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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都市」青春未完式文 |木屋风[第8页]

作者:木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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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静十分钟里哭了三次，她止不住，虽然她和林美艳不是那么熟，但是她私底下跟我说她非常喜欢林美艳，如今这么漂亮又淳朴的女孩儿不多了。
我想哭的时候会转过头去，假装在揉眼睛，可是眼泪却默默地流下来，我不让苏静看见，但她应该知道。她了解我，并没有过来安慰我。我总算可以有一块小小的地方，用眼泪为林美艳祭奠。
我不确定她死了，真的，我心里说现在一切都不明朗，一定有生还者，但是我不是没有看过新闻上面的场面，我也理性地分析过，动车那么快的速度撞上的话，结果是毁灭性的。
即使已是凌晨，新闻还是零星地在关注，屏幕上不断闪现出“温州”的字样，开始我还没想到，后来看多了我一拍腿站起来说：“对啊！我让温州那边工厂的老板帮着打听一下！说不定能问到！”

我说着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拨通了温州那边的电话。
那老板一听就是熟睡中被惊醒的，他含糊不清地问：“张老板……这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我把林美艳的事情跟他说了，并且请求他利用人脉帮着我找找林美艳。
他说：“确实听别人说温州这边出事了，可是你的员工不是过几天才来吗？怎么是今天？”
“她先去福州参加婚礼，就提前坐动车去福州了，没想到……”
温州老板也算是热心人，他操着浓重的口音对我说：“好，我帮你打听打听，一有消息我就给你打电话。”
我说了好几声谢谢，如果我们是面对面，我也许会跪下来给他磕头也说不定。
我挂了电话同苏静说：“也许还有希望！我们再等等！”

我没有特别去看表，我也没心情知道现在是几点了，我满脑子都是林美艳。直到窗外有了第一抹白色的时候，我才知道已经凌晨五点多了。
我的眼睛很疼而且干涩得要命，我看着苏静，她的头发都翘起来，脸上也泛着油光。电视一晚上都没关，后来新闻节目就渐渐少了，到了最后就开始重播白天的节目。我俩对视了一下，然后我们都笑了。
“你笑什么呢？”我揉着眼睛问她。
“你瞧瞧你头发，”她捂着嘴笑着说，“跟乞丐似的。”
我赶紧拿手去整理，可是好像越整理越乱。最后我也笑了——这大概是我唯一能笑出来的事情，也可能我只是压抑得太久，必须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我们笑着，就在别人熟睡的时候，客厅里传出我们的笑声。笑着笑着我们都停了，苏静叹了口气，这是她晚上一来叹的第五十四口气，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数着，可能是太紧张的缘故。
“你说她会有事吗？我想让她没事，可是我该怎么做呢？”苏静拿起她那个瓷杯子喝了口水，那水冒着热气，夏天里她会觉得冷，也只有在这种面对死亡的时候了。
我想说“她会没事”或者“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我总觉得别扭。我想去拥抱她，可是我却张不开手臂。我身体里有一个诚实的小人，他推着一些词语到了我嘴边，然后用力把它们踢来。
“我们得做好准备，情况可能很糟……”我说。

“我从来不敢奢求什么，你放心，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的，毕竟有些事情发生了就绝对不会恢复原状。”她的眼神很笃定，我看得出她心里起码是坚实的。我突然觉得苏静比我成熟不少，尤其是在面对苦难的时候。
我本来还在担心她能否承受，到头来我对自己都没了信心。万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跟孙晓迪说？说一个她极为喜欢的人永远离开了她？
我心里很紧张，像是有人把我当成了弓弦，拼命拉到头一样。苏静见我神色不宁，便说：“要不你去洗个澡，然后躺一会吧，美艳这件事也不是咱们着急就能解决的。”
我一想也好，有精神才能再去打听美艳的消息。我拿了新衣服洗了个澡，然后躺在沙发上，一闭眼，竟然就睡过去了。梦里林美艳、孙晓迪、苏静和我去了美艳的家乡，我们在青山绿水间飘着，好像背上长了翅膀。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门铃声惊醒，我的脑袋昏沉，大概还没从睡梦里缓过神来。我隐约听见是李寻之去开的门，还有孙晓迪的声音。她问李寻之：“你大白叔叔呢？”
我立马来了精神，赶紧从沙发上跳起来，发现苏静不在我身边，可能是去卧室躺着。

我一下没站稳往旁边踉跄了几步。孙晓迪站在门口，李寻之关上门，疑惑地看着我们俩。孙晓迪没往我这边走，她气冲冲地看着我。阳光晒在我的脚后跟，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暖，反而两手冰凉。
孙晓迪打扮朴素，一身黑衣，她两只手都扶着背在肩上的皮包，这动作带有非常典型的保护性。她的反应跟我所想不一样，我以为她会像个疯子似的痛打我一顿，可是她没有，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
“孙晓迪……我……”我不知道为何会冲着她尴尬地笑，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自己都知道那种表情是最惹火的。
孙晓迪瞪着我，然后快步朝着我走过来，她的高跟鞋毫不留情地打击着大理石地面，声音不再清脆而是恐怖。
她走到我面前突然停住，像是急刹车的F1赛车。她刚停了脚步一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声音大得甚至能在客厅里回响。

我没想到她有这样的反应，她的手扬起来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她即将要打我，可是我只觉得脸上一阵麻辣，像火烧一样，耳边伴着响亮的声音。我捂着脸低着头，不敢看她，我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我心底知道我没有做错什么，但是我很清楚地知道，如今孙晓迪只是想抒发心里的恐惧罢了，她不能同别人说，她也不敢，她只能把这样的情绪抒发到我的身上——她最好的朋友。
李寻之“哇”地一声就哭了，他不敢走过来，一个人靠在墙上。
孙晓迪咬着嘴唇，眼睛瞪着，她不是生气而长大眼睛，她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昨天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为什么第一时间不告诉我！张海成你个混蛋你TM倒是说啊！”她那么吼着，头发从耳后蹿出来，挡住半边脸。
我帮她把头发弄好，我不害怕她，我已经伤心过了，伤心是昨天的事情，今天我的生活还在继续，我过去的经历只告诉我一件事情：不管你的生活过得多糟糕，反正你还在活着。
孙晓迪把我的手推开，继续质问我，她的声音软弱下去，开始抽泣起来：“你还让苏静来试探我……你……你们都欺负我……”
孙晓迪的脸色发白，她捂着嘴闭上眼睛，我估计她是刚刚知道的消息，正好到了最脆弱的时刻。
我不懂如何能去安慰她，因为我觉得我也要人安慰，我们就像两个互相依偎着取暖的乞丐，彼此都很落魄。
这时候卧室的门打开，苏静走出来。她一见孙晓迪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恐惧地看着我，我摇了摇头。

苏静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轻声细气地说：“晓笛姐……你别太伤心了……”
“你懂什么！你认识美艳才几天？你只不过和我们吃过一次饭而已！你之前还给我打电话骗我！你考虑过我知道以后有多难受吗！你们俩个没一个好人！”孙晓迪的语气特别尖锐，她用手指狠狠地指着苏静，像是朝她射过去许多淬毒的飞镖。
孙晓迪的话显然伤着苏静了，苏静一向和孙晓迪的关系不错，这次看来孙晓迪真的生气了。
苏静把头扭过去，又是一副要哭的表情，她顶着黑眼圈，头发散乱，经过这样大的风波，没有人能幸免。这屋里像是在排演一场话剧，这屋里没有一个人是开心的，就连最小的那个孩子也不例外。
苏静唤着李寻之过来，寻之一边擦着眼泪和鼻涕一边快步跑到苏静的怀里。苏静摸着李寻之的头发，就像一对母子。不对，他们本就是母子。
李寻之显然被刚才孙晓迪扇我的那巴掌给吓着了，他浑身都在瑟瑟发抖，我明白他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但我没想到他是如此脆弱。他本就瘦骨嶙峋的身体更显得单薄。
“你为什么要叫她去！有那么多人！你有那么多员工啊张海成！你叫黄耀辉去啊！你叫她代替林美艳死啊！你去啊！你快点！”她说着拳头捶在我的肩上。
我听见那股子声音，那股子我的身体从内到外碎裂的声音。是啊，如果我叫黄耀辉去，事情会不会好一些？可是总得有一个人要死，我宁可是我，这样我屁股后面的一堆债可就全还清了。
我还没开口劝她住手，李寻之就诺诺地走到孙晓迪旁边了。苏静想把他拽回来可是寻之没听。他拉着孙晓迪的手说：“姐姐你别打大白叔叔了，他是个好人。”

孙晓迪打着我的手停了下来，李寻之拉着她的手，我看见她的手在颤抖，仿佛李寻之正传递给她什么力量似的。
李寻之真瘦，瘦到我都不愿意想象这孩子在他成长过程中都经历了什么，但可贵的是，他的性格没有扭曲，反而因此善良。
孙晓迪的眼神里不再有刀子，她温柔地看着李寻之，然后把双手垂在身体两侧。
苏静伸出手把李寻之拉回来，我想她此时此刻也害怕，怕孙晓迪把怒气撒在她的孩子身上。苏静把手放在李寻之的肩膀上，然后掸了掸寻之那件蓝色背心上的线头。她小声地对李寻之说：“你回你的房间吧，晓笛姐姐不会再打你大白叔叔了。”
她说话的音量刚刚好，不大也不小，既能让孙晓迪听到又不显得那么强硬。
李寻之往自己的房间走，边走还边回头看，我挤了一个笑容给他看，我们都在尽力维护他孩子世界的单纯，可是小孩子往往比我们都聪明得多，甚至从你的一个表情就能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别难过了，”我劝她，我不忍心看她哭得这么伤心，“我已经让温州那边的老板帮着打听了，很快就能有消息，我知道你难过……”
“你知道个屁！”她没等我把话说完就用语言又给了我一个耳光。
孙晓迪接着说：“我父母都没了，他们都死了，我不能再让林美艳死了，她死了谁陪我聊天，谁开导我，谁跟我去逛街……张海成，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把所有我爱的人都从我身边夺走了，先是李珊……再是林美艳……”
我不敢看孙晓迪，她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她心痛，痛到我竟然也感觉到了。
我的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多痛呢？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总算给僵持的气氛打开了轻松的缺口。我走到茶几那里拿起电话——是温州打来的。

很多时候我都想定格在某一刻，然后让日子就这么过吧。就像如今，我们三个抱在一起，共同分享痛苦，虽然几乎是痛上加痛，但我们都情愿。
过了一会，孙晓迪的状态调整得差不错了。她擦干泪水说：“抱歉，我只是想发泄，我不知道怎么办……你说我这么这么脆弱，我老是爱逞强，可是到了这种时候，我总是最手足无措的那一个。”
我和苏静都没责备她，即使她对苏静出言不逊，即使她打了我。
苏静搂着孙晓迪的肩膀，孙晓迪却笑了出来——她的转变总是让我措手不及，好像机器的情绪转换一样，可是这次……也太快了。
“晓笛姐……你要想开点，虽然事故很严重但是我们还得生活呀。”苏静递给孙晓迪一杯水。
孙晓迪用手挡掉说：“我不想喝，我不渴也不饿，我就想睡一会儿，张海成，我能去你的卧
室睡一会儿吗？”
我站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我急着说：“没问题，你去吧。”我是太在意她了，生怕再惹了她。
苏静也陪着她站起来，然后用手抓着孙晓迪的背包带子说：“晓笛姐，我帮你把书包挂起来把，这皮包这么贵，要是压了褶了的可就不好了。”
孙晓迪急忙护住，然后咽了口水说：“不了，书包里有钱包啊，手机啊，放在身边有安全感。”
她满脸憔悴，可是当着我们的面还极力装作一副开心的样子，我担心她这样的矛盾情绪容易积生出病来。
她进了卧室，然后关上门，我似乎还听到她把门锁上的声音。

我们去了常去的超市，苏静说这家超市的蔬菜和水果特别新鲜，但是我觉得其实都差不多，我闭着眼睛吃着都是一个味儿。因为不是周末，停车位倒是好找。地面上有斑驳的树影，我摘下墨镜，伸了个懒腰，脑门子都是汗。这天气热得要命，漫长的夏季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
苏静看来压力真的过头了，她看见什么都买，装满了两个大推车。
“虽然李寻之爱吃糖，你也不至于买这么多吧，而且你不是不允许他吃太多吗？”我拿起她推车里的两大包糖说。那里面有软糖有奶糖还有棉花糖，混杂着的花花绿绿倒是挺好看。
“我实在控制不住，买了给他留着吧，你没听过科学研究说吃甜食心情能变好吗？古代的时候也是这样啊，你比如……”
“打住，”我比划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你职业病又来了，语文老师总是能引经据典的。”
她笑了笑，又把一袋饺子粉放进了推车里。
从超市出来我刚要把东西放到车里，手机就响了，我看见是温州的号码赶紧接了，但是说实话我又有点不想接。苏静看见我的表情也猜到了，急忙凑过来听。
“张老板啊，你的员工叫什么来着？”他问我。
“林美艳，她叫林美艳。”我重复了一次，好让他听清。
之后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可是背景音极为嘈杂，我估计他还在事故现场，因为我听见了挖掘机还是什么的机器的轰鸣。
“喂？”我有点担心了。
“张老板……节哀顺变……”他说。
我手里的袋子一下就落到地上，鸡蛋飞出来碎了一地。

呜呜，留名，我已经不想说说什么了
刚开始觉得这文挺平淡的可看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好伤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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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的门没锁，可是木头制的写着“休息”两个字的牌子却挂在门上。我站在门口趴在玻璃上用手挡着光往里头张望，咖啡店的老板果然坐在椅子上。他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进去，生怕声音大了吵了他。门后的铃铛被门一撞立即响了起来。
“暂停营业了。”他没起身，依旧把头贴在桌子上，也不管是谁进来。
咖啡店内香醇的味道淡了许多，可能是有几天没营业了，取而代之的是雨后泥土的腥味。
“是我，张老板。”我朝他的方向走去，地面留下我黑色的鞋印。
“不好意思，把你地都弄脏了。”我对他说。
他缓慢起身，然后转头，我这才看见他的眼眶是红的。他先是回避了我，然后又看着我的眼睛说：“她走了。”
虽然过了这么多天，我的心里还是被他这句话砸了个洞。我说：“我没跟你说过，你怎么知道……”
我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一脸颓废，就像荒草中探出头的野狗。
“你知道吗他走的那天是我最高兴的时候。”他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我把双手放到桌子上，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攥在一起。
“是她主动发短信给我，她说：‘如果我觉得你不错你觉得该怎么办？’，我被吓了一跳，我盯着手机看了十分钟，我编辑好了短信又删了，写了一个词又觉得不好，最后我说：‘我请你喝一辈子的咖啡。’那天就是她在动车上的那天，那天就是她去世的那天……”他越说越快，到最后甚至哽咽。
即使是夏天我还是觉得一阵冷，我为他们的错过遗憾，他们的爱死在终点，可是终点也是起点。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我也接受不了，可是你还是得开店，开始得继续生活。”我用苍白的语言说着，屋内的空气潮湿极了，那些水汽几乎要凝固住。

咖啡店老板用手揉着脸，一副疲惫的样子：“你说着简单，你不爱她，大概没人知道我的心情吧，我们要在一起了，可是她却不在了。”
我被说得也有点想哭，我一直看着地，不敢看他，好像是我把林美艳给弄丢了似的。地面上一滩黑色的鞋印，正在渐渐凝固。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还在这里开店吗？”我微微抬起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我想回美国，开个什么店的，开什么店不重要，店名一定要叫beautiful或者wonderful，我想离这么远可能会好点，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喜欢上别人。”
“这个名字是因为美艳吗，”我叹了口气，“名字可不怎么样，连我都知道的英语单词可是够俗气的。”
我想了想说：“我要去湖南……送她最后一程，你要去吗？”其实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立刻摇头，好像我要让他干什么违法的事情一样。
我知道他不想去，他承受不了。我看了看表说：“我还要赶飞机，先走了，有时间我还会来，不过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你。”
他点头，不再说话。我站起身，走出店门，我就让雨这么淋着我，好像这样就能让我清醒似的。我觉得他真是违心，你跑得再远，开个店起这么个名字，不是多此一举吗？
可是美艳你知不知道，有这么多人都在爱着你，你能感受到吗？

从湖南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和苏静都是灰头土脸，我们送走了一个朋友，虽然我们谁都不说伤心，但是也没人笑，我们的表情都是麻木的。
我永远都忘不了的是林美艳她妈瘫倒在地上的情形，我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把她架起来，林美艳的两个弟弟虽然年纪还不大但是已经很懂事了，一直在安抚这个失去丈夫和女儿的女人。
灵堂里冷得要命，好像冷空气都要把人吃掉一样。送了林美艳最后一程之后，她就被推去火化，一路上有奏着哀乐的乐队，那种音乐真的让人痛苦不堪，好像大鼓每响一下我的心里就被人捅了一刀。
再后来林美艳就变成了一盒子的灰，那一刻我感觉一切都结束了——好像之前我虽然知道林美艳已经死了但是我的潜意识里她还没有死，但是这一下我明白她真的没了，除了思念，她没留下什么，除了音容相貌，她没带走什么。
我把十万块钱塞到她妈手里，这个满头灰发、手指甲缝里还有泥的女人麻木地接过钱，摇着头说：“没用喽……人都没了……人没了……”说完她又把钱推给我。
我强制地把钱按到她手里说：“美艳这么一走你家里没人能挣钱了，她还有两个弟弟要上学，这点钱就当给他们上学的钱，美艳一直在我这里做得不错，人也踏实，这就当是她的奖金了。”
她妈妈憔悴地点着头，抹了把眼泪：“美艳一直说北京的张老板对她好，就是我一直没见过，今天一见，确实是个好人。”
我笑着，什么也没说，和林美艳比起来，我并不算好，我对不起很多人，只是我不想再对不起更多的人。
那天我和苏静出那个火葬场的时候我感觉到我的耳朵里突然传来美艳的歌声，是她父亲去世那次她给我打电话唱的那首湖南民歌：“月亮粑粑，道里坐个嗲嗲……”
那声音我听得真切，猛地一停脚步开始四处找，可是四周出了苍凉的树木就没有什么了，我知道我是幻听了，我脑海里最想听到的那股声音开始作祟。
我忍不住流泪，苏静问我：“张海成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假装揉着眼睛说，“沙子迷眼睛了。”突然起了一阵风，苏静用一只手搂着我的腰温柔地说：“小心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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