“赶快去吃饭,别把孩子饿着了。” “一起去吧?” “好啊,”凤雨爽快地答应道,“咱们可得好好聊聊。” 童妮高兴地点点头:“阿新。”见弟弟没有反应,又叫了一遍。 “啊?”童新回神道。 “一起去吃饭。” 童新为难道:“我恐怕去不了了,刚刚有人约我。” 童妮笑了:“是小平吧,快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童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憨憨地笑着跑开了。 “小平是谁?”凤雨奇怪道。 “阿新刚交的女朋友。”童妮解释道,“咱们走吧,一会饭店人多了。” “恩。” |
哇啊,LZ真是坚持不懈,佩服佩服。。。。。 迟早会写出很牛的文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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