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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麒麟现世,半原著,虐慎入(长篇)一天发完系列[第1页]

作者:守护你的赫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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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楼图来自网络侵删qwq

 
二楼放授权顺便说一下,这里小透明一只,第一次转载文,所以如果有些步骤不对求谅解qwq【我真的有好好看吧规】
放作者原楼qwq http://tieba.baidu.com/p/701771546?see_lz=1
三楼开始发文,争取在今天发完qwq
 
楔子
残月如弓,半隐在大块大块的厚重云层之后。
缝隙中偶尔稀落几许银白的冷光,直直地洒在这座两层的小楼房上,有一种肃杀的意味。
很常见的两层小楼,独门独户,红漆的大门,白色的粉墙。
一楼的大卧室内,一个身形肥硕的胖子四仰八叉地斜躺在床上,鼾声一阵响过一阵,震得窗户一阵抖过一阵。
二楼的客房则安静得一丝声音也没有,宽大的落地窗半闭着,趁势而进的夜风吹得淡蓝色的窗帘涟漪起伏。
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面容俊美而苍白的青年安静地躺在床上,然而紧紧揪起的眉头显示了他睡梦的不宁。
窗前忽然一暗,月光映照出一道黑影。
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房间,然后视线落在床上的青年脸上。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已经仁慈地给过你那么多的机会了,你一点也不珍惜呢。现在这幅样子又算什么,真是让人看着火大。”
伴着自由自语一般的低喃,黑影慢慢靠近青年的头边。
“你选择吧,过去,还是未来。”
纤长的手指轻轻点上青年的额头。
萤火似的青光在指尖一闪而过。
青年的眉头舒展开来,神情放松下来,就要慢慢坠入梦乡。
“呵,记忆就真的那么宝贵么。”
黑影哂笑,俯下身来,贴在青年的耳边,轻声低语。
青年原本放松的身体募得又紧绷起来,眉间紧皱,放在身侧的两手紧握成拳,像在抗拒什么东西一样。
黑影把青年的反应看在眼里,唇边的笑意越发浓烈。
风忽然变大,窗帘哗啦啦一阵响动,再次安静的时候,房内又只有青年一人安静的睡着。
 
然而心中却动荡不安。
是啊,闷油瓶失踪了,我干嘛这么紧张?
紧张到气也喘不过来。
这里又不是斗里,不用指着他来救命,为什么会紧张成这样?
对了,就是在斗里被他救了好几次,知恩图报是人之常情,我这不是善良嘛。
心里这样想着,却连说出来的底气都没有。
知恩图报这四个字,似乎不能解释在听到闷油瓶失踪那一刻,内心无比的惊慌和揪痛。
对吴邪来说,闷油瓶一直都是个巨大的迷。
而现在,这个谜越来越难解了,关于他的任何事情,都完全牵动吴邪的思绪,好像神经中枢已经长在闷油瓶身上一样。
或者说,是心?
总觉得胸口涨涨的,好像有什么压在那里一样,压得人心口闷得慌。
吴邪不由得抓住胸口的衣服。
……挨千刀的闷油瓶。
长长的阴冷黑暗的墓道,四周安静得可怕,远处有忽明忽暗的一豆灯火,蓝幽幽的透着寒气。
迈着摇摇晃晃的脚步,却拼命向前奔跑。
快点!再快一点!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嘶声力竭的呐喊,催动着疲劳不堪的身体片刻不歇。
快啊!快啊!!
墓道的尽头,浮现出一个淡淡的黑色人影。
于是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脚下的距离瞬间缩短,一眨眼已到了那人身后。
急不可耐地伸出手去,抓住那人的肩。
“你……”
正想说些什么,那人却慢慢扭过头来。
惨白的脸上,鲜红的血液像一只手掌从头顶延伸下来。
鲜血滑过的那双眼,有着他熟悉的淡然。
“哇!”
吴邪一声大叫,从床上翻身坐起。
“呼……呼……”
按着起伏不安的胸口,大口吞咽着空气。
是梦啊……
那梦境太过真实。
甚至鼻端似乎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残留。
怎么会梦见闷油瓶浑身是血的在斗里呢?
吴邪自嘲地摇摇头。
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都是这几天为找他累的。
说起来,已经五天了,这该死的闷油瓶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啊!
三叔——还是叫他三叔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若是他的话,或许还能发动道上的人帮忙找找。
对了,那闷油瓶似乎说过想去以前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他是一个人去了。
明天干脆把店交给王盟看着,去那家伙提到的地方看看。
打定主意,吴邪这才重又躺下,裹好被子,准备继续睡觉。
眼睛正要闭上的瞬间,余光却瞟到窗边站着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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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邪……吴邪……吴邪……”
如同叹息一样的呼唤,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点点拨开眼前的迷雾。
感觉到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环着自己的力道刚刚好,舒服得让他不想醒来,可是那个声音执着地萦绕在耳畔,让他无法忽视。
是谁?
闷油瓶吗?
眼皮沉重得好像灌了铅一样,吴邪努力地控制着身体,慢慢从沼泽般的昏睡中挣脱出来。
“吴邪,这么快就醒了啊。”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带着黑眼镜,笑呵呵的脸。
“是你……”失望的话语不觉脱口而出,似乎看到眼前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吴邪,你可真无情啊,我抱了你大半天,你一醒过来还不乐见我呀。”一如往常的戏谑语气,黑眼镜傻笑着,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抱了……大半天?
吴邪因为这句话瞬间清醒,惊觉自己竟然是躺在黑眼镜的怀里?!
立刻挣脱黑眼镜的手,动作迅速的爬起来。
那……闷油瓶呢?
眼睛不由自主地搜寻着那个清瘦的身影,暮色苍茫的荒野上,薄雾反而散尽,吴邪一眼就看见了闷油瓶,和胖子、三叔他们呆在旁处,赤丨裸着上身,胖子正在给他处理背上的伤口,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一醒来就找那闷小哥,吴邪,你这样真叫人伤心呢。”
总觉得黑眼镜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对劲,吴邪转过头看,看见他正抱着双臂,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极其欠揍的样子。
“那个,刚才你一直叫我的名字,很吵哎。”吴邪抱怨着,掩饰自己的尴尬。
“哎?叫你的名字?我没有啊。”黑眼镜摇摇头,见吴邪怀疑的眼神,赶紧摆出认真的表情,“我就一直安静地抱着你,可没敢吵你。”
“那……大概是我做梦吧。”吴邪讪讪地笑笑,马上转移话题:“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哦?你们两个当事人都不知道,还来问我这个旁观者啊。”黑眼镜故意大惊小怪地叫道。
“刚才……”吴邪试着回忆,总觉得遗落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小三爷,你醒啦?”潘子处理过自己的伤势,也开始跟吴邪搭话,“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说天真,你可够猛的啊,瞧你冲向那怪物的架势,那叫一个大义凛然视死如归,那气势,都快赶上革命先烈了!”胖子给闷油瓶缠好绷带,也在一边叫唤起来。
“你丨他妈才革命先烈!老子还活得好好的!”吴邪哭笑不得,这死胖子,就算是赞扬别人的话听起来都那么别扭。
“嘿,你是知不道啊小天真,就你刚才那小脸儿卡白的倒在小哥身上,小哥又是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我他妈还真以为你壮烈了!”胖子囔囔地越发起劲,却被闷油瓶眼刀一扫,乖乖地消音了。
世界末日……
吴邪听到这四个字,心里一动,不由脸上一红,下意识地去看闷油瓶。
这一看心头大震,闷油瓶身上又一次浮现出了黑色的麒麟纹身,衬着他白皙的肌肤,显得越发鲜活,就好像随时都会一跃而出一样。
一些浮光掠影闪过脑海,有一种难以言语的熟悉亲切,好像迷途的旅人看到了引路的灯火,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闷油瓶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视线,抬头看了过来,吴邪一阵尴尬,赶紧移开视线。
“身体,没事吧。”平淡的声音里,透着些许关心。
“啊,哦,没事,没事,不仅没受伤,反而觉得身体轻巧多了呢,呵呵。”吴邪笑道,话一出口,才感到奇怪,是啊,为什么身体没有一点酸痛的感受,反而更加轻盈舒爽?
来不及细细探究身体的变化,却听胖子一声大叫。
“大家伙儿快看,门开了!”
荒野上的雾气都已散尽,露出河对岸一座宏伟壮丽的城门,青石城墙高大坚实,向两边延伸开去。
随着胖子的叫喊声,一道铁链锁住的吊桥正缓缓降落。
片刻功夫,吊桥轰然落地,发出一声巨响,透过扬起的灰尘,看见红漆的城门拖着长长的“吱呀”声,豁然开启。
城门洞开的一瞬间,荒野上突然刮起一股阴风,如平地卷起的涡流,挟带着强大的气压和寒冷,扬起漫天的草屑和水滴,让本已昏暗的天色越发阴沉。
平缓的河流被惊扰得荡起阵阵波涛,远处的森林也一浪接一浪不停翻滚,霎时间,风声,水声,林声,无数声响一齐大作,听来如鬼哭狼嚎、妖孽横行,细听之下,又像是混杂了旌旗猎猎、万马齐喑、刀戟长鸣、铁甲交错……
最后,胖子用一句话精确地概括就是:
“操!怎么跟一大帮孤魂野鬼打群架一样!”
“死胖子,不会说话就闭上嘴!”潘子习惯性地囔回去,随即一副猛然想起什么的样子,压低声音对三叔说,“遭了,三爷,今晚好像是十五月圆啊!”
语气中透着难得一见的惊恐。
吴邪不由一怔,视线往闷油瓶那边飘过去,却见他拉起兜帽,脸藏在一片阴影下,看不清神情。
闷油瓶那天,似乎也提起过月圆。
“三叔,月圆的时候会怎么样吗?”一把抓住身边的三叔,吴邪急切地问。
“月圆,其实……”三叔像是被吴邪的反应吓到,有些吞吐。
“嘿,婆婆妈妈的,都一起下地的干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大潘,你说,怎么回事儿?!”那头胖子是个急性子。
“操!你丨他妈的懂什么!日值月破,知道是啥意思吗,胖子?”潘子最听不得有人说三叔,立马回敬道。
日值……月破?完全陌生的四个字让吴邪皱起眉。
“我当你说什么高科技呢!”胖子大笑起来,“搞半天还是个老词儿,巧了,胖爷还就知道怎么回事儿!”
吴邪正等着胖子说下文,胖子嚣张的笑声却戛然而止,脸色大变,一把扣住潘子的手臂,扯着嗓子叫道:“你说什么玩意儿?!月破?!你说今天他娘的是月破?!”
那神情,就像见到潘子变成粽子一样。
“胖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吴邪急了,这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一圈儿,还没人来解释下,不带这么吊胃口的!
“吴邪,月破说起来还真复杂,”黑眼镜的声音悠然响起,“不过……”说着,凑到吴邪眼前,咧嘴一笑,“月破这天实在是最凶的日子,诸事不利,祖师爷都不保佑。”
这么凶?!
吴邪倒抽一口冷气,三叔那老狐狸明明知道,怎么还在这种时候下地?!
忍不住怨愤地看了一眼三叔,却见三叔注视着城门,一脸凝重。
“你丨他妈的老狐狸,月破的日子,你还敢拉着咱来下地?!嫌命长还是怎么地!”胖子气得直跳脚,语气中大有一种把三叔掐死的冲动。
“嘴巴放干净点,死胖子!”潘子立马吼回去,然后轻轻一拉胖子,低声说:“其实也不是三爷的主意……”说着,朝径直走到前面察看吊桥的闷油瓶努努嘴。
“这小哥葫芦里也不知卖的什么药……”胖子不好发作,只得恨恨的嘀咕着。
阴风仍在呼啸,荒野上气温骤降,让人有一种阴寒刺骨的悚然。
吴邪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倒斗这行,最是损阴德、招怨气,本来就够凶险了,怎么闷油瓶还偏要选在这种时间下地?
正想着,忽然前方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
几人纷纷抬起头来,原来是闷油瓶拧亮了战术手电,正往城门上照看。
城门上方用一种奇怪的文字写着城名,吴邪看不懂,但却朦朦胧胧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手电的光斑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才往城楼上射去。
细看之下,更觉这座城门气势恢宏、牢不可摧,吴邪一边看一边不住赞叹,足见当年设计修筑这座防御工事的人下了多少心思。
城楼的两角上,飘扬着两面旗帜,白底暗纹,在黑沉沉的天色下很是显眼。
手电的白光细细扫过城楼以后,缓慢地飘到了一角的白旗上,这面旗相比另一面明显小了很多,在电光照射下,吴邪惊讶地发现,那面旗竟然只剩下裹着旗杆的一条白布,大部分的旗面已经被撕去,留下丝丝缕缕的白线随风飘荡。
手电的光迅速转移到另一面旗上,幸好这一面旗是完整的,被风牵扯开,清晰地露出上面的图案。
麒麟?!
吴邪一惊,然后立即明白了裘德考公司队员拿到的那副帛画,那根本不是帛画,而是那面被撕掉的旗帜!
原来,裘德考公司的队伍根本没有进入古城,而是只到了城门前,就死在了那头倏然消失的麒麟爪下……
想到这里,吴邪背上一阵阵冷汗直冒,那只麒麟的确够彪悍,连装备精良的队伍都无人幸免,要不是它莫名其妙的消失掉,在场的人恐怕……
但是又转念一想,再怎么凶悍,不是照样没伤到小爷我!看来老子走哪儿哪儿出事的说法,以后得改了!
心里正冒出些得意的小苗子,却见闷油瓶灭掉了手电,毫不犹豫地踏上吊桥,脚步沉稳地向城门走去。
吴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吊桥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木头有没有全部朽烂了,还能受得住人不?
还有,城楼上会不会有什么机关?箭雨、落石什么的……
脑袋里把在电影里看过的所有画面都放了一遍,心惊胆战地看着闷油瓶一步步走过吊桥,终于安全站在城门洞里,转过身来看着大家,示意安全无事,一颗心这才“咕咚”一声落回肚子里。
挨千刀的闷油瓶,趟雷的时候永远这么积极。
心里咒骂着,吴邪背起包,跟着其他人踏上了吊桥。
阴风蓦然停息,天色微微开朗,残阳已逝,唯余一抹血色涂抹在城墙上。
吴邪走在后边,看着最后的夕阳下,无限放大的城墙投下巨大的阴影,人影憧憧。
一时有片刻的恍然,不自觉地顿住脚步。
这个画面,好熟悉……
前面的闷油瓶站在阴影中,偏着头,好像是在朝这边看过来。
脑中似有迷雾重重,如烟似幻中,依稀可见一双深邃的眼睛……
是谁?
心脏处传来隐隐的刺痛,像有什么要穿破血肉长出来一样。
“吴邪。”耳边突然响起黑眼镜的声音,吴邪猛然回过神来,什么迷雾、心痛都顿时消失。
“啊,哎?什么?”吴邪有些慌乱,赶紧收拾起心底莫名的情绪。
“别发呆了,不放心的话,来,跟着我走。”黑眼镜嘿嘿一笑,手一伸,像是要去牵吴邪的手一样。
“发什么神经!”吴邪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城门洞里的闷油瓶看着吴邪和黑眼镜一前一后走了过来,步履间并无异样,微微皱了下眉,然后转身走进城里。
奇怪,为什么刚才那一刻,会觉得吴邪要昏倒呢?
这种突如其来的兴奋感又是什么?
闷油瓶以别人不易察觉的弧度轻轻晃了晃头,甩掉心头怪异的感觉,几步迈过城门洞,抬起头看天上的一轮满月。
月圆了。
 
但是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他就没有来由地感到一种悲伤。
手指如受了蛊惑一般,细细抚过画上的线条,想象着笔尖的走势停顿。
画上的每一笔都凝聚了成百上千个昼夜的倾述,穿越千年的时光,一点点沉淀在吴邪心上。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述离殇。”嘴不觉张开,舌头在口中回转,竟是自发一般吐出一句话来。
“坏了,天真,那小哥过来了!”胖子忽然拽了拽吴邪的衣摆。
反射性地抬起头,闷油瓶从之前的垂幔后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托着一个圆乎乎的东西。
等闷油瓶走到跟前,吴邪才看清他手里托着的,竟然是一个陶罐,看起来酷似酒坛。
闷油瓶几步走了过来,手中陶罐往木几上一放,另一只手抚上毁坏的帛画,细碎刘海的阴影盖住眼睛,看不清神情,但他周身的温度瞬间冷了下来,偏头看向黑眼镜的动作里有凌厉的意味。
胖子他们早就远远躲开,装作在殿内查看各处。
黑眼镜依然笑嘻嘻地回视闷油瓶,看上去没有一点愧疚的意思,反倒像是挑衅。
果然,闷油瓶的脸上顿时结满冰霜,眼中寒光乍起,就好像每次看见粽子时一样。
吴邪一惊,生怕两人动起手来,下意识地往前踏了一步,挡在黑眼镜身前,赔笑道:“小哥,眼睛兄也不是故意的,不就一副画嘛,这里还有好几百张不是,别动气,如果你真喜欢这画,拿出去以后我保证找人修补得一点儿瑕疵都没有!”
闷油瓶把视线移到吴邪身上,眼神深邃,看得吴邪很不自在。
半晌,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之前迫切地想要找闷油瓶解释的心情此刻又提不起来,谁敢在这时候去招惹那个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想找死就过来”的万年冰山?
胖子和潘子不知在翻找什么,居然动作轻得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三叔那只老狐狸背着手绕墙转悠,一时默然无声。
吴邪叹了口气,果然自己到哪里都是和事老万金油,每次都是自己来收拾这种局面。
“小哥,你拿来的这个是什么?”指着木几上的陶罐,吴邪好奇地问道。
闷油瓶没有回答,伸出两指直接揭去罐口的封纸。
顿时,一股淡淡的酒香飘了出来。
“是酒?!”吴邪讶然,联想到那副夜宴图,心道这酒该不会就是画中的酒?
千年前,这里曾有君臣二人月下对饮,笑谈天下,如今,酒仍未尽,当年人事却已经淹没在时间的尘埃里,空留下往日美酒给后人凭吊。
一时感慨万千,吴邪脱口而出:“小哥,我们就来干上一杯吧!”
“天真,这主意好,这味道一闻就是好酒,胖爷的馋虫都给勾上来了。”话音未落,胖子已经扑了上来,“嘿嘿,胖爷也来尝尝这皇帝老子喝的酒!”
说着,变戏法一样在木几上摆了几只酒樽,抓住酒坛挨个倒满。
“嘿嘿,老子也学着古人,风雅一回!”说着,胖子拿起酒樽,猴急地往嘴里倒。
“你丨他妈还叫风雅?你连风骚都算不上!三爷,小哥拿来的应该不会有问题,您要来一杯吗?”潘子还是照例先问过在一边研究墙壁的三叔。
三叔冲他摆摆手,示意不用,然后又继续琢磨墙壁。
闷油瓶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拿起两只酒樽,然后把其中一个递给吴邪。
这是在……请我喝?
吴邪有些受宠若惊,愣愣地接过酒樽,看闷油瓶没有先干为敬的意思,就微笑着冲他举了举杯,因为被闷油瓶一直看着,不好意思和胖子一样一气儿喝完,只好一点点啜饮。
清洌甘甜,好酒!吴邪在心里赞了一声,偷眼去看闷油瓶,只见他也学着自己的样子啜饮。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漫过心间,清酒滑过喉咙的瞬间,像有微冷的夜风吹过,鼻端似乎闻到草叶的气息,好像置身夜晚的庭院。
……这是酒的记忆?还是画的记忆?还是……画中人的记忆?
吴邪有些迷离地想。
“南苑清酒,冠绝天下,诸位贵客喝过接风酒,可以安心上路了。”
大殿内,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操!有粽子!”胖子摔下酒樽,转身的同时已经拔枪在手。
“胖子别开枪!是三爷那边!”潘子急忙按住胖子的手,朝三叔那边喊道:“三爷,三爷,你没事吧?”
殿内只点了一盏灯,三爷站在遥远的对面,在可以看清的范围以外。
“一心护主,忠义可嘉,”那声音又说,“只可惜,汝主暗弱,已被吾占据身躯!”
阴风一扫,大殿内的宫灯忽然全数亮起,灯火通明中,三叔靠着正对面的墙,负手而立,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一双眼睛怨毒地看着众人。
 
灵兽……封印……是那麒麟!
吴邪一惊,下意识地看向闷油瓶。
糟糕,闷油瓶身上的纹身,莫非跟这死鬼国王的仇敌有关?他上三叔的身,是要找闷油瓶报仇?!
闷油瓶应该也想到这里,手暗暗摸上背后的黑金古刀。
“你现在城也进了,心愿也了了,你的仇人早他妈死翘翘了,你还想干什么啊?!”胖子按耐不住地大叫起来。
“吾等的仇敌,正在此处!”北荒王说罢,手一抬,向后一招。
只见他身后的墙上顿时凹下去一块,殿内回响起机关启动的声音,只听“砰”的一声,吴邪慌忙扭头一看,身后的石门已经合上,紧接着,门外又传来一声轰响,就像是巨石落地的声音。
“拜汝主所赐,孤王对此处的机关也明白一二,门外断龙石已落,地宫全然封闭,尔等插翅难飞!”
“操!”胖子一蹦三尺高,骂了一声就直扑身后的石门,一边摸索着一边念叨:“我他妈就不信这门打不开,潘子,把包里的炸药拿过来!”
“若毁门而出,孤王便要尔等立时葬身此地!”北荒王阴狠地一笑,“守魂已去,封印亦被孤王趁隙而毁,百万北荒将士英魂聚于此处,只待吾令!”
什么?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吴邪只觉一道炸雷响在头顶,脑中一片懵然。
形势已经很明显了,死鬼国王附在三叔身上,是处于绝对防御之下,就算谁想对三叔下手,吴邪和潘子也不可能同意。地宫封闭了,就算是闷油瓶和黑眼镜也没办法在这死鬼国王的眼皮子地下溜掉,更何况外面还有一大帮待命的厉鬼军队……
无论怎么想,都是一盘死棋!
吴邪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任何办法,看着北荒王阴森寒冷的笑脸,只觉浑身冰凉。
以往的每一次危机,总有放手一搏的机会,而这次,根本只能站在这里任人宰割!
绝望从心里滋生出来,如藤蔓般越勒越紧。
几人都各自思考对策,大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你想怎样?”闷油瓶冷冷地问道。
听到那个依然平淡无波的声音,吴邪慌乱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这次闷油瓶没有失踪,正在自己的身边一起面对眼下的困局,这个想法比看到石门突然打开还让吴邪感到舒心,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声音一扫而空,镇静下来以后吴邪立即意识到事情的蹊跷。
这死鬼国王目的就是报仇,他显然已经看到闷油瓶的纹身,所以才说仇敌就在这里,但是很奇怪,他直接用三叔的身体趁闷油瓶不注意杀了他就可以了,不止闷油瓶,我们这里所有人他都可以秒杀掉,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封闭地宫,召集鬼兵,然后才显露身份,难道还有别的事必须要我们参与?或者说要我们协助?
其他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胖子抢在北荒王回答前说道:“你到底要我们做什么直说,还有,别文绉绉地说话,胖爷要是听差了,做错了什么,嘿,可怪不了咱没文化!”
“哼,无知下辈!”北荒王顿了顿,果然用白话说道:“孤王虽然知道仇敌在你们之中,但是,孤王却不能确定是谁,只好请你们自己坦白!”
“等会儿!”胖子打断北荒王的话,“你说你的仇家是我们中的一个?哎,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们都死了两千多年了,你的仇家要能活到现在,那还是人嘛?我可告诉你,你面前的,包括你占着的那个,都是活生生的人!是无产阶级的战士!”
“孤王的仇敌,是当年南苑的战将,他本就不是人,而是灵兽麒麟,灵兽自然可以化身为人,哼,你敢说,你清楚地知道这里每个人的底细?”
胖子一愣,似乎被这个爆炸性的信息惊呆了,半晌才开口道:“操!老子还当是神话,原来麒麟这玩意还真有,改天说不定还能钻出一条龙来,麒麟化身……他娘的真牛!”说着,眼神不自觉地往闷油瓶那边飘去。
吴邪也不比胖子吃惊少,说来奇怪,如果是往常有人跟他说这世上还有麒麟存在,他一定会以为这是痴人说梦,但是现在他虽然惊讶,却毫不犹疑地相信了,就像潜意识里知道确有其事一样。
而且,这么说来,难道……闷油瓶竟然是灵兽麒麟?!
忍不住偷偷看向闷油瓶,想从他淡漠的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比如说鳞片……
阿呸!吴邪你脑子进水了啊!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闷油瓶真是那麒麟的话,不就死定了!
“是谁?”闷油瓶的声音里也带上一些急切。
“是你!”北荒王抬手指向闷油瓶,胖子的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但是紧接着,北荒王手平行一转,“或者是你!”
属于三叔的手,指向的,是吴邪。
“不可能是小三爷!”潘子叫了起来,“小三爷的出生来历一清二楚,绝对不可能是你说的什么麒麟!”
吴邪也怔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自己,潘子说得对,自己从出生到长大,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出生记录、体检报告……所有的东西都证明自己是吴家的长孙——吴邪,怎么可能会是两千年前的灵兽麒麟呢?
“你是不是指错了?这老狐狸的胳膊不灵活,你别是指偏了吧?”胖子也不相信,指了指黑眼镜,“我说你是想指那边带墨镜的小哥吧?”
“呵呵,我可不是啊。”黑眼镜忙摆摆手,“我出生来历也很清楚,绝对不是麒麟。”
“孤王指的就是你,”北荒王凑近了吴邪,“孤王已经不记得当年那麒麟的样貌,但是他的气息孤王时刻牢记,你们一踏入森林,孤王便察觉到你二人身上的麒麟灵息,因此才会趁机占据这具身体,好分辨真伪。”
“真伪……你是说有一个是假的?”吴邪问道。
“哼,孤王知道,天下仅有一只麒麟,你二人之中,也只有一人是麒麟,另一人不过是得了麒麟的几分灵力罢了。”北荒王退开几步,皱着眉说,“一路上,孤王仔细观察,你们一个身负麒麟纹,身手了得,且对此城极为熟悉;一个曾爆发出麒麟之力,又认识画中题字,真是叫孤王完全辨识不出。本以为城外的麒麟守魂会认主归位,孤王便可借此辨别,不料你二人当时抱作一团,根本不知魂归何人。因此,只有将你们全部囚在这里。”
北荒王扬起手,往后一招,对面的墙上又陷下去一块,机关启动,石墙中间出现了一个门洞,里面竟然是一处密室。
“麒麟究竟是谁,只有你二人知晓,孤王对其他人不感兴趣,只要真正的麒麟在自己的胸口刺上一刀,只身来此间见孤王,孤王便放其余人等离开,但是……别让孤王等太久。”
说完,北荒王冷冷地笑着,拔出三叔的匕首,狠狠地在大腿上扎了下去。
“三爷!”潘子的怒吼和鲜血同时迸出。
“若不想此人失血而死,就尽早来见孤王!”
说完,北荒王也不转身,身体像被什么东西牵引一样,快速地往后退去,眨眼间就消失在漆黑的密室中。
石门随之关闭,殿内的宫灯尽数熄灭,把所有人困在黑暗中。
 
叹。
离合,悲欢。
三颗心,两千年。
大梦一场,再回人间。
欲寻旧时事,难续往日缘。
爱至浓处转薄,恨未成时已远。
到如今物是人非,再与谁醉笑百年。
——麒麟现世上半部 完——
 
加油啦
 
拖了几步远,藤蔓又是向上一抛,吴邪的身体腾空而起,清楚地看到了树枝上密密丛生的血线。
完了!
吴邪脑中一片轰响。
“吴邪!”
突然耳边炸起一声大喊,有什么破风而来。
吴邪手上的束缚突然松开,身体往下一坠,紧接着就落进一个暖热的怀里。
张起灵?!
后来吴邪才想起,那时他根本没有听出是谁的声音,但却正确地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吴邪被张起灵接住的同时,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吴邪不禁皱起眉,抱着他的这个人,说不定比自己伤得更重。
“你,把我放下来,你这样躲不开的!”吴邪急忙叫道,张起灵抱着他躲避着满布地面的藤蔓,动作十分吃力。
“别动。”张起灵淡淡的说了一句,搂着他的手更紧了几分。
吴邪只怕自己让张起灵分心,只好安静地看着张起灵的侧脸,他的额头上一层细汗,显然也很紧张。
奇怪,这到底是什么树?巫山是个旅游胜地,就算是大山深处,也不该有这么危险的食人树啊,还有山魈,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已经预料到古墓内可能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吴邪没想到会凶险到这个地步,不禁暗暗对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祭司墓心生畏惧,心说那下面还不知道有些什么怪物呢。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张起灵身体突然一僵,在原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吴邪忙问。
张起灵垂下眼看着吴邪,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嘴唇轻动,似乎想说什么,然后,右手把吴邪从怀中拉出来,奋力往外抛出。
“啊!你做什么!”
吴邪被远远抛开,落进密实的灌木丛中,身体没有受到什么冲击。
急忙抬起头看回去,吴邪不觉呼吸一窒。
张起灵已经被藤蔓缠住,虽然他尽力抵挡,但还是无可避免地被拉向了怪树。
“小哥!”
胸腔中爆发出一声大叫,直震得五脏六腑都战栗不已,前所未有的绝望冲击着吴邪的心脏。
不!不要!
好痛!胸前的伤口像烧起来一样痛!为什么会这么痛!
吴邪眼睁睁地看着张起灵就快被藤蔓吞没,心如刀绞。
脑海里浮现出一句悲伤的话。
你,又要从我面前消失吗?
虽然隔得远了,张起灵还是可以看清吴邪的表情,那样的悲痛欲绝,和好几年前在青铜门外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突然很想问问吴邪,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可是就算不记得,你也还是会为我难过。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
吴邪,那么今天以后,你不会再忘记我了吧?
如果可以,这次也想跟你说一句,再见。
其实,我从来也不想从你眼前消失。
 
八、(下)
暮春的深夜不算太冷,坐在火堆前,吴邪只感受到火焰的灼热,这种灼热让他很是舒服,身心都慢慢放松下来。
其他人都在沉睡,平日里只要吴邪一有动静就会醒来的黑眼镜,也因为大量消耗妖力而睡得很熟,吴邪远远地看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黑眼镜为他做的已经太多,但是,就算两人再亲密,吴邪也无法坦然接受他的付出,越多的关爱留在吴邪心中的,除了越多的感激,更是越多的沉重。
好像心空了一块,再多的深情流进里面,也无法存留。
“你在担心他?”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的张起灵突然说。
“不是。”吴邪下意识地回答。
吴邪把脸转过来,正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那眼中明明有火光跳动,但是吴邪却觉得他的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黯然。
“小哥,你……身体怎么样?”吴邪移开视线。
“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吴邪蓦地转回头,“我看过你的伤,你到底是怎么摆脱那些山魈的?你不要命了?受那么重的伤还追过来找我,你以前……”
吴邪猛然住口。
我,刚才想说什么?
你以前……
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认真追寻,却又查无痕迹,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吴邪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该是这样。
这样……冲动……
张起灵看着吴邪瞪着自己,气恼得像炸了毛一样。
就连说出口的话也和从前一样。
……你不要命了?你不是很冷静的吗?!
每次当他受伤的时候,吴邪都是这样朝他大喊大叫,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他很喜欢看吴邪的那个样子。
因为这样的反应,说明了吴邪的在意。
可是现在,吴邪不是忘记他了吗?
张起灵怔怔地盯着吴邪,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自己。
心,瞬间跳动得很快。
他还可以,有什么期待吗?
“吴邪,”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吴邪迷茫地看着他,“我好像……对你有点印象。”
“什么印象?”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张起灵此刻的心情,就像等待表扬的小学生一样,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说了你不准笑话我,”吴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总觉得,看到你,就会很安心,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这样保护我……们?”
“算是吧。”有几分失落,又有几分满足,患得患失的心情让他忍不住自嘲地勾起嘴角。
你还在期盼什么呢?张起灵对自己说。
吴邪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忽然笑了起来。
“难怪,我现在的心情会和以前一样。”吴邪低声说,“小哥,你顾着点自己吧,我很担心你啊。”
这一刻,张起灵只觉得,有了这句话,自己已不能期望更多。
“你这三年,过得好吗?”
吴邪点点头,“还好。”
除了胸口那道好不了的伤,还有莫名的梦,这三年可以说是吴邪过得最舒服的三年。
“你的头发……”张起灵的语气有些迟疑,“是三年前造成的?”
吴邪皱起眉,头发变白是当年灵力耗尽造成的后遗症,向来应该是在南苑古城中弄的,但是他没有对胖子他们这么说,三年前的事情实在太惨烈,吴邪并不想其他人知道,所以胖子问起的时候,他只随便找了个答案敷衍过去。
老痒听他说过头发是在下地时中了招,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再提,所以只是贼笑了一声,没有戳穿他。
可是张起灵怎么会猜到的?
“果然。”吴邪的反应证实了张起灵的猜测,他沉默了一下,又问:“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吴邪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这三年间,吴邪几乎没有回忆过在古城里发生的事,万鬼噬身的痛和当年的天罚神雷不相上下,没有人会愿意回想起那种经历。
更何况……
吴邪的手不自觉地按住胸口。
 
十、(上)
跑出去没几步,枪声却骤然停息,些微的回声在山林中如水波般弥散开去,慢慢消失。
吴邪心里一紧,脚下急忙加快几分,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眼中精光流动,显然是一直在注意周围的动静。
虽然山林重归寂静,但是从刚才那一阵密集的枪声,别说是张起灵,就是吴邪也能够找到方向,因此两人没有丝毫停顿,在浓绿如翠的密林中一路狂奔。
很快,吴邪就在空气中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张起灵把吴邪往身后一拉,左手拔出腰际长刀,这才转过脸来看着吴邪。
“小哥,我不会妨碍到你,”吴邪举起右手给张起灵看寒光闪闪的匕首,微笑着说,“放心,我还是知道分寸的。”
张起灵目光灼灼地盯着吴邪,却是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你要小心。”
那一瞬间,张起灵有一种幻觉还没消散的感觉,他分明听到吴邪轻笑着对他说,没想到还会和你并肩战斗……
轮回一转,世上千年。现在已没有金戈铁马的战场,而当年并肩战斗的人,已是咫尺天涯。
两人尽量放轻了脚步,谨慎地绕过面前的树木,慢慢向前探去。
正在这时,吴邪突然听到身边轻微的树叶摩擦的窸窣声,紧接着便感觉到树丛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窥视。
吴邪还没开口,张起灵却抢先一步行动起来,身形一转将吴邪护在身后,左手中一道黑色闪电破风而出。
只听几米开外的地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树丛一阵剧烈的抖动,然后又安静下来。
“我丨操!这里居然还有一只猴子!”
胖子的声音传入耳中的同时,吴邪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肥硕身体从树叶掩映中钻了出来。
“胖子!”吴邪惊喜地叫道,在胖子的身后,还跟着潘子、傻大个和老痒……
“吴邪!”彷如一股旋风袭来,只一眨眼功夫,黑眼镜就窜到吴邪面前,两手扣住吴邪的肩膀,一迭连声地问个不停,“你有没有受伤?你怎么会在这里?有没有遇上什么东西?”
“青,我没事,你别激动。”吴邪拍拍黑眼镜的手臂,示意他胖子他们还在围观。
黑眼镜不情愿地放开手,像是才看到张起灵一样,挑眉看着他,“你怎么也在这里?”随即又注意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里顿时燃起一股怒火,连一贯的嬉笑也不装,沉着脸把吴邪拽到自己身边,冷哼一声:“装什么好心!”
吴邪惊讶地看着一反常态的黑眼镜,他虽然看出这两人有矛盾,但是只一晚上不见,黑眼镜对张起灵的敌意却明显重了太多,他甚至感觉到黑眼镜身上隐隐散发的煞气。
再看张起灵,那人俊美的脸上仍是冷漠沉静,只淡淡地看了吴邪一眼,就从他们身旁走了过去。
错身的一刹,吴邪心中莫名的一动,他忽然很想拉住张起灵跟他解释。
可是要解释什么呢?
陷在纷乱的思绪里,吴邪什么也看不清,无论是张起灵,还是黑眼镜,或者是自己。
茫然的吴邪听着黑眼镜在耳边关切地询问,当然没有看到张起灵在自己身后低下头去,看着空空的右手,眼中悲伤如墨。
不远处的老痒看到这一幕,颇为恼怒地暗骂了一句。
笨蛋!
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张起灵从山魈尸体上拔出黑金古刀,心里的敬畏又深了许多,一边默念着千万别惹到小哥的保命守则,一边奇怪地问道:“这些猴子是怎么回事儿?打不过就跑是正经,留个小猴子在这里潜伏是怎么说?”
边上的傻大个却是头脑简单,乐呵呵地说:“说不定是这只猴子跑得慢了点儿,才遭逮到了,没得事。”
潘子摇摇头:“我看不是,这些猴子身手比人都好,刚才那么大一拨围着我和胖子,没一会儿又跑了个精光,这本身就是件怪事,想想看,昨天下午这帮猢狲那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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